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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理想国的覆灭

_25 朱学勤(现代)
从牧月法令通过,到热月政变,不到50天的时间,仅巴黎一地就处死1376人,平均每周达196人,杀人最多时每天达50人。
P J 塞纳河水,实在是太红了。
美德越位,恐怖越位,断头台也大大越位。
卢梭的革命,开始大量吞食卢梭之子:处死者中属于原特权等级者逐步减少,6月只占165%,7月更降到5%,其余均为资产阶级、下层群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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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霜月到热月:道德理想国盛极而亡 992
众、军人、官员,其中下层群众则高达40%以上!
P K“广场”
上一片沉寂,“洞穴”
内“暗室”
四起。
雅各宾派失尽人心,国民公会内种种反对派阴谋四处蔓延。
有些议员自牧月法令公布之日起,即不敢回家睡觉,害怕被捕。牧月24日(6月12日)
,布尔东和梅兰在议会发言,要求澄清牧月法令是否废止了议员不受逮捕的豁免权。
罗伯斯庇尔认为,这两个议员的发言是“企图把救国委员会从山岳党人分离出来”。
他说:“允许一些阴谋家分裂山岳党人,并且自封为党派领袖,就是对人民的残忍,对人民的谋杀。”
布尔东要求出示证据:“我决不想自封为一党领袖,我要求你拿出刚才那番指控的证据,我已经被说成一个邪恶者了”!
罗伯斯庇尔:“我决不是指布尔东。
谁要是对号入座,算他活该。
我的职责迫使我描绘这样一幅肖像,如果他认出这便是他,我没有权力阻止他。是的,山岳党人是纯洁的。它是高尚的,而阴谋家绝不是山岳党成员。“
一个声音高叫着:“指出他的名字!”
罗伯斯庇尔:“到应该指出来的时候,我会指出他的名字!”
P L辩论表明,罗伯斯庇尔已再现卢梭晚年的这一心态:既然我是道德的,那么反对者只可能是站在反道德立场上反对我;而反道德者不是有错,只可能是有罪;唯我有美德,他人在犯罪……罗伯斯庇尔已经进入内心确信状态,不需要证据,他就可以凭直觉指控任何一个反对者。这样一个直觉敏锐者、“激情迅猛者”
,又是大权在握!议院内人人自危,如汤浇蚊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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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道德理想国的覆灭
片慌乱。
牧月27日(6月15日)
,瓦迪埃向国民公会报告卡特琳。泰奥事件。
被告泰奥是个民间巫婆,逮捕时在她的草垫下发现了一封给罗伯斯庇尔的信,信中把罗伯斯庇尔称为“神人”
、“救世主”。
泰奥于5月28日被捕,即花月法令前,拖到此时来公布,显然是有反对派暗中活动,以此败坏罗伯斯庇尔花月法令、牧月法令的道德声誉。
罗伯斯庇尔闭门起草反击报告。
他悲愤地写道:“这是为什么,我们总是要提及我们自己?……
“我们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就不能为共和国辩护?
“他们为什么总是要把我们和公共利益绑在一起,以致我们如果不为自己辩解,就不能为政府,为国民公会的各项原则辩解?”
P M罗伯斯庇尔已无可挽回地进入了卢梭晚年的悲剧处境,控诉者被控诉,连语言都极其相似。
当他仰天悲问,“他们为什么总是要把我们和公共利益绑在一起—pourquoinousatonRliésàlintéretgénéral?”
