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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洗剑录

_18 梁羽生(当代)
医,故此变化面貌,假冒海天到云家庄闹事。可惜……”说到这里,他突然停止。
  云召满面尴尬,连道了两声“惭愧!”然后说道:“不错,可惜我那管家有眼无珠,未
曾将你们留下来。要不然就可演一出真李逵见假李逵的好戏了。不过,也不能全怪我那管
家,这里面还有个缘故。嗯,还是请到寒舍再说吧!华老先生,我云召这厢给你赔利了。务
求你不要见怪,救救我的孩子!”华天风道:“云庄主言重了。老朽正要托庇贵庄,若有用
到老朽之处,敢不尽力。”
  韩璇吃了一惊,问道:“云庄主,令郎令媛受了何人所伤?”云召道:“现在还未确切
知道,但看来九成就是伤了你二嫂的那个贼人。”当下,华天风和韩璇这两伙人都随着云召
回家。
  在路途中,云召才有功大将他家的遭遇说出来,原来昨日在祁连山中与那“云公子”遭
遇的那对少年男女,就是他的儿子云琼和女儿云壁。他们兄妹都受了大乘般若掌所伤,云琼
功力较高,将妹妹背了回家,但一到家中亦已是支持不住。只说得两句半话便即昏迷了。那
两句半话是:“爹爹给我报仇,仇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有个女子……”那女子年纪若
何,相貌怎样,都未曾说出。
  云召设尽法子救治,都无效果。正在云家阖家不安、人心惶惶的时候,江海天和华云碧
背了华天风到来投靠,云家的人一来因为家中发生了这等大事,不想再去烦忧云召;二来江
海天又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管家的心有所疑,便擅作主张,先拒绝了再行禀报:三
来,那管家也不相信华天风真是“华山医隐”,只道他们是故意借着有病人而来“赚门”的。
  云召听了那管家的禀报之后,也有点怀疑江海天便是他儿子所说的那个少年,特意来探
听情形的,本来云召就要追出去的,但为了守护儿女,却还未便离开。想不到就在议论之
间,一对少年男女忽地前来偷袭,男的在前,女的在后,那管家一见,便惊叫起来,原来那
女的面貌未看得分明,那男的面貌,却是和江海天十分相似。那管家的一时间想不到有改容
易貌之术,只道是刚才求宿的那对男女去而复来,
  云召一记劈空掌打出,将那少年的一手三暗器全都荡开,那男的一击不中。还了一记劈
空掌,立即便和那少女逃走了。云召也是自负过甚,只道凭着他的金刚掌力,二记劈空掌即
可把那对男女打下来,哪知这少年的功力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正因云召一念轻敌,追出去时已迟了一步,那时少年男女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云召跟着
地上的足印追去,便追上了江海天这一伙。
  华云碧笑道:“云老英雄,当你与我海哥交手之时,是否已看出了我的面貌与那女贼有
别,”
  云召道:“正是因此,所以我刚才对江小哥已尽全力,对姑娘却未敢施展杀手。”
  华云碧又笑道:“那女的是否瓜子脸儿,双眉入鬓,颇有点妖冶的样子。”
  云召道:“不错,我虽然看不真她是否妖冶,但脸型却是瓜于脸儿。姑娘,听你这么
说,你似乎已知道这女贼是谁了?”
  华云碧道:“依我看未,这妖女必是欧阳婉无疑。”江海天也正自有此怀疑,听了之
后,更是心乱如麻:十分难过。
  云召道:“欧阳婉?可是终南山欧阳家的人么?”华天风道:“不错,这欧阳婉正是欧
阳仲和的女儿。碧儿,你也将咱们的遭遇告诉云庄主吧。”
  当下,华云碧从头说起,将蒲卢虎与欧阳仲和联手向她父亲寻仇,欧阳婉来盗药囊,以
及后来怎样躲在茅草丛中,听得那对男女贼人与云琼云壁恶斗等等情节全都说了。然后还加
上自己的推测道:“想必是后来那对贼男女碰见了欧阳二娘母女。那姓叶的恶贼便将受了伤
的女贼交给欧阳二娘照料。而他却借了欧阳婉,叫欧阳婉扮成我的样子,他则扮成我海哥的
样子,前来宝庄,施这一石二鸟、冒名害人的恶毒计谋!幸亏那妖女的面貌与我大不相同,
扮得不像,要不然我就沉冤莫白了!”
  云召沉吟半晌,说道:“欧阳二娘素来阴狠毒辣,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定然是他们干的
了。幸亏遇到了你们,得到了这条线索。待我儿女伤好之后,老夫亲自到终南山去,就着落
在欧阳仲和的身上,总要追查出那姓叶的凶手来。”
  韩璇忽地问道:“与那姓叶的一道的那个女贼相貌如何?是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
人,那姓叶的对她如何称呼?
