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尚书正义

_2 李子云(南宋)
[疏]传“洛”至“北行”○正义曰:“洛,洛入河处”,河南巩县东也。《释山》云:“再成英,一成丕。”李巡曰:“山再重曰英,一重曰丕。”传云“再成曰丕”,与《尔雅》不同,盖所见异也。郑玄云:“大丕在修武武德之界。”张揖云:“成皋县山也。”《汉书音义》有臣瓒者,以为:“武武德无此山也。成皋县山,又不一成,今黎阳县山临河。岂不是大丕乎?”瓒言当然。
北过降水,至于大陆;(降水,水名,入河。大陆,泽名。○降如字,郑户江反。)
[疏]传“降水”至“泽名”○正义曰:《地理志》云,降水在信都县。案班固《汉书》以襄国为信都,在大陆之内。或降水发源在此,下尾至今之信都,故得先过降水,乃至大陆。若其不尔,则降水不可知也。郑以“降读为降(下江反),声转为共,河内共县,淇水出焉,东至魏郡黎阳县入河。北近降水也,周时国於此地者恶言降水,改谓之共”。此郑胸臆,不可从也。
又北播为九河,(北分为九河,以杀其溢,在兖州界。○杀,所界反。溢,字又作隘,於卖反。)同为逆河,入于海。(同合为一大河,名逆河,而入於渤海。皆禹所加功,故叙之。○渤,蒲兀反。)
[疏]传“同合”至“叙之”○正义曰:传言九河将欲至海,更同合为一大河,名为逆河,而入于渤海也。郑玄云:“下尾合,名为逆河,言相向迎受。”王肃云:“同逆一大河,纳之於海。”其意与孔同。
れ冢导漾,东流为汉;(泉始出山为漾水,东南流为沔水,至汉中东流为汉水。)
[疏]传“泉始”至“汉水”○正义曰:传之此言,当据时人之名为说也。《地理志》云,漾水出陇西氐道县,至武都为汉水。不言中为沔水。孔知れ冢之东、汉水之西而得为沔水者,以禹治梁州,入帝都白所治,云“逾于沔,入于渭”,是沔近于渭,当梁州向冀州之路也。应劭云:“沔水自江别,至南郡华容县为夏水,过江夏郡入江。”既云“江别”,明与此沔别也。依《地理志》,汉水之尾变为夏水,是应劭所云沔水下尾亦与汉合,乃入於江也。
又东为沧浪之水;(别流在荆州。○浪音郎。)
[疏]传“别流在荆州”○正义曰:传言“别流”,似分为异水。案经首尾相连,不是分别,当以名称别流也。又上在梁州,故此云“在荆州”。
过三ㄛ,至于大别,(三ㄛ,水名,入汉。大别,山名。○ㄛ,市制反。)南入于江。(触山回南,入江。○触,《切韵》尺玉反。)东汇泽为彭蠡,(汇,回也。水东回为彭蠡大泽。○汇,徐胡罪反,韦空为反。)东为北江,入于海。(自彭蠡江分为三,入震泽,遂为北江而入海。)
[疏]传“自彭”至“入海”○正义曰:扬州云:“三江既入,震泽定”,孔为“三江既入”,入震泽也,故言江自彭蠡分而为三江,复共入震泽。出泽又分为三,此水遂为北江而入于海。郑玄以为:“‘三江既入’,入于海,不入震泽也。”孔必知入震泽者,以震泽属扬州,彭蠡在扬州之西界,今从彭蠡有三江,则震泽之西三江具矣。今云“三江既入”,继以“震泽定”,故知三江入震泽矣。今南人以大江不入震泽,震泽之东别有松江等三江。案《职方》扬州“其川曰三江”,宜举州内大川,其松江等虽出震泽,入海既近,《周礼》不应舍岷山大江之名,而记松江等小江之说。山水古今变易,故郑云既知今,亦当知古,是古今同之验也。
岷山导江,东别为沱;(江东南流,沱东行。○沱,唐河反。)
[疏]传“江东”至“东行”○正义曰:以上云“浮于江、沱、潜、汉”,其次自南而北,江在沱南,知“江东南流,而沱东行”。
又东至于澧,(澧,水名。○澧音礼。)
[疏]传“澧,水名”○正义曰:郑玄以此经自“导弱水”已下,言“过”言“会”者,皆是水名,言“至于”者或山或泽,皆非水名,故以“合黎”为山名,“澧”为陵名。郑玄云:“今长沙郡有澧陵县,其以陵名为县乎?”孔以“合黎”与“澧”皆为水名,弱水馀波入于流沙,则本源入合黎矣。合黎得容弱水,知是水名。《楚辞》曰:“濯余佩兮澧浦”是,“澧”亦为水名。
过九江,至于东陵;(江分为九道,在荆州。东陵,地名。)
[疏]传“江分”至“地名”○正义曰:九江之水,禹前先有其处。禹今导江,过历九江之处,非是别有九江之水。
东北会于汇;(,溢也。东溢分流,都共北会为彭蠡。○,以尔反,马云靡也。)
[疏]传“溢”至“彭蠡”○正义曰:“”言靡,邪出之言,故为溢也。东溢分流,又都共聚合,北会彭蠡,言散流而复合也。郑云“东者为南江”,孔意或然。“至”之与“会”,史异文耳。
东为中江,入于海。(有北,有中,南可知。)
[疏]传“有北,有中,南可知”○正义曰:《地理志》云,南江从会稽吴县南东入海,中江从丹阳无湖县西东至会稽阳羡县东入海,北江从会稽毗陵县北入于海。
导氵允水,东流为济,(泉源为氵允,流去为济,在温西北平地。○氵允音兖,又以转反。)
[疏]传“泉源”至“平地”○正义曰:《地理志》云,济水出河东垣县王屋山,东南至河内武德县入河。传言“在温西北平地”者,济水近在河内,孔必验而知之。见今济水所出,在温之西北七十馀里,温是古之旧县,故计温言之。
入于河,溢为荥;(济水入河,并流十数里,而南截河。又并流数里,溢为荥泽,在敖仓东南。○数,色主反,下同,一本作十所。)
[疏]传“济水”至“东南”○正义曰:此皆目验为说也。济水既入于河,与河相乱,而知截河过者,以河浊济清,南出还清,故可知也。
东出于陶丘北,(陶丘,丘再成。○陶音桃。)
[疏]传“陶丘,丘再成”○正义曰:《释丘》云:“再成为陶丘。”李巡曰:“再成,其形再重也。”郭璞云:“今济阴定陶城中有陶丘。”《地理志》云,定陶县西南有陶丘亭。
又东至于菏;(菏泽之水。)又东北,会于汶;(济与汶合。)又北东入于海。(北折而东。○折,之设反。)导淮自桐柏,(桐柏山,在南阳之东。)
[疏]传“桐柏”至“之东”○正义曰:《地理志》云,桐柏山在南阳平氏县东南,淮水所出。《水经》云:“出胎簪山,东北过桐柏山。”胎簪盖桐柏之傍小山,传言南阳郡之东也。
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与泗、沂二水合,入海。)
[疏]传“与泗”至“入海”○正义曰:《地理志》云,沂水出泰山盖县,南至下邳,入泗。泗水出济阴乘氏县,至临淮雎陵县入淮。乃沂水先入泗,泗入淮耳。以沂水入泗处去淮已近,故连言之。
导渭自鸟鼠同穴,(鸟鼠共为雌雄,同穴处此山,遂名山曰鸟鼠,渭水出焉。)
[疏]传“鸟鼠”至“出焉”○正义曰:《释鸟》云:“鸟鼠同穴,其鸟为钅鸟,其鼠为<鼠突>。”李巡曰:“钅鸟<鼠突>鸟鼠之名,共处一穴,天性然也。”郭璞曰:“<鼠突>如人家鼠而短尾,钅鸟似而小,黄黑色。穴入地三四尺,鼠在内,鸟在外,今在陇西首阳县有鸟鼠同穴山。《尚书》孔传云‘共为雄雌’,张氏《地理记》云‘不为牝牡’。”璞并载此言,未知谁得实也。《地理志》云,陇西首阳西南有鸟鼠同穴山,渭水所出,至京兆北船司空县入河,过郡四,行千八百七十里。
东会于沣,又东会于泾,(沣水自南,泾水自北而合。○沣音丰。)又东过漆沮,入于河。(漆沮,一水名,亦曰洛水,出冯翊北。○翊,与职反。)
[疏]传“漆沮”至“翊北”○正义曰:《地理志》云,漆水出扶风漆县。依《十三州记》,漆水在岐山东入渭,则与漆沮不同矣。此云“会于泾”,又“东过漆沮”,是漆沮在泾水之东,故孔以为洛水一名漆沮。《水经》沮水出北池直路县,东入洛水。又云郑渠在太上皇陵东南,濯水入焉,俗谓之漆水,又谓之漆沮,其水东流注於洛水。《志》云,出冯翊怀德县,东南入渭。以水土验之,与《毛诗》古公“自土沮漆”者别也。彼漆即扶风漆水也,彼沮则未闻。
导洛自熊耳,(在宜阳之西。)东北会于涧,(会于河南城南。)又东会于伊,(合於洛阳之南。)又东北入于河。(合於巩之东。○巩,恭勇反,县名,属河南郡。)
九州攸同,(所同事在下。)四奥既宅,(四方之宅巳可居。○奥,於六反,《玉篇》於报反。)九州刊旅,九川涤源,九泽既陂,(九州名山与槎木通道而旅祭矣,九州之川已涤除泉源无壅塞矣,九州之泽已陂障无决溢矣。○涤,待历反。陂,彼宜反。槎,仕雅反。障,章尚反。)四海会同,六府孔修。(四海之内会同京师,九州同风,万国共贯,水、火、金、木、土、甚修治。言政化和。○贯,工唤反。)庶土交正,慎财赋,(交,俱也。众土俱得其正,谓壤、坟、垆。致所慎者,财货贡赋。言取之有节,不过度。)咸则三壤,成赋中邦。(皆法壤田上中下大较三品,成九州之赋,明水害除。○较音角。)
[疏]“九州”至“中邦”○正义曰:昔尧遭洪水,道路阻绝,今水土既治,天下大同,故总叙之,今九州所共同矣。所同者,四方之宅已尽可居矣,九州之山刊槎其木旅祭之矣,九州之川涤除泉源无壅塞矣,九州之泽已皆陂障无决溢矣,四海之内皆得会同京师无乖异矣,六材之府甚修治矣。言海内之人皆丰足矣。水灾已除,天下众土坟壤之属俱得其正,复本性故也。民既丰足,取之有艺,致所重慎者惟财货赋税也。慎之者,皆法则其三品上壤,准其地之肥瘠,为上中下三等,以成其贡赋之法於中国。美禹能治水土,安海内,於此结之。○传“所同事在下”○正义曰:九州所同,与下为目,故言“所同事在下”。“四奥既宅”已下皆是也,其言“九山”、“九川”、“九泽”,最是同之事矣。○传“四方”至“可居”○正义曰:室隅为“奥”,“奥”是内也。人之造宅为居,至其奥内,遂以“奥”表宅,故传以“奥”为宅,以宅内可居,言四方旧可居之处皆可居也。○传“九州”至“溢矣”○正义曰:上文诸州有言山川泽者,皆举大言之。所言不尽,故於此复更总之。“九山”、“九川”、“九泽”,言九州之内所有山川泽,无大无小,皆刊槎决除已讫,其皆旅祭。惟据名山大川言“旅”者,往前大水,旅祭礼废,已旅见已治也。山非水体,故以“旅”见治。其实水亦旅矣,发首云“奠高山大川”,但是定位,皆已旅祭也。川言“涤除泉源”,从其所出,至其所入,皆荡除之,无壅塞也。泽言“既陂”,往前滥溢,今时水定,或作陂以障之,使无决溢。《诗》云:“彼泽之陂。”《毛传》云:“陂,泽障也。”○传“四海”至“化和”○正义曰:《礼》诸侯之见天子,“时见曰会,殷见曰同”。此言“四海会同”,乃谓官之与民皆得聚会京师,非据诸侯之身朝天子也。夷狄戎蛮谓之四海,但天子之於夷狄,不与华夏同风,故知“四海”谓“四海之内”,即是九州之中,乃有万国。万国同其风化,若物在绳索之贯,故云“九州同风,万国共贯”。《大禹谟》云,水、火、金、木、土、谓之六府。皆修治者,言政化和也。由政化和平,民不失业,各得殖其资产,故六府修治也。○传“交俱”至“过度”○正义曰:交错、更互,“俱”之义,故“交”为俱也。洪水之时,高下皆水,土失本性。今水灾既除,“众土俱得其正,谓壤、坟、垆”,还复其壤、坟、垆之性也。诸州之土,“青黎”是色,“涂泥”是湿,土性之异,惟有“壤、坟、垆”耳,故举三者以言也。致所慎者,财货贡赋,谨慎其事,不使害人,言取民有节,什一而税,不过度也。○传“皆法”至“害除”○正义曰:土壤各有肥瘠,贡赋从地而出,故分其土壤为上中下,计其肥瘠等级甚多,但举其大较,定为三品,法则地之善恶,以为贡赋之差。虽细分三品,以为九等,人功修少,当时小异,要民之常税必准其土,故皆法三壤成九州之赋。言得施赋法,以明水害除也。“九州”即是“中邦”,故传以“九州”言之。
锡土姓,祗台德先,不距朕行。(台,我也。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谓有德之人生此地,以此地名赐之姓以显之。王者常自以敬我德为先,则天下无距违我行者。)
[疏]“锡土”至“朕行”○正义曰:此一经皆史美禹功,言九州风俗既同,可以施其教化,天子惟当择任其贤者,相与共治之。选有德之人,赐与所生之土为姓,既能尊贤如是,又天子立意,常自以敬我德为先,则天下之民无有距违我天子所行者。皆禹之使然,故叙而美之。○传“台我”至“行者”○正义曰:“台,我”,《释诂》文。“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隐八年《左传》文。既引其文,又解其义:土,地也,谓有德之人生于此地,天子以地名赐之姓以尊显之。《周语》称帝嘉禹德,赐姓曰姒;祚四岳,赐姓曰姜;《左传》称周赐陈胡公之姓为妫,皆是因生赐姓之事也。臣蒙赐姓,其人少矣,此事是用贤大者,故举以为言。王者既能用贤,又能谨敬,其立意也常自以敬我德为先,则天下无有距违我天子之行者。《论语》云:“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王者自敬其德,则民岂敢不敬之?人皆敬之,谁敢距违者?圣人行而天下皆悦,动而天下皆应,用此道也。
五百里甸服。(规方千里之内谓之甸服。为天子服治田,去王城面五百里。○甸,田遍反。为,于伪反。)
[疏]“五百里甸服”○正义曰:既言九州同风,法壤成赋,而四海之内路有远近,更叙弼成五服之事。甸、侯、绥、要、荒五服之名,尧之旧制。洪水既平之後,禹乃为之节文,使赋役有恒,职掌分定。甸服去京师最近,赋税尤多,故每於百里即为一节。侯服稍远,近者供役,故二百里内各为一节,三百里外共为一节。绥、要、荒三服,去京师益远,每服分而为二,内三百里为一节,外二百里为一节。以远近有较,故其任不等。甸服入,故发首言赋税也。赋令自送入官,故三百里内每皆言“纳”。四百里、五百里不言“纳”者,从上省文也。於三百里言“服”者,举中以明上下,皆是服王事也。侯服以外贡不入,侯主为斥候。二百里内徭役差多,故各为一名。三百里外同是斥候,故共为一名。自下皆先言三百里,而後二百里,举大率为差等也。○传“规方”至“百里”○正义曰:“先王规方千里,以为甸服”,《周语》文。《王制》亦云:“千里之内曰甸。”郑玄云:“服治田,出税也。言甸者,主治田,故服名甸也。”
百里赋纳纟,(甸服内之百里近王城者。禾稿曰纟,入之供饲国马。○纳如字,本又作内,音同,下如字。纟音扌。近,附近之近。稿,故老反。供音恭。饲音嗣。)
[疏]传“甸服”至“国马”○正义曰:去王城五百里总名甸服,就其甸服内又细分之。从内而出,此为其首,故云“甸服之内近王城者”,“纟”者,纟下“钅至”、“秸”,禾穗与稿,纟皆送之,故云“禾稿曰纟,入之供饲国马”。《周礼》掌客待诸侯之礼有刍,有禾,此纟是也。
二百里纳钅至,(钅至,刈,谓禾穗。○钅至,珍栗反。穗亦作オ,音遂。)
[疏]传“钅至,刈,谓禾穗”○正义曰:刘熙《释名》云:“钅至,获禾铁也。”《说文》云:“钅至,获禾短镰也。”《诗》云“奄观钅至刈”,用钅至刈者,谓禾穗也。禾穗用钅至以刈,故以“钅至”表禾穗也。
三百里纳秸服,(秸,稿也,服役。○秸,本或作皆,工八反,马云:“去其颖,音禾。”)
[疏]传“秸,稿也,服稿役”○正义曰:《郊特牲》云:“莞簟之安,而稿秸之设。”“秸”亦“稿”也,双言之耳。去穗送稿,易於送穗,故为远弥轻也。然计什一而得,稿粟皆送,则秸服重於纳钅至,则乖近重远轻之义。盖纳粟之外,斟酌纳稿。“服稿役”者,解经“服”字,於此言“服”,明上下服皆并有所纳之役也。四百里犹尚纳粟,此当稿、粟别纳,非是徒纳稿也。
四百里粟,五百里米。(所纳精者少,粗者多。)
[疏]传“所纳”至“者多”○正义曰:直纳粟米为少,禾稿俱送为多。其於税也。皆当什一,但所纳有精粗,远轻而近重耳。
五百里侯服。(甸服外之五百里。侯,候也。斥候而服事。)
[疏]传“甸服”至“服事”○正义曰:“侯”声近候,故为候也。襄十八年《左传》称晋人伐齐,使司马斥山泽之险。“斥”谓检行之也。“斥候”谓检行险阻,伺候盗贼。此五百里主为斥候而服事天子,故名“侯服”。因见诸言“服”者,皆是服事也。
百里采,(侯服内之百里,供王事而已,不主一。)
[疏]传“侯服”至“主一”○正义曰:“采”训为事,此百里之内主供王事而已。“事”谓役也,有役则供,不主於一,故但言“采”。
二百里男邦,(男,任也,任王者事。○任,而针反,又而鸩反,下同。)
[疏]传“男,任也,任王者事”○正义曰:“男”声近任,故训为任。“任王者事”,任受其役,此任有常,殊於“不主一”也。言“邦”者,见上下皆是诸侯之国也。
三百里诸侯。(三百里同为王者斥候,故合三为一名。○为,于伪反。)
[疏]传“三百”至“一名”○正义曰:经言“诸侯”者,三百里内同为王者斥候,在此内所主事同,故合三百、四百、五百共为一名,言“诸侯”以示义耳。
五百里绥服。(绥,安也。侯服外之五百里,安服王者之政教。○绥,息遗反。)
[疏]传“绥安”至“政教”○正义曰:“绥,安”,《释诂》文。要服去京师已远,王者以文教要束使服。此绥服路近,言“王者政教”,以示不待要束言安服自服也。《周语》云:“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戎狄荒服。”彼“宾服”当此“绥服”。韦昭云:“以文武侯卫为安,王宾之,因以名服。”然则“绥”者据诸侯安王为名,“宾”者据王敬诸侯为名,故云“先王之制”,则此服旧有二名。
三百里揆文教,(揆,度也。度王者文教而行之,三百里皆同。○揆,葵癸反。度,待洛反。)
[疏]传“揆度”至“皆同”○正义曰:《释诂》训“揆”为度,故双言之。以王者有文教,此服诸侯揆度王者政教而行之,必自揆度,恐其不合上耳。即是安服王者之义。
二百里奋武卫。(文教外之二百里奋武卫,天子所以安。○奋,方问反。)
[疏]传“文教”至“以安”○正义曰:既言“三百”,又言“二百”,嫌是“三百”之内,以下二服文与此同,故於此解之,此是“文教外之二百里”也。由其心安王化,奋武以卫天子,所以名此服为安也。内文而外武,故先“揆文教”,後言“奋武卫”,所从言之异,与安之义同。奋武卫天子,是其安之验也。言服内诸侯,心安天子,非言天子赖诸侯以安也。
五百里要服。(绥服外之五百里,要束以文教。○要,一遥反。束如字,一音来。)
[疏]传“绥服”至“文教”○正义曰:“要”者约束之义。上言“揆文教”,知“要”者,“要束以文教”也。绥服自揆天子文教,恐其不称上旨。此要服差远,已慢王化,天子恐其不服,乃以文教要服之。名为“要”,见其疏远之义也。
三百里夷,(守平常之教,事王者而已。○马云:“夷,易也。”)二百里蔡。(蔡,法也。法三百里而差简。○差,初佳反,又初卖反。)
[疏]传“蔡法”至“差简”○正义曰:“蔡”之为法,无正训也。上言“三百里夷”,“夷”训平也,言守平常教耳。此名为“蔡”,义简於“夷”,故训“蔡”为法。法则三百里者,去京师弥远,差复简易,言其不能守平常也。
五百里荒服。(要服外之五百里。言荒又简略。)
[疏]传“要服”至“简略”○正义曰:服名“荒”者,王肃云:“政教荒忽,因其故俗而治之。”传言“荒又简略”,亦当以为荒忽,又简略於要服之蔡也。
三百里蛮,(以文德蛮来之,不制以法。)
[疏]传“以文”至“以法”○正义曰:郑云:“蛮者听从其俗,羁縻其人耳。故云蛮,蛮之言缗也。”其意言“蛮”是缗也,缗是绳也,言“蛮”者以绳束物之名。揆度文教,《论语》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故传言“以文德蛮来之”,不制以国内之法强逼之。王肃云:“蛮,慢也,礼仪简慢。”与孔异。然甸、侯、绥、要四服,俱有三日之役,什一而税,但二百里蔡者,税微差简,其荒服力役田税并无,故郑注云:“蔡之言杀,减杀其赋。”荒服既不役作其人,又不赋其田事也。其侯绥等所出税赋,各入本国,则亦有纳纟、纳钅至之差,但此据天子立文耳。要服之内,皆有文教,故孔於要服传云“要束以文教”,则知已上皆有文教可知。独於绥服三百里云“揆文教”者,以去京师既远,更无别供,又不近外边,不为武卫。其要服又要束始行文教,无事而能揆度文教而行者,惟有此三百里耳。“奋武卫”者,在国习学兵武,有事则征讨夷狄。不於要服内奋武卫者,以要服逼近夷狄,要束始来,不可委以兵武。
二百里流。(流,移也。言政教随其俗。凡五服相距为方五千里。)
[疏]传“流移”至“千里”○正义曰:流,如水流,故云“移也”。其俗流移无常,故政教随其俗,任其去来,不服蛮来之也。凡五服之别,各五百里,是王城四面,面别二千五百里,四面相距为方五千里也。贾逵、马融以为“甸服之外百里至“五百里米特有此数,去王城千里;其侯、绥、要、荒服各五百里,是面三千里,相距为方六千里”。郑玄以为“五服服别五百里,是尧之旧制。及禹弼之,每服之间更增五百里,面别至于五千里,相距为方万里”。司马迁与孔意同,王肃亦以为然,故肃注此云:“贾、马既失其实,郑玄尤不然矣。禹之功在平治山川,不在拓境广土。土地之广三倍於尧,而书传无称也,则郑玄创造,难可据信。汉之孝武,疲弊中国,甘心夷狄,天下户口至减太半,然後仅开缘边之郡而已。禹方忧洪水,三过其门不入,未暇以征伐为事,且其所以为服之名,轻重颠倒,远近失所,难得而通矣。先王规方千里,以为甸服,其馀均分之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寰宇,而使甸服之外诸侯入禾稿,非其义也。”史迁之旨盖得之矣,是同於孔也。若然,《周礼》王畿之外别有九服,服别五百里,是为方万里,复以何故三倍於尧?又《地理志》言汉之土境东西九千三百二里,南北万三千三百六十八里。验其所言山川,不出《禹贡》之域,山川戴地,古今必同,而得里数异者,尧与周汉其地一也,《尚书》所言,据其虚空鸟路方直而计之,《汉书》所言,乃谓著地人迹屈曲而量之,所以数不同也。故王肃上篇注云:“方五千里者,直方之数,若其回邪委曲,动有倍加之较。”是言经指直方之数,汉据回邪之道。有九服、五服,其地虽同,王者革易,自相变改其法,不改其地也。郑玄不言禹变尧法,乃云地倍於尧,故王肃所以难之。《王制》云:“西不尽流沙,东不尽东海,南不尽衡山,北不尽恒山。”凡四海之内,断长补短,方三千里者,彼自言“不尽”,明未至远界,且《王制》汉世为之,不可与经合也。
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渐,入也。被,及也。此言五服之外皆与王者声教而朝见。○渐,子廉反。被,皮寄反。朔,朔北也。与音预。朝,直遥反。见,贤遍反。)讫于四海。禹锡玄圭,告厥成功。(玄,天色。禹功尽加於四海,故尧赐玄圭以彰显之。言天功成。○讫,斤密反。)
[疏]“东渐”至“成功”○正义曰:言五服之外,又东渐入于海,西被及于流沙,其北与南虽在服外,皆与闻天子威声文教,时来朝见,是禹治水之功尽加于四海。以禹功如是,故帝赐以玄色之圭,告其能成天之功也。○传“渐入”至“朝见”○正义曰:“渐”是沾湿,故为入,谓入海也。覆被是远及之辞,故为及也。海多邪曲,故言“渐入”;流沙长远,故言“被及”,皆是过之急也。五服之下乃说此事,故言“此五服之外皆与王者声教而朝见”,言其闻风感德而来朝也。郑玄云:“南北不言所至,容逾之。”此言“西被於流沙”,流沙当是西境最远者也。而《地理志》以流沙为张掖居延泽是也,计三危在居延之西,太远矣,《志》言非也。○传“玄天”至“功成”○正义曰:《考工记》“天谓之玄”,是“玄”为天色。禹之蒙赐,必是尧赐,故史叙其事,“禹功尽加于四海,故尧赐玄圭以玄显之”。必以天色圭者,“言天功成”也。《大禹谟》舜美禹功云“地平天成”,是天功成也。
●卷七·甘誓第二
启与有扈战于甘之野,作《甘誓》。(夏启嗣禹位,伐有扈之罪。○启,禹子,嗣禹为天子也。扈音户。有扈,国名,与夏同姓。马云:“姒姓之国,为无道者。”案京兆县即有扈之国也。甘,有扈郊地名,马云:“南郊地也。”甘,水名,今在县西。誓,马云:“军旅曰誓,会同曰诰。”)
[疏]“启与”至“甘誓”○正义曰:夏王启之时,诸侯有扈氏叛,王命率众亲征之。有扈氏发兵拒启,启与战于甘地之野。将战,集将士而誓戒之。史叙其事,作《甘誓》。○传“夏启”至“之罪”○正义曰:《孟子》称,禹荐益於天,七年,禹崩之後,益避启於箕山之阴,天下诸侯不归益而归启,曰:“吾君之子也。”启遂即天子位。《史记·夏本纪》称,启立,有扈氏不服,故伐之。盖由自尧舜受禅相承,启独见继父,以此不服,故云“夏启嗣禹立,伐有扈之罪”,言继立者,见其由嗣立,故不服也。
甘誓(甘,有扈郊地名。将战先誓。)
[疏]“甘誓”○正义曰:发首二句叙其誓之由,其“王曰”已下皆是誓之辞也。《曲礼》云:“约信曰誓。”将与敌战,恐其损败,与将士设约,示赏罚之信也。将战而誓,是誓之大者。《礼》将祭而号令齐百官,亦谓之誓。《周礼·大宰》云:“祀五帝则掌百官之誓戒。”郑玄云:“誓戒,要之以刑,重失礼也。”《明堂位》所谓“各扬其职,百官废职,服大刑”,是誓辞之略也。彼亦是约信,但小於战之誓。马融云:“军旅曰誓,会同曰诰。”“诰”、“誓”俱是号令之辞,意小异耳。○传“甘有”至“先誓”○正义曰:《地理志》扶风县,古扈国,夏启所伐者也。“”、“扈”音同,未知何故改也。启伐有扈,必将至其国,乃出兵与启战,故以“甘”为有扈之郊地名。马融云:“甘,有扈南郊地名。”计启西行伐之,当在东郊。融则扶风人,或当知其处也。“将战先誓”,誓是临战时也。《甘誓》、《牧誓》、《费誓》皆取誓地为名,《汤誓》举其王号,《泰誓》不言“武誓”者,皆史官不同,故立名有异耳。《泰誓》未战而誓,故别为之名。《秦誓》自悔而誓,非为战誓,自约其心,故举其国名。
