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三藩纪事本末-清-杨陆荣

杨陆荣 (清)
  三藩纪事本末.清 杨陆荣
 
  ●三藩纪事本末凡四卷,杨陆荣撰。陆荣字采南,江苏青浦人;阅历待考。书记南明福、唐、桂三王事,共二十二篇。卷一,有三藩僭号、四镇、两案、马阮之奸四篇;卷二,有王师平南浙、王师平闽、金王收江右、李成栋收粤东、鲁藩据浙东、益藩扰湖东(附傅揭)六篇;卷三,有杨刘万殉赣、金王之乱、王师南征、何腾蛟殉楚、瞿式耜殉粤、孙李构隙、孙李奔北七篇;卷四,有永明入缅、檄缅取王、蜀乱、郑成功之乱、杂乱五篇。各篇悉用清朔,虽杂采「劫灰」、「浮海」、「甲乙」、「江人事」、「江难」、「也是」、「遗闻」、「编年」、「遂志」等书,然一以王鸿绪「明史稿」为正。此书颇多疏失,其着者如「监国鲁王死于郑氏、谬诬实甚。此书作于清康熙五十六年,上距明台湾邱氏之亡三十余年。
  ●序号 篇名
  1 自序
  2 凡例
  3 三藩纪事本末目录
  4 三藩纪事本末卷一
  5 三藩僭号
  6 四镇
  7 两案
  8 马、阮之奸
  9 三藩纪事本末卷二
  10 王师平南浙
  11 王师平闽
  12 金、王收江西
  13 李成栋平粤东
  14 鲁藩据浙东
  15 益藩扰湖东(附傅、揭)
  16 三藩纪事本末卷三
  17 杨、刘、万殉赣
  18 金、王之乱
  19 王师南征
  20 何腾蛟殉楚
  21 瞿式耜殉粤
  22 孙、李构隙
  23 孙、李奔北
  24 三藩纪事本末卷四
  25 永明入缅
  26 檄缅取王
  27 蜀乱
  28 郑成功之乱
  29 杂乱
  ●自序
  闯成肆逆,祸及君后,明之子孙、臣庶不能讨,圣朝念万古君臣之义不可以不正,愤怒兴师,逆成西窜,胜朝不共之仇,藉以复焉。真人出而大难平,乾坤之位定矣。有明诸藩,诚思复仇之大德,痛余氛之未除,凭藉威灵,共剪残孽;迨乎罪人斯得,籍土来归,庶几上顺天心、下从民愿。度德量力,计无逾此。昔殷辛失德,微子抱器归周;夫子删书,不以微子之不正位号为罪,而亟称之曰「仁」。当是时,取殷之天下者周也。视圣朝之取天下于闯,而且为明之子孙、臣庶复不共之仇者,彼此相衡,判若天壤。乃微子可以归周,诸藩顾思僭号自立,仁者固如是乎?秦人失鹿,楚人攫之,与楚人争之可也,与攫楚之人争之不可也。何也?义不可也。且向也以全盛之天下,授之群盗;今也以破残之疆土,衡抗天朝。天既厌明德,尚思挺而走险,岂惟违乎仁、悖乎义云尔哉?抑亦不智甚矣!然犹藩之者何也?曰:不没其实,正所以不予其僭也。其实藩也,则明之祖宗未尝以统授之也,明之百姓未尝以统归之也。上不以统授、下不以统归,而妄干大号,是僭而已矣。僭窃之人,王法之所不宥。然则诸藩之随起随灭,身膏斧鑕,夫亦其自取焉尔;若夫拥立诸臣,独无罪乎?夫伊尹五就、管仲一匡,苟审所优负而为之,君子且不以为过;不然,则首阳饿夫,不闻佐武庚以倡乱也。审此,而诸臣之为功、为罪,了若指掌矣。酉春多暇,检阅遗编,凛大命之莫干,悼王行之自绝;因类次其事而书之卷首。
  时康熙五十六年(岁次丁酉)仲春下浣,青浦杨陆荣采南氏书。
  ●凡例
  一、是编悉遵本朝正朔,各藩所僭位号不以统年。
  一、是编虽杂采「劫灰」、「浮海」、「甲子」、「江人事」、「江难」、「也是」、「遗闻」、「编年」、「遂志」等书,然一以王大司农奉旨分编之史传为正。故与野史所载,微有异同。
  一、论断必具史才;叙而不论,以俟作者。
  一、编中间有一、二不见正史,止采野史收入。阅者倘确知其失实,幸即赐教,以便改正。
  一、编中搜罗未广,倘有家藏善书,或赐借观、或赐函教,以便增入。
  采南氏识。
  ●三藩纪事本末目录
  卷一
  三藩僭号…………………………………………………………………………………(一)
  四镇……………………………………………………………………………………(一○)
  两案……………………………………………………………………………………(一六)
  马、阮之奸……………………………………………………………………………(一八)
  卷二
  王师平南浙……………………………………………………………………………(二七)
  王师平闽………………………………………………………………………………(三一)
  金、王收江右…………………………………………………………………………(三三)
  李成栋收粤东…………………………………………………………………………(三六)
  鲁藩据浙东……………………………………………………………………………(三八)
  益藩扰湖东(附傅、揭)……………………………………………………………(四一)
  卷三
  杨、刘、万殉赣………………………………………………………………………(四五)
  金、王之乱……………………………………………………………………………(四八)
  王师南征………………………………………………………………………………(五二)
