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廷壁的功力本来要胜过叶冲霄一筹,但一来他受了于大鹏临死的拼命一击,二来他与
江海天便对了几掌,真力耗损不少,三来他又只用七成功力,此消彼长,结果竟然落在下风!
文廷壁面色大变,强自笑道:“好,好功夫!”双眼一瞪,闪电般的又再一掌劈下。这
一掌他哪里还敢轻敌,竟然使出了十成本领!
但听得又是闷雷似的一声巨响,叶冲霄给震得抛了起来,文廷壁则不住的后退,嘴角沁
出血丝,额角汗流如雨!原来他因一念轻敌,第一次接掌时未用全力,奇经八脉已受震荡,
第二次虽然使出浑身本领,功力却已打了折扣了。所以这次比了下来,仍然只是半斤八两,
彼此都没占到便宜。
叶冲霄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了下来,冷冷说道:“文先生是否感到内息不调,请
回去静养吧!”
文廷壁这时正在默运玄功,果然感觉到有内息不调,经脉阻滞的现象,心内暗暗吃惊,
冷笑说道:“好,好阴狠的掌力,但只怕你这次硬充好汉,对你也是有损无益,你也要小心
调治了。下月十五金鹰宫之会,到时倘若公子无恙,我再来向公子讨教吧!”
文廷壁一走,欧阳伯和与欧阳二娘当然也就相继离开,欧阳二娘临走时还望了时冲霄一
眼,似乎有话要说,但碍着文廷壁在旁,却未曾开口。
江海天见叶冲霄面色灰白,连忙问道:“叶兄,不碍事吧?”叶冲霄一口鲜血喷了出
来,笑道:“这魔头果然好厉害,但也还未能要了我的性命。”
江海天欲以本身功力助他疗伤,正待启齿,叶冲霄忽地哈哈一笑,抢先说道:“江小
侠,你现在还恨我么?我伤了云琼兄妹,累你输血救人。病了好几天,实在过意下去,我这
厢给你赔礼了;哎:你皱着眉头、蹬着眼睛,敢情还是宿恨未消?好吧,倘若你愿意和我交
个朋友,我就留下来,咱们再谈,否则就此别过!”
江海天心地宽厚,本来对他己是只有感激。忘了旧恨的了,但听他提起往事,却不由得
想起他对云琼兄妹的阴狠手段,和冒充自己偷袭云家庄的种种劣迹恶行,不由得又生了几分
恶感。他是个直心眼的人,想了一想,便即说道:“叶公子,今日蒙你相助,你我之间的旧
帐一笔勾销,不必再提。但华家云家要找你算帐,我就管不着了!说话在前,事到其时,我
决不会帮你!”
叶冲霄哈哈笑道:“江小侠果然是个爽快的人,你说得有理,各顾各的交情,各人管各
人的事,我也决不会强人所难!”
江海天道:“好,那么你今日助我脱难,我先向你道谢!”
姬晓风也哈哈一笑,说道:“叶公子,你刚才骂我说话放屁,我也不怪你了。我不惯领
人的情、这里有半支灵芝,咱们分食了吧。怎么,你睁大了眼睛看什么?”
叶冲霄道:“这不是欧阳伯和的东西?你把它偷来了。”姬晓风道:“不错,我是借花
敬佛,顺便还你的人情。你别担心,你现在是我侄儿的朋友了,我不会愉你的东西。”
姬晓风将灵芝折为两段,叶冲霄接了过来,笑道:“好,那么咱们之间的帐一笔勾销,
你不怪我,我也不怪你了。”
叶冲霄吞食了那半段灵芝,精神一眼,赞道:“果然是好东西!”他内功深厚,以气导
引,灵芝的药力运行全身,自是易于见效。
姬晓风笑道:“我不但擅长偷东西,还拿手给人传书递简,穿针引线,你可要我效劳
么?”
叶冲霄道:“多谢了,我现在用不着。到用得着的时候,我自会情你帮忙。”姬晓风
道:“你不是欢喜欧阳家的大小姐吗?难道你当真愿意她做那姓文的新娘?”
要知姬晓风是个往情中人,他虽然一直没有结婚,也从未得过女人的青睐,但他却是生
成了爱管闲享的性格,愿见“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他曾经为了想促使金世遗与谷之
华的复合而奔波,而又为了他们的终于不能复合嗟叹不巳。
叶冲霄大笑道:“我若想要欧阳家的大小姐,我不会乘着那新郎现在受伤的时候,一掌
将他击毙吗?哈,欧阳清嫁给那姓文的,正合我的心意。”
姬晓风奇道:“那姓文的是个出了名的坏蛋,你即使不喜欢欧阳姑娘,却怎倒愿意看见
她嫁给坏蛋呢?”
