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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

_19 梁羽生(当代)
了焦磊之后,忽地阴阳怪气的向李南星大笑三声,说道:“老弟,你错了!”
  李南星怒道:“我怎地错了?”
  史白都淡淡说道:“你对他倒是很讲义气,可惜……”李南星说道:“可惜什么?”
  史白都心想:“我也不好说得大过露骨,且先引起他的猜疑就是,免得失了我一帮之主
的身份。”当下皮笑肉不笑的又打了个哈哈,说道:“也没什么,不过金逐流这小子对舍妹
实是不怀好意,曾经在舍妹手上骗取了我六合帮的宝物,此事想来你也未知吧?”
  李南星莫名其妙,说道:“这和我有什么相干?你们六合帮的不义之财,人人可取。金
逐流偷也好,骗也好,依我看来,都是应该。”
  史白都道:“你偏袒这小子我没话说。但此事我却是非追究不可!那块玄铁我是要取回
来铸成宝剑,给舍妹作嫁妆的,可不能落在这骗子之手。少镖头,不是我信不过你,我今日
既然是到了这儿,又得了这点线索,好坏是要搜上一搜的。”
  戴谟怒道:“我戴家岂是容人乱搜的么。”李南星也动了气,说道:“我有话,你要抓
金逐流,冲着我来就是!”
  双方正在吵闹,忽听得金逐流的声音笑道:“史大帮主,不用费神,金逐流来会你
了。”
  大笑声中,只见金逐流手中提着一把光芒闪闪的宝剑,缓缓走下台阶。青符与焦磊仗着
有帮主撑腰,不知金逐流这把玄铁宝剑的厉害,青符道人的长剑,焦磊的厚背斫山刀,不约
而同的就向金逐流劈刺过去!
  只见寒光一闪,“铛,铛”两声。一刀一剑都只剩下了半截。青符道人的长剑也还罢
了,焦磊那把厚背斫山刀可是有几十斤重的,如今竟是给玄铁宝剑有如摧枯拉朽一般,一削
即断!这一来,不但青符焦磊呆若木鸡,连史白都也是矫舌难下。
  史白都当然知道这是玄铁铸成的宝剑,心中不由得又羡又妒又恼又恨,想道:“这小子
倒是神通广大,不知他在哪里找来的高明炼剑师,这么快就给他铸成了玄铁宝剑了。如今他
有利器在手,只怕我也未必赢得了他。”本来史白都在要搜金逐流之时,是自以为可以稳操
胜算的,他的功力胜金逐流不止一筹,而李南星又是伤还未愈,只要青符、焦磊任何一个一
都可以对付得了。但现在金逐流手中有了宝剑,史白都却是不能不有几分顾忌了。
  史白都有所顾忌,想抢金逐流的宝剑又不敢抢。金逐流扬起宝剑,哈哈笑道:“史大帮
主,你要和我交手么,请等一会。”
  金逐流纳剑入鞘,走到李南星面前说道:“六哥,请收下这柄玄铁宝剑!”
  李南星道:“你送给我?这个……”李南星此时已知这是玄铁宝剑,饶是他赋性洒脱,
也觉得这个礼物太过珍贵!二来史白都刚才言说他是要把玄铁宝剑当作妹妹的嫁妆的,如今
从金逐流的手上交给他,他也是不大好意思接受。
  金逐流哈哈笑道:“大哥,难道你也有了世俗之见了?那你送我的古琴,我已受下,如
今我投桃报李,你岂能不受?不错,这柄宝剑是稀世之珍,但你我的交情更胜于十柄这样的
宝剑!大哥,难道你会重物轻人,这样就是大小觑我了!”那日,在长城上金逐流婉辞李南
星所赠的古琴之时,李南星也曾说过大意相同的一番说话,现在金逐流赠他宝剑,就套用他
的话意“回敬”叫他推辞不掉。
  李南星十分感动,接过宝剑笑道:“好兄弟,好,我受下了!可是,我受了你的宝剑,
这一架,你非得让我替你来打不成。”
  就在李南星接过宝剑之时,忽听得有个苍老的声音“咦”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诧异,
又隐隐含有几分叹息的味道。
  金逐流回头一看,原来是唐杰夫也出来了,金逐流笑道:“大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
位老前辈是四川武林名宿唐杰夫唐大侠。玄铁宝剑是他费尽苦心铸炼的。咱们都应该拜谢
他。”
  唐杰夫捋须笑道:“宝剑赠知己,红粉赠佳人。这也是武林佳话,但愿李少侠好好珍惜
这把宝剑!”原来唐杰夫见金逐流将他苦心铸炼的宝剑慨赠友人,心里实是不无几分叹息之
感,但转念一想,却也为他们的友谊感动了。
  史白都知道唐杰夫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暗器名家,论起真实的功夫,只怕“千手观音”
祈圣因还比他不上。见他出现,不觉甚是尴尬,强笑说道:“我道是谁有这本领,原来是你
这老儿炼的宝剑。”
  唐杰夫说道:“我累来爱管闲事,何况炼剑正是我得意的手艺,既有玄铁,不把它铸成
宝剑,岂不是暴殄天物?史大帮主你不会怪小老儿爱管闲事吧?”他接连说两句“爱管闲
事”,表面听来,似乎是指炼剑之事,其实话中有话,不啻是暗中警告了史白都:你若最要
动手的话,只怕我也要管一管这个闲事的了!