  华云碧道:“相貌我们看不清楚,听她的声音,从背后看她的体态,的确像是个中年妇
人。她叫那男的做‘叶公子’。那男的叫她做‘穆大姐’。”
  韩璇双掌一拍,说道:“就对了。刚才我们与这对贼男女交手之时,我已是有点怀疑,
这女贼不该如此年轻,武功也似乎稍弱一些。”
  云召问道:“韩二哥,你与他们又为了何事结仇,听你所说,你与他们似乎还是第一次
交手,却又怎知道那女贼武功的深浅?”
  韩璇道:“我本来在北京开着镇远镖局,去年我们镖局替鄂尔沁旗的土王护送一批药材
到青海去,途中遇劫,我们的人除了陈留籍的两个镖师之外,其他的全部遭了毒手,镇远镖
局因此只得夫了大门。劫镖的人便是那姓穆的女贼,我们夫妻为了替镖局的兄弟报仇,追寻
那女贼已有一年多了!”
  云召惊道:“镇远镖局威名远振,想不到竟遇到这宗祸事!但我有一事不明,何以那两
个陈留籍的镖师却能幸免?”
  韩漩道:“这个我也弄不明白,他们被擒之后,那姓穆的女贼要他们搬运药材,送到一
处山寨,这时候就来了那姓叶的小贼,他一听这两个镖师说的是陈留口音,就把他们放了。
据这两个镖师说,那小贼也带点陈目的乡音,大约是看在同乡的面上,故此将他们放了。”
  韩璇弄不明白,江海天听了,却是心头一震。这个故事,他是早就听得白英杰说过了
的,心里不禁暗自想道:“十二年前,陈留县的叶君山突然暴毙,他收养的一个孤儿也离奇
失踪,据白英杰的判断,这姓叶的少年可能便是那个孤儿,那两个镖师是叶君山的乡亲,他
是看在时君山的面上将他们放的。唉,糟糕,如此说来,我所碰见的这位‘叶公子’岂不正
是谷中莲的孪生兄弟,怪不得看来似曾相识!”
  要知谷中莲的身世虽未大白,但当年翼仲牟在丘岩手中将她接过来的时候,丘岩曾经说
过她有个孪生兄弟受叶君山收养,这是丘岩临死之时所说的话,想来决不是胡乱捏造。
  江海天又想道:“怪不得他一见我,就日日声声说是对我并无恶意,只是要盘问我一件
事情。想来就是要探听他妹妹的消息了。可惜他太强横,而我又一直把他当作穷凶极恶的匪
徒,以致一言不合,便即交手。”
  江海天怀疑不定,心事如潮。但因这有关谷中莲身世之谜,谷之华曾叮嘱过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则叮嘱过他,决不可向外人泄漏的,而且这姓时的既伤了云召子女,又伤了韩璇妻
子,江海天也下敢将他的来历在他们面前说出来,只是为谷中莲有这样一个哥哥而感到难
过。心中暗自道,“这事我终须查个水落石出,盼只盼这姓叶的不要真是莲妹的哥哥。要不
然。倘若给莲妹知道,她一定比我更难过了!”
  江海天的心事按下不表。且说云召听了,却微露诧意,说道:“这么说来,这姓叶的小
贼虽然凶恶。却不是你们镖局的仇人啊!”
  韩璇道:“不错,我们夫妻夫了镖局之后,就来到西北到处访查,本来也只是想找那女
贼报仇的,昨天我们得到这女贼在这条路上出现的消息,就赶忙追来,想不到没有碰到正点
儿,却碰到了这姓叶的小贼。”正是:
  陌路相逢龙虎斗,是仇是友尚难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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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冰河洗剑录》——第二十一回 忽闻情海生波浪 又见伊人送药来
梁羽生《冰河洗剑录》 第二十一回 忽闻情海生波浪 又见伊人送药来   韩璇接着说道:“那时月色昏暗,我们报仇心切,一碰上便即动手、后来我才发觉那女
的年纪似乎有点不对、但那时双方都已不能罢手了。”
  云召道;“你们一直都来曾与对方答话么”韩璇道;“那姓叶的小贼早已知道我们的来
历,我们刚一现身,他便喝道:‘是铁鸳鸯韩家二老么?你们镇远镖局的三十四条命债向我
讨吧,与她无关.’这小贼的狠之极,口中说话,掌力已是排山倒海而来。我只道他是要庇
护那个女的,他既然把命债揽在他自己的身上,把话说尽,把事做绝,我也只好与他拼命
啦。”
  韩璇的妻子道:“我没有你这样细心,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达女的不是正点儿。当时我只
怕那女的逃走,就在你发出铁鸳鸯的时候。我也发出了铁鸳鸯!”这铁鸳鸯是一种极霸道的
暗器,形如飞鸟,头尖角长,腹内中空,内藏梅花针。一物三用,尖削如同利啄的头部可穿
敌人的琵琶骨;形如鸟翼的尾部可自动张开剪断敌人的筋脉;另外还有从腹中喷出专钻穴道
的梅花计。韩璇夫妻都善于使用这种暗器,所以江湖上称他们夫妇作“铁鸳鸯”。
  江海天曾听师父说过各家各派的厉害暗器,深知这铁鸳鸯的厉害。听到这里,不由得吃
了一惊、问道;“那女贼可受伤了?”华云碧横了他一眼,心里想道:“你倒关心她啊!”
