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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佚名(现代)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全本)
  如果看过《士兵突击》的人,都会对那支神秘的老A部队怀有敬畏之情,那些血性军人的形象想必也深入到了每个人的心中,本书正是描写的我国某只特种部队的精彩军营生活,一批鲜活的士兵形象跃于纸面。
  1992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申月军区秘密受命,组建一支超精英特种部队。训练科目高度机密,人员名单高度机密,部队编制高度机密,使用武器高度机密。部编号:403特种部队。代号:虎。
  作者的话:曾经是其中一员,至今不知道很多战友的名字。因为涉及高度国家机密,所以一直没敢对外界有所透露。2001年,该部队秘密解散。
长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 作者:糖醋蚊子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一部分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一章
  1992年4月,冰城哈尔滨仍然有一些寒意。火车站的站台上却充斥着傻傻的绿色。哭声不绝于耳,到处是泪水和鼻涕的亲情。一群目光呆滞,嘴巴上还有小绒毛的小伙子站在那里,胸前戴着可笑的大红花,就像刚刚入队的少先队员。亲人聚集在周围,叮咛……嘱托……还有N多N多的不舍。而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同样是穿着崭新的军装,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母亲要送我,我没让,实在是不喜欢在这个高兴的时刻看见母亲流泪。是!我是高兴。我终于可以逃出学校,不用再跟作业过不去了,不用再琢磨如何应付那些横眉冷对的老师和“痛”爱我的老爸。
  我站在一边,脸上笑着,那些人哭着。真不明白有什么哭的呢?当兵是好事,又不是去上前线送死。突然我头上被重重拍了一下。“你是哪儿的兵?”“你他妈的……动力区的。”我一急顺口骂道,眼前是一位肩膀上有好多好多星的军官。我注意到,在场的军官属他星最多。“骂人?等着到部队,好好给你板板!”“操!吓唬谁啊?我二叔就是这个部队的师长!”我当然是心里说的。他看看四周:“你怎么没家属?”“没让来,有什么可送的!”“这一站台的小兵,就你一个人在这笑,多大了?”他好像对我有一种很多余的兴趣。“16!不18!”我户口是改的,因为岁数不够。“到底多大?”“18!”奶奶的,临走的时候,老爸一再叮嘱,打死也是18。他没再说什么,看看我,转身走了。“他妈的,吓死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把背包放在地上,往上面一坐。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稳。“起来!谁让你坐的。”我急忙站起来,循着声音看去,什么也没看见,到处是人,见鬼了。我没理会,又重新坐下去。“说你呢,站起来,把烟给我掐了!”我又站起来,这一次我看见了,正是那位星最多的军官。我扔掉烟,他盯着我的眼睛走了过来。“多大就学抽烟,啊?”我没说话,心里嘀咕着:“老子抽了好几年了,跟多大有屁关系。”我慢吞吞地把背包重新背到肩上,异常沉重,足有几十斤。不知道因为什么有点困,唉,这火车怎么还不开啊。我呆呆地看着钢轨上的火车轱辘。一会儿,这些个铁家伙就要顺着这两根线儿,把我送到离家好远好远的地方。“新兵都到这边集合!”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此时,亲属已经全部站在一旁,一个军官拿着花名册开始给新兵点名。
  “……赵博!”“唉!”“唉什么唉?你没听到别人怎么回答的啊?答‘到’!”他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什么意思,又没人教我,老师叫我,我都是这么回答的。小干部事儿真多。“赵博?”他又重新抬起大檐帽,“你先到这边站着。”我走出队列,一个人站在旁边。很多人看着我,怎么他妈跟在课堂上被提拉起来的感觉一样呢。因为已经有人在一旁猜测我了,“这孩子八成有问题……”我斜着眼睛瞪了一眼不知道是谁的妈。
  新兵已经陆续开始登车,我仍站在地上,没人管我。上的差不多了,刚才点名的军官才走过来。“你!跟我走。”我拎着行李一瘸一拐地跟在他的后面。一直快走到车尾才停下,“参谋长,找到了,就是他!”我再看那位参谋长,正是刚才训斥我的人。真是冤家路窄。“你跟我在一起,来之前师长交代过了。”“我靠,原来是自己人。”我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听他的口气,我二叔官一定比他大。腰板直了直:“去哪?”“跟我走就行了。”我们上了餐车,周围没几个人,他把我安排好座位就走了。
  火车终于睡醒了,些许的震动之后开始工作,也不知道是谁的妈妈,突然冲过来,敲打着我面前的玻璃窗,满脸泪水地喊着:“小年,小年你在哪儿啊?”我哪认识什么小年不小年,大年刚过完。我把脸转到一边,她抓着火车向前跑去。我一下想起了母亲,她此时肯定还在流眼泪呢,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离家,突然觉得有人送送也挺好的。火车终于冲出重围,扯着一车皮的牵挂呼啸而去。
  生我养我的哈尔滨,渐渐被泛着点点青绿的田野所取代,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黑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心情多少有点不是味道,但是想想终于不需要担心老爸心情不好,拿腰带告诉我什么是爱了,突然又开心起来。
  我看了一下四周,没什么人,拿出一支烟点上。一个乘务员走过来,把一个烟缸放在我的面前。“一看你就是后门兵!”“怎么看出来的?”“那些兵都在里边,只有你一个新兵坐在这里。”后门兵?是啊,我的确是一个人在这里。呵呵,没办法,谁让俺叔是师长呢。
  正当我得意地抽着小烟的时候,那位参谋长回来了。站在门口冲我喊:“赵博!拿着东西跟我走。”我急忙摁灭烟头,拎着大包小包走过去。他没说什么,一转身走了,我像一条尾巴一样,叮啷咣啷跟在他后面。车厢里都是跟我一样的新兵,有的人在说话,有的人仍在他妈的哭。没出息,我很鄙视地看了一眼,继续跟着参谋长往前蹿。也不知道走了几节车厢,那位参谋长在一个空位前站住。“你坐这儿。”旁边一个小军官急忙跑过来,参谋长跟他耳语了几句就走了。行李架上堆满了背包,已经没地方了。“唉,我说,我这些东西放哪啊?”“跟谁唉唉的。”小军官走过来,把我的几个背包塞在座位下。“那个是吃的吧?放那上面就行。”他指了指行李架上的一个背包,转身走了。小官牛什么牛,我二叔是师长。我穿着鞋站在座位上,费劲地将大袋子放在那个背包上。“唉,别放我背包上啊。”下面一个新兵喊。“放上怎么了,能他妈压死啊。”我把口袋稳了稳。“说你呢,别放我背包上面。”我没搭理他,腾地跳到地上。“你他妈怎么这么多事!”我瞪了他一眼。
  “你骂谁呢?”“就骂你呢!怎么着吧?”他霍地站起来,“哎呀,皮子紧了吧,啊?我帮你松松。”说着我一拳就招呼过去。他也没躲,结结实实地打在鼻子上。血顿时喷了出来,他妈的,他是傻逼吧,怎么不知道躲啊!旁边的人都闪到一边。他抹了一下鼻子,见出血了,跳起来想抓我的头发,结果脑袋上有帽子,他一把将我的帽子扯了下去,我趁机又是一拳。他往后一倒,脑袋磕在窗户上,“咣”的一声。我冲过去想压住他,他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我的心窝,我一下摔到旁边的座位上。怒火瞬间点燃,我抓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子就砸了过去……“住手!”一声断喝。接着我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那里。“谁让你们打架的,啊?”我推开他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帽子。“你问他,没事找事,他妈的就是欠揍。”“到底怎么回事儿?”那小子用餐巾纸塞住流血的鼻子,闷声闷气地说:“他把口袋放我背包上了……”“放你背包怎么了,能压坏啊。”“不能放,就是不能放。”“你他妈的,你说你是不是欠揍吧!”我站起来指着他骂道。“你给我闭嘴!消停点,坐那儿!”“这也能打架,啊?多大个事儿啊!”“就是不能放!”“唉,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儿,放一放怎么了?”“就是不行!谁也不行。”他喊着居然站起来,拿下我的口袋摔在地上。“我操你妈的,今天我废了你。”我刚想向前冲,脖领子一下子被拽了回去,“怎么回事儿?”我一看正是那位参谋长。小军官敬了一个礼,“参谋长,小事,我能解决。”“你们俩这是哪出啊?这么多人你们能聚在一节车皮不就是缘分吗?有什么好打的,年纪轻轻的,脾气怎么这么暴。”“谁他妈跟他缘分!”我在参谋长身后骂了一句。他一回头:“我看你这个小子的确是挺扎手的。行,用不了一个月你就不这么咋呼了。”那小子闷吃闷吃突然哭了,“这兵我不当了,我回家,我要回家!”我一下子笑了,挺高的大傻个子真他妈窝囊。“别哭别哭,这包我们不放了还不行吗?”“妈!啊……”他居然大哭起来。小军官和参谋长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呆了。参谋长坐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小兄弟,别哭,你告诉我你包里放的是什么?”他抽泣了半天低声说:“我妈!”“你妈?”“我妈的骨灰,我怕她想我,就带上了。”旁边的人都面面相觑。“骨灰?”参谋长停顿了好久,“好,我们不放,我们不放。”参谋长跟那小军官耳语了几句就走了。
  我被串到旁边的座位上,那小子鼻子塞着卫生纸,跟一头掉了牙的大象一样拿眼睛瞄着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他那种哀怨的眼神,“别跟我玩眼神了,你他妈说清楚不就完了。”他没说话,目光往窗外一扔不搭理我了。还缘分,是有缘,这小子有欠揍的缘。
  火车夹杂着千篇一律的声音向前奔着。我有点困,想抽支烟,看看周围没人,就掏了出来。“这儿不让抽。”旁边的人碰了我一下。“哪儿让?”“厕所。”“哦!给。”我递给他一支,他警觉地立起小脑袋看看那位打盹的小军官。“走!”我们俩悄悄地钻进厕所。厕所的空间狭小,我们几乎面对面。
  “哥们儿哪儿的?”他给我点上烟问道。
  “动力的!”
  “是吗?我家也是动力的。缘分啊!”
  “可他妈别提什么缘分了。”我深吸了一口烟,靠在厕所的墙上。“你叫什么?”“赵博!”“你是52中的吧?”“你怎么知道?”“我49中的,我听说过你。”“真的假的?你叫什么?”“连野!”“49中的驴哥就是你啊?你爸是哈平派出所的?”“哈哈,是我,巧了吧!”“是巧,我们还干过架,你还记得吗?”“当然记得,因为一小妞!”
  我们俩连抽了三支烟才从厕所里出来。刚推开厕所的门,就看见小军官,虎目圆睁站在那里。“你们俩一起让屎憋的,啊?”他探头向里边看了一眼,烟雾绕梁。“跑里边抽烟,啊?!”我没搭理他,挤过去,回到座位上。连野也跟着回来。“小干部,还挺能咋呼的。”我在连野耳边嘀咕。连野看了一眼回到座位上的小军官。“他多大官啊?”“肯定小,你没看他肩膀有几颗星啊?”“多大算大啊?”“不知道,反正我二叔四五个呢!”“你二叔?”“啊!就是这个师的师长!”“哎哟,你厉害啊!”“一般一般!哈哈。”“那我跟你混了,在49中我牛逼。现在你牛逼!”“好吧,收下你这个小弟,叫老大!”“拉倒吧!还大哥。你有我大吗你?”“谁行跟谁混,这个跟多大有屁关系。”“我76年的,你呢?”他突然小声说。“你也是改户口?”我有点惊讶。“我也是76年的!”“啥也不说了,缘分啊!”“那叫老大吧!”“都是哥们儿,别整那套!”
  火车走走停停开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在一个小站停下。车站旁停着几辆军用卡车,上面还贴着什么欢迎新战友,什么新血液……车顶上如果架个机枪就牛逼了。我随着人流往下走。
  又是点名。小军官扯着嗓子喊,新兵开始按照划分,分别上车,我这才注意到,车上的人已经不多了,在这里下来的一共不到一百人。那位参谋长,走到我跟前说:“师长交代过了,不搞特殊化,别人怎么训练,你就怎么训练。以后的事我再给你安排。你暂时先在团下锻炼一阶段吧!”说完上了小车先走了。二叔什么意思?训练就训练,谁怕谁啊!
  人少,所以几辆卡车空着,跟在后面,黄土道扬起阵阵灰尘。两边都是农田,却见不到一个人,我站在一边,手紧紧握着厢板,车震荡着、摇晃着直奔大山深处开去……
  当车子冲过山顶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在树林深处腾起阵阵黑烟。我急忙喊连野:“野驴,你看那边是不是着火了?”车上所有人都向我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隐约可以看见蹿起来的火苗。车上的人开始骚动,眼看着火越烧越旺。我急忙挤到前面驾驶室,用拳头砸着车顶。咣,咣……“停车,着火了,着火了!”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车上的人都涌向车的一边。小军官从车上跳下来看着我们。“哪着了?啊?”说着他手一搭厢板,脚一点地噌地跳上车。“看那边,肯定是着火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小军官仔细地看了看,身体往车厢板上一伏,一个翻身就跳下了车。动作娴熟,利落。他跑到后面的几辆空车前说了些什么,两辆装新兵的卡车突然原地调头,往回开了几公里,在一个岔口小路上几辆车钻进树林,向失火的地方飞驰而去。我看见空车已经消失在远处。车子在树林中穿行,树木长得很低,我们起初站在车上,结果被树条抽在身上,疼痛之余来不及考虑,急忙全部蹲下去。枝叶被车刮得支离破碎,落在车厢里一层一层。两辆卡车夹杂在灌木丛中左穿右闪,但速度不减,犹如发怒的狮子向前飞驰。我们俨然成了一群受惊吓的小羊羔,挤在一起,偶尔会因为强烈的颠簸,有人失声喊一声。
  卡车终于冲出树林,我第一个强忍着酸痛的双膝站起来,此时距离火点不到一公里,我们都看清楚了,靠近树林的灌木正在“劈啪劈啪”地燃烧着。火线已经有近一百多米宽了,正顺着风势向树林蹿去。车子冲到火线三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小军官跳下车。“全体下车。”两辆卡车,扔下我们向后急速退去。小军官扯着嗓子对我们喊:“找树枝,站在风向后面,几个人一组,保证自己的安全。听见没有!”说完,小军官已经转身奔向一棵树,三五下爬到上面,折下很多树枝扔下来。大家拿起树枝向火区跑去。刚到近前,就被炙热的浪气推了回来。小军官拉着一棵大树枝纵身跳进火区,脚下顿时火星四溅。燃烧过的灌木仍然有底火继续在蔓延。大家捂着鼻子,随着他冲进去,劈里啪啦地抽打着。没几分钟,浑身大汗,脚下桑拿一般的烧烤。小军官始终冲在最前面,哪儿火高,就冲到哪儿。时间分秒地过去,我已经感觉到新军装变得越来越僵硬,挥舞的胳膊也越来越沉重。渐渐地人群被火苗冲散了,连野紧跟在我身边,嘴里骂着:“让你着,让你着!”灌木不高,刚刚过膝盖,但是踩上去,脚下却是松松软软的。到处是冒着蓝烟的灰烬。树枝被抽的已经没叶子了,光秃秃的枝干。来不及换了,继续慌乱地抽打着。小军官始终冲在最前面,我看见他一只胳膊挡住鼻子,另一只手挥舞着树枝。我向他靠过去,连野紧随着我向前靠。眼看着距离小军官不到十几米的时候,突然我感觉窒息,阵阵浓烟随风势急转过来,呛得我睁不开眼睛。小军官突然大喊:“撤!赶紧撤……”夹杂着灰烬的黑烟迎面压过来。我条件反射地顺风向急转,扔掉树枝向回奔去,一边跑一边喊:“撤啊!快撤啊!”人群四散,连野跟在我的后面,嘴里失声地“啊,啊!”喊着。我跑了几步,突然发现连野没跟上来,我回过头,眯着眼睛,看见连野蒙着脸蹲在那里,我急忙折身回去,“怎么了?啊?”“我跑不动了,真跑不动。”“操你妈,你不跑你就死定了,站起来……跑啊!”话说得断断续续的,烟气瞬间灌到嗓子里,我泪水鼻涕一起涌出来。连野重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我向回跑去,不知道跑了多远,渐渐感觉空气清新了一些,我们才停下,大家蹲在那里拼命地喘着粗气。我发现衣服已经被火烤的干巴了,用手轻轻一摁,纤维已经碎裂。连野呼呼噜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赵博,好哥们儿,小军官呢?”是啊,小军官呢,眼前是一片黑烟。“小军官呢?”大家开始四下寻找。可是除了黑烟就是黑烟。我们尝试着继续向里边走,可是马上被热浪逼了回来。大家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远处,十几辆军车,向这边开过来……
  大火被扑灭了,一辆辆军车停在一边,地面偶尔会升起一股死烟。方圆一公里的地面全部是黑色。我们重新上了车,向营房开去。车上没人说话,但是有人在哭。我亲眼看见小军官被烧焦的尸体从里边被人抬出来,他牺牲了。
  车子开进营区,道路两边已经有士兵正在拆除那些欢迎标语。没有鞭炮,没有掌声,每一个人的神情肃穆。装载新兵的两辆卡车,停在了团部大楼门前,我们拿着背包下了车。一位军官走过来,声音低沉地下着口令:“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转身跑到一位军官面前一个立正:“报告团长,新兵集合完毕,应到121人,实到121人,请指示!”“稍息!”“是!”他跑回来,“稍息!”
  “欢迎你们来到军营,这是一个光荣的时刻,你们将在这里生活三年,或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本来应该有欢迎锣鼓的,本来应该有夹道欢迎的。但是我们的战友张宇光同志牺牲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今天发生的事,能让你们对生命有所感悟,我们不再是普通老百姓了。从今天起,你们是人民的士兵,保护国家财产,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必要的时候,我们必须献出自己的生命。我也相信,几年的军旅生涯将给你们留下伴随一生的回忆,在这里我代表第40集团军118师354团感谢你们。”他抬起右臂向我们敬了一个军礼。
  此时,感觉到眼睛酸酸的。团长继续说道:“对于今天参加救火的新同志,我们将给予嘉奖,我们会将奖状直接寄给你们的父母,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儿子多么勇敢,多么优秀。我为你们自豪!”话说得铿锵有力,但是无人鼓掌。而我却溜号了,说实话,活了十六年了,不知道什么叫感动,在学校里从来就没得过什么奖状,没想到刚到部队第一天,我就获得了一个奖状。看样子我当兵这条路是走对了。
  我们解散后,被几个军官分别带走了。我和连野被分到新兵三连,刚进到屋里,我看见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一些其他省的新兵先到了。此时他们正一个个地跪在床上,吃力地在压被子。一个戴着军衔的士兵走过来指指我,“你!住我上铺。”接着看看连野:“你,住那儿!”他又指了指大铺。大铺上八个人,连野被夹在当中,屋子里只有两张上下铺。我爬上床开始打开背包,用余光扫视着周围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光头,穿着军装却没有军衔。那个好像是坐班的,应该是班长,只有他悠闲地拿着武装带坐在床边看着大家。他也在看着我,我慢吞吞地打开背包。“你他妈动作快点!”他挥舞着手中的武装带冲着我喊。“王波!”“到!”大铺上站起一个人。“你去教他怎么叠‘内务’。”“是!”那个叫王波的将自己的被子叠好,用石头压上。冲我摆摆手,“你先把‘内务’拿下来。”“内务是什么?”我疑惑地问。“‘内务’就是被褥。”我从上铺将被子递给他,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双脚腾的一声落在地上。“你他妈轻点,会武术啊!”我刚想说什么,瞅见连野此时正瞪着驴眼望着这个班长。我看了一眼连野,又看那个王波教我怎么压内务。“你俩叫什么名字?”此时班长靠在床头用武装带指着我们俩。“我叫赵博,他叫连野。”“他自己他妈不会说啊,用你介绍?”他坐直了身体骂道。“你叫什么?”他指着连野。连野慢慢地抬起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连……野!”那班长嘀咕了一句:“新兵蛋子!”我瞪了连野一眼。“王波!”“到!”“把岗单改一下,今天晚上他们俩第一班岗!”“是!”
  很快,我平生第一次听到了熄灯号。王波拿着一张纸把我们叫到一边,“这个是岗单,你们俩从9点到10点的。提前5分钟叫下一班岗,就是他们俩。”他指了一下正在脱衣服的两个人。他小声说,口令是:“勤劳!”“口令?”“是的!有人出现的时候,一定要先问口令,对方回答不对的话,就是敌人。回答对了,他会问‘回令’,你就回答‘勇敢’。”我顿时紧张起来,“敌人?”话还没说完,那个班长躺在那里嚷嚷道:“说完了没有,真他妈笨,赶紧滚出去站岗去!”
  入夜的营区很安静,营房周围,整齐的树木,像一排排士兵,偶尔有几束手电光闪过。我和连野站在外面,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递给他。“操他妈的,这是部队吗?怎么跟监狱一样。”连野接过烟,狠吸一口说:“后悔了,他妈的,刚来就差点死了。还他妈被人骂,我刚才真想他妈揍他。”“揍什么揍,没看出来人家比咱们牛逼啊!我二叔是师长,我都没敢说什么。”“操!逼急了老子就整他。”我俩正说着,突然几束手电光聚在我们俩的脸上,“站岗的!”我急忙答了一声:“到!”黑暗中几个人走到近前,一个军官,旁边还有两个士兵,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军官看着我们俩,“为什么不问口令?”“没看见你们。”“没看见,你们是怎么站岗的,如果敌人来了,你们没看见,这一个连的人还不都报销了。”当他看到我们手里的烟时,“站岗还抽烟,啊?把你们班长叫来!”还没等我们去叫,班长已经披着衣服跑了出来。“瞧瞧你们的兵,啊?站岗溜号,口令没有,还抽烟,你们是怎么带兵的。”班长跟狗一样站在那里不说话。“记上,全连扣三分!”“我二叔是……”军官说完走了。班长鼻子都气歪了,“你们他妈的真是少教育啊,谁他妈教你站岗的时候抽烟了,啊?”他说着解下武装带,抽了过来,我顺势一躲。“还敢躲?站好!”他又挥起腰带打过来,腰带还没打到我的身上,班长的身体突然往旁边一栽。接着我看见连野冲过去,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那个班长的脸上。我急忙去拉连野,连野却跟疯了一样嘴里骂着:“操你妈的,老子在家都没让谁这样骂过,你他妈骂我!”那个班长起身就跑。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二章
  连野想继续追被我拉住了,“行了你,你把他揍了,还有咱俩的好儿?他肯定回去拿枪了!”连野喘着粗气:“拿枪?我没看见屋子里有枪啊。”“怎么没有,部队能没有枪吗,没看到屋子墙上有个柜子啊?”“那怎么办啊?你二叔不是师长吗?”“现在我上哪找他去啊?”“那怎么办,咱俩跑吧?”我犹豫了一下,“好吧……”我们俩撒腿就向营区外边跑去。部队的夜非常安静,柏油路面上回荡着“啪,啪”的脚步声。还没跑到营门口,只见几个人迎面围过来,我俩定定神。那几个人在不远处站住了,“口令?”我急忙回答:“勤劳!”其中一个人说:“瞎他妈跑什么?也不问回令。”他们嘀咕了几句,转身走了。虚惊一场,我们顺着马路向另一端急步走去。远远地看到营门的时候,我觉得还是不妥当。“野驴,我看咱俩还是翻墙吧。”“墙如果有电网怎么办?”“咱俩肯定出不去大门的。”“试试,实在不行就硬闯。”“他们开枪呢?”“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开枪就能打着啊。”“万一打着了呢?”“这个?再说吧。”我们俩边说边顺着马路向营门的岗哨靠过去,路灯下,我看见荷枪实弹的哨兵。对身后的连野说:“怎么样?有枪吧!咱们俩愣冲过去,肯定被扫死了。”“扫死也得冲过去,我把班长打了,回去不也得枪毙啊!冲吧。”“都他妈是你惹的,你手怎么这么欠,你打他干什么?这下好,逃亡了。”“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够义气啊?他打你,我看不过去,我才打他的。本来还想跟你拜把子呢,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好了,好了,我不是跟你一块跑出来了吗?还不够意思啊。要不这样,你躲起来,我过去跟他们说,我二叔是师长,他们敢不给面子吗?”“他们会信吗?”“凭什么不信,赵大海的确就是我二叔啊!”“那好吧,你提提试试吧。你千万说两个人啊,你说我也是你二叔的侄儿啊!”“知道了!”连野说完跳进旁边的小公园里,我壮壮胆子,向哨兵走过去。
  距离哨兵也就五十米吧,哨兵发现我。“站住,口令?”说着“哗啦”拉了一下枪栓。“别开枪,我是我二叔的侄子……”“什么你二叔的侄子,口令?”“勤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过来。”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眼睛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腿有点软。“你是哪个连的,咦,还是个新兵蛋子!这么晚干什么去?啊?”口气坚硬充满威慑。“我?我找我二叔。”“你二叔,你二叔是谁?”“赵大海!”两个哨兵对视了一眼。“师长?”“你二叔是师长?啊?”其中一个走近我。“是啊!”看样子他们认识我二叔,紧张的心顿时开了花。他拎着枪走到我的近前,“你说你二叔是师长?”“是啊!”“是个,你二叔如果是师长,能让你在团下。早他妈把你弄师部去了。你他妈小新兵蛋子糊弄谁呢?”“我二叔说让我……”算了,不说了,显然二叔将我下放到基层锻炼的计划他们是不会相信的。“还你二叔是师长,我大爷还是军委主席呢。”说完两个人居然哈哈大笑。我突然想转身逃跑,但是想想怎么也没子弹快。我站在那里傻了。他们笑完了,“你他妈到底是哪个连的?想往哪跑?说!小新兵蛋子。”“我……我……我找我二叔。”“你他妈还没完了是吧,是不是想逃跑啊,啊?逃兵是吧?啊?”他居然用枪点着我的胸口。我往后躲着,这他妈一走火不把我崩了。“立正!往哪儿跑。”完了,脑袋彻底乱套了,什么想法都是一半一半的,想着连野这个时候冲过来,把枪抢过来,把他们两个干掉。想着这个时候二叔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跟他们说我是他的侄子。想着……“问你呢?你到底想干什么去?哪个新兵连的?”正当我琢磨着怎么说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回事?”我一回头吓我一跳。一位穿着运动服的中年人,目光炯炯,右手牵着一只黑背大狼狗。两个哨兵同时立正,“报告参谋长,发现一个行动诡异的新兵!”参谋长?我仔细地看了一眼,不是火车上的那个参谋长啊。到底有几个参谋长啊。“新兵?”他绕到我的面前,狼狗跑到我的身边闻了闻,抬着大脑袋看着我。“怎么回事儿啊?”“我……”哨兵抢嘴说:“他说他是赵师长的侄子!”