  史白都对付持有宝剑的李南星与金逐流,已无取胜把握,如今又出现了个唐杰夫,史白
都当然是不能不更多考虑了!
  史白家的大门被李南星推开之后,一直未曾关上,此时忽听得蹄声得得,有一匹无鞍的
白马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闯到了史白都等人所在的院子,青符道人失声叫道:“咦,帮
主,这不是你的那匹坐骑吗?”
  原来这匹马本来是关在邻家的马厩的,他听得旧主人的声音,踢开了马厩那两扇虚掩的
木门,跑来找主人了。
  史白都哈哈一笑,说道:“难得它恋故主!”一个翻身跨上马背说道:“金遂流,这把
玄铁宝剑你既然交给了南星老弟,此事甚合吾心,我就不追究你了。但这匹坐骑,你也该归
还我吧!”史白都这番说话实是藏有离间金、李二人的用意,他刚才说过玄铁宝剑他是准备
给妹妹作嫁妆的,如今金逐流拿来送给了李南星,他却说“甚合吾心”,口气之中,已是隐
藏有愿把妹妹许给李南垦之意。金逐流听了,不由得一阵茫然,也不知是欢喜还是辛酸,史
白都已经带了丁彭等人走了。
  李南星笑道:“贤弟,你真是神通广大,盗了六合帮的玄铁还偷了他们帮主的坐骑,史
白都也算得是连栽筋斗了。不过,这匹坐骑神骏非常,你还了给他却是可惜。”
  金逐流道:“这匹马和玄铁不同,我是有言在先,只借他的,还给他也是应该。”
  李南星道:“但这个时候还他,却是对咱们有点不利。他有了这匹宝马,就可以提早许
多天回转他的总舵了。”金逐流这才明白了李南星的意思,原来他是为了营救史红英之事设
想。
  金逐流默然不语,李南星笑道:“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史白都之约,就让他先回去也
好。咱们光明正大的赴会也不怕他。”
  戴均此时已经出到“灵堂”,扬声叫道:“你们快来,看看史白都的狠毒手段!”
  众人回转“灵堂”,只见戴均揭开棺盖,笑道:“假如是我睡在棺中,只怕早已是粉身
碎骨了!”众人一看,原来放在棺材里十几块结实的青砖,都已粉碎,变作了一淮泥沙!以
金刚掌力打碎青砖不难,难在隔着一层棺木,棺木丝毫没有裂开,里面的青砖则已粉碎,这
是最上乘的“隔物打力”的内功,饶是唐杰夫这样的武林名宿,看了也不由得矫舌难下。
  金逐流介绍了李南星与他的关系,李南星道了个歉,说道:“戴老爷子,我这次来得真
是大莽撞了。”
  戴均哈哈笑道:“我避开了一场灾祸!又结识了一位少年豪杰,这正是双喜临门之事
啊。老弟,你不必客气,你和金逐流是八拜之交,咱们就都是自己人一样了。”
  金逐流道:“史白都在这里发现了我,恐怕今后还有麻烦。戴老的辈,我连累了你,实
在过意不去,你老人家打算如何?若有需用小侄之处……”
  戴均眉头一皱,随即朗声笑道:“金老弟,你大约以为我是年老怕事,所以才诈死的
吧?不错,我是年老体衰,非复当年和你师兄大劫天牢时候的戴均了,但我只是不愿意事,
事到临头,非得应付不可之时,我还是准备拼掉这几根老骨头的!我之所以诈死,用意乃是
在于化解一段冤仇,丁彭恶行无多,罪犹可恕,我已经杀了他的父亲,就不愿再伤他了。你
以为我是怕了替他撑腰的史白都么?刚才你是非出去不可的,怎能说是连累了我?老弟,你
这几句话有点见外了吧?”