大战于甘,乃召六卿。(天子六军,其将皆命卿。○将,子匠反。)王曰:“嗟!六事之人,(各有军事,故曰六事。)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五行之德,王者相承所取法。有扈与夏同姓,恃亲而不恭,是则威虐侮慢五行,怠惰弃废天地人之正道。言乱常。○侮,亡甫反。正如字,徐音征,马云:“建子、建丑、建寅,三正也。”惰,徒卧反。)天用剿绝其命,(用其失道故。剿,截也。截绝,谓灭之。○剿,子六反,《玉篇》子小反,马本作巢,与《玉篇》、《切韵》同。)今予惟恭行天之罚。(恭,奉也,言欲截绝之。○罚音伐。)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左,车左,左方主射。绝之也,治其职。)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右,车右,勇力之士,执戈矛以退敌。)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御以正马为政。三者有失,皆不奉我命。○御,鱼虑反。)用命,赏于祖。(天子亲征,必载迁庙之祖主行,有功则赏祖主前,示不专。)弗用命,戮于社,(天子亲征,又载社主,谓之社事,不用命奔北者,则戮之於社主前。社主阴,阴主杀,亲祖严社之义。○戮音六。北如字,又音佩,军走曰北。)予则孥戮汝。”(孥,子也。非但止汝身,辱及汝子。言耻累也。○孥音奴,累,劣伪反。)
[疏]“大战”至“戮汝”○正义曰:史官自先叙其事,启与有扈大战于甘之野,将欲交战,乃召六卿,令与众士俱集。王乃言曰:“嗟!”重其事,故嗟叹而呼之:“汝六卿者,各有军事之人。我设要誓之言以敕告汝:今有扈氏威虐侮慢五行之盛德,怠惰弃废三才之正道,上天用失道之故,今欲截绝其命。天既如此,故我今惟奉行天之威罚,不敢违天也。我既奉天,汝当奉我。汝诸士众在车左者,不治理於车左之事,是汝不奉我命。在车右者,不治理於车右之事,是汝不奉我命。御车者非其马之正,令马进退违戾,是汝不奉我命。汝等若用我命,我则赏之於祖主之前。若不用我命,则戮之於社主之前。所戮者非但止汝身而已,我则并杀汝子以戮辱汝。汝等不可不用我命以求杀敌。”戒之使齐力战也。○传“天子”至“命卿”○正义曰:将战而召六卿,明是卿为军将。“天子六军,其将皆命卿”,《周礼·夏官序》文也。郑玄云:“夏亦然,则三王同也。”经言“大战”者,郑玄云:“天子之兵,故曰大。”孔无明说,盖以六军并行,威震多大,故称“大战”。○传“各有”至“六事”○正义曰:卿为军将,故云“乃召六卿”,及其誓之,非六卿而已。郑玄云:“变六卿言六事之人者,言军吏下及士卒也。”下文戒左右与御,是遍敕在军之士,步卒亦在其间。六卿之身及所部之人,各有军事,故“六事之人”为总呼之辞。○传“五行”至“乱帝”○正义曰:“五行”,水、火、金、木、土也。分行四时,各有其德。《月令》孟春三日,太史谒於天子,曰:“某日立春,盛德在木。”夏云“盛德在火”,秋云“盛德在金”,冬云“盛德在水”。此五行之德,王者虽易姓,相承其所取法同也。言王者共所取法,而有扈氏独侮慢之,所以为大罪也。且五行在人为仁、义、礼、智、信,威侮五行,亦为侮慢此五常而不行也。有扈与夏同姓,恃亲而不恭天子,废君臣之义,失相亲之恩,五常之道尽矣,是“威侮五行”也。无所畏忌,作威虐而侮慢之,故云“威虐侮慢”。《易·说卦》云:“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物之为大,无大於此者,《周易》谓之“三才”。人生天地之间,莫不法天地而行事,以此知“怠惰弃废天地人之正道”。弃废此道,“言乱常也”。孔、马、郑、王与皇甫谧等皆言有扈与夏同姓,并依《世本》之文。《楚语》云,昭王使观射父傅太子,射父辞之曰:“尧有丹朱,舜有商均,夏有观扈,周有管蔡。”是其“恃亲而不恭”也。《周语》云,帝嘉禹德,赐姓曰姒,禹始得姓。有扈与夏同姓,则为启之兄弟。知此者,盖禹未赐姓之前,以姒为姓,故禹之亲属旧已姓姒,帝嘉其德,又以姒姓显扬之。犹若伯夷《国语》称赐姓曰姜,然伯夷是炎帝之後,未赐姓之前先为姜姓,与此同也。故有扈以为夏之同姓。○传“用其”至“灭之”○正义曰:天子用兵,称“恭行天罚”,诸侯讨有罪,称“肃将王诛”,皆示有所禀承,不敢专也。有扈既有大罪,宜其绝灭,故原天之意,言天用其失道之故,欲截绝其命,谓灭之也。“剿”是斩断之义,故为截也。○传“左车”至“其职”○正义曰:历言“左”、“右”及“御”,此三人人在一车之上也,故“左”为车左,则“右”为车右明矣宣十二年《左传》云:“楚许伯御乐伯,摄叔为右,以致晋师。乐伯曰:‘吾闻致师者,左射以。’摄叔曰:‘吾闻致师者,右入垒,折馘执俘而还。’”是左方主射,右主击刺,而御居中也。御言“正马”,而左右不言所职者,以战主杀敌,左右用兵是战之常事,故略而不言;御惟主马,故特言之,互相明也。此谓凡常兵车,甲士三人,所主皆如此耳。若将之兵车,则御者在左,勇力之士在右,将居鼓下,在中央,主击鼓,与军人为节度。成二年《左传》说晋伐齐云:“晋解张御克,郑玄缓为右。克伤於矢,未绝鼓音,曰:‘余病矣。’张侯曰:‘自始合,而矢贯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轮朱殷,岂敢言病?’”克伤於矢而鼓音未绝,张侯为御而血染左轮,是御在左而将居中也。“攻”之为治,常训也。“治其职”者,左当射人,右当击刺,是其所掌职事也。○传“御以”至“我命”○正义曰:“御以正马为政”,言御之政事,事在正马,故马不正则罪之。《诗》云:“两骖如手。”传云:“进止如御者之手。”是为马之正也。左、右与御三者有失,言“皆不奉我命”,以御在後,故总解之。○传“天子”至“不专”○正义曰:《曾子问》云:“孔子曰:‘天子巡守,以迁庙之主行,载於齐车,言必有尊也。’”巡守尚然,征伐必也。故云“天子亲征,必载迁庙之祖主行,有功则赏祖主前,示不专”也。《周礼·大司马》云:“若师不功,则厌而奉主车。”郑玄云:“厌,伏冠也。奉,犹送也。”送主归於庙与社,亦是征伐载主之事也。○传“天子”至“之义”○正义曰:定四年《左传》云:“君以军行,祓社衅鼓,祝奉以从。”是天子亲征,又载社主行也。《郊特牲》云:“惟为社事,单出里。”故以“社事”言之。“不用命奔北者,则戮之於社主之前”,“奔北”谓背陈走也。所以刑赏异处者,社主阴,阴主杀,则祖主阳,阳主生。《礼》左宗庙,右社稷,是祖阳而社阴。就祖赏,就社杀,亲祖严社之义也。大功大罪则在军赏罚,其遍叙诸勋,乃至太祖赏耳。○传“孥子”至“耻累也”○正义曰:《诗》云“乐尔妻孥”,对“妻”别文,是“孥”为子也。非但止辱汝身,并及汝子亦杀,言以耻恶累之。《汤誓》云:“予则孥戮汝。”传曰:“古之用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云‘孥戮汝’,权以胁之,使勿犯。”此亦然也。
●卷七·五子之歌第三
太康失邦,(启子也。盘于游田,不恤民事,为羿所逐,不得反国。)昆弟五人须于洛,作《五子之歌》。(太康五弟与其母待太康於洛水之北,怨其不反,故作歌。○五子名字,书传无闻,仲康盖其一也。○须,马云:“止也。”,如锐反,本又作内,音同。)
[疏]“太康”至“之歌”○正义曰:启子太康,以游畋弃民,为羿所逐,失其邦国。其未失国之前,畋于洛水之表,太康之弟,更有昆弟五人,从太康畋猎,与其母待太康于洛水之北。太康为羿所距,不得反国,其弟五人,即启之五子,并怨太康,各自作歌。史叙其事,作《五子之歌》。○传“太康”至“作歌”○正义曰:“昆弟五人”,自有长幼,故称“昆弟”,嫌是太康之昆,故云“太康之五弟”。
五子之歌(启之五子,因以名篇。)
[疏]“五子之歌”○正义曰:史述作歌之由,先叙失国之事,“其一曰”以下乃是歌辞。此五子作歌五章,每章各是一人之作,辞相连接,自为终始。初言“皇祖有训”,未必则指怨太康。必是五子之歌相顾,从轻至甚。“其一”、“其二”盖是昆弟之次,或是作歌之次,不可知也。○传“启之”至“名篇”○正义曰:直言“五子”,不知谓谁,故言“启之五子”。太康之弟,叙怨作歌,不言“五弟”而言“五子”者,以其迷祖之训,故系父以言之。
太康尸位以逸豫,(尸,主也。主以尊位,为逸豫不勤。○逸,本又作佾。豫,本又作忄予,音同。)灭厥德,黎民咸贰。(君丧其德,则众民皆二心矣。○黎,力兮反。丧,息浪反。)乃盘游无度,(盘乐游逸无法度。○盘,步干反,本或作。度如字。乐如字。)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洛水之表,水之南。十日曰旬。田猎过百日不还。○畋音田。)有穷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有穷,国名。羿,诸侯名。距太康於河,不得入国,遂废之。○羿,五计反,徐胡细反。距音巨。)厥弟五人御其母以从,(御,待也,言从畋。○从如字,或作才用反,非。)于洛之。五子咸怨,(待太康,怨其久畋失国。○,胡启反。)述大禹之戒以作歌。(述,循也。歌以叙怨。)
[疏]“太康”至“作歌”○正义曰:天子之在天位,职当牧养兆民。太康主以尊位,用为逸豫,灭其人君之德,众人皆有二心。太康乃复爱乐游,逸无有法度,畋猎於洛水之表,一出十旬不反。有穷国君其名曰羿,因民不能堪忍太康之恶,率众距之于河,不得反国。太康初去之时,其弟五人侍其母以从太康。太康畋于洛南,五弟待於洛北,太康久而不反,致使羿距於河。五子皆怨太康,追述大禹之戒以作歌,而各叙已怨之志也。其弟待母以从太康,太康初去即然。待於洛水之北,以冀太康速反。羿既距之,五子乃怨。史述太康之恶既尽,然後言其作歌,故令“羿距”之文乃在“母从”之上,作文之势当然也。○传“尸,主也”○正义曰:《释诂》文。○传“有穷”至“废之”○正义曰:襄四年《左传》曰:“夏之方衰也,后羿自Θ迁于穷石。”然则羿居穷石,故曰“有穷,国名”。“穷”是诸侯之国,“羿”是其君之名也。《说文》云:“羿,帝喾射官也。”贾逵云:“羿之先祖,世为先王射官,故帝赐羿弓矢使司射。”《淮南子》云:“尧时十日并生,尧使羿射九日而落之。”《楚辞·天问》云:“羿焉毕日乌解羽?”《归藏易》亦云:“羿毕十日。”《说文》云:“毕者,射也。”此三者言虽不经以取信,要言帝喾时有羿,尧时亦有羿,则羿是善射之号,非复人之名字。信如彼言,则不知羿名为何也。夏都河北,洛在河南,距太康於河北,不得入国,遂废太康耳。羿犹立仲康,不自立也。○传“述循”至“叙怨”○正义曰:“述,循”,《释诂》文。循其所戒,用作歌以叙怨也。其一曰“皇祖有训”,其二曰“训有之”,是“述大禹之戒”也。其三恨亡国都,其四恨绝宗祀,其五言追悔无及,直是指怨太康,非为述祖戒也。本述戒作歌,因即言及时事,故言祖戒以总之。
其一曰:“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皇,君也。君祖禹有训戒。近谓亲之。下谓失分。○近,附近之近。分,扶问反。)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言人君当固民以安国。)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言能畏敬小民,所以得众心。)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三失,过非一也。不见是谋,备其微。○三如字,又息暂反。见,贤遍反。)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十万曰亿,十亿曰兆,言多。懔,危貌。朽,腐也。腐索驭六马,言危惧甚。○懔,力甚反。朽,许久反。驭音御。腐,扶甫反。)为人上者,奈何不敬?”(能敬则不骄,在上不骄,则高而不危。)
[疏]“其一”至“不敬”○正义曰:我君祖大禹有训戒之事,言民可亲近,不可卑贱轻下。令其失分,则人怀怨,则事上之心不固矣。民惟邦国之本,本固则邦宁。言在上不可使人怨也。我视天下之民,愚夫愚妇,一能过胜我,安得不敬畏之也?所以畏其怨者,一人之身,三度有失;凡所过失,为人所怨,岂在明著?大过皆由小事而起。言小事不防,易致大过,故於不见细微之时,当於是豫图谋之,使人不怨也。我临兆民之上,常畏人怨,懔懔乎危惧,若腐索之驭六马。索绝则马逸,言危惧之甚。人之可畏如是,为民上者奈何不敬慎乎?怨太康之不恤下民也。○传“皇君”至“失分”○正义曰:“皇,君”,《释诂》文。述禹之戒,知“君祖”是禹,禹有训也。“民可近”者,据“君”为文。“近”谓亲近之也,“下”谓卑下轻忽之,失本分也。夺其农时,劳以横役,是失分也,故下云“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是畏敬下民也。○传“言能”至“众心”○正义曰:我视愚夫愚妇,当能胜我身,是畏敬小民也。由能畏敬小民,故以小民从命,是“得众心”也。○传“三失”至“其微”○正义曰:顾氏云:“怨岂在明?未必皆在明著之时,必於未形之日思善道以自防卫之。”是备慎其微也。○传“十万”至“惧甚”○正义曰:古数十万曰亿,十亿曰兆,言多也。懔懔,心惧之意,故为危貌。“朽,腐”,常训也。腐索驭六马,索绝马惊,马惊则逸,言危惧甚也。经传之文,惟此言“六马”,汉世此经不传,馀书多言驾四者,《春秋·公羊》说天子驾六,《毛诗》说天子至大夫皆驾四,许慎案《王度记》云天子驾六,郑玄以《周礼》校人养马,“乘马一师四圉”,四马曰乘,《康王之诰》云“皆布乘黄朱”,以为天子驾四。汉世天子驾六,非常法也。然则此言马多惧深,故举六以言之。
其二曰:“训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作,为也。迷乱曰荒。色,女色。禽,鸟兽。)
[疏]传“作为”至“鸟兽”○正义曰:“作,为”,《释言》文。昭元年《左传》晋平公近女色过度,惑以丧志。《老子》云:“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好色好田则精神迷乱,故“迷乱曰荒”。女有美色,男子悦之,经传通谓女人为“色”。猎则鸟兽并取,故以“禽”为鸟兽也。
甘酒嗜音,峻宇墙。(甘嗜无厌足。峻,高大。,饰画。○甘,一音户甘反。嗜,市志反。峻,思俊反。墙,慈羊反。厌,於盐反,又於艳反。)有一于此,未或不亡。”(此六者,弃德之君必有其一。有一必亡,况兼有乎!)
其三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陶唐,帝尧氏,都冀州,统天下四方。)
[疏]传“陶唐”至“四方”○正义曰:《世本》云:“帝尧为陶唐氏。”韦昭云:“陶、唐皆国名,犹汤称殷商也。”案书传皆言尧以唐侯升为天子,不言封於陶唐,“陶唐”二字或共为地名,未必如昭言也。以天子王有天下,非独冀州一方,故以“冀方”为“都冀州,统天下四方”。尧都平阳,舜都蒲坂,禹都安邑,相去不盈二百,皆在冀州,自尧以来其都不出此地,故举陶唐以言之。
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灭亡。”(言失尧之道,乱其法制,自致灭亡。○,之履反。)
其四曰:“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君万国为天子。典谓经籍。则,法。贻,遗也。言仁及後世。○贻,以之反。遗,唯季反。)关石和钧,王府则有。荒坠厥绪,覆宗绝祀。”(金铁曰石,供民器用,通之使和平,则官民足。言古制存,而太康失其业,以取亡。○覆,芳服反。供音恭。)
[疏]“其四”至“绝祀”○正义曰:有明明之德,我祖大禹也。以有明德为万邦之君,谓为天子也。有治国之典,有为君之法,遗其後世之子孙,使法则之。又关通衡石之用,使之和平。人既足用,王之府藏则皆有矣。典存国富,宜以为政,今太康荒废坠失其业,覆灭宗族,断绝祭祀。言太康弃典法,所以灭宗祀也。○传“君万”至“後世”○正义曰:“万邦之君”,谓君统万国为天子也。“典”谓先王之典,可凭据而行之,故为经籍。“则,法”,《释诂》文。“典”谓先王旧典,“法”谓当时所制,其事不为大异,重言以备文耳。“贻,遗”,《释言》文。以典法遗子孙,言仁恩及後世。○传“金铁”至“取亡”○正义曰:“关”者,通也。名“石”而可通者,惟衡量之器耳。《律历志》云:“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是石为称之最重,以石而称则为重物,故“金铁曰石”。言丝绵止於斤两,金铁乃至於石,举“石”而言之,则所称之物皆通之也。传取金铁重物以解言“石”之意,非谓所关通者惟金铁耳。米粟则斗斛以量之,布帛则丈尺以度之,惟言关通权衡,则度量之物,懋迁有无,亦关通矣,举一以言之耳。衡石所称之物,以供民之器用,其土或有或无,通使和平也。《论语》云:“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民既足用,则官亦富饶,故“通之使和平,则官民皆足”。有典有法可依而行,官民足可坐而守,言古制存,而太康失其业,所以亡也。训“绪”为业,费氏、顾氏等意云,通金铁於人,官不禁障,民得取之以供器用。器既具,所以上下充足。以金铁皆从石而生,则金铁亦石之类也。故《汉书·五行志》云石为怪异,入金不从革之条。费、顾之义,亦得通也。
其五曰:“呜呼!曷归?予怀之悲。(曷,何也。言思而悲。○曷,户割反。)万姓仇予,予将畴依?(仇,怨也。言当依谁以复国乎?)郁陶乎予心,颜厚有忸怩。(郁陶,言哀思也。颜厚,色愧。忸怩,心惭,惭愧於仁人贤士。○郁音蔚。陶音桃。郁陶,忧思也。忸,女六反。怩,女姬反,徐乃私反。思,息嗣反。)弗慎厥德,虽悔可追?”(言人君行己不慎其德,以速灭败,虽欲改悔,其可追及乎?言无益。○虽如字,或作雎。)
[疏]“其五”至“可追”○正义曰:呜呼!太康已覆灭矣,我将何所依归?我以此故,思之而悲。太康为恶,毒遍天下,万姓皆共仇我,我将谁依就乎?郁陶而哀思乎,我之心也!我以此故,外貌颜厚而内情忸怩羞惭。由太康不慎其德,以致此见距,虽欲改悔,其可追及之乎?事已往矣,不可如何。从首渐怨,至此为深,皆是羿距时事也。○传“仇怨”至“国乎”○正义曰:桓二年《左传》云“怨耦曰仇”,故为怨也。羿距於河,不得复反,乃思太康,欲归依之,言当依谁以复国乎?○传“郁陶”至“贤士”○正义曰:《孟子》称舜弟象见舜云:“思君正郁陶。”“郁陶”,精神愤结积聚之意,故为哀思也。《诗》云:“颜之厚矣。”羞愧之情见於面貌,似如面皮厚然,故以“颜厚”为色愧忸怩,羞不能言,心惭之状。小人不足以知得失,故“惭愧於仁人贤士”。
●卷七·《胤征》第四
羲和湎淫,废时乱日,(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时之官,自唐虞至三代,世职不绝。承太康之後,沈湎於酒,过差非度,废天时,乱甲乙。○湎,徐音缅,面善反。差,初卖反,又初佳反。)胤往征之,作《胤征》。(胤国之君受王命往征之。○胤,国名。)
胤征(奉辞罚罪曰征。)
[疏]“羲和”至“胤征”○正义曰: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时之官,今乃沈湎于酒,过差非度,废天时,乱甲乙,不以所掌为意,胤国之侯受王命往征之。史叙其事,作《胤征》。○传“羲氏”至“甲乙”○正义曰:“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时之官”,《尧典》所言是其事也。羲和是重黎之後,《楚语》称尧育重黎之後,使典天地,以至于夏商,是“自唐虞至三代,世职不绝”,故此时羲和仍掌时日。以太康逸豫,臣亦纵弛。此承太康之後,於今仍亦懈惰,沈湎于酒,过差非度,废天时,乱甲乙,是其罪也。经云“酒荒于厥邑”,惟言荒酒,不言好色,故训“淫”为过,言耽酒为过差也。圣人作历数以纪天时,不存历数,是“废天时”也。日以甲乙为纪,不知日食,是“乱甲乙”也。○传“奉辞罚罪”○正义曰:奉责让之辞,伐不恭之罪,名之曰“征”。征者,正也。伐之以正其罪。
惟仲康肇位四海,(羿废太康,而立其弟仲康为天子。○肇音兆。)胤侯命掌六师。(仲康命胤侯掌王六师,为大司马。)羲和废厥职,酒荒于厥邑,(舍其职官,还其私邑,以酒迷乱,不修其业。○舍音扌舍。)胤后承王命徂征。(徂,往也,就其私邑往讨之。)
[疏]“惟仲康”至“徂征”○正义曰:惟仲康始即王位,临四海,胤国之侯受王命为大司马,掌六师。於是有羲氏、和氏废其所掌之职,纵酒荒迷,乱于私邑,胤国之君承王命往征之。○传“羿废”至“天子”○正义曰:以羿距太康於河,於时必废之也。《夏本纪》云:“太康崩,弟仲康立。”襄四年《左传》云:“羿因夏民以伐夏政。”则羿於其後篡天子之位,仲康不能杀羿,必是羿握其权,知仲康之立,是羿立之矣,故云“羿废太康,而立其弟仲康为天子”。计《五子之歌》,仲康当是其一,仲康必贤於太康,但形势既衰,政由羿耳。羿在夏世为一代大贼,《左传》称羿既篡位,寒浞杀之。羿灭夏后相,相子少康始灭浞复夏政。计羿、浞相承,向有百载,为夏乱甚矣。而《夏本纪》云:“太康崩,其弟仲康立。仲康崩,子相立。相崩,子少康立。”都不言羿、浞之事,是马迁之说疏矣。
告于众曰:“嗟予有众,(誓敕之。)圣有谟训,明徵定保。(徵,证。保,安也。圣人所谋之教训,为世明证,所以定国安家。)先王克谨天戒,臣人克有常宪,(言君能慎戒,臣能奉有常法。)百官修辅,厥后惟明明。(修职辅君,君臣俱明。)每岁孟春,遒人以木铎徇于路,(遒人,宣令之官。木铎,金铃木舌,所以振文教。○遒,在由反。铎,待洛反。铃音令。)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官众,从官。更相规阙,百工各执其所治技艺以谏,谏失常。○艺,本又作。更音庚。技,其绮反。)其或不恭,邦有常刑。(言百官废职,服大刑。)
[疏]“告于”至“常刑”○正义曰:胤侯将征羲和,告于所部之众曰:“嗟乎!我所有之众人,圣人有谟之训,所以为世之明证,可以定国安家。其所谋者,言先王能谨慎敬畏天戒,臣人者能奉先王常法,百官修常职辅其君,君臣相与如是,则君臣俱明,惟为明君明臣。”言君当谨慎以畏天,臣当守职以辅君也。“先王恐其不然,大开谏争之路。每岁孟春,遒人之官以木铎徇于道路,以号令臣下,使在官之众更相规阙;百工虽贱,令执其艺能之事以谏上之失常。其有违谏不恭谨者,国家则有常刑”。○传“徵证”至“安家”○正义曰:成八年《左传》称晋杀赵括,栾、为徵。“徵”是证验之义,故为证也。能自保守是安定之义,故为安也。圣人将为教训,必谋而後行,故言“所谋之教训”。圣人之言,必有其验,故为“世之明证”。用圣人之谟训,必有成功,故“所以定国安家”。○传“言君”至“常法”○正义曰:王者代天理官,故称“天戒”。臣人奉主法令,故言“常宪”。君当奉天,臣当奉君,言君能戒慎天戒也,臣能奉有常法,奉行君法也。此谓大臣,下云“百官修辅”,谓众臣。○传“遒人”至“文教”○正义曰:以执木铎徇于路,是宣令之事,故言“宣令之官”。《周礼》无此官,惟《小宰》云:“正岁,帅理官之属而观治象之法,徇以木铎曰:‘不用法者,国有常刑。’”宣令之事,略与此同。此似别置其官,非如周之小宰。名曰“遒人”,不知其意,盖训“遒”为聚,聚人而令之,故以为名也。《礼》有“金铎”、“木铎”,“铎”是铃也,其体以金为之,明舌有金木之异,知木铎是木舌也。《周礼》教鼓人“以金铎通鼓”,大司马“教振旅,两司马执铎”,《明堂位》云“振木铎於朝”,是武事振金铎,文事振木铎。今云“木铎”,故云“所以振文教”也。○传“官众”至“失常”○正义曰:“相规”,相平等之辞,故“官众”谓“众官”,“相规”谓“更相规阙”。平等有阙,已尚相规,见上之过,谏之必矣。“百工各执其所治技艺以谏”,谓被遣作器,工有奢俭,若《月令》云“无作淫巧,以荡上心”,见其淫巧不正,当执之以谏,谏失常也。百工之贱,犹令进谏,则百工以上,不得不谏矣。○传“言百”至“大刑”○正义曰:“百官废职,服大刑”,《明堂位》文也。顾氏云:“百官群臣其有废职懈怠不恭谨者,国家当有常刑。”