  “师长的侄子?你叫什么?”“赵博!”“你家是哪的?”“哈尔滨!”“大海没跟我说有个侄子来我这儿啊!这样吧,你跟我到团部……”我跟在狼狗的后面向团部走去,心里多少放心了一点,起码他认识我二叔。走进团部,来到他的办公室。“你先坐,我给大海打个电话。”说着他拿起电话:“接师长……”我没敢坐,仍然站在那里。“大海啊,我是老帅,睡了吧?哦,没什么重要的事儿,我们团这批兵里有你侄子吗……啊……哈哈,那你也应该跟我打个招呼嘛……”他们俩聊了一会,参谋长就把电话递给我,我接过电话哇地一下哭了起来,哽咽地喊着:“二叔……二叔,我要回家,他们要枪毙我。”二叔那边电话里传来大笑:“我告诉你小赵博,你爸跟我交代过了,你这个小子就欠收拾,让我好好管管你,你不是咋呼着要当兵吗?现在怎么了?害怕了,还哭鼻子?哈哈!”我擦擦眼泪,“我不害怕,那个坐班的骂我,还要打我,我哥们把他打了,我们俩就跑了……”“坐班?什么坐班的,少整地方那一套,这是部队,那是班长。有什么问题跟你参谋长说,这事我管不着。以后有什么事别找我,自己解决,就这样吧!”我还想说什么,那边电话挂断了。好你个赵大海,没人性,没亲情,居然不管我,等着我告诉奶奶去,让奶奶骂你。电话里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请问参谋长,还需要转接吗?”我把电话递给这位姓帅的参谋长。顺便看了一眼,根本就不帅,还好意思姓“帅”。
  事情经过我跟他说完了,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部队是有纪律的,怎么能说随便就枪毙人呢,你们俩胆子不小,居然敢打班长。”“他骂我们,还用皮带抽我。”“这样吧,一会儿呢,我派人把你送回去,放心,他不会枪毙你的。唉,你那个朋友呢?”“他……”警卫员跟着我出了团部到小公园里,我喊着连野的名字,却始终没听到回音。警卫员说:“这样吧,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后我们再找你朋友。”
  我跟着他回到连里,才发现,一个连的新兵都已经集合完毕,一个军官正满地转悠呢。看见我回来,才跑过来,“小郭,这是怎么回事儿?”“孙连长,人我给你带回来了。”他往我身后看了看说:“俩呢,那个呢?”警卫员把连长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连长用余光看看我,不住地点头。警卫员冲我笑笑:“没事了,我先回去了。”他走了,连长盯着我说:“是不是男子汉啊?啊?出了事就想跑。”接着回头冲着队伍喊:“四班长,赶紧带人去营中园找!”人群散去,操场上只剩下我跟连长。“你多大?”“18!”“18?你有18吗?”“你现在是军人了,是大人了,不是地方小青年了,在这里要服从命令,服从管理,知道吗?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们班长是不对,我已经处分他了。你别有什么思想包袱,安心在这里训练。”我看看这位连长,心里暖乎乎的。“还有什么问题吗?”我摇摇头。突然远处传来杀猪一样的声音,“放开我,老子不怕死。放开我,操你妈的,你们放开我。”不用问,连野被擒获了。走近了,我看见连野被几个班长架了回来。他还在那手舞足蹈地挣扎着,俨然一副要上刑场的壮烈。
  当天晚上班长被撤了,他抱着行李走出新兵班,临出门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容慈善的新班长,坐在床头微笑着看着我。“早点睡吧,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我不会打你们的。放心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唉,早知道当兵是这个样,还不如在家上学呢。意识开始混沌,我终于渐渐睡去。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三章
  回家了,母亲微笑着,老爸仍旧立着眼睛一笑都不笑,“妈,我要上学,我肯定好好学习。”母亲微笑着说:“怎么样,知道学习重要了吧,这个都是我们给你安排的。看你以后还敢做!”“那我上哪所学校?”“工读学校!”“我又没犯罪,为什么让我去那样的学校,跟部队没什么区别。”“你不上这个上哪个,你在家就知道打架,你只能上这所学校。”“妈,我不上这样的学校……”“嘟……嘟……”突然传来刺耳的口哨声,我回头看见父亲嘴里叼着口哨冲着我大声吹着……
  突然脑袋被重重拍了一下,新来的班长用手电筒照着我的眼睛,笑眯眯地说:“紧急集合!”啊?紧急集合?我慌乱地从床上跳起来,结果脑袋咣的一声撞在天花板上,一阵尘土落在我的身上。紧急集合应该做什么啊?我借助班长的手电光,看见所有人都在穿衣服,把铺好的被子又重新叠起来,很多人已经拿着绳子捆上了背包。班长站在地中间,看着我:“你的背包绳呢?”“啊?好像在……”我急忙翻找,可是床上乱七八糟的,怎么也找不到。“你们俩别打背包了,把衣服穿好就行了。”“好!”我急忙抓起衣服,黑灯瞎火的,穿了几次都没穿进去。此时已经有新兵跑了出去,外边的紧急集合哨还在“哔哔”地玩命吹着。“别穿衬裤了,套上就行了,快点!”我好不容易穿上了,从床上纵身一跃……其实应该算是很利索地一跳了,结果,急中出乱,衣襟不知道怎么刮在了床头上,嘶啦一声,整个上衣后面被撕开了。“别管了,赶紧出去吧!”班长在后面推着我向外面跑。
  外面已经站满了新兵,有的还在整理背包,连野跟我一样,只穿着衣服站在那里。我跑进队列中,站在连野旁边。“你衣服怎么了?”“操他妈的,下床刮的。”突然一声口令,“都有了,立正!站好了,不许动了。”我们俩急忙站好。几个班长围在周围,其中代班的,看看人群遗憾地摇摇头。“排长,就这样还跑吗?”旁边一个星少的军官果断地说了一声,“继续!”“是!听好了,向右转!”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赶紧随着人群转向右边。“跑步走!”人群从原地踏步到飞奔,耳边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深更半夜的,一群人围着营中园开始一圈一圈地跑着。不记得跑了多少圈,我只盯着前面的大个子身上的背包,我看见背包绳在慢慢松弛,我看见他的牙缸子从挎包里跳出来,接着牙膏、牙刷……我跟在后面,闷着头继续跑着,连野在一边也不说话,有时候看看我,继续向前跑。突然胃里阵阵绞痛,腰马上就直不起来了,每迈一步,随着脚板与地面的接触,胃就会钻心地疼一下。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马上就被冷风吹干了。我咬着牙坚持着,坚持着。终于我他妈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胃里一股酸水冲上来,我一弯腰“哇”地吐了出来,后面的人躲不及,塔罗牌一样,压在我的身上,一边的班长急忙跑过来,“怎么回事?啊?起来,起来,继续跑!”我倒在那里,实在是起不来了,刚才吐的东西弄了自己一身。其他人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你怎么回事?起来!”“我胃疼,受不了了。”“什么他妈的胃疼,赶紧起来。”说着一腰带抽下来,“啪”地打在我身上,我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听见没有!”我捂着肚子向前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队伍终于停下了。每一个人都在喘着粗气,像一只只奶牛一样。连野低声问我:“怎么样?”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摇摇头。嘴里苦苦的,耳朵里阵阵轰鸣,眼睛发花。
  所有队列被分开了,几个班长一个一个地检查所有新兵的背包……队列里被踹出一个人,那个新兵没站稳,“啪叽”摔倒在那里。接着一个、两个、三个……被陆续踹出来。当一个班长走到我身后的时候,“你这个是怎么弄的?丐帮的啊?”我没说话,腰上挨了一脚,我站在了另一边的队伍里,连野没再说话,只能无奈地看着我。“其他人回去睡觉!”排长走到我们面前,“看看你们都什么德行,啊?这是兵吗?你们自己看看自己。”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睛盯着前方。“听口令!原地卧倒!”我们趴在地上。“俯卧撑四十!开始!”所有人都在吭哧吭哧地支着。
  在家的时候,我学习非常不好,但是为了不被别人打,我惟一喜欢的就是锻炼身体,也许是刚才跑了几圈,身体完全松开了,四十个我很快支完了。我趴在那里等待其他人。“你怎么回事?”我背上踏上一只脚。“我支完了。”“四十个都支完了?”“是的!”“哎呀,素质不错啊!起来。”我站起来,其他人还在支着,其中有几个已经卧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几个班长就将脚伸到他们身下,把鞋尖立起来。“不许停!”他们龇牙咧嘴继续支着。我暗喜,在家锻炼身体该有多么重要啊。突然一个胖子一翻身仰面朝天躺在那里,“我支不动了,你们打死我吧!”他话音刚落,他身上被重重地抽了几下。“起来!”他疼得蜷缩在那里,就是不动。腰带又挥舞起来,“啪,啪……”我站在一边看不下去了,闭上眼睛,可那声音还是拼命地钻进我的耳朵。这他妈是部队吗?这里谁把你当人看啊,这是地狱啊!胖子始终没有起来,“啊?昏过去了。”我听见一人喊,我睁开眼睛,此时,胖子已经四肢摊开一动不动了。排长急忙跑过去,摸了一下脉搏:“没事。你们几个过来把他抬回去。”我们几个走过去吃力地抬起胖子,我注意到他的眼睛睁了一下,马上又闭上了。
  结束了,不是一切,是今晚。我重新回到自己的班里,其他人已经睡下了。班长跟在我的身后进了屋子:“怎么样?”我勉强笑笑:“没什么。”“没什么?呵呵!赶紧睡觉吧。”我走到床前,爬了几次都没爬上去。“你没事吧?”连野一旁问道。“别说话,赶紧睡觉!”班长说完推了我一把,我才勉强爬上去。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穿着衣服倒在那里。班里还有人陆续回来,原来他们去拣刚才掉在路上的东西。我明白,噩梦刚刚开始!也许是刚才活动得太兴奋了,我躺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不敢想象,这样的日子至少还要三年。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四章
  朦胧中,我感觉有人在推我。啊?天亮了,所有人都在叠被,我急忙起来,这才发现浑身上下湿透了,昨天晚上没脱衣服。被子刚叠好,起床号就响了。“你换一件衣服。”班长指指我说。我从包裹里掏出一件新的穿好。
  外边很快就响起了集合哨,这一次有新兵,也有老兵。看老兵的样子有些邋遢,居然在队伍中还嬉笑打闹。而这边的新兵却是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不敢说。队伍喊着口号跑出营门,远处的民房冒起炊烟,我边跑边打量周围。墙上根本就没有电网,也不高。整个部队像埋在树林中的一所小房子,跑了大约两公里,眼前出现一座海拔不到200米的小秃山。老兵们顺着山下跑了过去,新兵却在山脚下停住了。“眼前就是著名的王八山,别小瞧这座小山,我想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忘了。”王八山?什么怪名字。值班的班长继续说:“看见了吗?从这边爬上去,从那边下来,最后三名再爬一次。”接着他一挥手,“冲!”新兵们呼啦一下冲向山顶,前前后后的都是人,惟恐自己是最后三名。小山都是石头,没一棵树,山坡又陡,没几下就已经有人摔倒。跑在前面的人把松动的石头踏松后,那些石头顺着山坡滚落下来。后边的人,边向上爬,边躲避滚下来的石头。好不容易到达山顶的时候,才发现在山顶一小块空地上,有一块纪念碑,下面有八座坟墓,每块墓碑上都有一个名字,我没敢仔细看,但是还是看到了这里葬着的是烈士。上山不容易,下山更他妈不容易。跑也不是,走也不是。跌跌撞撞地向下面跑。新兵连长和排长已经早早站在山下,向上面看着。不敢回头看后面有没有人,前面已经有很多人了,一直跑到山底,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头看山上,居然还有十几个人。
  队伍站好了等那三条“小尾巴”,最后一个不是别人,正是胖子。三个人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军令如山。没办法,留下一个班长监督外,其他的小跑着回到了营区。这个时候意识才开始渐渐清醒,远远地望着那座王八山,突然觉得是那么高。
  洗漱、叠被动作要快,班长叼着小烟走来走去,“班长,我这个行吗?”床上的王波问。班长左瞧瞧,右看看,点点头。连野也叠完了,“我这个呢?”班长只看了一眼。“大面包,不行!”连野又将被子展开,跪在上面用力地压着。我一直慢吞吞地叠着,用手指掐着棱角。总算磨蹭到外边吹哨我们才停下,“把褥面抻平了,去两个人打饭。”我从床上跳下来,班长看了一眼我的“大面包”没说什么。
  在部队吃饭前是要唱歌的,真够奇怪的,而且那歌也没听过,但是觉得挺难听的,“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没什么旋律不说,感觉大家都不在一个音儿上,“……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啥玩意比钢铁还硬啊。扯着脖子嚎了半天,才唱完了。老兵先进,新兵后进。先进去的老兵都已经坐在那里吃上了,而新兵却都围站在桌子前,班长看看都齐了。“坐下。”大家才“哗”的一声坐下。我瞟了一眼班长面前的碗,里边满满一碗米饭,再看我的,米汤里飘着几粒米。王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咸鸭蛋递给班长,献媚地说:“班长,我给你买的。”“真他妈会拍马屁。”我一边喝着米汤一边在心里骂着,我咬了一口馒头,马上又吐了出来。实在是吃不下去,碱大不说,根本就咽不下去。连野倒吃得很香,头都不抬一下。算了我不吃了,刚想起身走,被王波拉住。“你不能一个人走……”班长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怎么吃不下去啊?刚来都这样,过两天你就吃了。王波教教他规矩。”我一直等到其中一个新兵吃完了,我才站起身,随着他走了出来。两人成排,三人成队。我走在那位战友的身后问道:“哥们儿,来几天了?”他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边走边回答说:“三天。”“哦,家是哪的?”“铁道游击队知道吗?”“知道啊!”“我就是那儿的。”“芦苇荡?”“不是什么芦苇荡,是枣庄。”啊,敢情当兵也是要有革命基础的,那哈尔滨有什么啊。我就知道小日本的731,上学的时候去过那里参观。
  我坐在炕上,看着他们回来的人在那里压被子,挺好的被子为什么非要压扁呢。班长路过窗户的时候,向里边看了看。隔着窗户对我喊:“哎,新来的,上去整理内务,你觉得你的合格了?”我脱下鞋,爬上床,刚打开被子,外面又响起哨声。我急忙合上被子,跳下床。所有新兵都在外面集合,新兵连要检查内务。几个班长跟着连长走进各个房间。“二班长进来!”连长站在门口喊。我们班长急忙跑过去。很快班长回来了,一指我和连野:“你!你!回去重新整理内务。”进了房间一看,我和连野的被子整个被摊开了,那位孙连长神情严肃地说:“这样的内务怎么行?赶紧整理,一会团里要检查。”我按照王波在被子上用油笔给我画的线,重新将被子一点一点地压实,可是被子里的棉花是新的,我刚一松手,被子马上就像发酵的面包,又厚实起来。几次反复都是这样,连野的被子也是这样,这可怎么办?我看见在牙具柜里有一串别针……活人能让尿憋死?
  我俩回到队伍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在练习齐步走、跑步走了,不难,很快就适应了人腿的起步、停车。休息的时候,班长坐在旁边,我拿出一支烟递过去:“大哥你来了多少年了?”“大哥?”“不是!班长!”“不多,两年。”“哦,就比我们多一年是吗?”“怎么多一年你不服啊,比你早来一天就比你资格老,懂吗?”我急忙点头,“懂,懂,跟监狱一样。”“什么监狱,部队就是部队,怎么能跟监狱比。”我心里说,跟他妈监狱有什么区别。
  来到部队的第七天,一大早,所有新兵换上崭新的军装,破例戴上了一道杠的列兵军衔。九点的时候,全团上空响起了沉重的哀乐,今天是送张宇光的日子。他的骨灰上盖着鲜艳的军旗,被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护送,远远地能看见王八山站满了士兵,从山顶分两排一直延伸到山下,足足有三公里长。四名士兵慢慢地走过我们每一个人,每经过一列队伍的时候,都会听到口令:“敬礼!”口号拉得很长,一直延续下去。“小军官走好!”我在心里默念。我们目送四名士兵一直到达山顶以后,顿时枪声大作,足足响了十多分钟。王八山上又多了一座坟墓,而这个烈士我认识。(写这一小段的时候,情绪过于激动,几乎无法继续写下去。事情过去十多年了,他的音容笑貌我仍然记忆犹新。)
  张宇光被中央军委授予一等功臣勋章,追认为烈士称号。他的父亲来了,脸上没有泪水,微笑着跟我们打招呼。老人家经常一个人走在营区里,看着我们这些士兵。他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几天后就回去了,而儿子的骨灰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之后的日子度日如年,我翻出临行前同学送给我的那些日记本,挑了一本杨超送给我的,开始在闲暇的时候写日记。新兵三个月的集训期,不到一百天,但是在我们这些新兵的心里,下老兵连是惟一值得期盼的事情。日子久了,我知道了班长姓娄,吉林珲春人,我也知道了连野打的那个班长是四川人,我也知道了,我们连里除了我跟连野之外,没有哈尔滨的兵,而且他们很多人对黑龙江兵特别反感,具体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从那些老兵的眼里隐约能感觉到点愤怒。
  时间这个东西有时候会像兰州拉面一样,有时候会抻得很长,有时候又会揉得很短。白天训练是龙须面,晚上睡觉那几个小时是刀削面。要站岗,晚上还有几次紧急集合,你不可能期望睡一个完整觉,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记得有一次,我睡得太死了,当时是班长值班,全连新兵跑了一大圈都回来后,发现我仍然睡着。班长诧异地说:“唉,赵博的动作可是够快的,大家都刚进屋,他居然都脱下躺下了。”班长没叫我,第二天,连野才把这个事告诉我,当时根本就没听见什么紧急集合哨,我说那一晚上睡得那么香甜呢。
  新兵训练很多科目是固定的,都是按照统一安排科目执行的,从基本的军姿到复杂一点的单杠、双杠等器械,每天一趟五公里轻装越野,都跟小便一样,只能多一趟,不会一点都没有。当然少不了“文化课”,不是在学校里要学的东西,而是部队的条令条例,不是看看就完了,是要背得滚瓜烂熟的,而且以营为单位是要考试的。第一次考试,我根本就没怎么看那些东西,别人在努力背诵的时候,我在写日记,或者想我那些美丽的女同学,琢磨着跟哪个发展一下,打发点寂寞的时间。期望着收到几封带着香水味的信笺,再奢侈一点,那就是她们的玉照了。连野的照片最多,而且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战友们经常借去小看一会,过过眼瘾。这一点我不如他,谁叫咱对感情那玩意儿懂得晚呢。
  第一次条令考试是在雨天,所有人都在饭堂里,跟他妈考场没什么区别,每一个监考的“老师”手里都拎着武装带。我没怎么看条令,就在纸上胡乱地写了满满一页纸。收卷的时候,字少的、空白的,都尝到了皮带的滋味,我当时在想,脑袋瓜里的字多真好,又逃过一劫。晚上吃饭的时候,排长把我叫过去温柔地说:“你他妈还挺能写的,你的卷子我看了,写的都是他妈的什么玩意,驴唇不对马嘴的,文笔倒还可以。”屋子里没人,排长看我一副认错的态度,就没说什么,也没给我什么“特殊”的待遇。
  我文笔好的消息却不胫而走。这秀才不秀才的是小事,笔活却多了起来,经常有人找我写写信什么的,当然不是无偿的,每封信的具体收费方式要看难度大小:追求别人的,一盒红塔山;热恋中的,一个面包或者两个苹果;踹掉别人的,就属这个最他妈便宜,几支烟或者一个鸡蛋。我每天都在写,当时不知道写得怎么样,但是天天有人来找我。这里包括很多老兵。而我给别人代写情书有一个条件,必须看着他女朋友的照片才能写得出来。当然事出有因,因为一次我代一个老兵写了一封信,其中有一句话:我喜欢你乌黑的长发,那里牵挂着我对你无数的爱……那哥们儿倒好,拿回去也没看,原样抄了一遍,结果那个女孩子是短发,女孩怀疑他有别人了,毅然与他分了,之后的日子他再也没来找过我帮他写情书。就这样,我知道了很多人的故事,也知道了他们女朋友的名字。一天午休,排长看四下没人,把一张纸递给我小声说:“你帮我看看这个行不?”我受宠若惊地接过排长的情书,我认真地看着。排长不住地向门口张望,“怎么样啊?”“这个不行,这样追小妞怎么可以呢?你写得太粗俗了。”粗俗?我那个时候哪里懂得什么叫粗俗,滥用词语罢了。“你帮我改改?”他居然给递过来一支烟,我一看牌子,哎哟红塔山。我夹在耳朵上,开始给他修改情书,很快弄好了。“谢了!”话音未了,人已经不见了。帮连野写情书都是免费的,他从来不给我任何报酬,我心里一直处于一种极不平衡的状态。终于有一天,他将一张女孩子的照片摆在我面前说:“兄弟,我特喜欢这个小妞,好不容易让我手下帮我弄了一张她的照片,帮我追到手,哥们儿忘不了你。”我端详着那张照片,那女孩子的确很漂亮,长长的头发,美丽的笑容,真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那种极品美女。我是军人,深深牢记保护人民安全是我应尽的义务,所以我偷偷地记下了那女孩子的名字和地址,当然信我一直找借口没替连野写。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五章
  新兵集训第三个月,家里带的钱花光了,因为临行前老爸说:“部队有吃有穿,用不上钱,拿一百够了。”谁知道,部队是不发烟的。而且虽然写信是不需要付邮资的,但是信封和信纸要花钱买。军贴费每个月才20元,吃的又不好,自己适当地开点小灶,再抽点小烟,一百块钱花三个月很够意思了。我拿着笔在信纸上犹豫着,究竟要多少钱合适,一百是一横,二百是两横,三百是……
  新兵集训终于可以倒计时了,最后一个月才是我们盼望已久的枪械射击和投弹练习,而此时锦州已经进入酷暑。没有风,只有太阳慷慨的阳光,成堆成堆地洒在人间,感觉闷热喘不过气来。起初,第一次摸到枪有点兴奋,拿在手上,这瞄瞄,那看看。当时部队刚刚使用81式自动步枪,枪身修长,依托特别舒服。看着这个铁家伙,这心里就开始痒痒,想着什么时候能真正打响一枪,好写信跟同学吹吹,可是几天后才知道,想体会射击真的不容易,之前有很多科目需要练习,如卧姿、蹲姿、站姿等基本功。
  每天一些正常的科目复习之外,增加了军体拳、手榴弹投掷。之后才是射击练习,天天大中午练习射击姿势,你不需要动,趴在四十多度的地面上,钢枪被阳光烤得烫手,准星上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就这样瞄准一百米距离的半身靶。一瞄一个小时,连野很倒霉,天生不会闭左眼,两个眼睛又不能同时瞄准,他只能用小夹子,夹住眼皮。有时候,地面烤得肚子里跟开锅一样,也必须忍着,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不敢抬手擦一下,几个班长跟恶狼一样游弋在周围,动一下武装带就抽在屁股上。天一热人就容易犯困,虽然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是下午三点,太阳老爷爷仍是精神抖擞。有时候,趴在那里扶着枪就能睡着。当然身体素质不好的,休克过去也是经常有的。发的几身新军装都已经大大小小的磨出了好多个窟窿,胶鞋穿破了几双,部队不发,只能自己买新的,而有的战友却依然穿破的。
  这一天午休的时候,连里的文书找到班长,下午团里检查枪库,让出几个新兵帮着收拾一下,我自告奋勇要去见识一下。三道保险装置解除后,沉重的铁门打开了……房间是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再看地面,有一块铁板,铁板上还有一把大锁,文书打开后,往下一压,铁门缓缓向下打开。我们随着文书走下去,大概有十几级的台阶,接着一个转弯,文书打开灯……天啊!四十平米的空间里,到处是枪支弹药,四周弥漫着金属的味道。布局规范,具体分布如下:左边:桌子上是五部天线折叠的电台,墙上挂着六只手枪套,下面是堆了一个立方米的一盒一盒的子弹。再向前,整整一面墙的近两米多高的落地铁皮柜,共三个这样的大柜子。打开,三层,每个柜子里边整齐地摆放着近四十把81式冲锋枪,扳机处有钢丝串连,准星和枪口全部使用枪套罩着。正前方,这个是什么没见过,架子上都是一个个背包,每个背包四个筒。同样是铁皮柜,打开,全部是69式40MM反坦克火箭筒。右边:掀掉蒙在上面的帆布,超级震撼,四挺支在三脚架上的89式重机枪。枪口高高仰起,浑身乌黑锃亮。在它下面是它的八个弟弟———弹链盒供弹的56式班用机枪。我一个一个地看着摸着,太喜欢这些东西了。
  文书交代擦地面和枪支,他在一旁拿着单子核对枪支,我们几个新兵在一边用枪油擦枪,趁别人不注意,我偷偷地从子弹盒里抠出一发装在口袋里,继续干活。
  下午继续练习射击前的动作标准,我总是偷偷地摸一下揣在上衣口袋里的子弹,终于等到了休息的时候,我起身背上枪:“报告班长,我要去厕所。”班长摆摆手,我背上枪向厕所跑去,我绕过厕所,直奔后面的小树林。大概跑了有二三百米的距离,我停住脚步,四下张望,我掏出子弹,压在弹夹里。好紧张,拉了一下枪栓,子弹上膛,我极力保持呼吸的平稳,寻找目标,打哪呢?最后我选定了立在围墙上的一根铁管。姿势肯定标准,举枪瞄准,打开保险,食指搭在扳机上,一点点地施加压力。有意瞄准,无意击发,我在心里默念着。扳机一点一点地向后弯曲,此时我听到自己的“嗵嗵”心跳声,突然“咔嗒”一声,没响。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集合哨,我急忙背上枪返回队伍。
  火热的阳光照在我们的身上,趴在那里就像卧在火堆里一样。这个时候是最困的时候,我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的半身靶,可很快视线就模糊了。脑袋发沉,我将下巴放在枪上,想打个盹,班长走过来,拿出一个监视镜套在我的枪上,“瞄准!”我急忙摆正姿势,将准星套在靶子上。“稳住,调整呼吸!枪口再低点,用虚光下面的线瞄……”他趴在一旁很认真很认真地指导我。“好,就这样,稳住,调整呼吸,别晃,对,准备射击,食指的两个关节用力,慢慢用力,用力,击发!”班长的话音刚落,只听“砰”一声枪响,弹壳跳出枪膛飞向一边。枪声久久地回荡在寂静的军营上空。班长惊得从地上弹起来,张大嘴巴看着我。“你……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哪来的子弹?”所有人被这一枪震住了,几个班长急忙跑过来,很快排长、连长都围过来。此时我的枪口冒出一缕惹事的蓝烟,火药味始终不散。所有人站在一边,我自己站在队列前,班长拎着那把自己会“生产”子弹的81式步枪,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另一只手掐着武装带在那儿运气。
  “你哪来的子弹?”连长鼻子都气歪了,“问你呢?哪来的子弹?”我盯着地面就是一声不吭。也许是班长气得实在不行了,冲过来,挥起武装带“啪”的抽了我一下。他妈的,不说就打我吗?一枪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连长在地上走来走去。“你说不说,哪来的子弹?问你呢?”
  正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几个士兵,其中一个就是参谋长的警卫员。“孙连长,参谋长问一下刚才那一枪是不是你们打的?”“问他!”连长一指我。警卫员看看我,把连长拉到一边,说了几句后,就把我直接带走了。
  参谋长坐在床上,瞪着眼睛。“你小子胆可真大啊?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祸吗?”我不说话,就往那一站。能把我怎么样?我二叔是师长。“不行,这事我跟大海说一下。”他抓起电话:“接师长……师长,你这个侄子刚才打响了新兵训练的第一枪……不是,我们还没有实弹体会呢……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弄的子弹,你问他吧。”我接过电话还没说话那边已经开始了:“小赵博你给我听好了,从你爸到你三叔、你老叔到我这儿,咱们老赵家都是当兵的,没一个丢脸的,怎么到你这儿就能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呢。你别以为你二叔是师长别人就要照顾你,门儿都没有。你在我这儿沾不到一点光,也别想搞什么特殊化。我告诉你,严肃处理,我马上给你爸打电话。”参谋长接过电话:“是……是……好的……我知道了!”他放下电话对我说:“师长下命令了,严肃处理你,你现在必须交代子弹是怎么来的?”“我是在枪库里顺的。”“顺?”“也叫‘偷’。”参谋长摇摇头,接着又打了几个电话,我就被军务股来人接走了。接下来,我被关进了小黑屋,禁闭三天,全师通报。从那以后我有了一个超级响亮的外号“赵一枪”。
  禁闭反省那几天,连野每天都给我送饭,有时候夹带上几支烟,“省着点抽,我他妈也没钱了。”说不了几句话,他告诉我说有我的信。什么他妈的反省,说实话,我也没拿这一枪当回事。在里边虽然潮湿一点,虽然睡在草垫子上,虽然没有灯,虽然条件艰苦点,但是心里他妈的特别畅快,虽然那一枪没什么太深的体会,但是毕竟放过枪了。终于可以和同学们吹一下了,想着那些美丽的女同学用那种崇拜的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会一笑,值了。
  三天后的晚上,我回到连里,连长把我叫到连部。门一关,“你先坐。”咦?态度反常啊。我坐在凳子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不是喜欢打枪吗?行,我会让你打个够的。”说着他拿出一张靶纸,上面一个枪眼。“这个是你的成绩,还不错。”我一看,子弹正好穿过十环的正中央。“虽然你犯了纪律,但是我们也发现了一个射击的好苗子,连里重点培养你。”我靠,没想到啊没想到,成绩居然这么好。我笑了,“你先别美,从今天开始你的射击训练由三排长亲自指导,他可是咱们师的第一神枪手。”“真的啊?太好了!”我激动地说。“有你哭的时候!”