他已预设了一个前提:他为自己辩C Z护,就是为人民辩护。
“我就是人民”
,在这里又一次出现。奇理斯玛的外倾语式是“无限上纲”
:不同政见者必是道德邪恶者,道德邪恶者必是道德罪恶者。奇理斯玛的内倾语式是“无限联系”
:把自己和人民、共和国联成一体,攻击他,就是攻击人民,攻击共和国。
前者为矛,后者为盾。
“我——道德——人民”
,成了奇理斯玛祛魅入巫所陷入的最大语言巫区。
7月9日,罗伯斯庇尔出现于雅各宾俱乐部讲演,他再一次强调花月法令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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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霜月到热月:道德理想国盛极而亡 103
所有拯救过共和国的法令中,最崇高的法令唯有这一项法令:它把共和国从腐败者的手中夺了回来,它使所有的人民从暴君手中释放了出来,这就是使得美德和诚实成为生活秩序的法令。然而,那些只愿戴着自由面具的人,却在美德法则的贯彻过程中投下了巨大的障碍。
P N又过了一星期,离事变前10天,他再次把自己的困境归结为花月法令激起的抵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美德这一词语的信念,仅限于家政和私人义务,决不愿将其理解为公共道德,理解为对人民事业的全部奉献,而后一点正是美德的英雄主义、共和国的唯一支柱、人类幸福的唯一保证。
Q E罗伯斯庇尔似乎朦胧意识到,所有的问题就出在这个道德边界的认定?
道德通常被人理解为私人事务,而他则坚持道德必须成为强制性的公共状态,心须成为国家、政治、乃至文明历史的唯一基础。
7月26日,临事变前夜,他在国民公会演说,也是他生平最后一次演说。历史学家将其称为他的“政治遗嘱”。冥冥之中,他似乎预感到什么,急不可待地向历史交代,他此生信仰与这一场革命统一于美德这一基点:
我只知道有两种人:正直的公民与邪恶的公民。
爱国主义不是一个政治党派问题,而是心灵问题。
谁能作出这种区别?良知和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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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道德理想国的覆灭
我说的是什么?
美德!
没有美德,一场伟大的革命只不过是一种乱哄,是一种罪恶摧毁另一种罪恶。
拿走我的良知,我就成了一个可怜的人。
Q F7月27日晚,热月事件发生。罗伯斯庇尔在国民公会议员们的叫骂声中被捕,他留给这个嘈杂大厅的最后一句话是:“强盗们得胜,共和国完了。”
当晚8点半至11点,他曾被短暂地营救出3个小时。但在这3个小时内,他无所作为,只是用手枪打碎了自己的下巴。
在被人推上断头台前,他先打碎了自己的铁嘴——语言器官。
7月28日下午6点,罗伯斯庇尔一行22人被送到停放断头台的广场。
7点半,他被推上断头台。
他临刑前沉默不语,亦不能语,只是在沉默中最后一次聆听广场上的群众欢呼:“国民公会万岁!”
六、尾  声
热月政变后一个月,国民教育委员会终于完成了它拖延已久的报告,论证卢梭应该进入先贤祠。
起草人是约瑟夫。拉卡纳尔。卢梭在这份报告中被塑造成一个否定继承权的先锋和妇女道德的改良者。
卢梭的政治哲学被悄悄抹去,卢梭对大革命山呼海啸般的影响压缩为一部《爱弥儿》的温良影响。至于《爱弥儿》之精义,拉卡纳尔的解释是:“通向美德的道路,就和通向知识的道路一样”。
1794年10月15日,卢梭遗棺从落葬地起柩。
次日,国民公会的一个代表前去接受卢梭遗骸,仪式进行时,伴奏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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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霜月到热月:道德理想国盛极而亡 303
《乡村牧师》的音乐。
10月17日,卢梭落葬于先贤祠。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的旁边就是伏尔泰的灵位。这就意味着“通向美德的道路,就和通向知识的道路一样”。国民公会主席坎巴塞累斯,也是一个名叫让。雅克的人,宣读葬词:
我们向卢梭致敬,我们的再生——我们的道德、风俗、法律、观念、习俗所发生的一切幸运变化,都归功于他。……他使民族重回当初迷途的地方。在卢梭的召唤下,母亲的乳汁缓缓流入婴儿的嘴唇。
公民们!