  全逐流赔礼道:“请恕小侄失言。不过我的意思是有备无患,萨福鼎要是知道我躲在你
这儿,总会来找麻烦的。”
  戴均道:“我已经想过了,史白都此时一来是急于回去;二来他自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
的人物,他在这里钺羽而归,想他也不便去告诉萨福鼎;三来我听他的口风,似乎他对南星
老弟颇有拉拢之意,管他图谋如何,目的似乎还不至于便来挑衅。他们若是要来的话,我也
有了准备。就在铸剑的那个地窖里,有地道可以通到外面的,当真有事,临时逃走,也还可
以脱身。”
  金逐流听了他的分析,十分老到,这才放下了心,说道:“这里倘若不能安局,我的师
侄在小金川,戴老前辈肯去那边的话,他们一定极表欢迎。”
  戴均道:“我知道。北京城中,三教九流都有我的朋友,要是在北京都立足不了的话,
我再去小金川吧。”戴均年纪老了!必竟还是不大愿意离开他住惯了的老家。
  金逐流道:“大哥,你在这里住一晚吧。”
  李南星沉吟道:“这个……,我恐怕今天还得回去。我这次多得一位新交的朋友照料,
今日我进城来,事前并未和他说清楚的,倘不回去,只怕累他挂念。”
  戴均老于世故,当下说道:“你们经过了一场患难,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也有点事情
需要料理,请恕我不奉陪了。逐流你就替我好好招呼你的把兄吧。”
  金逐流带李南星到他所住的那间客房,李南星道:“史姑娘很挂念你,她本来要我早日
来找你的,可惜我受了伤,直到今天才能见你。史姑娘已经被她哥哥捉回去了。”
  金逐流道:“史白都刚才的话,我已经听见了”。却不知史姑娘有没有受伤?那日我以
为你们一定可以脱险的,早知如此,我悔不该不和你们一路。”
  李南星笑道:“好在史姑娘并没受伤。我虽然受了伤,却因此又交了一位朋友,也算是
因祸得福了。”金逐流道:“大哥交的那位新朋友是谁?”李南星道:“是陈光照,贤弟可
曾听过他的名字的?”
  金逐流沉吟道:“陈光照,咦,这名字好熟!”蓦地想了起来,说道:“对了,他是陈
天宇的儿子!”
  李南星道:“不错,他是和我说过他父亲的名字。但这陈天宇又是什么人?”
  金逐流道:“这位陈叔叔和我的父亲是至交好友,我这次上京。曾在他的家里住过一晚
的。陈叔叔说他和六合帮结了梁子,还曾托我在江湖留意他的消息,照应他呢。想不到他现
在也来了北京
  李南星道:“他和我住在西山卧佛寺,好,我今晚回去就把这个喜讯告诉他。”
  金逐流道:“你是怎么遇上他的?”李南星这才有空把那日的遭遇补述,金逐流听说帅
孟雄到了北京,心里想道:“这厮能够打伤大哥,武功确是不可小觑,他肯放走大哥,不用
说是为了讨好红英的缘故了。但这里却有一个疑点。史白都本来是要把他的妹妹嫁给帅孟雄
的,何以现在却又改了主意;听他刚才的口风,竟似乎是属意大哥作他的妹婿呢?”金逐流
百思莫解,心道:“其中很可能有甚图谋,我一定要设法查个水落石出,大哥打不过帅孟
雄,他这个仇我也应该给他报复。但我如不必先告诉大哥。”
  李南星本来是等待金逐流问他和史红英之事的,金逐流谈来谈去,话题一直没有转到史
红英身上,李南星按捺不住,只好说道:“贤弟,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金逐流道:“来
了!”他心头卜卜通通地乱跳,却不愿意给李南星看出他内心的秘密,于是淡淡说道:“大
哥,请说。”
  李南星道:“你和史姑娘相识多久了?依你看来,她的为人怎样?”
  金逐流道:“我和她相识才不过一个多月,我去盗取六合帮的玄铁,恰巧碰上了她,以
后总共不过见过两三次面,说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她既然敢在萨福鼎的寿堂之上,公然
和她钉反面,依此看来,恐怕也说得上是出于污泥而不染了吧。”
  李南星拍掌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的看法也正是和贤弟一样。贤弟,你猜我是怎样
和她结识的?”
  金逐流勉强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猜得着。”
  李南星兴高采烈地说道:“和你的情形差不多一样。半个月前,我在保定路上碰着她劫
萨福鼎的寿礼,对手很强,我助她打退了敌人,就这样相识的。你说是不是和你一样?”
  金逐流苦笑道:“有相同也有不相同吧?”
  李南星笑道:“不错。贤弟,你不要笑我厚面皮,我和她虽然才不过见了一面,但比你
更为相熟,却似乎和她有点缘份!”正是:
  落花虽有影,流水却无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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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侠骨丹心》——第二十二回 拔剑狂歌伤往事 抚琴无语对良朋
梁羽生《侠骨丹心》 第二十二回 拔剑狂歌伤往事 抚琴无语对良朋   金逐流作出欢喜之状,说道:“恭喜大哥。这缘份二字最是难求,想不到大哥如于无意
中得之了!”