  推开班里的门,班长串老乡去了。战友们围过来:“赵一枪,牛了。”连野在一旁没说话,等大家消停了,才递给我两封信。我一看信真是让我欢喜让我忧啊。一封是同学杨超的,另一封的不是别人,正是连野托我帮着追的女孩———王佳。连野没说话,转身走了。
  我先打开王佳的信,信中说不记得我是谁了,但是喜欢我送她的诗,并且要我给她邮一张照片。其他的都是些普通笔友说的话,字写得跟她人一样漂亮、娟秀。信尾落款一个字———佳。我想象着她深夜伏在台灯下,给我写信的模样,心里就跟那什么那什么似的。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六章
  这个月轮到我们连站营门岗,晚上12点到1点的岗是我跟连野的,他站在一边不跟我说话,自己抽着一块五角钱的五朵金花。一边抽一边吐嘴里的烟末子,“怎么,没钱了。”他没说话。“拿着!我家邮了三百,咱俩一人一半。”我递给他一百五十块钱,他起初不接,矜持的跟个处女一样。“拿着吧!咱们是哥们,有福同享,有妞同泡!”他“啊”了一声,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接过钱消失在夜色中。
  营门外风吹着一望无际的高粱地,哗啦哗啦的甚是恐怖。我握着手里的枪,哼着歌,警惕地看着周围。过了好久才见他拿着什么东西跑回来,“我靠,咱这是站岗呢?”“大半夜的,谁来查岗。”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红塔山扔给我。“省点花,细水长流……”“别跟老娘们似的,字写多了这么磨叽。”“我靠,话里有话啊。如果兄弟做不成,你把钱还我吧。”“咋地不行啊。你泡我马子了,你说你他妈多不地道吧。”“哈哈,野驴,说实话,我也是一看就抽筋了,那你说怎么办吧?”他用弹夹启开啤酒递给我。“喝酒,不说那些小货。”“我他妈不喝酒,你不知道啊,我就想说小货!”他猛地灌了一口,“那你今天就是跟我叫嚣了?”“答对,就跟你叫嚣了,怎么的吧?”“这样吧,你也别牛逼,咱们今天来个公平决斗。咋样?”“操你妈的,我怕你啊。”说着我脱下上衣,他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放,腾地站起来。“行啊,咱俩在家虽然干过,但是那是群殴,那不算,今天单挑。”“说吧,都带什么的,不带什么的?”他拉开架势:“随便,操!别以为大家叫你赵一枪你就真牛逼了,我不服你。COME ON,BABY!”正当我们捋胳膊挽袖子准备开战的时候,远处大喝一声:“站岗的?”我怎么这么点背,连野急忙将啤酒藏在岗亭的角落里,抓起衣服回应道:“到!口令?”“口令,操!”接着那边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我们俩穿好衣服,向那边看去,见几个人站在沟边小便。连野拎着枪就走了过去,我急忙跟过去,枪里虽然没子弹,但是这东西怎么也比烧火棍好使。走到近前一看,原来不知道哪个连的几个老兵,喝得醉醺醺的。“谁刚才喊的?”连野问。“咦,小新兵蛋子,哈哈!”其中一个指着连野大笑。听口音好像是南方人。“操你妈问你呢,谁刚才喊的。”连野接着骂了一句。那几个老兵不笑了。“日的,敢骂老子。”伸手就是一拳,连野把步枪往上一横,一拳正打在枪护木上。“野驴!”我急忙上前制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连野的枪托已经砸过去了,其中一个“哎呀”一声倒在地上,其他几个比比画画着冲了过来,大概是他们喝得实在太多了。摇摇晃晃地东一下,西一下。得嘞,今儿就拿你们练练手吧。我把背后的枪顺下来,照着其中一个的额头就是一下,真好使,那小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随即吐了一地的猪食。
  说我们是高手,不如说那几个是蠢材,好酒灌到狗肚子里去了,北都找不到了,三下五除几来着,反正那几个人躺在那里直哼哼,起不来了。连野把枪一背:“老兵就牛逼啊,操!”居然转身走了,我看着地面上的几个人,嗯,没错,老兵就牛逼啊。回到岗亭里,他抓起啤酒喝了一口,“野驴,咱俩还没比画呢?”“拉倒吧,我能跟你动手?操!”话是真糙,但是听着真舒服。“那你野哥的意思是那小货让给我了。”“拿去拿去,兄弟是什么,小货是什么?”“兄弟是什么?”连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五角钱一盒的五朵金花叼在嘴上,我一把抢过去扔了。“抽这个,咱们不是兄弟吗,一人一半。”我把红塔山撕开,一人十支。他点上一支深吸一口:“我操,就是这个味儿!”“喂,你说那几个老帮子,一会儿会不会找人再杀回来啊?”“怕了?咱有枪,他妈的我就不信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好使的东西。”“没子弹有个屁用。”“你不是能顺吗?肯定还有没拿出来对吧?”“滚蛋吧,我他妈顺了一个子弹关了我三天。我再多顺几个还不他妈判刑了。”他把枪立在墙上凑了过来,“给哥们讲讲,放枪是什么感觉?”“这个……这个……”我故作神秘。“我操,真牛了赵一枪,我他妈还不问了呢。过几天就打体会了,我自己感受去。”“哈哈,我什么枪法你是知道的,到时候靶场见了。”“靠!”他一转头把枪拎起来,“见就见!”“我说驴哥,这打枪可是要闭上一只眼睛的,如果你四眼都睁着,这一枪不定打到谁的靶子上呢?哈哈。”“别笑得太早,我是不能闭左眼,但是我能闭右眼,我他妈就使反手枪。”他很不服气地说。“不规范啊大哥。”“什么他妈规范不规范的,能打到靶子上就行。”“那我是赵一枪,你不就成了左一枪了。”“枪法总有高低,走着瞧吧!”他果然将步枪反拿,在那儿练上了,我在一边越看越别扭。
  连野大半夜的在那儿举个枪,我坐在岗亭前的台阶上,看着璀璨的星空,想着一个人。“驴哥你真不生气吗?”“生什么气?”“王佳啊?”“操,你觉得我连野缺吗?”“行,你要是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别你他妈的哪天想不明白又找我单挑。”“兄弟是一辈子的,女人算个屁。”他这样说着,姿势依然不动,瞄着远处的灯光,眼珠子继续跟准星较劲。
  我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居然忘了时间,结果一看表的时候,操,都他妈三点了。替别人站了好几班岗。我拿着笔把那几个人的名字签上,就去叫三点的岗。
  回去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我知道连野一定跟我杠上了,他是不服我。不服就不服吧,他服过谁啊。
  第二天,王波悄悄把我拉到一边,“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误岗了?”“没有啊?”“那为什么有几个人没站过岗?”“我替他们站了。”“啊?你这么喜欢站岗啊。”“操!”溜须拍马屁的主儿,看着就他妈讨厌,没再继续搭理他。
  再过两天就是打体会了,这几天的科目基本集中训练射击。趴在地上已经改成了蹲姿和立姿。整个队伍齐刷刷地站成一排,举着枪,感觉就像要枪毙人一样。我的枪与别人不同,有些特别的装置,这个也是三排长及连里对我这个“赵一枪”的照顾。在我的枪口下悬挂着一块砖头,重量不一般,持枪的时候,肩窝必须很用力才能夹住枪托,否则就会翘起来。三排长话不多,拿着一根小棍就站一旁看着。我稍低一点,他就打一下我的枪。有时候,心里就会没有那种自豪感,我也不知道那一枪怎么就那么准,偏偏是十环,是十环就是十环吧,偏偏又他妈的是那么正。做一个“名人”该多难啊,背后要付出多少别人不知道的汗水啊,因为只有我的枪上挂砖头。还有就是由于连野的特殊,连里最终同意他左手持枪的姿势。所以整个队伍里,只有我们两个与众不同。
  三排长对我的要求非常苛刻,别人休息的时候,他他妈还在我旁边叽叽歪歪地给我讲射击原理。什么风偏啊,什么吊角啊,他考虑的是他自己的名声,毕竟人家还有一个奖状呢。所以两天后的体会,他绝对是希望我打出一个好成绩。以至于别人都在休息的时候,他也会拎着枪把我叫到外边,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在那儿练习射击。开始不觉得怎么样,后来觉得压力越来越大,都看这样练习,真要是打不好,那不丢死人了。还好,我不寂寞,我在一边练习射击,连野手里攥着两块砖头在一边锻炼臂力,“你他妈就跟我较劲吧你!”
  时间飞快。太阳大爷跑了两趟五公里后,又重新站在起跑线上。上午十点新兵射击体会。之所以称之为“体会”,实际上就是让新兵了解一下打枪的感觉,并没有像对我一样要求出个成绩。
  距离进靶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屋子里检查枪支,三排长拿着我的枪左瞄瞄右看看,试了好几次撞针是不是正常。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掏出打火机在枪的准星上烧着。“烧它干吗?有什么说法吗?”“没有,把准星熏黑了,这样虚光就小多了。”
  队伍开始向靶场前进,大家唱着歌,意气风发地迈着步子。三排长跟我走在最后面,他跟唐僧念咒语一样还在唠叨:“今天天气很好,风不大,所以你不需要找风偏,还有千万记住,不确定,不开枪,还有用弹壳把耳朵塞上,这样你就能全神贯注地射击,还有……”你奶奶的,还有,还有。我背着枪两眼朝前,根本就不搭理他,我担心的只有连野的成绩。
  快到靶场的时候,远远地已经听到枪声,这心啊,顿时收缩起来,感觉呼吸有点困难。我做了几个深呼吸都不奏效。怎么了这是?队伍停在靶场一侧等待进场的命令,所有人都兴奋得不得了,看着手里的枪、遥远的靶跃跃欲试。
  终于等到进场的信号后,队伍才开进去。我始终跟在队伍的后面,人群中我看着连野自信的后脑勺。谁高谁低,就看今天的了。
  第一组没我,第二组还是没我,第三组才到我,可笑的是连野居然跟我一组不说,居然就趴在我的旁边。三排长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就走开了,说的什么我根本就没听见。“验枪!”耳边是哗啦哗啦拆弹夹、装弹夹的声音。我瞟了一眼连野,那孙子根本都不看我一眼。“上子弹!”我按照平时学的,将子弹推上膛。“保险拨到单抠!”“准备……”口令很长,“射击!”话音刚落,在我的右边“哒哒……”一阵急速的连发。“停止射击!”所有人放下步枪,向右边看去。隔着人看不见是谁放的,但是我知道这个小子肯定倒霉了。一共五发子弹,何其珍贵,他居然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全干进去了。果然胖子被拎起来,屁股上脸上挨了好几下。可怜的胖子啊,你他妈就不知道低头看一眼保险拨到什么位置上了。我转过头,看了一眼连野,他居然害羞地躲开了。我操你妈大野驴,跟我玩这套。我在心里骂道。口令再次下达。耳边陆续传来“砰、砰”击发的声音,有的弹壳飞到我的眼前。我稳住心神,仔细地瞄准着靶子。但是始终没开一枪,我注意到,连野也一枪没放,两分钟后,我觉得可以了,将准星套在靶子上。时间分秒地过去,我感觉额头出汗了,食指渐渐地施加压力,终于“砰!”的一声,我第一枪击发了。我稍微欠欠头看了一下报靶,啊?脱靶了。第一枪居然靶子都没沾到。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睁睁眼睛,继续瞄准,这个时候,连野的枪也响了,十环!完了,今天肯定输了。来不及再多想了,继续瞄准,第二枪击发后,我没敢看报靶,却听见口令“停止射击!”我闭上眼睛。“你怎么搞的?”睁开眼睛三排长正趴在我的身边。“多少?”“什么多少?脱靶了,你把靶杆打折了。”我日了,靶子那么大没打着,靶杆那么细,我居然打上了。“排长,我不行了。”“你怎么不行,没事,没事!”我的靶子重新安好,我努力稳住情绪。再一次将准星套在靶上,突然觉得靶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屏住呼吸,枪响后,我看了一下,十环。继续射击,九环。接下两发子弹分别是,九环,十环。连野那边,十环,十环,八环,十环,八环。总数上我输了,排长跑过来,“不错不错!”“排长,再给我一发子弹……”我慢慢地将最后一发子弹压进弹夹。整个靶场静了下来。我打开保险,瞄准靶心……“砰!”弹壳飞出弹仓,落到一边,我闭上了眼睛,直到我听见后面的掌声我才敢睁开眼睛,没错,是十环!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连野小声地说:“你输了。”我没说话,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连长非常高兴,因为他又发现一个射击苗子,左手持枪的连野。回去的路上,大家说着刚才的体会,我却一句说不出来,虽然补上的一枪没丢脸,但是连野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自信。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七章
  新兵集训已经倒计时了,眼看着再有十几天,我们就可以下老兵连了,也就是说,这段最难熬的日子,我们终于挺过去了,这期间自然也有挺不过去的,被部队退回地方。回想这不到一百天的日子,心情百感交集。
  五公里照旧一天一趟,已经不感觉有什么难过的了。一路跑下来却觉得神清气爽。跟战友们嘻嘻哈哈的,感觉自己已经来了好长时间了。集合哨吹过之后,我们穿着短裤站在操场中央。班长挨个点点人数,便带着队伍一路小跑奔着东营门而去。“大家活动开啊!”
  当我们正在做准备运动的时候,看见一辆丰田越野车冲着我们开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213吉普车。从丰田车上下来几位军官,我们一看肩膀上的军衔就傻了。黄灿灿的一片,隐约看见一枚金星。少将?接着又下来几名军官,都是大校、中校。团长、参谋长陪在周围,人群中我看见二叔的身影,他却装做没看见我一样,跟着身边的将官说着什么。连长急忙集合队伍,跑过去报告首长:“首长同志,第40集团军,118师,354团,一营新兵三连正在准备轻装五公里越野,请指示,连长孙兴国!”少将看看孙连长身后的队伍后说:“我不想看什么轻装,我想看全副武装。”“是!”小孙同志一个标准的立正。“一班长,队伍带回,准备武装越野。”一群大白腿又颠颠地跑了回来。连野边跑边跟我说:“我操,少将!真牛逼。”我没提我二叔也在里边,因为我突然觉得他在将官面前显得不是那么权威了。
  开枪库,打背包,装弹药,十分钟后,队伍装备完毕,清一色崭新的迷彩作训服。平时训练根本舍不得穿,都拿冬装祸害。此时,连长背了一个小背包,手枪也挎上了,好像有点紧张,站在队伍前做战前动员:“弟兄们,平时怎么样我不管,今天看见了吗?军区首长都在,我希望大家别给我掉链子,跑出我们三连的威风来,大家有信心没有?”“有!”回答非常响亮。连野小声说:“呵,咱们有什么威风?”去,没脑子的东西,多庄严的场合,我没搭理他。“三排长带队,出发!”武装越野很少跑,这大包小包的,再加上枪支弹药,最可怜的就是炊事班了,平时狗屁不干,还挺牛逼。现在可好了,大铝锅都背上了。一个个胖乎乎的,尤其是炊事班副班长,越看越像大乌龟。
  到达东营门的时候,几位首长仍站在那里。那位少将军官看着远处的高粱地说:“今年一定是个好收成。”旁边几位校官急忙附和着。少将接过秒表,“今天我给大家掐时间,看看谁第一。”二叔看了我一眼,什么表示也没有。哼哼,瞧不起我是吗?等着,今天给你跑出个成绩来,老子豁出去了。这话不吹,因为平时五公里我都是前几名。
  “预备……开始!”队伍开始行动,我急忙追上连野跑在队伍的前面,这个很重要,否则不出两公里就会被前面落得很远,再追就难了。我一只手拎着步枪,一只手牢牢扣住胸前的背包带,看着地面闷着头直向前跑。不到一公里的时候,老毛病又犯了,肚子又岔气了。很快就被队伍落下了,我索性站在原地休息一下。连长一直在后边,“怎么了?”“没事儿,岔气了。”“快,跟上!”他拉起我,继续跑起来。不到六十人的队伍却足足扯了半公里长,前前后后到处是被落下的士兵,有的背包散了,有的干脆跪在地上重新叠被,那叫一个丢盔卸甲。还别说,属炊事班快,把背包往大锅里一扔,几个人居然抬着锅跑。连长跑到我的前面去了,我一看后面除了那个死胖子,已经没人了。我一边跑一边琢磨着。在跑到两公里多一点的时候,我看见一条小路穿进高粱地,看路面已经踩得异常平整,而且还有自行车印。我突然转下马路,直接扎进高粱地,这条小道一直伸向东营门东北角的马路上。
  我顺着小道一路狂奔,我估计这条路起码可以让我少跑一公里的距离。想着二叔惊讶的神情我就开心,我一边跑一边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我从高粱地里钻出来的时候,后面的人还没上来,跑在第一的不是别人,正是野驴。他看见我从高粱地里杀出来吓了一跳。我故意跑在他前面跟他保持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此时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做人不能太老实。
  我趾高气扬地冲向终点,当冲过终点的时候,我傻了,因为二叔和那位将官已经走了。只有一个中尉参谋站在那里拿着秒表。很快连野冲了过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上衣。我看着他呵呵一笑,“这驴啊就喜欢抱道跑,要不怎么能拉磨呢!哈哈哈。”
  队伍陆续回来,大家累得够呛,纷纷倒在地上,连长看我站在那里先是一愣,欲言又止。几辆车也开了回来,第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那个死胖子,满脸通红。少将居然拿着他的枪。连长急忙集合队伍。二叔走过来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又没落后为什么瞪我。
  “首长同志,一营新兵三连五公里越野完毕,请指示!”少将军官点点头:“稍息!”旁边几个校官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少将走到队伍前:“讲一下,请稍息,今天我看了你们的武装越野,我实在痛心,这样的素质怎么能应对突发的战争呢。这次军区将组建一支超精英特种部队,面向全军选拔优秀的士兵。我站在高地上,看了全部的过程。你们连我只选中了三个人。”说着他指了一下连野和二班倪永生、四班的一名战士,“出列!”连野他们向前一步。居然没我,我觉得莫大的耻辱,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一位中校将连长叫到一边,分别记下他们的名字。
  队伍带回,我走在队伍里,头都抬不起来。特种兵?多牛逼的称号。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受挫的感觉。弄好被褥后,我将班里的枪支交回枪库,路上正好遇到倪永生。他阴着脸。“咋地不高兴啊,我他妈想去还去不了呢。”“我不想去,太累,眼看着新兵就要下连队了,总算熬过去了,再当什么特种兵,苦难又要开始了。”“你的意思你是不愿意去了。”“我不想去。”“那我跟你换……”
  “绝对不行,你是连里培养起来的射击苗子,连野都已经选上了,你绝对不行。”
  “连长,我是真想去啊,连长求你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看着名气好啊,你不知道那种训练比新兵训练还要残酷,你想都别想,再说,这一次选拔是军区,听说直属中央军委,你二叔只是咱们师的师长,你去了军区,就出了他的管辖范围了。”
  “他根本就不管我,我就想去锻炼锻炼。”
  “说的轻巧,哼!”他转身走了。
  我出了连部,看见连野站在那里:“兄弟,要说再见了。”“唉,刚他妈认识,就要分开了。”“你想去吗?”我问连野,他点点头。“我他妈也想去啊,连长不放我啊。这人才哪里都留啊。”“你就别去了,你在这儿,还有你二叔罩着你,去了军区,就借不上什么光了。”“他?就没想过借什么光。”我顿了一下。“不行,我找参谋长去……”
  “你小子是什么意思?师长在里边吃饭呢,要不你自己跟他说去?”
  “他不管我,也管不了,我是真的想去,我射击水平不差,怎么就不能当特种兵了。”
  “这个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你没看见这是军区亲自下来选拔的吗?这个走不了后门的。”
  “我没想走什么后门,我就想去!”我彻底失望了。“怎么了?”我一回头,正是那位少将军官,我低着头站在那里。“他想去特种部队。”参谋长说。二叔跟在后面:“去什么去,赶紧滚回去。”大师长,我亲二叔骂道。少将急忙拦到:“我记得这个小子,抄近道跑第一的。”完了,这下连窗户也没有了。我说我怎么没选上呢。“好了,我不去了。”“等等,这小子一看就是调皮捣蛋的那种兵,特种兵需要的就是灵活的思维。我看行!”二叔在少将耳边说:“这个就是我那个惹祸的侄子。”“啊?你就是你们师通报的新兵‘赵一枪’?刚才我们吃饭还说起你呢,听说枪法不错啊。”“什么赵一枪,蒙的!”二叔还在极力贬低我。“我没蒙!这次打靶我成绩最好,不信你问我们连长去。”二叔瞪了我一眼,示意我闭嘴。“唉,老赵,孩子的意愿是好的,我们做长辈的又是首长,应该支持,我看这小子行。你也别拦着,看孩子自己的意思。”二叔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把我拉到跟前说:“小赵博,你想好了,别看特种兵听着好听,我怕你受不了那苦。”“别人受得了我就受得了。”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少将拍拍我的脑袋说:“行!如果你们师长没意见,这小子我就带走了。”“当然没意见,没意见。”参谋长一旁说:“名额满了。”“有一个叫‘倪永生’的不想去,他胆不好。”“胆儿不好?”我点点头。“那好吧,替掉吧。”
  回去的路上我哼着小曲,阴谋终于得逞。我谁也没告诉,直接回到班里。过了一会儿通讯员叫我到队部去。我推开连长屋子的门,发现他正在找东西。“连长!”“我听说你去找师长了,你就那么想去当特种兵?”他一边翻东西一边说。“连长,我想去。”他终于找到了,是一张奖状,他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1980年对越反击战的全军嘉奖。上面清楚地写到:因该同志在战斗中表现勇敢,战斗出色,特授予侦察兵孙兴国同志四十集团军优秀士兵称号。“你原来是侦察兵?”“怎么?不像,是吧?”我拿着证书站在那里。“我不是不让你去,我是觉得你是一个好苗子,有股子虎劲儿,素质又好,明年完全可以担任新兵班长。”“连长……”“没关系,估计你们明天就得动身了,以后能不能再见到都是一回事。”眼眶有点热,他继续说:“好兵谁都喜欢,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正常,正常。”(注:1998年,哈尔滨特大洪水。电视新闻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部队番号,我驱车前往寻找,截住了一辆师部的指挥车,才知道354团奉命驻守在机场路一带,当我几番周折找到“孙连长”的时候,他一身泥水正躺在江堤上睡觉,此时他已经是一营的营长,时隔六年,我们再次相见,他仍然记得我的名字。)
  战友们已经知道我跟连野明天就要走了,所以当天晚上没有我俩的岗,这里刚刚混熟,又要换地方了,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这里有我人生中打响的第一枪,这里有我初恋最美好的开始,短暂的七十多天,给我以后的生活洒上了一层厚厚的阳光。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到了团部门前报道,整个354团一共才选上十一名士兵。一辆榴炮牵引车停在那里。团长、参谋长从里边走出来,团长有些激动地说:“兄弟们,你们就要走了,日子不长,但是我希望你们记住这里,记住你们曾是354团的兵,你们是全团的骄傲。”
  车子开出营门,从王八山下经过,山上还有一位我认识的烈士。这里留下我太多太多的回忆,再见了354团,再见了孙连长,再见了王八山。的确像班长说的那样,王八山将使我终生难忘。
  (注:2001年,我终于回到了部队,原来的平房如今已经被高楼代替,我带着女友站在王八山上,给她讲我曾经的过去。118师已经被整编为旅,这支曾经打响抗美援朝第一枪的老部队就这样解散了。)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八章
  卡车直奔易县师部开去,我们这十几个人彼此都不认识,所以谁也不说话。连野看着外面绿油油的稻田说:“也不知道哈尔滨现在的美女穿裙子没有。”“靠,你不是吧,这个时候能想起这个,真服你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个时候我看见坐在厢尾的一个人始终看着我俩。我捅了连野一下,他回过头看着那小子:“兄弟,看什么呢?”那人摇摇头,把脸转向车外。连野纳闷地说:“奇怪了,这么面瓜的人也能选上。”虽然车马达声很大,但是大家都听见了。他突然站起身:“他妈的,闷死了,颠得我都快吐了。”“你坐下,消停一会儿。”我拉他一把,他甩开我的手,迎着风看着前方。
  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远远地看到师部大门,“到了!有小妞了。”大家都纷纷站起身,向前挤过去,果然路边出现几个漂亮的女兵。连野打着口哨和那些女兵挥手,也许是军人一家,那些女兵没有恶语相向,只是微笑着跟我们招手。车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这才想起相互之间问点什么。坐在厢尾的人始终看着车尾扬起的尘土,这人是够闷的。卡车开进师部,在一个广场上停下来。那里已经有先到的士兵,看样子都是各团选上的新兵。随同我们一起来的中尉,拿着一张单子跑到一位少校军官面前,将单子递过去,把我们集合到一起,重新点名报数。看人齐了,便扔下我们开车回团了。
  “54团的,都到这边来。”我们十一个人拎着包裹走过去。少校看看我们说:“你们先到那边休息一会,还差高炮旅的没到呢!”
  我们围坐在一边,彼此介绍,有辽宁本溪的,有安徽蚌埠的,也有吉林德惠的。
  连野指了指那个始终沉默的人问道:“兄弟,你是哪儿的?”“跟你一样!”我的天啊,总算听到他说了一句话,没想到居然还是老乡。连野接着问:“你是哈市的?”那人点点头。“哪个区的?”“动力!”“哎呀妈呀,咱们是纯老乡,我跟赵博都是动力的。”那人微微一笑又不说话了。连野不笑了,没趣地找我搭话。
  一个小时过去了。地炮团、坦克团、352团、353团加上我们354团都陆续到达,就差高炮旅了。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一辆奔驰牵引车,冲进师部大门。“我靠,这是什么车啊?这么大。”“奔驰!”我答了一句。“我他妈还不知道奔驰,那么大个标志我能不认识吗?”我他妈就不应该搭他的话茬。车上只有十几个人,把车显得非常巨大。按照比例来计算,这一台车应该装载一个连的兵力。我一回头,看见连野冲着车就跑过去了,看见他跟司机说着什么。很快小跑着回来,“我靠,真他妈牛逼,大家猜猜几个挡?”“五个,最多六个。”有人答道。“告诉你们啊!前进八个挡,倒退四个挡。”“操,谁信啊?那他妈开这个车不尽换挡玩了。”“怎么不信啊?司机说的。这个可是总理去德国带回来的,全中国一共才两百辆。”“知道的还真多,那你没问问多少钱一辆啊?”“哎哟,我忘了,我去问问啊。”“行了,知道几个挡就行了,马上就集合了。”果然集合哨响起,整个118师选上来的特种兵只有七十人。少校开始讲话:“同志们,这一次是执行上级首长的指示,从全师精选你们这些人组成陆战特种分队。下午吃完饭,你们将到沈阳与其他师旅的士兵集合,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不再属于118师的编制,由中央军委直接指挥……”完蛋了,果然跟连长说的一样,我不属于二叔管了。大家由一名上尉带领去师部食堂吃饭,我靠近上尉问道:“师长呢?”“哦,去军里开会了,不能来送你们了。”送我们?我是他亲侄,完了,想交代点什么都来不及了。
  午饭很丰盛,这团下跟师里就是没法比。吃完饭,大家都坐在食堂里,等待命令。下午一点半,突然响起隆隆的轰鸣声,上尉跑回来冲着大家喊:“带好自己的物品,准备登机。”我们绕过招待所的大楼,眼前一架身材庞大的直升机停在广场上。连野这一次没说什么大不大的,惊讶地张着驴嘴看着直升机。我们陆续登上直升机,螺旋桨的风吹得大家不得不用手压住帽子。我们按照机组安排,坐在两边。安顿好,我才有时间打量一下这架直升机。内部空间巨大,可以不夸张地说,起码可以装载两辆坦克,高至少要有三米多。开飞机的都是跟我二叔一样的大校军官。
  直升机缓缓离开地面,顺着小窗户望出去,可以鸟瞰整个师部,方方正正的。就像一个叠得很好的内务一样。坐在飞机里,感觉有点晃,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瞪着幼稚的大眼睛,兴奋地晃着朝窗口往下望,没错,我也是第一次坐飞机。感觉不错,只是飞机的引擎声音实在太大,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当直升机又重新落回地面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申月某空军基地。“真他妈快,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到了。”“没见过世面,农村驴!”我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算是回敬刚才的奔驰事件。下了机场突然想起一部电影,名字不记得了,好像也是这样从飞机上下来很多士兵,然后镜头拉得远远的,士兵背着背包英姿飒爽地走过来,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带枪支。身上穿的也只是普通纯绿色的作训服。值得欣慰的是我们终于可以戴上军衔了,黄黄的一道小窄杠———列兵。当我们开始训练跳伞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乘坐的这个家伙是五月份才从苏联进口的米-17军用直升机。
  我们站在那里等命令,很久才看见一辆军用卡车向我们开来……
  我们暂时被安排在位于皇姑屯附近的一个营具修造所的大楼里。在这里我们遇到了115师、坦克A师、坦克F师、117师等近六百多名士兵。住满了整整一栋大楼。看样子在这里也只是暂时的调整,因为这里院子小,也没有训练设施。住了三天后,我们再一次被车拉到机场,这一次机场上全是人,我终于知道四架米-17军用直升机能装多少人了。我们在机场一直等到夜色浓重,才开始陆续登机。我注意到六辆全部蒙着苫布的卡车悄悄地开到了机场的另一边,车上跳下来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下来之后,团团围住那几辆卡车。看样子这次军区动作真的很大。我突然想起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收到王佳的信了,走的急没来得及通知她,这颗年轻的心啊顿时空了一半。
  四架直升机顶着月色向星光飞去,远处是灯火璀璨的城市。不知道向哪边飞,耳边回荡着阵阵引擎的轰鸣。过了很久,我望着歪歪倒倒的战友们,才看了一下表,已经飞了两个多小时了,按照刚才从锦州到沈阳的距离计算,起码应该是飞出辽宁省了。至于去向何方,没人知道,也没人告诉我们。大家都安静地靠在一起,连野已经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一直飞了六个小时,我们才回到地球他老人家的掌心。走出机舱,借助星空,可以看清楚四周的轮廓,这是一个四周被群山包围的地方。几架飞机相继落地,士兵睁开迷蒙的睡眼,纷纷走出机舱。连野伸了一个懒腰,“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啊!”我一看直升机不是原来的四架,而是七架。这个时候,一名大校军官跑过来:“你们把背包先放下,马上到这边卸东西。”我们几十个人随着他奔向一架直升机。
  飞机上卸下来的都是一个一个的弹药箱子,有的很大,有的很小。全部被封条封着,封条上写着:“国家兵器部”字样。“大家轻点。”大校喊着。后来又有其他师的士兵一起卸其他飞机上的箱子,足足搬了一个多小时,才在空地上堆起一座“箱山”。直升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我们看着周围的地形,显然这是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甚至连一声鸟叫声都没有,整个世界寂静得要死。六百多名士兵原地待命。
  连野凑到我身边,“这是什么地方啊?挺吓人的。”“我哪知道。”“这他妈不是被发配了吗?”整个队伍干部只有一名大校军官,士兵们也算守纪律,基本上都在自己的一块范围内原地休息。“来了,来了。”连野突然指着半山腰上晃动的车灯。前前后后几辆卡车正盘旋在山路上。
  箱子重新装到车上,这一次明显觉得体力不支。胳膊重的抬不起来,我们装完箱子才发现,这几辆车怎么可能装下这么多的士兵。正当大家疑惑的时候,大校给出的答案让大家倒吸一口凉气。“我们距离营地没多远了,车辆不够,所以我们徒步前进……”没人回应,特种兵究竟特在哪儿?我想此时大家多少都有点预感了。
  大家看着车子远去,一个个神情沮丧。再沮丧也没用,眼前的路还是要走的,每个人脑袋上都有一个光环,里面写着:后悔。
  我们并没有走公路,而是直接钻进了树林,横切式地直奔山顶而去,所有的士兵根本找不到什么士气,眼睛看着前面的脚后跟,艰难地顺着山路走着。我总有一种想把背包扔了的冲动,平时轻得不能再轻的挎包,此时都像千斤坠一样,压得肩膀生疼。大校军官走在前面,也不管后面的人是不是能跟上,只顾自己走自己的。他似乎对道路很熟悉,尽管路上很黑,他都没有停下脚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连抬手看一下手表的力气都没有了。走到最后,双腿已经失去知觉,机械地向前迈着。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首长,还有多远?”大校也不回头,随口说:“没多远了!”接着又往前走,刚才看着并不算高的小山,此时在我们面前显得异常雄伟。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到达山顶。起风了,时值盛夏,却有一种冬的寒冷,前面是小风吹着胸膛,后背是被汗水浸透的背包。脑袋累得已经不转圈了,走吧,走吧,人生注定经历苦痛挣扎……终于明白了这首歌的含义了。
  路再长,在书里都有头的。没错,我们翻过了两座山,才依稀见到一点灯光。估计那是营地了,大校这才回头看看我们,队伍散乱,拖得长长的。“弟兄们,看见前面的灯光了吗?加紧步伐,马上就到了。”也许是这句话多少起到点兴奋剂的作用,明显着感觉所有人的步履快了很多。可是很快大家发现,走了很长时间,那灯光依旧还是很微小,开始有人打哈欠,困顿如同传染源,大家一个接着一个地张大嘴巴。队伍又慢了下来。浑身上下酸痛,脑袋也跟我作对,我真想把它别在裤腰上,此时那几斤玩意儿,沉得不行,脖子已经僵硬。不知道是谁居然还有力气说话:“首长,还有多远?”大校指指灯光说:“看见了吗?就是那儿!”跟没说一样,这么大个人怎么能欺骗我们小孩儿呢。之后再也没人问起过,只听见“哗哗”的脚步声,盲目而沉稳。
  远方已经泛青,天快亮了。那灯光也看不见了,随着整个世界醒过来,我们终于看清了周围,到处是高山,没有公路,没有人烟,甚至连庄稼地都没有。连野揉着血红的眼睛问我:“我们是不是碰到人贩子了?”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想:卖就卖吧,别累死就行。
  太阳大爷叼着旱烟。我们终于看到了公路,连野指指旁边的铁路说:“多他妈损,明明有火车,让我们走过来。”此时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想找一张床。我们上了公路,没人敢回头看,这一夜究竟走的什么路。公路绕了几个弯突然失去了尽头,奇怪地断开了。而我们继续向前,不远处是一片树林,不到半个小时,看见了几个人,跟我们一样的军人。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那一片根本就不是什么树林,而是一张巨大的伪装网,从旁边的山上拉下来,蔓延到山下的树枝上,我也注意到,很多树枝上都有很多细细的铁丝,绷得紧紧的,估计应该是感应装置。营区内都是二层小楼房,非常整齐,楼房外墙被涂上了伪装色,包括窗户都一样。当我们经过营门的时候,几条狼狗,拴在那里,奇怪的是这些狼狗训练有素,看见穿军装的人就不叫,事后我还在想,这如果敌人的特工也穿着中国士兵的军装,那它肯定也不咬。再看岗哨全副武装,连野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向上面看,赫然发现,在岗哨的上面,那里居然也有几名士兵,有人在拿着望远镜瞭望,旁边是一挺89式重机枪,长长的子弹链垂在一边。
  士兵们陆续通过营门,值得一提的是当我注意脚下的时候,我发现路面都是绿黄相间的伪装色,这也是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公路失去了尽头。队伍拖拖拉拉总算全部到达了。大家刚想坐下,就看见一辆吉普车朝这边开过来,从车上跳下一名穿着迷彩服的少将军官。大校跑过去,立正、敬礼:“报告1号,新兵第一动野营拉练完毕,全部行程48公里。请指示。”“稍息!”大校跟少将笑着说:“你看看吧,这些孩子都成什么样了。”少将军官看看队伍走过来:“听口令,立正!”我们不敢怠慢,赶紧混成纵三编队,几百人不知道该怎么站,顿时乱成了一团,好久才算找到自己的位置。“稍息!欢迎你们来到403训练基地,从现在开始,你们将在这里集中训练十八个月……”我真想昏倒,新兵三个月已经够难熬的了,在这儿还要十八个月,就等于当了三年兵,训练了两年一样。他继续说:“有必要跟你们说一声,第一,从兵种上讲,你们不再是普通步兵,而是陆战特种兵,不同于其他兄弟部队的是,你们所有的训练科目和使用的武器都是有针对性的。你们的服役期限也同时增至四年,有的同志甚至更长。”我还是晕倒算了。“第二,403训练基地属于国家高度机密。任何人,不得以各种形式向外界透露。在这里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要遵循保密条例来执行,可以不客气地讲,在这里如果你违反纪律,后果将非常严重,严重到什么地步?你说说看。”他突然指指站在第一排的我。“禁闭!”没错,我只知道禁闭。“禁闭?我可以告诉大家,如果谁严重触犯条例,那将被送上军事法庭。”这个人说话声音不高,反而给大家一种低沉的压抑感。“在这里上级首长没有直接称呼,所有的各个分队都采取数字式标记。我在这里就叫1号……”突然队伍中有人喊:“报告,我要上1号。”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谁喊的?”我再一看心里拔凉拔凉的。连野一举手:“是我!”“出列!”连野背着包走出队伍。“1号是什么?”“厕所。”“那你为什么不说‘厕所’?”“我们那儿都这么叫。”看着少将军官的青紫的脸色大家已经没人敢笑了。“你们那儿,我告诉你,这是部队,听口令,卧倒!”连野“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少将走过去,蹲在地上看着连野说:“你知道特种兵特在哪儿吗?”连野摇摇头。“那好,我告诉你。必要的时候,屎尿是要拉在裤子里的。所以你现在就要原地解决你的小便,开始!”“啊?尿裤子?”“必须执行命令!原来的部队没教过你吗?”“可是我尿不出来啊。”“尿不出来也得尿。”少将把连野扔在那儿不管了,站起身回到我们面前。“大家觉得恶心还有不人道,我可以告诉你们,等待你们的将是异常残酷的训练,到那个时候,你们就知道尿裤子其实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今天就讲到这里。”他转过头对趴在地上的连野说:“你不尿裤子,大家就陪着你在这儿站着!”果然几百名士兵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连野,连野满脸通红,脑袋对着地面。少将走到大校身边说:“按照事先安排的,通知各分队长来带人。”
  “报告!”连野趴在地上喊。少将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的裤子。“起立,归队。”连野回到队伍中,这个时候没人敢笑,队伍里鸦雀无声。“今天为了欢迎你们,食堂特意改善了一下伙食,而且还有电影。虽然我们训练苦点,但是业余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大家不要过于紧张和担心。不合格的我们一律退回原部队。”一位少校军官,走到我们面前:“原来118师的都到这边集合。”队伍重新站好。“所有分队暂时按照原单位命名,我们就是118分队。”这位分队长话不多,表情也很严肃。回宿舍的路上,我已经做好了不合格的准备。
  旁边经过几个分队,所有分队长一水的少校军官,我们进了宿舍才知道,里面都是全新的设施。可能是施工紧急,两层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隔断,每层都跟修车厂一样,完全是大通铺。每支分队一栋楼,分队长依次安排好床位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们摊开被褥,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连野光着屁股在一边换裤子。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就没跟他说什么,我把自己的信纸和笔压到被子下面,躺在那里想心事。那位分队长回来了,“大家把所有个人物品整理一下,所有人只留下被褥,其他全部上缴包库。”“那衣服呢?”“全部,没听见啊。”连野把尿过的裤子塞在背囊里。“动作快点!”所有人抱着大包小包,跟在分队长的身后,向楼后走去。有战士打开门,我们统统将背包扔进去。“首长,那我们以后穿什么?”“全部发新的!”