“惟时羲和,颠覆厥德,(颠覆言反倒。将陈羲和所犯,故先举孟春之令,犯令之诛。○覆,芳服反。倒,丁老反。)沈乱于酒,畔宫离次,(沈谓醉冥。失次位也。○离如字,又力智反。冥,莫定反,又亡丁反。)ㄈ扰天纪,遐弃厥司。(ㄈ,始。扰,乱。遐,远也。纪谓时日。司,所主也。○ㄈ,本又作C1,亦作叔,同尺六反。扰,而小反。)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辰,日月所会。房,所舍之次。集,合也。不合即日食可知。)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凡日食,天子伐鼓於社,责上公。瞽,乐官,乐官进鼓则伐之。啬夫,主币之官,驰取币礼天神。众人走,供救日食之百役也。○啬音色。驰,车马曰驰。走,步曰走。供音恭。)羲和尸厥官,罔闻知,(主其官而无闻知於日食之变异,所以罪重。)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诛。(暗错天象,言昏乱之甚。干,犯也。)政典曰:‘先时者杀无赦,(政典,夏后为政之典籍。若《周官》六卿之治典。先时,谓历象之法,四时节气,弦望晦朔。先天时则罪死无赦。○先,悉荐反,又如字,注“先时”、“先天”同。赦亦作亦攵。治,直吏反。)不及时者杀无赦。’(不及谓历象後天时。虽治其官,苟有先後之差,则无赦,况废官乎!○後,胡豆反。)
[疏]“惟时”至“无赦”○正义曰:言不谏尚有刑,废职懈怠,是为大罪。惟是羲和,颠倒其奉上之德,而沈没昏乱於酒,违叛其所掌之官,离其所居位次,始乱天之纪纲,远弃所主之事。乃季秋九月之朔,日月当合於辰。其日之辰,日月不合於舍;不得合辰,谓日被月食,日有食之。《礼》有救日之法,於是瞽人乐官进鼓而击之,啬夫驰骋而取币以礼天神,庶人奔走供救日食之百役。此为灾异之大,群官促遽若此,羲和主其官而不闻知日食,是大罪也。此羲和昏暗迷错於天象,以犯先王之诛,此罪不可赦也。故先王为政之典曰:“主历之官,为历之法,节气先天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失前失後尚犹合杀,况乎不知日食;其罪不可赦也,况彼罪之大。言已所以征也。○传“颠覆”至“之诛”○正义曰:“颠覆言反倒”,谓人反倒也。人当竖立,今乃反倒,犹臣当事君,今乃废职,似人之反倒然。言臣以事君为德,故言“颠覆厥德”。胤侯将陈羲和之罪,故先举孟春之令,犯令之诛,举轻以见重,小事犯令犹有常刑,况叛官离次为大罪乎!○传“沈谓”至“次位”○正义曰:没水谓之沈,大醉冥然,无所复知,犹沈水然,故谓醉为“沈”。○传“ㄈ始”至“所主”○正义曰:“ㄈ,始”、“遐,远”皆《释诂》文。“扰”谓烦乱,故为乱也。《洪范》五纪,“五曰历数”,历数所以纪天时。此言“天纪”,谓时日。此时日之事是羲和所司,言弃其所主。○传“辰日”至“可知”○正义曰:昭七年《左传》曰,晋侯问於士文伯曰:“何谓辰?”对曰:“日月之会是谓辰。”是“辰”为日月之会。日月俱右行於天,日行迟,月行疾,日每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计二十九日过半,月已行天一周,又逐及日而与日聚会,谓此聚会为“辰”。一岁十二会,故为十二辰,即子、丑、寅、卯之属是也。“房”谓室之房也,故为“所舍之次”。计九月之朔,日月当会於大火之次。《释言》云:“集,会也。”会即是合,故为“合”也。日月当聚会共舍,今言日月不合於舍,则是日食可知也。日食者,月掩之也,月体掩日,日被月映,即不成共处,故以不集言日食也。或以为“房”谓房星,九月日月会于大火之次。房、心共为大火,言辰在房星,事有似矣。知不然者,以集是止舍之处,言其不集於舍,故得以表日食;若言不集於房星,似太迟太疾,惟可见历错,不得以表日食也。且日之所在,星宿不见,正可推算以知之,非能举目见之。君子慎疑,宁当以日在之宿为文,以此知其必非房星也。○传“凡日”至“百役”○正义曰:文十五年《左传》云:“日有食之,天子不举,伐鼓于社。诸侯用币于社,伐鼓于朝。”杜预以为“伐鼓于社”,“责群阴”也。此传言“责上公”者,《郊特牲》云:“社祭土而主阴气也,君南向北墉下,答阴之义也。”是言社主阴也。日食阴侵阳,故杜预以为“责群阴”也。昭二十九年《左传》云:“封为上公,祀为贵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是社祭句龙为上公之神也。日食臣侵君之象,故传以为“责上公”,亦当群阴上公并责之也。《周礼》瞽蒙之官掌作乐,瞽为乐官。乐官用无目之人,以其无目,於音声审也。《诗》云“奏鼓简简”,谓伐鼓为奏鼓,知“乐官进鼓则伐之”。《周礼·太仆》:“军旅、田役,赞王鼓。救日月,亦如之。”郑玄云:“王通鼓,佐声其馀面。”则救日之时,王或亲鼓。庄二十五年《梁传》曰:“天子救日,置五麾,陈五兵、五鼓。”陈既多,皆乐人伐之。《周礼》无啬夫之官,《礼》云:“啬夫承命,告于天子。”郑玄云:“啬夫盖司空之属也。”啬夫主币,《礼》无其文,此云“啬夫驰”,必驰走有所取也。《左传》云:“诸侯用币。”则天子亦当有用币之处,啬夫必是主币之官,驰取币也。社神尊於诸侯,故诸侯用币於社以请救。天子伐鼓于社,必不用,知啬夫“驰取币礼天神”。“庶人走”,盖是庶人在官者,谓诸侯胥徒也。其走必有事,知为“供救日食之百役”也。《曾子问》云:“诸侯从天子救日食,各以方色与其兵。”《周礼·庭氏》云:“救日之弓矢。”是救日必有多役,庶人走供之。郑注《庭氏》云,以救日为太阳之弓,救月为太阴之弓,救日以枉矢,救月以恒矢。其鼓则盖用祭天之雷鼓也。昭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左传》云:“季平子曰:‘惟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於是乎有伐鼓用币,礼也,其馀则否。’太史曰:‘在此月也,当夏四月,是谓孟夏。’”如彼传文,惟夏四月有伐鼓用币礼,馀月则不然,此以九月日食亦奏鼓用币者,顾氏云:“夏礼异於周礼也。”○传“政典”至“无赦”○正义曰:胤侯,夏之卿士,引政典而不言古典,则当时之书,知是“夏后为政之典籍”也。《周礼》:“太宰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一曰治典,二曰教典,三曰礼典,四曰政典,五曰刑典,六曰事典。”若周官六卿之治典,谓此也。“先时”、“不及”者,谓此历象之法,四时节气,弦望晦朔,不得先天时,不得後天时。四时时各九十日有馀,分为八节,节各四十五日有馀也。节气者,周天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四时分之,均分为十二月,则月各得三十日十六分日之七,以初为节气,半为中气,故一岁有二十四气也。计十二月,每月二十九日强半也。以月初为朔,月尽为晦,当月之中,日月相望,故以月半为望。望去晦、朔,皆不满十五日也。又半此望去晦、朔之数,名之曰弦。弦者,言其月光正半如弓弦也。晦者,月尽无月,言其暗也。朔者,苏也,言月死而更苏也。先天时者,所名之日,在天时之先。假令天之正时,当以甲子为朔,今历乃以癸亥为朔,是造历先天时也;若以乙丑为朔,是造历後天时也。後即是“不及时”也。其气、望等皆亦如此。
“今予以尔有众,奉将天罚。(将,行也。奉王命行王诛,谓杀湎淫之身,立其贤子弟。)尔众士同力王室,尚弼予钦承天子威命。(以天子威命督其士众,使用命。)火炎昆冈,玉石俱焚。(山脊曰冈。昆山出玉,言火逸而害玉。○昆音昆。)天吏逸德,烈于猛火。(逸,过也。天王之吏为过恶之德,其伤害天下,甚於火之害玉。猛火烈矣,又烈於火。)歼厥渠魁,胁从罔治。(歼,灭。渠,大。魁,帅也。指谓羲和罪人之身,其胁从距王师者,皆无治。○歼,子廉反。魁,苦回反。胁,虚业反。帅,色类反。)旧染污俗,咸与惟新。(言其馀人久染污俗,本无恶心,皆与更新,一无所问。○污,乌故反,污辱之污;又音乌,ネ泥著物也,一音乌卧反。)呜呼!威克厥爱,允济。(叹能以威胜所爱,则必有成功。)爱克厥威,允罔功。(以爱胜威,无以济众,信无功。)其尔众士,懋戒哉!”(言当勉以用命,戒以辟戮。○懋音茂。辟音避。)
[疏]“今予”至“戒哉”○正义曰:“羲和所犯如上,故今我用汝所有之众,奉王命,行天罚。汝等众士,当同心尽力於王室,庶几辅我敬承天子之命,使我伐必克之。”又恐兵威所及,滥杀无辜,故假喻以戒之:“火炎昆山之冈,玉石俱被焚烧。天王之吏为过恶之德,则酷烈甚於猛火。宜诛恶存善,不得滥杀。灭其为恶大帅,罪止羲和之身,其被迫胁而从距王师者,皆无治责其罪。久染污秽之俗,本无恶心,皆与惟德更新,一无所问。”又言将军之法,必有杀戮。“呜呼!”重其事,故叹而言之。“将军威严能胜其爱心,有罪者虽爱必诛,信有成功。若爱心胜其威严,亲爱者有罪不杀,信无功矣”。言我虽爱汝,有罪必杀。其汝众士宜勉力以戒慎哉!勿违我命以取杀也。○传“将行”至“子弟”○正义曰:“将”之为行,常训也。天欲加罪,王者顺天之罚,则王诛也。“奉王命行王诛,谓杀淫湎之身”,羲和之罪,不及其嗣,故知杀其身,立其贤子弟。《楚语》云,重黎之後,世掌天地四时之官,至于夏商。则此不灭其族,故传言此也。○传“山脊”至“害玉”○正义曰:《释山》云:“山脊,冈。”孙炎曰:“长山之脊也。”以昆山出玉,言火逸害玉,喻诛恶害善也。○传“逸过”至“於火”○正义曰:“逸”即佚也,佚是淫纵之名,故为过也。“天王之吏”,言位贵而威高,乘贵势而逞毒心,或睚眦而害良善,故为“过恶之德,其伤害天下,甚於火之害玉”。猛火为烈甚矣,又复烈之於火,言其害之深也。○传“歼灭”至“无治”○正义曰:“歼,尽也”,《释诂》文。舍人曰:“歼,众之尽也。”众皆死尽为歼也。“渠,大”、“魁,帅”,无正训。以上“歼厥渠魁”谓灭其元首,故以“渠”为大,“魁”为帅。史传因此谓贼之首领为“渠帅”,本原出於此。
自契至于成汤,八迁。(十四世,凡八徙国都。○契,息列反,殷之始祖。八迁之书,史唯见四。)汤始居亳,从先王居,(契父帝喾都亳,汤自商丘迁焉,故曰“从先王居”。○亳,旁各反,徐扶各反。喾,苦毒反。)作《帝告》、《沃》。(告来居,治沃土,二篇皆亡。○告,工毒反。,力之反。沃,徐乌酷反。此五亡篇,旧解是《夏书》,马、郑之徒以为《商书》,两义并通。)
[疏]“自契”至“沃”○正义曰:自此已下皆《商书》也。序本别卷,与经不连,孔以经序宜相附近,引之各冠其篇首。此篇经亡序存,文无所托,不可以无经之序为卷之首,本书在此,故附此卷之末。契是商之始祖,故远本之。自契至于成汤,凡八迁都。至汤始往居亳,从其先王帝喾旧居。当时汤有言告,史序其事,作《帝告》、《沃》二篇。○传“十四”至“国都”○正义曰:《周语》曰:“玄王勤商,十四世而兴。”“玄王”谓契也,勤殖功业十四世,至汤而兴,为天子也。《殷本纪》云,契生昭明。“昭明卒,子相土立。相土卒,子昌若立。昌若卒,子曹圉立。曹圉卒,子冥立。冥卒,子振立。振卒,子微立。微卒,子报丁立。报丁卒,子报乙立。报乙卒,子报丙立。报丙卒,子主壬立。主壬卒,子主癸立。主癸卒,子天乙立。天乙是为成汤”是也。契至成汤十四世,凡八迁国都者,《商颂》云“帝立子生商”,是契居商也。《世本》云:“昭明居砥石。”《左传》称相土居商丘,及今汤居亳,事见经传者有此四迁,其馀四迁未详闻也。郑玄云:“契本封商,国在太华之阳。”皇甫谧云:“今上洛商是也。”襄九年《左传》云:“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相土因之。”杜预云:“今梁国睢阳宋都是也。”其“砥石”先儒无言,不知所在。自契至汤,诸侯之国而得数迁都者,盖以时王命之使迁。至汤乃以商为天下号,则都虽数迁,商名不改。今汤迁亳,乃作此篇,若是诸侯迁都,则不得史录其事以为《商书》之首。文在“汤征诸侯”、“伊尹去亳”之上,是汤将欲为王时事。史以商有天下,乃追录初兴,并《汤征》与《汝鸠》、《汝方》,皆是伐桀前事,後追录之也。○传“契父”至“王居”○正义曰:“先王”,天子也。自契已下,皆是诸侯,且文称契至汤,今云“从先王居”者,必从契之先世天子所居也。《世本》、《本纪》皆云契是帝喾子,知先王是契父帝喾。帝喾本居亳,今汤往从之。喾实帝也,言“先王”者,对文论优劣,则有皇与帝及王之别,散文则虽皇与帝皆得言王也。故《礼运》云:“昔者先王未有宫室。”乃谓上皇为王,是其类也。孔言“汤自商丘迁焉”,以相土之居商丘,其文见於《左传》,因之言自商丘徙耳。此言不必然也,何则?相土,契之孙也,自契至汤凡八迁,若相土至汤都遂不改,岂契至相土三世而七迁也?相土至汤必更迁都,但不知汤从何地而迁亳耳,必不从商丘迁也。郑玄云:“亳,今河南偃师县有汤亭。”《汉书音义》臣瓒者云:“汤居亳,今济阴亳县是也,今亳有汤冢。己氏有伊尹冢。”杜预云:“梁国蒙县北有亳城,城中有成汤冢,其西又有伊尹冢。”皇甫谧云:“《孟子》称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不祀,汤使亳众为之耕。葛即今梁国宁陵之葛乡也。若汤居偃师,去宁陵八百馀里,岂当使民为之耕乎?亳今梁国熟县是也。”诸说不同,未知孰是。○传“告来”至“皆亡”○正义曰:经文既亡,其义难明,孔以意言耳。所言“帝告”,不知告谁,序言“从先王居”,或当告帝喾也。
汤征诸侯,(为夏方伯,得专征伐。)葛伯不祀,汤始征之,(葛,国。伯,爵也。废其土地山川及宗庙神祗,皆不祀,汤始伐之。伐始於葛。○祗,巨支反。)
[疏]传“葛国”至“於葛”○正义曰:序言“汤征诸侯”,知其人是葛国之君,伯爵。直云“不祀”,文无指斥。《王制》云:“山川神祗有不举者为不敬,不敬者君削以地。宗庙有不顺者为不孝,不孝者君黜以爵。”是言不祀必废其土地山川之神祗及宗庙,皆不祀,故汤始征之。汤伐诸侯,伐始於葛,《仲虺之诰》云“初征自葛”是也。《孟子》云:“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不祀,汤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牺牲也。’汤使遗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祀。汤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粢盛也。’汤使亳往为之耕,老弱馈食。葛伯率其人,要其酒食黍稻者,劫而夺之,不授者杀之。有童子以黍肉饷,杀而夺之。《书》曰:‘葛伯仇饷。’此之谓也。”是说伐始於葛之事也。
作《汤征》。(述始征之义也,亡。)
伊尹去亳夏,(伊尹,字剩汤进於桀。)
[疏]传“伊尹”至“於桀”○正义曰:伊,氏;尹,字,故云“字氏”,倒文以晓人也。伊尹不得叛汤,知汤贡之於桀。必贡之者,汤欲以诚辅桀,冀其用贤以治;不可匡辅,乃始伐之,此时未有伐桀之意,故贡伊尹使辅之。《孙武兵书·反间篇》曰:“商之兴也,伊尹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言使之为反间也,与此说殊。
既丑有夏,复归于亳。(丑恶其政。不能用贤,故退还。○复,扶又反。)入自北门,乃遇汝鸠、汝方,(鸠、方,二人汤之贤臣。不期而会曰遇。)
[疏]传“鸠方”至“曰遇”○正义曰:伊尹与之言,知是贤臣也。“不期而会曰遇”,隐八年《梁传》文也。
作《汝鸠》、《汝方》。(言所以丑夏而还之意,二篇皆亡。)
●卷八·汤誓第一
(《释文》:凡三十四篇,十七篇存。)
商书
伊尹相汤,伐桀,升自而,(桀都安邑,汤升道从而,出其不意。而在河曲之南。○相,息亮反。汤如字。马云:“俗儒以汤为谥,或为号。号者似非其意,言谥近之。然不在《谥法》,故无闻焉。及禹,俗儒以为名,《帝系》禹名文命,《王侯世本》汤名天乙,推此言之,禹岂复非谥乎?亦不在《谥法》,故疑焉。”桀,其列反,夏之末天子。升音。而音而。)遂与桀战于鸣条之野,(地在安邑之西,桀逆拒汤。)作《汤誓》。
[疏]“伊尹”至“汤誓”○正义曰:伊尹以夏政丑恶,去而归汤。辅相成汤,与之伐桀,升道从而,出其不意,遂与桀战于鸣条之野。将战而誓戒士众,史叙其事,作《汤誓》。○传“桀都”至“之南”○正义曰:此序汤自伐桀,必言“伊尹相汤”者,序其篇次,自为首尾,以上云伊尹丑夏,遂相成汤伐之,故文次言“伊尹”也。计太公之相武王,犹如伊尹之相成汤,《泰誓》不言“太公相”者,彼文无其次也。且武王之时,有周、召之伦,圣贤多矣。汤称伊尹云:“聿求元圣,与之戮力。”伊尹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则伊尹相汤,其功多於太公,故特言“伊尹相汤”也。“桀都安邑”,相传为然,即汉之河东郡安邑县是也。《史记》吴起对魏武侯云:“夏桀之居,左河济,右太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汤放之也。”《地理志》云:上党郡壶关县有羊肠坂,在安邑之北。是桀都安邑必当然矣。将明而之所在,故先言“桀都安邑”。桀都在亳西,当从东而往,今乃升道从而。“升”者,从下向上之名。言而当是山阜之地,历险迂路,为出不意故也。而在河曲之南,盖今潼关左右。河曲在安邑西南,从而向北,渡河乃东向安邑。鸣条在安邑之西,桀西出拒汤,故“战于鸣条之野”。而在河曲之南,鸣条在安邑之西,皆彼有其迹,相传云然。汤以至圣伐暴,当显行用师,而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者,汤承禅代之後,尝为桀臣,惭而且惧,故出其不意。武王则三分天下有其二,久不事纣,纣有浮桀之罪,地无险要之势,故显然致罚,以明天诛。又殷勤誓众,与汤有异,所以汤惟一誓,武王有三。○传“地在”至“拒汤”○正义曰:郑玄云:“鸣条,南夷地名。《孟子》云舜卒於鸣条,东夷之地,或云陈留平邱县今有鸣条亭是也。”皇甫谧云:“《伊训》曰:‘造攻自鸣条,朕哉自亳。’又曰:‘夏师败绩,乃伐三。’《汤诰》曰:‘王归自克夏,至于亳。’三在定陶,於义不得在陈留与东夷也。今安邑见有鸣条陌、昆吾亭,《左氏》以为昆吾与桀同以乙卯日亡,韦顾亦尔。故《诗》曰:‘韦顾既伐,昆吾夏桀。’於《左氏》昆吾在卫,乃在濮阳,不得与桀异处同日而亡,明昆吾亦来安邑,欲以卫桀,故同日亡,而安邑有其亭也。且吴起言险以指安邑,安邑於此而言,何得在南夷乎?”谧言是也。
汤誓(戒誓汤士众。)
[疏]“汤誓”○正义曰:此经皆誓之辞也。《甘誓》、《泰誓》、《牧誓》发首皆有序引,别言其誓意,记其誓处。此与《费誓》惟记誓辞、不言誓处者,史非一人,辞有详略,序以经文不具,故备言之也。
王曰:“格尔众庶,悉听朕言。(契始封商,汤遂以为天下号。汤称王,则比桀於一夫。○格,庚白反。)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称,举也。举乱,以诸侯伐天子。非我小子敢行此事,桀有昏德,天命诛之,今顺天。○台,以之反,下同。殛,居力反。)今尔有众,汝曰:‘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夏。’(汝,汝有众。我后,桀也。正,政也。言夺民农功而为割剥之政。○恤,荀律反。舍音扌舍,废也。)予惟闻汝众言,(不忧我众之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不敢不正桀罪诛之。)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今汝其复言桀恶,其亦如我所闻之言。○复,扶又反。)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言桀君臣相率为劳役之事以绝众力,谓废农功。相率割剥夏之邑居,谓征赋重。○遏,於葛反,徐音谒,马云:“止也。”)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众下相率为怠惰,不与上和合。比桀於日,曰:“是日何时丧?我与汝俱亡!”欲杀身以丧桀。○丧,息浪反。惰,徒卧反。)夏德若兹,今朕必往。(凶德如此,我必往诛之。)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汝。(赉,与也。汝庶几辅成我,我大与汝爵赏。○罚音伐。赉,力代反,徐音来。)尔无不信,朕不食言。(食尽其言,伪不实。)尔不从誓言,(不用命。)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古之用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云孥戮汝,无有所赦,权以胁之,使勿犯。)
[疏]“王曰”至“攸赦”○正义曰:商王成汤将与桀战,呼其将士曰:“来,汝在军之众庶,悉听我之誓言。我伐夏者,非我小子辄敢行此以臣伐君,举为乱事,乃由有夏君桀多有大罪,上天命我诛之。桀既失君道,我非复桀臣,是以顺天诛之,由其多罪故也。桀之罪状,汝尽知之。今汝桀之所有之众,即汝辈是也。汝等言曰:‘我君夏桀,不忧念我等众人,舍废我稼穑之事,夺我农功之业,而为割剥之政於夏邑,敛我货财。’我惟闻汝众言,夏氏既有此罪,上天命我诛,桀我畏上天之命,不敢不正桀罪而诛之。又质而审之,今汝众人其必言曰:‘夏王之罪其实如我所言。’夏王非徒如此,又与臣下相率遏绝众力,使不得事农。又相率为割剥之政於此夏邑,使不得安居。上下同恶,民困益甚,由是汝等相率怠,惰不与在上和协。比桀於日,曰:‘是日何时能丧?君其可丧,我与汝皆亡身杀之。’宁杀身以亡桀,是其恶之甚。夏王恶德如此,今我必往诛之。汝庶几辅成我一人,致行天之威罚,我其大赏赐汝。汝无得不信我语,我终不食尽其言,为虚伪不实。汝若不从我之誓言,我则并杀汝子,以戮汝身,必无有所赦。”劝使勉力,勿犯法也。“庶”亦“众”也,古人有此重言,犹云“艰难”也。○传“契始”至“一夫”○正义曰:以汤於此称“王”,故本其号商之意,“契始封商,汤遂以商为天下之号”。郑玄之说亦然。惟王肃云:“相士居商丘,汤取商为号。”若取商丘为号,何以不名“商丘”,而单名“商”也?若八迁,国名商不改,则此商犹是契商。非相士之商也。若八迁。迁即改名。则相士至汤改名多矣。相士既非始祖,又非受命,何故用其所居之地以为天下号名?成汤之意,复何取乎?知其必不然也。汤取契封商,以商为天下之号,周不取后稷封邰为天下之号者,契後八迁,商名不改,成汤以商受命,故宜以商为号;后稷之後,随迁易名,公刘为豳,大王为周,文王以周受命,故当以周为号。二代不同,理则然矣。《泰誓》云:“独夫受。”此汤称为王,则比桀於一夫;桀既同於一夫,故汤可称王矣。是言汤於伐桀之时始称王也。《周书·泰誓》称王,则亦伐纣之时始称王也。郑玄以文王生称王,亦谬也。○传“称举”至“顺天”○正义曰:“称,举”,《释言》文。常法以臣伐君,则为乱逆,故举乱谓“以诸侯伐天子”。“桀有昏德”,宣三年《左传》文。以有昏德,天命诛之,今乃顺天行诛,非复臣伐君也。以此解众人守常之意也。○传“今汝”至“之言”○正义曰:如我者,谓汤之自称我也。汤谓其众云:“汝言桀之罪,如我誓言所述也。”○传“言桀”至“赋重”○正义曰:此经与上“舍我穑事,而割正夏”其意一也。上言夏王之身,此言“君臣相率”,再言所以积桀之非也。力施於农,财供上赋,故以止绝众力谓废农功,割剥夏邑谓征赋重。言以农时劳役,又重敛其财,致使民困而怨深,赋敛重则民不安矣。○传“众下”至“丧桀”○正义曰:上既驭之非道,下亦不供其命,故“众下相率为怠惰,不与上和合”,不肯每事顺从也。比桀於日,曰:“是日何时丧亡?”欲令早丧桀命也。“我与汝俱亡”者,民相谓之辞,言并欲杀身以丧桀也。所以比桀於日者,以日无丧之理,犹云桀不可丧,言丧之难也。不避其难,与汝俱亡,欲杀身以丧桀,疾之甚也。郑云:“桀见民欲叛,乃自比於日,曰:‘是日何尝丧乎?日若丧亡,我与汝亦皆丧亡。’引不亡之徵以胁恐下民也。”○传“食尽”至“不实”○正义曰:《释诂》云:“食,伪也。”孙炎曰:“食言之伪也。”哀二十五年《左传》云,孟武伯恶郭重,曰:“何肥也?”公曰:“是食言多矣,能无肥乎?”然则言而不行如食之消尽,後终不行前言为伪,故通谓伪言为“食言”,故《尔雅》训“食”为伪也。○传“古之”至“勿犯”○正义曰:昭二十年《左传》引《康诰》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是古之用刑如是也。既刑不相及,必不杀其子,权时以迫胁之,使勿犯刑法耳。不於《甘誓》解之者,以夏启承舜、禹之後,刑罚尚宽,殷、周以後,其罪或相缘坐,恐其实有孥戮,故於此解之。郑玄云:“大罪不止其身,又孥戮其子孙。《周礼》云:‘其奴男子入于罪隶,女子入于舂稿。’”郑意以为实戮其子,故《周礼》注云:“奴谓从坐而没入县官者也。”孔以孥戮为权胁之辞,则《周礼》所云非从坐也。郑玄云:“谓坐为盗贼而为奴者,输於罪隶。”舂人、稿人之官引此“孥戮汝”。又引《论语》云:“箕子为之奴。”或如众言,别有没入,非缘坐者也。
