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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

_22 梁羽生(当代)
  金逐流道:“这个人是丙寅年出生的,算起来今年已经有三十五岁了。你那位霞姑的年
纪想来总是和你差不多吧,决不会有三十五岁。”
  陈光照心里有点疑惑,心道:“我看有什么打紧?”金逐流好似知道他的心思,笑道:
“你不必疑惑,我是想你专心运功御毒。既然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个哑谜,这个哑谜只有抓着
那个老妖婆才能揭开,咱们就无须多费心思了。”
  陈光照一想不错,今晚之事整个就是哑谜,难以索解的地方太多了。“但愿我能够活得
到见着霞姑,让我知道真相。”陈光照心想。这么一想,他也就安下心来运功了。
  金逐流为什么不让这张八字给陈光照看呢。这里面有个原因,因为这是一张“合婚”之
用的男方的八字,男方不是别人,正是六合帮的帮主史白都。
  命书上写得分明是乾造扬州史白都。后面详列生辰八字,流年批语。史白都这张八字在
这老婆婆的身上发现,当然是托她作媒的了。金逐流心里想道:“这老妖婆是陈大哥那位霞
姑的奶娘。哎呀,不好,女方恐怕就是那幕霞姑了。老妖婆是为她的小姐做媒。怪不得她要
害陈大哥了。这事暂时可不能让陈大哥知道:“
  金逐流掌舵划船,他是在大风大浪中驾船惯了的,使出了看家本领,小舟疾如奔马的向
前驶去。不消多久,已是到了对岸。
  金逐流扶陈光照上了岸,暗自思忖:“这老妖婆元气已伤,谅她也走得不远。”当下凝
神静气,听一听附近有没有脚步声。忽觉身旁的一棵柳树,树叶无风自落。
  金逐流喝道:“你躲不了啦,出来!”话犹未了,只听得“呼”的一声,一根碗口般粗
大的铁杖已是向着金逐流劈头打下。
  金逐流拔剑出鞘,一招“举火撩天”,将铁杖拨开,定睛看时,只见从柳树后面出来向
他偷袭的这个人,却不是那个老婆婆,而是曹家的那个护院彭巨崂。
  彭巨崂撮唇一啸,柳树丛中。伏兵齐出,黑压压的也不知有多少人。彭巨崂哈哈笑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姓金的小子,看你还跑得到哪里去?”
  金逐流嘻笑道:“你是我手下败将,也敢逞能?”口中说话,唰唰唰的连环三剑,杀得
彭巨崂手忙脚乱。
  彭巨崂是少林派的嫡传弟子,功力不在金逐流之下,但却应付不了金逐流的快剑。金逐
流以闪电般的剑法逼退了彭巨崂,说道:“陈大哥,你紧跟着我!”一招“夜战八方”剑光
四面展开,立即带了陈光照从缺口冲出。
  忽地一条藤蛇棒斜刺打来,劲风外面。金逐流反手一剑,使出了“横云断锋”的招数削
去。这一招若是给他削实,足可以削断那人的棒,但那人却也是十分溜滑,藤蛇棒往外一
挂,倏地已变为“斜挂单鞭”,反砸金逐流的剑柄。
  棒长剑短,眼看金逐流就要吃亏,幸而金逐流的剑法已到收发随心的境界,当下一领剑
锋,招数未老,便即圈回,一招“长河落日”,青钢剑划了一道圆弧,登的‘反客为主’不
但破了那人的招数,而且反削他的膝盖。
  就在此时,人丛中又跳出一个人来,人还未到,手中的链子锤先打出来。链子锤可打到
一丈开外,只听得“铛”的一声,金逐流的长剑竟然给他磕开,溅起了一蓬火花。金逐流虽
然并未吃亏,也不由得心头一凛:“曹家走了一个连城虎,却添了这两个能人,倒是不可轻
敌了!”