这样一个道德的英雄应该进入道德殉教者的祠堂!他的生命将标志一个道德光荣的新时代,而今天,这一祭封神灵的行为,这一全体人民的和声,这一辉煌的庆典,只是一种勉力偿还,偿还自然的哲学家,既是偿还法兰西的骄傲,也是偿还人类的骄傲!
Q G葬礼以《卢梭颂》伴奏。作曲者却是一个断头台亡命诗人的兄弟。
卢梭终于进入了先贤祠,他生前夙愿如愿以偿;卢梭被掏空了灵魂,他冥府有知,死亦不能瞑目。
注释:①王养冲、陈崇武编译:《罗伯斯庇尔选集》,P269。
B②同上,P249。
B③此事可参见布罗姆:《卢梭和道德共和国》,P230。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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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道德理想国的覆灭
④《罗伯斯庇尔全集》,第4卷,P35—37。
B⑤启蒙哲学家与旧王朝、诸王室的关系,可参见索布尔1981年暑假来华东师大讲演稿。尤其是《哲学家与革命》一章,材料更为翔实。
⑥同③,P227。
B⑦《罗伯斯庇尔全集》,第9卷,P143—14。
B⑧饶勒斯:《法国革命社会史》,第8卷,P74。
B⑨参见卡夫克:“恐怖与百科全书派”
,载法国《近现代史》杂志196年第14期,P284—295。
B瓦尔特:《罗伯斯庇尔》,P391—392。
D E B参见①P258—259。
D F B负像:negativeimage;贡布里希用语。
大意为对位而立之映象,D G见《理想与偶像——价值在历史和艺术中的作用》,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1年版,P173。
B转引自刘宗绪:“雅各宾专政在法国大革命中的历史地位”
,载D H《法国史论文集》,三联书店1984年版,P97。
B转引自瓦尔特:《罗伯斯庇尔》,P38。
D I B转引自陈崇武:《罗伯斯庇尔评传》,P168。
D J B王养冲、陈崇武编译:《罗伯斯庇尔选集》,P235。
D K B语出王养冲先生为此篇演说中文译文所加的题注。见王养冲、D L陈崇武编译:《伯斯庇尔》,P228。
B《圣鞠斯特全集》,第2卷,P372。
D M B马迪厄:《法国革命史》,P291。
D N B瓦尔特:《罗伯斯庇尔》,P386。
O E B同上,P390。
O F B丹东处死后,群众中流传出颂扬他的歌谣。这是其中一首歌谣O G的最后叠句。转引自中国法国史学会编:《法国史通讯》第八期楼均信:“论丹东的历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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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霜月到热月:道德理想国盛极而亡 503
同,P248。
O H D K B《卢梭通信集》,牛津1967年版,第39卷,P98。
O I B同,P248—264。
O J D K B同③,P247。
O K B同,P256。
O L D J B《罗伯斯庇尔全集》,第10卷,P47。
O M B同,P256。
O N D J B《罗伯斯庇尔全集》,第10卷,P47。
P E B蓝色外套,黄色长裤。
卢梭之后,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有P F安排维持,着此服式而死,一时流行欧洲,人称“维特服”。
沙尔。拉波波尔:《饶勒斯传》,三联书店1982年版,P213。
P G B同③,P25—256。
P H B同,第30卷,P29。
P I O I BG。迪金森:《近代法国的革命与反动》,伦敦1927年版,P33。
P J B转引自张芝联主编:《法国通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P KP190。
B《罗伯斯庇尔全集》,第10卷,P492—494。
P L B同上,P507。
P M B同上,P519。
P N B同上,P531。
Q E B同上,P554—556。
Q F B同③,P28。
Q G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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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后  论
山怀孕了,宙斯很吃惊。
但山生了个老鼠。
你把我看作老鼠?