  韩璇的妻子却没留意,接续说道:“没想到那姓叶的小贼武功好得出奇,他一记劈空掌
将梅花针扫落,竟然把我当家的暗器按住,反手就向我打来,将我的暗器也碰落了、我这条
右腿,就是给我自己的铁鸳鸯打伤的,幸而他不懂得运用铁鸳鸯,只是给他的力道反震回
来,擦伤了一点皮肉。哼,哼,要不是那男的出手,那次贼岂止受伤?我早要了她的命了!”
  华云碧问道:“那女贼伤得重么?”韩二娘颓然说道;“只是给铁鸳鸯的尾部削去了一
小片耳朵,铁鸳鸯本来可以翻腾过来再穿她的琵琶骨的、但已给那男的反震回来了。”
  韩璇笑道:“幸而你削去了她一小片耳朵,把她吓跑、那男的才跟着跑了、要不然咱们
只怕还未必是那小贼的对手呢。”韩二娘道:“这女的虽然不是杀咱们镖局兄弟的仇人,但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她也不是个好人,我打伤了她。也用不着内疚了。”他们一路说话、不知
不觉已到了云家门口。
  那老管家与云召的几个弟子,早已手执火把,在门前相候,见责召与他们一同回来,都
是极为诧异。韩璇道:“老侯,你瞪着眼睛看我干什么,你不认得我吗?”云召哈呛笑道;
“他是有眼无珠。认不得华老先生与江小侠。”笑声一收,接着对那管家道;“以后不论是
什么人、只要是到云庄来求助的,那就是人家信赖咱们,看得起咱们,你使禀报于我,切不
可擅作主张,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老管家满面羞惭,连忙向华天民赔罪,华天风道:“你家少主人出了事,你自该多些
小心,加意防范,这怪不得你。嗯。你家的公子小姐,现在如何了?”那老营家道:“还是
昏迷未醒,冷汗出得很多。”
  云召道:“韩二爹,咱们是老朋友了,你到我这里来,不必客气。我知道你们已是够累
的了,二嫂又受了伤,上落不便。你们先安歇去吧、侯义,你好好招呼韩二爹。”韩璇本想
去探望主人子女,但想到自己既不懂医术,人多了对病人反而不便,也就算了。
  云召沉吟半晌、再道:“华老先生——”华天风早已知道他的心意,抢着说道:“我自
然要失去看看令郎令媛。”云召歉然说道;“你身上也受了伤,我未能好好招呼,反而令你
劳心,实在过意不去。”华天风笑道:“你这么说,那就是见外了。”
  江海天背着华天风,随云召上楼。进了一间房间,只见床土躺着一个少年,汗水不断地
淌下来、脸色惨白如纸。
  云召道:“这是小儿云琼,小女云壁在里间,情形也是一样,华老先生,你看你能放
吗?”一个丫头搬了有靠背的长椅与锦垫过来,请华天风躺下。
  华天风道;“云在主不用惊慌,令即虽是伤得不轻。但总可以救治。”云召虽然并非深
通医理,却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他三指控在儿子的脉门上,禁不住仍是忧心忡忡地问道:
“他的奇经八脉都几乎停止运行了,华老先生。你可要替他诊断一下么?”
  华天风微笑道;“奇经八际受伤。在以前是个绝症,但从今以后就不是了。老朽早已想
好医案.不用再诊断了。这里有两粒药丸,每人一粒。请你先给他们眼下。”
  华云碧一看,父亲拿来给云召时正是小还丹,不由得面色微变,轻轻的“噫”了一声。
要知华天风总共不过制炼了七粒小还丹,被欧阳仲和要去了三粒,他自己受伤前后服了两
位,现在就只剩下了这最后的两位了!