  李南星笑道:“可不是吗?我素来不喜欢女子的,想不到一见了这位史姑娘,如是魂牵
梦萦,日里夜里都想着她,这可不是有缘吗?”
  金逐流道:“但不知史姑娘可曾对你表露过心意?”
  李南星又笑道:“不是我自作多情,依我看,我的心上有她,她的心上也早已有了我
了。要不然那天她就不会为我舍命。”
  金逐流是知道史红英的性格的,心里想道:“红英是个恩怨分明、是非清楚,素重友情
的女子,从前她不是也曾尽力帮忙过李敦,我还因此误会了她呢。”
  可是问题并不在史红英身上,金逐流转念一想:“不管大哥是否自作多情,他已经是为
了红英而刻骨相思的了。君子不夺人之所好,何况我和他是八拜之交?”又再想道:“红英
似乎是对我有点意思,但也说不定是我自作多情?唉,算了,算了!不管她对我有意也好,
无意也好,今后我强自抑制,和她疏远,让她的一颗心完全转到大哥身上也就是了。”
  李南垦道:“贤弟,你在想些什么?”
  金逐流笑道:“我是在想——什么时候吃大哥的喜酒。”
  李南星道:“还早着呢。史姑娘如今被囚在六合帮的总舵,不把她救出来,什么事都谈
不到。贤弟,你刚才已经听到史白都约会我的事了。你和我一同赴会如何?”
  金逐流道:“史白都的口风颇有许婚之意,大哥还怕什么?”
  李南星道:“话虽如此,恐防有诈。”
  金逐流道:“依我想史白都是不会加害你的。最初闯进来的时候,史白都已经看出你病
体未愈,若是他有害你之心,那时就应动手。”
  李南星心里有点不大高兴,想道:“莫非逐流经过了寿堂之事,己是惊弓之鸟,怕与我
再去冒险么?不过,他说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史白都武功远远在我之上,今日却一直对我
低首下心,看来只怕是别有所求的了!
  金逐流又道:“小弟在北京也还有点事情,恐怕暂时不能离开。”金逐流其实是怕自己
也去,对李南星的婚事,非但无助,反而有害。因此明知李南星要误会他,也只好推搪了。
  李南星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心中虽然不乐,却也不愿口出怨言。只是金逐流的拒绝却是
他始料之所不及的,因此倒是不无有点“说僵”了的感觉。本来是和谐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有
些尴尬,一时间李南星竟不知找些什么话来和金逐流说好。
  眼光一瞥,李南星看见他赠与金逐流的那张古琴正放在桌上,李南星道:“贤弟近来有
学弹琴么。”
  金逐流道:“学过几个古谱,总是弹的不好。大哥不日远行,不知何时方得再聆雅奏?
分手在即,请大哥赠我一曲如何?”
  李南星正自满怀心事,接过琴来,道了一个“好”字,便即抚弦歌道:“芳与泽其杂躁
兮,羌芳华自中出,纷郁郁其远承兮,满内而外扬。情与质可保兮。羌居蔽其闻章。”
  这是楚辞“思美人篇”的一节,意思是说:“香的和臭的混在一块儿,像君子和小人共
处一朝。但杰出的香花在凡卉之中也能自别,它的芳香四溢怎也不会散消。美好的品质总能
保持,美好的声名在荒僻的地方也总能传出去,用不着你替她心焦。”史红英混在六合帮
中,就像出于污泥而不染的青莲一样,不用说李南星所思的“美人”乃是史红英了,他弹奏
这节楚辞也隐隐含有答复金逐流的意:“杰出的香花在凡卉之中也能自别”,史红英总能够
脱出六合帮这块泥沼的,你不能帮忙她也就是了,“用不着你替她心焦”。
  金逐流心如乱麻,黯然不语。李南星把古琴推到他的面前,说道:“贤弟学了些什么古
谱?你也弹一曲吧。”
  金逐流默默无言的便弹奏起来,李南星是个古琴的高手,金逐流虽然只弹不唱,李南星
也听得出他弹的是诗经中的一章,于是依着琴韵歌道:“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
如匪汗烷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若用现代人的说话,那意思就是说:“问过月亮问太
阳,为何有光像无光?心上烦恼洗不净,好像一堆脏衣裳。我手按胸膛细细想。怎能高飞展
翅膀?”(用余冠英译文)
  金逐流弹这一曲,其中是含有深意的。他苦恼于自己抛不下儿女私情,觉得这是自己的
过错,心中的烦恼好像一堆脏衣裳一样,应当洗干净它。多少大事等看自己去做,所以他要
“手按胸瞠细细想,怎能高飞展翅膀?”
  李南星并不完全懂得金逐流的意思,但也隐隐感觉得到他那满腔郁闷而又在自策自励的
心情。这种种复杂的感情,都从琴声中发泄出来。
  李南星不觉心中一动:“逐流有着什么心事不肯对我说呢?”