叶冲霄道:“你上了年纪,这些男女的事你是不懂的了。她嫁了一个不喜欢的人,才会
怀念我呀。而我呢,又乐得毫无拘束,摆脱了她的纠缠。”
姬晓风瞪起了眼睛,遥遥头道:“好古怪的念头,你们少年人的心意,我真是不懂,不
懂!”江海天心道:“原来他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还是个轻薄的少年!”对他的恶意,又添
了两分。
叶冲霄道:“姬先生,你是个热心人,我心领你的好意,将来我也许要求你帮忙。现在
呢,我却要先请江兄帮忙我一件事情。”江海天道,“请说,只要是不违背我的良心,我都
可以尽力。”
叶冲霄一笑说道:“这件事非但不违背你的良心,而且你不做这件事情,你就会心有不
安的。请跟我来吧!”江海天见他笑得诡秘,颇有怀疑。
叶冲霄道:“放心,我决不会害你。我还有要紧之事和你商量呢。姬先生,劳驾你把这
于大鹏的尸体埋了,然后到前山来会我们。”
姬晓凤道:“对,我还没有纷这位老朋友道谢!”他向于大鹏的尸体拜了三拜,说道:
“老于,你对我的好处,我会永远记着。你交托的事,我一定会给你办到。你好好走吧。”
他生性滑稽,但说这几句话时面容却甚为严肃,眼眶中充满了泪水。
江海天想起他父子双亡,更为伤感。也上去磕了三个头,心想:“他固然死得不值。他
儿子更是可悲,于少鲲虽然是邪派中人,却具有至情至性,看来要比这叶公子胜过多多。”
叶冲霄一脸孔不耐烦的神气,将江海天拉了起来,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不必
这样婆婆妈妈了。”江海天颇为不满,但也不便反唇相稽,只好跟着他走。姬晓风找了一柄
锄头,自到后园掘土,准备掩埋于大鹏,不提。
叶冲霄道:“有一个人在等着咱们,不可令她等得太过心焦。”江海天道:“是什么
人?”叶冲霄道:“你见了自然知道。”迈开大步便走,江海天见他在受伤之后,仍然健步
如飞,也不禁暗暗佩服。
江海天满腹疑团,急于想揭开他身世之谜,也迈开大步,与他并肩而行,问道:“听叶
兄的口音,似乎是河南陈留人氏,不知是也不是?”叶冲霄道:“不情,我少小离家,乡音
未改。”江海天道:“陈国有一位叶君山、叶老前辈,不知与叶兄怎样称呼?”
叶冲霄道:“正是家父。”
江海天心头一震,想道:“这么说来,只怕真的是莲妹的哥哥。”又问道:“刚才我听
得他们称你做殿下……”
叶冲霄哈哈笑道:“说来真是奇遇,我自幼丧父,流浪塞外,得马萨儿国王收养,认为
义子,目下我在马萨儿国官届‘执金吾’将军之职。国王本来赐我御姓,值我还是欢喜人家
叫我做叶冲霄。”
江海天更是起疑,正待再问,叶冲霄忽地笑道:“到了,到了。你看她是谁?”
只见山坳里转出一个人来,在野花丛中,正自向这边望来。江海天又惊又喜。叫道:
“欧阳婉,是你呀?你还没有走吗?”
叶冲霄笑道:“我就是叫从来的、她还没知道你的消息,怎会走呢?”
欧阳婉迎上前来,仔细打量了江海天一会,吁了口气,说道:“好,好,你没有受
伤。”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叶冲霄笑道:“幸不辱命,将你的江相公带来了。你可以放心
了吧?”欧阳婉问道:“我娘呢?”叶冰霄道:“你娘也无损伤。我将那文廷壁打退,你娘
和你大伯都回家了。”
欧阳婉道:“多谢叶公子,多谢江相公。刚才真是吓煞我了。”叶冲霄道:“只可惜你
却是不能回家了。”欧阳婉低下了头,说道:“是呀,我现在正没主意。”叶冲霄哈哈笑
道:“我就是给你找一个可以作主的人来了。江兄,你待将她如何处置?”
江海天怔了一怔,霎时间满面通红。讷讷说道:“这个,这个……欧阳姑娘比我聪明百
倍,岂无自处之道?”
叶冲霄双眉一皱,大声说道:“江兄此言差矣!你们是自命侠义道的人物,岂不闻:救
人就要救得彻底,送佛就要送上西天?何况欧阳姑娘是为了你的缘故,才和家里闹翻的!”
欧阳婉低垂粉颈,轻掠云鬓,幽幽怨怨他说道:“江相公,我的爹娘屡次要想害你,我
实在又是羞愧,又是难过。我已经听从你的良言劝告,从此离开他们,今后是决不回家的
了,只是凹海茫茫,你叫我投奔何处。”
江海天猛地想起,刚才他在于家解开欧阳婉的穴道,催促讪逃走的时候,由于一时激
动,的确是曾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父母,你不认也罢,就是以后永不再见他们,也没有
什么可惜了。”当时没有深思熟虑,现在想来,这话实在是说得很不妥当,轻率、冒昧,非
但是“以疏间亲”而且容易教人误会。
江海天本来就不擅言辞,这时当真是尴尬之极,心里暗道:“糟了,糟了!这真是自找
麻烦了。想不到她竟然就抓着我这几句话,好似从今以后,她这个人,就得由我负责了,这
却教我如何对付?”