  云召听得那一声轻噫,不由蓦地一怔,心中想道:“素闻华山医隐独门秘制的小还丹功
能续命。珍贵无比,莫非他给我的就是小还月,他的女儿舍不得么?”华天风不待他发问,
已先说道:“碧见,你不用害怕,这输血疗伤之术并不难做,你接华陀神剖第十六解的图
解,先封了明轮、秀实两处穴道,一然后给他们接驳,再用推血过官之法便可以大功告成
了。你海哥身体壮健,流一点血并无妨碍。”
  云召惊道;“要动用刀剑么?怎么叫做输血疗伤?”华天风笑道:“所以小女有点害
怕。其实昔时华陀给关羽刮骨疗毒,还曾献议要给曹操剖脑以治头风,这才真是神术骇人
呢!输血疗伤只是把另一个的血液输到病人体中,这在华陀的‘神剖术’之中只是小焉者
也。”华天风轻轻的替女儿掩饰过去,同时指点了女儿如何进行治疗,华云碧是个聪明人。
立即心领神会。心想父亲将最后的两粒小还丹进出去,想必是有了两全之策,一也就不那么
担忧了。
  云召道;“若要输血疗伤,何不就用老夫的呢?”华天风道:“你先把九药给他眼下,
然后咱们再谈。”
  云召并不知道这是华天风仅有的两粒小还丹,这时他既不怀疑华家父女有吝惜之心,他
是个豪爽的人、便坦然受下了。
  云召将两粒小还丹分别给子女服下之后,再与华天风商议,他仍然坚执不肯让江海天输
血,华天风笑道:“云庄主,今后我们托庇贵在,要倚仗你的日子多着呢!输血虽无大碍,
但也得歇息几天,倘若又有对头前来,由云庄主出去应付总比他要胜一筹.咱们肝胆相交,
不必拘论这些小节了。”
  云召得他提醒,想起自己要负责护卫全庄,只好不再推辞,当下他向华天风和江海天作
了一个长揖,说道:“大恩不言报,日后华老先生与江小侠若有要用到云某之处,赴汤蹈
火,决不敢辞。”江海天连忙以小辈之礼答谢。
  当下华云碧按照“华陀神剖术”的图解依法施为,将一条皮带缝成的管子接连二人的手
臂,助江海天给云琼输血。输血的手术在现代的医学甚是平常,但在中国古代却几乎是一门
“绝学”,这是华天风从一个偶然的机缘。得到了华陀传下的秘本才学到的。当时除了他们
父女二人之外。更无第三个人懂得这种手术,直把云召看得目瞪口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刻,华天风道:“行了、你们再去给云姑娘施术吧。”云召道;
“怕不怕流血过多,换一个人可以么?”华天风唤江海天过来,替他把了一下脉。说道:
“他身体还可以受得起,他懂得封穴止血,换了别人,只怕流血更多。”
  这“封穴止血”的本领,必须身有上乘内功的人才可以做得到,云召一想,除了他自己
之外,云家庄里、无人有此能为,女儿的性命不能不救,因此心中虽然极为过意不去,也只
好再次相烦、当下,他叫了一个丫寰将江、华二人领入里间,他自己则留下来陪伴华天风。
  江、华二人随那丫鬟进入云壁的闺房。云召的妻子早已得知此事,满怀感激的迎接他
们.她见江海天少年英俊,华云碧也是花朵儿似的,更是喜欢,暗自想道:“听说他们是义
兄妹,只不知订了亲没有?倘得他们一个做我的女婿,一个做我的媳妇,那就最好不过了!”
  罗帐揭开,只见一个少女躺在床上,与她哥哥的情形一样,也是汗如雨下,浑身湿透,
冰肌玉骨,隐约可见。江海天面嫩,连忙低下头来,不敢争视、但他这一低头,却格好看见
云璧腰间所系的一条手帕,手帕上绣有一朵莲花,鲜艳夺目。江海天好生诧异,心中想道:
“原来她也是这样喜欢莲花的。这手帕利莲妹所用的那些手帕一模一样。”原来谷中莲因为
名字中有个“莲”字,她的衣物自小就喜欢绣上莲花,江海天小时候曾和她相处过几个月,
早已看惯了。
  华云碧轻轻地捏了他一下,江海天面上一红,连忙伸出臂来、华云等已有了一次经验,
这次做的手术纯熟得多。
  云璧的功力虽然不及哥哥,但她受的伤却较轻,而且她是在受伤之后,便得哥哥负着她
跑的,体力的消耗也较少,因此在输血之后,反而比哥哥更快见效。
  华云碧刚刚替江海天包扎好手臂,只听得“嘤”的一声,云璧已能够低声呻吟,云夫人
喜道:“璧儿,你醒了么?幸亏这位江小侠和华姑娘,将你的性命救回来了。”云璧星眸微
启;也不知她是否听得清楚了母亲的说话,眼光缓缓的向江海天这边移来。
  云夫人本来还想留他们多坐一会,等女儿神智恢复之后,和江海天说上几句,但华云碧
惦记着父亲,替江海天包扎好后,便即告退。云夫人这才想起华天风也是受了伤的,不便再
留他们,于是只好又一次深深的向他们道谢,目送华云碧扶着江海天走了。
  出了云壁的闺房;江海天低声说道:“我自己还能走路,你不用扶我了。”华云碧一笑
说道:“那位老太太很疼你呢!刚才我若是不来扶你,她也一定会叫丫鬟扶你的。好,那你
就自己走吧。”其实华云碧深通医理,她当然知道江海天能够走路,她是故意做给云璧的母