汤既胜夏,欲迁其社,不可。(汤承尧、舜禅代之後,顺天应人,逆取顺守而有惭德,故革命创制,改正易服,变置社稷,而後世无及句龙者,故不可而止。○社,后土之神。禅,时战反。应,应对之应。创,初亮反。正音征,又音政。句音钩。句龙,共工之子,为后土。)作《夏社》、《疑至》、《臣扈》。(言夏社不可迁之义,《疑至》及《臣扈》,三篇皆亡。○扈音户。)
[疏]“汤既”至“臣扈”○正义曰:汤既伐而胜夏,革命创制,变置社稷,欲迁其社,无人可代句龙,故不可而止。於时有言议论其事,故史叙之,为《夏社》、《疑至》、《臣扈》三篇,皆亡。○传“汤承”至“而止”○正义曰:传解汤迁社之意,汤承尧、舜禅代之後,已独伐而取之,虽复应天顺人,乃是逆取顺守,而有惭愧之德,自恨不及古人,故革命创制改正易服,因变置社稷也。《易·革卦·彖》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下篇言汤有惭德。《大传》云:“改正朔,易服色,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所以变革此事,欲易人之视听,与之更新,故於是之时变置社稷。昭二十九年《左传》云:“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后土为社。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自夏已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已来祀之。”《祭法》云:“厉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农,能殖百。夏之衰也,周弃继之,故祀以为稷。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为社。”是言变置之事也。《鲁语》文与《祭法》正同,而云“夏之兴也,周弃继之”,“兴”当为“衰”字之误耳。汤于初时,社稷俱欲改之。周弃功多於柱,即令废柱祀弃。而上世治水土之臣,其功无及句龙者,故不可迁而止。此序之次在《汤誓》之下,云“汤既胜夏”,下云“夏师败绩,汤遂从之”,是未及逐桀,已为此谋。郑玄等注此序,乃在《汤誓》之上,若在作誓之前,不得云“既胜夏”也。《孟子》曰:“牺牲既成,粢盛既,祭祀以时,然而旱乾水益,则变置社稷。”郑玄因此乃云:“汤伐桀之时,大旱,既置其礼祀,明德以荐而犹旱,至七年,故更致社稷。”乃谓汤即位之後,七年大旱,方始变之。若实七年乃变,何当系之“胜夏”?“胜夏”犹尚不可,况在《汤誓》前乎?且《礼记》云:“夏之衰也,周弃继之。”商兴七年乃变,安得以“夏衰”为言也?若商革夏命,犹七年祀柱,《左传》亦不得断为自夏已上祀柱,自商以来祀弃也。由此而言,孔称改正朔而变置社稷,所言得其旨也。汉世儒者说社稷有二,《左传》说社祭句龙,稷祭柱、弃,惟祭人神而已。《孝经》说社为土神,稷为神,句龙、柱、弃是配食者也。孔无明说,而此经云“迁社”,孔传云“无及句龙”,即同贾逵、马融等说,以社为句龙也。○传“言夏”至“皆亡”○正义曰:“疑至”与“臣扈”相类,当是二臣名也。盖亦言其不可迁之意。马融云:“圣人不可自专,复用二臣自明也。”
夏师败绩,汤遂从之,(大崩曰败绩。从谓遂讨之。○绩,子寂反。从,才容反。)遂伐三,俘厥宝玉。(三,国名,桀走保之,今定陶也。桀自安邑东入山,出太行,东南涉河。汤缓追之,不迫,遂奔南巢。俘,取也。玉以礼神,使无水旱之灾,故取而宝之。○,子公反。俘音孚。行,户刚反,一音如字。)
[疏]传“三”至“宝之”○正义曰:汤伐三,知是国名。逐桀而伐其国,知“桀走保之”也。“今定陶”者,相传为然。安邑在洛阳西北,定陶在洛阳东南,孔迹其所往之路,桀自安邑东入山,出太行,乃东南涉河,往奔三;汤缓追之,不迫,遂奔南巢。“俘、取”,《释诂》文。桀必载宝而行,弃於三。取其宝玉,取其所弃者也。楚语云:“玉足以庇荫嘉,使无水旱之灾,则宝之。”韦昭云:“玉,礼神之玉也。”言用玉礼神,神享其德,使风雨调和,可以庇荫嘉,故取而宝之。
谊伯、仲伯作《典宝》。(二臣作《典宝》一篇,言国之常宝也,亡。○谊,本或作义。)
●卷八·仲虺之诰第二
汤归自夏,至于大,(自三而还。大,地名。○夏,亥雅反。,故萤反,徐,钦萤反,又古萤反。)仲虺作诰。(为汤左相,奚仲之後。○虺,许鬼反。诰,故报反。相,息亮反。奚,弦鸡反。)
[疏]“汤归”至“作诰”○正义曰:汤归自伐夏,至于大之地,其臣仲虺作诰以诰汤,使录其言,作《仲虺之诰》。上言“遂伐三”,故传言“自三而还”。不言“归自三”,而言“归自夏”者,伐夏而遂逐桀,於今方始旋归,以自夏告庙,故序言“自夏”。传本其来处,故云“自三”耳。“大,地名”,未知所在,当是定陶向亳之路所经。汤在道而言“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故仲虺至此地而作诰也。序不言“作仲虺之诰”,以理足文便,故略之。○传“为汤”至“之後”○正义曰:定元年《左传》云:“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是其事也。
仲虺之诰(仲虺,臣名,以诸侯相天子。会同曰诰。)
[疏]“仲虺之诰”○正义曰:发首二句,史述成汤之心。次二句,汤言己惭之意,仲虺乃作诰。以下皆劝汤之辞。自“曰呜呼”至“用爽厥师”,言天以桀有罪,命伐夏之事。自“简贤辅势”至“言足听闻”,说汤在桀时怖惧之事。自“惟王弗迩声色”至“厥惟旧哉”,言汤有德行加民,民归之事。自“佑贤辅德”以下说天子之法,当擢用贤良,屏黜昏暴,劝汤奉行此事,不须以放桀为恶。《康诰》、《召诰》之类,二字足以为文,“仲虺诰”三字不得成文,以“之”字足成其句。《毕命》、《ぁ命》不言“之”,《微子之命》、《文侯之命》言“之”,与此同,犹《周礼·司服》言“大裘而冕”,亦足句也。○传“仲虺”至“曰诰”○正义曰:伯仲叔季,人字之常,“仲虺”必是其名,或字仲而名虺。古人名或不可审知,纵使是字,亦得谓之为名,言是人之名号也。《左传》称居薛,为汤左相,是“以诸侯相天子”也。《周礼·士师》云:“以五戒先後刑罚,一曰誓,用之於军旅。二曰诰,用之於会同。”是“会同曰诰”。“诰”谓於会之所,设言以诰众,此惟诰汤一人而言“会同”者,因解诸篇“诰”义,且仲虺必对众诰汤,亦是“会同曰诰”。
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德,(汤伐桀,武功成,故以为号。南巢,地名。有惭德,惭德不及古。○汤伐桀,武功成,故号成汤。一云:“成,谥也。”)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恐来世论道我放天子,常不去口。)
仲虺乃作诰,(陈义诰汤,可无惭。)曰:“呜呼!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民无君主则恣情欲,必致祸乱。)惟天生聪明时。(言天生聪明,是治民乱。)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夏桀昏乱,不恤下民,民之危险,若陷泥坠火,无救之者。)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言天与王勇智,应为民主,仪表天下,法正万国,继禹之功,统其故服。○缵,子管反。应,应对之应。)兹率厥典,奉若天命。(天意如此,但当循其典法,奉顺天命而已,无所惭。)
[疏]“成汤放桀于南巢”○正义曰:桀奔南巢,汤纵而不迫,故称“放”也。传言“南巢,地名”,不知地之所在。《周书》序有“巢伯来朝”,传云:“南方远国。”郑玄云:“巢,南方之国。世一见者,桀之所奔,盖彼国也。以其国在南,故称南耳。”传并以“南巢”为地名,不能委知其处,故未明言之。
“夏王有罪,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言天以行虐於民,乃桀之大罪。○矫,居表反。诬音无。)帝用不臧,式商受命,用爽厥师。(天用桀无道,故不善之。式,用。爽,明也。用商受王命,用明其众,言为主也。○臧,作郎反。)简贤附势,实繁有徒。(简,略也。贤而无势则略之,不贤有势则附之。若是者繁多有徒众,无道之世所常。○繁音烦。)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始我商家,国於夏世,欲见翦除,若莠生苗,若秕在粟,恐被锄治簸。○莠,羊九反。秕,悲里反,徐,甫里反,又必履反。锄,仕鱼反。簸,彼我反。音扬。)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矧予之德,言足听闻。(言商家小大忧危,恐其非罪见灭。矧,况也。况我之道德善言足听闻乎!无道之恶有道,自然理。○恶,乌路反。)惟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迩,近也。不近声乐,言清简。不近女色,言贞固。殖,生也。不生资货财利,言不贪也。既有圣德,兼有此行。○近,附近之近。行,下孟反。)
[疏]“夏王”至“厥师”○正义曰:“矫”,诈也。“诬”,加也。夏王自有所欲,诈加上天,言天道须然,不可不尔,假此以布苛虐之命於天下,以困苦下民。上天用桀无道之故,故不善之,用使商家受此为王之命,以王天下。用命商王,明其所有之众,谓汤教之使修德行善以自安乐,是明之也。○传“式,用。爽,明也”○正义曰:“式,用”,《释言》文。昭七年《左传》云:“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从爽以至於明,则“爽”是明之始,故“爽”为明也。经称“昧爽”,谓未大明也。
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惟己,改过不吝。(勉於德者,则勉之以官。勉於功者,则勉之以赏。用人之言,若自己出;有过则改,无所吝惜,所以能成王业。)克宽克仁,彰信兆民。(言汤宽仁之德明信於天下。)
[疏]“德懋”至“不吝”○正义曰:於德能勉力行之者,王则劝勉之以官。於功能勉力为之者,王则劝勉之以赏。用人之言,惟如己之所出;改悔过失,无所吝惜。美汤之行如此。凡庸之主,得人之言,耻非己智,虽知其善,不肯遂从。己有愆失,耻於改过,举事虽觉其非,不肯更悔,是惜过不改。故以此美汤也。成汤之为此行,尚为仲虺所称叹,凡人能勉者鲜矣。
乃葛伯仇饷,初征自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葛伯游行,见农民之饷於田者,杀其人,夺其饷,故谓之仇饷。仇,怨也。汤为是以不祀之罪伐之,从此後遂征无道。西夷、北狄,举远以言,则近者著矣。○仇音求。饷,式亮反。)曰:‘奚独後予?’(怨者辞也。)攸徂之民,室家相庆,曰:‘予后,后来其苏。’(汤所往之民,皆喜曰:“待我君来,其可苏息。”○,胡启反。苏,字亦作稣。)民之戴商,厥惟旧哉!(旧,谓初征自葛时。)
“佑贤辅德,显忠遂良。(贤则助之,德则辅之,忠则显之,良则进之。明王之道。)兼弱攻昧,取乱侮亡。(弱则兼之,暗则攻之,乱则取之,有亡形则侮之。言正义。)推亡固存,邦乃其昌。(有亡道,则推而亡之;有存道,则辅而固之。王者如此,国乃昌盛。○推,土雷反。)
[疏]“乃葛伯仇饷”○正义曰:此言“乃”者,却说已过之事。《胤征》云“乃季秋月朔”,其义亦然。《左传》称“怨耦曰仇”,谓彼人有负於我,我心怨之,是名为“仇”也。饷田之人不负葛伯,葛伯夺其饷而杀之,是葛伯以饷田之人为己之仇。言非所怨而妄杀,故汤为之报也。《孟子》称汤使亳众往为之耕,有童子以黍肉饷,葛伯夺而杀之。则葛伯所杀,杀亳人也。传言“葛伯游行,见农人之饷於田者,杀其人而夺其饷,故谓之仇饷”,乃似葛伯自杀己人,与《孟子》违者,汤之征葛,以人之枉死而为之报耳,不为亳人乃报之,非亳人则赦之,故传指言杀饷,不辨死者何人。亳人、葛人,义无以异,故不复言“亳”,非是故违《孟子》。○传“贤则”至“之道”○正义曰:《周礼·乡大夫》云:“三年则大比,考其德行道艺,而兴贤者。”郑玄云:“贤者谓有德行者。”《诗序》云:“忠臣良士皆是善也。”然则“贤”是德盛之名,“德”是资贤之实,“忠”是尽心之事,“良”是为善之称,俱是可用之人,所从言之异耳。“佑之”与“辅、显之”与“遂”,随便而言之。○传“弱则”至“正义”○正义曰:力少为“弱”,不明为“昧”,政荒为“乱”,国灭为“亡”,“兼”谓包之,“攻”谓击之,“取”谓取为己有,“侮”谓侮慢其人。“弱”、“昧”、“乱”、“亡”,俱是彼国衰微之状。“兼”、“攻”、“取”、“侮”,是此欲吞并之意。“弱”、“昧”是始衰之事,来服则制为己属,不服则以兵攻之。此二者始欲服其人,末是灭其国。“乱”是已乱,“亡”谓将亡,二者衰甚,已将灭其国。亡形已著,无可忌惮,故陵侮其人。既侮其人,必灭其国,故以“侮”言之。此是人君之正义。仲虺陈此者,意亦言桀乱亡,取之不足为愧。下言“推亡”及“覆昏暴”,其意亦在桀也。
德日新,万邦惟怀。志自满,九族乃离。(日新,不懈怠。自满,志盈溢。○懈,工债反。)
[疏]“德日”至“乃离”○正义曰:《易·系辞》云:“日新之谓盛德。”修德不怠,日日益新,德加於人,无远不届,故万邦之众惟尽归之。志意自满则陵人,人既被陵,情必不附,虽九族之亲,乃亦离之。“万邦”,举远以明近;“九族”,举亲以明疏也。汉代儒者说九族有二,案《礼戴》及《尚书纬》、欧阳说九族,乃异姓有属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古尚书》说九族,从高祖至玄孙凡九族。《尧典》云“以亲九族”,传云“以睦高祖玄孙之亲”,则此言“九族”,亦谓高祖玄孙之亲也。谓“万邦惟怀”,实归之。“九族乃离”,实离之。圣贤设言为戒,容辞颇甚,父子之间,便以志满相弃。此言“九族”,以为外姓九族有属,文便也。
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後昆。(欲王自勉,明大德,立大中之道於民,率义奉礼,垂优足之道示後世。○中如字;本或作忠,非。裕,徐以树反。)予闻曰:‘能自得师者王,(求贤圣而事之。○王,徐于况反,又如字。)谓人莫已若者亡。(自多足,人莫之益,亡之道。)好问则裕,自用则小。’(问则有得,所以足,不问专固,所以小。○好,呼报反。)呜呼!慎厥终,惟其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故戒慎终如其始。○鲜,息浅反。)殖有礼,覆昏暴。(有礼者封殖之,昏暴者覆亡之。○覆,芳服反。暴,蒲报反,字或作。)钦崇天道,永保天命。”(王者如此上事,则敬天安命之道。)
●卷八·汤诰第三
汤既黜夏命,(黜,退也,退其王命。)复归于亳,作《汤诰》。
汤诰(以伐桀大义告天下。)
[疏]“汤既”至“汤诰”○正义曰:汤既黜夏王之命,复归于亳,以伐桀大义诰示天下。史录其事,作《汤诰》。仲虺在路作诰,此至亳乃作,故次《仲虺》之下。
王归自克夏,至于亳,诞告万方。(诞,大也。以天命大义告万方之众人。○诞音但。告,工毒反。)
[疏]“王归自克夏”○正义曰:汤之伐桀,当有诸侯从之,不从行者必应多矣。既已克夏,改正名号,还至于亳,海内尽来,犹如《武成》篇所云“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也。汤於此时大诰诸侯以伐桀之义,故云“诞告万方”。“诞,大”,《释诂》文。“万”者举盈数。下云“凡我造邦”,是诰诸侯也。
王曰:“嗟!尔万方有众,明听予一人诰。(天子自称曰予一人,古今同义。)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皇,大。上帝,天也。衷,善也。)
[疏]“降衷于下民”○正义曰:天生民,与之五常之性,使有仁义礼智信,是天降善於下民也。天既与善於民,君当顺之,故下传云,顺人有常之性,则是为君之道。
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顺人有常之性,能安立其道教,则惟为君之道。)夏王灭德作威,以敷虐于尔万方百姓。(夏桀灭道德,作威刑以布行虐政於天下百官。言残酷。)尔万方百姓,罹其凶害,弗忍荼毒,(罹,被。荼毒,苦也。不能堪忍,虐之甚。○罹,力之反;本亦作罗,洛河反。荼音徒。)
[疏]“弗忍荼毒”○正义曰:《释草》云:“荼,苦菜。”此菜味苦,故假之以言人苦。“毒”谓螫人之虫,蛇虺之类。实是人之所苦,故并言“荼毒”以喻苦也。
并告无辜于上下神。(言百姓兆民并告无罪,称冤诉天地。○冤,纡元反。)天道福善祸淫,降灾于夏,以彰厥罪。(政善天福之,淫过天祸之,故下灾异以明桀罪恶,谴寤之而桀不改。○谴,遣战反。寤,五故反。)
“肆台小子,将天命明威,不敢赦。(行天威,谓诛之。○台音怡。)敢用玄牡,敢昭告于上天神后,请罪有夏。(明告天,问桀百姓有何罪而加虐乎?○牡,茂后反。)
[疏]“敢用玄牡”○正义曰:《檀弓》云:“殷人尚白,牲用白。”今云“玄牡”,夏家尚黑,于时未变夏礼,故不用白也。故安国注《论语》“敢用玄牡”之文云,“殷家尚白,未变夏礼,故用玄牡”,是其义也。郑玄说:“天神有六,周家冬至祭皇天大帝于圜丘,牲用苍。夏至祭灵威仰於南郊,则牲用も。”孔注《孝经》,圜丘与郊共为一事,则孔之所说无六天之事,《论语·尧曰》之篇所言“敢用玄牡”即此事是也。孔注《论语》以为“尧曰”之章“有二帝三王之事,录者采合以成章。检《大禹谟》及此篇与《泰誓》、《武成》,则‘尧曰’之章其文略矣。”。郑玄解《论语》云:“‘用玄牡’者,为舜命禹事,於时告五方之帝,莫用,用皇天大帝之牲。”其意与孔异。
聿求元圣,与之戮力,以与尔有众请命。(聿,遂也。大圣陈力,谓伊尹。放桀除民之秽,是请命。○聿,允橘反,述也。戮旧音六,又力反,《说文》力周反,《史记》音力消反。秽,於废反。)
[疏]传“聿遂也”至“请命”○正义曰:“聿”训述也,述前所以申遂,故“聿”为遂也。“戮力”犹勉力也。《论语》云:“陈力就列。”汤臣大贤惟有伊尹,故知“大圣陈力,谓伊尹”也。伊尹贤人而谓之“圣”者,相对则“圣”极而“贤”,次散文则“贤”、“圣”相通。舜谓禹曰:“惟汝贤。”是“圣”得谓之“贤”,则“贤”亦可言“圣”。郑玄《周礼注》云:“圣通而先识也。”解先识则为圣名,故伊尹可为圣也。《孟子》云:“伯夷圣人之清者也,伊尹圣人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人之和者也,孔子圣人之时者也。”是谓伊尹为圣人者也。桀为残虐,人不自保,故伐桀除人之秽,是为请命。
上天孚佑下民,罪人黜伏。(孚,信也。天信佑助下民,桀知其罪,退伏远屏。)天命弗僭,贲若草木,兆民允殖。(僭,差。贲,饰也。言福善祸淫之道不差,天下恶除,焕然咸饰,若草木同华,民信乐生。○僭,子念反,忒也;刘创林反。贲,彼义反,徐扶云反。焕,呼乱反。乐音洛。)
[疏]“天命”至“允殖”○正义曰:桀以大罪,身即黜伏,是天之福善祸淫之命信而不僭差也。既除大恶,天下焕然修饰,若草木同生华,兆民信乐生也。昔日不保性命,今日乐生活矣。僭差,不齐之意,故传以“僭”为差。“贲,饰”,《易·序卦》文也。
俾予一人,辑宁尔邦家。(言天使我辑安汝国家。国,诸侯。家,卿大夫。)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此伐桀未知得罪於天地。谦以求众心。○戾,力计反。)
[疏]传“此伐”至“众心”○正义曰:经言“兹”者,谓此伐桀也。顾氏云:“‘未知得罪于天地’,言伐桀之事,未知得罪于天地以否。”汤之伐桀,上应天心,下符人事,本实无罪,而云未知得罪以否者,谦以求众心。
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栗栗危心,若坠深渊。危惧之甚。○栗音栗。陨,于敏反。)
“凡我造邦,无从匪彝,无即忄舀淫,(戒诸侯与之更始。彝,常。忄舀,慢也。无从非常,无就慢过,禁之。○彝,徐音夷。忄舀,他刀反。)各守尔典,以承天休。(守其常法,承大美道。)尔有善,朕弗敢蔽。罪当朕躬,弗敢自赦,惟简在上帝之心。(所以不蔽善人,不赦己罪,以其简在天心故也。)
[疏]“惟简在上帝之心”○正义曰:郑玄注《论语》云:“简阅在天心,言天简阅其善恶也。”
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自责化不至。)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无用尔万方,言非所及。)呜呼!尚克时忱,乃亦有终。”(忱,诚也。庶几能是诚道,乃亦有终世之美。○忱,市林反。)
咎单作《明居》。(咎单,臣名,主土地之官。作明居民法一篇,亡。○单音善,卷末同。)
[疏]“咎单作明居”○正义曰:百篇之序此类有四,伊尹作《咸有一德》、周公作《无逸》、作《立政》,与此篇。直言其所作之人,不言其作者之意,盖以经文分明,故略之。马融云:“咎单为汤司空。”传言“主土地之官”,盖亦为司空也。
●卷八·伊训第四
成汤既没,太甲元年,(太甲,太丁子,汤孙也。太丁未立而卒,及汤没而太甲立,称元年。)伊尹作《伊训》、《肆命》、《徂后》。(凡三篇,其二亡。)
[疏]“成汤”至“徂后”○正义曰:成汤既没,其岁即太甲元年。伊尹以太甲承汤之後,恐其不能纂修祖业,作书以戒之。史叙其事,作《伊训》、《肆命》、《徂后》三篇。○传“太甲”至“元年”○正义曰:“太甲,太丁子”,《世本》文也。此序以“太甲元年”继“汤没”之下,明是太丁未立而卒,太甲以孙继祖,故汤没而太甲代立,即以其年称为元年也。周法以逾年即位,知此即以其年称元年者,此经云“元祀十有二月,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祗见厥祖”,《太甲》中篇云“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二者皆云“十有二月”,若是逾年即位,二者皆当以正月行事,何以用十二月也?明此经“十二月”是汤崩之逾月,《太甲》中篇“三祀十有二月”是服阕之逾月,以此知汤崩之年,太甲即称元年也。舜禹以受帝终事,自取岁首,遭丧嗣位,经无其文,夏后之世或亦不逾年也。顾氏云:“殷家犹质,逾月即改元年,以明世异,不待正月以为首也。”商谓年为祀,序称“年”者,序以周世言之故也。据此经序及《太甲》之篇,太甲必继汤後,而《殷本纪》云:“汤崩,太子太丁未立而卒,於是乃立太丁之弟外丙。三年崩,别立外丙之弟仲壬。四年崩,伊尹乃立太丁之子太甲。”与经不同,彼必妄也。刘歆、班固不见古文,谬从《史记》。皇甫谧既得此经,作《帝王世纪》,乃述马迁之语,是其疏也。顾氏亦云:“止可依经诰大典,不可用传记小说。”
伊训(作训以教道太甲。)
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此汤崩逾月,太甲即位,奠殡而告。○祀,年也。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尹祠音辞,祭也。)
[疏]“惟元祀”○正义曰:“伊尹祠于先王”,谓祭汤也。“奉嗣王祗见厥祖”,谓见汤也。故传解“祠先王”为“奠殡而告”,“见厥祖”为“居位主丧”,“群后咸在”为“在位次”,皆述在丧之事,是言“祠”是奠也。祠丧于殡,敛、祭皆名为奠,虞卒哭始名为祭。知“祠”非宗庙者,“元祀”即是初丧之时,未得祠庙,且汤之父祖不追为王,所言“先王”惟有汤耳,故知“祠”实是奠,非祠宗庙也。祠之与奠有大小耳,祠则有主有尸,其礼大;奠则奠器而已,其礼小。奠、祠俱是享神,故可以“祠”言奠,亦由於时犹质,未有节文,周时则祠、奠有异,故传解“祠”为奠耳。○传“此汤”至“而告”○正义曰:《太甲》中篇云:“三祀十有二月,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则是除丧即吉,明十二月服终。《礼记》称:“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知此年十一月汤崩,此祠先王是“汤崩逾月,太甲即位,奠殡而告”也。此“奠殡而告”,亦如周康王受顾命尸於天子。春秋之世既有奠殡即位、逾年即位,此逾月即位当奠殡即位也。此言“伊尹祠于先王”,是特设祀也,“嗣王祗见厥祖”是始见祖也。特设祀礼而王始见祖,明是初即王位,告殡为丧主也。