叶冲霄又逼紧了一句,说道:“是呀,她听从了你的话,离开了父母,她一个孤身女
子,难道你叫她流落江湖吗?你怎能撤手不管!”江海天满面通红,无可奈何摊开双手说
道:“叶兄,你叫我如何管法?我自己也正在四方流浪,寻找父师。”
叶冲霄微笑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听说你要前往敝国,可是真的?”江海天最怕他
锣对锣、鼓对鼓的当面堤亲,现在听得他问的却是另一件事情,稍微松了口气,当下答道:
“不错,我曾代岷山派的掌门谷女侠,接下了贵国金鹰宫主人的请帖。”
叶冲霄道:“这就最好不过了,我有点事情,还要到别的地方走一趟,说不定下月的金
鹰宫之会,我还不能赶回来。江兄,不如你就带她同走,到了蔽国,可以去见我的父王,住
到皇宫里去,做他的客人。将来倘若你要离开敝国,愿意带欧阳姑娘同走固好,若是有所不
便,也可以将她留下,随便她住到什么时候都成,这样她有了栖身之所,你也有了交代。她
的父母就是知道。也决计不敢闯到皇宫里将她抓回去,这不是一举三得么?”
欧阳婉首先表示同意,说道:“这果然是个好主意,我就是怕一人上路,给我的父母抓
回,而且我家的仇人又多,若是在路上碰着,我本领低微,也难以应付。有江相公护送,我
就放心了。”
江海天性情朴厚,但却并非糊涂,尤其是在江湖上经过许多风浪之后,阅历大增,已渐
渐懂得观人于微,遇事也肯用上心思了。当下想道:“看来他们是早已商量定当的了,只等
我来。这主意是叶冲霄出的,他为什么要我自行投到马萨儿国的皇宫里去?”又想道:“过
往的事,暂且不说,只从今日的几件小事看来,这叶冲霄就是个心术不正之人。莫非又是安
排了什么陷阱?”
叶冲霄笑道:“我辈江湖男女,不拘小节,欧阳姑娘已自答应了,你还顾虑什么?”
江海天道:“我正是有所顾虑!”叶冲霄道:“愿闻其详。”江海天道:“贵国的国师
不知与我有何嫌隙,我代谷女侠接下请帖,准备去赴他的盛会,这事情有他的使者回报,想
来他是早已知道的了。按道理说,我代表谷女侠赴会,就是他的客人,他应该以礼相待。却
不知何故,我还来到贵国;他就已经要派人来捉我了。”
叶冲霄故作惊诧,道:“有这等事么?”江海天:“你不相信,可以问欧阳姑娘,她以
前的师父阴圣姑就曾亲口说出,她是奉了金鹰宫主人之命,要将我拿去作礼物的。”想了一
想,又冷笑道:“叶兄,你也太善忘了。就是刚才在于家的时候,欧阳二娘不是也曾对你指
出,说我是金鹰宫所要捉拿的人吗?她还要你帮忙呢,你怎么忘了?”
叶冲霄略显尴尬之色,但随即使哈哈笑道:“不错,我记起来了。”这里面有个误会。
据我所知,宝象法王曾与令师结下一点小小的梁子,他向来是佩服令师的,但令师却不肯见
谅。他曾对我言道,他对令师决无敌意,只苦于无法让令师知道,若得一个令师亲近的或相
信的人来替他调解,那就好了。因此,据我推测,他定然是要阴圣姑在会前将你‘接’去。
以便进行调解的,可能是传话有误,阴圣姑拿了鸡毛当令箭,就以为是要将你‘捉’去了。
至于欧阳二娘,她更是间接从阴圣姑那儿听来的命令,阴圣姑一搞错,她当然也跟着错了。”
欧阳婉忙道:“叶公子,你的推测,很有道理。我那师父一向就是很粗心大意的。”
江海天暗笑:“你敢情是把我当作小孩子了,这样的鬼话拿来骗我!”但这次他却忍着
不先发作,问道:“我的师父和宝象法王结了什么梁子?”