亲看的。
  回到了云琼的房间,只见云召守在病榻旁边,云琼依然未醒,但面色已暂转红润,云召
说道,“多谢江小侠和华姑娘,小女怎么样?”华云碧道:“她受的伤较轻,现在已经醒过
来了。”
  华天风一直躺在有靠背的长椅上,闭着双目,形如老僧入定,这时忽地双目倏张。哈哈
笑道,“从今天之后,在我的医书上又可添上了一条新医案了。奇经八脉受伤,并非绝
症!”那笑声起头响亮,越到后头,越是微弱。
  华云碧听出不妙,忙道;“爹,你怎么啦?”只见华天风垂下头来;双目又再紧闭,华
云碧上前一把他的脉搏,只觉他的脉息已是弱似游丝。原来华天风在这两日之内,重伤过
后,又接连遭遇意外,已是心力交疲,再加上禁不住的一时狂喜,就晕过去了。
  华云碧手足无措,双目直视,呆若木鸡。云召道,“华姑娘,你把小还丹取出来给他服
吧。”他只道华云碧是一时慌张,忘记了她父亲身上有小还丹,因此出言提醒。
  江海天道:“我义父哪还有小还丹,刚才那两颗已是最后的两颗了!”他忘了顾忌;一
时说了出来。云召吃了一惊,登时愕住。这刹那间,他对华天风是感激到了极点,难过也到
了极点,虎目蕴泪,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江海天道:“义父所中的毒不是已减轻了么?一时晕倒,不妨事吧?”华云碧道:“毒
虽减轻,但他体力很弱,难以抵抗,你——”猛然想起江海天刚在输血之后,难以运用内
功,话到口边,又收了回去。
  云召略懂医理,一听之后,登时省悟,连忙将手掌贴着华天风的背心。一股内家真力输
送进去,助他血脉流通,增强抗力。说道:“姑娘,你何不早说,老夫虽是功力浅薄,但总
还可为他推血过宫。”
  华云碧给父亲诊脉之后,已知推血过宫不过能暂时将他救醒,倘然余毒无法清除,性命
终是难保。但她已不敢将真相说出来,只盼父亲醒后,再想办法了。
  就在她忧心仲忡之际,忽然又听得外面有喧闹的声音。
  过了片刻,那老管家和一个少年走进房来,见云召正在替华天风推血过宫,便垂手恃立
两旁,脸上都露出焦急不安的神情。
  云召加紧施为,大约过了一壶茶的时刻,华天风的额上冒出汗珠,脉息也稍稍粗壮,云
召缓了口气,这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说吧!”他说话之时,双掌仍然贴住华天风的背
心,头也不抬。
  那少年道:“禀师父,刚才有位蒙面的女子到来,我正在屋上守夜,问她来意,她却抛
了一样东西给我。”原来这个少年乃是云召的三弟子宇文朗。云召的大弟子、二弟子已业满
出师,只剩下他留侍师父。
  云召道:“什么东西?”那少年取出一个高约五寸的银瓶,说道:“就是这个,她叫我
拿给华老前辈。”华云碧听了大为诧异。
  云召道:“她还说了什么?”那少年道,“我问她,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她只说你拿给
华老先生看就知道了,她蒙着脸,但行动却显得甚是慌张,抛下了这个银瓶,扔下了那两句
话,就立刻跑了。”
  那者管家道:“禀庄主,那少女逃跑之时,我曾和她打了一个照面,面貌虽然看不清
楚,但看那身材,却似是刚才那个少女。”
  云召道:“就是冒充华姑娘那个少女么?”那管家道:“不错,我看九成是她!”云召
皱了皱眉,道:“你们为什么不将她截下?”那少年道:“她身法太快,我追不上她。”那
管家道,“我记住庄主刚才的吩咐,在未知底蕴之前,不敢得罪来人,待我心里起疑,已是
来不及了。”云召道:“你把这瓶子给华姑娘。”
  华云碧接过银瓶,只见瓶内有两片淡黄色的东西,江海天在她旁边,忽道:“咦,你看
这瓶子上似刻有标记,呀,是一个掌印,这是什么意思?”华云碧细心一看,果然见到瓶子
的一面刻有凹痕,痕迹很淡;但却可看出这是掌印。
  华云碧冷笑道,“这是毒手天尊蒲卢虎的东西。”江海天心中一动,冲口说道:“敢情
这里面乃是解药?那女子是送解药来了?”
  华云碧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见得?”江海天喜孜孜他说道:“你还记得么?昨日咱
们碰到那对男女贼人,他们不是说蒲卢虎已死在那女贼之手了么?倘若刚才来的那个女子果
然是欧阳婉,她和他们是一伙人,不是很容易可以取得蒲卢虎留下来的解药么?”
  华云碧冷笑道:“她对你或会如此,对我们哪有这等好心!要是她今日果是来送解药,
当初也不会抢我爹爹那个药囊了。分明是送假药客人,哼,我们受她的害已受够了,只有你
还相信她!”华云碧越说越气,“乓”的一声,就把那银瓶摔了下地!