  这两个人正是彭巨崂替曹家找来,顶替连城虎的缺的。使藤蛇棒的那个汉子名叫田峻。
使链子锤的名叫魏倚,两个都是江湖上的独脚大盗,不久之前,才合伙作了一件大案,他们
之所以愿意投靠曹家,一来是却不过彭巨崂的情面,二来也因为“大树底下好遮阴”,藉曹
家避避风头。
  那老婆婆和曹家是串通好的,由她将金、陈二人骗到湖中,暗中下毒,还怕万一毒他们
不死,又叫曹家的人埋伏岸上。满以为他们中毒之后,即使逃到岸上,也是无力抵抗的了,
哪知金逐流会使正邪合一的内功,把毒茶从指尖射出来,本身竟然没有中毒。一上岸来,先
杀退了彭巨崂,田峻和魏倚也是一个照面就险些吃了他的大亏。田、魏二人是黑道上早已成
名的人物,平生罕遇对手,初时他们还不满于彭巨崂的兴师动众,觉得他过份紧张。如今吃
了金逐流的亏,这才暗暗心惊。
  但这两人毕竟都是江湖大盗出身,凶悍惯了的,虽然心里吃惊,却仍然不甘罢手。魏倚
用链子锤磕开了金逐流的长剑,田峻马上又扑上来。
  金逐流大怒,正拟施展杀手,各个击破,忽听得背后一呼呼风响,彭巨崂的铁杖又已打
了到来。
  少杯寺真传的伏魔杖法刚猛无比,金逐流若以一对一,可以用快剑将他克制,但如今在
田、魏二人夹攻之下,以一敌三,可就有点难于应付了。
  激战中田峻一招“藤蛇缠树”,拦腰劈打。藤蛇棒是硬中带软的兵器,给它缠上了可也
不是当耍的,金逐流一个“大弯腰,斜插柳”俯身进剑,避过了藤蛇棒,拨开了链子锤,长
剑一拍,“铛”的一声,又把彭巨崂的铁杖按了下去。
  金逐流一招三式,破解三种不同的兵器攻击,确是用得妙到毫颠。可是他也毕竟是只有
两只手,分身乏术,力敌三大高手之时,对陈光照可就有点照顾不周了。
  陈光照掏出冰魄神弹,喝声“打!”攻上来的三个壮汉给冰弹打着,奇寒透骨,浑身发
抖,金逐流转过身来,一个扫堂腿,把这三条大汉踢出数丈开外。
  但陈光照是中了毒,功力已经大大臧弱,他用了冰魄神掸,自己也禁不着寒冷,虽还不
致晕倒,也打了几个喷嚏。
  田魏看出便宜,数招之后。得到一个机会,绕到金逐流背后,喝道:“好小子,躺下
吧!”藤蛇棒霍地向陈光照下三路来一个“盘打”。
  陈光照只好拔出“冰魄寒光剑”招架,“铛”的一声!寒光剑脱手飞出。田峻大喜,举
棒就打。
  眼看这一棒打了下来,陈光照就是不死,也得重伤,田峻忽然打了个冷战,手腕微微一
抖,这一棒就打歪了。原来他的膝蛇棒接触了冰魄寒光剑,奇寒之气,传入地的掌心,此时
方始发作。
  金逐流手急眼快,一个“黄鹤冲霄”,身形平地拔起,把冰魄寒光剑接到手中,说道:
“大哥,借你的剑一用。”双剑霍霍展开,方圆数丈之内部在冷气寒光笼罩之下。杀得彭巨
崂等人近不了身。
  可是彭、田、魏三人也都是江湖上的一流脚色,虽然冷得皮肤起栗,也还禁受得起,近
不了身,依然苦缠不退。
  曹家的家丁插不进手,远远的围住他们。彭巨崂喝道:“放箭射那姓陈的小子!”陈光
照跟在金逐流的背后,极力支撑,摇摇欲坠,已是有点支撑不住,跟不上金逐流的脚步。曹
家的家丁有数十名之多,乱箭齐发,都是向着陈光照急射。彭巨崂等人在三丈开外,不怕乱
箭误伤。
  金逐流喝道:“暗箭伤人,算哪门子好汉!”彭巨崂冷笑道:“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
酒。你怕伤了贵友,那就乖乖的把剑给我抛了。我们的弓箭不射手无寸铁之人。”言下之
意,即是要金逐流缴械投降。
  金逐流怒道:“要我扔剑也行,你把人头来换!”跳将起来,衣袖一挥,荡开乱箭,人
在半空,唰的就是一剑朝着彭巨崂刺下去。
  彭巨崂身躯一矮,双手执着铁杖的两头,铁杖一举,接了金逐流的一剑,火星蓬飞之
中,彭巨崂只觉头皮阵阵酸麻。说时迟,那时快,田峻的藤蛇棒,魏倚的链子锤双双打到,
金遂流本来是要想以闪电的手法,一击成功的,一击不中,只好赶忙又退回去保护陈光照。
  彭巨崂吓出一身冷汗,脱险之后,大怒喝道:“好小子,居然想要我的吃饭家伙!好,
且看是谁活得成谁活不成?”三人首尾照应,逐步推进。金逐流必须全神照顾陈光照,为他
拨开乱箭,寒光剑的威力自是施展不开,圈子越缩越小。
  正在万分吃紧之际,忽听得一片吆喝之声:“打狗呀!打狗呀!”转眼之间,只见一大
群叫化子从山上下来,把曹家的家丁反包围起来了。
  彭巨崂又惊又怒,喝道:“王舵主,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来干什么?”王泰
笑道:“我们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么?叫化子天生就是要打恶狗!除非那只狗不咬人了,我
们才会放他过去!嘿,哩,彭大护院,你懂了么?你要我们打呢还是不打,现在就只是看你
的了!”