  何腾蛟殉楚……………………………………………………………………………(五五)
  瞿式耜殉粤……………………………………………………………………………(五八)
  孙、李构隙……………………………………………………………………………(五九)
  孙、李奔北……………………………………………………………………………(六四)
  卷四
  永明入缅………………………………………………………………………………(六七)
  檄缅取王………………………………………………………………………………(七○)
  蜀乱……………………………………………………………………………………(七二)
  郑成功之乱……………………………………………………………………………(七六)
  杂乱……………………………………………………………………………………(八七)
  ●三藩纪事本末卷一
  青浦杨陆荣采南氏编
  三藩僭号
  四镇
  两案
  马、阮之奸
  ·三藩僭号
  福王名由松,神宗孙、福王常洵之子。洛阳陷,王避乱南下,次淮安。值甲申三月国变,南中府部等官会议监国,凤督马士英移书史可法及兵部侍郎吕大器,请奉福王。可法、大器以潞王稍有贤誉,持未决,而士英密与操江诚意伯刘孔昭、总兵刘泽清、高杰、黄得功、刘良佐,拥兵迎王于江上。王至南京,以内守备府为行宫。四日监国,十五日僭即位,称明年为弘光元年。
  顺治元年甲申五月,王召史可法、高弘图、马士英入阁办事;姜曰广、王铎俱为大学士,张慎言为史部尚书。以总兵黄得功、高杰、刘泽清、刘良佐分镇淮上;史可法开府扬州,督其军。
  六月,命礼部铸国玺,以金代之。
  召刘宗周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宗周疏论时事:一言据形胜。江左非偏安之业,宜以亲征之师东厄淮徐、北控豫州、西顾荆襄,渐恢渐进。一言重藩屏。路振飞坐守淮城,久以家眷浮舟远地;刘泽清、高杰亦有家口寄江南之说。是二镇、一抚,皆可斩也。一言慎爵赏。各帅讨赏,孰应孰滥,宜严加分别。如左帅以恢复而封,高、刘以败逃而亦封,将谁为不封者?武臣既滥,文臣随之;外廷既滥,中璫随之。臣恐天下闻而解体也。一言核旧官。燕京既陷,有受伪官而逃者、有在封守而逃者、有在使命而逃者,宜分别定罪。又言贼兵入秦、踰晋,直逼京师,大江以南,二、三督抚坐视君父之危亡,未尝遣一骑入援;既而大行之凶问确矣,督抚诸臣仍复安坐地方,止图定策之功,未尝肯移一步。洎乎新朝既立,自应立遣北伐之师;而诸臣之计又不出此,纷纷制作,尽属体面。更难解者,先帝升遐丧诏,距今月余,浙中尚未颁至;近省如此,远省可知。仰惟陛下再发哀痛之诏,立兴问罪之师,请自中外诸臣之不职者始。未几,宗周予告去。
  遣太监王肇基督催闽、浙金花银两(肇基原名坤)。
  上崇祯帝谥曰思宗烈皇帝、周皇后曰孝节皇后;既易「思」为「毅」。追尊建文君为惠宗让皇帝、景泰为代宗景皇帝,复懿文太子为兴宗孝康皇帝。尊皇考福恭王为恭皇帝;寻改孝皇帝,立专祠。
  削温体仁文忠谥,允礼部尚书顾锡畴请也。未几,锡畴以请削温谥夺职。
  释高墙罪宗七十五案。
  予大学士文震孟諡文肃,刘一璟諡文端,贺逢圣諡文忠,礼部侍郎罗喻义諡文介,詹事姚希孟諡文毅,兵部尚书吕维祺諡忠节,山西巡抚蔡懋德諡忠襄,随州知州王焘諡忠愍;懋德諡寻夺。
  吏科马嘉植疏陈立国本事:一改葬梓宫,一迎养国母,一访求东宫、二王,一祭告燕山陵寝。
  命总兵王之纲迎太妃于河南郭守义家。洛阳之变,太妃与妃各依人自活;至是迎之。随谕工部于三日内搜括万金,以充赏赐。
  御史祁彪佳请禁革诏狱、缉事、廷杖三弊政。时议复厂卫,人心皇皇,故彪佳言之。户科给事中吴适亦言先帝十七年忧勤,曾无失德;止有厂卫一节,未免府怨臣民。陛下试思先朝之何以失,即知今日之何以得。疏入,俱不省。
  八月,以逆案原任光禄卿阮大铖为兵部右侍郎;未几,转左。于是,太仆少卿杨维垣、徐景濂、给事中虞廷陛、郭如闇、御史周昌晋、陈以瑞、徐复阳、编修吴孔嘉、参政虞大复辈,皆相继起用。
  命锦衣都督冯可宗遣役缉事。礼科给事中袁彭年言:相传文皇帝十八年始设东厂,然不见正史。嗣后一盛于成化;西厂汪直,踰年即罢。再盛于正德;逆瑾煽虐,天下骚然。三盛于天启;逆魏之祸,几危社稷。顷先帝亦尝任厂卫缉访矣,乃当世遂无不营而得之官、中外自有不胫而走之贿。厂卫之盛衰,关世运之治乱,不可不革。疏入,谪浙江按察司照磨。
  诏选宫女及内员,廷臣交章谏,不听。
  九月,予北京殉难诸臣諡:大学士范景文文贞,户部尚书倪元璐文正,左都御史李邦华文忠,副都御史施邦曜忠介,戎政侍郎王家彦忠端,刑部侍郎孟兆祥忠贞,大理寺卿凌义渠忠清,太常寺卿吴麟徵忠节,庶子周凤翔文节,谕德马世奇文忠,中允刘理顺文正,简讨汪伟文烈,太仆寺寺丞申佳胤节愍,给事中吴甘来忠节,御史陈良谟恭愍,陈纯德恭节,王章忠烈,吏部员外许直忠节,兵部主事成德忠毅,金铉忠节,观政进士孟章明节愍;立祠,赐名旌忠。勋戚惠安伯张庆臻忠武,襄城伯李国桢贞武,新乐侯刘文炳忠壮,左都督刘文耀忠果,驸马都尉巩永固贞愍,太监王承恩、王之心忠愍,李凤翔恭壮,大同巡抚卫景瑷忠毅,宣府巡抚朱之冯忠壮,总兵吴襄忠壮,周遇吉忠武,补予大学士孙承宗文忠,太常少卿鹿善继忠节。
