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力度。这一主观强化过程,我们可称“入巫”
——进入自我入巫过程。
从“祛魅”
到“入巫”
,仅仅是一种抽象的逻辑可能。
而抽象的逻辑可能,实现为具体的政治现实,必须有一个必要充分条件:奇理斯玛的道德真诚。只有遭逢这样的奇理斯玛,这一逻。。。。。。。。。
辑可能才会实现:他的道德鼓动不仅仅是对群众的宣传,而是本身自我实践;他的道德理想不是对外界的政客式欺骗,而是本身与外界融为透明一体,全身心无隐私地投入。
罗伯斯庇尔。。。。。
的道德状态,恰恰满足了这一必要充分条件,成为一种悲剧性。。。。。。。。。。。。。。。。。。。。。。。。。
的条件满足。。。。。。
在这种情况下,从“祛魅”
到“入巫”
,是奇理斯玛创造一种世俗化的道德语言巫术的过程,也是奇理斯玛自己被这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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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霜月到热月:道德理想国盛极而亡 782
言巫术遮蔽,丧失对外界形势客观判断能力的自我中毒过程。
这种“祛魅”
“入巫”
之背反,我们在分析卢梭晚年与启蒙哲学分裂时,已看到一次。
现在,当我们分析罗伯斯庇尔执政后,如何镇压丹东宽大派时,终于看到它又一次出现在罗伯斯庇尔活动中。
不可否认,马拉去世以后,罗伯斯庇尔也进入了“奇理斯玛状态”。
“不可腐蚀者”
的称号使他的形象产生了道德光环。
在光环效应下,他进入了半神半人的超凡心态。
他溶一己于世界,亦溶世界于一己道德之情怀。前文已述,罗伯斯庇尔曾真诚呼喊:“我就是人民!”
这一呼喊即是这种道德情怀的真诚坦露。但是,这一语式与路易十四那一著名语式何其相似乃尔?
“我即人民”?
不远处,就有一个“朕即国家”。
罗伯斯庇尔人肯定不会自觉,但是,越不经意处,越能体现出权力与个人意志相连之后的客观逻辑,哪怕这一个人意志是最纯粹的道德理想,不是贪婪的权势之欲。
罗伯斯庇尔以己度人,以己为人民之化身,则必然要把自我道德律令外化为人民的普遍要求,外化为革命的必然进程。
他的“世界上的革命已经完成了一半,另一半也必须完成”
的宏伟设想,也就从这里找到了坚实的逻辑根据。
而当这一进程遭遇世俗阻力时,他不会认为这是社会的反弹,这是必须改弦更张的信号。相反,他会认为这一信号只不过更为映证了“德被天下”
的必要,还须加强道德救赎的力度。
丹东被捕后,国民公会曾有意让丹东发言,自我辩护。这一同情信号,已在提醒罗伯斯庇尔,不可过度。
罗伯斯庇尔拒绝这一信号,大声咆哮:“危险对于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生命是祖国的,我心中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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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道德理想国的覆灭
畏惧。假如我要死,便死得光明磊落。“
D J 后人读此,不能不同情,不能不一洒同情之泪。
无耻政客尚无资格能犯这样高尚的错误,因为他们善为己谋,有侥幸能避免这种错误。唯有真诚的奇理斯玛,才会发生这样真诚的自我中毒:全然不顾或者颠倒判断外界形势所发生的异己变化。为了强化“德被天下”
的力度,罗伯斯庇尔不是内敛收缩,而是外向进攻,强行遏制社会之反弹。他左冲右突,左支右绌,或迟或早会在道德与恐怖之间,最终找到那个逻辑互动的中介——
没有美德的恐怖是邪恶的,没有恐怖的美德是软弱的。
D K恐怖一旦踩稳道德的基石,那就是一场道德灾变,恐怖手段百无禁忌,可以为所欲为了。
道德嗜血,而且嗜之不愧,端赖于此;恐怖本身不恐怖,不引起恐怖者内心的心理崩溃,端趋于此!