  忽听得门外有人赞道:“弹得好琴!”原来此时已是晚餐时候,戴均来请他们出去吃
饭。
  李南星道:“不,我可得赶回去了。”匆匆走出客厅,向戴均告辞。
  戴均道:“黄鸡白酒,不足以云奉客。但酒已热,鸡已熟,老弟吃了再走不迟!”
  李南星道:“多谢老丈盛情;晚辈住在西山,还是早些赶回去的好。”
  戴均道:“可惜,可惜!老朽平生别无所好,只喜结交天下英豪。今日新知!日好共聚
一堂,只恨未能与老弟痛饮几杯!”
  李南星道:“好,那么我敬老英雄三杯再走!”与戴均对饮了三大杯,又道:“琴剑相
交,情浓似酒。逐流贤弟,你也来饮三杯。”金逐流道:“当得奉陪!”各自斟了满满三
杯,一饮而尽。”
  李南星弹剑歌道:“脱略形骸迈俗流,相交毋负少年头。调弦雅韵酬知己,出匣雄芒斩
寇仇。休道龙蛇如草莽,莫教琴剑付高楼。中原自有英豪在,海外归来喜豁眸。”狂歌中己
是走出大门去了。
  戴均笑道:“此人豪迈不羁,和你的性情正是一样,怪不得你们气味相投,结为兄
弟。”唐杰夫也道:“此人武功胆识均是不凡,难得诗才也是如此敏捷,当真可算得是文武
全才了。金老弟,说老实话,你把玄铁宝剑赠他,我本来是有几分为你可惜的,如今我却为
这宝剑庆贺得主了。”
  金逐流道:“不错,平生得一知己,死可无憾。区区一剑,又何足道哉!”
  唐杰夫大笑道:“说得好,老弟,我也敬你三杯!”金逐流喝了十几杯酒,酒意涌上心
头,心里想道:“大哥赠我的佳句,我莫要醉忘了。趁着现在未醉,我可得背熟了它。”在
心中默诵了几遍,突然如有所触,瞿然一省,想道:“大哥诗中有‘海外归来喜豁眸’一
句,难道他也是和我一样,是家居海外,初履中原的?”
  唐杰夫见金逐流发呆的神气,笑道:“老弟你在想什么。”金逐流道:“今天是什么日
子?”唐杰夫笑道:“老弟,你恐怕真是有几分醉了,今天是正月十三,再过两日就是元
宵,你不知道?”
  金逐流点了点头,说道:“当真是有几分醉了!”其实金逐流在大闹了萨府之后,就一
直是等待无宵这一晚的来临的。”正因为他记着这个日子,所以才会冲口而出的问。他听了
“元宵”二字,酒意也都消了。
  金逐流想起了他父亲叫他带给江海天的那封信,那封信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吩咐江海
天在今年的元宵之夜,三更对分;戴上一枚寒玉戒指,到北京西山的秘魔崖,去会一个戴着
同样戒指的人。这封信是江海天给他看的,他父亲可没有和他说过。因此他也不知道他的父
亲要他的师兄会见的是什么人。
  金逐流心里想道:“后天就是元宵了,不知师兄已经到了北京没有?师兄交游广阔,戴
老前辈也是消息灵通。倘若师兄到了北京,他们想必会接得上头。”陈光照这两天想必也会
到来找我,我且在家中等候,过了元宵,再往六合帮吧。”金逐流自忖轻功远胜于李南星,
倘若日间骑马,晚上跑路,让李南星先走两天,他也还可以追得上他。原来金逐流是打算暗
中跟踪,并不露面,到了六合帮的总舵,见机行事。倘若李南星救不出史红英,他再出手。
  第二天不见陈光照来找,也没有江海天的消息。金逐流觉得有点奇怪,想道:“师兄绕
道西星,可能是算准了时间,明天才到,但陈光照何以没有来找我呢?是大哥没有把我的消
息告诉他呢?还是他又另外有事走了。”金、陈二家是世交,陈天宇又曾托过金逐流照顾他
的儿子,是以金逐流也是很想和陈光照见一见面的。”
  第二天过去了,到了元宵那晚,大已经黑了,仍然没有他师兄的消息,也不见陈光照到
来找他。于是金逐流藉口出去看灯,便偷偷的出了城。京中仕女,对元宵佳节是极为重视
的,一到入黑的时分,就有各式的花灯在举行赛会了,要一直闹到天亮才罢的。是以金逐流
藉口出去看灯,可以到天亮才回去!