叶冲霄含糊说道:“我只是听宝象法王这么说过,到底是何事情,经过怎样,我也不知
其详。好在令师也是要赴会的。江兄,你到了敝国,宝象法王要你调解,当然会告诉你;即
算不告诉你,到了其时,你们师徒会面,也就会知道了。”
江海天自从离家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师父的消息,心中甚是欢喜,暗自想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却原来师父也要参加金鹰宫之会,我可以无需再到别
处去了。”他看了欧阳婉一眼,心内又道:“我当然是要到马萨儿国去的。但却不能与你同
行,教人闲话。可是,我却怎样摆脱她呢?”想至此处,又不禁暗暗烦恼,
叶冲霄是个七巧玲珑、满肚心计的人,他在一旁监貌察色,见江海天忽喜忽忧,早已知
道他心思不定,当下又哈哈笑道:“江兄,你还是不放心么?告诉你吧,我早已给你写好了
两封信了。”
江海天心思没有他转得这么快,问道:“你要我带信与谁?”叶冲霄道:“二封是给国
师宝象法王的;一封是给我父王的。实不相瞒,我虽然不是国王的亲生骨肉,但却一向很得
父王的宠爱,说得上是言听计从的。宝象法王对我,也有师徒的名份。你带了我的信去,他
们定然对你优札有加。我父王又是素来欢喜有本领的少年的、他近年正在千方百计招揽人才
呢。哈哈,江兄,倘若你愿留在敝国,我敢保你有锦绣前程,说不定还可以做出一番事业
呢。”
江海天忍住了气问道:“什么事业?”叶冲霄道:“我父王虽是小国之王,却有争雄天
下之心,纵不能问鼎中原,也可统一西陲,扬威域外。这不是一番大事业么?男儿当志在四
方,江兄亦有意在域外称王乎?”
江海天道:“我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福份。”叶冲霄见他无动于衷,笑道:“那
么,这个以后再说。江兄,这两封信你拿去吧。”
江海天笼着双手,并不接信,冷冷说道:“叶兄,恕我冒昧,还想问你一件事情。”叶
冲霄心道:“这小子好麻烦。”却和颜悦色地问道:“何事,请说!”江海天道:“叶兄,
你对你的身世,是否已经明白了?”
叶冲霄面色一变,说道:“我自己的身世,我当然明白。江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海天道:“没有什么意思,你既然明白,那我就不用说了。”
叶冲霄道:“想来江兄对小弟的身世或已略有所闻,既然如此,真人面前不说假活,我
正是为了一件事情烦恼。要请江兄帮忙。”
江海天心道:“你还知道烦恼,那就好了。”当下说道:“小弟一定尽力而为。”叶冲
霄道:“我知道令师和邙山派的掌门谷女侠本是一对情侣,令尊和谷女侠也甚有交情,谷之
华有个弟子名叫谷中莲,想必江兄自小和她认得?”
江海天道:“不错,我小时候在邙山玄女观住过,和她算得是青梅竹马之交。”叶冲霄
道:“听说她小时候是中牟县的丘岩抚养她的?江兄可知道得确实么”
江海天道:“一点不错,丘岩临死,将她付托给南丐帮的帮主翼伯牟,翼伯牟是谷女侠
的师兄,因而送给谷女侠做养女。”
叶冲霄道:“这就对了。实不相瞒,我和她乃是一母所生的同胞,而且本来都是马萨儿
国的人氏,只因当年马萨儿国大乱,我得叶君山抚养,落籍陈留,她得丘岩抚养,落籍中
牟,只不知她对自己的身世,可曾明白?”
江海天道:“据我所知,谷女侠是知道了的。就不知是否曾告诉了她?”叶冲霄叹口气
道:“可是我找到了她,她却不肯认我!”江海天又惊又喜,道:“你们兄妹业已相逢了?”
叶冲霄道:“我要认她作妹妹、她却不曾认我做哥哥!”江海天见他忧虑与焦急之精,
现于辞色,顾不及问他是在何时何地,怎样见着谷中莲的,便先说道:“这也难怪,你大约
没有向她解释清楚,你为什么做了现在马萨儿国国王的干殿下吧?”
原来江海天心中是这样想的:“叶冲霄既然对自己的身世完全明白,当然也应该知道了
现在的国王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屈身事仇,想必是存着孤臣孽子之心,因而忍辱一时,伺机
雪恨的。”要知江海天是个耿直的人,他绝不能想象一个人肯甘心服侍杀父的仇人。
不料叶冲霄却这样回答道:“我得国王认为儿子,身受大恩,我怎会不告诉自己的妹妹
呢?我一见她,就原原本本的都告诉她了,而且我还告诉她,国工要聘她作太子妃,将她接
入宫中,择日完婚呢。哪知她听了之后,二话下说,就将我赶了出来。江兄,我要你帮忙的
就是这件事情,请你为我劝劝她。”
江海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刹那间,他是又惊又怒,又替谷中莲伤心,整个人
呆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叶冲霄大为奇怪,叫道:“江兄,你怎么啦?”欧阳婉也莫名其妙,忽地想道:“这事
不妙,他与谷中莲是青梅竹马之交,莫非两小无猜,早已有情?因此,他听说马萨儿国的太
子要纳谷中莲为妃,他不乐意?”当下便用说话试探问江海天道:“这是成人之美,义所当
为。江相公,你犹豫什么?哦,莫非你怕自己不会说话。难作媒人?若是如此,你可以让我
认识这位谷姑娘,我们都是女孩儿家,方便说话。你看可好?”