奉嗣王祗见厥祖,(居位主丧。○见,贤遍反。)侯甸群后咸在,(在位次。○甸,徒遍反。)百官纟己以听冢宰。(伊尹制百官,以三公摄冢宰。○纟音扌。)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汤有功烈之祖,故称焉。)
[疏]传“汤有”至“称焉”○正义曰:“汤有功烈之祖”,《毛诗》传文也。“烈”训业也,汤有定天下之功业,为商家一代之大祖,故以“烈祖”称焉。
曰:“呜呼!古有夏先后,方懋厥德,罔有天灾。(先君谓禹以下、少康以上贤王。言能以德禳灾。○少,诗照反。上,时掌反。禳,如羊反。)
[疏]传“先君”至“禳灾”○正义曰:有夏先君,总指桀之上世,有德之王皆是也。传举圣贤者言“禹已下、少康已上”,惟当禹与启及少康耳。《鲁语》云:“杼能师禹者也。”杼少康之子,传盖以其德衰薄,故断自少康已上耳。由勉行其德,故无有天灾。言能以德禳灾也。
山川鬼神,亦莫不宁,(莫,无也。言皆安之。)暨鸟兽鱼鳖咸若。(虽微物皆顺之,明其馀无不顺。○暨,其器反。鳖,必灭反。)
[疏]“山川”至“咸若”○正义曰:“山川鬼神”,谓山川之鬼神也。“亦莫不宁”者,谓鬼神安人君之政。政善则神安之,神安之则降福人君,无妖孽也。“鸟兽鱼鳖咸若”者,谓人君顺禽鱼,君政善而顺彼性,取之有时,不夭杀也。鸟兽在陆,鱼鳖在水,水陆所生微细之物,人君为政皆顺之,明其馀无不顺也。
于其子孙弗率,皇天降灾,假手于我有命,(言桀不循其祖道,故天下祸灾,借手於我有命商王诛讨之。)造攻自鸣条,朕哉自亳。(造、哉,皆始也。始攻桀伐无道,由我始修德于亳。○亳,旁各反,徐扶各反。)
[疏]“于其”至“自亳”○正义曰:“于其子孙”,於有夏先君之子孙,谓桀也。“不循其祖之道,天下祸灾”,谓灭其国而诛其身也。天不能自诛於桀,故借手于我有命之人,谓成汤也。言汤有天命,将为天子,就汤借手使诛桀也。既受天命诛桀,始攻从鸣条之地而败之。天所以命我者,由汤始自修德於亳故也。
惟我商王,布昭圣武,代虐以宽,兆民允怀。(言汤布明武德,以宽政代桀虐政,兆民以此皆信怀我商王之德。)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言善恶之由无不在初,欲其慎始。)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言立爱敬之道,始於亲长,则家国并化,终洽四海。○长,丁丈反。)
[疏]“立爱”至“四海”○正义曰:王者之驭天下,抚兆人,惟爱敬二事而已。《孝经·天子之章》盛论爱敬之事,言天子当用爱敬以接物也。行之所立,自近为始。立爱惟亲,先爱其亲,推之以及疏。立敬惟长,先敬其长,推之以及幼。即《孝经》所云“爱亲者不敢恶於人,敬亲者不敢慢於人”。是推亲以及物,始则行於家国,终乃治於四海,即《孝经》所云“德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是也。所异者《孝经》论爱敬并始於亲,令缘亲以及疏,此分敬属长,言从长以及幼耳。
呜呼!先王肇修人纪,从谏弗弗,先民时若。(言汤始修为人纲纪,有过则改,从谏如流,必先民之言是顺。○弗,扶弗反。)
[疏]“先民时若”○正义曰:贾逵注《周语》云:“先民,古贤人也。”《鲁语》云“古曰在昔,昔曰先民”,然则先民在古昔之前,远言之也。远古贤人亦是民内之一人,故以“民”言之。先民之言於是顺从,言其动皆法古贤也。
居上克明,(言理恕。)
[疏]“居上克明”○正义曰:见下之谓“明”,言其以理恕物,照察下情,是能明也。
为下克忠,(事上竭诚。)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使人必器之。常如不及,恐有过。)
[疏]“检身若不及”○正义曰:“检”谓自摄敛也,检敕其身,常如不及,不自大以卑人,不恃长以陵物也。
以至于有万邦,兹惟艰哉!(言汤操心常危惧,动而无过,以至为天子,此自立之难。○操,七曹反,又七报反。)
敷求哲人,俾辅于尔後嗣,(布求贤智,使师辅於尔嗣王。言仁及後世。○哲,本又作。俾,必尔反。)制官刑,儆于有位。(言汤制治官刑法,以儆戒百官。○儆,居领反。)曰:‘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常舞则荒淫。乐酒曰酣,酣歌则废德。事鬼神曰巫。言无政。○酣,户甘反。巫音无。乐音洛。)敢有殉于货色,恒于游畋,时谓淫风。(殉,求也。昧求财货美色,常游戏畋猎,是淫过之风俗。○殉,辞俊反,徐辞荀反。畋音田。)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狎侮圣人之言而不行,拒逆忠直之规而不纳,耆年有德疏远之,童稚顽へ亲比之,是荒乱之风俗。○远,于万反,注同。耆,巨夷反。比,毗志反,徐扶至反。稚,直利反。へ,鱼巾反。)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有一过则德义废,失位亡家之道。○愆,去乾反。丧如字,又息浪。)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诸侯犯此,国亡之道。)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训于蒙士。’(邦君卿士则以争臣自匡正。臣不正君,服墨刑,凿其,涅以墨。蒙士,例谓下士,士以争友仆隶自匡正。○争,谏争之争。凿,在洛反。,鱼白反。涅,乃结反。未,郎计反。)
[疏]“曰敢有”至“蒙士”○正义曰:此皆汤所制治官之刑,以儆戒百官之言也。“三风十愆”,谓巫风二,舞也,歌也;淫风四,货也,色也,游也,畋也;与乱风四为十愆也。舞及游、畋,得有时为之,而不可常然,故三事特言“恒”也。歌则可矣,不可乐酒而歌,故以“酣”配之。巫以歌舞事神,故歌舞为巫觋之风俗也。货色人所贪欲,宜其以义自节,而不可专心殉求,故言“殉於货色”。心殉货色,常为游畋,是谓淫过之风俗也。侮慢圣人之言,拒逆忠直之谏,疏远耆年有德,亲比顽愚幼童,爱恶憎善,国必荒乱,故为“荒乱之风俗”也。此“三风十愆”,虽恶有大小,但有一於身,皆丧国亡家,故各从其类,相配为风俗。“臣下不匡,其刑墨”,言臣无贵贱,皆当匡正君也。“具训于蒙士”者,谓汤制官刑,非直教训邦君卿大夫等,使之受谏,亦备具教训下士,使受谏也。○传“常舞”至“无政”○正义曰:酣歌常舞并为耽乐无度,荒淫废德,俱是败乱政事,其为愆过不甚异也。恒舞酣歌乃为愆耳,若不恒舞、不酣歌非为过也。“乐酒曰酣”,言耽酒以自乐也。《说文》亦云:“酣,乐酒也。”《楚语》云:“民之精爽不携贰者,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又《周礼》有男巫女巫之官,皆掌接神,故“事鬼神曰巫”也。废弃德义,专为歌舞,似巫事鬼神然,言其无政也。○传“殉求”至“风俗”○正义曰:“殉”者心循其事,是贪求之意,故为求也。志在得之,不顾礼义,“昧求”谓贪昧以求之。《无逸》云“于游、于畋”,是“游”与“畋”别,故为游戏与畋猎为之无度,是淫过之风俗也。○传“狎侮”至“风俗”○正义曰:“侮”谓轻慢,“狎”谓惯忽,故传以“狎”配“侮”而言之。《旅獒》云“德盛不狎侮”,是“狎”、“侮”意相类也。○传“邦君”至“匡正”○正义曰:言十愆有一,则亡国丧家,邦君卿士虑其丧亡之故,则宜以争臣自匡正。犯颜而谏,臣之所难,故设不谏之刑以励臣下,故言“臣不正君,则服墨刑”。墨刑,五刑之轻者。谓“凿其,涅以墨”,《司刑》所谓“墨罪五百”者也。“蒙”谓蒙稚,卑小之称,故“蒙士例谓下士”也。顾氏亦以为“蒙”谓蒙暗之士,“例”字宜从下读,言此等流例谓下士也。
“呜呼!嗣王厥身,念哉!(言当敬身,念祖德。)圣谟洋洋,嘉言孔彰。(洋洋,美善。言甚明可法。○洋音羊,徐音翔。)
[疏]“圣谟”至“孔彰”○正义曰:此叹圣人之谟洋洋美善者,谓上汤作官刑,所言三风十愆,令受下之谏,是善言甚明可法也。
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祥,善也。天之祸福,惟善恶所在,不常在一家。)尔惟德罔小,万邦惟庆。(修德无小,则天下赉庆。○赉,力代反。)尔惟不德罔大,坠厥宗。”(苟为不德无大,言恶有类,以类相致,必坠失宗庙。此伊尹至忠之训。)
[疏]“尔惟”至“厥宗”○正义曰:又戒王,尔惟修德而为善。德无小,德虽小犹万邦赖庆,况大善乎?尔惟不德而为恶,恶无大,恶虽小犹坠失其宗庙,况大恶乎?。○传“苟为”至“之训”○正义曰:“尔惟德”,谓修德以善也。“尔惟不德”,谓不修德为恶也。《易·系辞》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乃谓大善始为福,大恶乃成祸。此训作劝诱之辞,言为善无小,小善万邦犹庆,况大善乎?而为恶无,大言小恶犹坠厥宗,况大恶乎?此经二事辞反而意同也。传“言恶有类”者,解小恶坠宗之意。初为小恶,小恶有族类,以类相致,至於大恶,若致於大恶,必坠失宗庙。言至於大恶乃坠,非小恶即能坠也。《晋语》云:“赵文子冠,见韩献子,曰:‘戒之,此谓成人。成人在始,始与善,善进,不善蔑由至矣。始与不善,不善进,善亦蔑由至矣。’”言恶有类,以类相致也。今太甲初立,恐其亲近恶人,以恶类相致祸害,故以言戒之。此是伊尹至忠之训也。
肆命(陈天命以戒太甲,亡。)
徂后(陈往古明君以戒,亡。)
●卷八·太甲上第五
太甲既立,不明,(不用伊尹之训,不明居丧之礼。)伊尹放诸桐。(汤葬地也。不知朝政,故曰放。○朝,直遥反。)三年复归于亳,思庸,(念常道。)伊尹作《太甲》三篇。
[疏]“太甲”至“三篇”○正义曰:太甲既立为君,不明居丧之礼,伊尹放诸桐宫,使之思过,三年复归於亳都,以其能改前过,思念常道故也。自初立至放而复归,伊尹每进言以戒之,史叙其事作《太甲》三篇。案经上篇是放桐宫之事,中下二篇是归亳之事,此序历言其事以总三篇也。○传“不用”至“之礼”○正义曰:此篇承《伊训》之下,经称“不惠于阿衡”,知“不明”者,“不用伊尹之训”也。“王徂桐宫”,始云“居忧”,是未放已前不明居丧之礼也。○传“汤葬”至“曰放”○正义曰:经称“营于桐宫,密迩先王”,知桐是“汤葬地”也。舜放四凶,徙之远裔;春秋放其大夫,流之他境;嫌此亦然,故辨之云“不知朝政,故曰放”。使之远离国都,往居墓侧,与彼放逐事同,故亦称“放”也。古者天子居丧三年,政事听於冢宰,法当不知朝政,而云“不知朝政,曰放”者,彼正法三年之内,君虽不亲政事,冢宰犹尚谘禀,此则全不知政,故为放也。
太甲(戒太甲,故以名篇。)
[疏]传“戒太甲,故以名篇”○正义曰:《盘庚》、《仲丁》、《祖乙》等皆是发言之人名篇,此《太甲》及《沃丁》、《君》以被告之人名篇,史官不同,故以为名有异。且《伊训》、《肆命》、《徂后》与此三篇及《咸有一德》皆是伊尹戒太甲,不可同名《伊训》,故随事立称,以《太甲》名篇也。
惟嗣王不惠于阿衡,(阿,倚。衡,平。言不顺伊尹之训。○倚,於绮反。)
[疏]“惟嗣”至“阿衡”○正义曰:太甲以元年十二月即位,比至放桐之时,未知凡经几月。必是伊尹数谏,久而不顺,方始放之,盖以三五月矣,必是二年放之。序言“三年复归”者,谓即位三年,非在桐宫三年也。史录其伊尹训王,有《伊训》、《肆命》、《徂后》,其馀忠规切谏,固应多矣。太甲终不从之,故言“不惠于阿衡”。史为作书发端,故言此为目也。○传“阿倚”至“之训”○正义曰:古人所读“阿”、“倚”同音,故“阿”亦倚也。称上谓之“衡”,故“衡”为平也。《诗》毛传云:“阿衡,伊尹也。”郑玄亦云:“阿,倚。衡,平也。伊尹,汤倚而取平,故以为官名。”
伊尹作书曰:“先王顾讠是天之明命,以承上下神。(顾谓常目在之。讠是,是也。言敬奉天命以承顺天地。○顾音故。讠是音是,《说文》:“理也。”,巨支反。)
[疏]传“顾谓”至“天地”○正义曰:《说文》云:“顾,还视也。”“讠是”与“是”,古今之字异,故变文为“是”也。言先王每有所行,必还回视是天之明命,谓常目在之。言其想象如目前,终常敬奉天命,以承上天下地之神也。
社稷宗庙,罔不肃。(肃,严也。言能严敬鬼神而远之。○远,于万反。)天监厥德,用集大命,抚绥万方。(监,视也。天视汤德,集王命於其身,抚安天下。○监,工暂反。)惟尹躬克左右厥辟宅师,(伊尹言能助其君居业天下之众。○辟,必亦反,徐甫亦反。)
[疏]“惟尹躬”○正义曰:《孙武兵书》及《吕氏春秋》皆云伊尹名挚,则“尹”非名也。今自称“尹”者,盖汤得之,使尹正天下,故号曰“伊尹”;人既呼之为“尹”,故亦以“尹”自称。礼法君前臣名,不称名者,古人质直,不可以後代之礼约之。
肆嗣王丕承基绪。(肆,故也。言先祖勤德,致有天下,故子孙得大承基业,宜念祖修德。丕,普悲反,徐甫眉反。)惟尹躬先见于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周,忠信也。言身先见夏君臣用忠信有终。夏都在亳西。○先见,并如字,注同。)其後嗣王,罔克有终,相亦罔终。(言桀君臣灭先人之道德,不能终其业,以取亡。○相,悉亮反。)嗣王戒哉!祗尔厥辟,辟不辟,忝厥祖。”(以不终为戒慎之至,敬其君道,则能终。忝,辱也。为君不君,则辱其祖。)
王惟庸,罔念闻。(言太甲守常不改,无念闻伊尹之戒。)伊尹乃言曰:“先王昧爽丕显,坐以待旦。(爽,显皆明也。言先王昧明思大明其德,坐以待旦而行之。○昧音妹。)旁求俊彦,启迪後人,(旁非一方。美士曰彦。开道後人。言训戒。○俊,本亦作。迪,大历反。)无越厥命以自覆。(越,坠失也。无失亡祖命而不勤德,以自颠覆。○越,于月反,本又作粤。覆,芳服反,注同。)慎乃俭德,惟怀永图。(言当以俭为德,思长世之谋。)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机,弩牙也。虞,度也。度机,机有度以准望,言修德夙夜思之,明旦行之,如射先省矢括于度,释则中。○省,息井反。括,故活反。度如字。虞度,待洛反。中,丁仲反。)钦厥止,率乃祖攸行,(止谓行所安止,君止於仁,子止於孝。)
惟朕以怿,万世有辞。”(言能循汝祖所行,则我喜悦,王亦见叹美无穷。○怿音亦。)
[疏]“伊尹”至“有辞”○正义曰:伊尹作书以告,太甲不念闻之。伊尹乃又言曰:“先王以昧爽之时,思大明其德,既思得其事,则坐以待旦,明则行之。其身既勤於政,又乃旁求俊彦之人,置之於位,令以开导後人。先王之念子孙,其忧勤若是,嗣王今承其後,无得坠失其先祖之命,以自覆败。王当慎汝俭约之德,令其以俭为德而谨慎守之,惟思其长世之谋。谋为政之事,譬若以弩射也。可准度之机已张之,又当以意往省视矢括,当於所度,则释而放之。如是而射,则无不中矣。犹若人君所修政教,欲发命也,当以意夙夜思之,使当於民心,明旦行之,则无不当矣。王又当敬其身所安止,循汝祖之所行。若能如此,惟我以此喜悦,王于万世常有善辞,言有声誉,亦见叹美无穷也。”○传“爽显”至“行之”○正义曰:昭七年《左传》云:“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从“爽”以至於“明”,是“爽”谓未大明也。“昧”是晦冥,“爽”是未明,谓夜向晨也。《释诂》云:“丕,大也。显,光也。”光亦明也。於夜昧冥之时,思欲大明其德,既思得之,坐以待旦而行之。言先王身之勤也。○传“旁非”至“训戒”○正义曰:“旁”谓四方求之,故言“非一方”也。“美士曰彦”,《释训》文。舍人曰:“国有美士,为人所言道也。”○传“机弩”至“则中”○正义曰:“括”谓矢末,“机张”、“省括”,则是以射喻也。“机”是转关,故为弩牙。“虞”训度也。度机者,机有法度,以准望所射之物,“准望”则解经“虞”也。如射者弩以张讫机关,先省矢括与所射之物,三者於法度相当,乃後释弦发矢,则射必中矣。言为政亦如是也。
王未克变。(未能变,不用训。太甲性轻脱,伊尹至忠,所以不已。○轻,遣政反。)
[疏]传“未能”至“不已”○正义曰:“未能变”者,据在後能变,故当时为未能也。时既未变,是不用伊尹之训也。太甲终为人主,非是全不可移,但体性轻脱,与物推迁,虽有心向善,而为之不固。伊尹至忠,所以进言不已。是伊尹知其可移,故诲之不止,冀其终从己也。
伊尹曰:“兹乃不义,习与性成。(言习行不义,将成其性。○义,本亦作谊。)予弗狎于弗顺,营于桐宫,密迩先王其训,无俾世迷。(狎,近也。经营桐墓立宫,令太甲居之。近先王,则训於义,无成其过,不使世人迷惑怪之。○俾,必尔反,後篇同。近,附近之近。令,力呈反。)
[疏]“伊尹”至“世迷”○正义曰:伊尹以王未变,乃告於朝廷群臣曰:“此嗣王所行,乃是不义之事。习行此事,乃与性成。”言为之不已,将以不义为性也。“我不得令王近於不顺之事,当营於桐墓立宫,使此近先王,当受人教训之,无得成其过失,使後世人迷惑怪之”。○传“狎近”至“怪之”○正义曰:狎习是相近之义,故训为近也。不顺即是近不顺也。习为不义,近於不顺,则当日日益恶,必至灭亡,故伊尹言已不得使王近於不顺,故经营桐墓,立宫墓旁,令太甲居之,不使复知朝政,身见废退,必当改悔为善也。
王徂桐宫居忧,(往入桐宫,居忧位。)
[疏]传“往入”至“忧位”○正义曰:亦既不知朝政之事,惟行居丧之礼。“居忧位”谓服治丧礼也。伊尹亦使兵士卫之,选贤俊教之,故太甲能终信德也。
克终允德。”(言能思念其祖,终其信德。)
●卷八·太甲中第六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汤以元年十一月崩,至此二十六月,三年服阕。○阕,苦穴反。)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冕,冠也。逾月即吉服。○冕音免。)
[疏]“惟三”至“于亳”○正义曰:周制,君薨之年属前君,明年始为新君之元年。此殷法,君薨之年而新君即位,即以其年为新君之元年。“惟三祀”者,太甲即位之三年也。汤以元年十一月崩,至此年十一月为再期,除丧服也。至十二月服阕。阕,息也。如丧服息即吉服。举事贵初始,故於十二月朔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冕是在首之服,冠内之别名,冠是首服之大名,故传以“冕”为冠。案《王制》云:“殷人而祭。”《大雅》云:“常服黼。”是殷之祭冠,今云“冕”者,盖“冕”为通名。《王制》又云:“有虞氏皇而祭,夏后氏收而祭,殷人而祭,周人冕而祭。”并是当代别名。殷礼不知天子几冕,《周礼》天子六冕,大裘之冕,祭天尚质。弁师惟掌五冕,备物尽文,惟衮冕耳。此以“冕服”,盖以衮冕之服也。顾氏云:“祥礻覃之制,前儒不同。”案《士虞礼》云“期而小祥”,又“期而大祥”,“中月而礻覃”。王肃云:“祥月之内又礻覃祭,服弥宽而变弥数也。”《礼记·檀弓》云“祥而缟,是月礻覃,徙月乐”。王肃云:“是祥之月而礻覃,礻覃之明月可以乐矣。”案此孔传云“二十六月,服阕”,则与王肃同。郑玄以中月为间一月,云“祥後复更有一月而礻覃”,则三年之丧凡二十七月,与孔为异。
作书曰:“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无能相匡,故须君以生。○胥,息馀反。)后非民,罔以辟四方。(须民以君四方。)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终厥德,实万世无疆之休。”(言王能终其德,乃天之顾佑商家,是商家万世无穷之美。○疆,居良反。)
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于德,自底不类。(君而稽首於臣,谢前过。类,善也。暗於德,故自致不善。○底,之履反。)欲败度,纵败礼,以速戾于厥躬。(速,召也。言己放纵情欲,毁败礼仪法度,以召罪於其身。○败,必迈反,徐甫迈反。纵,子用反。戾,郎计反。)
[疏]传“速召”至“其身”○正义曰:《释言》云:“速,徵也。徵,召也。”转以相训,故“速”为召也。“欲”者本之於情,“纵”者放之於外,有欲而纵之,“纵”、“欲”为一也。准法谓之“度”,体见谓之“礼”,“礼”、“度”一也。故传并释之,“言己放纵情欲,毁败礼仪法度,以召罪於其身”也。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孽,灾。逭,逃也。言天灾可避,自作灾不可逃。○孽,鱼列反。逭,胡乱反。)
[疏]传“孽灾”至“可逃”○正义曰:《洪范五行传》有“妖、孽、眚、祥”,《汉书·五行志》说云:“凡草物之类谓之妖,妖犹夭胎,言尚微也。虫豸之类谓之孽,孽则牙孽矣。甚则异物生,谓之眚。自外来谓之祥。”是“孽”为灾初生之名,故为灾也。“逭,逃也”,《释言》文。樊光云:“行相避逃谓之逭,亦行不相逢也。”天作灾者,谓若太戊桑生朝,高宗ず雉升鼎耳。可修德以禳之,是“可避”也。“自作灾”者,谓若桀放鸣条,纣死宣室,是“不可逃”也。据其将来,修德可去;及其已至,改亦无益。天灾自作,逃否亦同。且天灾亦由人行而至,非是横加灾也。此太甲自悔之深,故言自作甚於天灾耳。
既往背师保之训,弗克于厥初,尚赖匡救之德,图惟厥终。”(言己已往之前,不能修德於其初,今庶几赖教训之德,谋终於善。悔过之辞。○背音佩,徐扶代反。)
伊尹拜手稽首,(拜手,首至手。)
[疏]传“拜手,首至手”○正义曰:《周礼·太祝》:“辨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郑玄云:“稽首,拜头至地也。顿首,拜头叩地也。空首,拜头至手,所谓拜手也。”郑惟解此三者拜之形容,所以为异也。稽首头至地,头下至地也。顿首头下至地,暂一叩之而已。此言“拜手稽首”者,初为拜头至手,乃复申头以至于地,至手是为“拜手”,至地乃为“稽首”。然则凡为稽首者,皆先为拜手,乃後为稽首。故“拜手稽首”连言之,诸言“拜手稽首”,义皆同也。《太祝》又云:“四曰振动,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肃拜。”郑注云,振动者,战栗变动而拜。吉拜者,拜而後稽颡,谓齐衰不杖以下者之拜。凶拜者,稽颡而後拜,即三年丧拜也。奇拜者,谓君答臣一拜也。褒拜者,谓再拜拜神与尸也。肃拜者,谓揖拜也,礼介者不拜,及妇人之拜也。《左传》云:“天子在,寡君无所稽首。”则诸侯於天子稽首也,诸侯相於则顿首也,君於臣则空首也。
曰:“修厥身,允德协于下,惟明后。(言修其身,使信德合於群下,惟乃明君。)先王子惠困穷,民服厥命,罔有不悦。(言汤子爱困穷之人,使皆得其所,故民心服其教令,无有不忻喜。)并其有邦厥邻,乃曰:‘我后,后来无罚。’(汤俱与邻并有国,邻国人乃曰:“待我君来。”言忻戴。“君来无罚”,言仁惠。○,胡启反。)
[疏]“并其”至“无罚”○正义曰:言汤昔为诸侯之时,与汤并居其有邦国,谓诸侯之国也。此诸侯国人其与汤邻近者,皆原以汤为君。乃言曰:“待我后,后来无罚於我。”言羡慕汤德,忻戴之也。
王懋乃德,视乃厥祖,无时豫怠。(言当勉修其德,法视其祖而行之,无为是逸豫怠惰。○懋音茂。)奉先思孝,接下思恭。(以念祖德为孝,以不骄慢为恭。)视远惟明,听德惟聪。(言当以明视远,以聪听德。)
[疏]传“言当”至“听德”○正义曰:人之心识所知在於闻见,闻见所得在於耳目,故欲言人之聪明,以视听为主。视若不见,故言“惟明”,“明”谓监察是非也。听若不闻,故言“惟聪”,“聪”谓识知善恶也。视戒见近迷远,故言“视远”。听戒背正从邪,故言“听德”。各准其事,相配为文。
朕承王之休无ル。”(王所行如此,则我承王之美无厌。○ル音亦。厌,於艳反。)
●卷八·太甲下第七
伊尹申诰于王曰:“呜呼!惟天无亲,克敬惟亲。(言天於人无有亲疏,惟亲能敬身者。)
[疏]“伊尹申诰于王”○正义曰:伊尹以至忠之心喜王改悔,重告於王,冀王大善,一篇皆诰辞也。天亲克敬,民归有仁,神享克诚,言天民与神皆归于善也。奉天宜其敬谨,养民宜用仁恩,事神当以诚信,亦准事相配而为文也。