这是杀丹东前一个月,即1794年2月5日,罗伯斯庇尔所寻找到的理论依据。
上述依据,以救国委员会名义向国民公会提出,题为《关于在共和国内政方面指导国民公会的政治道德的各项原则》。
请注意,它是原则,不仅仅是应急措施。
因此,确实有理由说,“它是罗伯斯庇尔共和国的一张草图”。
D L 杀丹东,只不过是这张宏伟草图上稍带血腥气的小小一笔。
有这样的原则作依据,圣鞠斯特1794年3月31日以“道德罪”
控告丹东,要比以其他罪名控告丹东更为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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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霜月到热月:道德理想国盛极而亡 982
丹东,这个可恶的人同情所有邪恶的人,他生活在骄奢淫逸之中。
丹东,你从山岳党中撤离出来,你孤立了你自己。
你试图腐蚀公共道德,你是腐败者的代理人。
邪恶的人,你把公共舆论比作娼妓!
D M在道德共和国内,再也没有比道德问题更触犯公怒的了。
早在1792年9月30日,罗兰以卢梭式的语言攻击丹东,选中的口实也是丹东的道德问题:“我深信倘使没有道德,便不能有真正的爱国热情”
D N .圣鞠斯特揭发丹东把公共舆论比作娼妓,那更是致命一击。
罗伯斯庇尔并不残忍。
他曾念及与丹东的多年情谊,一再犹豫。
但是,压断骆驼背脊骨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丹东对“公共意志”
的轻蔑。
1792年秋季,在罗兰煽动下,巴黎内外出现反罗伯斯庇尔的舆论。罗伯斯庇尔请丹东帮助。丹东却说:“公众舆论是个婊子,而她的后代则是一群傻瓜!”
丹东尽管蔑视对罗伯斯庇尔不利的舆论,但他对公共舆论的这种态度,显然流露出一种个人化的非道德倾向(非道德不一定是反道德——本书作者)
,引起罗伯斯庇尔不安。丹东此论使他想起丹东另一天对道德所下的定义:“没有任何道德比每天夜间我和我老婆的情谊更牢靠的了。”
罗伯斯庇尔愤怒地认为:“一个毫无道德的人怎么可能是自由事业的捍卫者?”
O E 从此,他对丹东产生道德上的嫌恶:丹东的手和他的心一样肮脏。
处决这样肮脏的人,只不过是推倒一尊“早已腐朽的偶像”。所以,尽管他在圣鞠斯特逮捕丹东的罪行报告中,多处批上了“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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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道德理想国的覆灭
“纠正”
、“解释”
等字样,最终还是签发了逮捕令,并在国民公会内暴跳如雷,阻止丹东申辩,迅速作出了对丹东的死刑判决。
就在决定逮捕丹东的同一天,巴雷尔在国民公会宣布:“救国委员会正在从事一项巨大的改革计划,结果将是摒弃共和国里的不道德和偏见、迷信、无神论”。
O F 这个计划就是罗伯斯庇尔著名的花月18日报告《关于宗教道德观念与共和国准则之间的关系》,主题是:呼吁道德立国,道德救国。两件事同一天发生,再好不过地说明:杀丹东,与道德忧患紧密相联;杀丹东,是道德共和国道德工程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恶亦杀人,善亦杀人。
从道德救人,到道德杀人,道德理想主义就是在这里爬上了它的陡坡,转过了它逻辑逆反的弯子,最终扣上了这场道德灾变的逻辑终点——道德嗜血。
然而丹东之死,毕竟是这个道德理想国内部最为重大的自杀性事件。
雅各宾专政的统治基础就此分裂,罗伯斯庇尔失去了回归道德边界的最后一次机会。
丹东一去巴黎空。
议会内噤若寒蝉,广场上响起了民众另一种声音:
丹东,这位被打入地狱的壮汉,却被戴上了可怕的面具,这是连魔鬼也不敢戴的哟!
丹东是唯一值得赞扬的英雄,却被人们无辜杀害!