  晚饭时间到,大家走出小楼。队长站在那里。“立正,稍息,从今天开始我是118特种分队的队长,我姓郎!跟你们一样,也是刚刚到这儿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生活训练在一起。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反映。大家听见了吗?”“报告!我想给家写信怎么办?”“对了,这个问题有必要跟大家说明一下,大家给家里的信,不要封口,所有的信检查后才能发出去。”我们的信都要检查,那写给王佳的情书怎么办,也要检查?“那家里给邮钱怎么办?”“有同志负责替你们提钱,但是有必要跟你们说一下,你们也看到了,这个地方有钱也没地方花。”我终于耐不住好奇:“队长,我能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吗?”“403!”“哪个省的?”“保密!”跟没说一样。被拐卖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被拐到什么地方了。“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准备吃饭,上午十点统一领服装。”还有什么问题,问什么都保密,切。
  一共三个饭堂,里边很干净,四面的墙都是雪白的,地面都是白色的地砖。当我们来到饭桌前,看见桌上伙食,一股酸水反上来。有的人已经捂着嘴跑了出去。那位1号首长所谓改善的伙食,实际上都是一大盘一大盘的虫子,被油炸的金黄。这个东西怎么吃啊?吃这些东西不成青蛙了。“怎么吃不下去?”郎队长抓起一个蝈蝈,拔掉脑袋扔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大家看得目瞪口呆。“赶紧吃,现在还给你过过油呢,以后就得吃活的。”我抓起一个馒头,慢慢地往下吞着,始终把筷子伸向其他几盘菜里。郎队长见大家谁也不吃,便抄起盘子,挨个给每个人分了下去。又走到我们队其他两桌,同样是把虫子分到每个人的碗里。“命令你们吃下去!”郎队的声音在饭堂里回荡着。
  我用筷子夹起一个蝈蝈,仔细地看着,那是一只完整的蝈蝈,翅膀和大腿都健在,我学着郎队的样子,拔掉脑袋,可是几次都没敢扔进嘴里。“有那么难吃吗?”身边说话的正是那个面瓜老乡。我看见他一口一个地吃掉了碗里所有的虫子。“吃吧吃吧。”我终于将蝈蝈塞在嘴里,闭上眼睛,将全部味觉系统启动……一口咬下去,唉,别说味道还真不错。香脆美味。我又吃了其他几种虫子,虽然有股怪味,感觉上也没什么。都吃完了,我问旁边的老乡:“你叫什么?”“邵年。”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九章
  这顿昆虫大餐的确是属于改善,因为以后四年里就再也没吃过油炸的,我想这个403基地,从我们走出直升机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全部的训练科目,从拉练到吃虫子,显然是给我们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
  吃完了饭,上级还是有点人性地给大家一个短暂的休憩。上午十点,外面响起集合哨,郎队站在楼下喊:“大家去领服装。”在基地的东侧有一个大仓库,玩过CS的朋友都知道有一关叫白房的。这个仓库外型非常类似,但是没有游戏中的高,以至多年后,一玩CS就会想起基地的军需库。我们站在大门前,几个士兵,按照我们的身材比例分别给我们每个人一个大行军囊。
  背囊是迷彩的,体积很大,当然重量也不轻。大家当时也没有打开看,就背着回了宿舍。我把背囊往床边一放,躺在铺上睡觉。“我靠,太帅了。”迷糊中听见连野一声驴叫,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连野一身黑色城市迷彩作战服,脚蹬高腰作战皮靴,威风凛凛地站在床上。我急忙翻身起来打开自己的背囊,居然有丛林迷彩、雪地迷彩、沙漠迷彩和适合城市的黑色作战服,包括普通冬、夏常服共八套,里边还有一双皮靴,一双高腰防刺胶鞋。再下边还有贝雷帽、宽边迷彩遮阳帽、黑色头套、两双袜子、纯绿色内裤、黑背心等等。用的东西从里到外,一应俱全。这个时候我才留意到在连野那身黑色城市作战服的右臂上,有一枚虎头臂章。我看得入神,就想穿上看看,邵年走过来坐在我的床边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头也不抬:“赵博!”我特别喜欢的也是黑色的城市迷彩服,尤其喜欢那些组合弹袋,虽然不知道都是装什么的,但是看着就会想起电影中的特种兵。里边好像还有很多东西,我就一股脑地将背囊里所有的东西倒了出来,一个塑料小盒子滚到一边,我打开一看里边装着绿、黄、红三种颜色的彩泥。
  我一边穿靴子一边问邵年:“怎么你不穿上试试?”邵年一笑:“早晚也是穿,急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说谁,老是他妈的玩深沉。反正我是穿上了,我翻看着浑身上下N多个口袋,将那双作战靴往脚上一蹬。当时不知道什么是自豪,只觉得即使为了这身衣服,苦点也值得。“我喜欢这个颜色的。”“我喜欢这个。”大家纷纷穿上自己的衣服,这下好,穿什么颜色的都有,五花八门。只有邵年仍是一身纯绿色作训服,坐在一边看着我们。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好像什么事也不会让他开心一样。难怪后来连野给他起了一个外号:粘瓜。
  大家比画着,都特别兴奋。“枪呢?我要枪!”连野站在床上蹦跳着大喊。“你给我下来!”一声断喝。所有士兵都停了下来,郎队虎着脸看着连野。“你们把衣服都脱下来。你们觉得这些作战服随便穿的啊。”每个人都不敢说话,纷纷坐在那里脱衣服。“平时训练,穿作训服就可以。必要的时候,我们会根据地形、气候来安排应该穿什么样的服装,它不是一件衣服,跟枪一样,它也是武器。”郎队的话撞到墙上,落在地上。没人去拣,都低着头叠衣服。邵年低声说:“队长!”“什么事儿?”“我想换床位!”“理由?”“我说梦话。”就这样邵年串到了我的铺边。队长看看他此时的着装说:“每一层有一个楼长,这二层的就由你暂时担任。之后我们会根据每个人的自身特点,细分作战小组,到那时,会有几个小组长,分别负责管理。”郎队走了。连野走过来一拍邵年的肩膀:“行啊老乡,刚来就楼长了,以后跟你混了。”通知晚上有电影,下午看样子没什么行动,大家都躺在铺上呼呼大睡,实在太累了,平生第一次走了四十多公里。在军人这个称呼面前,我就像一个处女一样,给了我很多的第一次。
  晚上七点,队伍集合,几百人在一块空地上看电影。因为场地有限,所以将部队一分为二,荧幕在中间,一边看正面的,另一边看反面的。看之前1号首长讲了几句很扫兴的话:“士兵不是老百姓,我们的行为举止不能没有纪律,军人站有站样,坐有坐样,所以放电影期间,所有人都要保持正规的坐姿。听口令,原地坐下!”
  本以为应该是什么大片,字幕一出现大家彻底失望———《英雄儿女》。“拜托,在学校就看了N多遍了,来这儿还看。不就是向我开炮吗?”“看电影,别说话。”邵年示意连野闭嘴。“操,你真拿自己当干部了。”1号在队伍周围走来走去,近两个小时,所有士兵都立直了腰板,盘着腿一动不动。这就是部队,时刻让你记得你是一名军人。
  现在我突然不想离开这里了,因为我忘不了连野一身迷彩的样子,是的,我觉得很帅,没错,这个就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穿着这身衣服回到哈尔滨,同学们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我。
  终于在疲惫中送走了“英雄儿女”,大家都觉得电影放完了,应该起来了。可是半天没听见口令,大家只有原地坐在那里。半个小时过去了,口令依然没人下达。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仍坐在那里。我开始有点吃不消了,腿早就开始抽筋了,一跳一跳地隐隐作痛。后背的汗水顺着脊梁流到腰上。因为之前荧幕非常亮,招致很多可爱的昆虫、蚊子来看免费电影,它们跟我们一样不喜欢这样的电影,就纷纷落在我们身上休息。一只蚊子落在我的脸上,找个地方就下手了。我拼命地挤眉弄眼,它就跟粘上了一样,直到吃饱喝足了,亲了我一下,才哼着小曲儿飞走了。没过一会儿,竟然又来了两只,敢情他妈的那只回去叫人了。我不敢动,只能忍,心里想着王佳的笑容,想着有朝一日回到哈尔滨,拉着她的手在江边散步的样子。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终于听到口令:“起立!”没几个站得起来的,一个个歪倒在那里,有的拍大腿,有的甚至连腿都伸不直了,脸上异常痛苦。我勉强扶着邵年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挠脸,真他妈够意思,上上下下七八个大包,双腿麻麻的,我跳了几下,多少缓解了一下麻木的四肢,后背和屁股都湿透了。
  “同志们,什么感觉?”1号笑着问大家,可是没人回答。“这样的电影你们不喜欢看是吧?那就再放一部。听口令:立正!”“我的妈哟,还看啊。”连野跺了跺脚。这一次放的片子大家的确是喜欢,是一部综合介绍各国特种部队的专题片。其中几乎包括全世界各国著名的特种部队,像美国的绿色贝雷帽、海豹突击队、三角洲突击队;俄罗斯的军中之军、袭击者、猎手、微型克格勒;法国的红色贝雷帽、海军突击队、飞天特警、黑衣人突击队;英国的哥曼德、红色恶魔、特别空勤团等等。
  我们是站着看完这部近两个半小时的片子,片子很系统地介绍国外特种部队的训练方式和执行任务的场景,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所有人看得热血沸腾。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每个人的腰板更直了。当“内部资料”出现在荧幕上,大家仍然意犹未尽。我们都在想,也许有一天,我们就会像电影中的特种兵一样威风。
  “怎么样?喜欢看吗?”“喜欢!”队伍整齐地回答道。“那大家觉得我们跟他们比谁更强呢?”“我们!”声音震天,我看见夜空中一颗流星滑过,肯定有人许愿了。
  山区的夜很静,虫子似乎都死干净了,没光它们也不来,听不到任何声音,部队的狼狗训练有素,不会因为一点响动而吠个没完。偶尔能听到楼下有人走过的声音。真的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床不床的问题,而是脑海里始终放映着外国特种兵的身影。“你睡了吗?”邵年小声地说。“没呢,你怎么还没睡呢?”“等大家都睡了我再睡,我说梦话会影响大家的。”“不至于吧,都累成这样了,他们早睡了。”窗户虽然被涂上了伪装色,但还是有一点月光钻了进来。“你家是哪儿的?”“安乐街。”“其实看你不像哈尔滨人,你太蔫巴了。”邵年听了一笑。
  403基地实行的是灯火管制,九点以后,一点灯光都没有。但是有很多标志是夜明的,例如厕所。一夜无事,在这里不需要我们站岗,有警卫排还有十几只狼狗。
  第二天,大家被哨声惊醒,急忙起来穿衣服,出晨操。外面有些雾气,403基地又处于山坳地带,所以雾水很难散去,潮乎乎的。郎队已经站在队伍前面,看着大家。“有必要跟大家传达一下上级的指示:从今天开始,一早一晚分别两次十公里武装越野,考虑枪支还没煮,而且大家还不熟悉路线,今天就轻装跑一趟。而且从今天开始,所有的训练科目正式展开。”“每天二十公里?”旁边有人说话,这一次不是连野那张欠嘴,我多少庆幸一点。因为他他妈太出风头了,尿了一回裤子仍没改掉这样的臭毛病。“这是让我们死啊!”连野你他妈的就是落不下你是吧。郎队走到连野跟前说:“你很愿意说话吗?”“还行!”“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只要听见你说一句话,你就负责一个月的厕所打扫。有意见吗?”“有!”“说!”“凭什么不让人说话?”“特种兵不是靠一张嘴来完成任务的,在这里我要讲一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尽量保持沉默!尤其是以后很多训练科目中根本涉及不到这张嘴,所以每一个同志都要管好你自己的嘴巴,这也算一项训练科目。”郎队说完看着连野:“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连野咬咬嘴唇,我知道,让驴不叫,很难。
  我们奔出营地,向小山后跑去。在这里不像其他部队那样,要喊口号,基本上所有的一切如郎队所言,很低调,很安静。顶着晨雾,只能听见整齐的脚步声,郎队跑在一边,没有任何口令。这个人挺奇怪的,从来到现在没见他笑过,脸总是绷得紧紧的。我一边跑着一边看着周围,我注意到铁路是穿过基地直接伸到一个山洞里。我也注意到,山洞前有岗哨。又跑了一会,我才注意到,其实403基地很大,在基地右侧有四间废旧车间厂房,残垣碎瓦,已经破旧不堪。我们从这些厂房中穿过,很显然这里曾经生产过什么,地面仍有很多钢铁零件。跑出厂房后面就是训练场,足有两个球场那么大,所有的器械都是全新的,因为上面的油漆都异常鲜亮。紧靠着训练场的就是靶场,这个靶场不同于我们普通步兵的靶场,没有那么大的开阔地,所有的靶子都隐藏在很多障碍物后面。场地中,东一堆,西一堆的很多沙包。
  十公里跑下来,正好围着基地绕了一圈。感觉上不是很累,毕竟不是那种竞速,大家都是跟着队伍小跑下来的。基地的空气异常清新,伴着雾气吸进去,有一股甜味。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十章
  马上就开始新科目的训练了,大家都给自己打气。用郎队的话讲:新兵三个月,那只是告诉你什么是部队,而在403训练基地就是教你怎样做一名合格的军人。谁能留下,谁不能留下,战友们心中都没底儿。热血归热血,来真格的,就不是看谁勇气不勇气的了。
  操场边上有一个露天的器械场,拉力器、杠铃、哑铃、臂力棒十八般兵刃倒是挺全的,不过没有健身房的那么细致。有时候锻炼时,会感觉两个哑铃不一样重。荒山野岭的,见一个女人比见老虎都难,天又闷热,大家基本上都穿着短裤,练完了,在操场边的水池子就来一个淋浴。什么叫爽的感觉,其实就是当时浑身大汗,冷水一激。身为特种兵,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一套东西,在这里会武术的很多,硬气功、八卦掌之类的等等。每天一早一晚都能看到有人在打拳,我压根就看不上那种花架子的招式。而我只做一件事:就是打沙袋。因为我记得郎队说过:我们要的就是一招致敌。比赛是常有的事。我瘦,这些力气活我吃亏,连野就虎,天天大汗淋漓,找这个掰掰腕子,找那个比比俯卧撑,我呢,瘦人有瘦人的好处。在训练场中有几根练习攀爬的大绳,垂到地面足有十多米长,我徒手单凭臂力爬到上面,没人比我快。总算有一个别人不行的,这心里多少有点面子。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大家基本上算是适应了枯燥的训练生活。信是半个月送来一次的。来信是不拆的,但是地址只写南州营具修造所,这个也是上级交代的。具体从哪里转过来的,谁也不知道。信很珍贵,尤其是王佳的信,基本上可以让我高兴三天。连野倒也没说什么,大方地把王佳的照片也送给了我。部队有着严格的规定,不可能像大学一样将谁的照片供在阳光灿烂的地方。王佳不知道因为什么,长长的头发剪短了,总觉得不好看了。写信问她,她就说试试感觉。
  “郎队长,我们什么时候有假回家?”
  “两年后。”
  “两年?七百多天……”
  这一天,跑完十公里回来,我坐在小马架凳上,拿着王佳的照片端详着。邵年走过来说:“这天天看,不怕煳巴了。”“什么话,我眼睛有火吗?”他呵呵一笑走了。但是我感觉这笑特别奇怪,具体的说不上来。晚上临睡前,我抓紧时间给王佳写信,那边连野穿着裤衩子上蹿下跳跟别人打闹着。我们这一层东北人占大多数,什么延边的,本溪的,鹤岗的。
  “赵博,我听说咱们这批兵都是四年的。”“是啊,来了不就说了吗?”我一边写一边回答。“四年……”“怎么了?觉得长了。”那粘瓜没说话,跳上床把被子一扯,盖住了脑袋。这个时候,连野跳过来:“我说秀才,给‘我老婆’写信呢?”“滚一边去。”“看一下。”“不行!”“就看!”他一把夺过去,我手不慢一把抓住,这一拉一扯,“刺啦”,信纸被撕开了。“你他妈的野驴。”想急,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大不了重写。毕竟曾经是“他的老婆”。
  “知道吗?咱们快授衔了。”“授什么衔,不是授过了吗?撒谎真没水准。”“真的真的,不骗你,我今天在厕所里听说的。”“厕所里?听苍蝇说的。”“真的!”连野说着看了一眼蒙着脑袋的邵年说:“粘瓜又怎么了?”“不知道,你问他吧。”话音刚落,哨声响起,接着灯就灭了,在这里听不见熄灯号。只有短促的哨声,我摸黑钻进被窝,将王佳的照片压在褥子下面。躺在硬板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两年,多长的时间啊,我才能见到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睡觉,在脑海中无数次复印王佳的笑容,没准在梦里还能亲亲她呢。嘿嘿……呼呼……
  梦说:连野拿着枪追我,说我抢了她的马子,我起初拼命地跑,到最后,跑不动了。我站在那里。“开枪吧,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兄弟都不做了。”他扬扬眉毛一拉枪栓说:“不是为一个女人,是1号让我干掉你。”“我们可是兄弟啊。”“没办法,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1号说你偷着给他老婆写信……”“大哥,你有没有脑子啊,他老婆都什么岁数了,快赶上我妈了,我给她写信。”“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1号给我下达的命令。”“操你妈大野驴,开枪吧!”他放下枪,坏笑着居然掏出……操!居然在我面前小便……
  我揉揉眼睛,天已经放亮,“连野!操你妈的。”“召唤老子干什么?”“你他妈要杀我。”连野隔着大铺骂道:“操!我杀你干什么。”“是1号下的命令!”众人不解,哈哈大笑。连野在那儿叠着被子说:“放心,咱们是兄弟,患难过,别说我不杀你,别人杀你也不行!”声音不大,心里听着却忒舒服。梦说出来就不准了,这下放心了。“那你他妈还当着我面撒尿呢。”
  什么味?气味越来越明显,我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邵年。不是吧!我推醒他:“大哥,你尿炕了。”他从床上弹起来,掀开被子,果然一幅标准的非洲地图呈现在众人眼前。“怎么回事?”他卷起被子,坐在那里呆望着自己的作品。班里的人都围过来。“这么大一摊怎么说也得两分钟。赵博,不是我当你面撒尿,是他!哈哈。”连野在一旁打哈哈。“你是不是有病了?”邵年满脸通红一言不发。
  接下来几天,邵年几乎天天尿床,我挨着他睡,每天清晨都伴随着新鲜的尿素味醒来。军医看过,觉得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给邵年开了点药,可是邵年照例还是一天一泡,最后事情被领导知道了,毕竟我们房前,天天有一床褥子挂在那里,上面大大小小的圈圈也算是泄密了。终于我看见1号和郎队把邵年找到一边谈话。看样子弄不好邵年会被退回原部的,再严重点,那就是退回地方了。所以最近邵年很低沉,郎队觉得可能是他的训练强度太大了,刻意地减少了很多,但是他仍然是继续印刷着火星绝密地图。
  “他们找你干吗?”
  “他们说,我身体不合格,可能要被退回去。”
  “你刚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尿炕了?”
  “我也不知道,晚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邵年一副非常沮丧的样子。
  当天晚上,1号跟郎队又找过一次邵年,但是这次却没有回避大家,我听见郎队说:“如果你真想回去,也不需要这样的手段,作为军人你这样做,你觉得你配穿这身衣服吗?你是男人,手段不能卑劣。你自己好好想想,兵不是这么当的,特种兵更不需要你这样的人!”1号背着手站在一边看着。邵年开始还辩论几句,后来干脆低着头不说话了。当天晚上邵年没有尿床。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基本上就是体能拔高。其他什么也没训练。每天都是与那些器械打交道,然后就是跟狗撵的一样满山疯跑。我们是不急,反正十八个月呢。
  这一天早上,我看到营房主楼上升起一面军旗,那面旗帜在满是伪装色的基地内,显得格外刺眼。“野驴,什么日子升军旗?”“我也不知道。”跑完一圈回来后,郎队站在队伍前跟我们说:“今天是我们军人自己的节日,所以放假一天……”“放假早上不让睡个懒觉,还跑这一圈。”连野嘟哝着。郎队继续说:“上午10点,准时集合,要求穿87式绿色迷彩、贝雷帽。不佩戴军衔,解散!”“不是休息吗?就这样休息啊。”我从柜子中拿出那套崭新的迷彩、皮靴。我喜欢这身衣服,喜欢上面的花纹,我端详着左臂上那枚虎头臂章。
  郎队一身同样的迷彩走进来。“队长,我们是什么代号啊,这个虎头是什么意思啊?”“现在可以让你们知道了,我们是独立陆战特种大队,直属中央军委指挥,代号就一个字:虎!”“虎?在东北,虎是骂人的意思。”“那是二虎!”连野旁边补充道。我瞪了他一眼,穿好衣服后,我看着那些组合弹袋:“袋这么多,都装什么啊?”“以后会告诉你们的,时间快到了,大家快点。”郎队从来不笑,总板着一张脸,还好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样子。
  上午10点钟,部队准时集合。清一色的丛林迷彩,那个帽子的颜色有点……虽然乍看像黑色的,其实是深绿色的。作战靴大家都是第一次穿,所以脚上都是崭新瓦亮。各分队相继报告完毕,1号穿着配有少将军衔的迷彩走到队伍前:“今天是属于我们的节日,上级领导特意选在今天为大家授衔,之前所在部队的军衔将全部作废,从现在开始,所有士兵军衔统一提升到下士,表现出色者,明年将有可能是中士或者士官。这里要提到的是,我们所有装备都是全国最新式的,包括你们的袜子、鞋。都是国家兵器部最新研发的,在全军,我们首先佩戴和使用,当了快三十年的兵,我也是第一次赶上这样的好事。希望所有的陆战队员能够感受到我们与其他兄弟兵种的特殊,更要感受到我们肩膀上的重任……”1号声音洪亮,落地有声,我握着拳头看着他肩膀上的军衔。少将?比我二叔还大一级。黄乎乎的一片,真漂亮。
  我发现部队的干部都很能说,随便拎出来一个,不打奔儿地都能讲一个钟头。1号站在那里,左手上下翻飞,讲得异常动容。当我看到他抬左手敬礼的时候,我愣住了。部队有规定,右臂敬礼,他不知道吗?我看着他走到一边,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一个人身上。授衔仪式没有特别的,也不觉得很庄重,人多,不可能一个一个给你戴上,都是分队长跑过去按人头领回来。我们的军衔果然不一样,在肩章部分有一个银色的步枪标志。质地是绒布的,上面的黄杠是刺绣的,除了肩章以外,还有国旗臂章和简易章。臂章是要缝的。大家相互将肩章戴好,再看的时候,觉得英气十足。感觉上有点接近国外特种兵的装扮了。
  晚上会餐,几个饭堂里人声鼎沸,显得异常嘈杂。一年就这一次,比春节都显得珍贵。领导们都简单吃几口,消失了,剩下我们这些新兵。菜很多,没有酒,也没处买。大家就只能是嘻嘻哈哈说笑着。邵年坐在一边,也不吃,也不说话,两眼发直盯着盘子里的排骨。“唉,还想呢,吃吧吃吧。”他没说话,站起身走了。连野看在眼里,拉了我一把:“让他自己想想吧,跟着他闻臊味啊。”“别说了,都是老乡。”“操,我没这样的老乡,丢人!”我没有做声,看着邵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我们这批兵里,除了我是满族人以外,还有一个是朝鲜人,汉语讲的生硬,大家开玩笑的时候,他总跟不上,所以很多时候他就笑。“老金,教我们几句朝鲜话,万一遇到鲜族妞也好泡不是?”连野故意跟金松山逗闷子。“教就教!听好了。”他咳嗽了一声慢声慢语地说着:“车妞……欧拉……卡宾卡萨……”大家一句一句地学着。“什么意思啊?快说快说。”金松山哈哈大笑,抓起一个鸡腿。“你说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是骂我们呢吧?”他擦了擦油嘴说:“怎么可能骂你们,我告诉你们啊,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又没说,伸手去抓鸡肉。连野一把将盘子移到一边:“你他妈的说不说?”“好,好,我告诉你们啊,车妞就是小姑娘的意思,欧拉就是过来的意思,至于卡宾卡萨就是……哈哈。”他说不下去了,继续大笑。我们急了,几个人过去将他摁住,“说不说?”“好,放开我,压着我肚子了。呵呵,最后的意思就是‘打炮’嘛。”“你奶奶的,我们如果这样跟人说话,不让人打死啊,他忽悠咱们,收拾他。”五马分尸都知道什么意思,于是我们将他四肢分开,抬到地上,将他的屁股一上一下地摔到地面上。“啊,啊,别,别闹了,别闹了,新衣服都弄脏了。”他大声求饶:“你们,太不够意思了,教你们就这样对待我啊。”“你个色棒子。”连野打了他一下。
  八一,随着熄灯哨而告终。大家躺在那里,还有说有笑地聊着,连野则躺在一边嘴里复习着:车妞,欧拉……
  随着八一节日的过去,训练恢复正常不说,科目逐渐增多。几乎半个月的一次考核更使大家透不过气来。连野的话也不多了,回到宿舍就倒在那儿睡觉。邵年似乎还没有从“尿床”事件中解脱出来,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这下子更深沉了。整天闷在那里,训练的时候,我只看到他低着头,流着汗,语言在他那里消失了。有几次想跟他说点什么,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王佳的信我已经拖了好久没回,实在太累了,掐着笔手都会微微颤抖。有的士兵已经出现尿血症状,队长却不屑一顾地说:过几天就没事了。
  除了完成正常的训练科目外,还要进行俯卧撑等各100次的“十个一百”练习。所以那段时期谁只要说句带“百”的话,马上都会引起大家的怒视。而郎队却天天强调作为特种兵过硬体魄的重要性。基地有严格规定,士兵不允许抽烟,他经常是大口大口地吐着烟,时刻监督我们做完每一组动作,我注意到他有一个习惯,就是非常用力地咬烟头,不知道他抽烟的时候想起谁了,恨成这样,他抽过的烟过滤嘴基本上都被咬得支离破碎。在这里买不到烟,而且规定严格限制士兵抽烟。连野更是憋得难受,郎队抽烟的时候,他都会跑到下风向,站在那里猛吸顺风烟。
  每天早晚两次十公里轻装越野,是我们特战队员每天的必修课。跑得久了,就不觉得有多累。我知道我们的体力已经大大增强。科目还是不断地增加,鸭子步,兔子蹦,转身跑……一天下来,浑身酸疼。去厕所的时候,蹲不下去,咬着牙一狠,猛地往下蹲,蹲是蹲下了,接下来,拉屎更需要勇气,腹部钻心地疼。蹲一回,小腿很快就抽筋。起来的时候同样是憋足力气……衣服已经脏得不行了,绿色的军装上面一层白白的盐渍。郎队说这个根本就不算什么,苦的还在后头呢。我们心里打鼓,不知道这些非人训练还要到什么时候。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今天是几号,每天大脑迟钝,四肢发达地去完成所谓的魔鬼训练。谁是魔鬼?当然是少将1号和郎队。
  这天,天空蔚蓝,水清沙细。凌晨刚下过一场雨,地面略显潮湿,山区的空气格外清新。今天不知道他们又玩什么花样。郎队说目前是考察每一个士兵的时候,根据每个人的个人性格和特长决定其兵种,我们当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观察我们的,只看见他咬烟。
  队伍带到一个小山下,郎队看着山顶说:“两分钟,必须到达山顶。”我们一抬头,山是不高,可是山坡陡峭,刚下过雨,表层的泥土都已经湿得泥泞不堪。新衣服刚换上,这么一折腾不是白洗了。邵年默不作声地弯着腰卷起裤脚,活动了一下四肢。其他人也是无可奈何,两分钟?