总有一天,你会把我看作狮子的。
——阿泰纳奥斯:《学者们的宴会》
巴黎有日出,喷薄欲破晓。不消多时,塞纳河边的辉煌日出,却沉沦为悲壮的日落,沉落新利维坦的巨口。
“道”
高一尺,魔高一丈,巨大的理论创见,导致巨大的理论流产,“共和二年的文化革命”
几乎成为一个血污交汇的流产病房。然而,这不仅仅是卢梭、罗伯斯庇尔的个人失败,而是人类藉法兰西之手第一次挽救此岸、在此岸创造彼岸的失败。
从1793年以来,卢梭之巨掌仍然提拎着近代文明的痛处;罗伯斯庇尔之遗体,仍然压迫着世俗社会的脉动。
这是两个失败的英雄,失败的英雄却比成功者留下了更为丰厚的精神遗产。
正如当年卢梭从教会死手中接过救赎论遗产,我们今天是否也应该掰开卢梭的死手,从中救活他道德理想主义的遗产?
正如罗伯斯庇尔对中世纪道德生活有不忍之情,我们今天是否也应该对法国大革命的执着追求有一份不忍之情,建立起一种在学理上饱含同情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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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后  论 703
让我们试试看。
一、先验与经验共创历史
卢梭从先验逻辑进入历史,反对伏尔泰对既往历史的乐观估价,断然否定人类的已然状态。
他从先验原理抽象出几条不证自明的逻辑起点,喝令江河改道,放弃已然,进入应然。
这种先验主义政治理想一度成为法国大革命追求的目标、罗伯斯庇尔的政治实践。法国大革命失败,启蒙运动灰飞烟灭,卢梭哲学又成为西方人在19世纪甚至20世纪津津乐道的百年笑柄。德国历史主义学派曾讥讽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没有考古学根据,英国分析主义学派亦曾把法西斯主义出现归咎于卢梭哲学,数典骂祖,振振有词。他们把200年来旧大陆所有的起义、革命都归咎于卢梭,尤其归咎于卢梭以先验反对经验,以逻辑指控历史那一份哲学遗产。
这就把婴孩连洗澡水一起倒掉了。
后人批判卢梭之越位,批判卢梭无边界意识,目的之一,是帮助自己建立一种有边界意识的批判态度,不能以无边界的批判对待无边界意识的批判者。否则,在倒掉婴孩的同时,后人自己也有跳到那盆洗澡水里去的危险。
人类切不断历史,也离不开逻辑。对前者的尊重,构成经验主义的历史态度,对后者的探索,构成先验主义的理想追求。
前者是长度,累计人类历史之渊源,后者是宽幅,测量人类自由意志之极限,前者是纵向的积累,后者是横向的扩展。没有前者,即没有时间,没有后者,即失落空间。
人类若要向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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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3道德理想国的覆灭
维——高度飞跃,进入三维空间,必须经验历史与先验逻辑的共同扶持:前者作轮,提供足够的滑行速度,后者作翼,提供应有的起飞升力。
卢梭之出现,从某种意义上说,即意味着先验逻辑从笛卡儿式的学者书斋,走向社会生后的自由重建。
它意味着自由意志的第一次抬头。人类以卢梭为目,才第一次睁开了眼睛,方能打量既往历史,审视既往历史。卢梭是人类的骄子,因为他首先是人类的巨眼。人类藉此巨眼,才能摆脱睁眼瞎的困境,回过头来审视周身上下,才能看见在历史现实的地平线后方,还有一个逻辑重建的广阔天地。
卢梭之出现,是人类自身发展史中的重大事件。
这一事件一开始,是以突然打断人类历史经验积累的莽撞形式出现的,是以无套裤汉的性格特征出现的。
打断者被打断,颠覆者被颠覆,法国革命失败,才教会这个自由意志的无套裤汉必须尊重历史,尊重经验主义的绅士风度。
反过来也是这样。
经验主义惊魂沉定之后,也开始尊重先验主义的开阔视野,与之握手言和,共同创造历史。
法国革命以来的200年,如果说,它的进步幅度远远超过人类以往历史任何一个等长阶段,200年超过200年,这就是经验与先验、自由与必然、逻辑与历史共同创造的结果。法国大革命在《人权宣言》中颁布的那些原则,已经成为200年后人类共同生活必须遵循的文明准则,它已经从先验变成了经验,沉淀为人类历史积累层中最可宝贵的一个层面。如果要从人类最近200年的文明积累中抽去这一层面,那么整个近代文明的大厦必然倾塌,成为经验积累的一堆残片。在这种时候,人们就会发现,先验已经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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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后  论 903
入经验,经验已经容纳先验,双方已经共同创造了近代文明的历史。这一部历史可以为两种相反立场所用。一部分人们可以以此认为法国革命已经失败,另一部分人们可以以此论证法国革命已经胜利,而且永生;但是,不能设想,当第三部分人们一定要从经验积累层面中剥离出原来是从先验源头流动过来的那一部分,还经验于先验,欲置死地而后快,他们还能够与自诩的经验主义立场相统一?