O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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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霜月到热月:道德理想国盛极而亡 192
三、花月法令——最高主宰开设道德宗教
1794年4月5日,随丹东上断头台的还有佩蒂埃、德塞舍等人。可悲的是,在德塞舍儿的遗物里,人们竟发现了他所珍藏的卢梭《爱弥儿》、《新爱洛绮丝》手稿,还有一帧华伦夫人的秀美画像。
也就在这样的时候,罗伯斯庇尔认为这是“我们胜利的捷报响彻世界的时刻,也正是法兰西共和国的立法家们应该再次关心他们的祖国和他们自己、应该巩固共和国赖以存在的稳定和幸福的各项原则的时刻”
,O H5月7日,即花月18日,罗伯斯庇尔以救国委员会名义向国民公会提出“关于宗教、道德思想与共和国各项原则的关系,关于国家节日”
的报告,并附“关于最高主宰崇拜和国家节日法令”
的草案。历史学家将其总称为“花月法令”。
“花月法令‘,是罗伯斯庇尔一生中的代表作品,是道德共和国扑灭内外异己力量,大规模推行社会道德改造工程的宏伟纲领,也是卢梭遗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项遗愿——以行政力量,开设此岸宗教,以政治神学取代神学政治,填补上帝撤离之后在此岸世界造成的道德真空。
卢梭晚年写道:“我生活在我怎么也弄不懂的一代人中间。
对我而言,他们是一群月亮上的居民。
我失去了对他们道德状态的最后一点注意。“
O I 卢梭生前的渴望、绝望,是罗伯斯庇尔深入革命的起点。卢梭的遗嘱就是罗伯斯庇尔的道德律令。
时隔17年之后,卢梭撒手而去时留下的宏图悲愿,在罗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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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道德理想国的覆灭
斯庇尔的花月报告中响起了遥远而又宏亮的回音:1从人心中的先验应然起点发出,否定历史已然状态:B“人的权利写在他的心上,而人的屈辱却写在历史上。……罪恶和暴政分享世纪和大地,……斯巴达像一盏明灯那样在漫长的黑暗……中闪闪发光。……你们是不是应当做和你们之前已做过的完全相反的事呢?”
2以道德划分世界,把人间纷争抽象为善恶两元之争:B“公民社会的唯一基础是道德,所有向我们作战的社团(或组织)
都是建立在罪恶上面的“。
“罪恶和美德制造大地的命运,这是两个对立的、彼此争吵的有决定影响的东西,它们的根源都存在于人的情感之中”。
3以政治哲学取代政治学,以行政手段建立道德统治:B“归根结蒂,这种神秘的政治科学和立法科学又是什么呢?把哲学家著作中被搁置起来的道德真理在法律中和行政上肯定下来,……也就是说,尽可能巧妙地用来使公正占支配地位……
4蔑视英国宪政制度,抵制英国宪政观念:“在英国,才B把这种马基雅维里主义的王权学说推到了高度完善的地步……”
“他们中的好些人同奥尔良家族有密切联系,而英国宪法在他们看来,是政治杰作和社会幸福的最高点”。
5民粹至上,以民粹观念改造国民:“问题不在于培养先B生们(老爷们)
,而在于培养公民们……“。。。。
6以宗教精神熏陶民族,政、教合一:“我们要启导人对B有利于人的宗教的这种崇敬……那是社会幸福的唯一保证;我们要用我们的一切体制来培育它;公共教育尤其应当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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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目标去努力。
无疑,你们将会给这个宗教打上一种巨大特性的烙印,这是一种同我们政府的性质和我们共和国的卓绝命运相似的特性“。
7设立国家节日,定期集合人民,把广场政治、广场文化B以法律手段巩固下来:“应该有整个共和国的普遍的和最盛大的节日;你们集合一些人,你们将使这些人更好;请你们向他们的集会提出一种道德和政治的巨大主题”。
8法国革命的最终境界是道德革命,道德革命将解放全B人类:“在物质界,一切都已经发生变化;在道德和政治界,一切也应当变化。
世界上的革命已经搞了一半,另一半也应当完成。
同人类的其余部分相比,法国人民好像领先了二千年;人们会试图把法国人民看作人类中的一个不同的种族。欧洲就匍伏在我们现在正予以惩罚的那些暴君的阴影面前“。
O J花月法令共十五条,规定每一个法国人必须确认对最高主宰的崇拜,规定全法兰西每十天有一道德节日,每逢7月14日、8月10日、1月21日和5月31日有一大庆。最高主宰教的开教大典,择定牧月20日,即1794年6月8日。法令颁布后,库东要求:把该法令制成大标语、大幅宣传画,复盖所有的大街小巷;翻译为所有语种,散发到全世界。
拿破仑有一次曾经称赞这一花月演说,是罗伯斯庇尔一生中最好的演说。
拿破仑也许从中看出与他1802年教务专约恢复法国天主教这一拿手杰作之间的联系?