  工部主事王钟彦、经历施溥、中书舍人宋天显各予祭葬。
  开纳贡助工例。
  十月朔,命铸弘光钱。
  以杨维垣为通政使。维垣亟谋起官,礼部尚书钱谦益力荐之。谦益,东林领袖,至是附和马、阮,为天下所笑。明年二月,维垣进左副都御史。
  修兴宁宫、慈禧殿。时,庙门告灾,凤阳祖陵一日三震;而王荒酒渔色,工费无度,识者知其不堪旦夕矣。
  十一月,补予大学士孔贞运諡文忠,蓟辽总督吴阿衡忠毅,简讨胡守恒文节。
  二年(乙酉)正月元旦,日有食之。
  重刊要典。杨维垣既任事,追论三案,力诋王之寀、杨涟等,而为刘廷元、霍维华等讼冤,请重定钦案。章下,吏部尚书张捷力称维华等忠,请表章三案诸臣,追赐恤典:赠荫祭葬諡全者,霍维华、刘廷元、吕纯如、杨所修、徐终吉、徐景濂等六人;赠荫祭葬不予諡者,徐大化、范济世等二人;赠祭葬者,徐杨先、刘廷宣、岳骏声等三人;复官不赐恤者,王绍徽、徐兆魁、乔应甲等三人;他若王德完、黄克缵、王承光、章光岳、许鼎臣、徐卿伯、陆澄源等虽名不丽于逆案而清论所不予者,亦赐恤有差。唐世济、杨兆升等复起用。袁洪勋请追论焚要典诸臣罪。宁南侯左良玉、江督袁继咸皆言要典不必重颁,不听。
  二月,禁宗室入京师。
  阮大铖进本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仍阅江防。
  予史部侍郎顾起元諡文庄,都督刘源清諡武节。
  四月,从逆光时亨、周钟、武愫伏诛。本兵张缙彦首从贼乃授原官,总督河北、山西、河南军务。其他大僚降贼者,贿入辄复原官。
  五月,大兵渡江,王奔芜湖。十五日,大兵追至芜湖,执王北去;丙戌五月,赐死。
  唐王名聿键,端王硕熿孙;父器墭,先死。聿键于崇祯五年嗣立,因率兵勤王,擅离南阳,锢高墙。会赦,出。南都勿守,总兵郑彩、郑鸿逵撤师回闽;适王自河南来,因奉之至福州,与福建巡抚张肯堂、巡按御史吴春枝、在籍礼部尚书黄道周、南安伯郑芝龙等会议,立王监国。鸿逵请正位,不然无以压众心;诸臣以监国名正,候出关建号未迟,李长倩有「急出关、缓正位、亦监国无富天下心」一疏。而拥立者艳推戴功,不数日即定议,僭即位于福州。时顺治乙酉闰六月十五日也。改福州为天兴府,以布政司署为行宫;大赦,僭改元隆武。
  以张肯堂为吏部尚书、李长倩为户部尚书、曹学佺为礼部尚书、吴春枝为兵部尚书、周应期为刑部尚书、郑瑄为工部尚书。八闽俱设巡抚。
  起蒋德璟、黄景昉、黄道周、苏观生、何楷、陈洪谧、林欲楫、朱继祚、黄鸣俊,皆为大学士。曾樱、何吾驺、郭维经、叶廷桂,以次至闽,皆令入阁办事。阁臣至三十余人;然不令票旨,皆王亲为之。
  封郑芝龙为平卤侯、郑鸿逵为定西侯、郑芝豹为澄济伯、郑彩为永胜伯,战守机宜悉芝龙为政。于是,集议战守,自仙霞关而外,宜守者一百七十处,计兵十万;战兵如之。合闽、浙、两粤之饷不足供兵食,乃令抚按以下捐俸助饷;官助之外,有绅助;绅助之外,有大户助;借徵钱粮,大鬻官爵。王屡责芝龙出师,于是议兵:一出浙东,一出江西。然每云饷乏,终无一兵出关也。
  改庶吉士为庶萃士。
  十月,曾妃至。妃警敏,颇知书,每群臣奏事,妃于屏后听之。共决进止,王颇严惮焉。
  顺治三年(丙戌)正月,以郑鸿逵为大元帅,出浙东;郑彩为副元帅,出江西。既出关,不行;未几,称饷绝而还。
  命黄道周督师出江西。道周愤郑氏无出师意,乃请募兵江西;王给空劄百函,持一月粮以行。道周出衢州至婺源,为我兵所擒,死之。
  蒋德璟疏请行关,遂告病去。
  二月,王亲征,驻建宁。楚抚何腾蛟、江右杨廷麟皆有疏来迎;王欲往江右,芝龙固请还师,乃驻剑津。
  王子生,大赦。
  六月,郑芝龙还安平。八月,王决计赴赣。二十一日,启行;二十四日,抵顺昌。
  大兵追及,获之;与曾妃同斩于汀州。
  永明王名由榔,桂王常瀛少子、神宗孙;初封衡阳。张献忠陷衡州,桂王避于梧州。乙酉,〔桂〕王薨于梧。丙戌,唐王死,两广总督丁魁楚与广西巡抚瞿式耜会议监国。阁学兵部尚书吕大器、原任兵部尚书李永茂俱至,以丙戌十月十四日称监国。十一月,僭改元永历,以肇庆府署为行宫。
  以丁魁楚、吕大器为大学士,魁楚兼戎政、大器兼中枢;未几,大器辞,入蜀。
  追谥唐藩曰思文。
  以王肇基为司礼太监,遂擅朝政。于是,户部郎中周鼎瀚,内批予给事中;兵部侍郎王化澄,内批予尚书。廷臣争之,不听。
  李永茂去,以疏荐刘湘客;主肇基持之,被斥故也。
  以朱治涧为两广总督,守肇庆。
  顺治四年(丁亥)二月,以瞿式耜、严起恒为东阁大学士。
  以锦衣指挥马吉翔掌丝论房事,同票拟。
  三月,进式耜文渊阁大学士,兼吏、兵两部尚书,守桂林。
  五年(戊子)四月,王子生,大赦。
  召旧辅何吾驺、黄士俊为东阁大学士。
  六年(己丑)冬十月,封黔镇皮熊为匡国公、播镇王祥为忠国公,防滇寇也。
  七年(庚寅)春正年,王奔梧州,留马吉翔、李元胤守肇庆。