民罔常怀,怀于有仁。(民所归无常,以仁政为常。)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言鬼神不保一人,能诚信者则享其祀。)天位艰哉!(言居天子之位难,以此三者。)德惟治,否德乱。(为政以德则治,不以德则乱。○治,直吏反,注及下同。)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言安危在所任,治乱在所法。)
[疏]传“言安”至“所法”○正义曰:任贤则兴,盐佞则亡,故“安危在所任”。於善则治,於恶则乱,故“治乱在所法”。总言治国则称“道”,单指所行则言“事”。兴难而亡易,道大而事小,故大言“兴”而小言“亡”也。此所云“惟言治乱在所法”耳。下句云“终始慎厥与”,言当与贤不与佞,治乱在於用臣,故传於此言“安危在所任”也。
“终始慎厥与,惟明明后。(明慎其所与治乱之机,则为明王明君。)
[疏]“惟明明后”○正义曰:重言“明明”,言其为大明耳。传因文重,故言“明王明君”,君、王犹是一也。
“先王惟时懋敬厥德,克配上帝。(言汤推是终始所与之难,勉修其德,能配天而行之。)今王嗣有令绪,尚监兹哉!(令,善也。继祖善业,当夙夜庶几视祖此配天之德而法之。)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言善政有渐,如登高升远必用下近为始,然後终致高远。)无轻民事,惟难。(无轻为力役之事,必重难之乃可。)无安厥位,惟危。(言当常自危惧,以保其位。)慎终于始。(於始虑终,於终思始。)
[疏]“慎终于始”○正义曰:欲慎其终,於始即须慎之,故传云“於始虑终”。传以将终戒惰,故又云“於终思始”,言终始皆当慎也。
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人以言弗违汝心,必以道义求其意,勿拒逆之。)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逊,顺也。言顺汝心,必以非道察之,勿以自臧。)呜呼!弗虑胡获?弗为胡成?一人元良,万邦以贞。(胡,何。贞,正也。言常念虑道德,则得道德;念为善政,则成善政。一人,天子。天子有大善,则天下得其正。)
[疏]传“胡何”至“其正”○正义曰:“胡”之与“何”,方言之异耳。《易》彖、象皆以“贞”为正也。伊尹此言,劝王为善,“弗虑”、“弗为”,必是善事。人君善事,惟有道德政教。言不虑何获,是念虑有所得,知心所念虑是道德也。不为何成,则为之有所成,则知心所念是为善政也。谓天子为“一人”者,其义有二。一则天子自称“一人”,是为谦辞,言己是人中之一耳。一则臣下谓天子为“一人”,是为尊称,言天下惟一人而已
君罔以辩言乱旧政,(利口覆国家,故特慎焉。)臣罔以宠利居成功,(成功不退,其志无限,故为之极以安之。)
[疏]传“成功”至“安之”○正义曰:四时之序,成功者退。臣既成功,不知退谢,其志贪欲无限,其君不堪所求,或有怨恨之心,君惧其谋,必生诛杀之计,自古以来,人臣有功不退者皆丧家灭族者众矣。经称臣无以宠利居成功者,为之限极以安之也。伊尹告君而言及臣事者,虽复说大理,亦见已有退心也。
邦其永孚于休。”(言君臣各以其道,则国长信保於美。)
●卷八·《咸有一德》第八
伊尹作《咸有一德》。(言君臣皆有纯一之德,以戒太甲。)
[疏]“伊尹作《咸有一德》”○正义曰:太甲既归於亳,伊尹致仕而退,恐太甲德不纯一,故作此篇以戒之。经称尹躬及汤咸有一德,言己君臣皆有纯一之德,戒太甲使君臣亦然。此主戒太甲而言臣有一德者,欲令太甲亦任一德之臣。经云“任官惟贤材,左右惟其人”,是戒太甲使善用臣也。伊尹既放太甲,又迎而复之,是伊尹有纯一之德,己为太甲所信,是己君臣纯一,欲令太甲法之。
咸有一德(即政之後恐其不一,故以戒之。)
[疏]“咸有一德”○正义曰:此篇终始皆言一德之事,发首至“陈戒于德”叙其作戒之由,已下皆戒辞也。“德”者,得也,内得於心,行得其理,既得其理,执之必固,不为邪见更致差贰,是之谓“一德”也。而凡庸之主,监不周物,志既少决,性复多疑,与智者谋之,与愚者败之,则是二三其德,不为一也。经云:“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是不二三则为一德也。又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言守一必须固也。太甲新始即政,伊尹恐其二三,故专以一德为戒。
伊尹既复政厥辟,(还政太甲。)将告归,乃陈戒于德。(告老归邑,陈德以戒。)
[疏]“伊尹”至“于德”○正义曰:自太甲居桐,而伊尹秉政。太甲既归于亳,伊尹还政其君,将欲告老归其私邑,乃陈言戒王於德,以一德戒王也。太甲既得复归,伊尹即应还政,其告归陈戒,未知在何年也。下云“今嗣王新服厥命”,则是初始即政,盖太甲居亳之後即告老也。《君》云:“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保衡,伊尹也。襄二十一年《左传》云:“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无怨色。”则伊尹又相太甲。盖伊尹此时将欲告归,太甲又留之为相,如成王之留周公,不得归也。○传“告老”至“以戒”○正义曰:伊尹汤之上相,位为三公,必封为国君。又受邑于畿内,告老致政事於君,欲归私邑以自安。将离王朝,故陈戒以德也。《无逸》云“肆祖甲之享国三十三年”,传称祖甲即太甲也。《殷本纪》云:“太甲崩,子沃丁立。”《沃丁》序云:“沃丁既葬伊尹于亳。”则伊尹卒在沃丁之世。汤为诸侯之时已得伊尹,此至沃丁始卒,伊尹寿年百有馀岁。此告归之时,已应七十左右也。《殷本纪》云:“太甲既立三年,伊尹放之於桐宫。居桐宫三年,悔过反善,伊尹乃迎而受之政。”谓太甲归亳之岁已为即位六年,与此经相违,马迁之说妄也。《纪年》云,殷仲壬“即位,居亳,其卿士伊尹”。仲壬崩,伊尹乃放太甲於桐而自立也。伊尹即位於太甲七年。太甲潜出自桐,杀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奋,命复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案此经序伊尹奉太甲归于亳,其文甚明。《左传》又称“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孟子》云“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伊尹不肯自立,太甲不杀伊尹也。必若伊尹放君自立,太甲起而杀之,则伊尹死有馀罪,义当污宫灭族,太甲何所感德而复立其子,还其田宅乎?《纪年》之书,晋太康八年汲郡民发魏安僖王冢得之,盖当时流俗有此妄说,故其书因记之耳。
曰:“呜呼!天难谌,命靡常。(以其无常,故难信。○谌,徐林反。)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人能常其德,则安其位。九有,诸侯。桀不能常其德,汤伐而兼之。)
[疏]“九有以亡”○正义曰:《毛诗》传云:“九有,九州也。”此传云“九有,诸侯”,谓九州所有之诸侯。伊尹此言,泛说大理,未指夏桀,但传顾下文比桀,为此言之验,故云“桀不能常其德,汤伐而兼之”。
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言桀不能常其德,不敬神明,不恤下民。)皇天弗保,监于万方,启迪有命,(言天不安桀所为,广视万方,有天命者开道之。)眷求一德,俾作神主。(天求一德,使伐桀为天地神之主。)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享,当也。所征无敌,谓之受天命。)
[疏]传“享当”至“天命”○正义曰:德当神意,神乃享之,故以“享”为当也。天道远而人道近,天之命人,非有言辞文诰,正以神明之,使之所征无敌,谓之受天命也。纬候之书乃称有黄龙白龟白鱼赤雀负图衔书以授圣人,正典无其事也。汉自哀平之间,纬候始起,假鬼神,妄称祥瑞,孔时未有其说,纵使时已有之,亦非孔所信也。
以有九有之师,爰革夏正。(爰,於也。於得九有之众,遂伐夏胜之,改其正。)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于一德。(非天私商而王之,佑助一德,所以王。○王,于况反,下同;或如字。)非商求于下民,惟民归于一德。(非商以力求民,民自归於一德。)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二三,言不一。)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行善则吉,行恶则凶,是不差。德一,天降之善;不一,天降之灾;是在德。○僭,子念反。)
[疏]“惟吉”至“在德”○正义曰:指其已然,则为“吉凶”;言其徵兆,则曰“灾祥”;其事不甚异也。吉凶已成之事,指人言之,故曰“在人”。灾祥未至之徵,行之所招,故言“在德”。“在德”谓为德有一与不一,“在人”谓人行有善与不善也。吉凶已在其身,故不言来处;灾祥自外而至,故言“天降”;其实吉凶亦天降也。
“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其命,王命。新其德,戒勿怠。)终始惟一,时乃日新。(言德行终始不衰杀,是乃日新之义。○行,下孟反。杀,色界反,衰微也,杀害也,言小小害也。)任官惟贤材,左右惟其人。(官贤才而任之,非贤材不可任。选左右,必忠良。不忠良,非其人。)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言臣奉上布德,顺下训民,不可官所私,任非其人。○为上,于伪反,下“为民”同。为德,如字,下“为下”同,徐皆于伪反。)其难其慎,惟和惟一。(其难无以为易,其慎无以轻之,群臣当和一心以事君,政乃善。○易,以豉反。)
[疏]“今嗣王”至“惟一”○正义曰:上既言“在德”,此指戒嗣王,今新始服其王命,惟当新其所行之德。所云“新”者,终始所行,惟常如一,无有衰杀之时,是乃“日新”也。王既身行一德,臣亦当然。任人为官,惟用其贤材。辅弼左右,惟当用其忠良之人,乃可为左右耳。此“任官”、“左右”即王之臣也。臣之为用,所施多矣。何者?言臣之助为在上,当施为道德;身为臣下,当须助为於民也。臣之既当为君,又须为民,故不可任非其才,用非其人。此臣之所职,其事甚难,无得以为易。其事须慎,无得轻忽。为臣之难如此,惟当群臣和顺,惟当共秉一心,以此事君,然後政乃善耳。言君臣宜皆有一德。○传“其命”至“勿怠”○正义曰:《说命》云:“王言惟作命。”成十八年《左传》云:“人之求君,使出命也。”是言人君职在发命。“新服厥命”,新始服行王命,故云“其命,王命”也。“新其德”者,勤行其事,日日益新,戒王勿懈怠也。○传“言德”至“之义”○正义曰:“日新”者,日日益新也。若今日勤而明日惰,昨日是而今日非,自旁观之,则有新有旧。言王德行终始皆同,不有衰杀,从旁观之,每日益新,是乃“日新”之义也。○传“官贤”至“其人”○正义曰:“任官”谓任人以官,故云“官贤才而任之”,言官用贤才而委任之。《诗序》云“任贤使能”,非贤才不可任也。《ぁ命》云:“小大之臣,咸怀忠良。”故言“选左右,必忠良”,不忠良,即是非其人。“任官”是用人为官,“左右”亦是任而用之,故言“选左右”也。直言其人,“人”字不见,故据《ぁ命》之文,以“忠良”充之。○传“言臣”至“其人”○正义曰:“言臣奉上布德”者,“奉上”谓奉为在上,解经“为上”也;“布德”者谓布为道德,解经“为德”也。“顺下训民”者,“顺下”谓卑顺以为臣下,解经“为下”也;“训民”者,谓以善道训助下民,解经“为民”也。顾氏亦同此解。○传“其难”至“乃善”○正义曰:此经申上臣事既所为如此,其难无以为易,其慎无以轻忽之,戒臣无得轻易臣之职也。既事不可轻,宜和协奉上,群臣当一心以事君,如此政乃善耳。一心即一德,言臣亦当一德也。
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德非一方,以善为主,乃可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言以合於能一为常德。)俾万姓咸曰:‘大哉!王言。’(一德之言,故曰大。)又曰:‘一哉!王心。’(能一德,则一心。)克绥先王之禄,永民之生。(言为王而令万姓如此,则能保安先王之宠禄,长致众民所以自生之道,是明王之事。○,之丞反。)呜呼!七世之庙,可以观德。(天子立七庙,有德之王则为祖宗,其庙不毁,故可观德。)万夫之长,可以观政。(能整齐万夫,其政可知。○长,丁丈反。)
[疏]“呜呼”至“观政”○正义曰:此又劝王修德以立後世之名。礼王者祖有功、宗有德,虽七世之外其庙不毁。呜呼!七世之庙其外则犹有不毁者,可以观知其有明德也。立德在於为政,万夫之长能使其整齐,可以观知其善政也。万夫之长尚尔,况天子乎?观王使为善政也。○传“天子”至“观德”○正义曰:天子立七庙,是其常事,其有德之王则列为祖宗,虽七庙亲尽,而其庙不毁,故於七庙之外可以观德矣。下云“万夫之长,可以观政”,谓观其万夫之长。此“七世之庙,可以观德”,谓观七世之外。文虽同而义小异耳,所谓辞不害意。汉氏以来,论七庙诸多矣,其文见於记传,《礼器》、《家语》、《荀卿书》、《梁传》皆曰天子立七庙,以为天子常法,不辨其庙之名。《王制》云:“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祭法》云:“王立七庙,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曰显考庙,曰祖考庙,皆月祭之。远庙为祧,有二祧,享尝乃止。”《汉书》韦玄成议曰:“周之所以七庙者,后稷始封,文王武王受命而王,是以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也。”郑玄用此为说。惟周有七庙,二祧为文王武王庙也,故郑玄《王制》注云:“此周制。七者,太祖及文王武王二祧,与亲庙四。太祖,后稷也。殷则六庙,契及汤与二昭二穆。夏则五庙,无太祖,禹与二昭二穆而已。”良由不见古文,故为此谬说。此篇乃是《商书》,已云“七世之庙”,则天子立七庙,王者常礼,非独周人始有七庙也。文武则为祖宗,不在昭穆之数,《王制》之文不得云“三昭三穆”也。刘歆、马融、王肃虽则不见古文,皆以七庙为天子常礼。所言二祧者,王肃以为高祖之父及祖也,并高祖已下共为三昭三穆耳。《丧服小记》云:“王者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庙。庶子王亦如之。”所以不同者,王肃等以为受命之王是初基之王,故立四庙。“庶子王”者,谓庶子之後自外继立,虽承正统之後,自更别立己之高祖已下之庙,犹若汉宣帝别立戾太子悼皇考庙之类也。或可庶子初基为王,亦得与嫡子同,正立四庙也。
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君以使民自尊,民以事君自生。)无自广以狭人,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上有狭人之心,则下无所自尽矣。言先尽其心,然後乃能尽其力,人君所以成功。○狭,户夹反。尽,徐子忍反,注同。)
[疏]“无自”至“厥功”○正义曰:既言君民相须,又戒王虚心待物。凡为人主,无得自为广大,以狭小前人,勿自以所知为大,谓彼所知为小。若谓彼狭小,必待之轻薄。彼知遇薄,则意不自尽。匹夫匹妇不得自尽其意,则在下不肯亲上,在上不得下情,如是则人主无与成其功也。
沃丁既葬伊尹于亳,(沃丁,太甲子。伊尹既致仕老终,以三公礼葬。○沃,乌毒反,徐於毒反。)咎单遂训伊尹事,(训畅其所行功德之事。)作《沃丁》。(咎单,忠臣名。作此篇以戒也,亡。)
[疏]“沃丁”至“作沃丁”○正义曰:沃丁,殷王名也。“沃丁既葬伊尹”,言重其贤德,备礼而葬之。咎单以沃丁爱慕伊尹,遂训畅伊尹之事以告沃丁。史录其事,作《沃丁》之篇。○传“沃丁”至“礼葬”○正义曰:《世本》、《本纪》皆云“太甲崩,子沃丁立”,是为太甲子也。伊尹本是三公,上篇言其告归,知“致仕老终,以三公礼葬”。皇甫谧云:“沃丁八年,伊尹卒,卒年百有馀岁。大雾三日。沃丁葬之以天子礼,葬祀以太牢,亲临丧,以报大德。”晋文请遂,襄王不许,沃丁不当以天子之礼葬伊尹也。孔言三公礼葬,未必有文,要情事当然也。
伊陟相大戊,(伊陟,伊尹子。太戊,沃丁弟之子。○陟,张力反。相,息亮反。太戊,马云:“太甲子。”)亳有祥,桑共生于朝。(祥,妖怪。二木合生,七日大拱,不恭之罚。○桑,苏臧反。,工木反,楮也。朝,直遥反。)伊陟赞于巫咸,作《咸》四篇。(赞,告也。巫咸,臣名。皆亡。○巫咸,马云:“巫,男巫也,名咸,殷之巫也。”)
[疏]“伊陟”至“四篇”○正义曰:伊陟辅相太戊,於亳都之内,有不善之祥,桑二木共生于朝。朝非生木之处,是为不善之徵,伊陟以此桑之事告于巫咸。史录其事,作《咸》四篇。“”训治也,言所以致妖,须治理之,故名篇为《咸》也。伊陟不先告太戊而告巫咸者,《君》云:“在太戊,时则有若巫咸王家。”则咸是贤臣,能治王事,大臣见怪而惧,先共议论,而後以告君。下篇序云:“太戊赞于伊陟。”明先告於巫咸,而後告太戊。○传“伊陟”至“之子”○正义曰:“伊陟,伊尹子”,相传为然。《殷本纪》云:“沃丁崩,弟太庚立。崩,子小甲立。崩,弟雍己立。崩,弟太戊立。”是太戊为小甲弟,太庚之子。○传“祥妖”至“之罚”○正义曰:《汉书·五行志》云:“凡草物之类谓之妖,自外来谓之祥。”“祥”是恶事先见之徵,故为“妖怪”也。“二木合生”谓共处生也。“七日大拱”,伏生《书传》有其文,或当别出馀书,则孔用之也。郑玄注《书传》云:“两手扼之曰拱。”生七日而见其大满两手也。《殷本纪》云“一暮大拱”,言一夜即满拱,所闻不同,故说异也。《五行传》曰:“貌之不恭,是谓不肃。时则有青眚之祥。”《汉书·五行志》夏侯始昌、刘向等说云:“肃,敬也。内曰恭,外曰敬。人君行己,体貌不恭,怠慢骄蹇,则不能敬。木色青,故有青眚之祥。”是言木之变怪,是貌不恭之罚。人君貌不恭,天将罚之,木怪见其徵也。皇甫谧云:“太戊问於伊陟,伊陟曰:‘臣闻妖不胜德,帝之政事有阙。’白帝修德。太戊退而占之曰:‘桑野木而不合生于朝,意者朝亡乎?’太戊惧,修先王之政,明养老之礼,三年而远方重译而至七十六国。”是言妖不胜德也。○传“赞告”至“臣名”○正义曰:礼有赞者,皆以言告人,故“赞”为告也。《君》传曰:“巫,氏也。”当以“巫”为氏,名“咸”。此言“臣名”者,言是臣之名号也。郑玄云“巫咸谓之巫官”者,案《君》咸子又称,贤父子并为大臣,必不世作巫官,故孔言“巫,氏”是也。
太戊赞于伊陟,(告以改过自新。)作《伊陟》、《原命》。(原,臣名。《原命》、《伊陟》二篇皆亡。)
[疏]“太戊”至“原命”○正义曰:言太戊赞於伊陟,惟告伊陟,不告原也。史录其事,而作《伊陟》、《原命》二篇,则太戊告伊陟,亦告原,俱以桑事告,故序以为文也。“原”是臣名而云“原命”,谓以言命原,故以“原命”名篇,犹如《ぁ命》、《毕命》也。
仲丁迁于嚣,(太戊子。去亳。嚣,地名。○嚣,五羔反。)
[疏]“仲丁迁于嚣”○正义曰:此三篇皆是迁都之事,俱以君名名篇,并陈迁都之义,如《盘庚》之诰民也。发其旧都谓之“迁”,到彼新邑谓之“居”,“迁于嚣”与“居相”亦事同也。以“河甲”三字句长,不言“于”,其实亦是俱于相也。“圮于耿”者,孔意以为毁于相地,乃迁于耿地,其篇盖言毁意,故序特言“圮”也。李云:“嚣在陈留浚仪县。”皇甫谧云:“仲丁自亳徙嚣,在河北也。或曰今河南敖仓,二说未知孰是也。”相地孔云“在河北”,盖有文而知也。谧又以耿在河东,皮氏县耿乡是也。○传“太戊”至“地名”○正义曰:此及下传言仲丁是太戊之子,河甲仲丁弟也。祖乙河甲子,皆《世本》文也。仲丁是太戊之子,太戊之时仍云亳有祥,知仲丁迁于嚣去亳也。
作《仲丁》。(陈迁都之义,亡。)
河甲居相,(仲丁弟。相,地名,在河北。○,丁但反。相,息亮反,在河北,今魏郡有相县。)作《河甲》。(亡。)
祖乙圮于耿,(甲子。圮於相,迁於耿。河水所毁曰圮。○圮,备美反,徐扶鄙反。马云:“毁也。”)
[疏]传“甲”至“曰圮”○正义曰:孔以河甲居相,祖乙即甲之子,故以为圮於相地,乃迁都于耿。《释诂》云:“圮,毁也。”故云“河水所毁曰圮”。据文“圮于耿”也,知非圮毁于耿,更迁馀处,必云圮於相地,迁於耿者,明与其上文连。上云“迁于嚣”,谓迁来向嚣;“居於相”,谓居於相地,故知“圮于耿”谓迁来于耿,以文相类,故孔为此解。谓古人之言,虽尚要约,皆使言足其文,令人晓解,若圮於相,迁居於耿,经言“圮於耿”,大不辞乎?且甲居於相,祖乙居耿,今为水所毁,更迁他处,故言毁于耿耳,非既毁乃迁耿也。《盘庚》云:“不常厥邑,于今五邦。”及其数之,惟有亳、嚣、相、耿四处而已。知此既毁於耿,更迁一处,盘庚又自彼处而迁於殷耳。《殷本纪》云:“祖乙迁於邢。”马迁所为说耳。郑玄云:“祖乙又去相居耿,而国为水所毁,於是修德以御之,不复徙也。录此篇者善其国圮毁,改政而不徙。”如郑所言,稍为文便。但上有《仲丁》、《甲》,下有《盘庚》,皆为迁事,作书述其迁意,匆阳毁而不迁,序当改文见义,不应文类迁居,更以不迁为义。汲冢古文云“盘庚自奄迁於殷”者,盖祖乙圮于耿,迁于奄,盘庚自奄迁于殷,亳、嚣、相、耿与此奄五邦者。此盖不经之书,未可依信也。
作《祖乙》。(亡。)
●卷九·盘庚上第九
盘庚五迁,将治亳殷,(自汤至盘庚凡五迁都,盘庚治亳殷。○盘,本又作般,步干反。治,直吏反。)民咨胥怨,(胥,相也。民不欲徙,乃咨嗟忧愁,相与怨上。○胥,徐思馀反。怨,纡万反。)作《盘庚》三篇。
[疏]“盘庚”至“三篇”○正义曰:商自成汤以来屡迁都邑,仲丁、河甲、祖乙皆有言诰,历载於篇。盘庚最在其後,故序总之,“自汤至盘庚凡五迁都”。今盘庚将欲迁居,而治於亳之殷治,民皆恋其故居,不欲移徙,咨嗟忧愁,相与怨上,盘庚以言辞诰之。史叙其事,作《盘庚》三篇。○传“自汤”至“亳怨”○正义曰:经言“不常厥邑,于今五邦”,故序言“盘庚五迁”。传嫌一身五迁,故辨之云“自汤至盘庚凡五迁都”也。上文言“自契至于成汤八迁”,并数汤为八,此言“盘庚五迁”,又并数汤为五,汤一人再数,故班固云:“殷人屡迁,前八後五,其实正十二也。”此序云盘庚“将治亳殷”,下传云“殷,亳之别名”,则“亳殷”即是一都,汤迁还从先王居也。汲冢古文云:“盘庚自奄迁于殷,殷在邺南三十里。”束云:“《尚书序》‘盘庚五迁,将治亳殷’,旧说以为居亳,亳殷在河南。孔子壁中《尚书》云‘将始宅殷’,是与古文不同也。《汉书·项羽传》云‘洹水南殷墟上’,今安阳西有殷。”束以殷在河北,与亳异也。然孔子壁内之书,安国先得其本,此“将治亳殷”不可作“将始宅殷”。“亳”字摩灭,容或为“宅”。壁内之书,安国先得,“始”皆作“乱”,其字与“始”不类,无缘误作“始”字,知束不见壁内之书,妄为说耳。若洹水南有殷墟,或当馀王居之,非盘庚也。盘庚治於亳殷,纣灭在於朝歌,则盘庚以後迁於河北,盖盘庚後王有从河有亳地迁於洹水之南,後又迁于朝歌。○传“胥相”至“怨上”○正义曰:《释诂》云:“胥,皆也。”“相”亦是皆义,故通训“胥”为相也。民不欲徙,乃咨嗟忧愁,相与怨上,经云“民不有居”,是怨上之事也。仲丁、祖乙亦是迁都,序无民怨之言,此独有怨者,盘庚,祖乙之曾孙也,祖乙迁都於此,至今多历年世,民居已久,恋旧情深;前王三徙,诰令则行,晓喻之易,故无此言;此则民怨之深,故序独有此事。彼各一篇,而此独三篇者,谓民怨上,故劝诱之难也。民不欲迁,而盘庚必迁者,郑玄云:“祖乙居耿後,奢侈逾礼,土地迫近山川,尝圮焉。至阳甲立,盘庚为之臣,乃谋徙居汤旧都。”又序注云:“民居耿久,奢淫成俗,故不乐徙。”王肃云:“自祖乙五世至盘庚,元兄阳甲,宫室奢侈,下民邑居垫隘,水泉泻卤,不可以行政化,故徙都於殷。”皇甫谧云:“耿在河北,迫近山川,自祖辛已来,民皆奢侈,故盘庚迁於殷。”此三者之说皆言奢侈,郑玄既言君奢,又言民奢,王肃专谓君奢,皇甫谧专谓民奢。言君奢者以天子宫室奢侈,侵夺下民;言民奢者以豪民室宇过度,逼迫贫乏;皆为细民弱劣无所容居,欲迁都改制以宽之。富民恋旧,故违上意,不欲迁也。案检孔传无奢侈之语,惟下篇云“今我民用荡析离居,罔有定极”,传云:“水泉沈溺,故荡析离居,无安定之极,徙以为之极。”孔意盖以地势ㄜ下,又久居水变,水泉泻卤,不可行化,故欲迁都,不必为奢侈也。此以君名名篇,必是为君时事,而郑玄以为上篇是盘庚为臣时事,何得专辄谬妄也!