江海天忽地大声叫道:“闭嘴!你们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我岂能同流合污,帮你做这等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
叶冲霄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跨上一步,瞪起眼睛喝道:“姓江的,你说清楚了再
走,我怎的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江海天道:“你任凭权奸窃国。置之不同,这就是不忠!你认贼作父,这就是不孝!你
献妹求荣,这就是不仁!你要陷害朋友帮你做见不得人的丑事,这就是不义!哼,哼,不
忠、不孝,不仁、不义,这还算骂得轻了,你自己闻闻,你身上还有一丝人味么?”
叶冲霄大怒道:“岂有此理,你出口伤人!你骂我也还罢了,还竟敢诬毁我的父王。胡
说八道,离间我们父子。我说你才是没有一丝人味,你恩将仇报,真悔不该救了你的性命!”
江海天道:“不错,你曾经救了我一次性命。以后我加倍奉还,倘若你有性命之忧,不
论如何,我也答应救你两次。好,言尽于此,你要认贼作父,我也只好由你。告辞!”
叶冲霄冷笑道:“我何须要你救命,你还是当心你自己这条小命吧!”蓦地一声大喝:
“我能救你的命也能取你的命!”猛的一掌劈下,江海天刚好转过了身,背向着叶冲霄,叶
冲霄这一掌正是乘其不备。
欧阳婉尖声惊呼,只听得“蓬”的一声,江海天奔出几步,回头冷笑道:“好本领,好
手段!我看在刚才你曾救我的份上,我不还手,但我只能忍你一次,你若再来、我就不客气
了!”
原来江海天与他翻面之后,暗中早已提防,将真气凝聚背心,他又有宝甲护身,所以虽
然受了一掌,却无大碍。
叶冲霄不知他有宝甲护身,只道他是全凭着内功接了他这一掌。心中大骇,想道:“想
不到他功力这么深厚,怪不得文廷壁加上了欧阳伯和与欧阳二娘,也还是无奈他何!”因
此,虽然怒气冲天,却是不敢再去追了。
欧阳婉大叫道:“江相公,你不理我了么了唉,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打起架
来。”
江海天冷笑道:“你还怕没人理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别再来缠
我!”他展开了绝顶轻功,欧阳婉如何追得上?何况她听了江海天这一番话,也是不由得又
羞又气又是伤心,登时双足好像牢牢钉在地上一般,再也不能向前移动。
叶冲霄淡淡说道:“他不要你了,你还是跟我走吧。你别生气,只要你听我的话,我给
你想法报仇。”转眼间江海天已去得远了,欧阳婉呆了一会,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
来。正是: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只自流。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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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冰河洗剑录》——第二十六回 圣寺竟容宵小辈 高僧无语对良朋
梁羽生《冰河洗剑录》 第二十六回 圣寺竟容宵小辈 高僧无语对良朋 且说江海天摆脱了欧阳婉,正在气呼呼的疾跑,忽觉背后微风飒然,江海天大怒,反手
一抓,喝道:“你当真是冤魂不散,还要再缠?我可要对你不客气啦,哎呀,姬伯伯,是
你?”
姬晓风诧道:“贤侄,你在生谁的气?我几乎给你捏坏了老骨头。”江海天连忙赔罪,
说道:“对不住,我以为是那姓叶的贼子。”
姬晓风更是奇怪,问道:“你和叶冲霄闹翻了么?怎的这样骂他?这姓时的我也不喜欢
他,看来是像个缳薄少年,不过,今天他总算是帮了咱们呀。”
江海天气犹未息,说道:“岂只假薄,姬怕伯,我说给你听,你可曾听过,世上竟有这
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当下一五一十的,将叶冲霄和他的谈话都告诉了姬晓风。
姬晓风皱了眉头,说道:“依你说来,这姓时的果然是没有一丝人味了。不过,我却有
点怀疑。”江海天道:“事情摆得清清楚楚,他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还贪图富贵,屈
身事仇,做马萨儿国的于殴下,而且还想献妹求荣,这还有什么怀疑?”
姬晓风道:“我就是怀疑他给那马萨儿国的国王骗了。”江海天道:“骗了?要是他不
知道自己的身世,这还可以说得过去,但他却是分明知道了的呀!”
姬晓风道:“他有没有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马萨儿国前王的儿子?”江海天道:
“这倒没有。不过其他的情节他都说对了。也许他是心中有愧,不敢提起前王。而且,他也
知道我对他的身世已有所闻,也就用不着详说了。”
姬晓风摇了摇头,说道:“不对。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为何不提?还有,倘若他是心
中有愧,你骂他的时候,他就不会那样的气愤,感到是受了你的侮辱了。”
江海天一想,叶冲霄刚才口口声声骂他“忘恩负义”,倒好像是他理直气壮,面对方反
而理亏了的,不觉呆了一呆,问道:“姬怕怕,依你之见,又是如何?”