  华天风忽地张开双眼、说道:“奇怪。哪来的这股药味?”华云碧见父亲已经苏醒,又
惊又喜,忙道:“爹,你不必管他,你先歇一歇,待你养好精神,女儿再说给你听。”华天
风道:“不,我要你现在就说,你哪儿找来的这个药?”华云碧只得说道:“是欧阳婉送来
的假药想害你的,可惜已给她跑了。”
  华天风吃了惊,道,“你们看清楚了,当真是她么?不对!这里面定有蹊跷,你快把那
药捡起来,待我再仔细一辨。”原来华天风深通药性,对任何药品的气味:一闻便知,他闻
得的这股气味,正是一种非常难得的解毒药草的气味,而且气味浓郁,显然是经过提炼的。
  华云碧正要去拾那药瓶,云召忽地喝道:“是谁?”突然间只听得“乓、乓”两声窗门
碎裂,、从外面飞进个人,字文朗站在窗边,见是个陌生女人窜了进来,慌忙使出了一招
“双龙抢珠”的擒拿手法,要把那女人的双足拿住。
  那女人好生了得。身子悬空,双足已是连环踢出,字文朗拿不着她,反而给她踢了一个
筋斗。云召大怒:一记劈空掌发出,但他为了要护卫华天风,不敢离开华天风的身边,距离
远了一点,这一掌未能将那女子打翻。
  那女子晃了一晃,华云碧剑已出鞘,一招“玉女穿针”向她胸口刺去,这时她才看清楚
了,来的并不是欧阳婉,却是个人来未贝过面的妖里妖气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一个移形换位,用的竟然也是:“天罗步法”。华云碧一剑刺空,那妇人衣袖一
挥,便向她打下。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朗也已跳了起来,拔刀向她斫去,字文朗已得了师
父的三四成功夫,只因从未有过与强手搏斗的经验,所以才会给那妇人一照面便将他踢倒。
现在他在羞怒交加之下,挥刀狂劈,那妇人倒不敢和他拼命了。
  但那妇人的功夫到底是比他高得多,哪能给他斫中,只见她衣袖一挥,已把字文朗的刀
引出外门,身形一飘,又闪开了华云碧刺来的一剑。
  云召叫道:“朗儿,退下!”就在这时;那妇人倒退三步,就似背后长着眼睛一般,长
袖一卷,正好把那药瓶卷了起来。
  云召大喝道:“放下!”他左掌仍然贴着华天风的背心,身形纹丝不动,只是左手的中
指一弹,便听得“嗤”的一声,那妇人的虎口突然似给银计刺了一下似的,“当啷”声响,
银瓶又复坠地。原来云召以最上乘的内功,施展出隔空点脉的金刚指力,饶是那妇人也有闭
穴的功夫,亦自禁受不起。可是那妇人在银瓶被震碍脱手之前,已运用了绵掌碎石的功夫,
银瓶坠地,裂成片片。
  华云碧心头一震,暗自想道:“莫非这真是解药?”急忙一跃面前:要拾那两片药片。
江海天忽地叫道:“小心!”只听得“蓬”的一声,那妇人把手一扬。飞出了一个圆球,突
然在空中爆裂,一团浓烟烈焰,向华云碧当头罩下。浓烟烈焰之中,还有无数闪眼的金芒!
  江海天后发先至,左肘一撞,用了个巧劲,将宇文朗撞过一边,右手一拉,将华云碧拖
到了墙角,他刚在输血之后:体力疲弱,这时为了救华云碧和字文朗脱险,用了浑身本领,
累得喘不过气来,身躯摇晃,不知不觉,把华云碧揽到怀中去了。
  云召又一记劈空掌发出,那妇人早已借眷烟幕的隐蔽遁走,那团火光被掌风一刮,烧得
更旺。
  华云碧面红耳热,挣脱身子,想去救火,云召已抢在她的前面,拿起了一床棉被,把那
火焰扑灭了。
  云召皱了皱眉,“噫”了一声道:“这妇人是谁?”她怎的竟会使用厉胜男当年所用的
暗器?江小侠,你好似也认得这种暗器?”江海天道:“这妖妇乃是天魔教主的姐姐,她的
手下叫她做缪夫人,十多年前,曾在邙山闹事,也用过这个金针烈焰弹。当时,我与爹爹正
好在邙山玄女观作客。”
  云召把棉被移开,只见那两片药片已化为灰烬。华无风道:“幸亏她这烈焰弹还没有带
着毒雾,与厉胜男当年所用的稍有不同。碧凡,你把那灰烬刮来让我看看。”
  华云碧小心翼翼的刮起了薄薄一层灰烬铺在一张纸上,递给了父亲,华天风嗅了一嗅;
说道:“一点不错,这正是毒手天尊蒲卢虎自制的解药!”华云碧又惊又喜又是后悔,失声
说道:“这么说,那蒙面女子当真是给爹爹送解药来的了?这,这灰烬还能用么?”华天风
轻轻地叹了口气。
  华云碧心头一沉,只道药已不能再用,却听得华天风说道:“用是仍然有用,可惜烧成
了灰烬,药力已经大减了。云庄主,我恐怕要在宝庄借住三两个月才行。”云召听他语气,
性命已是无妨,只需多些时日调治而已,当下大喜说道:“华老先生当代高贤、倘若不是遇
上此事,我是请也请不来的,莫说三两个月,我巴不得你在此住上十年。”
  华云碧这才放下了心上的石头,问道:“这药如何用法?”华无风要过纸笔,另外开了
几味药,说道:“将这儿味药研碎与这些灰烬揽匀,甩三碗水煎成一碗,便可服了。”云召
一看,这几味药都甚普通,他的家里备有一些常用的药品,这几味药恰巧都有,当下立即吩
