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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名人传记百部-梵高

_4 佚名(现代)
在书桌的另一部分,他发现了过去10年中他寄给提奥的素描,全都整整齐齐按照时期先后排好了。这里有博里纳日时期画的那些正俯身在矸石山上的矿工和矿工的妻子们;这里有埃顿附近田野上的挖掘者和播种者;这里有海牙的老人和老妪、格斯特的挖掘者,以及斯赫维宁根的渔夫;这里有纽恩南的吃土豆的人和织工们;这里有巴黎的饭馆和街头风景;这里有在阿尔初期画的向日葵和果树的速写。还有圣雷米精神病院的花园。
梵高传     113
温森特忍不住挑出每个时期的代表作,将他们一一挂在墙上……提奥进来了,乔安娜也进来了,他们呆住了,温森特带着他们从一个房间又到一个房间。他们三个就像在艺术画廊里的参观者,在看一件代表一个人一生的作品。
他们感觉到了这位艺术家缓慢而痛苦的进展;朝着表现手法的成熟所进行的摸索;在巴黎发生的巨变;在阿尔的激情的爆发,凝聚了多年辛勤劳动的全部心血;然后是崩溃;圣雷米时期的油画,那些艰苦的挣扎……
午饭时提奥又谈到了伽赛大夫:他不仅是个精神病专家,而且喜欢画画,是个善于识别天才人物的人。他20岁来巴黎学医,而后成了库尔贝、米尔热、尚弗勒里和蒲鲁东的朋友。他时常出入于拉努瓦阿泰恩咖啡馆,很快和马奈、雷诺阿、德加、丢朗提以及克洛德莫奈结成知己,在印象派产生之前,杜比尼和杜米埃就在他家画过画。他的花园、他的起居室的东西,几乎每一件都曾被人画过。毕沙罗、吉劳曼、西斯莱、德拉克罗瓦,他们全都离家到奥维尔伽赛那儿工作过。在他的墙上还挂着塞尚、劳特累克和修拉的油画,总之,自本世纪中期以来,没有一位重要的画家不是伽赛的朋友。并且自从他看到温森特在独立画展上展出的那些阿尔夜景和那些向日葵镶板画时,梵高传     114他就认为温森特是个伟大的艺术家,他想和温森特成为朋友。
温森特决定到奥维尔去。
提奥把温森特送到了奥维尔,伽赛大夫一见温森特就喜出望外,仿佛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
伽赛大夫在奥维尔给温森特物色了一间客店,老板同意一天收费六法郎供给温森特食宿。温森特嫌太贵了,他在乡公所对面找了一家叫做拉伍的小饭馆,在这儿他一天三个半法郎就可以解决食宿了。
拉伍家的饭馆是在奥维尔附近干活的农民和工人聚集的地方。温森特进去时发觉右面是个小酒吧,在这个令人沮丧的黑暗房间里,靠边全是粗陋不堪的木桌和板凳。酒吧后面、饭馆的最里头有一张覆盖着又脏又破的绿色绒布的弹子台。这是拉伍家的骄傲与欢乐。后门通向后头的厨房,就在这个门外面,顺着一道楼梯上去有三间卧室。温森特从他的窗户,可以望见天主教堂的尖顶和一小片墓园围墙。那墙在柔和的奥维尔的阳光下,带着一种干净的褐色。
温森特拿了画架、颜料、画布和油画笔,又带上一幅阿尔女人的画像,走了一大段路找到伽赛大夫家。
伽赛大夫的房子是一座三层楼的楼房,建造得非常牢固。
他房子的起居室很大,也很高,但只有两个对着梵高传     115开的小窗户。尽管房子很大,但里面的家俱、古董和小古玩塞得很满,家俱几乎都是黑色的。
伽赛大夫不停地介绍着:这是德拉克罗瓦画过的花瓶;这是库尔贝坐过的椅子;这个盘子是德穆兰从日本带给我的,克洛德莫奈用它画了一幅静物……
温森特在伽赛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因为他在圣雷米吃惯了扁豆和黑面包,所以他认为这么多菜简直是奢侈。
饭后,温森特决定到花园中去作画。伽赛大夫让他15岁的儿子保罗将温森特的画架扛过去摆好。
在温森特作画的过程中,这位大夫围着他团团转,时而狂喜、时而惊愕,并且夹杂着无数次的尖声感叹。
温森特尽量忍耐着这位大夫的曲解和长篇的独白。他不知道伽赛大夫看别人画画也总是这样不能安静。
温森特画完花园后就同伽赛一同进了屋。他把带来的那幅阿尔女人肖像给大夫看,奇怪的是这位大夫直言不讳地宣布他不喜欢这幅画。