  王泰一发话,曹家的家丁吓得连忙收了弓箭。原来豪门鹰犬,最怕的就是碰上丐帮的
人。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官府的势力也压不倒他们。二来叫化子一无所有,衙门里的公
差一向把丐帮弟子比喻作“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又榨不出油水,碰上他们,只有倒
楣,决无便宜。
  彭巨崂面色铁青,尽管心中气恼,却是不敢发作,心想:“这群叫化子难缠得紧,好汉
不吃眼前之亏。于是只好挥手说了一个“走”字,转眼间一大群豪奴走得干干净净。化字拍
掌笑道:“痛快,痛快!狗儿都卷起尾巴逃啦!”
  王泰看了看陈光照的面色,吃惊道:“这位朋友似乎是中了毒?”金逐流道:“正是。
客店我们不便回去了,王舵主,这次可是不得不打扰你啦。”王泰道:“我正是来接你们
的,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
  叫化子人多做事快,不消片刻,已是斩下柳枝编成担架,抬起了陈光照就走。王泰道:
“金少侠,我和你说儿句话。”金逐流放慢了脚步,王泰走到他的身边,悄悄说道:“你这
位朋友是……”金逐流道:“他名叫陈光照,他的父亲你一定知道的,就是……”话未说
完,王泰已是连忙问道:“可就是苏州陈大侠陈天宇的公子么?”原来王泰见了那把冰魄寒
光剑,已是猜到了陈光照的来历。
  王泰得到证实之后,顿足叹道:“糟了,糟了!”金逐流道:“怎么糟了?”王泰道:
“你这位朋友是给天魔教下的毒,恐怕活不过十二个时辰,我不知曹家竟收罗有天魔教的
人,早知如此,刚才我也不放他们走了。”
  金逐流道:“这么说,我是来不及将他送回家医治的了。”王泰道:“当然不能,只有
在此地想法。”金逐流道:“我有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虽然不是对症解药,总还可以拖
一两天,在这两天之内,我设法把解药取来。”王泰道:“你已经知道下毒的是什么人
么?”金逐流道:“是一个老婆婆,但她的来历我还不很清楚。”
  金逐流暗自思量:“这老妖婆多半是躲在曹家。即使不在,我只要捉住了曹家的人,也
可以问出她的下落。”
  回到丐帮分舵,金逐流请王泰拨出一间静室,把陈光照扶进去。金逐流以上乘内功替他
推血过宫,可惜陈光照本身的功力配合不上,毒气不能完全发散出来,但也好了一些。全逐
流再让他服了一颗碧灵丹,陈光照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
  金逐流说道:“陈大哥,不是我好打听别人私事,但我要找那老妖婆算帐,却是不能不
知道她的来历。你和你那位霞姑是怎样结识的?你可知道她的奶娘是天魔教的吗?”
  陈光照吃了一惊道:“什么,她的奶娘竟是天魔教的遗孽么。”
  金逐流道:“王泰看出你是给天魔教下的毒,他见多识广,二十年前,也是和天魔教打
过交道的,想必不会看错。”
  陈光照道:“我只知道霞姑的奶娘姓贺,我们叫她做贺大妈。在此之前,我还不知道她
会武功呢。”
  金逐流道:“天魔教虽是邪教,却也不是无恶不作的邪教。厉大哥的母亲就是当年天魔
教的教主,她也早已改邪归正了。可惜咱们不知厉大哥到了扬州没有,否则把他找来,一定
可以给你解毒。”又说:“天魔教当然并非全是坏人,不过这个老妖婆的手段却是可鄙可
恨!”
  陈光照叹口气道:“想不到这贺大妈是天魔教的人,又是如此工于心计,这就怪不得
了!”
  金逐流道,“什么怪不得?”
  陈光照道:“怪不得三年前霞姑要与我断绝往来,敢情都是为了她这个奶娘的缘故。”
  当下陈光照说出他与霞姑相识的经过,那时陈光照刚刚出道,有一次路过人烟稀少的乱
石荒原,碰上几个贼人尾随一个少女,不住口地说些不三不四的风言风语,说他们是调戏吗
他们却又只是动口而不动手,但若说他们是相识的吗却又不像。因为那女子甚是端庄,而且
一直没有理睬他们。
  陈光照摸不清那儿个人的路道,不过看他们那副下流的样子,也是忍不住心中有气,于
是就跑过去干涉,斥责他们不该调戏良家妇女。结果当然是大打一场,那几个贼人给陈光照
杀得头破血流,大败而逃,陈光照也中了其中一人的毒镖。
  陈光照支持不住,顾不得和那女子说话,只能叫她快走。不料那女子忽地将他按住,说
道:‘你别动,我给你解毒疗伤。”她取出一支银针,手法非常熟练,替陈光照刺了几处相
关的穴道笑道:‘这点毒算不了什么,不用吃药,我看也可以好了。’陈光照知道有一种针
灸疗毒的法门,但从没见过,这一次却是亲身经受了。
  陈光照好生诧异,说道:“你会疗毒,想必也会武功,为何你忍受得那些贼人的调
戏?”