拿破仑的1802年教务专约与罗伯斯庇尔的1794年花月法令,不可同日而语。
前者是对宗教的利用,故而才会有1804年称帝时从教皇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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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走皇冠,亲手给自己加冕的清醒行为;后者是对道德的投入,自称“这是我的全部生命的供品”
,故而才会有热月事变中以身殉德的可悲之举!
罗伯斯庇尔的最高主宰教,并无宗教之外形,却得宗教之精髓。
它是一种在俗而又离俗的道德宗教,体现了卢梭哲学的。。。。。。
核心要求。它不可能与罗马教廷言和,却只能与行政权力握手。
它反对非基督教运动,却禁止教民向十字架宣誓。
它有它的十字架,它信奉地上行走的神,人间行走的神。最高主宰就是奇理斯玛,它披着人间美德的袈裟。它是此岸之神,由人而神,它必须管理人的灵魂。
奇理斯玛的逻辑是真诚的,奇理斯玛的实践却是吊诡的。
他努力把宗教型态还原为此岸道德型态,无意中却在把此岸现实导演为彼岸神巫态状。从门口扔出去的东西又从窗口飞回来了,“宗教大还俗”
换来了“社会大入巫”。这场“宗教大还俗”
与“社会大入巫”
的错位互换,最终出现的,是始作俑者始料不及的第三状态——后神学时代,即以国家暴力推行的意识形态统治。
而这一点,恰恰是与卢梭政治哲学起步时所指向的最终逻辑后果,吻合在一起。
四、牧月嗜血——最后一次道德狂欢
罗伯斯庇尔有预感:“这一主张(指花月法令——本书作者)
肯定难以实行。
因为它激起大批低能者,腐败者的恐惧。
但我相信,如果不贯彻这一法令,我们必将背叛卢梭著作中的真理。“
O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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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霜月到热月:道德理想国盛极而亡 592
罗伯斯庇尔坚持在雅各宾俱乐部里投票表决这一法令。
即使在那里,也有人投出反对票。
罗伯斯庇尔曾准备在局部问题上作出让步:“有些真理在提出的时候必须留有余地,卢梭宣扬的必须把所有不信神的人从共和国里驱逐出去的真理就是这样。”
O L但是,刚入牧月,在牧月4日晨昏,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接连发生两起谋刺罗伯斯庇尔案。这是牧月的不祥之兆。发生于5月23日的这两起阴谋,虽未刺死罗伯斯庇尔的肉体,却大大刺激了他那摩尼教式的道德神经:“只要这一邪恶的种类存在一天,共和国就不能不生活在痛苦和危险之中。”
O M牧月20日(1794年6月8日)
,在四方隐隐不安声中,法兰西共和国举行最高主宰教开教大典。
前一天断头台处死20人,后一天处死了23人。
只有这一天停止工作,以示节庆。
断头台虽推走,断头台下的鲜血已把广场染红。
开教大典盛况空前,广场上出现最后一次道德狂欢。
罗伯斯庇尔说:“人类当中最令人感兴趣的一部分人,都到这里来了,宇宙今天在这里集合。”
O N大校场上堆起了一座象征性的假山,上面站着10位老人、10位佩三色授带的母亲、10位佩军刀的青年、10位头戴鲜花的姑娘,还有10个儿童。这是山岳党人刻意经营的寓言象征——象征着民粹理想,卢梭说过:“只有山上的乡野旷夫,才是有道德的居民”
;象征着道德理想超拔于世俗之上的空间高度,罗伯斯庇尔说过:“她飞跃到城市的上空,飞跃到群山之颠,她的思想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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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的扩展而扩展。“
P E罗伯斯庇尔亲手点燃无神论模拟像。
罗伯斯庇尔率众50万游行,鲜花抛撒,大炮轰鸣,群众高呼:“罗伯斯庇尔万岁!”