  下都御史袁彭年、少詹事刘湘客、给事中丁时魁、金堡、蒙正发诏狱。彭年以反正功,免议;堡与时魁并谪戍,湘客、正发赎配追赃。时朝士各树党,从李成栋至者,袁彭年、曹晔、耿献忠、洪天擢、潘曾纬、毛毓祥、李琦,自夸反正;从广西扈行者,朱天麟、严起恒、王化澄、晏清、吴贞毓、吴其雷、洪士彭、雷得复、尹三聘、许兆进、张孝起,自恃旧臣。久之,复分吴、楚两党:主吴者,天麟、孝起、贞毓、李用楫、堵胤锡、王化澄、万翱、程源、郭之奇,皆内倚马吉翔、外结陈邦傅;主楚者,袁彭年、丁时魁、蒙正发、刘湘客、金堡,皆外结瞿式耜、内倚李元胤。元胤,成栋子也;彭年等附之,时号五虎。于是,互相攻诘无虚日。王知群臣水火,令盟于太庙;然党结益固,不可解。堡尤恃强,化澄、吾驺相继排去;贞毓等欲排之,而畏元胤,不敢发。是春,王赴梧州,元胤留肇庆、邦傅率兵援广州,贞毓乃合御史程源等十四人共诘之。
  八年(辛卯)春二月,孙可望遣贺九仪杀大学士严起恒,追杀督师兵部尚书杨鼎和于崑仑关,并杀给事中刘尧珍、吴霖、张载述等;并执阁学杨畏知以归,杀之。
  以吴贞毓为东阁大学士。
  九年(壬辰)二月,孙可望迁王于安陆所,改陆为隆、升所为府。后复改为安龙。
  十年(癸巳)二月,王使林青阳于李定国,约来迎也。
  十一年(甲午)三月,孙可望遣郑国、王爱秀至安隆,杀大学士吴贞毓及张镌等十八人;并议废后,后泣诉于王,乃止。
  十三年(丙申),孙可望自置内阁六部等官,以文安之为东阁大学士。安之走川东。
  李定国护王迁云南。
  十六年(己亥),王入缅。
  十月,从官请造庚子历,从之。
  十八年(辛丑),缅人执王归于王师。
  ·四镇
  崇祯甲申,封黄得功为靖南伯。福王僭立,进侯;令驻仪真。命总兵刘泽清为东平伯,驻庐州;总兵高杰为兴平伯,驻瓜州;总兵刘良佐为广昌伯,驻临淮。大学士史可法开府扬州,兼督其师。
  得功,榆林卫人,素忠勇,醉后运双刀如飞;每战血渍手腕,以水需之,久乃得脱。军中呼黄闯子。建功河北,与良玉先得封。杰本闯贼部将,窃自成妻刑氏,来归,积功至总兵。京城陷,杰南走。福王设镇淮上,诸将皆欲得扬州,而杰先至;扬民畏杰淫毒,不纳。杰遂攻城,掠妇女。可法议以瓜州予杰,乃止。九月,移镇徐、泗,而家属寓扬。得功故守庐州,可法虑杰难制,乃移得功仪真相牵制(杰死后,得功乃驻庐州也)。时东莱总兵黄蜚,将之任。蜚与得功称兄弟,得功闻其将至,率骑三百迎之高邮。杰疑得功图己,潜帅精卒,伏道中;得功至土桥,方作食,伏起。得功出不意,举铁鞭走,飞矢雨集,马踣,腾他骑驰。有骁将舞槊直前,取得功;得功反斗,挟其槊而抶之。复杀数十人,声咆哮如雷,跳入颓垣中,乃免;所随三百人,无一存者。而仪真兵将亦被杰劫,杀伤过半。得功大忿恨,归诉于朝,愿与杰决死战;可法命万元吉和解之。适得功值母丧,可法命杰以千金为赙,乃止。
  杰以得功事解,感可法,与谋恢复,请调得功、泽清赴邳、宿,而自提兵趋归开,且■〈耳敢〉宛、洛、荆、襄,以为根本。可法壮之。然揣知得功必不为杰后继,故不谓,仍驻仪真。杰复具疏言曰:今大势守江北以保江南,人人言之。然从曹、单渡则黄河无险,自颍、归入则凤、泗可虞,犹曰有长江天堑在耳。若何而据上游、若何而防海道,岂止瓜、仪、浦、采为江南门户已耶!伏乞和盘打算,定期速行,中兴大业庶有可观。随发总兵李朝云赴泗州,参将蒋应雄、许占魁、郭茂荣、李玉赴徐州防守。
  八月,可法巡淮安,阅泽清军;随具疏请饷,为进攻计。九月,巡仪真,阅得功军。十月,闻自成败还陕西,杰即率兵进。可法赴清江浦,遣官屯田开封,为经略中原根本。时诸将各分汛地,自王家营至宿迁最冲要,可法自任之。
  十月,王师致书可法,以「春秋」之义,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安葬、新君不得即位。今闻有僭号江南者,弃恩忘仇,将谓长江天堑、北军不能飞渡耶?夫以中华全力受制潢池,而欲收江左一隅抗衡大国,胜负之数,不待蓍龟矣。诸君子果识时知命、厚爱贤王,宜劝令削号归藩,永绥福位。可法答书,言有贼未讨、新君不得即位,乃不忍死其君者之说耳。若夫天下共主身殉社稷,青宫皇子惨变非常,而拘牵不即位之说,坐昧大一统之义;中原鼎沸,仓卒出师,将何以维系人心、号召忠义?紫阳「网目」,踵事「春秋」。其闻如光武、昭烈,晋元、宋高,皆于国仇未复之日,亟正位号,「网目」未尝斥为自立。又言:契丹和宋,多输金帛;回纥助唐,不利土地。况贵国笃念世好,兵以义动。今贼未伏天诛,卷土西秦,方图报复;此不独本朝不共戴天之仇,亦贵国除恶未尽之虑。伏祈全师进讨。问罪秦中。至于牛耳之盟,本朝使臣久已盈道。
  十一月,我兵入宿迁,可法令刘肇基、李栖凤复之。未几,大兵围邳州,肇基拔之,相持半月而解。
  十三日,杰至徐州,遗书大军,约同灭闯贼。大军回言同灭闯贼,其事不合与予言;且劝其弃暗投明,择主而事。我副将唐起龙、唐虞时亦致书于杰,劝之早降,有「大王小侯、世世茅土」之语;杰并不从。乃沿河筑墙,专力备御。又具疏请以重兵驻归、洛,联络河南总兵许定国以奠中原;且以银币赠定国,与结好。时闻我豫王将由孟县过河,河南抚镇接踵告警。杰遗书泽清,言彼军若一越渡,则长江迤北尽为战场;时事至此,令人应接不暇。泽清以闻,马士英疏称:清兵虽屯河北,然贼势尚张,不无后虑,岂遂投鞭问渡乎?况强弱何常?赤壁三万、肥水八千,惟在诸将刻厉之而已。时,陈洪范奉使燕都还,亦言清兵万分紧急。士英恶之曰:有四镇在,何虑?大兵至夏镇,别由济宁南下,一从雒阳攻海州,图邓州。可法、杰、泽清各具疏告急,不应。十二月,大兵下邳、宿,可法飞章报闻,不应。