  那女子道:“我不是怕这几个小贼,只因他们是六合帮的人,我不想和六合帮结下冤
仇。但你既然出了手,我也就顾不了那许多了。说老实话,如果你刚才不出手惩戒他们,等
到今晚,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法子结果他们的。”她没有说出是什么“法子”,但陈光照也可
以猜想得到,她多半是要暗中下毒,这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们。
  陈光照暗暗道了一声“惭愧”,这才知那女子虽然比他年轻,却是比他老练得多。
  陈光照讲了这件事情之后,说道:“我和霞姑就是这样相识的。霞姑的性情甚是温柔,
一点也不像邪派中人。我常常觉得奇怪,为何像她这样一个好女子,却学得邪恶的使毒功
夫,如今我始明白了,敢情她的使毒功夫,就是她的奶娘教的。”
  金逐流道:“你可知道她的家世?”
  陈光照道:“她姓石,自幼父母双亡。她是奶娘抚养成人的。她有个堂叔名叫石谷风,
在黑道上也有点名气,但在她父母双亡之后,就很少来往了,金兄,你觉得她的家世如何?
是不定有点特别?”
  金逐流笑道:“我的姬伯伯就是一个小偷,我不会看轻绿林出身的。所以我并不觉得她
的家世有什么‘特别”。就只怕她说的不尽属实。”
  陈光照叹口气道:“可惜我爹爹的想法和你并不一样。”
  余逐流道:“伯父不许你和她谈婚论娶?”
  陈光熙道:“我爹爹一来嫌她出身不正;二来又说她来历不明。爹爹认为一个年轻的女
子擅于使毒,多半不会是好人家的女子。还是少惹为妙。”
  原来陈光照的父亲陈天宇是贵家公子出身,虽然到了他这一代已经不再为官,变成了纯
粹的武林人物,但门第之见还是不能尽除,故此陈天宇可以和绿林中人交朋友,却不愿意有
个来历不明的媳妇。
  金逐流道:“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你又的确相信得过她不是坏人的话,可以为你作
保,说服伯父答允你们的婚事。”
  陈光照道:“我当然信得过霞姑是个好人。我也曾向爹爹说过,我说霞姑虽然擅于使
毒,我却从未见她害过好人。毒药就像刀剑一样,都是可以用来杀人的。在好人手里拿来杀
坏人,那又有何不可?”
  金逐流道:“你说得不错,那么伯父之见如何?”
  陈光照道:“爹爹拗不过我,他答应待他调查清楚了霞姑的家世之后,可以考虑为我求
婚。我知道爹爹只是为了疼我的缘故,对这头婚事,他其实还是很不满的。”
  金逐流答道:“你爹爹肯让步,那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我也不用再多说啦。”
  陈光照道:“打破了一重障碍还有一重。起初我以为只要爹爹答应了,霞姑那边想来是
应该没有问题的。”说至此处,陈光照见金逐流微笑的看着他,脸上一红,接下去低声说
道:“这不是我自作多情,虽然她没有明白说过,但心里也是感觉得到的,我知道她,她也
真心爱我。”金逐流道:“那么她后来为什么又拒绝你呢?”
  陈光照道:“我讨得爹爹的口风之后,就跑去找霞姑商量。以前我和她总是在外向相见
的,这次还是第一次到她家里找她。”
  金逐流道:“她知不知道你是来向她求婚?”
  陈光照道:“我心里喜欢她,她当然是会知道的,不过,我那次到来,如是大大出她意
料之外!”
  金逐流道:“为什么?”
  陈光照道:“因为她从来没有请过我到她家里,她的住址还是我辗转打听出来的,不过
这只是我当时的想法,现在想来,她当时的大感惊诧,恐怕还不仅仅是因为我突如其来的缘
故。”
  金逐流道:“可是为了她的奶娘不喜欢你?”
  陈光照道:“本来我一直没有想到这一层的,但经过了今晚之事,我猜想恐怕也只是为
了这个缘故了。要不然她不会那样的。”
  金逐流道:“她怎么样?”