姬晓风道:“我也不过只是猜想。我猜是那马萨儿国的国王,将他的身世隐瞒了一些,
或者是说了几分真的,又捏造几分假的,真真假假,混作一团。所以叶冲霄良己以为是明白
了,其实却是糊里糊涂!”
江海天大惊道:“若当真如此,我就错怪了人了!但马萨儿国的国王为何要这样做,他
知道了仇人的儿子,何以不将他一刀杀了,倒要收为义子呢?”
姬晓风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在你不久就可以见到师父,总可以探得一点端倪。”
江海天道,“可惜我刚才没有问他,谷女快师徒在何方?嗯,莲妹不肯认他,想来也是与我
一样,刑他有所误会了。”
姬晓风笑道:“贤侄,你性情耿直,心地单纯,所以难免嫉恶如仇,但又容易相信别
人,苛责自己;其实,你也不必为了这事难过,那姓叶的纵非认贼作父,他的人品还是甚
差。”江海天道,“但我还未曾问得清楚,就不留余地的痛骂了他一顿,这总是我的不对。”
姬晓风道:“现在暂且不谈这姓叶的,你是否要赶着赴金鹰宫主人之会?”江每天道:
“不错,会期是下月十五,只有一个月零两天了。姬伯伯,你是否也接了金鹰官的请帖?”
姬晓风笑道:“我是一个小偷,上不得台盘的,哪里会有请帖。不过,我们做小偷的是
不必主人请的,到时说不定我一时技痒,就去混水摸鱼!”
江海天喜道:“姬怕怕,你就和我一道去吧!金鹰宫此次盛会,遍请各方人物,值得你
偷的好东西一定不少。”
姬晓风笑道:“去我是要去的,但我还要到别的地方先走一趟,贤侄,咱们这次巧遇,
真似有天意安排,你可想知道我是为了何事吗?”
江海天道:“小侄正是想问老伯。”姬晓风道:“你可曾打听到你父亲的消息?”江海
天道:“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姬伯伯你这么说,莫非——”姬晓风笑道:“不久之前,我还
和令尊在一起,这次也是要去与他相会。”
江海天大喜如狂,说道:“姬伯伯,你怎不早说?我爹爹现在什么地方?”姬晓风笑
道:“刚才我这条老命还不知保不保得住呢,哪有工夫细说?现在好了,你别着急,且听我
慢慢道来。这件事要从头说起。”
江海天心道:“姬伯伯上了一点年纪,说话也像我爹爹一样,拖泥带水,缠夹不清
了。”说道:“好,那你就从头说起吧。”
姬晓风道:“你爹爹是为了他义兄陈天宇失踪,这才出门去寻他的。这事情你是知道的
了?”江海天道:“知道了。我爹爹找到了陈伯伯没有?”
姬晓风道:“你又着急了,说到这里,我应该先讲一讲陈天宇为何失踪的事,然后才可
以说到你父亲身上。”江海天无可奈何,再也不敢催他,只好听他先讲陈天宇的事。
姬晓风慢条斯理他说道:“你猜陈天宇为何失踪?原来是他的妻子给人劫去了。那一晚
有两个贼人愉人他家,用一种神奇的迷香迷昏了他的全家,陈天宇内功已有根底,当时迷迷
糊糊,但还没有完全失去了知觉。”
姬晓风续道:“陈天宇眼睁睁的看着贼人劫走他的妻子,毫无办法,但他毕竟是个读书
人,有点聪明,在无可亲何之中,忽地灵机一触,一下狠劲,便咬破了舌尖。”江海天听得
紧张,问道:“这有何用?难道他也懂得天魔解体大法么?”
姬晓风道:“他并非懂得天魔解体大法,他咬破舌尖,是为了要使自己感到疼痛,这才
能匾起精神,尽管身体不能动弹,但仍保持着知觉,不至昏迷,后来他对我说,他当时只有
一个心思,就是要牢牢的记着那两个贼人的形貌,倘若神智昏迷,那就做不到了。”
“那迷香的效力本来可以保持一日一夜,而且若是昏述了两个时辰以上,尚未得到解救
的话,将来醒了,也会变成白痴。幸亏陈天宇内功已有根底,当时又咬破了舌尖,保持着知
觉,贼人走后,他挣扎着起来,打开了窗户,默运玄功。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渐渐恢复了
体力。
“他少年时候,曾服过冰宫中的异果,身轻如燕,论到轻功。当今之世,大约除了你的
师父、冰川天女与及我之外,他可以数到弟四位,当时他还希望可以追上敌人,夺回妻子,
可惜终是迟了半个时辰,他不眠不食,追了一天一夜,兀是未能发现贼人的踪影。可见那两
个贼人也确实有点本领,并非全靠迷香。”
姬晓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的事,你是知道的了,陈天宇从此就没有再回过老
家,在别人眼中,是离奇的失踪了。他的两个老家人,吸了迷香,一个中毒而死,另一个则
成了白痴,那就是咱们当年在陈家墓国所见的那个杨老大了。”
江海天道:“你是什么时候遇见陈伯伯的?”姬晓风道:“后来你的爹爹和我相继出去
寻找他,你的爹爹直到现在还没碰见他的义兄,我却幸运得很,三年前我到西藏一间喇嘛寺
去,想偷他们庙中的一尊檀香古佛,不料却正碰见陈天宇在那里拜佛,哈哈,也许是那寺庙
的古佛有点神灵,知道我要偷它,就教我与陈天宇巧遇,这么一来,他在拜佛,我当然就不
好意思再把佛像偷走了。”
江海天诧道:“我爹爹和陈伯伯素来是不信佛的,难道是陈伯伯自己没了主意,就只好
指望菩萨保佑么?”