  “开始!”郎队按下秒表,战友们冲向山包。没跑几步,脚下的泥土已经跟泡泡糖一样黏在鞋上。山坡陡峭,所有人都是俯下身子,手脚并用,奋力地向上爬着。我深吸一口气,盯着地面每一块石头,生怕哪一脚踩空摔倒。当我们勉强冲上山顶的时候,两分钟的时限早已过去了。我看见郎队和他亲密的“烟”大人站在那里。他什么时候上来的?“不合格,不合格!马上都滚下去,再来一次。”大家拖着泥泞重新返回山下。郎队大喊:“我告诉你们,这一次再不合格,今天这个山包你们就给我踏平了,准备,开始!”弟兄们第二次冲上去,山还是那座山,土还是黄色的土,所有人已经顾不上衣服脏不脏了,我眼睛盯着前面,已然顾不得脚下,双手粘满了泥土,几乎贴着地面向上爬。“快,快!”郎队站在山头上喊着。这一次仍然没有按时间到达。“你们就这素质,啊,滚下去,再来。”此时大家一个个已经跟泥巴猴子差不多,去他妈的!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给。谁也不说话,蜂拥着向山下走去。有的人干脆坐在那里往下出溜。“你瞧瞧你们,都成什么样了,还是军人吗?”“操,你是,你爬一个看看。”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说也白说,还是要爬……
  第六次我们爬到小山顶的时候,大家已经筋疲力尽,管他奶奶什么命令不命令的,全体往地上一摊,爱谁谁了。“起来,都给我起来。”没人站起来。“起不起来?”郎队瞪着那双狼眼,冲大家吼着。所有人看着地面,就是不站起来。“好,你们跟我来这套。”郎队冲过来抓起老金就向山下拖,“哎呀,妈呀,你要干什么?放开我。”郎队双眼冒火,不由分说,将老金提拉起来,扔下山,眼看着老金跟土豆一样向山下滚去。大家的怒火在心中升腾,我们是兵没错,但我们也是人。大家谁也不动,郎队一个个把我们拎起来,然后拖到山边,像丢手绢一样丢下去。抓到连野的时候,连野一摆手,“停,我自己来。”说完,连野跟其他人一样从山上骨碌下来。几十人就这样躺在山下,远处看去,都跟阵亡了一样悲壮。
  郎队站在山顶,我们就躺在他的脚下,天是多么的蓝啊……这个时候,我听见有人在哭,一个接着一个,很多人都在哭。我挺起身,看着周围的惨象。有的人已经不单是泥人了,裤子破了,浑身上下都是泥土,有的脸上还有血。郎队从山上下来,走在我们这些“死尸”中间。“哭?啊?军人流血不流泪,还哭鼻子?”郎队用脚踢着我们:“都给我起来,起来!”弱者容易结成联盟,此时所有人任凭郎队摧残,我们就是一动不动。郎队不理我们了,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我看见野驴动了动。不是吧?还找风向呢。
  场面异常壮观,一个人站着抽烟,一群人卧躺在泥泞里。“不服气是吧?好,我说两分钟,你们觉得不可能是吧,你起来。”他突然指指我。我操,这个时候叫我干什么,我看了一眼周围,大家都用那充满鼓励的眼神望着我,我没动,这个时候我不能站起来,因为我们是弱者。我把脸歪向一边,他把秒表递给我:“给我掐时间,下口令。”我接过秒表慢慢地站起来。郎队脱下外套扔给连野,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啊?”“哦,开始!”我按下秒表,郎队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向前蹿去。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我看着郎队矫健的身影从山脚像发高烧的温度计一样向上升着,转眼他站在了山顶。大家傻了,有几个站起来围到我身边:“咋样?是两分钟吗?”我只顾着看郎队了,秒表还在走着。
  队伍前面,郎队没说话,看着大家。“两分钟,不是没有可能,休息五分钟,再来!”郎队接过衣服,手伸向口袋。摸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看着连野:“如果在地方,你这就是小偷小摸,但是在我们特种部队里,这个是优点,你别独吞,拿出来发圈。”连野紧张的泥脸像花一样绽开了。半盒烟很快就发没了,几个人互相换着抽。等大家抽完烟,郎队走到我们面前,“这一次,咱们一起冲,我就不信了。”尼古丁有什么作用我不太清楚,但是此时大家精神振奋,跃跃欲试。
  “准备,开始……”
  战友们随着郎队一起冲上去,没人落下,都拼了命一样向上爬着。这一次郎队没有掐时间,所有人呼喊着冲到了山顶。当我们再去看郎队的时候,隐约地感觉到他的一丝微笑。“兄弟们,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士气,以后类似这样的训练还有很多,我们是全军选上来的精英,我不想再看到谁哭鼻子。不管任何科目,不管多艰苦,就像这座小山一样,我们一个一个地攻克它,大家有没有信心?”“有!”声音震得地面的土层坍塌了一大片。郎队点点头,“下山!”
  每一张年轻的脸上涂满了胜利的泥巴,队伍中有人小声唱歌,郎队走在队伍一边没有制止,是的,一支队伍最重要的就是士气,他不想去用什么条例来抹杀这个难得的士气。很快其他人都随着唱起来,“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如果你正享受幸福。请你忘记我……”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二部分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十一
  肉体始终被各种各样的训练科目折磨着,快两个月了,一直就是强化强化,伙食调剂得很好,我这小身板也逐渐硬朗起来,眼看着连野的胸是越来越大了。可是我的肌肉意思了一下就不长了,我拼命锻炼,结果还是一样。这特种兵给人的感觉都应该是健硕的体格,可我一看就是一只草原瘦狼,连野更是变本加厉地在我面前肆意地袒胸露背,什么东西!夏天闷热,基地又处于山区,这“兄弟姐妹”就时常来看望我,晚上即使是睡在蚊帐里,也还是难免被它们“亲”几口。
  听到口风,马上就要编组了,所有的战斗分队都是六个人,奇怪的编制。这样118特种分队就会有十个战斗小组。每组都会有一个负责人,头儿不头儿的是小事。当干部的感觉应该不错,尤其是特种部队的组长。我躺在蚊帐里仔细地倾听着周围蚊子的动静,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听见有人说梦话,不知道是谁,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偶尔传来一声“炮”响,我赶紧屏住呼吸,估摸着味道散尽才长出一口气。我在蚊帐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虽然才来了几个月,但是感觉来了很久。家里的信照旧,老爸对我“转行”非常意外,而且很生气。信里告诉我,118师的大师长将我的情况告诉家里了。父亲虽然军人出身,但是毕竟他是七十年代的铁道兵,对当下的特种兵根本就不了解。具体训练的科目连二叔都不清楚,而且还告诉我,我已经脱离了二叔的管辖范围,一切要靠自己。就这样我结束了后门兵的特殊使命。
  王佳也好久没来信了,我伸手去摸褥子下面……我翻起褥子……他妈的,照片呢?“你干吗呢?还不睡觉。”邵年小声地说。“我老婆的照片没了。”“黑灯瞎火的,明天再找吧!”“谁拿走了,操你妈的。”“明天再找吧!”这下完了,玉照不知道被哪个孙子收藏了,我又不好再向她要一张,说照片丢了,肯定让人生气。
  分组、分兵种马上就要实施了,据说要淘汰一批人。我体格瘦,虽然算得上身手敏捷,枪法精准,但是心里还是揣兔子。如果真被淘汰回到原来的连队,我真不知道孙连长会说什么。淘汰?真他妈可怕的一件事。究竟能走多少,能留下多少,谁也不知道。希望还是有的,很多战友都希望和自己熟悉的老乡在一起,我当然也希望跟野驴在一起,虽然他有时候故意气我,虽然他把王佳“送”给我,但是毕竟共患难过,所以不能表现太明显。
  名单还没宣布,很多人已经开始猜测,不就他妈一个小组长吗!我嘴上说看不上,但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特战队的一名小组长。连野这个时候突然故意疏远我,有时候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诡秘地一笑,装他妈什么神秘。
  翌日,明明说今天要分组的,要刷人,可是已经到了下午还没有动静。也不知道1号和这些队长们是怎么分的,一上午没见他们人影,本来看似简单的事情,结果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兵中有好兵,也有属于那种窝囊型。有想留下的,当然也有想走的。谁愿意走谁走,反正我不走。
  下午,所有人员都在器械场里锻炼身体。我打着沙包,金松山靠过来:“那谁,你天天这样打有什么用啊?人是活的,能吊在这儿让你打。”“靠,懂个屁,等抓住俘虏了不就可以吊着打了。”“暴力,你暴力。”连野扶在双杠上,一上一下地支着。口里念道:车妞……勃起……“你他妈有毛病啊?什么勃起啊。”我故意跟他找茬。“怎么了,我一想这个我就有劲。”“流氓就是你这样的!”突然我看见郎队直奔着这边走过来,我不由得心提了起来,不是来告诉我,我被淘汰了吧。郎队走到近前一指我和其他几个人,“你,你,还有你去炊事班煮枪。”“煮什么?”“枪!”“怎么吃啊?”连野问了一句。“别废话,赶紧去。”我们几个人穿上衣服小跑着到了炊事班。几口大锅冒着热气,墙角整整齐齐码着很多弹药箱子。我记得这些箱子是跟我们坐飞机一起来的。一个老兵走过来,“你们把箱子打开,把枪都拆开。”我跟连野抬过一个箱子,拆掉上面的封条。里边都是被油纸包裹着的枪支,我伸手拽出一把,结果上面满是黄油。“这是什么枪啊?这也不是81式啊,这么小。”我一张一张地扯开油纸。“这枪就这么放锅里?”“是的,快点,晚上还做饭呢。”我把枪递给他,他看也不看地扔进沸水里,一股刺鼻的味道马上涌了出来。我一支一支地递给他,他统统扔进锅里。粗算应该有四十多支短枪。煮了半个多小时,枪熟了,那个老兵用饭铲子一支一支又挑出来。我去接的时候,他瞪了我一眼:“傻啊,烫手。”“那怎么办?”“用筷子挑起来,先放到饭桌上,晾干了。”我用筷子挑起枪,其他人也跟捞烧鸡一样,将那些熟枪摆放在桌子上。此时那些枪油黑发亮,郎队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把枪都分解开,这样干得快。”“分解?怎么分解?”郎队看了我一眼,拿起一把枪,又急忙放下了。傻啊,烫手。我想笑但是忍住了。“你在这儿看着,少一支我拿你是问。”求之不得,正好研究一下这些宝贝。枪还在不断地出锅,消音器、匕首、弹夹、手枪……摆了好几张桌子,这个时候我看见连野挑着一支长枪走进来,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我靠,太帅了,那是什么枪啊?”“狙击!”“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狙击步枪。”“干吗?你以为谁都能用呢?”“操,论枪法老子不比你差吧?”“你他妈记性真不好,上次比赛你输了,哈哈,我估计这大宝贝非我莫属了。”“不见得吧,那个是什么?怎么没煮?”“瞄准镜,头儿说,这个不能煮,让我擦出来。”我看着连野身边的那支狙击步枪,心里就痒痒,修长的枪管,迷彩的护木。他妈的,说什么也要当狙击手,我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有信心的。野驴小样的,等着吧,没准你就给老子我擦枪呢。“谢谢啊!”“谢什么?”“没什么。”我知道想成为狙击手枪法绝对应该是第一参考条件的。每个战斗班组有两个狙击手,我怕什么。
  郎队从炊事班的小窗口探出头:“枪拆了吗?”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我才发现在屋子正中间多了一个大铁桶。白钢一样,上面有好几个门,打开才知道,原来是最新研制出来的立体枪柜。所有枪支都是转着圈摆在里边。里边的基座都是可以调整的,这样就可以根据需要放置长短不一的步枪。柜子的下面是圆弧形大抽屉,看样子应该是装弹药的地方,整个枪柜设计的非常合理,可以组合安装拆卸,当天晚上这些煮过的新枪就要入住进来。郎队拎着一大桶枪油往地中间一放。“把所有的枪都擦上枪油,把枪都拆开,从里到外擦得仔细点。”所有人一拥而上跟抢美女似的“瓜分”了这些乌黑发亮的宝贝,有的人偷懒,居然拿了几把手枪。这一次我终于抢到一支狙击步枪。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边拆枪,一边琢磨着枪支的构造,有的人笨,摆弄半天也拆不开。郎队拿起一条毛巾:“你们先等一下,给大家表演个小节目。”郎队拿过一把手枪放在眼前,用毛巾蒙住眼睛。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突然抓起手枪……动作利落、娴熟,手枪瞬间被分解,接着他又重新组装,不到一分钟,手枪恢复原样。在场的人傻了,别说蒙着眼睛了,就是睁着眼睛也不可能达到这个速度。郎队解下毛巾说:“这个不是什么特长,作为每一个特种兵,都必须做到这一点,有时间自己练习一下。”
  “队长,手枪怎么这么多?”
  “每名特战队员除了正常使用的常规武器,都配有一把手枪。”
  我擦着手里的狙击步枪,感觉很轻,而且也不像电影里的那种特长的枪管,相比之下,这支枪短了很多,弹仓只能装五发子弹。
  所有枪支包括匕首都重新擦好枪油后,郎队让大家摆弄了一会儿就把枪收上来,柜子一锁。这个枪柜很奇特,里边有暗销,虽然可以四面打开,但是关上的时候,只需要锁一个门。“好了,都别看了,别小看这个柜子,它可是防爆的,这个立体枪柜有四十二项专利。每一个造价就在一万多块钱,所以大家平时要像爱护枪一样,爱护枪柜。”郎队将钥匙塞在口袋里,我当时真想问问他,如果你钥匙丢了,怎么打开?郎队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头说:“从今天开始我住在一层,跟你们住在一起。”说完转身走了,“怕丢枪吧?”连野摸着枪柜说:“离我这么近了,我真想晚上睡觉都搂着你啊。”
  果然第二天,指挥部下通知,今天着装一律丛林迷彩,佩戴军衔、徽章。我们穿戴好,等在那里。郎队腰上别着一把手枪走进来。“着装要统一,尤其是佩戴各种徽章,不是秘密行动的时候,臂章上要佩戴国旗标志。都粘在左臂上。”“两边不都有吗,为什么不是右边?”有人问。郎队给一名士兵粘好说:“这里有一个国际惯例,粘在左臂属于单独行动,粘在右臂属于联合行动,大家记住了,平时左臂只粘兵种臂章。”我小心地将国旗粘正了,就这样,我们的左臂上多了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
  随着服装越来越正规,我们自己也能感觉到真正的特种兵生涯即将到来,而且我们的日子应该属于绝对超五星地狱级。大概是因为要淘汰一批人的原因,最近气氛很是紧张,平时大家有说有笑的,现在都表现得十分沉静,装大树谁不会,我也不再没事说笑。从心里评估每一个人,究竟谁要走。只有一个人始终咧着大嘴笑个没完,就好像他已经知道结果一样。立着驴眼睛跟这个说你好像在名单里,跟那个说你肯定留下。如果一条鱼可以翻江倒海的话,那我们身边这只驴一定能让屎坑上出彩虹,信不信是小事,但是真有人这么说,不信也信了。这个人不说你们也知道是谁。
  好像是一个黄昏,刚刚吃过晚饭。部队没有解散,而是在操场集合。我对自己说:“你枪法准,肯定能留下,别担心,别担心。”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通常倒霉的都是站在第一排的,电影就是这么演的。我回头看了一眼队伍,没人看我,都直勾勾盯着1号手中的那个本子。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那个黑本子上,怪不得都叫黑名单呢。
  各分队长报告完毕,1号每次都是用左手还礼,越看越觉得奇怪,越看也就越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将肯定有故事。
  “同志们,请稍息,我不绕弯子,大家都知道这个本子里,有你们的名字,一会儿呢,我念到谁,就到这边。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即使成不了特种兵,也同样是中国的军人,不要背思想包袱,更不要觉得丢脸,这是组织上根据各分队长的建议和对每一个战士的政治面貌与表现评定下来的结果。下面开始点名,各分队长记录一下……”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看着一个一个战士往外走着。“没我,没我,没我!”我在心里默念。我始终闭着眼睛,耳朵立起来听着。他妈的还没念完啊,队伍前面已经站了四十多个了。“金松山。”老金从我身边走过,碰了我一下。无奈地在淘汰的队伍中找了一个位置立正站好。“赵博……”完了,全他妈完了。我脑袋忽悠一下,身体却没动,或者说是僵住了。“赵博!赵博是谁?怎么不出列?”我还是没动,郎队走过来:“没听见吗?”“听见什么?”我还是没动。“出列!”郎队上前拉我,我一下子打开他的手。“别碰我!”我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怎么回事?”1号掐着本子走过来,几百双眼睛都看着我这里。1号看了看我:“你原来是哪个师的?”“118的!”他看了一下本子对郎队说:“那不是他,是120师的。”他转身走了。我年轻的心成了那条翻江倒海的小鱼。郎队瞪了我一眼。“120师的赵波!”1号继续喊着。
  一共淘汰了近两百多人,队伍前齐刷刷站了一列。当1号合上本子的时候,我长出一口气,奶奶的,心脏都快停了。你说那小子叫什么不好,偏偏跟我的名字谐音。吓死老子了。我听见身后的连野在笑。哼,笑呗,反正我留下了。
  “被点到名字的新同志今天晚上就要返回原部队,403所发的所有装备全部留下,而且我希望你们回到原部以后,不要提及403的任何情况,你们能做到吗?”没人回答。是啊,有什么好说的,把403说得越精彩,自己就越丢脸。1号看看队伍摇了摇头:“各分队长还有事吗?没有就解散,安排好被遣返的同志。”队伍解散了,有的庆幸,有的失落。这人生啊,他妈的就是这么充满了刺激。
  连野走到我身边说:“刚才叫你,你为什么不动啊?”“又没叫我,我动什么。”“哈哈,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你啊。”“靠,我这么优秀,特种部队不要我要谁。”这话也就现在说。没关系,逃过一劫,值得庆贺。“野哥,我请你吃饭!”“忽悠我呢吧,这荒山野岭的,你抓野猪啊。”“哎呀,就是表达一下心情而已。这顿饭先欠着,等回了哈尔滨我安排你一顿大餐。”没错,只要我留下,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宿舍里很安静,郎队站在一边看着那几个被刷下的战友,我们坐在一边看着老金他们默默地收拾东西,之前发的迷彩服都拿出来,放在一边。老金眼睛湿湿地对大家说:“你们谁有相机,我想跟你们照张相,留个纪念。”“我有!”本溪籍的兰恭学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傻瓜相机,递给老金。郎队站在一旁问:“相机谁还有?”“我也有一个,比他的好。”“拿来。”这位同志不知贵姓,只看见他一脸笑容把相机递到郎队手上。“这里有严格的规定,绝对不能照相,以后你们可以通信,保持联系。”老金擦了擦眼泪说:“没关系,没关系,就这样吧。”“明天我检查你们的物品。所有与部队规定冲突的一律上交,等你们复员再归还你们。”老金摸着那几套崭新的迷彩服,没说话,其他几个人也跟他一样换回了87式夏常服,站在那里。他们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兵就当最牛的,苦点怕啥。但是理解最深刻的是我们复员的时候,几件穿旧的衣服都没能带回来一套,说是他妈的保密规定,这是后话。
  熄灯哨响过了,我顺着窗户看出去,其他分队的灯都亮着,今天是送别战友的日子,基地也破例没有限电。老金笑笑说:“教你们一句管用的朝鲜语,你们听好了,萨让咳哟!”没人跟他重复,心情糟透了,哪还有什么心情学朝鲜话。虽然短短一个多月,但是彼此间已经很熟悉了,不到半年我体会了两次战友的离别。“你们怎么不学了,野哥,这句话泡女孩子很好用的。”连野拍了拍老金的肩膀:“兄弟,我们不学了,你走了,学那几句也没什么意思。”“学吧,萨让咳哟。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老金,别说了。”我有点想哭,心里好像被醋腌了一样。郎队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你们带着行李跟我走……”他们几个背上背包,老金一挥手:“兄弟们再见了,记住那句话,是‘我爱你’的意思。”我们想送送他们,却被郎队挡在门口:“你们别送了,准备就寝。”你说这个“狼头”怎么就这么没人性呢,听着楼梯的脚步声远去,最后整栋小楼沉到了海里。
  想起了孙连长的那句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像他们这样离开这里。夜静得像海底,我们年轻,体会不了这样的离别,再他妈来几次,我就彻底崩溃了。黑暗中,一个身影像乌龟一样向我这边游过来。“你他妈干什么,闹鬼啊。”“咋的,来看看你,你说他们还是坐飞机回去吗?”“不能吧,没听见飞机响啊。”“那他们怎么走的?”“别瞎操心了,肯定不是走着回去就是了。”“唉,你说今天如果是我走呢,你什么心情?”“我肯定挺高兴的,你肯定比我们早回哈尔滨,你顺便去看看我们家王佳。”“没良心啊你,就知道惦记那些小货。”“我靠,你这样说就不仁义了。”“那我说什么?噢,宝贝儿,我舍不得你。那我他妈才昧良心呢。”“你俩怎么还不睡?”旁边的邵年凑过来。“老乡,又尿炕了?”连野在逗闷子。邵年有些尴尬地说:“我妈身体不好,到这边一呆就要四年,我也没别的办法。”“得,得,就别再感动我了,我受不了这个。”连野又跟乌龟似的爬了回去。“你妈怎么了?”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妈妈。不知道她此刻睡了没有。“我父母身体都不好,本来想着来三年,回去混个正式工作就完了,谁想到……”“别担心了,肯定没事。”“唉,希望是这样啊。”他翻了一下身。我盯着被迷彩油漆涂过的窗户,几缕月光偷偷溜进来,这里的月亮跟家里的一样吗?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十二
  说了马上就要进入系统的训练科目。果然第二天早上,大家刚起来的时候,就被通知带上空背囊到操场集合,操场一边是一堆沙子。1号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只露过一面的大校军官,他微笑着站在沙子堆前,这个人给我的印象就一笑面虎。平常根本就看不见他,非常神秘的一个人。此时在他的脚下有很多小布袋子。大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从他的笑容大家难以忘记我们刚到基地的那一幕。“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训练由我负责,所有科目都由我监督考核。”我们被命令往小布袋里装沙子,大家围在沙堆周围开始装沙子。他在一旁说:“每个沙袋必须到三十公斤!”“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连野一边抓捧沙子一边跟我说。“这还用预感吗,装吧!”三十公斤什么概念,谁能估量出来,称!居然有称!所有装过的袋子都一一过称。
  “为了给大家节省时间,这些沙子完全可以模仿装备的重量,从今天开始,走到哪背到哪,这叫‘模拟负重’训练,我希望你们习惯这样的重量。身为特种队员,我们就应该像风一样,来的快,去的快,你们是中国军队的精英和代表,在你们身上应该体现出完全不同的战斗作风,虽然你们还小,但是不要怕苦,就像有人说:‘长征,实际是由一群孩子来完成的’……”他还真他妈嗦,我把沙袋子装在背囊里,往后一背,三十公斤差点把我拉个倒仰。如果背着这些沙子跑完十公里,我的小腿得跑折了。再说从前武装越野也没有这么沉啊。“今天早上的十公里先不跑了,八点准时在操场集合,各队带回。”同时还带回了一顶三斤多的钢盔。
  回到宿舍开始整理内务,那个行军囊就坐在我身边,看着都眼晕,提起来好重,就跟你一个好吃女人的屁股一样,他他妈还坐那儿唱:“你是风儿,我是沙。”准备吃饭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其他分队都是背着行军囊的,“走吧,走吧,背上吧,要不一会儿也得背着。”郎队不知道去哪了,听说去看地形了。我们几十个人就学着其他分队的样子背着行军囊去了饭堂。大校站在门口看见我们居然没人带队赞许地说:“这就是自觉,我们的队伍就需要这样的纪律才能完成任务。”忽悠,接着忽悠,从来的第一天起你就忽悠我们。吃饭时是要弯腰的,可是背囊拉着你不让你吃,两条背带深深地嵌进肩窝里。再看连野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聪明了。他把背带放开,屁股往前坐,凳子上就留出一点空间,背囊正好落在凳子上,谁说驴傻我跟谁急。
  通知下达了,上午是障碍越野训练。这里没有建好的场地,我们先是奔袭了近三公里,绕到了山的后面,一看眼前的地势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建障碍场了,这里山势陡峭,地形复杂,要沟有沟,要坡有坡,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训练场地。整条路线都有很明显的指示标志,从山脚下一直通到山顶。我看到几棵树下立着几个牌子,黄色的尖头一端指向天空。“我们先熟悉一下,地形复杂,大家注意安全,基本上就是按照标志的方向,从这边上去,从那边下来。”郎队指着另一座山。开玩笑吧,那边是悬崖,怎么下啊。“大家别看着发晕,实际距离才600米。”我是不晕,你把600米立起来爬爬试试。“我们只有两个小时,五人一组,先体会体会,不要成绩。”
  队列前五个人已经放了出去,两分钟后第二队跟上,到我这儿的时候是最后一组,上吧。前几个障碍不算什么,平地的沟沟坎坎的,一跳就过去了。到了树下我为难了,树很粗,足有四米多高,树顶有一个铃铛,爬上敲一下再下来。我抱住树干向上爬,坚硬的树皮磨得我大腿直疼,我爬树真是弱项,其他人已经下去了奔向前面的石崖吊索了。“快点,快点!”郎队站在树下冲我喊。我他妈终于够到了那个铃铛,敲了一下,顺着树就出溜下来,裤裆就跟浇了辣椒水一样,火辣辣地疼。“快,快!”催你大爷,不说好了体会一下吗。我抓住绳索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上不去了,胳膊的力气早就在跟树阿姨拥抱的时候消耗掉了。我脚蹬在光滑的石头上,怎么也上不去,郎队在我下面托住我的屁股,向上推着。三米长的绳子,我爬了七八分钟。接着就是S形的盘山小道,到达山顶的时候,就要跳到深沟里,卧倒匍匐前进,沟底都是陈年的落叶杂草,异常松软,身体爬在上面,一起一浮的,腐臭的味道被一下一下压出来,灌进鼻子里。跳出壕沟,眼前就是一段陡峭的山崖,石壁上一个黄尖头指向天空,没有绳索,前面的人都是抓着裸露在外面的石头、树根爬上去的。此时四肢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开始阵阵痉挛。如果我这样上去,万一哪根小草抓不稳,估计这条小命就完了。
  我坐在石崖下想喘口气,郎队追过来,“怎么停了,继续!”“我不行了。”“什么叫不行,起来,爬!”没办法,人在悬崖下,不得不低头啊。我注意脚下的每一个蹬踏,开始一点一点跟树獭一样向上爬着。600米?都是这样的地形,是不长,我一边爬一边想,快到崖顶的时候,脚下突然踩翻了一块石头,石头翻滚着落下崖底,还好没人在下面,庆幸庆幸。当我再看原来有石头的地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寒毛倒竖。一条不知道什么种类的蛇,吐着小舌头看着我。颜色绿绿的,小脑袋三角的,肯定是毒蛇。我生来怕蛇,去动物园都躲得远远的。而现在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山崖上只有我自己。怎么办,我不敢动,跟蛇在那儿对眼。夏天的衣服很薄,如果咬我一下,肯定能穿透的。蛇不动,我也不动。感觉后背在流冷汗,我慢慢地向上看看,距离崖顶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也就是说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距离逃脱,想到这儿,我猛然抬起脚,蹬住一块石头一用力,唉,我上去了。我站在上面向下看看,那蛇已经游走了。劫难啊,我愣了一会,赶紧向下一个吊桥跑去,几十米的吊桥晃晃悠悠的,下面长满了灌木丛,过了吊桥再一看,得,我还是回去吧。是悬崖,在崖边,有一根绳索垂了下去,刚才爬多高,现在就下多深,我他妈这才发现自己有恐高症。这特种兵啊我是不当了,也当不了。他妈的不是被蛇咬死,就得摔死。此时山下已经有人在喊了,“赵博!赵博!”