  陈光照道:“我本以为她父母早已故,虽然有个堂兄,又从无来往,婚姻大事,应该可
以自己作主,哪知我到了她的家里,刚刚想要向她说来意,她听出了一点口风,面色都变
了,她连忙乱以他语,又一再示意叫我不要再说下去。”
  金逐流道:“你见着了她的奶娘没有?”
  陈光照道:“见着了。正当我要说到‘正文!的时候,她的奶娘就出来见我的。”
  金逐流道:“这老妖婆怎么说?”
  陈光照道:“当时她倒是和和气气的,倒茶给我喝,向我问长问短。一面又夸耀她自己
的功劳,说小姐是她一手抚养大的,她没儿没女,这一生就只有依靠小姐了。其实这些话她
不用说,我也早已知道:“
  金逐流道:“后来怎样?”
  陈光照道:“她唠唠叨叨的说个不休,我更没有机会与霞姑谈论我们的事情了。我只道
老人家是难免有唠叨的毛病,心中虽是十分厌烦,看在霞姑的份上,也唯有忍耐。没有多
久,霞姑端茶送客了。”
  金逐流道:“那么,你一直没机会和她说?那又怎会知道她要与你断绝?”
  陈光照道:“她端茶送客,找当然是大不高兴。大约是我的面色给她的奶娘看了出来,
于是她道:‘陈公子远道而来,你也该送一送他。’唉,当时我还以为她有心给我一个机
会,让我和霞姑单独说话。”
  金逐流道:“霞姑有没有单独送你?”
  陈光照道:“她的奶娘叫她换过衣裳,才让她出来送客。”
  金逐流笑道:“不用说,走是这老妖婆有私房话要叮嘱你的霞姑了,不过,你们可以单
独见面,总是好些。”
  陈光照叹口气道:“我希望和她说几句知心的说话。可惜在单独相对之时,我听到的却
是令人肠断的言语。”金逐流道:“她怎么说?”
  陈光照道:“她要我忘记她,只当是从来没有认识她这个人。我说除非等到我呼吸停止
之时,否则我又怎能忘记?我反问她:难道你就能够完全忘记我么?她叹息道:你今天的来
意我已经明白,我们是决不能相好的。不管你能够忘记也好,不能够忘记也好,从今之后,
咱们总是要断绝的了。我问她是不是另外有了意中人?她说她终生不会再嫁,我问她:那么
这又是为了什么?他说不为什么,就不愿意和我再见。我说:你竟是这样讨厌我么?她咬了
咬牙,说道:‘不错,我是不喜欢你了,你可以死心了吧。’我知道她是违背自己的良心说
的,我说我不相信,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可是她已经跑了,她已经回去
了。她家的大门乓的一声响,把我关在门外,把我的声音关在门外,她已经不要再听我的话
了。我没有勇气再闯进去。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疑问直到今天都没有得到解答!”
  金逐流道:“好。我现在就去给你索取答案。”
  金逐流早已向王泰打听了曹家的地址,于是立即出城,径奔曹家。曹家在济南城西,倚
山而立,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大学士府”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金逐流四更出城,一口气跑
了十多里,到了曹家,天还未亮。
  大门外有四个卫士交叉巡逻,金逐流拾起一颗小小的石子,向空中一弹,引得四个卫士
仰头观看,金逐流一个飞身,已是攀着瓦檐,迅即就跳过墙头去了。那颗小石子飞上树梢,
惊起了树上宿鸟,四个卫士疑神疑鬼,又怕老是进去禀报的话,万一查不出什么,大护院定
要责怪他们“庸人自扰”。既然不敢断定有人,所以也就不愿声张了。
  金逐流进了花园,一眼望去,星罗棋布的房子大大小小,何止百间,金逐流心想:“擒
贼先擒王,捉住了曹振镛那宝贝儿子,不愁逼不出解药来。可是那小子究竟是住在哪间房字
呢?”
  金逐流正在盘算用什么法子打探最好,忽听得附近一处假山后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金
逐流起初还以为是守夜的家丁,悄悄地走过去,只见一男一女,衣裳不整,头发蓬松的从山
洞里钻出来,女的说道:“天快亮了,你赶快回去吧。”原来是曹家的一个丫头和一个小子
在山洞幽会。
  金逐流忍住了笑,蓦地一把将那小子揪住!正是:
  无端来恶客,惊散野鸳鸯。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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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侠骨丹心》——第二十六回 毒酒碎情怆往事 良宵惊梦晤佳人
梁羽生《侠骨丹心》 第二十六回 毒酒碎情怆往事 良宵惊梦晤佳人   那丫头吓得慌了,张大了嘴巴想叫,金逐流笑道:“你叫吧,你一叫,大家都会来看把
戏了。”小丫头这才省起自己是在幽会,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她的奸情,连忙闭了嘴巴,浑身
直打哆嗦。
  那小子倒是比较镇定,给金逐流揪住了,并不怎么慌张,说道:“老哥,别开玩笑了。
你要多少银子,开口吧!”原来这小子还以为金逐流不知是哪一间房的小厮,撞破了他的奸
情,想要勒索他的。
  金逐流把他转了个身,笑道:“你看看我是谁?我才没工夫和你开玩笑呢!”这小子看
清楚了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这才慌了,连忙说道:“你是谁,你要什么?”