姬晓风笑道:“这倒不是,这里面有个原囵。我刚才不是说陈天字已把那两个贼人的面
貌牢牢地记住了么?他也真好本事,凭着记忆,就把那两个贼人的相貌画了出来,画得像极
了,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江每天道:“你怎么知道?”姬晓风道:“我当然知道,因为
后来我就凭这张画像,找到了那两个贼人!哈,这才真叫奇怪呢!”
江海天道:“什么样的人?”姬晓风道:“是两个喇嘛僧装束的西域人。”江海天奇怪
道:“他们既是西域僧人,为何远来中土,掳掠一个妇人。”姬晓风道:“是呀,我和陈天
宇也是百思莫得其解。若说是陈天宇无意中结下的仇家,当晚陈天宇中了迷香之后,他们要
杀陈天宇易如反掌,但他们却又没有伤害陈天宇的性命。”
姬晓风歇了片刻,继续说道:“若说他们是为了劫色,这也不像。陈天宇的妻子少年之
时确是相当美丽,但比她好看的女人也还多着,何况她在被动之时,也已是徐娘半老了,他
们何必用尽心机,不辞劳累、,远来中土,劫一个半老徐娘?”
姬晓风续道:“虽然情理难通,但事实已经如此。陈天宇既认定贼人是西域喇嘛,便到
各处喇嘛庙明查暗访,他又认得当晚所闻到的迷香,带有阿修罗花的香气,这阿修罗花是只
生长在喜马拉雅山顶的一种奇花,汉名叫魔鬼花,吸了此花的香气,就如喝醉了酒一般,所
以西域的邪派中人,多采用此花来配制迷香。陈天宇由于认得这种迷香,是以对于西藏的喇
嘛僧人又特别注意。”
“喇嘛教盛行于西域西藏、蒙古,青海各地,及与蒙藏毗连的中亚细亚若干地方,单只
西藏一地,就有喇嘛庙数千间,喇嘛僧不下十万之众,要从数千间寺庙、十万僧人之中,找
出这两个人来?谈何容易?
“陈天宇拿那画图给我看了,便请我帮忙,我义不容辞,当然答应。于是分头行事。我
是做惯偷儿的,日走千家,夜走百户,习已为常,但走遍了西藏各处寺庙,也整整花了我一
年时间,结果毫无发现。”
“我离开西藏,再往其他地方暗访明查。前年春天到了青海,我存着姑且一试的念头,
在一天晚上,偷进了白教法王的鄂克沁宫,偷看他宫中每个喇嘛的相貌。”
江海天吃了一惊道:“伯伯,你好大胆!竟敢憎进白教法王的宫殿。我听师父说,这白
教法王身怀绝世武功,当年我师父曾与他较量过一次,彼此不分胜负。”
姬晓风得意扬扬地说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胆大了一些,那一晚也的确好险。可
是出乎意外,我竟然在白教法王的宫中,见着了陈天字画图中那两个喇嘛!但在我发现他们
的时候,他们也发现了我!登时敲响了警钟,阖寺的喇嘛都跑来追捕我了。”
江海天道:“法王有没有出来?”姬晓风笑道:“若是法王也出来了,我还能活到今天
和你说活么?”江海天道:“哦,那我就不用替你担优了。法工没有出来,那些喇嘛决计跑
不过你,当然是给你一走了之。”
姬晓风笑道:“最后当然是给我跑了,可是却没有你说得这么轻松容易。法王没有出
来,他座下的四大护法弟子可都来了,你瞧——”他揭起上衣指给江海天看,只见腰胁一道
长长的疤痕,凹陷数分。姬晓风叫他用手指轻按,只觉手指所触都是一片柔嫩的肌肉,原来
应有的肋骨却不见了。姬晓风道,“我算是跑得快了,但还是给法王的首座护法弟子,打了
一记九环锡杖,这条肋骨,就是给他打断了的。幸亏我以前偷的崆峒派齐老头子的补天膏还
剩下了一些,这才不至于落个残废。”江海天听了不觉骇然。
姬晓风道:“我逃出来之后,也是惊骇之极。不过,我却并非惊骇于白教喇嘛的武功犀
利,而是惊骇于我所发现的这件事情:那两个贼人竟是鄂克沁宫的喇嘛,若非眼见,真是不
敢想象!”