  乙酉正月,杰抵归德,约定国同事。时定国驻睢,有言其送子渡河者。杰遣人邀定国,不至。杰因邀巡抚越其杰、巡按陈潜夫,同赴睢。定国郊迎,其杰讽杰勿入城,勿听。十三日,杰兵已尽发开封戍守,且邀定国去睢。是夜,定国享杰。杰醉,微言及送子事;定国大疑。杰既卧,传炮大呼,众拥杰至定国所杀之;其杰、潜夫遁。明日,杰部回睢攻城,老弱无孑遗;定国来降于王师。杰为人淫毒,扬民闻其死,皆相贺;然是行也,进取之志甚锐,故时有惜之者。可法闻杰死,急至徐州,为请恤于朝。王赠杰太子太保,许其子元爵世袭,封荫一子锦衣百户;而以杰部李本身为左都督,领杰兵,提督本镇赴归德。本身,杰甥也;故使之,后亦来降于王师。得功闻杰死,引兵袭扬州,将尽杀其妻子以复焉;可法急遣同知曲从直解之,乃去。可法寻归扬州。
  三月,大兵入仪封,破归、睢,进逼江北,直下徐、颍。四月,左良玉以清君侧为辞,提兵下九江;急调得功、良佐御之。泽清亦托名勤王,大掠而东。可法连疏告警;王曰:上游急则赴上游,北兵急则赴北兵,自是长策。可法曰:上游不过欲除君侧之奸,原不敢与君父为难。若北兵一至,宗社可虞,不审辅臣何意蒙蔽若此!又移书士英;士英惟以左兵为虑,不应。刘洪起亦奏称:清兵直下,恐为南京忧。总督王永吉亦言:徐镇势不能有,何以保江北?俱不应。大兵渡淮,人情鼎沸。十九日,召对群臣,大理卿姚思孝、尚宝卿李之椿等,合词请备淮扬。工科给事中吴希哲,亦言淮扬亟应备御。王谓士英:良玉虽不该逼南京,然看他本上原不曾反,如今还该守淮扬。士英厉声曰:此皆良玉死党为游说,不可听。宁可君臣同死于清,不可死于左良玉手;有异议者,斩。王嘿然。二十日,大兵屯斑竹园,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岐凤欲劫可法出降。可法叱之,二人遂拔营来归。二十四日,大兵薄城下,时诸将惟肇基自白洋河以兵四千至,请乘清兵未集,背城一战。可法不可而止。可法血疏告急,不报。刘泽清通款我朝,我朝恶其反覆,磔诛之。二十五日,大兵攻城,炮发,城墙、敌楼顷刻崩陷。城破,可法自刎不死,参将某拥之出山东门,遂被执;谕降,不从,杀之。肇基率所部巷战,一军尽殁;副将乙邦才、马应魁、庄子固、楼挺、江云龙、李豫、副旗鼓参将陶国祚、内左营参将许谨、内右营参将冯国用、前营参将陈光玉、李隆、徐纯仁、游击李大忠、孙闻忠、都司姚怀龙、解学曾等皆巷战死。兵部职方主事何刚入城甫一日而城破,投井死。原任兵部尚书张伯鲸被数创死;妻杨氏、子妇郝氏从之。时得功破左兵于铜陵,收军屯芜湖。五月八日,大兵抵江浒。京口水师总兵郑鸿逵、郑彩及佥事杨文骢等督兵守江;我军用大炮击江南军,每炮发,江水涌激高数丈,二郑师先遁,文骢亦逃。八日昧爽,烟雾蔽江,乃缚刍置木筏上顺流下,以绐京口兵;而大军潜从龙潭竹哨渡。十日,士英犹有「长江天堑」之对。十一日,大兵薄都城,士英奉王母、妃率先遁,城中无一卒御敌者。王荒宴至夜半,乃奔芜湖。都城破,勋臣自赵之龙、汤国祚、文臣自王铎、钱谦益以下文武数百员、军士二十三万,俱迎降。吏部尚书张捷、刑部尚书高倬死之。庶僚同死者,则有杨维垣、黄端伯、刘成治;杂流诸生殉难者,则有陈于偕、吴可箕、黄金玺、陈士达。六合则有诸生马纯仁,抱石投水死。如皋则有布衣许德溥,刺字于胸曰「不愧本朝」,又刺字于臂曰:「生为明人、死为明鬼」。遂被逮,杀之。邳州则有监生王台辅,自缢死。
  王至得功军,得功惊泣曰:王死守都城,各镇尚可合兵以图兴复;奈何听奸臣言,先出乎?大兵追王,十五日及于芜湖,得功战于荻港。时,良佐已降于我,即阵上招得功;得功叱之。降将张天禄从良佐后射得功,中喉偏左;得功知不可为,掷刀拾所拔箭刺喉以死。其妻闻之,亦自经也。总兵翁之琪投江死。中军田雄挟王出降。
  ·两案
  顺治二年(乙酉)二月,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密奏先帝太子在浙。初,甲申之变,太监栗宗周、王之俊以太子、二王献于李贼,贼幽之刘宗敏所;至是,南来。左良玉疏称:吴三桂实有明验,今不可考。三月初一日,命太监李继周往浙召至,寓僧寺。令内员迎入宫,内员报不实;寻命移寓锦衣卫都督冯可宗家。传文武官识认,大学士王铎指原任讲官方拱乾问曰:此何人?对曰:方先生。而讲官刘正宗趋上,不识也。又问:先帝亲鞫吴昌时时,东宫立何地?不能对。于是,给事中戴英直诘其伪。授以纸笔,供称高阳人王之明,系驸马都尉王昺侄孙;家破南奔,遇高梦箕家人穆虎,教以诈冒东宫。王铎等回奏,遂敕法司根究。乡史陈以瑞奏:愚民观听易惑,将谓诸臣有意倾先帝血胤,请勿加刑。时有内员上密疏于王,王令持示士英。士英言细阅密疏,其言虽似,疑处实多:既为东宫,幸脱虎口,不即到官说明,却走绍兴,可疑一也。东宫厚质凝重,此人机辨百出,可疑二也。公主现养周奎家,而云已死,可疑三也。臣愚宜付法司,穷究主使,与臣民共见而弃之。越三月,鞫于午门外,梦箕、穆虎皆具服,下刑狱。