咐管家到药库里去捡出来。
  过了一会,云琼也发出了呻吟之声,开始醒来,他第一眼看见江海天,忽地“噫”了一
声,手肘支床,似乎作势就要跳起来,江海天怔了一怔,正自莫名其妙,但云琼随即又躺下
去,露出一点尴尬的神情,问道:“这位是谁?”云召道:“这位是金世遗大侠的衣钵传
人——江海天江小侠,这位是华山医隐华老先生;他们两位乃是你的救命恩人。待你好了一
些,我再和你细道其详。”
  云琼低声说道:“惭愧,我刚才几乎认错了人。江小侠,请恕我不能起床道谢。”跟着
对他父亲说道:“爹,伤害我和妹妹的那个小贼,身材与江小侠一般高矮,好在我还记得他
的相貌,要不然真以为是他来了。”江海天这才省悟,原来是他刚才乍醒,把自己错看作是
那“叶公子”了。
  云召笑道:“那小贼已经来过了,我和江小侠还当真发生了一场误会呢。”云琼诧道:
“他们身材相似,相貌却并不相同呀。”云召道:“那小贼是用上了易容丹,有心扮成江小
侠的模样的。今晚发生的事情多着呢,待你养好了精神,我再一件一件和你说吧。’
  不久,管家把药煎好端来,已是东方发自的时分。云召待华天风喝了药茶,笑道:“华
姑娘、江小侠,累你们折腾了一夜,我这个做主人的真是过意不去,现在可以请大家安歇
了。”
  半天风道:“且慢,待我再开两张药方。这一张是给令郎令媛服的,这一张是我自己用
的。每天一剂,连服三天,然后再换。”云召将药方交给了管家,叫他看一看,哪一些是家
里没有的赶快去买。
  云召早已给他们准备好了房间,当下便要与字文朗将华天风抬到客房去,华天风笑道:
“待我走几步试试,叫碧儿扶着我便行。不敢劳烦云庄主了。”他走了几步,脚步虽然有点
踉跄,但却是比刚才好得多了。
  华云碧十分欢喜,扶着父亲,便随那管家下楼。云召给他们安徘的客房便在这层楼下,
并排的两间:华天风父女合住一间有套房的,江海天则住在邻房,这样的安排,楼上楼下,
都好互相照应。
  那管家走后,华天风笑道:“真是侥幸,送出了小还丹;却得来了解药;可见天无绝人
之路,好心终有好报。只是大丈夫讲究恩怨分明,我这回却是糊里糊涂的受了人家的恩惠
了。”原来这解药烧成了灰烬之后,功效恰好相当于两片小还丹,华天风仍然可以按照原来
的计划医治,但只因不知恩人是谁,故此耿耿于心。
  江海天笑道:“碧妹:我说对了吧?我说那欧阳婉是送解药来的,你最初还不相信呢。”
  华云碧冷冷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江海天道:“怎么只是对了一半?”华云碧
道:“解药的确是解药了,但那送药的蒙面女子却未必就是欧阳婉!”江海天道:“那管家
不也是说,这蒙面女子就是曾经来过这里的女贼吗?还不是欧阳婉?”华云碧道:“他只是
说身材相似而已,而且冒充我的那个女贼到底是不是欧阳婉,也还未能确定呢。”
  江海天笑道:“你忘记了你说过什么了,你不是自己也曾说过,那冒充你的女贼定是欧
阳婉无疑吗?”华云碧嗔道:“总之,我绝不相信欧阳婉有这样好心!你也忘记了她曾诱你
落网:忘记了她曾抢了我爹爹的药囊;忘记了你曾发过的誓么?”一连三个“忘记”,把江
海天说得哑口无言,难以分辩。
  华天风道,“不必争辩,事情总会水落石出:我只有两句话想劝告你们,碧儿,你不要
把人看得永远不变,好的就永远是好,坏的就永远是坏,海儿,你也不要太过忠厚,毫无防
人之心。好了,海儿,你输血过后,也应该歇息了。”他虽然也责备了女儿,但语气之中,
显然也未相信那送药的女子便是欧阳婉。
  从此之后,华云碧一直避免与江海天再提欧阳婉:过了几天,江每天的身体也渐渐复
原,华天风和云家兄妹的病也日有起色。
  这一日,江海天独自到花园散步,云家虽然不是豪富之家,但那花园也布置得颇为幽
雅。花木竹石,假山荷池,经过了巧匠的安排,构成了一幅美妙的图画。这时正是莲花盛开
的时节,江海天信步走到荷塘旁边,忽见荷塘边的假山前面,有个少女也正自独赏莲花。
  那少女听得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是个陌生人,怔了一怔,江海天道:“云姑娘,你病
好了?”那少女正是云璧,她“啊”了一声,问道:“是江小侠么?”江海天道:“侠字绝
不敢当,我名叫海天,姑娘你别客气。”
  云璧笑道:“不是我客气,是你太客气了。要是你还配不上一个侠字,那些江湖上的什
么大侠小侠,可都要汗颜无地了,江相公,你为我一个不相干的人流了许多血,我实在过意
不去。”
  江海天道:“咱们都是武林的同道中人,患难相助,那是应该的。我义父托庇宇下,若
然说到一个谢字,我就先该多谢你们。”
  云璧道:“对了。我听父亲说你的义父华老先生也受了伤,我今日刚起床,还未曾去拜
见过他呢。他的病体如何,还有一位华姑娘呢?你们是三个人一同来的,是么?”