江海天道:“这却为何?”姬晓风道:“贤侄,你有所不知。喇嘛教现有三支,红教、
黄教和白教,以自教的势力最小,但戒律却最为精严。那白教法正确是个世出的奇才,道德
武功都是喇嘛三教中的第一人物。在他亲自主持下的鄂克沁宫,那些喇嘛更都是经常要受他
考核的,没有他的法旨,决不能私自出官。那两个贼喇嘛远到江南劫走陈天宇的妻子,最少
要离开本寺半年,他们是怎样瞒过了法王的?你说奇不奇怪呢?”
江海天道:“你既然心有所疑,何不光明正大的去求见法王,揭发此事,也好助他肃清
败关,整顿门风。”
姬晓风笑道:“论理应该如此,但我却不能这么做,你要知道,你姬伯怕是个偷儿出身
的,直到现在,倘若见到心爱的东西,也还是忍不着要偷的。总而言之,我的坏名声是早已
传遍天下了,白教法王何等尊荣,岂能纤尊降贵接见一个偷儿?固然我也可以无须请人通
报,偷偷的便去见他,但他又怎肯相信我的说话。”
姬晓风续道:“为了计出万全,我只有请比我有身份。与他有交情的人去见他,调查此
事。我心目中有两个人,一个是冰川天女,一个是你的师父。冰川天女是尼泊尔国的公主,
她有佛教的宝物——贝叶灵符,又曾受天竺雷音寺封为佛教的女“护法”(详见《冰川天女
传》),且与白教法王甚有交情,自是最适当的人选,其次是你的师父,你的师父和白教法
王正是所谓‘不打不成相识’,经过了那次较量之后,打出了深厚的交情,彼此互相敬重。”
江海天道:“我师父行踪无定,他的脾气又是:只有他想见你的时候,他自然会来找
你;你去找他,却是很不容易。冰川天女到底是居有定址,虽说她的冰宫高处念青唐古拉山
之巅,那也难不倒姬怕伯,姬伯伯,想来你是先去请冰川天女吧?”
姬晓风笑道:“我当年未曾改邪归正的时候,曾与冰川天女的丈夫唐经天打过一架,当
时是在天下英雄之前,众目睽睽之下交手,结果虽然是我输了,但唐经天也吃了一点亏,这
过节一直未有机会揭开,所以我不好意思去找他们。”
江海天道:“这有什么关系?唐经天有大侠之称,想来也不至于气量狭窄,而且他和我
的陈伯伯又是很要好的朋友。”
姬晓风道:“正是因此,所以我觉得不如由陈天宇去请他们夫妇较好,我宁愿到处去碰
运气,希望碰见你的师父。”
原来姬晓风因为是小偷出身,又曾经是过大魔头孟神通的弟子,所以虽然改邪归正之
后,也仍然难免有点自卑心理,由于自卑,也就自尊,所以他只愿意和出身差不多的人如金
世遗、江南等人结为莫逆之交,却不大愿意和名门正派。地位崇高的人往来。
江海天道:“这也好。你和陈伯怕分道扬镳,双管齐下,总有一方有个着落。”
姬晓风笑道:“可是现在却还没有一个着落呢。陈天宇前往冰宫,不料去年恰巧是天山
派门下弟子十年一大会之期,唐经天夫妇都到天山南高峰他父亲那里去了。陈天宇只好再到
天山去,约定以一年为期,在自教法王鄂克沁官所在地的圣喀伦山与我相会。在这一年中,
我到各方寻觅你的师父,没有见着,却先碰见了你的父亲。”
江海天大喜道:“在什么地方?”姬晓风道:“在西藏的萨迦。我懂得你父亲的脾气,
他是最念旧情的,他曾在萨迦住过十年,有不少熟人,我猜想他一定会到萨迦拜访故旧,就
先到萨迦等他,果然给我等着了。”
姬晓风续道:“你父亲在萨迪也有点不平常的遭遇,不过与本题无关,事情也不很重
要。我知道你急于知道你父亲的近况。我暂且把他在萨迦的事情搁后再谈吧。”
江海天听说萨迹之事,无关重要,便道:“对,还是先说我爹爹和陈伯伯的事吧。”
姬晓风道:“你爹爹知道了他义兄的消息之后,极是关怀,自告奋勇,到鄂克沁宫求见
白教法王,探访义嫂的下落。他当年曾与你师父一道见过白教法主的,所以有点交情。”江
海天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适才干老前辈说去年曾有人在鄂克沁宫见过家父。”
江海天道:“我爹爹见了白教法王,结果如何?”
姬晓风道:“他们二人多年未见,所以初见面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白教法王并不因
为你父亲出身低微——贤侄,你爹爹从不讳言良己的出身低微,我也就直言了,请勿见
怪。——稍有怠慢,而是对他殷勤招待、敬如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