  士英欲并倾姜、黄,令法司究主使附逆者。宁南侯左良玉具疏言:东宫之来,吴三桂实有明验;朝廷诸臣但知逢君,不顾大体。前者李贼逆乱,尚锡王封;何至一家视同仇敌?明知穷究必无别情,必欲展转诛求,遂使陛下忘屋乌之德、臣下绝委裘之义,亲亲而仁民,愿陛下省之。靖南侯黄得功言:东宫之来,何人定为奸伪?先帝之子,即陛下之子;未有不明不白,付之刑狱,人臣之义谓何?在廷诸臣,谄徇者多、抗颜者少,即使明白识认,谁敢出头取祸乎?广昌伯刘良佐言:王之明、童氏两案未协舆论,恳求曲全两朝彝伦,毋贻天下后世口实!湖抚何腾蛟言:太子到南,何人奏闻?何人物色?取召至京,马士英何以独知其伪?既是王昺侄孙,何人举发?内官公侯多北来之人,何无一人确认而泛云自供?高梦箕前后两疏,何不发抄?此事关天下万世是非,何可不慎!江督袁继咸言:太子移气移体,必非外间儿童所能假袭。王昺原系巨族,高阳未闻屠害,岂无父兄群从?何以只身流转到南?望陛下勿信偏辞,使一人免向隅之泣,则宇宙享荡平之福矣。各疏上,王惟以王之明自供甚明,将审明节略谕之而已。
  四月,左良玉称奉太子密旨,举兵南下,至九江。江督袁继咸请赦太子以止之;王切责,不听。
  五月十一日,王师薄南都,王奔。南都士民出太子于狱,奉之监国。十四日,同赵之龙出降,北去。
  顺治二年(乙酉)三月十三月,福王故妃童氏且越其杰所至,命付锦衣卫监候。氏故周府宫人;洛阳破,氏逃至尉氏县,与王遇于旅邸,相依,生一子。王之南也,妃与太妃各散不相顾。已迎太妃于河南;陈潜夫奏妃故在,王勿召。至是,自其杰所至,王益不悦。刘良佐言:童氏必非假冒。马士英亦言:苟非至情所关,谁敢与陛下为敌体?王终不应。命冯可宗鞫之;氏细书入宫年月及相离情事甚悉,求可宗呈览。王弃勿视,可宗亦辞勿审;改命屈尚忠严刑拷掠,氏号呼诅骂,寻死狱中。
  ·马、阮之奸
  顺治元年(甲申)五月,福王僭立于江南,进马士英东阁大学士,仍督凤阳。士英大怒,阴令刘泽清、高杰疏趋史可法督师淮扬。可法出,士英遂入阁,掌兵部事。
  八月,中旨传升张有誉为户部尚书。时欲起用阮大铖,故先以清望传升有誉。
  吏部尚书张慎言罢。士英虑慎言秉铨,大铖终不能起,乃令刘孔昭、汤国祚、赵之龙等攻去之。
  马士英奏荐逆案阮大铖以知兵;赐冠带,陛见。初,大铖被斥,居江宁,与士英及守备太监韩赞周深相结。福王僭立,赞周屡称大铖才,王固已心识之。及士英以边才荐,遂命陛见。高弘图请下九卿会议;士英曰:会议则大铖必不得用。弘图曰:臣非阻大铖,旧制京堂必会议。姜曰广亦如弘图言。士英遂言:魏忠贤之逆,非闯贼可比。弘图、曰广于己所爱者即曰先帝无成心,于己所恶者即曰成案不可翻;欺罔莫甚!于是刘宗周言祖宗故事,九列大僚必用廷推。郭维经言:案成先帝之手,今将此案抹杀,起用大铖,赫赫英灵,恐有余恫。罗万象言:辅臣荐用大铖,或以愧世无知兵者;然大铖实未知兵。詹兆恒言先:帝异变,百姓莫不洒血捶胸;近闻燕、齐之间,士绅皆白衣冠聚兵以图复仇。一旦忽翻前案,召用大铖,岂不上伤在天之灵、下短忠义之气?吕大器、熊汝霖、万元吉、陈良弼、王孙蕃、左光先、尹民兴等,各疏力争。于是,士英为大铖奏辩,力攻曰广、大器等。月余,遂以中旨授兵部添注右侍郎。
  湖广巡按御史黄澍入贺,面纠士英奸贪不法;且言尝受献贼伪兵部尚书周文江贿,罪当斩。承天守备太监何志孔复前助澍。士英跪乞处分,澍直前举笏挈其背。士英佯称疾,而阴赂内阉田成、张执中等言王非士英不得立,今逐之,是背旧恩也。且士英在阁,主上可以优闲;士英若去,谁复有念主上者?王遂谕留士英。澍连上十疏,称自古未有奸臣在朝,而将帅能立功于外者。又言:自魏璫窃窥神器以来,实酿今祸;附逆之人与荐逆之人皆有贼心,乞悬诸日月以除魍魉。王不听,谕澍还楚。
  十月,以逆案杨维垣为通政使。
  镇国中尉侯考吏部朱统■〈金类〉疏纠姜曰广,词连史可法、吕大器等。礼科给事中袁彭年疏言:中尉有奏,请先启亲王参详可否,然后给批賫奏。若俟考吏部则与外吏等,应从通政司封进。今何径、何窦,直达御前。宜加禁戢!通政使刘士桢言:曰广劲骨戆性,守正不阿;居乡立朝,皆有公论。统■〈金类〉何人,不由职司,飞章越奏?此真奸险之尤,岂可容于圣世者!皆不听。先是,吕大器奏士英卖官鬻爵、败法乱纪诸罪,而曰广事事与士英为忤,故士英授意诘之。大器予告去,曰广降调;而换授统■〈金类〉为行人。
  内批予卦疆失事太监孙呈琇原官。章正宸疏争,不听。
  卿史祁彪佳论诏狱、廷杖、缉事三大弊,票拟革禁发改。高弘图言:拟票发改,不审内廷何人主持,使正论不容若此?王切责,弘图寻予告去。
  内传以张捷为吏部尚书。
  例转科道陆朗为佥事、黄耳鼎为副使,内批留用。
  加翼戴恩,进士英太子太师,荫锦衣卫指挥佥事。九月,叙江北功,加少传,兼太子太师、建极殿大学士。十二月,以南临恩,进少师。明年二月,叙殿工恩,进太保。
  罢浙江巡抚黄鸣俊、降调浙江巡按任天成,以许都余党复叛故也。并议前任巡按左光先罪。光先系光斗弟,与大铖世仇,又首劾士英;大铖故借事陷之。苏松巡抚祁彪佳言:许都之变,实发于东阳、义乌、浦江皆无坚城。光先事竣出境,闻变复还,调兵措饷宵夜经营;变起不一月,元凶授首。既不录其功,岂可反以激变罪之乎?于是,士英、大铖并恨彪佳,遂嗾御史张孙振论其好贪,罪之。