他们可以这样做,但是当他们这样做时,首先就违背了经验主义的要旨:承认并尊重以往历史的不可中断。
先验与经验交锋,历史与逻辑互动,必然与自由融合,这是法国革命后人类精神生活一种最可贵的趋势,也是启蒙运动分裂之后留给19世纪、20世纪人们最可宝贵的遗产。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方能理解黑格尔在启蒙运动之后的殚精竭虑:他为何提出人类史当是一部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史?
他为何留下那句睿智无比的格言:“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存在的”?
他的这句格言如今已被到处引用,引用得过滥过俗,以致模糊了黑格尔的原意。黑格尔原意有着当时具体针对性,是站在第三维高度上发言,凝结着他综合启蒙运动分裂、法国革命失败的良苦用心:“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总结的是经验论、洛克、伏尔泰;“凡是合理的,都是存在的”
,总结的是先验论、笛卡儿、卢梭。
尤其是后一句,黑格尔已天才地预见到:先验论先与历史对抗,继而转化为经验的形式、经验的结果,最终也能够进入历史。
因此,我们可以毫无愧色地说:法国革命以来的这部20年史,是先验论与经验论共同创造的历史。
法国革命200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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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道德理想国的覆灭
后的历史,也必然是先验论与经验论共同创造的历史。
二、解构与建构平等对话
卢梭提出的另一个挑战性问题,是文明解构与文明建构的关系问题。
卢梭之出现,使人们意识到,历史进步是由文明的正值增长与文明的负值效应两条对抗线交织而成。前一条线导向人类乐观的建设性行为,后一条线导向人类悲观的批判性行为甚或是破坏性行为。
前者维护既成的文明结构,只同意添砖加瓦,不同意根本改造,并坚信随着文明的正值增长,文明内部即使存在有一开始盲目进入而造成的起点弊端,也会随着后补改进而逐渐消失。后者则怀疑已然状态的第一层基面出于非理性的盲目,文明一起步就意味着这些盲目因素的历史化、扩大化过程,因此,他们拼命抗住伏尔泰进步时钟上的指针,要求拆卸这一时钟表面后面的机芯,而不是改变表面上的刻度。
也就是说,他们要求从文明的根部而不是从文明的现状来批判,并在这种批判中将文明解构后再来一个重新建构。
(此处出现理性与非理性的吊诡:伏尔泰哲学表面上是理性的,然而他对历史的宿命论态度,表明他骨子里具有怀疑论的非理性倾向;卢梭以非理性的面目出现,但他对文明起源的审视态度,证明他具有强烈的理性化倾向。
故而我始终拒绝用理性与非理性的分析框架来划分伏尔泰与卢梭,一如我始终拒绝用保守与激进的分析框架来划分这两者的政治主张。
当然,这种拒绝并不排除在具体问题上使用理性与非理性的概念。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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