  江海天道:“我义父也好多了。他刚熟睡,华姑娘要看护他,所以我一个人到园子来。”
  江海天不善辞令,对着一个初次相识的少女,不免有点儿腼腆,几句客气话说过,就感
到无话可说。他目光一瞥,忽见云璧腰间所系的一方香罗汗帕,正是那日所见的绣有莲花的
那条手帕。不觉多看了两眼。
  云璧也感觉到了,面上一红,说道,“江相公,你欢喜这条手绢么?”江海天道:“手
绢上绣的这朵莲花很好看。”云壁道:“你怎么知道?”江海天道:“那天我给姑娘治病,
已见到了。”
  云壁解下手帕,低头微笑道:“要是你欢喜的话,我照样绣一条给你,这条手绢不是我
的东西,我不好送给你。”
  原来云璧误会了江海天的意思,她情窦初开,平日读过一些弹辞小说之类的闲书,书中
的才子佳人在后花园相会,总少不了要互赠“表记”,汗巾荷包之类,她见江海天这样留意
她的手帕,只以为江海天是要向她索赠“表记”,不觉心头鹿撞,忐忑不安,又惊又喜。
  江海天哪里知道她有这个心思,听得她这么说,冲口就叫,出来道:“原来这条手帕不
是你的么?”云壁诧道,“不错,是另一位姑娘送给我的。有什么不对吗?”江海天连忙问
道:“那位姑娘是不是姓谷的,名叫谷中莲?”云壁道:“一点不错,你认得她?”江海天
道:“我七岁的对候在邙山住过,现在已有相近十年未见过面了。”云壁抿嘴笑道:“原来
你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但心里却暗暗喜欢。
  云璧心里暗自想道:“原来他们相识的时候,双方都还是未懂人事的孩子、何况现在又
相隔多年;更不可能有什么男女私情了。”
  江海天根本就没有留意她的神情,听说果然是谷中莲,就急忙问道:“你是几时见到她
的,她将自己的汗巾送给你,你们的交情一定是很好了?”
  云壁笑道,“她和我的交情确是不错,但她和我哥哥的交情更好,我得她送我这条手
帕,其实是沾了我哥哥的光。”
  江海天呆了一呆,强自笑道:“哦,原来这条手帕还有许多曲折?”云壁笑道,“这故
事很有趣。你欢喜听,我就说给你听。”
  云壁将手帕绕着指头,缓缓说道,“两个月前,邙山派的掌门谷女侠和她的女儿路过此
地,在舍下住了几天:那几天我的哥哥失魂落魄似的。老是跟着谷姑娘,几天的功夫、他们
的交情就打得热呼呼的,简直像是老朋友了。”
  云壁是有意夸张,江海天听了,却满不是味儿,他定了定神,问道:“谷女侠要到什么
地方去,你可知道吗?谷女侠是家师的好朋友,我正想探听她的消息。”
  云璧察觉他的神色有异,心里暗笑:“只怕你要探听谷中莲的消息吧?”不知怎的,也
突然有了酸榴榴的感觉。但她也知道江海天的确是要去寻师觅父,因此随即又自想道:“或
者他真的是为了师父,才渴欲知道谷女侠的行踪。哎,不管他是关心母亲也好,女儿也好,
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想至此处,脸上不觉飞起了一片红晕。
  江海天哪里懂得女孩儿这样曲折复杂的心事,见她无端端的脸红起来。还吃了一惊,说
道:“云姑娘,你刚刚病好,不宜太过劳神,是不是你又发烧了?你倘若要歇息的话,这故
事国待明天再讲也不迟。”
  云壁“噗嗤”一笑,说道:“你义父医术通神,你却一点本领也没学到么?我好端端的
你怎么说我发烧?我知道你急于想知道她们母女的消息,留待明天再说,你不怕今晚睡不着
觉么?”江海天不好意思问她为什么脸红,他又留神看了一看,见云壁并没露出疲倦的神
态,放下了心,暗自想道:“她说得不错,要是她现在不说,我今晚只怕真的难以安眠。”
  只听得云壁继续说道:“谷女侠说她要到马萨儿盟去,据说那是在阿尔泰山山脚一个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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