  金逐流道:“我是你家曹大少爷的朋友。你听着,我现在要去找他,你带我去!否则我
就把你们两个缚在这儿,让人家来看把戏。”
  这小子甚是机伶,当然不相信金逐流是少爷的朋友,但在金逐流挟制之下,却也不敢不
从,于是说道:“我不敢带你去见少爷,只能告诉你他住在什么地方。”
  金逐流道:“好。但你可不能说谎,你说谎我也有办法治你。”说罢把那小子的外衣脱
了下来,又取了那丫头的系腰巾,用一块大石压着,说道:“你若是说谎骗我,我立即把你
的奸情揭露,石头下的东西就是证物。你说的若是实话,我不声张,过后你可以悄悄地掘出
来。”这块大石头少说也有几百斤重。金逐流量那小丫头也搬不开它。
  那小子见金逐流的气力如此之大,更是吃惊,慌不迭地说道:“我还要做人呢,我怎敢
骗你,也幸亏你是碰上了我,别人还未必知道少爷所在呢。你跟我来吧。”
  金逐流跟那小子绕过假山,穿过花径,转了几个弯,走到一座红楼前面。那小子低声说
道:“少爷在这楼上,这是最得宠的三姨太的房间。”原来和他相好那丫头就是服侍这个三
姨太的婢女,昨晚她服侍少爷入房睡觉之后,才溜次来和这小子幽会的。
  金逐流笑道:“好,你回去吧。下次可要更小心了。”当下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悄无
声的就上了楼。
  金逐流早已得了神偷姬晓风的衣钵真传,房门虽然在里面闩上,金逐流把它弄开却也是
易如反掌。金逐流笑道:“曹大少爷,该起床啦!”揪下帐子,只听得一个妇人的声音说
道:“你,你回来啦!哎呀,你,你是……”金逐流一把掩着她的嘴巴,冷笑道:“你在等
谁?”原来床上只有三姨太,并无大少爷。
  那妇人方始听出是个陌生的声音,吓得浑身发抖,语不成声的从牙缝中吐出来:“你、
你是谁?”
  金逐流燃起火折,在她面门一晃,说道:“你以为我是谁?”那妇人不知金逐流意欲如
何,满面通红的颤声说道:“请、请好汉放过我吧,你、你若要钱,尽、尽好商量!”
  金逐流怔了一怔,会过意来,“呸”的啐她一口,说道:“你当我是采花贼么?我什么
都不要,只要你说实话!否则,嘿,嘿,你可莫怪我要你好看。”
  这“好看”二字含义甚广,可能是这样的凌辱,可能是那样的凌辱。那妇人惊疑不定,
面上一阵青一阵红,说道:“我,我以为是大少爷回来。”金逐流的第一句问话这才得到答
复。
  金逐流笑道:“原来你不是在等奸夫,大少爷昨晚确是睡在你的房中。”心想:“那小
子倒是没有骗我。如今总可以查出他的下落了。”
  那妇人面红红地点了点头,金逐流道:“大少爷呢?”
  那妇人道:“四更大的时分出去了。”
  “去哪儿?”
  “他说是去看一位贺大娘,是和什么六合帮有关系的,我也弄不清楚。”
  金逐流大喜,心里想道:“那老妖妇果然是躲到这儿来了。”金逐流算一算时间,那奶
娘是三更时分给他打得落水而逃的,逃到曹家,大约也应该是四更的时候了。“她若不是已
受了伤,就一定是有紧要的事情急待商量,否则不会把这位曹大少爷人热烘烘的被窝里拖起
来。”金逐流心想。
  “那贺大娘又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少爷并未对我说。”
  金逐流笑道:“他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他惯常去会客的地方。告诉你,我正是要找这个贺
大娘,你不说我只好拖着你陪我一同去我了!”