  陈光照为什么不来找他呢?这里面有个原因。
  且说李南星那晚赶回西山,到了卧佛寺,已经是三更时分。守门的小沙弥说道:“陈公
子不见你回来,满山找你。现在也不知回来了没有?要我去禀方丈么?”李南星道了一声惭
愧,说道:“我是有事进城,以为可以一早回来的,所以没有告诉方丈和陈兄。不料碰上朋
友,耽搁了一些时候,回来晚了,不必惊动你们的方丈,明早我去向他谢罪。”
  李南星悄悄的回到他和陈光照同住的那间客房,陈光照果然还没有回来。李南星心里又
是感激又是惭愧,等了一会,正想溜出去找陈光照,恰巧陈光照就回来了。
  灯光之下,只见陈光照满面惊喜的神情,李南星还未曾向他道歉,他已先抓着了李南星
的手说道:“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呢!”
  李南星道了个歉,说道:“我今日进城,在老镖头戴均家里,见到了金逐流了。你猜他
是谁?”陈光照道:“你已经告诉过我,他是你的异姓兄弟。”李南星笑道:“不错,可是
他也是你的异姓兄弟,你知道吗?”陈光照怔了一怔,随即笑道:“你说得不错,你的兄弟
本来也就是我的兄弟。”李南星道:“话可以这样说,但我说的却不是这个意思。二十年
前,有一位名满天下的金世遗大侠,他和你的爹爹是很好的朋友,是吗?”
  陈光照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所说的这位金逐流敢情就是金大侠的儿子?”李
南星道:“正是。他约你去和他见面呢。”
  陈光照喜道:“金大侠和我家是世交,我爹爹时时提起他的。这位金兄我理该去拜会
他,可惜……李南星诧道:“可惜什么?”
  陈光照道,“这两天我恐怕不能离开这里。”李南星道:“这里出了什么事了?”陈光
照道:“没什么,不过今日发现了有些可疑的人物来到西山。在上山采药的和尚先后见到几
批,有黑道上的厉害角色,有帮会中的首领,还有两个他们知道是大内高手的身份的,也跟
着这些人混在一起。如今还不是游春时节,这些人聚集西山,方丈不能不加意提防。”
  李南星霍然一省,说道:“我明白了,你们恐怕这些人是来搜索我的吧?”
  陈光照道:“想来他们是定有图谋,不过是否对付老兄,却也难说。”
  李南星道:“既然如此,我悄悄走了好了。免得连累了一众僧人。”
  陈光照道:“不,不。”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兄不是外人,我可以告诉。
此处的方丈空照大师和抗清义士是有秘密来往的。故此方丈吩咐加意提防,倒不是完全为了
你的缘故,你尚未痊愈,此时若走,方丈心中更要不安。”
  李南星道:“这些人还在山上吗?”
  陈光照道:“入黑之后,庙里的和尚怕引起他们的疑心,不敢出去。也不知他们走了没
有?但我刚刚从山上回来,却没有碰见一个人。”
  李南星十分感激,说道:“陈兄,你为了我的缘故,上山冒险找寻,我真不知该如何谢
你才好。”心里想道:“可惜这把玄铁宝剑是逐流送给我的,却不便转送别人。”
  陈光照道:“我在这里作客,寺中可能遭遇灾祸之时,我是决不能离开这里的。所以必
须多等几天,查明了这些人的下落,知道确实是平安大事了,我才可以到京城去拜访金逐
流。”
  李南星道:“我想你们可以放心,只要我不是在寺中公然露面,那些人大约不会到这里
搜扰的,过了元宵,他们想来也该走了。”
  陈光照诧道:“你怎么知道?”
  李南星道:“我是据理推测。寺中与抗清义士暗通消息的秘密倘若是给官府知道,官府
一定会派兵围寺,不必使用江湖人物先来窥探的。先来窥探,那不是打草惊蛇了么?”
  陈光照道:“不错,这些人在中午时分已经陆续上了山的,他们迟至现在还没有到寺中
拿人,看来确是不像要来对付卧佛寺的了。但你又怎知道他们至迟在过了元宵之后。就会走
呢?”