盘庚(盘庚,殷王名。殷质,以名篇。○盘庚,殷王名。马云:“祖乙曾孙,祖丁之子。不言‘盘庚诰’何?非但录其诰也,取其徙而立功,故以“盘庚”名篇。)
[疏]“盘庚”○正义曰:此三篇皆以民不乐迁,开解民意,告以不迁之害,迁都之善也。中上二篇,未迁时事,下篇既迁後事。上篇人皆怨上,初启民心,故其辞尤切。中篇民已少悟,故其辞稍缓。下篇民既从迁,故辞复益缓。哀十一年《左传》引此篇云“盘庚之诰”,则此篇皆诰辞也。题篇不曰“盘庚诰”者,王肃云:“取其徙而立功,故但以‘盘庚’名篇。”然《仲丁》、《祖乙》、《河甲》等皆以王名篇,则是史意异耳,未必见他义。○传“殷质,以名篇”○正义曰:《周书》谥法成王时作,故桓六年《左传》云:“周人以讳事神。”殷时质,未讳君名,故以王名名篇也。上《仲丁》、《祖乙》亦是王名,於此始作传者,以上篇经亡,此经称《盘庚》,故就此解之。《史记·殷本纪》云:“盘庚崩,弟小辛立。殷复衰,百姓思盘庚,乃作《盘庚》三篇。”与此序违,非也。郑玄云:“盘庚,汤十世孙,祖乙之曾孙,以五迁继汤,篇次《祖乙》,故继之。于上累之,祖乙为汤玄孙,七世也,又加祖乙,复其祖父,通盘庚,故十世。”《本纪》云:“祖乙崩,子祖辛立。崩,子开甲立。崩,弟祖丁立。崩,门甲之子南庚立。崩,祖丁子阳甲立。崩,弟盘庚立。”是祖乙生祖辛,祖辛生祖丁,祖丁生盘庚,故为曾孙。
盘庚迁于殷,(亳之别名。)民不有居。(,之也,不欲之殷有邑居。)率吁众,出矢言,(吁,和也。率和众忧之人,出正直之言。○吁音喻。,千历反。)曰:“我王来,既爰宅于兹,(我王祖乙居耿。爰,於也。言祖乙已居於此。)重我民,无尽刘。(刘,杀也。所以迁此,重我民,无欲尽杀故。○尽,子忍反。)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其如台。’(言民不能相匡以生,则当卜稽於龟以徙,曰:“其如我所行。”○稽,工兮反。台音怡。)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兹犹不常宁,(先王有所服行,敬谨天命,如此尚不常安,有可迁辄迁。○恪,苦各反。)不常厥邑,于今五邦。(汤迁亳,仲丁迁嚣,河甲居相,祖乙居耿,我往居亳,凡五徙国都。○马云:“五邦谓商丘、亳、嚣、相、耿也。”)今不承于古,罔知天之断命,(今不承古而徙,是无知天将断绝汝命。○断又音短。)矧曰其克从先王之烈?(天将绝命,尚无知之,况能从先王之业乎?○从,才容反。)若颠木之有由蘖,(言今往迁都,更求昌盛,如颠仆之木,有用生蘖哉。○蘖,五达反,本又作,马云:“颠木而肄生曰。”仆音赴,又步北反。)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言天其长我命於此新邑,不可不徙。)绍复先王之大业,绥四方。(言我徙欲如此。○之履反。)
[疏]“盘庚”至“四方”○正义曰:盘庚欲迁於亳之殷地,其民不欲彼殷地别有邑居,莫不忧愁,相与怨上。盘庚率领和谐其众忧之人,出正直之言以晓告曰:“我先王初居此者,从旧都来,於是宅於此地。所以迁於此者,为重我民,无欲尽杀故。先王以久居垫隘,不迁则死,见下民不能相匡正以生,故谋而来徙。以徙为善,未敢专决,又考卜於龟以徙。既获吉兆,乃曰:‘其如我所行欲徙之吉。’先王成汤以来,凡有所服行,敬顺天命,如此尚不常安,可徙则徙,不常其邑,於今五邦矣。今若不承於古,徙以避害,则是无知天将断绝汝命矣。天将绝命,尚不能知,况曰其能从先王之基业乎?今我往迁都,更求昌盛,若颠仆之木,有用生蘖哉。人衰更求盛,犹木死生蘖哉。我今迁向新都,上天其必长我殷之王命於此新邑,继复先王之大业,致行其道,以安四方之人。我徙欲如此耳,汝等何以不原徙乎?”前云若不徙以避害,则天将绝汝命,谓绝臣民之命,明亦绝我殷王之命。复云若迁往新都,天其长我殷之王命,明亦长臣民之命,互文也。○传“亳之别名”○正义曰:此序先“亳”後“殷”,“亳”是大名,“殷”是亳内之别名。郑玄云:“商家自徙此而号曰殷。”郑以此前未有殷名也。中篇云:“殷降大虐。”将迁於殷,先正其号,明知於此号为殷也。虽兼号为殷,而商名不改,或称商,或称殷,又有兼称殷商。《商颂》云“商邑翼翼”、“挞彼殷武”是单称之也。又《大雅》云“殷商之旅”、“咨汝殷商”,是兼称之也。亳是殷地大名,故殷社谓之亳社,其亳郑玄以为偃师,皇甫谧以为梁国熟县,或云济阴亳县。说既不同,未知谁是。○传“之”至“邑居”○正义曰:《释诂》云:“、之,往也。”俱训为往,故“”得为之,不欲往彼殷地,别有新邑居也。○传“吁和”至“之言”○正义曰:“吁”即裕也,是宽裕,故为和也。忧则不和,“”训忧也,故“率和众忧之人,出正直之言”。《诗》云“其直如矢”,故以“矢言”为“正直之言”。○传“我王”至“於此”○正义曰:孔以祖乙圮於相地,迁都於耿,今盘庚自耿迁于殷,以“我王”为祖乙,此谓耿也。○传“刘杀”至“杀故”○正义曰:“刘,杀”,《释诂》文。水泉咸卤,不可行化,王化不行,杀民之道。先王所以去彼迁此者,重我民,无欲尽杀故也。○传“言民”至“所行”○正义曰:不徙所以不能相匡以生者,谓水泉沉溺,人民困苦,不能以义相匡正以生。又考卜於龟以徙,《周礼·大卜》:“大迁考贞龟。”是迁必卜也。○传“先王”至“辄迁”○正义曰:下云“于今五邦”,自汤以来数之,则此言“先王”总谓成汤至祖乙也。“先王有所服行”,谓行有典法,言能敬顺天命,即是“有所服行”也。盘庚言先王敬顺天命,如此尚不常安,有可迁辄迁;况我不能敬顺天命,不迁民必死矣,故不可不迁也。○传“汤迁”至“国都”○正义曰:孔以盘庚意在必迁,故通数“我往居亳”为“五邦”。郑、王皆云,汤自商徙亳,数商、亳、嚣、相、耿为五。计汤既迁亳,始建王业,此言先王迁都,不得远数居亳之前充此数也。○传“言今”至“蘖哉”○正义曰:《释诂》云:“,馀也。”李巡曰:“,槁木之馀也。”郭璞云:“晋卫之间曰。”是言木死颠仆,其根更生蘖哉。此都毁坏,若枯死之木,若弃去毁坏之邑,更得昌盛,犹颠仆枯死之木用生蘖哉。
盘庚学攵于民,由乃在位,以常旧服,正法度。(学攵,教也。教人使用汝在位之命,用常故事,正其法度。○学攵,户教反,下如字。度如字。)曰:“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言无有故伏绝小人之所欲箴规上者。戒朝臣。○箴,之林反,马云:“谏也。”朝,直遥反。)
[疏]“盘庚”至“攸箴”○正义曰:前既略言迁意,今复并戒臣民。盘庚先教於民云:“汝等当用汝在位之命,用旧常故事,正其法度。”欲令民徙,从其臣言也。民从上命,即是常事法度也。又戒臣曰:“汝等无有敢伏绝小人之所欲箴规上者。”○传“学攵教”至“朝臣”○正义曰:《文王世子》云:“小乐正学攵干,大胥赞之。师学攵戈,师丞赞之。”彼并是教舞干戈,知“学攵”为教也。小民等患水泉沉溺,欲箴规上而徙,汝臣下勿抑塞伏绝之。郑玄云:“奢侈之俗,小民咸苦之,欲言於王。今将属民而询焉,故敕以无伏之。”
王命众悉至于庭。(众,群臣以下。)
[疏]传“众,群臣以下”○正义曰:《周礼》:“小司寇掌外朝之政,以致万民而询焉,一曰询国危,二曰询国迁,三曰询立君。”是国将大迁,必询及於万民。故知众悉至王庭是“群臣以下”,谓及下民也。民不欲徙,由臣不助王劝民,故以下多是责臣之辞。
王若曰:“格汝众,予告汝训,(告汝以法教。)汝猷黜乃心,无傲从康。(谋退汝违上之心,无傲慢,从心所安。○傲,五报反。)古我先王,亦惟图任旧人共政。(先王谋任久老成人共治其政。○任,而鸩反。)
[疏]传“先王”○正义曰:此篇所言“先王”,其文无指斥者,皆谓成汤已来诸贤王也。下言“神后”、“高后”者,指谓汤耳。下篇言“古我先王,于山”者,乃谓迁都之王仲丁、祖乙之等也。此言“先王”谓先世贤王。此既言“先王”,下句“王播告之”、“王用丕钦”蒙上之“先”,不言“先”,省文也。
王播告之,不匿厥指,(王布告人以所之政,不匿其指。○播,波饿反。匿,女力反。)
[疏]传“王布”至“其指”○正义曰:上句言先王用旧人共政,下云“王播告之”,当谓告臣耳。传言“布告人”者,以下云“民用丕变”,是必告臣,亦又告民。
王用丕钦,罔有逸言,民用丕变。(王用大敬其政教,无有逸豫之言,民用大变从化。)今汝聒聒,起信险肤,予弗知乃所讼。(聒聒,无知之貌。起信险伪肤受之言,我不知汝所讼言何谓。○聒,古活反,马云《说文》皆云:“拒善自用之意。”)
[疏]传“聒聒”至“何谓”○正义曰:郑玄云:“聒读如‘聒耳’之聒,聒聒,难告之貌。”王肃云:“聒聒,善自用之意也。”此传以“聒聒”为“无知之貌”,以“聒聒”是多言乱人之意也。“起信险肤”者,言发起所行,专信此险伪肤受浅近之言。信此浮言,妄有争讼,我不知汝所讼言何谓。言无理也。
非予自荒兹德,惟汝含德,不惕予一人。予若观火。(我之欲徙,非废此德。汝不从我命,所含恶德,但不畏惧我耳。我视汝情如视火。○惕,他历反。)
[疏]“非予”至“观火”○正义曰:言先王敬其教,民用大变。我命教汝,汝不肯徙。非我自废此丕钦之德,惟汝之所含德甚恶,不畏惧我一人故耳。汝含藏此意,谓我不知。我见汝情若观火。言见之分明如见火也。
予亦拙谋,作乃逸。(逸,过也。我不威胁汝徙,是我拙谋成汝过。○拙,之劣反。)
[疏]传“逸过”至“汝过”○正义曰:“逸,过”,《释言》文。我若以威加汝,汝自不敢不迁,则无违上之过也。我不威胁汝徙,乃是我亦拙谋,作成汝过也。恨民以恩导之而不从己也。
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紊,乱也。穑,耕稼也。下之顺上,当如网在纲,各有条理而不乱也。农勤穑则有秋,下承上则有福。○紊音问,徐音文。)
[疏]传“紊乱”至“有福”○正义曰:“紊”是丝乱,故为乱也。“稼”、“穑”相对,则种之曰“稼”,敛之曰“穑”。“穑”是秋收之名,得为耕获总称,故云“穑,耕稼”。“下承上则有福”,“福”谓禄赏。
汝克黜乃心,施实德于民,至于婚友,丕乃敢大言,汝有积德。(汝群臣能退去傲上之心,施实德於民,至于婚姻僚友,则我大乃敢言汝有积德之臣。)乃不畏戎毒于远迩,惰农自安,不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戎,大。,强。越,於也。言不欲徙,则是不畏大毒於远近。如怠惰之农,苟自安逸,不强作劳於田亩,则黍稷无所有。○,马同;本或作<攵>,音敏。《尔雅》、<攵>皆训强,故两存。越,本又作粤,音曰,于也。强,其丈反。)
[疏]传“戎大”至“所有”○正义曰:“戎,大”、“,强”、“越,於”皆《释诂》文。孙炎曰:“,夙夜之强也。《书》曰:‘不作劳。’”引此解彼,是亦读此为也。郑玄读“”为<攵>,训为勉也,与孔不同。传云“言不欲徙,则是不畏大毒於远近”,其意言不徙则有毒,“毒”为祸患也;“远近”谓赊促,言害至有早晚也。不强於作劳,则黍稷无所获,以喻不迁於新邑,则福禄无所有也。此经惰农弗无黍稷,对上“服田力穑,乃亦有秋”,但其文有详略耳。
“汝不和吉言于百姓,惟汝自生毒,(责公卿不能和喻百官,是自生毒害。)
[疏]传“责公”至“毒害”○正义曰:此篇上下皆言“民”,此独云“百姓”,则知百姓是百官也。百姓既是百官,和吉言者又在百官之上,知此经是责公卿不能和喻善言於百官,使之乐迁也。不和百官,必将遇祸,是公卿自生毒害。
乃败祸奸宄,以自灾于厥身。(言汝不相率共徙,是为败祸奸宄以自灾之道。○宄音轨。)乃既先恶于民,乃奉其恫,汝悔身何及?(群臣不欲徙,是先恶於民。恫,痛也。不徙则祸毒在汝身,徙奉持所痛而悔之,则於身无所及。○奉,孚勇反,注同。恫,敕动反,又音通,痛也。)
[疏]传“群臣”至“所及”○正义曰:群臣是民之师长,当倡民为善,群臣亦不欲徙,是乃先恶於民也。“恫,痛”,《释言》文。
相时忄佥民,犹胥顾于箴言,其发有逸口,矧予制乃短长之命?(言忄佥利小民,尚相顾於箴诲,恐其发动有过口之患,况我制汝死生之命,而汝不相教从我,是不若小民。○相时,相,息亮反,马云:“视也。”徐息羊反。忄佥,息廉反,马云:“忄佥利,小小见事之人也。”徐七渐反。)汝曷弗告朕,而胥动以浮言,恐沈于众?(曷,何也。责其不以情告上,而相恐欲以浮言,不徙,恐汝沉溺於众,有祸害。○曷,何末反。)若火之燎于原,不可乡迩,其犹可扑灭。(火炎不可向近,尚可扑灭。浮言不可信用,尚可得遏绝之。○燎,力召反,又力鸟反,又力绍反。向,许亮反。扑,普卜反。近,附近之近。)则惟汝众自作弗靖,非予有咎。(我刑戮汝,非我咎也。靖,谋也。是汝自为非谋所致。)
[疏]“相时”至“有咎”○正义曰:又责大臣不相教迁徙,是不如小民。我视彼忄佥利小民,犹尚相顾於箴规之言,恐其发举有过口之患,故以言相规。患之小者尚知畏避,况我为天子制汝短长之命?威恩甚大,汝不相教从我,乃是汝不如小民。汝若不欲徙,何不以情告我,而辄相恐动以浮华之言?乃语民云:“国不可徙,我恐汝自取沉溺於众人,而身被刑戮之祸害。”此浮言流行,若似火之燎於原野,炎炽不可向近,其犹可扑之使灭,以喻浮言不可止息,尚可刑戮使绝也。若以刑戮加汝,则是汝众自为非谋所致此耳,非我有咎过也。○传“曷何”至“祸害”○正义曰:“曷”、“何”同音,故“曷”为何也。顾氏云:“汝以浮云恐动不徙,更是无益。我恐汝自取沉溺於众人,不免祸害也。”○传“我刑”至“所致”○正义曰:我刑戮汝,汝自招之,非我咎也。“靖,谋”,《释诂》文。告民不徙者,非善谋也。由此而被刑戮,是汝自为非谋所致也。
“D1任有言曰:‘人惟求旧,器非求旧,惟新。’(D1任,古贤。言人贵旧,器贵新,汝不徙,是不贵旧。○D1,直疑反,徐持夷反。任,而今反,马云:“古老成人。”)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动用非罚?(言古之君臣相与同劳逸,子孙所宜法之,我岂敢动用非常之罚胁汝乎?)世选尔劳,予不掩尔善。(选,数也。言我世世数汝功勤,不掩蔽汝善,是我忠於汝。○选,息转反,又苏管反。掩,本又作。数,色主反。)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古者天子录功臣配食於庙。大享,尝也。所以不掩汝善。○与音预。,之丞反。)作福作灾,予亦不敢动用非德。(善自作福,恶自作灾,我不敢动用非罚加汝,非德赏汝乎?从汝善恶而报之。)
[疏]“D1任”至“非德”○正义曰:可迁则迁,是先王旧法。古之贤人D1任有言曰:“人惟求旧,器非求旧,惟新。”言人贵旧,器贵新,汝不欲徙,是不贵旧,反D1任也。古者我之先王及汝祖汝父相与同逸豫,同勤劳,汝为人子孙,宜法汝父祖,当与我同其劳逸。我岂敢动用非常之罚胁汝乎?自我先王以至於我,世世数汝功劳,我不掩蔽汝善,是我忠於汝也。以此故我大享祭于先王,汝祖其从我先王与在宗庙而歆享之,是我不掩汝善也。汝有善自作福,汝有恶自作灾,我亦不敢动用非德之赏妄赏汝,各从汝善恶而报之耳。其意告臣言从上必有赏,违命必有罚也。○传“D1任”至“贵旧”○正义曰:其人既没,其言立於後世,知是古贤人也。郑玄云:“古之贤史。”王肃云:“古老成人。”皆谓贤也。○传“选数”至“於汝”○正义曰:《释诂》云:“算,数也。”舍人曰:“释数之曰算。”“选”即算也,故训为数。经言世世数汝功劳,是从先王至己常行此事,故云“是我忠於汝”也。言己之忠,责臣之不忠也。○传“古者”至“汝善”○正义曰:《周礼·大宗伯》祭祀之名,天神曰“祀”,地曰“祭”,人鬼曰“享”。此“大享於先王”,谓天子祭宗庙也。传解天子祭庙,得有臣祖与享之意,言“古者天子录功臣配食於庙”,故臣之先祖得与享之也。“古者”孔氏据已而道前世也,此殷时已然矣。“大享,尝”者,尝是秋冬祭名,谓之“大享”者,以事各有对。若尝对,则为大,尝为小。若四时自相对,则尝为大,礻勺祠为小。以秋冬物成,可荐者众,故学为大;春夏物未成,可荐者少,故为小也。知尝有功臣与祭者,案《周礼·司勋》云“凡有功者,铭书於王之太常,祭於大,司勋诏之”是也。尝是之类,而传以尝配之,《鲁颂》曰“秋而载尝”是也。《祭统》云“内祭则大尝是也,外祭则郊社是也”。然彼以为大尝,知此不以尝时为,而直据时祭者,以殷於三时,非独尝也。秋冬之祭,尚及功臣,则可知。惟春夏不可耳,以物末成故也。近代已来,惟乃祭功臣配食,时祭不及之也。近代已来,功臣配食各配所事之君,若所事之君其庙已毁,时祭不祭毁庙,其君尚不时祭,其臣固当止矣。则毁庙之主亦在焉,其时功臣亦当在也。《王制》云:“直礻勺,,尝,,诸侯礻勺直,,一直一,尝,。”此《王制》之文,夏殷之制,天子春惟时祭,其夏秋冬既为,又为时祭。诸侯亦春为时祭,夏惟作,不作祭,秋冬先作时祭,而後。周则春曰祠,夏曰礻勺,三年一在秋,五年一在夏,故《公羊传》云:“五年再殷祭。”《礼纬》云:“三年一,五年一。”此是郑氏之义,未知孔意如何。
予告汝于难,若射之有志。(告汝行事之难,当如射之有所准志,必中所志乃善。○射,食夜反。准音准。中,丁仲反。)
[疏]“予告”至“有志”○正义曰:既言作福作灾由人行有善恶,故复教臣行善:“我告汝於行事之难,犹如射之有所准志。志之所主,欲得中也,必中所志,乃为善耳。”以喻人将有行,豫思念之,行得其道为善耳。其意言迁都是善道,当念从我言也。○传“告汝”至“乃善”○正义曰:此传惟顺经文,不言喻意。郑玄云:“我告汝,於我心至难矣。夫射者,张弓属矢而志在所射,必中然後发之。为政之道亦如是也,以己心度之,可施於彼,然後出之。”
汝无侮老成人,无弱孤有幼。(不用老成人之言,是侮老之。不徙则孤幼受害,是弱易之。○侮,亡甫反。易,以豉反。)
[疏]传“不用”至“易之”○正义曰:“老”谓见其年老,谓其无所复知。“弱”谓见其幼弱,谓其未有所识。郑云:“老弱皆轻忽之意也。”老成人之言云可徙,不用其言,是侮老之也。不徙则水泉咸卤,孤幼受害,不念其害,则是卑弱轻易之也。
各长于厥居,勉出乃力,听予一人之作猷。(盘庚群臣下各思长於其居,勉尽心出力,听从迁徙之谋。○长,丁丈反。)
[疏]传“盘庚”至“之谋”○正义曰:於时群臣难毁其居宅,惟见目前之利,不思长久之计。其臣非一,共为此心。盘庚群臣下各思长久於其居处,勉强尽心出力,听从我迁徙之谋。自此已下皆是也。
无有远迩,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言远近待之如一,罪以惩之,使勿犯,伐去其死道。德以明之,使劝慕,竞为善。○去,起吕反。)
[疏]“无有”至“厥善”○正义曰:此即迁徙之谋也。言我至新都,抚养在下,无有远之与近,必当待之如一。用刑杀之罪伐去其死道,用照察之德彰明其行善。有过,罪以惩之,使民不犯非法。死刑不用,是“伐去其死道”。“伐”若伐树然,言止而不复行用也。有善者,人主以照察之德加赏禄以明之,使竞慕为善,是彰其善也。此二句相对,上言“用罪伐厥死”,下宜言“用赏彰厥生”,不然者,上言用刑,下言赏善,死是刑之重者,举重故言“死”;有善乃可赏,故言“彰厥善”;行赏是德,故以“德”言赏;人生是常,无善亦生,不得言“彰厥生”,故文互。
邦之臧,惟汝众。(有善则群臣之功。○臧,徐子郎反。)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佚,失也。是己失政之罚。罪己之义。○佚音逸。)凡尔众,其惟致告:(致我诚,告汝众。)自今至于後日,各恭尔事,齐乃位,度乃口。(奉其职事,正齐其位,以法度居汝口,勿浮言。○度,徐如字,亦作渡。)
[疏]“度乃口”○正义曰:“度”,法度也,故传言“以法度居汝口”也。
罚及尔身,弗可悔。”(不从我谋,罚及汝身,虽悔可及乎?)
●卷九·盘庚中第十
盘庚作,惟涉河以民迁。(为此南渡河之法,用民徙。)乃话民之弗率,诞告用其有众。(话,善言。民不循教,发善言大告用诚於众。○话,胡快反,马云:“告也,言也。”诞,徐音但。,丁但反,马本作单,音同,诚也。)咸造勿亵在王庭,(造,至也。众皆至王庭,无亵慢。○造,七报反,注同;马在早反,云:“为也。”亵,息列反。)盘庚乃登进厥民。(升进,命使前。)
[疏]“盘庚”至“厥民”○正义曰:盘庚於时见都河北,欲迁向河南,作惟南渡河之法,欲用民徙,乃出善言以告晓民之不循教者,大为教告,用诚心於其所有之众人。於时众人皆至,无有亵慢之人,尽在於王庭。盘庚乃升进其民,延之使前而教告之。史叙其事,以为盘庚发诰之目。○传“为此”至“民徙”○正义曰:郑玄云“作渡河之具”,王肃云“为此思南渡河之事”,此传言“南渡河之法”,皆谓造舟舡渡河之具,是济水先後之次,思其事而为之法也。○传“话善”至“於众”○正义曰:《释诂》云:“话,言也。”孙炎曰:“话,善人之言也。”王苦民不从教,必发善言告之,故以“话”为善言。郑玄《诗笺》亦云:“话,善言也。”曰:“明听朕言,无荒失朕命。(荒,废。)呜呼!古我前后,罔不惟民之承。(言我先世贤君,无不承安民而恤之。)保后胥戚,鲜以不浮于天时。(民亦安君之政,相与忧行君令。浮,行也。少以不行於天时者,言皆行天时。○鲜,息浅反。)
[疏]传“民亦”至“天时”○正义曰:以君承安民而忧之,故民亦安君之政,相与忧行君令,使君令必行。责时群臣不忧行君令也。舟舡浮水而行,故以“浮”为行也。行天时也,顺时布政,若《月令》之为也。
殷降大虐,先王不怀。(我殷家於天降大灾,则先王不思故居而行徙。)
[疏]传“我殷”至“行徙”○正义曰:迁徙者止为邑居垫隘,水泉咸卤,非为避天灾也。此传以“虐”为灾,“怀”为思,言“殷家於天降大灾,则先王不思故居而行徙”者,以天时人事终是相将,邑居不可行化,必将天降之灾。上云“不能相匡以生”、“罔知天之断命”,即是天降灾也。
厥攸作视民利,用迁。(其所为视民有利,则用徙。)汝曷弗念我古后之闻?(古后先王之闻,谓迁事。○曷,何末反,下同。)承汝俾汝,惟喜康共,非汝有咎,比于罚。(今我法先王惟民之承,故承汝使汝徙,惟与汝共喜安,非谓汝有恶徙汝,令比近於殃罚。○俾,必尔反。咎,其九反。比,毗志反,徐扶志反,注及下同。共,群用反。令,力呈反。近,附近之近。)
[疏]“承汝”至“于罚”○正义曰:先王为政,惟民之承。今我亦法先王,故承安汝使汝徙。惟欢喜安乐皆与汝共之,非谓汝有咎恶而徙汝,令比近於殃罚也。
予若怀兹新邑,亦惟汝故,以丕从厥志。(言我顺和怀此新邑,欲利汝众,故大从其志而徙之。○吁,羊戍反。)
[疏]“予若”至“厥志”○正义曰:盘庚言,我顺於道理,和协汝众,归怀此新邑者,非直为我王家,亦惟利汝众,故为此大从我本志而迁徙,不有疑也。
“今予将试以汝迁,安定厥邦。(试,用。)汝不忧朕心之攸困,(所困,不顺上命。)乃咸大不宣乃心,钦念以忱,动予一人。(汝皆大不布腹心,敬念以诚感我,是汝不尽忠。○忱,市林反。)尔惟自鞠自苦,(鞠,穷也。言汝为臣不忠,自取穷苦。○鞠,居六反。)若乘舟,汝弗济,臭厥载。(言不徙之害,如舟在水中流不渡,臭败其所载物。○臭,徐尺售反。载如字,又在代反。)
[疏]“臭厥载”○正义曰:“臭”是气之别名,古者香气秽气皆名为“臭”。《易》云“其臭如兰”,谓香气为“臭”也。《晋语》云“惠公改葬申生,臭彻於外”,谓秽气为“臭”也。下文覆述此意云“无起秽以自臭”,则此“臭”谓秽气也。肉败则臭,故以“臭”为败。船不渡水,则败其所载物也。
尔忱不属,惟胥以沈。不其或稽,自怒曷瘳?(汝忠诚不属逮古,苟不欲徙,相与沉溺,不考之先王,祸至自怒,何瘳差乎?○属音烛,注同,马云:“独也。”沈,直林反。瘳,敕留反。)
[疏]“尔忱”至“曷瘳”○正义曰:盘庚责其臣民,汝等不用徙者,由汝忠诚不能属逮於古贤。苟不欲徙,惟相与沉溺於众。不欲徙之言,不其有考验於先王迁徙之事。汝既不考於古,及其祸至,乃自忿怒,何所瘳差也?
汝不谋长,以思乃灾,汝诞劝忧。(汝不谋长久之计,思汝不徙之灾,苟不欲徙,是大劝忧之道。)
[疏]“汝诞劝忧”○正义曰:凡人以善自劝,则善事多。若以忧自劝,则忧来众。今不徙则忧来众,是自劝励以忧愁之道。
今其有今罔後,汝何生在上?(言不徙无後计,汝何得久生在人上,祸将及汝。)
[疏]“今其”至“在上”○正义曰:顾氏云:“责群臣:汝今日其且有今目前之小利,无後日久长之计,患祸将至,汝何得久生在民上也?”