  那妇人怎肯出乖露丑,想了一想,说道:“那贺大娘是两个护院陪她来的,想必是在园
中的翠微轩。翠微轩在园子东边,后面有两座假山,前面有个荷塘,很容易找的。”
  金逐流道:“好,我若是找不着她再来问你。你继续睡你的觉吧。”那妇人心想:“给
你这么一闹,我哪还能够再睡?”心念未已,忽觉胁下一麻,金逐流已是点了她的晕睡穴。
  金逐流正要走开,蓦地又得了个一主意:“解药不知能否到手,我且重施故技,捉弄他
们一下。”于是搓下一团泥垢,塞入那妇人口中。他曾经用过这个法子吓过文道庄,效果很
是不错,因此如今又再用了。
  金逐流放下那个婆娘,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溜出去。在园中打了一转,果然在荷塘旁边找
着了那座翠微轩。
  刚走近翠微轩,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帮主要我来谢大媒,想不到你这位媒婆
先变成落汤鸡了。但你为帮主这样尽力,帮主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金逐流心头一凛,想
道:“多了这个贼婆娘,用硬功恐怕是付不了好了。”原来说话这个人,正是六合帮中的董
十三娘。在六合帮中,董十三娘的武功仅次于史白都,与金逐流也相差不了多少。
  此时已是天蒙蒙的时分,翠微轩中也还点着灯烛,金逐流躲在假山后面,偷偷地望进
去,只见屋子里黑压压的挤满了人,那贺大娘躺在胡床上,在她周围的有那位曹家的大少爷
曹通,有曹家的大护院彭巨崂,有六合帮的董十三娘,还有曹家新请来的那两个黑道上的人
物田峻和魏倚。
  贺大娘道了一声:“惭愧!”说道:“姓金那小子委实了得,昨晚我们都折在他的手里
了。”彭巨崂道:“我们折在他的手里还不打紧,听说史大帮主也很吃了他的亏。”
  董十三娘笑道:“只要这个媒做得成,史帮主一定会给你们出这口气。姓金这小子本领
虽然不错,想比我们的帮主还差得远呢,我的帮主不过是因为有更紧要的事情,一时未能得
及理会他罢了。”
  曹通忙不迭的奉承道:“当然,当然,六合帮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帮会,人才济济,
高手如云,岂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必帮主亲来,有你董十三娘出马已经足以对付这个
小子了。不过,话说回来,六合帮虽然不俱金逐流这小子,有这小子从中捣乱,总是讨厌,
不如趁早将他除掉,大家可以安心。这小子现在济南的丐帮分舵,我们已经打听清楚,自下
在他们那边无甚能人,金逐流那位朋友已受了伤,舵主王泰不过是二三流的角色,倘若要除
掉金逐流,目前正是个机会。”
  原来曹通因为上次吃了金逐流的大亏,把金逐流恨得入骨。他是个有身家的人,不敢招
惹丐帮,是以想怂恿董十三娘出头,用六合帮的名义去和丐帮作对。
  殊不知董十三娘也是吃过金逐流的亏的,尽管她大言啖啖,对金逐流与丐帮也不能不顾
忌几分,曹通想怂恿她出头,她可不肖轻易上这个当。
  董十三娘笑道:“曹公子不必着急,我们的帮主算准了金逐流这小子一定会到扬州去
的,到了我们的地头,还怕他逃得出我们的手心么?何须在这里打草惊蛇?在这里他有丐帮
做护符,人去少了不济事,去多呢,我们的帮主现在正忙于替他妹妹办婚事,暂时只怕也调
不出人来。”
  曹通正要倚仗六合帮,听得董十三娘这么说,大为失望,但也不便相强,于是讪讪说
道:“哦,史帮主的妹妹要出阁了么?不知是许给哪一家的男儿?”
  董十三娘傲然说道:“就是西星将军帅孟雄。”
  贺大娘有点疑惑的神气,问道:“请恕我冒昧,我倒听得一个谣言,说是贵帮主要把妹
妹许给一个姓厉的少年,这人是大魔教的新教主。”
  董十三娘笑道:“贺大娘,你很关心你们的新教主吧?不过,据我所知,那姓厉的小子
并无意于重朝天魔教,阳浩那帮人也并不是真的想拥他做教主的。”
  贺大娘生怕见疑,连忙说道:“二十年前,厉复生夫妇不听我们之劝,把偌大的一个天
魔教解散了。天魔教的旧人对他们早已是失望透顶,就是他们回来,我们也不能再要他们做
教主了。何况是他们的儿子?更何况这姓厉的小子也不知是否就真的是他们的儿子呢。”
  董十三娘道:“对呀,贺大娘,不是我奉承你,若然可以重组天魔教的话,你就很有资
格可以做教主。何须让给一个后生小子?”
  贺大娘大为高兴,说道:“若然天魔教重组成功,我们必定唯贵帮帮主马首是瞻。那
么,话说回来,我听到的那件事情,果然是谣言了?”