  前面是悬崖,后面是毒蛇,何去何从,天啊,给我指条明路吧!“从绳索上下去。”不是天说的,是郎队,此时他手里抓着那只刚才跟我对眼的小蛇,怒视着我。“队长,我有恐高症。”“我也有,下去!”他向前一步,我向后一步,眼睛盯着那只蛇。“队长我真有,万一我抓不住摔下去怎么办?”“别废话,下去!听见了没有?”那条蛇被他死死的抓住了七寸,大嘴张着,盘在他的手腕上挣扎着。我没再说话,既然天让我死,我就死好了。脑袋一片空白,走过去抓住绳子,从容地向下滑了下去。其他人都坐在那里休息,我回到队伍中。“你怎么这么慢,头儿上去找你了。”连野问我。“他妈的,别提了,差点见不到你们了。”“出危险了?”“我碰到蛇了,差点把我咬了。”其他人围过来,“什么蛇啊?”“毒蛇!”“啊,这山上还有毒蛇呢,我靠,太可怕了。”“真的是毒蛇,绿色的。多亏我反应快,否则就见不到你们了。”我在极力地给自己的落后找一个借口。
  正说着一条蛇从天而降,“啪叽”摔了一个S形。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再仔细一看,居然不认识。这是一条全身黝黑的蛇,比刚才对眼的大多了。那蛇估计是摔死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没准装死呢,我们谁也没敢过去。郎队从绳子上下来,走了回来。“队长,这山上有蛇啊?”“有!”“那怎么办啊?”“什么怎么办?有蛇就不爬了?谁听说有蛇任务就不执行了?啊?你们还是军人吗?”“那万一我们被咬伤怎么办?”“今天是遇着了,我就给你们讲讲……”
  他说着居然从口袋里把那条绿蛇掏出来放在地上,那条蛇急于遁逃,但是每次都被郎队给抓了回来,其中有几次绿蛇急了张着大口咬了几次,都被郎队躲开了。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差点小便失禁。“抓蛇应该动作果断,不要在正面,其二,不管是不是毒蛇,它的肉是没毒的。以后的野外生存训练中,蛇是我们食物之一。”让我死吧,看它都害怕,还让我吃。郎队将蛇抓住,将蛇嘴抵在鞋帮上,猛地一拉,蛇牙掉了。他往地上一扔,大家围过去,你抓一下,他抓一下。我始终没敢过去,一直躲着郎队的眼神。大家玩够了,郎队抓过那只蛇对着我说:“赵博,你过来。”我硬着头皮走过去,“抓着它!”我伸出手抓住蛇的七寸,蛇的冰凉的身体紧紧地缠住我的手腕,生怕它咬我,我死死地掐住。“蛇没什么可怕的,作为特战队员,印象中就没有什么值得怕的。我们是人,但是我们自己不能把自己当人,任务、命令高于一切,完成任务和命令是我们光荣的天职。今天大家体会了600米障碍,这个速度是不行的。体能上大家还远远不够,尤其是你……”他回头看看我:“喂,你怎么把蛇掐死了。”“啊,死了吗?”果然蛇已经圆睁双眼,归西了。“你还怕蛇吗?”我摇摇头。“很好,有些自己心理上的障碍是一定要克服的。”他接过死蛇,扒开蛇皮,取出蛇胆。“把它吃了,以后你肯定就不怕蛇了。”我一阵恶心,勉强将蛇胆放进嘴里,我一口吞下去。接着又想弯腰吐出来,郎队一抓我肩膀,“好东西,明目的,千万别浪费!”战友们看我的样子哈哈大笑。
  郎队把两条蛇都扒得赤条条的对大家说:“好东西,就是肉少点,每人一口。”看着白花花的尸体,怎么也没有食欲。“队长,生吃啊?”“不生吃,你还想回去过过油吗?”他把蛇递给队伍前第一个人,一人一口地往下传……我是真有点看不下去了,刚才那蛇胆,好像在肚子里化了,阵阵地往上反苦水。“蛇算好东西,还没让你们吃老鼠、蚯蚓呢!”“啊,那些东西怎么吃啊?”“呵呵,如果想死,你可以不吃。”
  与其说虚惊一场,还真不如说死里逃生,回到宿舍后,我脑海里仍想象着那条蛇挣扎求生的样子。感觉胃里的苦胆还未被消化,意识直接影响我的口腔味觉,阵阵酸苦。把背包卸下来,发现背心都湿透了,迷彩服防水,但是很不透气,穿着有一种雨衣的感觉。我站在地上撩起背心扇风。连野则趴在枪柜上暧昧地说:“哎呀,宝贝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啊,离我这么近,我心里痒痒啊。”
  兰恭学走过来跟我说:“你怎么这么怕蛇,其实那东西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家乡多的是。”“我什么时候怕了,怎么说那也是一条生命,我才没那么缺德呢。”“谁缺德?”背后是郎队的声音,“大家休息一会儿,十分钟后集合,靶场马上就空出来了……”“下午射击?太好了。”连野是喜欢枪,大家都知道目前之所以没有分组,就是因为狙击手还没有选定。他口口声声说狙击手非他莫属,我还真就不服他。我不喜欢短枪,感觉上像小孩玩的。我喜欢那种掂在手里有分量的武器,后来才逐渐知道,特种兵最忌讳的就是使用常规的重武器,不到迫不得已,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律轻装上阵,为弥补轻武器的射程限制,所以每组几乎都配备两名枪法极其优秀的狙击手。特种兵主要以短兵相接为主要特性,并不是大规模的火力压制,所以在枪柜中,除了85式冲锋枪以外,并没有其他重武器。而那里边立着的几把85式狙击步枪,漂亮的外表,沉甸甸的感觉,无疑成为了很多人心中最想获得的武器。
  上面命令的传达一直很模糊,真正意图从来不公布。我们也不需要知道具体细节,命令嘛,执行就行了。十分钟后,几名战士从枪柜中拿出那两把崭新的85式狙击步枪。连野抢过一把背在肩上,同时每个人都配备一把54-1军用手枪。
  前面轻描淡写地介绍过这个靶场,不同于普通步兵使用的靶场是空旷的平地广场,而这个靶场除去基本的射击需要外,靶场中分布着沙包、水坑等障碍物,乍看显得凌乱不正规。我有点不太适应,到处是碍眼的东西,靶子几乎没有完整的,都是露出一小部分。只有在靶场的右边有一条十米宽的狭长地带,距离它大概近600米,前方不同距离分布着有半身靶、全身靶、方形的碉堡靶。队伍穿过靶场,在这里停下。“你们几个跟我去领弹药!”郎队招呼了几个人走了。连野把狙击步枪摘下来,站在那里瞄呢。我在一旁告诉自己:今天将为名誉而战!
  很快几名战士抬着几箱弹药回来,其中一名战士肩膀上背着三支81式步枪。而郎队手里只拎着一个绿色的塑料箱子。我们分队一共带来两支狙击步枪,郎队蹲在地上打开箱子,里边都是两个被绒布包裹着的瞄准镜。他小心地将瞄准镜安装到狙击步枪上,定好标尺,“把子弹拿过来!”他卸下弹夹在里面压了十发子弹,拉了一下枪栓。大家都盯着郎队手里的枪,他走到队伍前举枪射击……他一一试过几支枪后,才将枪支放下对旁边的人说:“前面靶壕里有空瓶子,你们几个在100米摆一排,400米一排,600米一排。”几名战士跑过去了。我有点兴奋,看着郎队手里的枪,手心有点出汗。
  瓶子陆续摆放好了,我才注意到,因为距离远,站在原地看那些瓶子都是模糊的小点,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清楚。“今天主要就是检验你们的射击水平,你们可能也知道,如果狙击手确定下来,下一步就是按兵种编组,所以今天你们的成绩将成为审核的标准。”队伍像扯面条一样,分成两人的纵队,“三人一组!首先是普通步枪的射击摸底,200米半身靶。你们三个去靶壕报靶。”郎队居然一指我、邵年和连野。前面已经有三名士兵卧倒,按照口令检查枪支。
  “能不能换别人啊?”连野有点无奈地说。“命令还需要重复吗?”我们向靶壕跑去。连野一边跑一边嘟哝着:“这得排到什么时候,我手痒的不得了。”
  我们几个下到靶壕里,靶壕下面是贯通的,我们三个拿起报靶杆,摇了一下,我隐约听见哨声响过。头顶上的靶子就“啪”的一声脆响,我探头一看8环,枪声开始连续响起来,此起彼伏。靶子上传来阵阵子弹穿透靶纸的声音,“我靠,完了,他们枪法都不差啊。”邵年始终一句话也不说,认真地在一旁拿摇着靶杆。“我让你准!”右边的连野摇晃着靶杆狠狠地说道。“你干吗?”“他妈的,他们的枪法实在太好了,我不使点手段,狙击步枪肯定落到别人的手了。”“使什么手段?”“8环报7环,10环报8环……”“你别闹了,郎头知道了肯定收拾你。”“他又看不见。”
  靶纸被打烂了,我们放下靶换上新的,一个多小时后,哨声响起,我小心地从靶壕探出头。射击结束了,已经有两名士兵向这边跑来。“奶奶的,终于到我了。”连野跳出壕沟,像脱缰的野驴一样冲在最前面。当我们回到部队的时候,连野两眼发直地盯着郎队胸前的望远镜……郎队看看连野没说话,“卧姿装子弹!”“完毕。”我抬了一下右手。“完毕……”我们三个是81式步枪的最后一组,靶子已经重新立在那里。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看了身边的连野一眼。“小样的,今天高低雪耻。”“射击开始!”哨音响过。我没有急于击发,而是在让眼睛适应距离,靶子越来越清晰,呼吸也逐渐平稳,指尖感觉一跳一跳的。我们三个谁的枪都没响,队伍静静地站在后面,郎队也没有催促我们。时间分秒地过去,“啪!”右边邵年的枪响了,我瞄了一眼摇晃的靶杆。“10环!”邵年?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枪法。我将准星套住靶心,食指渐渐地施加重力……“啪!”我感觉枪身向后一坐。我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远处的靶杆,10环。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掉链子。我亲了一下枪,“够意思,哥们!”邵年的枪又响了,8环。我开始暗喜,终于有拉开距离的时候了。我再次将准星落在靶心上……“啪!”当弹壳飞出弹仓的时候,我看到靶杆摇晃着,10环。我跟邵年都已经开了两枪,连野的枪始终没响,他趴在一边始终安静地瞄着。他搞什么呢,管他呢,我继续连续击发,邵年跟我五发子弹都打完了,连野仍是一枪没响。我是48环,邵年47环,成绩只差一环。我关上保险,趴在那里等待连野,我侧过脸看着他。你他妈爱打不打,我这成绩摆这儿了,你超吧。我就不信,你枪枪10环了。在众望所归之下,左手持枪的连野终于击发一颗子弹。
  子弹飞向靶,却没有落在靶上,我清楚地看见报靶的靶杆上的小圆盘被打飞了。这个小圆盘只有靶心的10环那么大,能打中它跟打中10环没什么区别。搞什么飞机,接着他第二枪,另一根靶杆被打飞了,连野啊连野,你在这儿等着我呢。五发子弹,三根靶杆,就算你都打中,剩下的两发子弹你想打到哪去。果然当第三根靶杆被打断后,连野才将枪口动了动,郎队站在后边始终拿着望远镜看着。连野又瞄了很久,才击发第四颗子弹,我看着靶子摇晃了几下,倒下了,最后一枪,另一个靶子倒下了。“射击完毕!”连野抬了一下左手。队伍中响起了掌声,具体多少环没法计算,但是连野这一套的确是让人惊叹不已。郎队在本子上记着。“验枪……起立。”我们三个回到队伍中间,“邵年,行啊,没看出来啊。”他笑笑:“没你枪法准。”连野站在我身后小声说:“狙击是我的,呵呵。”我没搭理他。
  郎队并没有对谁的枪法做一个评价,只是又点名叫出一组人,试射狙击步枪。一共十二个人,我们三个在名单之中,这一次是射击安装瞄准镜的狙击步枪,肯定要比有虚光的普通步枪容易的多。两支漂亮的狙击步枪躺在那里,被叫到的第一组战士恶狼一样扑过去。“400米目标射击。”这一次是打先前摆放的瓶子,距离远。只能听到85式狙击步枪的闷响,看不清楚那边的瓶子。终于轮到我跟邵年了,当我举起狙击步枪的时候,“600米目标!”这是我第一次通过瞄准镜来射击,虽然目标在镜面里变得很清晰,但是我发现这支枪很重,虽然握着很舒服,但是每次呼吸都足以带动枪身的一起一伏,空心十字始终稳不住,最后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枪稳了,“啪!”瓶子安然无恙,子弹打到瓶子的上方,足足偏离了近一米多。也就是说,如果我瞄准人的头部,这一枪就打在了人的……由于之前心理准备不足,随着步枪正常击发,我肩窝传来一阵疼痛,这个东西的后坐力比81式步枪大多了。“我靠,丢脸了。”“修正标尺。”我这才注意到之前准星默认在400米的标尺上。我重新将标尺定在600米上,把枪托牢牢地扣在肩窝里,夹稳。再次瞄准,为了防止子弹走低,我将十字中心落在瓶子的上半部分。击发,在瞄准镜里,瓶口被子弹打飞,瓶子却纹丝没动。我开始紧张起来,这样的成绩肯定玩完。我来不及看邵年的成绩,耐心地瞄准另一个瓶子。终于,我看见瓶子四分五裂。“停止射击!”完了,三枪就打碎一个瓶子。我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中的连野,悄悄地将标尺拨回400米。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看了一眼瞪着驴眼的连野。小样的,使我的枪你也得打低了。我走到连野身边的时候,小声说:“用我的枪,特准。”连野是最后一个人,他果然趴在了我的位置上。我在心里狂喜,可是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这个孙子居然在调整标尺,看着他使左手持枪就更别扭了,原来狙击步枪的握柄是按照右手设计的凹槽,连野左手握着非常别扭。之后就听见阵阵枪声。郎队一直等到连野枪里的子弹打完才下停止射击的口令。我心想,这次完了,郎队对他这么照顾,肯定是选定他了,这以后大野驴在我面前更牛逼了。心情有点沮丧,不是,不是有点,是非常他妈的沮丧。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十三
  我站在一边,看着连野拄着狙击步枪站在那里,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就好像他铁定了将成为狙击手一样。我现在真是讨厌看到他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虽然他长得不难看,但是这个讨厌谁绝对跟长相没关系。我听着郎队介绍枪支使用的情况:“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首先最基本的就是要具备高精度的射击水平。刚才大家已经试射了85式狙击步枪,首先要说的是,狙击步枪并不是特种部队专用的武器,在其他兄弟部队中也大量的使用。以歼灭敌有生目标为主,并不是以大范围猎杀敌人为主要目标。其特殊的战术任务,要求一名狙击手除了必须具有射击精度高的特点之外,还需要有超人的忍耐力和承受力,狙击手除了要单独执行任务以外,还担负着侦察和暗杀敌主要人员等任务,一句话,成为一名狙击手,枪法是首先考虑的要素,其次就是个人性格,综合以上几点才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说那些臭氧层子干啥玩意,跟我有什么关系。输了,看连野的眼神就知道输了。
  我听见郎队继续宣布试射手枪,军人如果没摸过枪那是相当遗憾的一件事情,更遗憾的就是只摸了一次。手枪的靶子只有五十米,由于上一轮的狙击失败,心情就像被颓废浸过了一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个跟大野驴绝对有关系。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既然已经准备在这个特种部队混下去,如果成为不了优秀的士兵,我这兵也就真算是白当了。
  我精神溜号了,开始胡思乱想:好像看见连野手舞足蹈地在跟王佳说:他,射击水平不行,总输给我,最后怎么样,我成了狙击手,哈哈。王佳崇拜地看着他,鄙视地看着我……枪声也听不见,一个人傻站在队伍中。“下一组!”我愣了一下,跟着他们走出队列。“验枪,装子弹。”我拉了一下枪栓,将子弹上膛。振作点,没准手枪比他强呢,我这样宽慰自己说。当所有人都已经叮叮咣咣地开了几枪,我仍握着手枪在那发愣。“你干什么呢?你玩儿呢。”郎队冲过来敲了我脑袋一下。我慢慢地将枪口抬高,这54-1式手枪还真沉,握在手里就好像抓不住一样,我闭上一只眼睛瞄准目标。准星比靶子都大,怎么瞄啊,哪有瞄准镜看的清楚啊。曾经听说打枪是要看感觉的,电影上也是这么演的,一抬手,倒一个。心中浮现小马哥的那句话:我等了三年,就想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要证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别说这个时候想想《英雄本色》还真管用,我没多想,按照电影中的动作,果断击发,谁知道枪体随着子弹飞出膛外,猛地向上跳起来,他妈的,怎么这么大后坐力,我急忙再次压住手枪,心想着,电影都是骗人的。接着稳稳的一枪一枪地放着。
  远处一辆吉普车卷着尘土向这边飞驰而来,下车的是身着同样迷彩的大校军官2号。“小郎,今天打得怎么样?”“有几个还行,其他的就……”“没关系,好枪法是子弹堆出来的。来,给我一把枪,好久没摸了。”2号接过一把手枪,在手里掂了掂,“这改进型的,看上去跟原来的没什么区别嘛!”“区别还是有的,双保险的。”“你说这些研制人员不是瞎操心吗?这战场上遇到敌人,还要先打开两道保险,等你打开了,也玩完了。怎么就研制不出来自动手枪呢。”郎队没再接话,发牢骚属于高级军官的专利。回头下口令:“停止射击,验枪退子弹。”
  “小郎,过来,一个人打没意思,今天咱就当着你们兄弟的面,咱俩比比枪法,长的短的你随便挑。”郎队似乎对2号的突然闯入很不接受,也没说话,拿过一把手枪,走到2号身边。2号似乎对靶子不太感冒,四下寻找目标,“这样吧,那边有些碎砖头,你让你的弟兄们给咱俩摆上几个……”
  砖头东一个西一个,错落地摆在地面上。“这样,咱们俩来一次八发急速射……”“这枪是十发子弹!”“啊,是吗?看样子还真改了点东西,那咱就十发急速射!”我们看着一个少校跟一个大校在前面较劲,我们在后面开始小声议论。“你们说谁准啊?”“我说是2号,你看他那架势。”“我说是咱们的郎队,听说郎队参加过越战呢。”
  郎队双手握枪,背影显得坚毅而刚强。2号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持枪。给人感觉有点拿架子。枪声突然大作,摆在地面的砖头被子弹打得四分五裂,弹头接触砖头的一瞬间,就像炸开的一样。一枪接着一枪,从前面弥漫过来一阵浓烈的火药味。枪声停了,2号摆摆手,“哎呀,你比我多打了三个。不行,咱们再试试长的。”后面的士兵将压满子弹的81式步枪递给他们。这一次他们同样是站姿,剩下的砖头不到七个,“是单抠还是点射?”“随便吧!”郎队将子弹上膛。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发现2号居然是反手握住护木。“哒哒……”肩膀随着枪体的后坐力振颤着。弹壳不断飞出枪膛,落在地面上。几个砖头已经被打得满地砖茬。“不服老是真不行啊,这枪总不打是要挂倒挡的。”看样子是我们的郎队赢了,看着2号上车远去,我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鼓什么掌?”“你赢了!”“我赢了?我输了。”“啊?”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可能,明明是你打的砖头多啊。”郎队指指地上的砖头:“第一轮手枪,我采用的是双手持枪,而2号首长是单手,单从射击难度上讲,我就已经输了,而且大家注意到没有,我十发子弹并不是枪枪命中,同样的速度,2号是百发百中的。第二轮步枪射击,我点射间隔是三发子弹,而他是五发。”“郎队,我们看见2号握枪姿势不正确。”“这个姿势是不正规,但是当时在老山的时候,很多战士都采用这样的姿势,那时候战斗激烈,一打就是几天,胳膊已经累得没劲了,拿枪就不稳了,也不知道谁发明的,这样握枪,枪就不会跳了。”“郎队,你也参加过越战吧?给我们讲讲。”“有什么好讲的,集合!”他突然板起那张本身就不亲和的脸。连野小声地说:“我就说吧,没两下子能跑这儿来训练我们。”“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说了?”我没给他好脸色。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坐在床上看着王佳刚来的信。连野坐在马架凳上擦着那支狙击步枪:“我老婆说什么了,给大家念念。”“对,给大家念念。”“念什么。”话音刚落连野带头冲过来,将我按住,抢走了王佳的信。信还没念,突然一声断喝:“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枪吗?”这才看见,之前连野擦的那支狙击步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地上。郎队走过去,拿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枪是我们的生命,在战场上我们没了它们,我们就是被屠杀的对象。”“老说战场战场的,现在什么年代了,有什么仗可打。”我心里嘀咕,也别怪我嘀咕,这些干部平时说话都是这样,时刻跟我们说战争中会怎样怎样,这中国都多少年没打仗了,我们天天累的要死,哪天才用得上我们。“准备一下,负重十公里越野。”“啊?”
  可爱的行军囊,此时舒适地趴在我的背上,天气炎热,我们仍穿着长袖的迷彩服。还没出屋,已经能感觉到后背潮乎乎的。队伍集合完毕,郎队站在我们面前说:“今天晚上将公布分组名单,接下来的十公里越野成绩将成为提拔战斗小组组长的参考条件。”明白了,玩命的时候到了。奶奶的,豁出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将背囊收紧。
  “准备,开始!”