  起越其杰巡抚东莱。其杰以贪遣戍,以士英妹婿,起用。
  召降献贼刘侨至京,补原官。侨以玉杯、古玩进,张献忠即用为锦衣都督。左良玉复蕲、黄,侨削发逃去。士英纳侨贿,遂复原官。
  士英请免府州县童生应试,分上、中、下户纳银若干,即赴院试。又行纳贡、助工等例。于是,民间有「扫尽江南金,填塞马家口」之谣。
  布衣何光显上疏,请诛士英;诏:戮于市,籍其家。
  以楚宗朱盛浓为池州府推官。盛浓疏劾御史黄澍毁制辱宗、贪赃激变,故士英擢之。立命逮澍;江督袁继咸为申理,乃止。澍匿左良玉军中,良玉由是有隙。
  二年(乙酉)二月,以阮大铖为兵部尚书,赐蟒服。大铖虽长兵部专职,江防军事一切不问。引所善蔡琛、唐世济、张孙振、袁弘勋等布列要路,挠六部权;任刘应宾文选,浊乱铨政;擢私人林有本、王锡衮等二十余人为给事、御史。江督袁继咸荐邓林奇为总兵,大铖索贿;既足,始给敕印。白丁、隶后,贿至立跻大帅。时有「职方贱如物、都督满街走」之谣。
  赐中书舍人林翘一品武衔。翘善星术,决士英必大用,士英荐授中书舍人。寻躐一品武衔,蟒服趋事。
  以被勘杭州府推官黄端伯为礼部主事。端伯入京称姜曰广逆谋有状,故有是擢。
  以杨维垣为左副都御史。大铖得志,专务报复,与维垣谋尽杀东林、复社诸人。时有狂僧大悲出语不类,为总督京营戎政赵之龙所获,下诏狱。大铖因与维垣及张孙振谋,令引诸人拥潞王,则一网可尽。因造十八罗汉、五十三参之目,海内人望无不备列,纳之大悲袖中。大狱将兴,会上游告急而止。
  仓场尚书贺世寿、佥都御史郭维经告病去,大铖密遣人劫之江中。
  杀礼部主事周镳、原任武惠道雷演祚。镳,钟从兄,以附东林;而演祚与大铖有隙,因于从逆案内奏二人宜连坐,遂杀之。
  四月初一日,命各衙门印文尽去「南京」二字。礼部管绍宁印被窃,谋于士英,因请于王,各衙门俱改铸另给。
  初四日,宁南侯左良玉举兵东下;驰疏云:窃见逆贼马士英出自苗族,性本凶顽;身在行间,无日不闻其罪状、无人不恨某奸邪。先帝皇太子至京,道路汹传:陛下屡发矜慈,士英以真为假,必欲置之于死而后快。臣前两疏,望陛下从容审处。犹冀士英夜气稍存,亦当剔肠悔过,以存先帝一线;不意奸谋日甚一日,臣自此不与奸贼共天日矣。臣已提师在途,将士裂目指发,人人思食其肉。臣恐百万之众,发而难收,震惊宫阙;且声其罪状,正告陛下。仰祈刚断,与天下共弃之。自先帝之变,人人号泣;士英利灾擅权,事事与先帝为难。钦案,先帝手定者,士英首翻之;要典,先帝手焚者,士英修复之。思宗改諡,明示先帝不足思,以绝天下报仇雪耻之心:罪不容于死者一也。国家提衡文武,全恃名器鼓舞人心。自贼臣窃柄一来,卖官鬻爵殆无虚日,都门有「职方贱如物、都督满街走」之谣。如越其杰以贪罪遣戍,不一年而立升巡抚。张孙振以赃污绞犯,不数月而夤缘仆少。袁洪勋与张浚道,皆诏狱论罪者也,借起废竟复原官。如杨文骢、刘泌、王燧、黄鼎、赵书办等,或行同犬彘、或罪等叛逆,皆用之于当路。凡此之类,直以千计:罪不容于死者二也。阁臣司票拟、政事归六部,至于兵柄尤不得兼握。士英已为首辅,犹复掌枢,是弁髦太祖法度。且又引其腹心阮大铖为添设尚书,以济其篡弑之谋。两子枭獍,各操重兵,以为呼应,司马昭复见于今日:罪不容于死者三也。陛下选立中宫,典礼攸关。士英居为奇货,先择其尤者以充下陈,罪通于天;而私买歌女寄养阮大铖家,希图进选,计乱中宫,阴谋叵测:罪不容于死者四也。陛下即位之初,恭俭神明;士英百计诓惑,进优童艳女损伤德盛。每对人言,恶则归君:罪不容于死者五也。国家遭此大难,须宽仁慈爱,以收人心;士英自引用阮大铖以来,睚眦杀人如雷演祚、周镳等煆炼周内,株连蔓引。尤其甚者,借题三案,深埋陷阱,将生平不快意之人一网打尽,令天下士民重足解体,罪不容于死者六也。九重秘密,岂臣子所敢言?士英遍布私人,凡陛下一言、一动无不窥视。又募死士窜伏皇城,诡名禁军,以观陛下动静,曰废立由我:罪不容于死者七也。率土碎心痛号者,先帝殉难、皇子犹存。前此定王之事,海内至今传疑未已;况今皇太子授受分明,臣前疏已悉。士英乃与阮大铖一手握定,不是天道、神明、二祖、列宗,不畏天下公议,不畏万古纲常,忍以先帝已立七年之嗣君为四海讴歌讼狱所归者,附之幽囚;天昏地惨,神人共愤。凡有血气者,皆欲寸磔士英、大铖等以谢先帝。此非臣之私言,诸将士之言也;非独臣标将士之言,天下忠臣、义士、愚夫、愚妇之公言也。伏乞陛下立将士英等肆诸市朝,传首四方,用抒公愤。臣等束兵计刻以待,不禁大声疾呼,激切以闻。士英大惧,专理部事,不入直。左兵由九江、安庆至建德,顺流而下;士英遣朱大典、阮大铖、黄得功、刘孔昭等御之,而撤刘良佐等以从。时,大兵已过山东,徇徐州,下毫、泗;史可法血疏告急,大理少卿姚思孝、御史乔可聘、成友谦等皆云良玉非叛,请无撤江北兵。十九日,王谕士英:左良玉师不该兴兵逼南京,然看他本上,原不曾反叛;如今还该守淮扬,不可撤防江兵。士英厉声指诸臣言:此皆良玉死党为游说,其言不可听。宁可君臣同死于清,不可死于左良玉手;有异议者斩。王嘿然。未几,良玉死,左梦庚败于采石;论功,晋大铖太子太保。