  董十三娘笑道:“也不全是谣言。不过是我们的帮主哄那小子喜欢,要他来上当的。就
像你今晚哄那姓陈的小子一样。”
  贺大娘哈哈大笑,说道:“你说那小子怎么配得上你们帮主的妹妹呢?原来是这样。”
  曹通不喑江湖上的事情,也不知她们所说的那“姓厉的小子”是什么人,但“西星将军
帅孟雄”他是知道的,忙不迭的巴结道:“帅将军正是深得皇上倚重的栋梁,史帮主结了这
头亲家,可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了!何日佳期,请早通知,我一定要送一份大礼。”
  董十三娘笑道:“还早着呢。我们的帮主有个私心,他倒是想让我们先喝他的喜酒,然
后才办喜事,不过这个如意算盘打不打得通,这可就要全看贺大娘了。”
  贺大娘道:“你放心,包在我的身上。小姐是我养大的,我答应了,她不能不答应。”
  金逐流听到这里,心里想道:“果然这老妖婆是想把霞姑嫁给史白都,怪不得她今晚要
对陈大哥下毒手。”
  此时天色己亮,两个小丫头气急败坏地跑来,她们已发现了三姨太受人暗算,是以跑来
给少爷报讯的。”
  这丫头一来,金逐流的行藏就要败露。金逐流心里想道:“敌众我寡,可必须先下手为
强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董十三娘已在喝道:“什么人?”曹通隔着窗子瞧见了那个丫头,笑
道:“是服侍小妾的春兰。咦,春兰,你跑来干嘛?”
  董十三娘忽在叫道:“不对!”话犹未了,只听得暗器破空之声,一枚石子已是掷了进
来。
  董十三娘一掌把曹通推开,彭巨崂站在曹通背后,伸手一接,他是练有金刚掌力的,不
料仍是给石子打得掌心火辣辣作痛。彭巨崂失声叫道:“不好,一定是那小子来了!”
  董十三娘连忙冲出,只见金逐流站在假山上哈哈大笑,董十三娘怒道:“好呀,果然是
你这小子!”金逐流居高临下,一剑挑开董十三娘的长鞭,笑道:“省得你回扬州等我,不
很好么。”
  彭巨崂抄起禅杖,喝道:“好大胆的小子,昨晚让你侥幸逃脱,如今可要叫你来得去不
得了?”金逐流道:“是么?可我还不想跑呢!”彭巨崂一招“举火撩天”,挥杖仰攻,金
逐流唰唰两剑,从上面刺下来,彭巨崂立足不稳,退后两步。金逐流剑锋一转,又把董十三
娘的长鞭拨过一边。本来彭、董二人联手,是可以胜得金逐流的,只因金逐流居高临下,占
了地利,急切之间,他们攻不上去,反而是金逐流占了上风了。
  那丫头跑进翠微轩,气呼呼地报道:“公子,不好!”曹通道:“什么不好?”小丫头
道:“三姨大口吐白沫,不会动了!”曹通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不迭地问道:“可还有气
息?”小丫鬟道:“气息倒有,只是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好似中了邪了。”
  金逐流笑道:“不瞒你说,你那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我给她服了一颗小小的丸药,一
时是死不了的,不过再过两个时辰,我可就不能担保她不玉殒香消了!”
  曹通又惊又怒,隔着窗子骂道:“岂有此理,你敢害我心爱姬人。我要你的性命!”
  金逐流笑道:“你若要她性命的话,可还得求我呢!你叫那老妖婆把解药拿来与我交
换!”
  金逐流以为重施故技,也可以像那次恫吓文道庄一样,迫使曹通依他条件,不料贺大娘
却是个使毒的大行家,一听那小丫头所说的情形,就知曹通的三姨太只是给人点了穴道,而
非中毒。贺大娘冷笑道:“曹公子不必理他,莫说不是中毒,就是真的中毒,也没有我解不
了的!”曹通见她说得如此肯定,放下了心,说道:“好,他要不了小妾的命,我可就要他
的命了!”
  田峻、魏倚二人,听了主子的意思,不待吩咐,抄起了兵器,便向金逐流奔去。贺大娘
也扶着拐杖巅巍巍地走来,冷笑道:“好小子,你要在我的跟前卖弄使毒的功夫,这叫做关
公庙前耍大刀,不知自量!”
  金逐流在两大高手夹攻之下,优势逐渐消失,心里想道:“今晚恐怕是讨不了便宜了,
且先回去,再想办法。”陡地一个“细胸巧翻云”,翻过假山。身形移动之时,一掌拍出,
将假山上面的一块大石头推下来。
  彭巨崂挥杖一击“轰隆”一声,将石头挑过一边,说时迟,那时快,金逐流已是下了假
山,钻进花径,从这条花径可以通向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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