罗伯斯庇尔一定体验到道德理想国走向巅峰状态的高峰快感。但是,罗伯斯庇尔本人却出现了两个不祥之兆:他的衣着刻意模仿卢梭小说《新爱洛琦丝》中那个道德新人的衣着,然而却也是那位主人翁自杀前的衣着;P F他的步子走得太快,一人走在整个队伍的前面。
国民公会的议员队伍有意无意与他拉开距离,喃喃讥刺他为“独裁者”
、“暴君”
:“请看看他吧,仅仅说他是我们的主人,还显得不够,我们应该说他是我们的神!”
饶勒斯评论:“罗伯斯庇尔创造的宗教一旦被人作为国家力量加以利用,变成人们思想与道德的准则,一旦被利用来干预国家政治生活,就会使过去的宗教面目与习惯做法很快地重新出现,把法国重新拉回到古代不容异端的状态中去”。
P G不出三天,就出现了“把法国重新拉回到古代不容异端的状态”。这就是罗伯斯庇尔与库东以救国委员会名义,向国民公会提出的牧月22日法令。
库东提出:“没有证据或书面材料,指控不能成立?
这是旧专制统治创造的真理!“
证据充足律和被告辩护权,本来是启蒙运动与封建专制长期斗争中确立起来的人权屏障。
现在,却被当作旧制度的恶瘤加以铲除了。库东的逻辑是,“为了净化司法程序,必须让共和国之手掌握司法程序”
,也就是说,必须取消司法权的最后一点独立地位,将其纳入行政权力的完全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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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霜月到热月:道德理想国盛极而亡 792
可悲的是,罗伯斯庇尔祛魅入巫,也沉溺于这种逻辑,而且陷得更深,因为他有更炽烈的道德情感在下面牵引:
适应于革命法庭已掌握的罪行的惩罚,就是死亡。
审判所需要的证据,无论是物质的、道德的、口头上的、书面上的,只要能够得到所有正义和有责任心的精神上的自然确证即可。审判规则就是陪审员那颗经过爱国主义启蒙的良心。
如果物质上的或是道德上的证据,能够独立于明显的直觉,那末,任何直觉都将沉默下去。法律只给予那些被诬蔑的爱国者以爱国主义的陪审员为他辩护;法律对所有那些阴谋家不给予任何辩护人。
P H这一逻辑是否一定来自卢梭,不能武断。
但是它与卢梭生前的下列认识却有惊人的同构呼应,如出一辙:“那些有污迹的邪恶人最关心的是,从司法证据得到保护。
把这样一些人带到法庭上去,毫无益处。只要内心确信,就可以确定另一种证据。那种确信只服从于一个正义者的感觉“。
P I根据“内心确信”
的原则,牧月法令一方面简化了审判程序,取消了预审,取消了被告辩护人制;如果拥有物质的或道德方面的证据,也不须传讯证人,另一方面,则大大收缩司法独立权限:任何被告在没有经过救国委员会和公安委员会行政部门审查的情况,不得免于审判,不得释放。
经此两项改革,司法权力抽空,成为执行行政权力意志的盲目工具,而且因为盲目,执行得更为凶猛;与此同时,则大大扩展审判对象:——“人民之敌”
的适用范围,它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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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2道德理想国的覆灭
准备复辟王国、奴役和解散国民公会的人;军事上出卖祖国利益的人;帮助法国的敌人的人;欺骗人民的人;败坏国民士气的人;传播虚假新闻的人;不诚实的商人;乱用公职权力的人;通过叛乱性文字迷惑公众舆论的人;削弱革命原则与共和原则并阻止这些原则发展的人;伤风败俗腐蚀公众良心的人;——所有这些罪人,一旦被“内心确信法”
(如有物质证据则更好)
坐实,只适用于一种刑罚:死刑。
这是良心律令吞食理性推理,道德法庭吞食理性法庭的最后一步。
断头台解除最后一丝法理程序的束缚,更加疯狂地运作起来。
五、热月颠覆——颠覆者被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