  李南星道:“他们或许是来山中搜查有没有逃犯臧匿,或许是为了别事。卧佛寺是著名
的佛教圣地之一,清规戒律,卓著声誉。他们不敢怀疑寺中方丈会收容我这个逃犯。所以只
要我不是在寺中公然露面,料想无妨。你们今天发现的这些人既然大半是江湖人物,黑道中
的习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停留是不会超过三日的。故此,不论他们是为了何事,三天之内
无结果,他们都会走的。”
  陈光照道:“你说得也有理。不过,我们还是要预防万一,最少这些天我们是应当留在
寺中,与僧众共同担当风险的了。”
  李有星道:“这个当然。好了,为了我的缘故,累了你一整天,现在你也该睡了。”
  李南星自己却睡不着觉。原来他敢断定这些人不是对付卧佛寺,敢断定他们过了元宵就
走,这并非仅是“推测”,而是他确切知道的。早在半年之前,已经有他的对头人物,约他
在今年的元宵之夜,三更时分,在西山秘魔崖相会的了。
  那封约会的书信是他的对头辗转托人选到他的手上的,那个对头人物料他心高气傲不会
不接受这个挑战。
  李南星这次入京,本来也是要接受这个挑战的,劫萨福鼎的寿礼,不过是后来碰见了史
红英之后,才生出来的事情。出了这件事清之后,李南星曾经想要改变主意,不赴这个约
会,先去救史红英。他是准备在今日去见了金逐流回来,便即到秘魔崖刻石留书,戏弄那对
头一番,让他扑一个空,自己则一走了之的。
  但是现在他却是不能不赴这个约会了。一来因为他的对头比他预料来得更早,如今已经
邀了许多江湖人物藏在山上;二来他受了陈光照与方丈的救护之恩,这件事也应该由他个人
了结,免得连累于他有恩之人。李南星打定了这个主意,故此并没有向陈光照吐露。
  第二天寺中上山采药的和尚,并没发现那些人的踪迹。也不知他们是走了还是藏匿起
来。不过既然没有人到寺中寻呈,一众僧徒大都放了几分心事了。
  元宵那日,日间也是平安无事。到了晚上寺中虽然不行民间风俗,庆祝元宵,但也要做
一堂佛事。陈、李二人是外人。不便参加,一早便睡。
  陈光照担着心事,闭上了眼睛,却睡不着觉。约莫二更时分,忽听得悉索声响,对面那
张床上的李南星似乎正在爬起来。陈光照有点纳罕:“三更半夜,他起来做什么?”正要出
声,忽觉一缕幽香,吸入鼻观,有说不出的舒服,陈光照昏昏忍睡,连忙一咬舌头。愉偷的
摸出一颗药丸,纳入口中,这是用天山雪莲加上若干配药所炮制的碧灵丹,能解巨毒。
  陈光照倦眼欲眠,心头还是清醒的,他第一个反应是出乎意外的惊惶,心想:“这小子
难道是来卧佛寺卧底的么?不好,他的武功远胜于我,若是给他知道我未睡着,只怕我的性
命难保!”
  陈光照家学渊源,故此虽然出道不过两年,也可以算得是个江湖上的行家了。对于江湘
上常用的迷香,他也知道一些。吞了碧灵丹之后,他立即就能辨别,这是一种无毒的迷香,
但药性却比一般江湖上常用的迷香厉害。看来李南星只是要他熟睡不醒,却无意伤害他。
  陈光照暗自想道:“他的武功远胜于我,要杀我那是易于反掌。即使不想杀我,只点了
我的晕睡穴我也是毫无办法。他改用这种无毒的迷香,敢情是想瞒着我去干什么事情吧?
好,我且暂不声张,看看他到底要干何事?”
  要知使用无毒的迷香与点晕睡穴所得的效果虽然相同,使用点穴的手段施之于朋友却是
大大的不敬,而且对身体也多少有点损害,故此陈光照据此判断,可知李南星实是对他并无
恶意。
  当下,陈光照假装熟睡,只见李南星爬了起来,“嚓”的一声,打燃火石,在桌上取了
纸笔,匆匆的写了几个字,就悄悄的从窗子跳出去了。
  陈光照跟着起来,亮灯一看,只见李南星写的是“天明即回,请勿声张”八个字,看来
李南星虽然使了迷香,也还防他未到天明即醒,是以留字交代。
  陈光照吞了碧灵丹,此时已是睡意全消,于是便跟着追出去。这晚是元宵,月光明亮,
陈光照站在屋顶,隐隐可见李南星的影子已经出了卧佛寺,没入了树林中了。陈光照蓦地想
起李南星说过的几句话,他说只要他不是在寺中公然露面,那些人就不会侵犯卧佛寺。想起
此事,陈光照心头一动,对李南星这个诡秘的行动已是猜到了几分,心想:“莫非他是要去
偷会那些人?”李南星已然留字请他不要声张,陈光照想了一想,决定独自侦察,也就不去
告诉方丈了。
  陈光照的母亲是冰川天女的侍女,特长轻功,是以陈光照的武功虽然不及李南星,轻功
却差不了多少。他在后面远远的跟着李南星,李南星一心赴秘魔崖之约,竟没发觉后面有
人。
  秘麾崖与卧佛寺一在山北,一在山南,相去十余里。那一带乱石如笋,寸草不生,是西
山之上最荒凉隐僻的一个地方,平时猎人都不会到的。陈光照见李南星直奔秘魔崖,甚觉奇
怪,心里想道:“他去那里做什么?难道那些人就藏在秘魔崖?但他又怎么知道?”
  李南星脚步突然加快,转眼之间,已没入乱石堆中。陈光照心念未已,只听得一个苍老
的声音已在说道:“厉公子果是信人,依约来了,佩服,佩服!”