  时隔多年以后,我平时锻炼最不愿意的就是跑步,因为我觉得那几年真的把一生的该跑的路都跑完了。负重三十公斤,跑起来没有轻松可言,背囊带还不能收得太紧,否则喘不上来气;松了,跑起来里面的沙包就会一下一下砸你的后背,其中滋味大家难以想象。跑吧,跑吧,前面有人,后面也有人,没人说话。我体力是弱项,但是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不绝于耳的是杂乱的脚步声、沉重的呼吸声。十公里,漫漫长路,需要一步一步踏过去,那个时候我懂得了什么叫坚持。
  我是第十四个冲到终点的人,说实话我对这个成绩已经相当满意了。连野早到了,此时坐在地上冲我微笑呢。大家说说我们俩绝对算得上纯老乡,可是这个野驴怎么就这么操蛋呢,什么时候为什么非跟我争个你死我活呢,难道还是因为王佳?不能啊,看他驴心宽似海,虽然现在还是“我老婆,我老婆”地叫着,但是我知道他不可能因为这个记恨我啊。
  浑身粘糊糊的,真想痛痛快快洗个澡,衣服也脏得不行了,可是一回去真就是懒得动,跟缴电费一样,有的用就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原来郎队说晚上要公布编组名单的,这心就跟长草一样,可是等到了熄灯哨都响过了,仍没见有什么动静,躺在那儿就瞎琢磨。战友们大概是折腾累了,空旷的大宿舍里,鼾声呼噜声此起彼伏。已经深夜了,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黑暗中,我盯着门看,总觉得有个影子在那晃动,越看越像。我就一直盯着看,果然,那身影悄悄地潜进来,在枪柜下面蹲下……偷枪?能是谁呢?我屏住气息默默地看着,那个人鼓捣了好半天,才打开枪柜好像要拿什么,队里有枪柜钥匙的就只有郎队啊,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拿东西呢。再说枪柜里除了枪支也没其他的东西啊。我感觉事态重大,眼看着他就要得手了。突然旁边有人翻了一下身,他猛地蹲在地上,贴在了床的另一侧。我看着想笑,真想大叫一声,吓死这个王八蛋,但是好奇心驱使我继续看下去。大概是那个人放弃了,慢慢地向门口移去。
  宿舍供电是基地指挥部控制的,不可能把灯打开,眼看着就要溜出去了。我伸手拿起武装带,猛地向那个人扔过去。那人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跑,结果一下撞在墙上。“咣”地一声闷响,接着夺门而出。我起身就追,“站住!”鞋没顾得上穿,光着脚丫子就追了出去。我刚追到门外,一道雪亮的手电就迎面照在我的脸上,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急忙用胳膊挡住光线,楼梯上站着一个人。
  我这才看见果然是郎队,“队长,刚才是你吗?”队长将光线移到了旁边:“不是我,你先回去睡觉。”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我回到床上,刚躺下。“你干什么去了?”邵年问我。“哦,去厕所了。”真搞不明白深更半夜的,这些干部想干什么。被刚才的事一折腾,就更睡不着了,我躺在那儿琢磨着。突然,外面枪声大作。传来阵阵的重机枪“哒哒”的怒吼,接着宿舍的灯骤然亮起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惊呆了。有的跳起来,瞪着无神的大睡眼喊着:“怎么了,怎么了?”所有人急忙穿上衣服。“我们他妈是不是被偷袭了?”连野一翻身冲向枪柜,一拉,柜子居然是开着的。他大喊了一声:“枪柜怎么开了?”我很镇定,估计是那些干部搞的鬼。“拿枪有什么用,没子弹。”连野穿着裤衩子醒过味来,“是啊,没子弹。”此时大家已经穿好衣服,都向门外冲去。宿舍外灯火通明,几位军官站在地中央,其中还有一位中将军官,地上摆放着十几支枪。众人看着那几位军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看其他几个分队的状况同样如此。
  “各分队集合。”
  队伍集合完毕,我看见1号跟几位军官说着什么。郎队靠近我小声说:“好样的。”为什么夸我?“开始吧!”那位中将示意说。“K3集合!”随着一位军官喊了一声。在隐蔽处跑出六名特战队员,站在我们面前。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支小分队,各个全副武装,匕首、长短枪,全部是城市黑色特战服,头戴黑色面罩,居然有一个还拿着一把霰弹枪(很多朋友把这枪叫散弹枪,那绝对是错误的,是霰[xian],CS中所说的“喷子”。看过蚊子的书以后就要改正哟)。
  中将走到队伍前说:“讲两句,请稍息。今天晚上只是一次普通的渗透演习。可以这么说,如果是真枪实弹的话,你们已经全部阵亡了,而且凭他们今天晚上的表现,如果评估的话,这个基地已经不存在了。给你们介绍一下,他们是南州军区特种大队的战士,也是刚刚秘密参加芬兰特种部队竞赛,载誉归来的英雄。他们秘密代表中国特种兵参加了这个比赛,克服了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最终夺得全部二十二个竞赛项目中的七个单项第一、一个第二、四个第三和外国队组团体总分第一名,被授予‘最佳优秀战术奖’。不容易啊,中国特种部队组建没多久,能有这样的成绩是跟平时的刻苦训练分不开的。而你们肩负的重任就是试用新型武器,完成国家赋予的艰巨任务。可以说句实话,即使你们再优秀,或者超越他们,也是不会被外界所知的。你们之所以叫‘虎’,是希望你们能够成为一只国家养在深山中的一头不为人知的猛虎,不到必要时刻,我们绝对不轻易动用你们。”
  那时候不懂得什么叫偶像,但是眼前的六名特种队员,俨然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偶像。中将继续说:“今天晚上把他们带过来,就是希望你们有一个目标,并且要超越这个目标。我的话讲完了。”鼓掌呗,还能干什么。我眼睛始终落在那几名特种队员身上,他们也始终笔直地站在那里。看不见他们长什么样,但是能够感觉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神秘和霸气。“那就这样,我就先回去了。”1号跟过去,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都给我原地待命。就将几个人送上停在空地上的直升机。
  1号回来的时候,我们还站在那里,当他经过营门的时候,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狼狗,又看了看阁楼上的哨兵。背着手走了回来,“通知警卫连集合。”
  1号仍然是背着手来回地走着,大家看着他来回地拉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或者是想骂什么。堂堂403基地,就被六个士兵给全锅端掉了。“讲一下,请稍息。今天晚上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的警卫就跟他妈的虚设的一样,警报没响,狼狗没叫,哨兵也没发现。人家就这样进来了,把枪柜里的枪都拿出来了,同样是特种兵,你们丢脸不丢脸?对,对,只有118分队一名士兵有察觉,其他几个分队睡得都跟死猪一样。”我挺了挺腰板,因为我的失眠让我们队得到了一次表扬。1号越说越生气,指着警卫连长的鼻子骂道:“你们就是这么当警卫的吗?你们的哨兵都在干什么,你天天晚上出来几次巡查,啊?”警卫连长张张嘴什么也没说,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一定是说:那几个是什么人,人家能国际上拿奖,我们这算什么呢。“从现在开始,每班岗哨增加到四个人,各特种分队轮班执行晚上巡逻任务,类似今天这样的‘渗透’我再也不想看到了,我周大虎就受不了这个,他奶奶的,渗透到我这儿来了。”哎哟,终于知道1号的名字了,哈哈。此时他脸色黝黑,始终挥舞着左臂,黑暗中看到两排洁白的牙齿上下晃动。第一次看我们大虎同志发飙。
  “各分队把自己的枪都拿回去!从明天开始调整训练计划。这样绝对不行,绝对不行!”说完,他都没敬礼,转身背着手走了。看着倔强的背影消失在指挥部,我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他分队已经解散了,郎队看见我们笑就喝道:“别笑了,你们笑得出来吗?今天晚上先不说警卫连,我就想知道这一到晚上睡觉,找到床了就那么塌实吗,我们的位置离边境不过几百公里,距离国家重点保护的时全卫星发射中心也不过七百多公里。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有一天真有一支特种部队来端掉我们吗?”“那能怨我们?来这么长时间了,我们都不知道在哪里。”“该让你们知道一定会让你们知道的!”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们看见枪柜上有一个大大的“V”字,地上一个迷彩泥的盒子扔在一边。虽然我们没丢一把枪,但是人家能在枪柜上留了一个记号,耻辱啊。我不能跟其他人说我看到的一切,只是偶尔与郎队对视的时候心照不宣。
  果然第二天,十公里回来后,队伍整齐地站在楼下的空地上。1号和2号出现在队伍前。“今天宣布各战斗小组的人员配置,编组名单,个人数字编号及使用枪支。”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天空有些迷,转瞬间,下起小雨。包括1、2号在内,队伍都静静站在雨中,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今天终于可以落实了,郎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挡在怀里读道:“根据我们任务的需要,每组成员配备如下:组长一名,两个狙击手,一名保障兵,一个工兵,还有两个是突击手。”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明白了,这就是暗号。“下面我给大家详细地介绍一下各兵种的职责和任务类别。组长一名,主要是指挥协调该组成员的战斗任务,使用枪支85式微声冲锋枪,54-1手枪;狙击手之所以是两名,是因为在狙击手中有一名担任副组长,一旦组长牺牲,他将自动取代组长位置,继续指挥该组战斗。使用枪支85式狙击步枪,54-1手枪。主要任务是暗杀敌岗哨和高级军官,同时负责侦察和潜伏,并提供远距离火力支援;保障兵一名,主要是负责医疗保障,但是同时他兼任电台联络和电子对抗包括电子信息截获和电子干扰等任务,使用枪支85式冲锋枪,54-1手枪,电台一部;工兵一名,主要负责爆破设置、障碍拆除、拆装炸药等任务,同时掌握各种枪支火炮的使用和维修技能。使用武器是54-1手枪一支,56式40反坦克火箭筒、79式手持反坦克火箭、前卫式便携防空导弹,这个根据任务情况而定;两名突击手,主要负责该组成员的安全保障,保证任务的完成和人员的安全,使用枪支85式冲锋枪、81式步枪和霰弹枪,87式榴弹发射器,54-1手枪各一支……”我们都认真地听着,感觉到距离真正的特种兵生涯已经近在咫尺。因为情绪有些失控,突然产生了小学生式的好学品行,“报告!”“有什么问题?”“那组长会的是不是最少了?”“错,作为组长,一定要掌握全部的基本技能,你只有了解各兵种的职能,才能更好地指挥战斗,而且要具备衡量策划任务和指挥分配战斗任务的能力。”队长回答完毕,给我送来一个表扬的眼神。
  郎队拿着本子继续念着:“每名士兵弹药配置如下:防潮手电一只,使用冲锋枪的同志配备六个弹夹,手枪三个弹夹,枪刺两用匕首一把,两卷绷带,一支信号笔,一包止血剂,突击队员配备四枚闪光弹,一枚进攻手雷,一颗催泪弹,其他队员只携带两枚进攻手雷,战俘手铐两副,拇指结六个,塑料袋一个……”“塑料袋?呵呵。”队伍中有人在笑。“报告,塑料袋装什么的?”连野问道。“人头。”“啊,不是我们执行完任务还要拎着人头回来领赏吧。”“谁他妈告诉你,我们执行任务还领赏了。”“那你还说装人头。”连野声音小多了。“塑料袋是暗杀敌哨兵所使用的,不是我们家用的塑料袋。虽然叫塑料袋,实际上,在袋口有一条钢丝,套住后,在他死亡之前就不会让他发出任何声音。这个目前只有个别特种部队才使用和装备,具体实物我也没见过。”听着都恐怖。
  我们听得津津有味,想象那些武器加身,往那儿一站,我靠,有些能感觉到蠢蠢欲动的青春一样兴奋。“我读到名字的按照班组纵队站好。下面开始宣布名单,所有班组以英文加阿拉伯数字为班组代号。”“队长,我们自己可以有外号吗?”郎队看了一眼没说话,是默许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外号了,真是激动加激动。
  “下面宣布战斗小组组成名单。”1号和2号始终用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扫视着队伍。
  郎队开始点名,队伍开始变动,有的人站在前面,那是组长,有的人在向后面站,那是战斗小组成员。当我听见连野名字的时候,我看见他小跑着站到队伍前。一个立正,明白了,这孙子是组长了。但是我又突然很开心,因为郎队刚才介绍过,组长是不能当狙击手的。我让你嚣张,等着我拿狙击步枪在你面前一遍一遍地路过。
  “赵博!G4组组长!”“到!”来不及多想,急忙站到队伍前……一种从未有过的荣耀和自豪。妈妈啊,老爸啊,我那没人性的二叔啊,你们看见了吗?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是特种部队战斗组的组长了。我站得笔直,哼哼!个头上也不比连野矮多少。连野看了看我,我头一仰,没搭理他,骄傲的像只公鸡。这个时候,如果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父母,告诉王佳,我是组长了,那该多好。年轻更需要得到被认可,我双手攥得紧紧的,激动不已。
  118特种分队一轮淘汰后只剩下不到四十人,正好七个战斗小组。其实几年以后才知道,普通野战部队,想当个组长那起码是要靠到第三个年头的,在这里全是新兵,这样提起来的组长,肯定会有人不服。
  “我为什么不是组长,我比他们差吗?”兰恭学在队伍中喊了一嗓子。1号、2号的眼睛同时凝集在这个士兵的身上。郎队抬起头,看了看他,“怎么有意见吗?”“当然有,我不知道你们是依据什么来提拔组长的。”显然这是针对我们这第一排的人,几个组长都回过头看着他。“论枪法,论体力,我不比他们差,他们才多大,能当什么组长。”我靠,平时看他不错啊,怎么说这样的话。“就是欠揍,找茬整他。”我听见连野说。“你到前面来说。”郎队指指他。兰恭学走到队伍前,往那儿一站。“特种部队选择组长是只看枪法和体力吗?我告诉你,最重要的就是看他身上的兴奋点。组长是不能整天萎靡不振的,之所以选择他们,就是因为在他们身上有一股士气。”“我萎靡了吗?”“你倒没有萎靡,但是在你身上看不到能调动一个班组的感染力。”“你的意思,选择组长还要那种调皮捣蛋的了。”“你说对了,特种兵不同于其他野战部队,执行的任务通常难以想象的,强调的是个人素质,不需要时刻沉稳,需要的是跳跃的思维,不错,我们是有条令条例,但是我希望每一组特战队员能够灵活地使用它,而不是彻底一成不变地去执行它,在其他兵种来说这个绝对是好战士的标准,但是在我们特种部队中,这是致命的。还有问题吗?”“没有了!”“那好,你到G4组,兵种工兵。”连野捅了我一下,“好好收拾收拾他。”唉,为什么把他分给我啊,以后他不总跟我作对啊。
  当郎队宣布邵年是我们G4组狙击手的时候,说实话我既开心又闹心。原因很简单,他性格太闷了,有时候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我还是喜欢那种能说能闹的人。邵年站在我的身后,我没有给他一个欢迎的眼神。所有班组名单确定后,郎队合上本子。我们G4编制上却少了一名突击手。“一会解散后,将所有的铺位调整,睡在两头的是组长和副组长。副组长按规定从狙击手中选出,暂时由各组成员自己选出来,然后上报给我。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反映。”
  郎队说完这些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我们在这里只有编号,而且这个编号将代替名字,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泄密。我们118特种分队,在序列中排第五位,所以我们士兵的编号都是5打头,这里有九张扑克,大家抓阄,抓出三张,就是自己的士兵序列号,开始吧!”当我翻开三张后,依次顺序是874。是的,从此5874就是我的代号。
  队伍解散了,我的心却聚集在一起,是啊,从今天开始我已经是一名特种部队的组长了。身份不一样了,走路的样子也不太一样了。几个刚刚走马上任的组长凑到一起,商量着怎么管理那些不听话的组员。连野鼻子一歪说:“不服就整,专治不服。”“算了吧,没听郎队说嘛,我们必须齐心才可以,你这样整,谁听你的,执行任务的时候,还不把你直接毙了啊。”“吹牛皮!我连野是什么人,我就这么管了,不服就单挑。”说着他绷起胸肌。驴就是驴,身上绝对不会放射出龙马精神。真担心他这个驴脾气惹出祸端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看见大兰同志,正坐在自己的床头上生闷气,我过去笑笑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服我,没关系,如果我干了一个月,真不行,我主动下来,换上你怎么样?”“赵博,我不是这个意思。”“没关系,什么意思都行,以后见就行了。来,我帮你拿被子。”他急忙站起来,“别,别,我自己来吧!”哼,小样的,岁数大怎么了?我把他安排到了中间,不是跟我作对吗?铺位还没调好,问题来了,副组长应该是谁?邵年是狙击手,另一个狙击手我不熟悉。“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张振鹤!”“家是哪的?”“鹤岗!”“你这个名字牛啊,就是威震鹤岗的意思呗。”“我姥爷起的,目前还没震过谁呢。”说完他自顾笑笑。一个邵年,一个张振鹤,谁能当这个副组长呢?这个是我当“干部”以来第一次遇到的人事调动问题。如果我提出让邵年来做,都知道我们是老乡,有人肯定有意见。那怎么办?我把邵年拉到一边,“老乡,副组长你想干吗?”“我不想,换别人吧。”“为什么?”“呵呵,放心,我支持你就是了。”我拍了拍邵年,这他妈才是老乡呢,比连野强多了。既然邵年主动放弃,那只能是张振鹤来做这个副组长了。我正准备征求大家的意见,就听见连野那边喊了起来:“我说谁就是谁,怎么你不服啊。”得,驴脾气发作了。我想过去劝他几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希望他出点乱子。小人?我才十六,当然是“小人”。
  其他几个队员没什么意见,就这样,张振鹤的褥子铺到了另一边,邵年仍然挨着我,不为别的,因为他睡觉老实,不咬牙,不放屁,不打呼噜,只说几句梦话,这样的在部队已经就是好同志了。我把自己的几个“手下”聚到一起。“兄弟们,郎队不是默许可以有自己的代号吗?大家想想,咱们起一个属于我们自己小组的名字。”
  “黑虎怎么样?”
  “还掏心呢,不好!”
  “苍鹰呢?”
  “不好!”
  “青狼?”
  “怎么都是动物啊?”
  “动物形象啊。”
  “不狠!”
  “闪电?”
  “战神?”
  “战刀?”
  “毒刺?”
  “绿箭?”
  “绿色贝雷帽?”
  “绿帽子?”
  “这个行!”
  众人哈哈大笑,我也在笑,我知道,我是成功了,我也知道以后的日子,我可以“领导”这些比我还大的战友们。当时岁数还小,与人相处不太懂得什么是心计这个词,当时的惟一想法就是,怎么都是四年,何必闹得大家不开心。当回兵多交点朋友,没什么坏处。N多年后,我才发现自己的确有着与人交往的天赋———真诚与尊重。
  最后也没想出一个十分满意的代号,但是因为起代号大家很快熟悉起来,第一关我顺利完成。
  “这样吧,大家都先琢磨着,谁想的名字好,我们大家请他吃饭。”这方圆几十里无人烟,去哪吃饭,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顿饭请的就是一份心情。
  大家都以为我十八岁,我自己知道只有十六岁,我不能说自己小,更不能倚小卖小。在部队没人拿你当小孩,特别是在这样的魔鬼训练见长的特种部队。
  其他组怎么分配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G4组不到一个小时彼此间已经很融洽了。我不是天才,论枪法,论体力,我都不是最强的,可是我坐稳了小组长的宝座。
  (关于G4:复员以后,特喜欢打CS,我一直用G4这个ID。后来在北京的一家动漫公司任副总,由我亲自组织了该公司第一支CS战队———G4战队,在大连数码节的电子竞技中,稳拿第一名。有朋友问我为什么总使用这个ID,我都笑笑说是随便起的,其实G4是我在特种部队战斗小组的代号。)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十四
  所有分队编组全部完毕,接下来就进入由2号亲自监督并制作的训练科目。上午,刚吃过饭,我回来的早,就拿着笤帚扫地,兰恭学走了进来,看见了说:“组长,怎么能让你扫地呢,来,来。”说着就过来抢我手里的笤帚,我向后一闪,“我怎么就不能扫地了,你这不是故意孤立我吗。”“我大兰绝对没这个意思,那你扫,我擦吧。”
  其实二层整个住着四个组,郎队从来没有安排哪个组值日,打扫卫生,都是很自觉地去做。多年后我对人性的觉悟失去信心,但是在当时,所体现出来的就是战士特有的责任感。郎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队长!”他看我在扫地,大兰在擦地。我知道他肯定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兵素质高呢。“一会儿你通知一下其他小组,上午一级战斗装备,着装丛林迷彩。”说完他把枪柜的钥匙递给了我。“这里有几个标签,你一会儿贴在枪柜里。把各班组的枪支都归到自己的柜子里。”我接过钥匙……那只是一把钥匙吗,那是信任。
  郎队走后,我三下五除二把地划拉了一遍,急不可耐地打开枪柜,里边是五个独立的内柜,我将枪支全部按照班组武器配置重新排列,在每个小柜门上贴上标签。郎队交代的工作干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我自己的,我摘下那杆狙击步枪拿在手中把玩。战友们开始陆续回来,连野见我在摆弄枪柜就走过来,拉拉抽屉,翻翻东西。“你别动!”“咋了?偏动!”他猛地拉开最下层的一个大抽屉。“啊,在这儿呢!”全部是刀具,有匕首和开山刀。连野伸手拽出一把开山刀,从刀鞘里把一尺多长的刀拔了出来。众人一看,马上围了过来。“连野,把刀拿回来。”他挥舞着开山刀,黝黑的刀身放着寒光在空中画出一圈圈弧线,引得旁人纷纷躲闪。“把刀拿回来!”他根本就不听。“操你妈连野,把刀拿回来。”说着我“哗啦”一声拉了一下狙击步枪的枪栓。将枪口对准他,屋子里马上安静下来,他不挥了,拿着刀看着我。“你真行,有种就开枪,往这打,我知道你枪法不好,瞄这儿。”大家都知道枪里没子弹,但是看着阴森的枪口还是让人很恐惧。张振鹤急忙走过来,把我的枪口压下,“大家别闹了,别闹了。野哥,以后有的是时间耍。”连野走回来,把刀“咣啷”往柜子里一扔。这是我第一次跟他翻脸,可能不至于这样,但是我当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各班组注意,上午全部一级战斗装备,丛林迷彩,各组长来我这儿领枪。”我把枪支发下去,最后我看到了那个被连野扯开的抽屉。郎队不是说一级嘛,我接着把匕首也发了下去。我锁上柜门,看了一眼连野,那孙子在那儿弄枪,根本就不看我。
  队伍集合的时候,其他班组只携带枪支,只有我们四个班组,小腿上别着匕首。有朋友可能会质疑,大腿上有手枪,小腿上还有匕首?这个我要说明一下,当时我们在野战作驯服的裤子上,的确是两组合袋,但是那不是放手枪的地方,那是装急救包和类似镁条、防水火柴的地方。现在我看很多部队都将手枪套捆在大腿上,我说这是他妈的臭显。如果大腿肌肉被束缚,运动起来绝对阻碍血管的通畅。所以我们当时的手枪都倒插在后腰部位的快枪套里。外表上看,根本不知道腰上还有一把手枪。而匕首则是用小皮带束在脚踝处,上面是一寸多长的黑色松紧带,匕首与插槽上都有一个凸型隔档,所以不需要加装任何按扣,就可以很轻松地拔出来,根本不需要担心会跑丢了。当时据说属于试验产品,所以在其他部队也没见过,而且很快就被91式匕首枪所取代。后来才发现,还是这种匕首拿在手里的感觉更舒服些。
  郎队注意到了我们小腿上的匕首,没说话,不说一级战斗装备吗?没导弹,有我也给你背来。“从今天开始,除了个别的训练科目外,你们的枪就要随时跟在身边,你们要养成有枪在身边,没枪很难受的感觉。而且按照上级昨天的指示,从今天晚上开始,特种分队配合警卫连担任夜间基地的安全巡视,名单由各组自行制定,每班岗两个小时。我们分队被指定区域是洞库和营门外周围两公里范围。所有夜间巡逻人员实弹装备三人一组,今天晚上之前各组派人到弹药库领回弹药。有一点我想跟大家说清楚,武器与弹药的下放,是组织上对我们的信任,在普通野战部队,这个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枪支和弹药的数量,各组长严格计数。如果出现枪支丢失,弹药无状况损耗,按照军纪将处以十年徒刑,各组长承担一切后果,听明白了吗?”“明白!”“另外,枪柜的钥匙一共两把,一把在我这儿,另一把交给值班组长,每个组长一个月轮换一次。每个接班的组长,必须按照枪支管理接收单核对枪支弹药数目,签字接收,出现问题及时上报。”
  后来才知道,这完全是1号周大虎的个人意思,所有人都反对枪支下放,担心会出现问题,都极力反对,但是大虎同志一直坚持一个说法:想练好兵,就必须人枪合一。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特战队员。其实在部队枪支管理非常严格,普通士兵是不可能随身携带枪支,即使是岗哨所持的都是56式半自动无撞针步枪。更别提实弹了。所以只有在403才可以到处看到携带枪支的士兵。部队有句话:什么干部带什么兵。周大虎的兵究竟怎么样?大家以后就会知道。
  队伍带到了操场一侧的空旷地带,这也是惟一一块稍微平整的草地。郎队却说今天练习搏击,搏击带枪干什么?郎队活动了一下手脚说:“搏击,说白了打架,怎么打?会不会打?能不能制服对手,这个是一门学问。这门学问是你们以后自身能不能保住小命的主要因素。选特种兵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能打。”“打架谁不会。我在家的时候,方圆几十里没人能打过我。”大兰很不屑地说了一句。“好,你出列。”大兰家是本溪农村的,天生一副大身板,往那儿一站,足足比郎队宽出半个肩膀。“你们G4组真是很特别,居然把匕首都带来了,也别白带,这样,你拿匕首攻击我。”“队长,伤着你怎么办?”“别废话,你把你能使的家伙都用上。”所有人注视着眼前将要上演的空手入白刃。大兰把枪往身后一背,一抬腿抽出匕首。“那我可真上了?”“来吧!”大兰亮开架势猛地向郎队的肚子刺去。力道之狠,速度之快,一看就是屠夫出身。就在刀尖马上就要接近郎队身体的时候,却看见郎队非但没后退,反而向前一冲,躲过锋刃随即双手一下子抓住大兰的手腕,胳膊向上一弯,大兰的身体马上向后仰去,郎队的脚伸到大兰的胯下,一别,大兰一个后翻摔倒,郎队随即抬起一脚,正踹在大兰的肚子上,人和刀都飞了出去,大兰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看样子这一脚踹得很重。他半天没起来,五官聚集到一起开会,捂着肚子往外吐苦水。郎队拾起地上的匕首,对大家说:“匕首不是这么拿的,我们不是地方小流氓,拿着刀子捅人。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抢劫犯,而是要置我们于死地的敌人,说白了,不是他死就是你死。特种兵要求的素质是一招致命,绝对没有过招的必要。除非我们想要‘舌头’的时候,才会给他留一条生命。”“舌头?把舌头割下来。”张振鹤问。“舌头就是我们对所抓获的活口的一个代号,就是敌方的哨兵或者作战人员,我们有必要抓些俘虏回来了解对方的情况,通常下多以哨兵为主要攻击对象,而战前执行这样任务的就是我们特种兵。”郎队滔滔不绝地讲着,我自己却在衡量自己的小体格能打得过谁。大兰回到队伍中,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着后背。“组长,你看看他给我掐的。”大兰撸起袖子,在手腕一道深深的手印,不到一分钟,已经青紫了。“你捂后背干什么?击穿了?”“哎呀,摔那儿的时候,枪硌着腰了。”
  其实这里如果使用“擒拿”一词应该不是很确切,第一,我们不想让谁活着,抓舌头的几率非常小。在对越反击战的内部资料曾有这样的记载,凡是特种兵抓回来的舌头,基本上带回营地之前就已经死亡了。其二,特种兵平时练习不会轻拿轻放,脑袋里就不存在手下留情的定义,所有动作练习久了,发力基本上没有任何保留。所以后来回到地方,跟朋友闹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一句话:你他妈就不能轻点啊。对不起,我们实在不懂温柔。我们之间的练习,受伤是经常有的事情。引用1号的一句话:没断过骨头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题外话不多说,继续听郎队讲解。
  郎队将匕首握在手中,演示着。
  “大家注意,手持匕首的时候,我们必须采取下握,这样虽然看起来攻击意图不是很明显,但是,这样的姿势可刺可挑。正握容易出现被人反擒拿而捉住手腕,失去第二次的攻击可能,而且根据力学来讲,下握式要比正刺更具威力。”其他班组的人都看着我们G4组,此时我们手里都拿着匕首体会着。
  “报告,我们练飞刀吗?”连野掂量着手里的匕首。“飞刀?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我告诉你,我们现在的匕首是不可能做投掷攻击的,握柄的重量比刀刃要重,扔出去,只能是给敌人脑袋上砸个包。”“哈哈!”众人大笑。“大家别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近距离暗袭是不能采用枪支的,即使是装上消音器,或者其他无声枪支,也是容易产生光亮和烟雾的,所以我们特种部队还配备大威力弓弩,这样就可以弥补枪支不够隐秘的不足,弓弩由狙击手或者突击手使用。”“真行,这下可以回家射老鹰了,我成郭靖了。”大兰揉着肚子说。
  “下面我们针对人体特点,练习近身搏击与擒拿方法。”
  “枪摘下吗?”
  “背着!”