今予命汝一,无起秽以自臭。(我一心命汝,汝违我是自臭败。○秽,於废反。)
[疏]“今予”至“自臭”○正义曰:今我命汝,是我之一心也。汝当从我,无得起为秽恶,以自臭败。汝违我命,是起秽以自臭也。
恐人倚乃身,迂乃心。(言汝既不欲徙,又为他人所误。倚,曲。迂,僻。○倚,於绮反,徐於奇反。迂音于。僻,匹亦反。)
[疏]“恐人”至“乃心”○正义曰:言汝心既不欲徙,旁人或更误汝。我有恐他人倚曲汝身,迂僻汝心,使汝益不用徙也。○传“言汝”至“迂僻”○正义曰:人心不能自决,则好用非理之谋。言汝既不欲迁徙,又为他人所误。盘庚疑其被误,故言此也。以物倚物者必曲,故“倚”为曲也。“迂”是回也,回行必僻,故“迂”为僻也。
予迓续乃命于天,予岂汝威?用奉畜汝众。(迓,迎也。言我徙,欲迎续汝命于天,岂以威胁汝乎?用奉畜养汝众。○迓,五驾反。畜,许竹反,下同。胁,虚业反。)
[疏]传“迓迎”至“汝众”○正义曰:“迓,迎”,《释诂》文。不迁必将死矣,天欲迁以延命。天意向汝,我欲迎之。天断汝命,我欲续之。我今徙者,欲迎续汝命於天,岂以威胁汝乎?迁都惟用奉养汝群臣民耳。
“予念我先神后之劳尔先,予丕克羞尔,用怀尔然。(言我亦法汤大能进劳汝,以义怀汝心,而汝违我,是汝反先人。○劳,力报反,又如字,注同。)
[疏]“予念”至“尔然”○正义曰:我念我先世神后之君成汤,爱劳汝之先人,故我大能进用汝,与汝爵位,用以道义怀安汝心耳。然汝乃违我命,是汝反先人也。○传“言我”至“先人”○正义曰:《易》称:“神者,妙万物而为言也。”殷之先世,神明之君惟有汤耳,故知“神后”谓汤也。下“高后”、“先后”与此“神后”一也。“神”者,言其通圣。“高”者,言其德尊。此“神后”言“先”,於“高后”略而不言“先”,其下直言“先后”,又略而不言“高”,从上省文也。“劳尔先”,谓爱之也。“劳”者,勤也,闵其勤劳而慰劳之,“劳”亦爱之义,故《论语》云:“爱之,能勿劳乎?”是“劳”为爱也。此言汤劳汝先,则此所责之臣,其祖於成汤之世已在朝廷。世仕王朝而不用己命,故责之深也。
失于政,陈于兹,高后丕乃崇降罪疾,曰:‘曷虐朕民?’(崇,重也。今既失政,而陈久於此而不徙,汤必大重下罪疾於我,曰:“何为虐我民而不徙乎?”○重,直勇反,又直恭反。)汝万民乃不生生,暨予一人猷同心,(不进进谋同心徙。)先后丕降与汝罪疾,曰:‘曷不暨朕幼孙有比?’(言非但罪我,亦将罪汝。幼孙,盘庚自谓。比,同心。)故有爽德,自上其罚汝,汝罔能迪。(汤有明德在天,见汝情,下罚汝,汝无能道。言无辞。)
[疏]“失于”至“能迪”○正义曰:盘庚以民不愿迁,言神将罪汝,欲惧之使从己也。我所以必须徙者,我今失於政教,陈久於此,民将有害,高德之君成汤必忿我不徙,大乃重下罪疾於我,曰:“何为残虐我民而不徙乎?”我既欲徙,而汝与万民,乃不进进与我一人谋计同心,则我先君成汤大下与汝罪疾,曰:“何故不与我幼孙盘庚有相亲比同心徙乎?”汝不与我同心,故汤有明德,从上见汝之情,其下罪罚於汝。汝实有罪,无所能道。言无辞以有解说也。○传“崇重”至“徙乎”○正义曰:“崇,重”,《释诂》文。又云:“尘,久也。”孙炎曰:“陈居之久,久则生尘矣。”古者“陈”、“尘”同也,故“陈”为久之义。○传“不进”至“心徙”○正义曰:物之生长,则必渐进,故以“生生”为进进。王肃亦然。“进进”是同心原乐之意也。此实责群臣而言“汝万民”者,民心亦然,因博及之。○传“汤有”至“无辞”○正义曰:训“爽”为明,言其见下,故称“明德”。《诗》称“三后在天”,死者精神在天,故言下见汝。
古我先后,既劳乃祖乃父,(劳之共治人。)汝共作我畜民。汝有戕,则在乃心。(戕,残也。汝共我治民,有残人之心而不欲徙,是反父祖之行。○戕,在良反,又士良反。行,下孟反。)我先后绥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断弃汝,不救乃死。(言我先王安汝父祖之忠,今汝不忠汝父祖,必断绝弃汝命,不救汝死。○断,丁缓反。)
[疏]“古我”至“乃死”○正义曰:又责群臣:“古我先君成汤,既爱劳汝祖汝父,与之共治民矣。汝今共为我养民之官,是我於汝与先君同也。而汝有残虐民之心,非我令汝如此,则在汝心自为此恶,是汝反祖父之行。虽汝祖父,亦不汝。我先君安汝祖汝父之忠,汝祖汝父忠於先君,必忿汝违我,乃断绝弃汝命,不救汝死。”言汝违我命,故汝祖父亦忿见汤罪汝,不救汝死也。○传“劳之共治人”○正义曰:下句责臣之身云“汝共作我畜民”,明先后劳其祖父,是劳之共治民也。○传“戕残”至“之行”○正义曰:《春秋》宣十八年“邾人戕曾阝子”,《左传》云:“凡自虐其君曰弑,自外曰戕。”“戕”为残害之义,故为残也。先后爱劳汝祖汝父,与共治民,汝祖父必有爱人之心。“作”训为也。汝今共为我养民之官,而有残民之心,而不用徙以避害,是汝反祖父之行。盘庚距汤,年世多矣,臣父不及汤世而云“父”者,与“祖”连言之耳。
兹予有乱政同位,具乃贝玉。(乱,治也。此我有治政之臣,同位於父祖,不念尽忠,但念贝玉而已。言其贪。○治,直吏反。尽,子忍反。)乃祖先父丕乃告我高后曰:‘作丕刑于朕孙。’(言汝父祖见汝贪而不忠,必大乃告汤曰:“作大刑於我子孙,求讨不忠之罪。”○告,工号反。我高后,本又作“乃祖乃父”。)迪高后,丕乃崇降弗祥。(言汝父祖开道汤,大重下不善以罚汝。陈忠孝之义以督之。)
[疏]“兹予”至“弗祥”○正义曰:又责臣云:“汝祖父非徒不救汝死,乃更请与汝罪。於此我有治政之臣,同位於其父祖。其位与父祖同,心与父祖异。不念忠诚,但念具汝贝玉而已。”言其贪而不忠也。“汝先祖先父以汝如此,大乃告我高后曰:‘为大刑於我子孙。’以此言开道我高后,故我高后大乃下不善之殃以罚汝。成汤与汝祖父皆欲罪汝,汝何以不从我徙乎?”○乱治”至“其贪”○正义曰:“乱,治”,《释诂》文。舍人曰:“乱,义之治也。”孙炎曰:“乱,治之理也。”大臣理国之政,此者所责之人,故言於此我有治政大臣。言其同位於父祖,责其位同而心异也。贝者,水虫。古纫选其甲以为货,如今之用钱然。《汉书·食货志》具有其事。贝是行用之货也,贝玉是物之最贵者,责其贪财,故举二物以言之。当时之臣不念尽忠於君,但念具贝玉而已,言其贪也。○传“言汝”至“之罪”○正义曰:上句言成汤罪此诸臣,其祖父不救子孙之死,此句言臣之祖父请成汤讨其子孙,以不从已,故责之益深。先祖请讨,非盘庚所知,原神之意而为之辞,以惧其子孙耳。○传“言汝”至“督之”○正义曰:训“迪”为道,言汝父祖开道汤也。不从君为不忠,违父祖为不孝,父祖开道汤下罚,欲使从君顺祖,陈忠孝之义以督励之。
“呜呼!今予告汝不易。(凡所言皆不易之事。○易,以豉反,注同。)永敬大恤,无胥绝远。(长敬我言,大忧行之,无相与绝远弃废之。○远,于万反,又如字,注同。)汝分猷念以相从,各设中于乃心。(群臣当分明相与谋念,和以相从,各设中正於汝心。○分,扶问反,又如字,注同。)乃有不吉不迪,(不善不道,谓凶人。)颠越不恭,暂遇奸宄,(颠,陨。越,坠也。不恭,不奉上命。暂遇人而劫夺之,为奸於外,为宄於内。○暂,才淡反。陨,于敏反。)我乃劓殄灭之,无遗育,无俾易种于兹新邑。(劓,割。育,长也。言不吉之人当割绝灭之,无遗长其类,无使易种於此新邑。○劓,鱼器反,徐吾气反。殄,徒典反。易如字,又以豉反,注同。长,丁丈反,下“遗长”同。)往哉生生!今予将试以汝迁,永建乃家。”(自今以往,进进於善。我乃以汝徙,长立汝家。卿大夫称家。)
[疏]“呜呼”至“乃家”○正义曰:盘庚以言事将毕,欲戒使入之,故“呜呼”而叹之。今我告汝皆不易之事,言其难也。事既不易,当长敬我言,大忧行之,无相绝远弃废之,必须存心奉行。汝群臣臣分辈相与计谋念,和协以相从,各设中正于汝心,勿为残害之事。汝群臣若有不善不道,陨坠礼法,不恭上命,暂逄遇人,即为奸宄而劫夺之,我乃割绝灭之,无有遗馀生长。所以然者,欲无使易其种类於此新邑故耳。自今已往哉,汝当进进於善。今我将用以汝迁,长立汝家,使汝在位,传诸子孙。勿得违我言也。○传“不易之事”○正义曰:此“易”读为“难易”之“易”,“不易”言其难也。王肃云:“告汝以命之不易。”亦以“不易”为难。郑玄云:“我所以告汝者不变易,言必行之。”谓盘庚自道己言必不改易,与孔异。○传“颠陨”至“於内”○正义曰:《释诂》云:“陨,落也。陨,坠也。”“颠越”是从上倒下之言,故以“颠”为陨,“越”是遗落,为坠也。《左传》僖九年齐桓公云:“恐陨越於下。”文十八年史克云:“弗敢失坠。”“陨”、“越”是遗落废失之意,故以陨坠不恭为“不奉上命”也。“暂遇人而劫夺之”谓逄人即劫,为之无已。成十七年《左传》曰“乱在外为奸,在内为宄”,是劫夺之事,故以劫夺解其“奸宄”也。○传“劓割”至“新邑”○正义曰:五刑截鼻为劓,故“劓”为割也。“育,长”,《释诂》文。“不吉之人当割绝灭之,无遗长其类”,谓早杀其人,不使得子孙,有此恶类也。“易种”者,即今俗语云“相染易”也。恶种在善人之中,则善人亦变易为恶,故绝其类,无使易种於此新邑也。灭去恶种,乃是常法,而言“于此新邑”,言己若至新都,当整齐使清。○传“自今”至“称家”○正义曰:“长立汝家”谓赐之以族,使子孙不绝,《左传》所谓“诸侯命氏”是也。王朝大夫,天子亦命之氏,故云“立汝家”也。
●卷九·盘庚下第十一
盘庚既迁,奠厥攸居,乃正厥位,(定其所居,正郊庙朝社之位。○奠,田荐反。朝,直遥反。)绥爰有众,曰:“无戏怠,懋建大命。(安於有众,戒无戏怠,勉立大教。)今予其敷心腹肾肠,历告尔百姓于朕志。(布心腹,言输诚於百官以告志。○肾,时忍反。肠,徐待良反。)罔罪尔众,尔无共怒,协比谗言予一人。(群臣前有此过,故禁其後。今我不罪汝,汝勿共怒我,合比凶人而妄言。○比,毗志反。谗,仕咸反。)
[疏]“盘庚”至“一人”○正义曰:盘庚既迁至殷地,定其国都处所,乃正其郊庙朝社之位。又属民而聚之,安慰於其所有之众,曰:“汝等自今以後,无得游戏怠惰,勉力立行教命。今我其布心腹肾肠,输写诚信,历遍告汝百姓於我心志者。”欲迁之日,民臣共怒盘庚盘庚,恐其怖惧,故开解之。“今我无复罪汝众人。我既不罪汝,汝无得如前共为忿怒,协比谗言毁恶我一人”。恕其前愆,与之更始也。○传“定其”至“之位”○正义曰:训“攸”为所,“定其所居”,总谓都城之内官府万民之居处也。郑玄云:“徙主於民,故先定其里宅所处,次乃正宗庙朝廷之位。”如郑之意,“奠厥攸居”者,止谓定民之居,岂先令民居使足,待其馀剩之处,然後建王宫乎?若留地以拟王宫,即是先定王居,不得为先定民矣。孔惟言“定其所居”,知是官民之居并定之也。《礼》郊在国外,左祖右社,面朝後市,“正厥位”谓正此郊庙朝社之位也。○传“安於”至“大教”○正义曰:郑玄云:“勉立我大命,使心识教令,常行之。”王肃云:“勉立大教,建性命,致之五福。”又案下句尔然共怒予一人,是恐其不从已命,此句宜言我有教命,汝当勉力立之。郑说如孔旨也。○传“布心”至“告志”○正义曰:此论心所欲言,腹内之事耳。以心为五脏之主,腹为六腑之总,肠在腹内,肾在心下,举“肾肠”以配“腹心”,《诗》曰:“公侯腹心。”宣十二年《左传》云:“敢布腹心。”是“腹心”足以表内,“肾肠”配言之也。
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言以迁徙多大前人之功美。)于山,用降我凶德,嘉绩于朕邦。(徙必依山之险,无城郭之劳。下去凶恶之德,立善功於我国。○降,工巷反。去,羌吕反。)今我民用荡析离居,罔有定极。(水泉沉溺,故荡析离居,无安定之极,徙以为之极。)
[疏]“古我”至“定极”○正义曰:言古者我之先王,将欲多大於前人之功,是故徙都而于山险之处,用下去我凶恶之德,立善功於我新国。但徙来已久,水泉沉溺,今我在此之民,用播荡分析,离其居宅,无有安定之极,我今徙而使之得其中也。说其迁都之意,亦欲多大前人之功,定民极也。○传“言以”至“功美”○正义曰:“古我先王”,谓迁都者。“前人”谓未迁者。前人久居旧邑,民不能相匡以生,则是居无功矣。盘庚言先王以此迁,徙故多大前人之功美,故我今迁,亦欲多前功矣。○传“徙必”至“我国”○正义曰:先王至此五邦,不能尽知其地,所都皆近山,故总称“于山”也。《易·坎卦》彖云:“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徙必依山之险,欲使下民无城郭之劳。虽则近山,不可全无城郭,言其防守易耳。徙必近山,则旧处新居皆有山矣。而云“于山”者,言其徙必依山,不平地,不谓旧处无山,故徙就山也。水泉咸卤,民居垫隘,时君不为之徙,即是凶恶之德。其徙者是下去凶恶之德,立善功於我新迁之国也。言“下”者,凶德在身,下而坠去之。○传“水泉”至“之极”○正义曰:民居积世,穿掘处多,则水泉盈溢,令人沈深而陷溺。其处不可安居,播荡分析,离其居宅,无安定之极。“极”训中也。《诗》云:“立我民,莫匪尔极。”言民赖后稷之功,莫不得其中。今为民失中,故徙以为之中也。
尔谓朕:‘曷震动万民以迁?’(言皆不明己本心。)肆上帝将复我高祖之德,乱越我家。(以徙故,天将复汤德,治理於我家。○治,直吏反。)朕及笃敬,恭承民命,用永地于新邑。(言我当与厚敬之臣,奉承民命,用长居新邑。)肆予冲人,非废厥谋,吊由灵。(冲,童。童人,谦也。吊,至。灵,善也。非废,谓动谋於众,至用其善。○吊音的,或如字。)各非敢违卜,用宏兹贲。(宏、贲皆大也。君臣用谋,不敢违卜,用大此迁都大业。○贲,扶云反。)
[疏]“尔谓”至“兹贲”○正义曰:言我徙以为民立中,汝等不明我心,乃谓我何故震动万民以为此迁。我以此迁之故,上天将复我高祖成汤之德,治理於我家。我当与厚敬之臣,奉承民命,用是长居於此新邑。以此须迁之故,我童蒙之人,非敢废其询谋。谋於众人,众谋不同,至用其善者。言善谋者,皆欲迁都也。又决之於龟卜而得吉,我与汝群臣各非敢违卜,用是必迁,光大此迁都之大业。我徙本意如此耳。○传“以徙”至“我家”○正义曰:民害不徙,违失汤德。以徙之故,天必我,将使复奉汤德,令得治理於我家。言由徙故天福之也。○传“冲童”至“其善”○正义曰:“冲”、“童”声相近,皆是幼小之名。自称“童人”,言己幼小无知,故为“谦也”。“吊,至”、“灵,善”皆《释诂》文。《礼》将有大事,必谋於众。谋众乃是常理,故言“非废,谓动谋於众”,言己不自专也。众谋必有异见,故至极用其善者。○传“宏贲”至“大业”○正义曰:“宏、贲皆大也”,《释诂》文。樊光曰:“《周礼》云‘其声大而宏’,《诗》云‘有贲其首’,是宏、贲皆为大之义也。”“各”者非一之辞,故为“君臣用谋,不敢违卜”。《洪范》云:“汝则有大疑,谋及卿士,谋及卜筮。”言“非敢违卜”,是既谋及於众,又决於蓍龟也。“用大此迁都”,“大”谓立嘉绩以大之也。
“呜呼!邦伯师长,百执事之人,尚皆隐哉!(国伯,二伯及州牧也。众长,公卿也。言当庶几相隐括共为善政。○长,丁丈反,注同。)予其懋简相尔,念敬我众。(简,大。相,助也。勉大助汝,念敬我众民。○相,息亮反。)朕不肩好货,敢恭生生。鞠人谋人之保居,叙钦。(肩,任也。我不任贪货之人,敢奉用进进於善者。人之穷困能谋安其居者,则我式序而敬之。○好,呼报反。任,而林反。)
[疏]“呜呼”至“叙钦”○正义曰:言迁事已讫,故叹而敕之:“呜呼!国之长伯,及众官之长与百执事之人,庶几皆相与隐括共为善政哉!我其勉力大助汝等为善,汝当思念爱敬我之众民。我不任用好货之人,有人果敢奉用进进於善,见穷困之人能谋此穷困之人安居者,我乃次序而敬用之。”○传“国伯”至“善政”○正义曰:“邦伯”,邦国之伯,诸侯师长,故为东西二伯及九州之牧也。郑玄注《礼记》云:“殷之州长曰伯,虞夏及周皆曰牧。”此殷时而言“牧”者,此乃郑之所约,孔意不然,故总称“牧”也。“师”训为众,“众长”,众官之长,故为三公六卿也。其“百执事”,谓大夫以下,诸有职事之官皆是也。此部敕众臣,故二伯已下及执事之人皆戒之也。《释言》云:“庶几,尚也。”反覆相训,故“尚”为庶几。“庶”,幸也。“几”,冀也。“隐”谓隐审也。幸冀相与隐审检括,共为善政,欲其同心共为善也。“隐括”必是旧语,不知本出何书。何休《公羊序》云:“隐括使就绳墨焉。”○传“简大”至“众民”○正义曰:“简,大”,《释诂》文。又云:“相、助,虑也。”俱训为“虑”,是“相”得为助也。盘庚欲使群臣同心为善,欲勉力大佐助之,使皆念敬我众民也。○传“肩任”至“敬之”○正义曰:《释诂》云:“肩,胜也。”舍人曰:“肩,强之胜也。”强能胜重,是堪任之义,故为任也。我今不委任贪货之人。以“恭”为奉。人有向善而心不决志,故美其人能果敢奉用进进於善者,言其人好善不倦也。“鞠”训为穷,“鞠人”谓穷困之人。“谋人之保居”,谓谋此穷人之安居,若见人之穷困,能谋安其居。爱人而乐安存之者,则我式序而敬之。《诗》云:“式序在位。”言其用次序在官位也。郑、王皆以“鞠”为养,言“能谋养人安其居者,我则次序而敬之”,与孔不同。
今我既羞告尔于朕志,若否,罔有弗钦。(已进告汝之後,顺於汝心与否,当以情告我,无敢有不敬。○告,故报反。)无总于货宝,生生自庸。(无总货宝以求位,当进进皆自用功德。)式敷民德,永肩一心。”(用布示民,必以德义,长任一心以事君。)
[疏]“今我”至“一心”○正义曰:今我既进而告汝於我心志矣,其我所告,顺合於汝心以否,当以情告我,无得有不敬者。汝等无得总於货宝以求官位,当进进自用功德,不当用富也。用此布示於民,必以德义,长任一心以事君,不得怀二意。以迁都既定,故殷勤以戒之。
●卷十·说命上第十二
高宗梦得说,(盘庚弟小乙子,名武丁,德高可尊,故号高宗。梦得贤相,其名曰说。○说,本又作兑,音悦,注及下篇同。相,息亮反。下同。)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使百官以所梦之形象经求之於野,得之於傅岩之。)作《说命》三篇。(命说为相,使摄政。)
[疏]“高宗”至“三篇”○正义曰:殷之贤王有高宗者,梦得贤相,其名曰“说”。群臣之内既无其人,使百官以所梦之形象经营求之於野外,得之于傅氏之岩,遂命以为相。史叙其事,作《说命》三篇。○传“盘庚”至“曰说”○正义曰:《世本》云:“盘庚崩,弟小辛立。崩,弟小乙立。崩,子武丁立。”是武丁为“盘庚弟小乙子”也。《丧服四制》云:“高宗者,武丁。武丁者,殷之贤王也。当此之时,殷衰而复兴,礼废而复起,中而高之,故谓之高宗。”是“德高可尊,故号高宗”也。经云“爰立作相”,王呼之曰“说”,知其“名曰说”。○传“使百”至“之”○正义曰:以“工”为官,见其求者众多,故举“百官”言之。使百官以所梦之形象经营求於外野。皇甫谧云“使百工写其形象”,则谓“工”为工巧之人,与孔异也。《释水》云:“水注川曰。”李巡曰:“水出於山,入於川曰。”然则“”是水流之处,“岩”是山崖之名。序称“得诸傅岩”,传云“得之於傅岩之”,以“岩”是总名,故序言之耳。○传“命说”至“摄政”○正义曰:经称“爰立作相”,是命为相也。“惟说命总百官”,是“使摄位”也。
说命(始求得而命之。)
[疏]“说命”○正义曰:此三篇上篇言梦说,始求得而命之;中篇说既总百官,戒王为政;下篇王欲师说而学,说报王为学之有益,王又厉说以伊尹之功。相对以成章,史分序以为三篇也。
王宅忧,亮阴三祀。(阴,默也。居忧,信默三年不言。○亮,本又作谅,如字,又力章反。)
[疏]“王宅忧,亮阴三祀”○正义曰:言王居父忧,信任冢宰,默而不言已三年矣。三年不言,自是常事,史录此句於首者,谓既免丧事,可以言而犹不言,故述此以发端也。○传“阴默”至“不言”○正义曰:“阴”者,幽暗之义,“默”亦暗义,故为默也。《易》称“君子之道,或默或语”,则“默”者,不言之谓也。《无逸》传云“乃有信默,三年不言”,有此“信默”,则“信”谓信任冢宰也。
既免丧,其惟弗言,(除丧,犹不言政。)群臣咸谏于王曰:“呜呼!知之曰明哲,明实作则。(知事则为明智,明智则能制作法则。○哲,本又作。)天子惟君万邦,百官承式,(天下待令,百官仰法。)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禀,受。令亦命也。)
王庸作书以诰曰:“以台正于四方,台恐德弗类,兹故弗言。(用臣下怪之,故作诰。类,善也。我正四方,恐德不善,此故不言。○诰,故报反。台音怡。)恭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梦天与我辅弼良佐,将代我言政教。○赉,力代反,徐音来。)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审所梦之人,刻其形象,以四方旁求之於民间。○俾,必尔反。)说筑傅岩之野,惟肖。(傅氏之岩,在虞虢之界,通道所经,有涧水坏道,常使胥靡刑人筑护此道。说贤而隐,代胥靡筑之以供食。肖,似。似所梦之形。○肖音笑。虢,寡白反。坏音怪。供音恭。)
[疏]传“傅氏”至“之形”○正义曰:传以“傅”为氏,此岩以“傅”为名,明岩傍有姓傅之民,故云“傅氏之岩”也。《尸子》云:“傅岩在北海之洲。”传言“虞虢之界”,孔必有所案据而言之也。《史记·殷本纪》云:“是时说为胥靡,筑於傅险。”晋灼《汉书音义》云:“胥,相也。靡,随也。古者相随坐轻刑之名。”言於时筑傅险,则以杵筑地,傅说贤人,必身不犯罪,言其说为胥靡,当是时代胥靡也。传云:“通道所经,有涧水坏道,常使胥靡刑人筑护此道。说贤而隐,代胥靡筑之以供食。”或亦有成文也。《殷本纪》又云,武丁得说,“举以为相,遂以傅险姓之,号曰傅说”。郑云:“得诸傅岩,高宗因以傅命说为氏。”案序直言“梦得说”,不言“傅”,或如马郑之言。如高宗始命为傅氏,不知旧何氏也。皇甫谧云:“高宗梦天赐贤人,胥靡之衣蒙之而来,且云:‘我徒也,姓傅名说,天下得我者岂徒也哉!’武丁悟而推之曰:‘傅者,相也。说者,欢悦也。天下当有傅我而说民者哉!’明以梦视百官,百官皆非也。乃使百工写其形象,求诸天下,果见筑者胥靡衣褐带索,执役于虞虢之间、傅岩之野,名说。以其得之傅岩,谓之傅说。”案谧言初梦即云“姓傅名说”,又言“得之傅岩,谓之傅说”,其言自不相副,谧惟见此书傅,会为近世之语,其言非实事也。
爰立作相,王置诸其左右。(於是礼命立以为相,使在左右。)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言当纳谏诲直辞,以辅我德。○朝,张遥反。)若金,用汝作砺。(铁须砺以成利器。○砺,力世反。)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渡大水待舟楫。○楫音接,徐音集。)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霖,三日雨。霖以救旱。)
[疏]传“霖,三日雨”○正义曰:隐九年《左传》云:“凡雨自三日已往为霖。”
启乃心,沃朕心。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开汝心,以沃我心。如服药必瞑眩极,其病乃除。欲其出切言以自警。)
[疏]“启乃”至“弗瘳”○正义曰:当开汝心所有,以灌沃我心。欲令以彼所见,教己未知故也。其沃我心,须切至,若服药不使人瞑眩愤乱,则其疾不得瘳愈。言药毒乃得除病,言切乃得去惑也。○传“开汝”至“自警”○正义曰:“瞑眩”者,令人愤闷之意也。《方言》云:“凡饮药而毒东齐海岱间或谓之瞑,或谓之眩。”郭璞云:“瞑眩亦通语也。”然则药之攻病,先使人瞑眩愤乱,病乃得瘳。传言“瞑眩极”者,言闷极药乃行也。《楚语》称卫武公作懿以自警,“懿”即《大雅·抑》诗也。切言出於傅说,据王以为自警也。
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跣必视地,足乃无害。言欲使为已视听。○跣,先典反,徐七显反。为,于伪反。)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与汝并官,皆当倡率,无不同心以匡正汝君。○辟,必亦反。)俾率先王,迪我高后,以康兆民。(言匡正汝君,使循先王之道,蹈成汤之踪,以安天下。)呜呼!钦予时命,其惟有终。”(敬我是命,修其职,使有终。)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