温森特决定看看伽赛大夫的藏画,他由保罗领着,在房子里一间一间地浏览了一个小时。他看到一幅吉劳曼画的《躺在床上的女裸体》被随便地丢在一个角落里。这可是吉劳曼的一幅佳作啊,他想让伽赛大夫快把它装上镜框,伽赛大夫正好赶上来了。他还在为阿尔女人那幅画要和温森特重新讨论,因为他经过一梵高传     116个小时的研究后已经有些喜欢那幅画了。
温森特决定把那幅阿尔女人的油画和刚才在花园的写生送给伽赛大夫。因为他没有钱付给伽赛大夫,而当他生病的时候,则需要伽赛大夫的照料。
温森特又开始安顿下来准备画画了。早上五点他起了床,天气很好,阳光和煦,山谷里一片新绿。但是他却激动不起来,那种以前强烈的要作画的欲望离开了他。
伽赛大夫是他在奥维尔唯一的朋友。伽赛的大部分日子是在巴黎他的诊室度过的,他常常是晚上来拉伍饭馆看画。
几天后,温森特为大夫画了一幅肖像。他头戴白帽,身穿蓝色长外套,背衬着钴蓝色的背景。他画的头部用的是很淡的很轻的色调,手部也是很浅的肉色。他让伽赛倚着一张红桌子,桌上放着一枝开着紫色花朵的指顶花。右手托着脸,头很忧郁地歪在手上。
伽赛大夫很喜欢这幅画,温森特从未听见过别人对他的画这样赞美。伽赛大夫坚持要求温森特为他复制一幅,当温森特同意时,大夫真是高兴得无法形容。
五月悄悄过去了。温森特去画山上的天主教堂,他只画了半截就觉得疲乏不堪,甚至不想把它完成了。过去曾经使他为之兴奋战栗的自然景象,如今只让他觉得平淡无奇。
梵高传     117
他对大自然的爱并没有消失,他只是感到很累,他的生命已经耗尽了。六月份整整一个月,他仅仅画了五张油画。他觉得疲劳,说不出的疲劳。他觉得头脑空虚,生命的源泉已经枯涸。仿佛在过去十年里,从他手下涌现出来的成百上千的素描和油画,已经带走了他的全部生命。
他继续作画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他欠提奥的,他应当让提奥从多年投资中有所收益。但是当他一想到提奥的房子中已经塞满了几辈子也卖不完的画,他内心就隐隐反感绘画了。
他知道下一次犯病是在七月。他因为害怕发病时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而使自己在村子里受人排斥而焦虑。离开巴黎时,他没跟提奥在钱的问题上做明确的安排,因而他对自己会收到多少钱的问题也感到不安。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提奥的孩子病了。
温森特担心小孩子的病情,他乘火车到了巴黎,他的突然出现,使得提奥家的混乱有增无减。提奥面色苍白、憔悴。温森特极力安慰他。
提奥这一段时期的境况不好。他公司的老板曾威胁他辞职,因为提奥为了印象派而忽略了正常的营业,在过去一年中一直是赔钱的。他老板之所以敢这样,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梵高家的股权已经全部卖掉了。梵高传     118
在提奥的小孩病情稍见好转的时候,温森特回到了奥维尔。
温森特开始忧虑不安。如果提奥出失了业,他们的日子都没法过,何况提奥的健康状况又不佳。
他没有钱买酒,也没有钱买颜料和画布。在这样困难时期,他是不能向提奥要任何东西的。他非常担心自己在七月发病期间可能会做疯狂的事情,做出让可怜的提奥增添忧虑和负担的事情。
他尝试作画,但是没有用,因为他再也没有激情。
很快就到了7月中旬,尽管提奥还在为公司的事情烦恼, 为孩子的看病帐单发急, 他还是设法挤出50法郎寄给他哥哥。温森特把这些钱交给拉伍,这可以使他差不多能维持到7月底。这以后怎么办呢?他不能指望再从提奥那儿得到钱了。
他常常想,如果他的头脑在发病时被毁坏,变成一个不可救药的流着口水的白痴。那里提奥怎么办呢?现在他自己还是一个精神健全而有理智的人,因而还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处置自己的生命。
伽赛大夫也说过,癫痫病人在经历数次急性发作之后,会完全失去理智。
他不想再次被关进精神病院,但是他又不能避免疾病的发作,他不想被疾病控制,他怎么办呢?