  五月,王师渡江,围江宁;王奔芜湖。士英以黔兵与大铖奉太妃走浙江,兵至广德州,知州赵景和言:彼不奉王而奉太后,诈也。闭门拒守。士英攻破之,杀景和。至绍兴,绍人犹未知王存亡。原任九江佥事王思任因上疏言:战鬪之气,必发于忠愤之心;忠愤之心,必发于廉耻之念。至今日人人无耻、在在不愤矣。所以然者,南都定位以来,从不曾真真实实讲求报雪也。主上宽仁有余、刚断不足,心惑奸相马士英爰立之功,将天下大计尽行交付;而士英公窃大阿,肆无忌惮,窥上之微而有以中之:上嗜饮则进■〈酉灵〉醁,上悦色则献妖淫,上喜音则进优鲍,上好玩即奉古董。以为君逸臣劳,而以疆场担子一肩卸与史可法;又心忌其成功,而决不照应之。每一出朝,招集无赖,卖官鬻爵,攫尽金钱。四方狐狗辈,愿出其门下者,得一望见,费至百金;得一登簿,费至千金。以至文选职方,乘机打劫;巡抚总督,见兑即题。其余编头修脚、服锦横行者,不在话下矣。所以然者,士英独掌朝纲,手握枢柄,知利而不知害、知存而不知亡,朝廷笃信之,以至于此也。兹事急矣,政本阁臣,可以走乎?兵部尚书,可以逃乎?不战不守而身拥重兵,口称护太后之驾,则圣驾独不当护耶?一味欺蒙,满口诡说,英雄所以解体、豪杰所以灰心也。及今犹可呼号泣召之际,太后宜速趋上照临出政,断酒绝色,卧薪尝胆,立斩士英之头传示各省,以为误国欺君之戒;仍下哀痛罪己之诏,以昭悔悟,则四方之人心犹可复鼓。又上书士英,言:阁下政本自由、兵权独握,只知酒色逢君,、门墙固党,从不讲战守之备,以致乘舆播迁,谋国至此;即喙长三尺,何以自解?以愚上计,莫若明水一盂,自刎以谢天下。若仍逍遥湖上、潦倒烟霞,效贾似道之故辙,千古笑齿已经冷绝;再不然,如伯嚭渡江,则我越乃报仇雪耻之邦、非藏垢纳污之地,职当先赴胥涛,乞素车白马以拒阁下。至杭州,熊汝霖责士英当从王;士英无以应。杭州破,士英走钱塘;王师追蹑之,斩其五百级。
  鲁王监国绍兴,张国维首参士英误国十大罪。士英惧,不敢入朝,而依方国安于严州。时,大铖投朱大典于金华,士民檄逐之,乃亦送于国安。未几。王师复败,士英兵于余姚、国安兵于富阳。已,士英率众渡江窥杭州,复大败。
  三年(丙戌)六月,王师渡钱塘江,士英、国安计劫鲁王来献,王脱去;阮大铖同谢三宾、宋之晋、苏壮等来降。
  唐王僭立于福州,士英拥兵求入关;王以其罪大,不许。
  八月,王师讨湖贼吴易,并获士英,诏俱斩之(而野史则云士英遁至台州,来降于王师。已,大兵执唐王于顺昌,搜龙扛,得士英、大铖及方国安父子、方逢年请驾出关为内应疏在已降后。大铖方游山,自投崖死,仍戮尸;斩士英等四人于延平城下,妻子给赐兵丁)。
  ●三藩纪事本末卷二
  青浦杨陆荣采南氏编
  王师平南浙
  王师平闽
  金、王收江西
  李成栋平粤东
  鲁藩据浙东
  益藩扰湖东(附傅、揭)
  ·王师平南浙
  顺治二年(乙酉)五月二十日,王师抵镇江,知府某、推官某、丹徒令某俱死之;巡抚霍达遁。
  徇常州、苏州,下之。苏州在籍谕德徐汧、举人杨廷枢携一女,俱赴水死(而野史则云:廷枢留发遁居芝坞,至丁亥始被执,书血衣以遗其孤,有「惜时命之不犹,未登朝而食禄;值中原之多难,遂蒙祸以捐生。其年则丁亥之岁,其日为孟夏之终。方隐遁夫山坞,忽罹陷于罗网;虽云突如其来,亦已知之久矣。生平所学,至此方为快然;千古为昭,到底终为不没。但因报国无能、怀忠未展;是人臣未竟之志,辜累朝所授之恩」等语。复赋绝命诗十二章;已见土、巴二师,不顺命。十二月,斩于松陵之泗州桥上)。
  太仓既下,诸生王湛与兄淳复举兵围城;兵败,淳赴水死,湛没于阵。
  六月,我贝勒留兵二千,驻吴阊;大军悉趋杭州,掠嘉兴而过。时,潞王常淓在杭,抚按请命奉书迎降;钱塘知县顾咸建、临安知县唐自彩,俱被执,不顺命,死。而嘉兴士绅屠象美等复集兵据城守;大兵还攻,半月而破,在籍吏部尚书徐石麒死焉。
  闰六月八日,我兵入吴淞。时,吴淞副总兵吴志葵煽惑作乱;王师侦知,遂令偏将率兵二千人据之。
  七月初四日,屠嘉兴县,在籍通政使侯峒曾死之。峒曾集众守城,大兵攻之,不能下;大雨城坏,遂入之。峒曾先驱二子元演、元洁沈后河,乃赴水死。邑人进士黄淳耀与弟渊耀,对缢于城西僧舍。举人张锡眉自杀死,妾何抱女赴水死。秀水教谕董用圆与兄用广赴水死。诸生马元调、唐全昌、夏云蛟俱死之,全昌妻亦从死。
  七月初七日,屠崑山。崑丞阎茂才遣使迎降;崑民杀茂才,推原任狼山副总兵王佐才为主。贡生朱集璜及周室瑜、陶琰、陈大任等共起兵,据城参将陈宏勋、原任知县杨永言助之。大兵至,诡称神武新诏至,城门启,兵遂入;永言遁,佐才被执杀。集璜同门人孙道民、张谦投河死。室瑜与子朝矿同死。室瑜妻诸被执,不辱死。朝矿妻王,自缢死。琰自缢死。大任与妻张、子思翰皆死之。时以守御死者,苏达道、庄万程、陆世镗、陆云将、归之用、周复培、陆彦冲。代父死者,沈徵宪、朱国轼。救母死者,徐洺。自尽者,徐溵、王在中、吴行贞。
下一页 尾页 共3页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