  陈光照怔了一怔,心道:“咦,他们怎么把李南星叫作厉公子?”“李”“厉”二字,
发音相似,但一个是“去声”,一个是“入声”,若用纯正的北京话来说,是可以分别出来
的。
  李南星朗声说道:“你们约我到此,意欲何为?”
  那苍老的声音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厉公子,你在我们面前大可不必隐瞒身份!天
魔教祖师厉胜男是不是你的姑婆?”
  厉胜男去世己有二十余年,但她当年曾经绝顶武功镇服武林,连天山派的老掌门唐晓澜
都曾败在她的掌下。是以陈光照听见这老者说出了李南星的身份,也禁不住吃了一惊,心
道:“怪不得他年纪轻轻,本领那么了得,原来是厉家的人,哎呀,天魔教乃是被消灭了的
邪教,倘若这老者所说的他的身份不假,他岂不是出身不正的邪派中人了?”
  李南星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那老者哈哈笑道:“厉公子不必多疑,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请你到徂徕山去,重振天
魔教的声威,我们愿意拥戴你继任教主。”
  李南星冷冷说道:“我不想做什么教主,我也没工夫上徂徕山。”
  那老者道:“厉公子此言差矣,你的父亲是厉祖师唯一的亲侄儿,你的母亲也曾做过天
魔教的教主,难道你就不想重振家声?”
  李南星道:“我父母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武林。这天魔教三字再也休提!”
  那老者道:“令尊令堂金盆洗手,你不可以重起炉灶吗?厉公子,机不可失,有我们这
些人拥戴你,何愁大事不成?”
  李南星“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是些什么东西?我才不耐烦做你们的头儿呢!”
  那老者打了个哈哈,说道:“厉公子,你也不要小看人了。你可知道,你的爹娘当年对
我,也不敢怠慢分毫么。”
  李南星道:“不管你是谁,我就是不卖你的帐,你又怎样?”
  那老者冷笑道:“好狂妄的小子,这么说,你当真是要不吃请酒吃罚酒了!”
  李南星亢声说道:“你们是一齐上呢还是车轮战?随你划出道儿!”
  那老者哈哈笑道:“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小觑老夫!嘿,嘿,只要你在我
的掌下过得一百招,我阳某人就让你下山,从今之后,也不再找你麻烦。你若是在百招之内
输了给我,嘿,嘿,我也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跟我走,有你的便宜了吧?”
  眼看双方如箭在弦,一触即发,陈光照心里想道:“不管李南星是什么出身,我既然和
他交了朋友,就不能让朋友吃亏。对方若是单打独斗便罢;若是群殴,我陈光照就是舍了性
命,也非帮他不可!”陈光照见过李南星的功夫,虽然不知道那老者是什么人,但料想以李
南星的功夫对付一个气力己衰的老头,总不至于在百招之内便即败阵。故此陈光照打算暂不
露面,且看看他们的单打独斗结果如何再说。
  不料心念未己,忽觉微风飒然,有两条黑影,已是向着陈光照藉身之处扑来,齐声喝
道:“是那条线上的朋友?”这一下,陈光照想不露面也不行了。
  这两个汉子见陈光照是个陌生面孔,又端不出“海底”,立即便扑上去动手。李南星叫
道:“陈兄,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吧!”跟着向那老者说道:“这人是我的朋友,但他并
不知道你我约会之事。请你们的人住手!”
  那老者冷冷说道:“我不能相信你的话,这小子我也不能让他轻易回去。找先要把他拿
行,问过口供,再作定夺。”
  陈光照仗着轻灵的身法,闪开那两人的连番扑击,可是那两人世非泛泛之辈,一对判官
笔,一枝小花抢,招招都是指向陈光照的紧要穴道。陈光照怒从心起,喝道:“我已经让你
们几招,你们当我是好欺负的么?”唰的拔剑出鞘,便即还击。
  陈光照的真实本领未必胜得过这两个汉子,但他这柄剑却是件宝物。他的母亲是冰川天
女的侍女,当年冰川天女采取冰窟中的万年寒玉炼成了几柄“冰魄寒光剑”,剩下的碎玉炼
成四柄宝剑,分赠四个侍女,陈光照的母亲分得一柄。这四柄宝剑虽然比不上“冰魄寒光
剑”,但剑一出鞘,也能让对方感到冷气浸肤,奇寒刺骨。
  陈光照剑一出鞘,这两个汉子都是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机伶伶的冷战,心头大骇,连忙
后退。其中一个使用“倒踩七星”的轻身功夫倒纵,脚未落地,突然觉得膝盖一麻,使倒下
去了。原来他是因受寒流所侵,血液不能流畅,手脚都冷得麻木了,轻功自是不能如常施
展。但附近几个把风的汉子,却以为他是中了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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