他弄来一只左轮手枪。他想好了,他要自己掌握梵高传     119命运,要在疾病发作之前就远离它。
第二天,他拿上画架和画布,沿那长长的通往车站的路走着,经过天主教堂爬到山上,在墓园对面黄色的麦田里坐下来。
大约在中午,火热的太阳晒到他头顶时,天空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黑鸟。它们充满空中,遮暗了太阳,用厚厚的黑幕把温森特盖住,把他埋没在拍打着的翅膀聚积而成的一团不透气的黑色浓云中。
温森特继续画下去,他画了黄色麦田上的鸟群。他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当他意识到没有必要再添加一块颜色的时候,他就背起画架回到拉伍饭馆,他给他的油画取名《麦田上的乌鸦》。
次日下午他又出去了。他走在烈日灼烤的麦地里,感到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他要去告别。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他要向它告别,向那些曾经帮助他,对他的一生给以影响的朋友们告别;他要向乌苏拉告别,她对他的轻视使他脱离了那种因袭传统的生活,成了遭人遗弃的流浪汉;他要向曼斯德科斯塔告别,他使他相信他最终一定能表现出他内心的一切,而且那就是他一生成就的证明; 他要向凯 沃斯告别,她的拒绝已经深深地蚀刻在他的心灵上;他要向丹尼斯太太、雅克维尼和亨利德克鲁克告别,他们促使他爱上了人世间那些横遭蔑视的人们;他要向皮森梵高传     120特牧师告别,他的仁慈竟使他能容忍温森特难看的衣着和粗野的举止;他要向他的母亲和父亲告别,他们曾经那样的疼爱他;他要向克里斯汀告别,她是命运认为应当赐与他的唯一妻子;他要向毛威告别,他曾经在短短的几个令人愉快的星期里做过他的老师;他要向韦森布鲁赫和德鲍克告别,他们是他最初的画家朋友;他要向他的叔叔温森特、约翰、科尼利厄斯马里纳斯,以及斯特里克告别,他们曾经称他是梵高家族的败家子;他要向玛高特告别,她是唯一爱过他并且为了他们的爱情而企图自杀的女人;要向巴黎的所有的画家朋友们告别--向劳特累克,他又重新被关进精神病院,并且死期将临;向乔治修拉,他由于劳累过度而在31岁夭折了;向保尔高更,一个流落在布列塔尼的乞丐;向罗稣,正在巴士底附近的破屋子里变得衰弱而憔悴;向塞尚,埃克斯一座高山顶上的痛苦的隐士。他要向佩雷唐古伊和罗林告别,他们让他看到了人世上那些纯朴的人的智慧;他要向拉舍尔和雷伊大夫告别,在他失去右耳时,在他最需要仁慈的时候给予了他仁慈;他要向奥里埃和伽赛大夫告别,他们是世界上唯一两个认为他是个伟大艺术家的人。最后,他还要向他的好弟弟提奥,这个曾经为他经受了长久的痛苦,然而却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在迄今有过的兄弟中最好、最亲爱的弟弟告别。梵高传     121
他确实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他是那样的热爱生命,但是正因为他太热爱自己的生命了,所以他不想让他生命因为饥饿、疾病而变得毫无意义,他要在这些有损他生命的事物来临之前自己了结一切。
他仰起头,一轮赤黄的火球正在天空旋转,放射出无数炫目的光,照在他眸子中,幻变成那些数不清的金黄灿烂的向日葵……
他把左轮手枪压在自己的腹部,扣动板机。
他倒了下去,把脸埋在田野上散发着刺鼻气息的肥沃泥土之中。
……  ……
4个小时后,他摇摇晃晃地穿过昏暗的广场,回到拉伍饭馆。
伽赛医生赶来了,他检查了伤口,然后一直陪伴着他。
提奥第二天赶到,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大夫不敢动手术取子弹,因为温森特的身体太弱了,他本来就不可能从田里继续站起来的。
提奥守在温森特床边,拉着他的手。仿佛又回到了布拉邦特的童年时代。
那个时候,在莱斯维克的那个可爱的老磨坊,在厨房后面的小花园里,在溪边,在秋收的麦田里……提奥当初就像这样拉着哥哥的手。
梵高传     122
奥维尔夜晚的那种深沉的宁静降临到这个房间。早晨一点钟刚过,温森特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墙上的日历:
1890年7月29日。
他对身旁的弟弟说 :“我要去了,提奥。”
他从此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一天以后,一辆黑色的柩车顺着洒满阳光的道路,缓缓爬上山顶,穿过那片黄色的麦田,停在那块可以俯瞰碧绿的瓦兹河的草地上……
若干年后,那块地方被人种满了向日葵。
若干年后,他的画被珍藏在阿姆斯特丹、海牙、巴黎、德累斯顿、慕尼黑、柏林、莫斯科和纽约的博物馆里。
他的画没有一幅被人出售--并不是因为在他生前这些画不值一文,而是由于这些画太珍贵了,是众所周知的无价之宝。
若干年后,只要人们一提到他的名字,眼中就会有一种光芒闪现,并不是因为他的《向日葵》售价高到几乎接近天文数字,而是因为这个名字太神圣了--温森特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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