  以前在电影里看过特种兵身手敏捷,飞檐走壁,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今天轮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想成为一名出色的特战队员,就要付出常人想不到的汗水和鲜血。恐怖?因为是事实所以才恐怖。
  郎队简单地教授了几个比较常见的擒拿动作,背麻袋,缠树根……大家互相比画着。郎队一旁看着,时不时地纠正几下姿势,“用力!胳膊应该有爆发力。不对,腰要使劲。”一些人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有的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最后郎队大喊一声:“停!”“你出列!我想知道这样的训练为什么你能笑得出来?”“不都是花架子吗?电视里演过啊,很多人做同一个动作,那敌人也是这样出手吗?”“好,废话咱不多说,下面你给大家做几个示范。”说着走到那小子的背后,“抓住我的胳膊。”那士兵按照他的意思,抓住了他的胳膊。“背过去!”那小子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郎队从肩上背过去。“没吃饭是不是?”“我……”“你什么你?背过去。”那小子连续几次都失败了。“你不说是花架子吗?你怎么背不过去呢?啊?”郎队眼睛已经立了起来,他一把打掉那小子的帽子,“什么最可恨?就是身为军人瞧不起军人!”“我没瞧不起……”“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花架子?怎么说不上来了,看着挺容易的是吧,那我告诉你,就那几下都够你练半年的了。”“摔我!”郎队再次走到他身后,把胳膊搭在那小子的肩上。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郎队仍是稳稳地站在那里。郎队突然将胳膊顺势一弯,从背后抓住那小子的前襟,接着原地一转身,他们俩的姿势变成了背靠背,见郎队一用力,那名战士双脚离地,身体在空中荡了一个圈,结结实实扣在地上。战士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这一手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那小子抹了一下嘴上的血,站了起来。“接着来!你不会我就教你。”郎队又站到了他的身后,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大家都看见他咬着牙试图将身后的郎队摔过去,可是郎队就好像使了千斤坠一样,身体仍是一动不动。“怎么?不是花架子吗,你怎么不会呢?”“再摔!”眼看着那小子憋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流了出来,衣衫不整,浑身是土,嘴角流出的血混着他的泪水一起流了下来,模样异常狼狈。大家看着谁也不敢说话,这个时候感觉郎队是一只发了疯的狼,大声地咆哮着:“能不能摔过去?”“不能!”郎队一翻手,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往上一抱,接着身体往后一带,那小子又是重摔在地上。这一次他真的哭了,“哭什么哭,起来,再来!”那小子勉强爬起来。我小声问连野:“这小子哪个组的?”野驴盯着前面嘴角动了动:“我们组的。”“你的组员跟你一样,嘴欠!”他没说话,出奇的冷静。
  “报告!”连野大声喊道。郎队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冲着地上的士兵喊道:“起来,趴在那里装什么熊包!起来啊!”“报告!”郎队仍然没有理睬连野。那名士兵摇晃着终于站了起来。“站好!晃什么晃?”郎队又重新站到他的身后。“摔我!”那名士兵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一脸的稚嫩。此时已经是满脸汗水,呼吸急促。愤怒的眼睛流着泪水,他牢牢地抓住郎队的胳膊,喘了一口气,猛然大喊一声,我们看见郎队的身体滑过天空,“扑通”一声,摔在了他的前面。郎队从地上爬起来,“好样的!再来。”郎队又站在他的身后,那名士兵像充足了能量一样,再一次将郎队摔了过去……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之前的愤怒被眼前的一幕冲淡了。大家是眼睛都湿了,最后,那士兵说什么也不摔了。因为他也看见了郎队的手臂在流血,三十多岁的人了,不享受家庭的温暖,却在这里遭这份罪。
  “入列!大家看到了,只有这么练,我们才能真正练就一身本领,我毕竟不是敌人,可以给你一个爬起来的机会,敌人不会,你的机会只有一次,那么怎么争取战斗时决胜的机会呢,只能是靠平时的刻苦训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就是这个道理……”他的胳膊不知道碰到哪了,血水顺着指尖滴在地上。“队长,你的胳膊……”郎队摆摆手:“弟兄们,既然你们选择了特种兵,那我希望你们对得起这个称号,我们不是练习什么花架子,要的就是真功夫。练习搏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自己点燃,不管平时我们关系再好,这个时候我希望你们忘记一切,把对方设为假想敌。不要怕受伤,更不要怕流血。我们是军人,流点血算什么。”郎队的一席话,让我们着实感到想成为一名特种兵将要付出什么代价。
  接下来,我们按照郎队的指导,开始练习,一直到收队,郎队始终没有包扎伤口。鲜血浸透了迷彩服,在手臂上形成一条黑色的类似虎纹的血渍。我的右膝盖也受了伤。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十五
  在基地,业余时间不多,但是文化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宿舍每个房间都有广播,饭堂里有电视,虽然只能看到八点半,其次就是“两个半小时”。早七点,晚七点,整个部队都要收听,收看新闻联播。报纸只有一份,每天会有人标注出来,由各组副班长负责朗读。都是一些国家政策之类的新闻。
  “各组出人领子弹!”楼下有人大喊一声。我急忙拖着瘸腿爬起来。“你休息吧,我去!”张振鹤拦住我。“没事儿!”我不能休息,因为我是这个战斗组的组长,我的懦弱会给全组人带来疲惫。我一瘸一拐地倚着大兰向门口走去……
  所有的弹药只有一个箱子,只有三支冲锋枪、三支手枪的子弹。我让其他组员把子弹压在弹夹里,自己忍着疼痛站在一边看着。那边连野正在给全组人打气:“我们D7组一定要成为403最强的,大家要齐心,我他妈就不信了。从今天晚上开始,睡觉前再完成两个一百俯卧撑、仰卧起坐。”他说完了回头看了我一眼。神经病,折腾一天了还不够啊。“晚上穿什么啊?”“随便,不,城市迷彩。把匕首都带上。”没规定,我就想穿新的。城市迷彩在左臂和后背上,都有一块夜光条,根据任务需要可以撕掉,我拆下塞在上衣的口袋里。大兰伸手把开山刀拿出来,“我带这个,组长没什么意见吧?”这刀拿在他手里不显大,因为他体格魁梧。
  入夜了,我带着大兰和突击手王有为向营门外走去,门口的几只狼狗警觉地立起耳朵。马上又晃了晃尾巴,回窝里去了。大兰看看那几只狗:“来人都不知道,没用的东西,还能让人给药倒。”岗哨接过大兰的话说:“它没用,你们就有用了,你们还没吃药呢,还特种兵呢。”“你妈的你什么意思?”大兰骂了一句。“哈哈,怎么?今天晚上吃药了?还是枪药呢。哈哈。”几个哨兵在那里大笑。大兰一拉枪栓,“操你妈,打死你们。”“哎呀,小新兵蛋子儿,跟我比火力呢?”说着就将重机枪对准我们。“应该先扔手雷……”为子在旁边小声说。“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走吧,走吧!”“你们也算兵,操!”大兰扔了一句找面子的话,跟着我走出营门。
  我走在最前面,大兰在中间,为子掐着霰弹枪垫后。“为子你家哪的?”“安徽蚌埠的。”“口音听不出来啊。”“我们都会说普通话,和家乡人才说方言的!”大兰插了一句:“哎呀,还会一门外语呢。”为子笑笑。大兰看看四周漆黑的一片灌木丛:“这晚上能有什么人啊,尽是没事瞎折腾。”“别总闹意见!”我一边制止他,一边握着枪摸黑向前走。夜为什么静?因为人心静。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但是很快那些虫子也睡着了。我们脚下是半米多高的灌木丛,踏到上面,就会产生咔嚓咔嚓枯枝断裂的声音,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组长,别往前走了。”大兰小声说。我借助星光,看见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这个在我们巡逻的范围之内,怎么就不走了。”“这荒山野岭的,万一有个什么狼的,蛇的……”我一听蛇,顿时一个激灵。“你他妈的,这个时候提这个干什么。”我在心里骂道。是啊,万一有蛇怎么办?“那些是松树,怎么可能有蛇呢?”为子纠正说。我这心啊舒服多了。“不管有没有蛇,这里是我们巡逻的范围,走……”
  我带着头扎进树林。树木到晚上拉的是二氧化碳,加上浓重的松树油子味,感觉吸进去的跟消毒水味道差不多。这里一看就是没人来过,树枝很低。“我在前面……”大兰抽出开山刀,左右飞砍着。正当我们向树林深处前进的时候,突然在右侧传来一阵急促的“刷刷”声。声音很大,刮得树枝纷纷折断。“停!听那边。”我喊住大兰。为子一拉枪栓,“有情况怎么办啊?”“开枪!”“万一是人,打死了怎么办?”“谁没事大半夜跑这里来晃悠。没听郎队说,这里离边境很近吗?没准就是国外的特工呢。”大兰将刀插进刀鞘,又将背后的冲锋枪持在手中,轻轻地拉了一下枪栓。我们三个握着枪蹲在原地,听着那边的声音。那边的声音也停了,树林静了下来。“怎么没声了?”为子问。“我哪儿知道。”“我们过去看看吧!”我默许,跟在大兰的身后,一点一点地向那边靠近。树林仍然是静悄悄的,只有脚踩在满地松枝上的声音。“好像是这边啊……”大兰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猛然从一个地坑里蹿出来,迎面向我们冲过来。“站住!开枪了。”距离不到五十米,那东西仍然速度不减,向这边冲过来。“开枪!”我命令下达,三支枪同时开火。“哒哒……嗵……嗵”。为子一下一下地拉动霰弹枪的枪栓,顿时我们被硝烟所笼罩,那东西应声倒地。“停!过去看看。”我们小心地向前靠过去。“不是人啊?什么玩意儿啊?”我掏出手电照过去。居然是一只野猪,鼻子还在向外喷着热气,四肢还在抽动,为子冲着猪头就是一枪。为子又拉了一下枪栓,“他妈的,没子弹了。”“死了吗?”“应该是死了,不动了。”我踢了一下,“组长,遇见野猪算不算特殊情况啊?”“应该算吧!”我心里突然没底儿了,因为毕竟有弹药消耗了。“枪都开了,我看还是把它弄回去吧,也有个交代。”我看着大兰说。“这么大,怎么弄啊?”“咱们几个谁能扛动?”我和为子同时把目光落在大兰的身上。“你俩儿看我干什么,这家伙足有二百多斤。要不这样,我们把它砍碎了一人一块不就拿回去了吗?”说着抽出开山刀。“不行,还不弄得满身是血!”“这样吧!我跟为子把衣服脱了,组长拿衣服。”既然事已如此,不带回点东西肯定是没法交代的。
  大兰和为子开始脱衣服,我接过他俩的衣服,把枪支都背在肩上,拿着手电给他们照着。大兰开始动手,“先剁脑袋吧。”“你家不是农村的吗?没看见过杀猪啊,哪有先剁脑袋的啊。”为子赤条条站在一边。“我哪儿看见过啊,现在农村也不让随便杀猪了,得先检疫。”“哎呀,先剁碎再说吧。”我看着大兰穿条小内裤,挥舞着开山刀,奋力地在那里分尸。每刀落下,鲜血四溅。
  这个时候,树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来人了,肯定是他们听见枪声了。”所有的脚步声在树林外都停住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有人开始进入树林。“别开枪,是我们!”几束手电照在我们身上。很快其他人从周围包抄过来。“你们在干什么?”眼前大兰、为子光着身子,我抱着一堆衣服。大兰手持大刀,浑身鲜血跟一个屠夫一样。“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开枪?”2号从后面走到近前,郎队用手电照照野猪,没说话。
  我看见2号右手拿着一把手枪,他用手里的枪指指野猪,“你们打死的?”我点点头。“让你们巡逻,没让你们打猎,简直就是他妈的瞎胡闹。”郎队突然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巡逻到这里,听见响声……让它停,它也不停,我们就……”“野猪成你们家训的了,你让停就停,知道不知道,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啊。明天处分你们。”2号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郎队接着问:“是不是野猪攻击你们了?”“是的!”“是怎么不说啊?”我脑子全乱套了,我知道郎队是在为我们开脱。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不知道是我们开枪不对,还是猪同志发飙不对。2号把手枪揣好,指指野猪说:“你们把它砍成这样干什么?”“想带回去!”我压低声音说。“还带回去,你们是军人,不是猎户,就地处理。”大兰偷偷地看着我,所有人聚集在周围,我跟大兰、为子立正站在中间,旁边是光荣殉职的野猪同志。郎队对我们三个说:“把衣服穿好,就地掩埋!”“是!”“其他人都回去,就让他们仨在这挖坑。”2号一甩手走了。
  郎队也没说什么,带着其他人走了,我看着野猪,又看看大兰、为子。我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扑哧一声笑了,“哈哈,小猪猪,对不住你了,谁让你撞到我们的枪口上了。”大兰拍拍猪头说。“别感慨了,赶紧挖坑吧。”“这么大一只猪,得多大个坑啊。”为子用手电从猪头照到猪尾。“多大也得挖啊!开始吧!”“组长,我有个好办法。”大兰突然兴奋地说。“快说……”“把手雷塞到猪肚子里,嘣!一炸就都没了。”“你他妈这是什么好主意,开枪我都受处分了,你还让我用手雷,再说,咱们也没带啊。”我真是无法形容大兰同志。为子一下一下地用匕首扎着说:“你这个人可真够缺德的了,人家都死了,你还不留个全尸。”“怎么留全尸啊,都已经砍成这样了。”大兰用开山刀,我跟为子用匕首,在地上开始挖坑。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才挖了不到半米深,量量猪,还是装不下,没办法还得接着挖。
  “组长,你说这林子里野猪都有,肯定也有其他狼啊虎啊什么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挖什么坑,没准哪个动物经过这里,就直接给MIXI了。”“挖吧,别畅想了,万一2号非要来悼念猪同志,发现野猪被天葬了,肯定没完了。你没听他说,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啊。”我跪在坑底一边挖一边说。“组长,你说野猪是二级保护动物,那人是几级?”为子在另一边问道。“人当然是最应该受到保护的了,再说又不是动物,怎么分级啊。”“那我看我们就别挖什么坑了,回去找2号说理去,野猪攻击咱们,咱们正当防卫。凭什么让咱们大半夜的在这儿给一头猪挖坑?”“得了,得了,刚才你怎么不说?”大兰把泥土掘得老高。“都别斗嘴了,赶紧挖吧,再磨蹭,天都亮了。”
  一小时后……
  “行了,够了,别挖了。”我们开始往坑里拽野猪,这个时候,远处传来汽车马达声。“别动,听!”我们停下手里的活,果然汽车好像是开进了营区。“这么晚了,谁啊?”“别琢磨那些没用的了,把猪赶紧埋了吧!”我抓住猪耳朵,使劲往坑里拖。猪已经死透了,变得异常沉重,拖了几下,才动了一点点。“你们俩抓住猪腿。”大兰握住猪腿:“真他妈肥实,埋了可惜了。”终于我们将野猪拖进坑里,正准备掩埋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们看见树林外一束手电光摇晃着朝这边跑来。
  跑到近前一看是连野,“野哥?真不够意思!我们都干完了你才来。”大兰抓起一把土就撒了下去。“住手!别他妈埋了。”“什么意思?”“1号说把猪带回去。”“他他妈不早说,坑都挖完了。”“1号开会刚回来……”“那他妈到底听谁的啊?”我看着地上的坑嚷道。“你跟我喊什么,当然是听1号的了。”“把猪拉上来。”
  坑是不深,拉下去难,拉上来更难。大半夜的,几个人在这儿折腾了快三个小时了。最后还是要将尸体带回去。我的手电已经快没电了,光线越来越微弱,连野将他的手电帽卸下来,举得高高的,“还得分解!”大兰重新脱光上衣,挥舞着满是泥土的开山刀,继续碎尸。野猪被分解了有四大块,内脏直接掏出来,一股腥臭,我赶紧捂住鼻子。“组长,肥肠不要啊?”“别肥肠了,赶紧埋了。”大兰可惜地将一大堆内脏扔到坑里埋了。我拎着猪头,走在前面。他们几个跟在后面。
  刚进营地,就看见1号站在门口。“直接送到炊事班,这可是好东西啊。”我看见1号搓着双手说。我们刚进炊事班,就发现几个老兵已经烧开了热水,单等“东风”到了。“怎么这么多土?”一个老兵埋怨道。我已经累得没力气跟他解释猪身上为什么那么多土了。1号这个时候跟了进来。“怎么打的?行啊!”“它袭击我们,我们就开枪自卫了。”“哎呀,别说那些了,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我给你们一个嘉奖。”他奶奶的,2号要处分我,1号要嘉奖我。到底谁官大啊?“我们去洗洗吧,我身上也有血。”我看到大兰浑身鲜血,我的衣服也溅上了,没想到第一天穿的城市作战服因为猪血下了第一水,洗的时候特别心疼。不是心疼衣服,是心疼自己,因为那衣服沾水后,变得非常坚硬,本身又是防水的。
  都洗完了,回到宿舍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我躺在那里怎么也睡不着,耳边还是“哒哒”的枪声,眼前还是野猪血淋淋的惨状。
  觉得刚睡着起床哨就响了,浑身上下疼。我看见大兰还在打呼噜,就过去扒拉他。他伸了一个懒腰,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褥子下面掏出一样东西,我一看竟然是野猪的两根獠牙。“你拿它干什么?”“不懂了吧?这东西带着辟邪!”为子凑过来,“杀野猪我也有份,给我一根。”“一共就两根……”“我不要了,你给他吧。”为子小心地接过去,用毛巾仔细地擦着。
  走到外面的时候,很多人看我的眼神非常异样。我看不懂那些眼神究竟说明了什么,毕竟1号的奖励和2号的处分还没下达呢。一上午的训练还是搏击,大概是昨天晚上休息的少,摔了好几次都没摔过去,实在是没有力气了。郎队把我叫到一边,让我休息一会,我看着郎队的背影非常感激!我坐在一旁,看着战友们训练。大兰这个家伙果然体力充沛,把对方摔得龇牙咧嘴的,别人扔他还扔不动。我估计这个家伙真要到战场上,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他还故意敞开上衣,一根野猪牙不时在胸前晃动。
  午饭不用问大家都知道,野猪大餐,还没到饭堂,远远的就已经闻到了肉香。队伍在饭堂前集合,我看见1号和2号在门口好像说着什么。最后1号一挥手,走到队伍前:“讲一下,请稍息。我昨天晚上刚一回来,就听说了G4组开枪事件,这不是小事,尤其是在我们403特种部队。枪发给你们,不是随随便便想放就放的,如果当时是熊猫怎么办?你们也开枪吗?当然这是个比喻,我们这里没熊猫。现在非战争时期,有关枪械的管理,各分队长班组长一定要严格把关,绝对不能再出现类似这样的事件。”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问题要看全面,像他们所说的,野猪攻击他们,如果不采取开枪自卫,我们的弟兄就很有可能受伤,我个人认为处理得很好,我们特种兵要的就是这种反应,虽然野猪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但是非常事件,非常处理。组织上考虑到这次事件存在处理过当,所以组织上对G4组组长赵博做出以下决定,撤除G4组组长职务,组长由副组长代任。”我脑袋嗡一下,难道说……“但是考虑到该同志为保护组员安全,果断处理,所以组织上决定给予基地嘉奖一次。在部队没有功过相抵的说法,所以该处理的一定要处理,该表扬的一定要表扬。我的话讲完了。”
  野猪肉什么味,我不知道,脑袋里嗡嗡作响。我有什么错吗?我们不应该开枪吗?我他妈不开枪行吗?我一边想着一边吃着,为子夹了一块肉放到我的碗里:“组长,别想那么多了,吃吧!”我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突然“咯嘣”一声,我急忙吐出来,原来是一颗弹头。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十六
  人倒霉就是这样,连猪肉都跟我过不去,心里越想越气,我“啪啦”将筷子一摔,起身就走。饭堂里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站住!怎么?有意见啊?”后面是1号的声音。“我没意见!”“你这是什么态度!组织处理有错了?”我仍然是背对他站着。“无所谓!我不在乎。”“你给我转过来,你就是这么跟上级说话的吗?”我转过身,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1号也放下了碗,径直走到我面前:“处理你,有意见可以反映,你摔什么筷子,有功了?”“我没说我有功,但是我也没有错!”“这是部队,不是狩猎厂!你想开枪就开枪?你是第一个碰线的人,所以一定要严肃处理!要不以后没准还说小鸟攻击他们呢?”“我不开枪,怎么办?你没看见野猪多大啊!”我心里绝对不服,口气也很生硬。“谁说你开枪保护自己是错了,错的是你完全可以不打死野猪。”“就因为是国家保护动物就处理我,就撤我的职啦?”“部队的条令你是怎么学的,啊?你以为是特种兵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在这里只能是比其他部队更严格,明白吗?”“我就想知道,你遇到野猪开不开枪?”“我?你他妈还真能犟嘴,听口令:伏地挺身一百。”就这样,我趴在饭堂的地上开始一下一下地做伏地挺身。大家都不吃了,看着我在那里做,1号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一顿野猪大餐就这样让我给搅了。
  我做完了起身就走,没人再喊我。这样的部队呆不呆都无所谓,我当时就一个想法,赶紧把我送回118师去。我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
  “你起来!”郎队走了过来。“你刚才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当组长的。”“我现在已经不是组长了!”“谁说你不是了?”“我不是已经被撤职了?我错了吗?凭什么撤我的职?我想不明白,这个地方我也不想呆了。”“你以为403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403隶属中央军委指挥,所有人的名单全部是机密,如果想调动也得报到总参谋部你才走得了,这是部队,不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不用梗着脖子,我告诉你,这一次就是杀一儆百,撞到枪口上的不是野猪,是你!”“我就是不服!”“看你小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点事儿都他妈不明白,你没听见1号说是‘代任’吗,如果真想撤掉你,还用这么说吗?”我心里顿时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啊……”郎队戳戳我的脑门。“队长,你说那种情况换了你怎么处理?”“你给我少来这套,安心训练,这也是1号的意思。”“是!”我一个立正,郎队的表情缓和下来,看看四下无人小声说:“臭小子,我看好你,别让我失望啊。”我用力地点点头。
  嘉奖是奖了,一张纸而已,我夹在信里邮给了王佳,大家会问:为什么不给父母?回答:父母是不会因为什么看不起自己孩子的,而女朋友就不一定了。关于撤职一说,以后再没人提起过,G4组员们,看迟迟没有宣布新组长的任命,渐渐也从中悟出点一二。张振鹤表面上接管了G4组。其实大家都明白,真正的组长还是我。毕竟开枪并没有什么错。所以我还是睡在炕头,所以我仍拿着枪柜的钥匙。而我的确被郎队的话打了一针兴奋剂,以后的训练我更加刻苦,我在等,在等一个名正言顺恢复职位的机会。
  话说这一天上午,大队通知各分队全副武装,天天通知,实际上没有一天不是一级战斗装备。带着匕首和枪械,就跟穿鞋穿袜子一样,已经是一个不是习惯的习惯。各分队早早都在操场上集合,站了半个多小时,却一直不见有任何指示,我们就站在原地待命。过了一会儿,看见1号一身正装向这边跑来。
  “不用报告了,都有了,立正!请稍息。今天中央首长要来视察训练情况,所以各分队一定要严格执行条令条例,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我掉链子。一会儿首长可能会有一个小型的阅兵式,大家电影里也都看过了。当首长喊道:‘同志们好!’我们就回答:‘首长好!’首长还会喊:‘同志们辛苦了……’”1号话还没说完,已经看见直升机向这边飞了过来,“好了,不教了,大家都知道的。都有了,听口令,立正!稍息。”各个分队的战士整齐划一地站成方队。我们看着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地上,机舱门打开,从里边首先下来的是一位中将,接着又是两名少将军官,最后一个走出来的竟然是上将军官。我的天啊,这么大的干部,我有点激动。听见1号声音洪亮地喊道:“立正!”转身跑到上将跟前,“报告总参谋长同志,403独立特种大队集合完毕,请指示。”说完,居然还是用左手敬礼。上将慢声慢语说:“请同志们稍息。”1号又跑回来:“稍息!”上将走到队伍前面,几位将官跟在左右。这个时候2号跑到队伍前:“立正!总参谋长同志,部队集合完毕,请检阅。”“稍息!”上将从队伍的左边开始向右边走,我们118分队在第二列纵队。我站在第一排,一会儿就要与他近在咫尺,这心啊扑通扑通地跳啊。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睛睁得大大的,腰板挺得倍直。上将走到120分队前,果然挥挥手说:“同志们好。”“首长好!”我靠,从来就没听过120分队喊这么大声,平时唱歌都懒洋洋的。上将接着向我们这边走过来,所有的士兵行注目礼,视线跟着总参谋长。“同志们辛苦了!”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或者是我真不知道,我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首长辛苦了!”而其他人却是“为人民服务!”可能是我站得离他太近了。我的声音还是被他听到了。他愣了一下,看看我笑笑走了过去。我看见几双眼睛跟小刀似的狠狠地扎过来。看什么看?谁让你不教全了。
  总参谋长回到队伍前,“说两句!请稍息。我今天代表军委领导来看望一下大家,来之前,我可是听说你们是整个军区选上来的尖子,各个身怀绝技,是这样吗?”“是!”回答响亮,内心空荡。尤其是我,绝技?目前想想,只能算是打野猪了。“好,好!有士气,这才是中国军人。”总参谋长走到队伍前指着一个士兵问:“小同志,你的绝技是什么?”“报告总参谋长,硬气功。”“哦,那你呢?”“报告总参谋长,散打!”“那你呢?”问到的人正是大兰。“报告总参谋长,劲儿大!”我晕死,随便编一个也行啊。“哎哟,是吗?这个同志说他劲儿大?”总参谋长说完回头笑笑。“来,咱们较量一下。”说着握住大兰的手,我看见大兰看了一眼1号,1号微微点了一下头。“开始吧!”大兰肯定赢就是了,总参谋长都快六十的人了。“嗯,果然有力气,你脖子上带的什么东西?”“报告总参谋长,不能给你看。”“啊?这403的兵是不一样啊!回答的都这么干脆。呵呵,那我非要看呢?”“这样啊,那就给你看一下吧!”说着大兰从衣服里边拽出那根被他擦得雪白的野猪牙。“这是什么东西?”“野猪牙!”“你杀的?”“是的!”大兰你大爷的,你不能成了孤胆英雄了,还有我跟为子呢。也许就是这根野猪牙,戴在大兰这样彪悍的身体上更显得整个部队野性十足。
  总参谋长开始视察队伍,“你多大?”“报告总参谋长,十八。”“你有十八吗?我一看你的小胡子就知道你肯定不到十八岁。”他肩膀上金灿灿的一片,距离近,感觉有点刺眼。“总参谋长说我多大我就多大。”我真想土遁了,怎么这么说。“你的特长是什么呢?”“射击。”“怎么样,一会表演一下?”“是!”“我当了一辈子兵,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辛苦了,哈哈。”终于算是问完了,一位少将跟1号小声说:“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射击表演,总参谋长还有其他事。”
  只有118分队带到了靶场,总参谋长接过望远镜。“这个靶场是谁设计的?”“是2号。”“这样的靶场我估计全军也就这一个。有特点,实用,设计得好。”部队带到射击位置,郎队小声地说:“一会按照平时的训练就行,别紧张,都给我稳当的!听见了没有?”“听见了!”“赵博你是第一组……”
  这一次是两百米自动钢靶,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位将军,我看了一下前面的靶子,绝对小意思。“卧姿装子弹!”我将81式步枪装上子弹,把保险拨到单扣上。“射击!”第一组上来的肯定是118的最具实力的士兵,左手执枪的连野,闷瓜邵年……一共七个人。“哒哒!”枪声不断,钢靶中弹倒下,又立起来,再倒下……隔着两百多米都能听见子弹打在上面的“当当”声。射击完毕,总参谋长非常满意,他临走的时候,亲自为我们题了一个字———虎。后来这个字都印在了背心上。
  看着直升机渐渐远去,1号在队伍前面站了好久一直没说话,我们都静静地看着他。“大家也许不知道,今天来我们403的就是昊天总参谋长,我们应该感到光荣!上级首长给予我们高度的肯定……”总参谋长?我当时不认识他,但是我想他一定会记住曾经有一个小兵对他说:首长辛苦了。“……我们不能骄傲,以后的训练要更严格,更艰苦。现在的国际形势很不稳定,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仗一旦打起来,首当其冲的一定是我们特种部队,我们必须随时做好一切战斗准备,所以其他科目训练提前进入训练日程。”1号磨磨叽叽说了半天,我一句都没听进去。直到他又开始发飙,我才把耳朵给他。“今天,首长特别‘表扬’了一名战士,当然不知道算不算表扬。总参谋长说:这个小同志有意思。为什么有意思?我想大家应该知道,别人都他妈喊‘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他却标新立异地喊了一句什么?啊……”唉我就他妈的了,这变脸怎么比变天还快呢。闹了半天想骂我啊。“……首长辛苦了?我这脸啊都没地儿搁了,这就是我周大虎的兵,啊?”大虎同志说着拍着自己的脸。“使点劲儿啊!”我盯着他心里想着。“真是他妈好样的,居然敢问候首长,居然还敢问候总参谋长,你们知道不知道他是多大的官啊,啊?那是上将,军中最高的军衔。当年打过辽沈战役的老革命了,你问人家辛苦不辛苦,人家辛苦的时候还没你呢!”他又拍拍肩章。“大虎同志,你也不差啊,不就少两颗星吗?你还参加过越战呢。”我在心里安慰他。唉,好像这种灵犀安慰起作用了。他不说了,盯着队伍看,一时间好像没词儿了。哈哈,我也“无耻”地看着他,你能把我怎么样吧,我就问候了。组长已经撤了,你还怎么处分我。打野猪说我不对,问候首长你不能说我不对吧。再高的领导难道不需要关心吗?
  队伍中出奇的安静,我用手指头抠着扳机玩,“啪嗒,啪嗒”的。你说你的,我玩我的。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弟兄们,这兵啊不是这么当的。是,我知道,你们年龄都不大,我也曾经像你们那么大过,但是你们不能拿自己当孩子,这样的毛病能不能不要再犯了?”“能!”我机智地回应他,可是我又错了。其他人谁都没吱声,只有我一个人喊了一句。大虎同志,我看你就认了吧。我喊完了,知道自己出丑了,这回大虎同志只盯着我一个人看。我也盯着他看,两个男人是对不出火花的。他把头一转,“今天就说这么多,各分队长,准备带队十公里越野,各队带回。”
  队伍直接拉到了营门口,郎队掐着秒表说:“老规矩,最后三名伏地挺身一百,开始!”所有战士开始“哗啦,哗啦”地向前冲去。别看我瘦,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长跑已经不在话下(后来复员回地方,当了一名警察,一次,我抓一个小偷,足足追了两公里多,后来那小偷坐在地上喘粗气,“大哥,别追了,你抓我吧,我再跑肠子都跑折了。”我当时想,小样的,就算你跑二十公里,老子也能追上你。跑题了,呵呵)。大兰跑在我的身边说:“组长,你太牛了,居然敢说总参谋长辛苦了。”“滚!”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心情特别好,状态也不错。游荡一圈居然跑了个第七名,我把枪往旁边一放,坐在地上,郎队看了一眼没说话。我明白,不就是又想说我那个什么吗?说吧,又不是没说过。
  队伍陆续都回来了,我们班别看我这个组长吊儿郎当,组员可都真不错。不管任何科目,最后几名绝对不会是G4组的人。最后回来的居然有连野,他一边跑一边捂着肚子。“队长,我做不了了。”“怎么了?”“不知道,在靶场的时候就开始疼。”“赶紧去卫生队,快去。”连野不是偷懒,他的性格我知道。队伍站好,前面几个落后的,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支俯卧撑。郎队拿着秒表看了看说:“第一名与最后一名居然能差三分钟,差距太大了,如果要是一百公里的拉练,还要差多少,各组长针对那些体力不好的回去适当的开开小灶。顺便宣布一件事情,G4组的赵博今天射击表现优秀,给403争得了荣誉,组织上考虑到该同志的积极态度,所以决定恢复组长的职务。”积极?敢说我不积极吗。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借口。最高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组的几个人。
  晚上连野没回来,住在了卫生队,听说好像是急性肠炎。果然快熄灯的时候,看见他组里一个人急匆匆跑了回来。“怎么了?”“野哥马上就送走。”“有那么严重吗?”“啊,不说了,我给他收拾衣服。”平时看着体格不错啊,怎么说病就病了。当天晚上,连野就被1号的车送走了。
  部队的步伐永远是不会因为谁走谁来而停歇的,果然从第二天开始,各个科目训练纷至沓来。原有的体能训练、搏击训练、射击训练、六百米障碍已经折腾得我们苦不堪言。又陆续增加了伪装隐蔽和城市巷战等科目。周大虎同志跟疯了一样,几乎天天盯在训练场,经常看见他一手掐腰,一只手比比划划。训练场上口令和周大虎的叫骂声不绝于耳。疯了,大虎疯了,403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
  甘肃的初秋天气异常,早晚温差悬殊,白天我们的皮肤被烈日烤得层层蜕皮,晚上巡逻冷风习习。衣服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早就应该洗了,因为洗了马上就脏,所有士兵一天下来,筋疲力尽。晚上回到宿舍脸都不洗,带着泥巴就睡觉了。脏衣服都扔在地上,满屋子弥漫浓烈的汗臭味。我们根本就顾不上这些,抓紧一切时间睡觉。枪支刚做我“女朋友”的时候,还是崭新的,如今已经被磨得发亮,作战靴已经变成了磨砂皮的了。两个脚跟内侧,因为经常立正靠腿,表皮已经磨掉了,黑黑的钢板支在外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一天,我们正在操场上训练匕首搏击教程,远远就听见直升机的引擎由远及近,看样子又有什么领导来视察了。飞机降落以后,走出的不是什么领导,是外出“疗养”的连野,那家伙呼喊着朝我们这边跑过来。臭小子,才一个多月,白了,胖了。“啊……王八蛋们,我连野回来了。”大家一看,顿时停下动作,将刀往地上一扎,一起朝他围过去。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一个月没见他,真有点想他,只不过训练太累了,实在没有力气想谁了,包括王佳。众人将他压在地上,我们身上穿的是一个月没洗的衣服,而连野身上是干净的夏常服。眼看着他被埋在人堆中,“好了,都别闹了,继续训练。”郎队终于发话。人群散去,连野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报告队长,我回来了。”“病都好了?”“好了。”
  晚上连野才告诉我,他被紧急转到时全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肠穿孔了,又马上被转送到南州军区总院,一直住到今天。
  “你怎么坐飞机回来的?牛逼了。”
  “我也不知道,一个军区的参谋安排的。”
  “军区的参谋管你一个小兵?”
  “你还别不信,咱们跟别的兵可不一样,我去的时候,所有资料保密,我连病历都没有。”
  “至于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给你看点好东西。”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小声说:“女兵!”我从信封里抽出照片,整整一沓,足有十多张。“我操,这么多的女兵……”完喽,我声音太大了,还没等我反过味来,手里已经只剩下一个空信封。
  “这个漂亮。”
  “这个,你看她笑的多甜啊。”
  “我喜欢这个,胖乎乎的,多可爱啊。”
  “给我看看你的。”
  “不行,万一你不给我怎么办?”
  我跟连野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群色狼眼睛冒光,一张一张传阅着那些女兵照片。
  “你哪弄的这些照片啊?”“都是医院的护士。”“你可真行,泡上哪个了?”“什么啊,我连野可不是那样的人,我是去看病。”世界上不能相信两样东西,子弹有腿,连野的那张嘴。“这一个多月,你是逃过一劫啊。”“你们现在怎么一个个跟要饭的似的。”“怎么,觉得我们脏了,告诉你,明天你就这样。”“哎呀,就算是训练累,那衣服该洗也得洗吧。我在医院的时候,衣服天天洗。”“是吗?干净人啊。你自己洗?”“呵呵,那些小护士洗。”“是吗?行啊,告诉你,我们现在连裤衩都不穿,训练完一冲,就睡觉。没他妈时间洗衣服。”普通的裤衩,就算是纯棉的,一天二十公里,各种体能训练,大量的肢体活动,每天大腿根都通红一片的,训练一出汗,就跟消毒了一样杀疼,走路都是拐拉拐拉的,后来大家就索性都不穿内裤了。
  虎:解密403特种部队绝密档案 第十七
  邵年看到连野回来了,就过来礼貌地问了一句:“身体康复了?”“你说呢?”连野的态度很不友善,接着又说:“我说粘瓜,你敢不这样吗?”“我怎么了?”“你说话敢不这么酸吗?你敢像个男人似的吗?天天跟一个娘们儿似的心事重重的……”“连野,你怎么好赖不知啊,人家邵年好心问问你,你怎么这个样。”“不是,你瞧他,说话就不能跟个爷们儿似的啊,哈尔滨能有这样的人,打死我都不信。”邵年一笑,“看样子是好了,说话底气足。”“行了,行了,你跟我出来……”他拉起我就往外走,谁知道他又搞什么鬼,就跟着走到了寝室后面。“当当当,看,这是什么?”他居然拿出一盒红双喜。我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赶紧的,都他妈憋死我了。”“急什么急?”连野把烟拆开,我们两个人分了。“省着点,我可没多买。”“那你怎么不多买几盒啊。”“没钱啊。”“钱呢?”“呵呵,请小妞吃饭了。”“为什么不给邵年?”“讨厌他,看着就烦。”“都是老乡别这样,你再给我三根。”“一人十根,你干吗多要啊?”“我出四根,你出三根给邵年。”连野极不情愿地又抽出三支烟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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