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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域外天魔

_2 黄易(当代)
  横山正也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却突然要和我分手,和你一起那两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忽然间你不告而别到了欧洲去……”
  衣服磨擦的声音。
  横山道:“稻香,坐下来。”
  禾山稻香用平静的话说道:“对不起!我要走了。”
  横山正也道:“让我再说几句。”
  禾田稻香并没有坐下,冷冷道:“你是否想和我说千惠子的事。”
  横山正也沉默了一会,再出声时已回复了冷静自制,道:“不!那是骗你的,大野夫人,我不提千惠子,你怎肯来见我。”
  这时凌渡宇刚步至餐厅外,一听这个答案,知道禾田稻香定会拂袖而去,自己自然不宜和她碰头,连忙往餐厅旁另一店铺闪进去,避她一避。
  恰好这时接收器传来无线电话的鸣声,他连忙集中精神窃听,连店内几位女售货员的日光一齐放在他这闯入者的身上也唯有不理。
  横山正也道:“甚么?知道了,我会找到他……”
  “先生!和女朋友选购东丙吗?她是甚么尺码?”女售货员的声音打断他的窃听。
  他愕然望夫,先是三位女售货亮闪闪充满熠熠的眼光,跟着是她们身后和四周围陈列得琳琅满目的胸罩、内衣、内裤、丝袜的纯女性货品。
  若要拣人生最尴尬的时刻,“这刹那”一定当选,凌渡宇说声“对不起”,狼狈地退出门外。眼角黑影一闪,避之已来不及,一阵香风卷来,高挑优雅的女子撞入怀里。
  两人骇然分开,四目交投。
  竟是禾田稻香。
  他终于看到她的俏脸,却是在这样的环境里。
  这是一副充盈着文化气质的清丽脸孔,就像朵只可远观超然于世俗污染傲然独立的莲花,轮廓山川起伏,锺大地灵秀之美。
  温文淡定的她显然为撞到别人而慌忙失措,但当她看到凌渡宇时,秀长的凤目亮了一亮,瞬即垂下通红的粉脸,微一点头道:“对不起!”绕过发呆的凌渡宇,往来路走去。
  另一壮汉从餐厅奔出来。精厉的眼神打量了凌渡宇一眼,再转到禾田稻香的背影上,追了上去。
  凌渡宇苦笑起来,阴差阳错下,和两人都照上了脸,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目下脑袋已装不下其他东西,只有禾田稻香不食人间烟火的俏脸,和那温馨的感觉。
  在射灯下千惠子的脸孔苍白得一点不见血色,现实和虚幻双管齐下的折磨,正在消耗着她青春的生命。
  “将报纸拿高一点,让你爸爸看到日期。”拿着录影带的女人吩咐道。她戴着面谱鬼物似的假面孔,凑在镜头孔向她看视,使人感到别扭非常。
  千惠子无奈地将报纸举高一点,她麻木得不能思想。
  站在一旁的另一男子命令道:“说几句话,好让你爸爸知道我们还末割掉你的舌头。”
  千惠子心中一动,记起了脱离时曾看过他的面。
  “快说!”
  千惠子心中卜卜乱跳起来,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搜索着应说的话。
  她抬起头来,勇敢地道:“爸,我很好!记得给我打理风车对着的那洋娃娃,她很吃惊。”
  男子笑起来道:“看!只有所谓钜富人家才能培育出这类白痴女孩。”
  千惠子垂下头,以免对方看出她的神情,她已成功地将一条极重要的讯息送了出去,只希里大野隆一能破译她的说话。
  那对男女完成任务,取出录影带,从二楼囚禁千惠子的房间,往楼下走去。楼下客厅里三男一女围坐在一张长台前,疯汉葛柏站在大门旁,接过那男子递来的录影带,往门外走去。
  坐在台前的另一名男子喝道:“送交录影带后,立即回来。”
  葛柏神色出奇地敬畏,道:“当然!还有几天我便可收到我那一份,几天也忍不了吗?”
  走出门外。不一会听到汽车发动和远去的声音。
  那令葛柏敬畏的男子肩膀宽大,颈项特别粗壮,假若凌渡宇和高山鹰在此,一定会认得他是末日战团的重要人物纳粹人。
  他年纪在三十五至四十间,典型的德国人,脸骨强横,眼睛特别细小,是城府深沉而又冷酷的一类人;放在台上的手,指节粗壮,使人感到能轻易捏碎别人的喉骨。
  纳粹人使人想到恶名昭着的德国希特勒手下忠心的纳粹党徒。
  早先那对男女除下面谱,坐在台旁的空位上,望向纳粹人,唯他马首是瞻。
  原本围坐台旁的三男一女。除纳粹人和另一人外,其余一男一女均是日本人,非常年轻,像大学刚毕业的男女,但眼神却藏着莫名愤怒,使人感到他们心中充斥着对世界和社会的不满。
  另外五十来岁的男子是个美国人,戴着金丝眼镜,道貌岸然,只像个非常有学养的大学教授,他向纳粹人道:“葛柏会不会否出乱子?我发觉很难信任他。”
  拍干惠子录像带的金发女子点头道:“我同意费清博士的看法,今早葛柏的确是想侵犯大野干惠子。”
  纳粹人冷笑道:“艾莎你要记着,葛柏是我们的工具,用完了便可以弃掉,这样的疯子,只配和其他犹太人、黑人、低等黄种人一齐给送进地狱去;美丽的地球,将属于我们,只属于我们。”
  那年轻的日本男子道:“录影带只要不从奈良寄出便可以,为何要葛柏带往东京交给『天皇』,而且我不明白为何要葛柏去?”
  纳粹人哈哈一笑,充满了对白己的自信,道:“仁川你还是刚加入了我们,不明白我的手法,但这已是我们第十二单绑票任务,以前每一宗都为我们带来庞大的收益,使我们的梦想能逐步实现。”
  他的目光环视众人一遍,见到每人听到“梦想”两个字时,眼中都爆闪着狂热和渴望的神色,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续道:“迫使大野屈服于我们的要求,是一场心理战。我们要使他对日本警方完全失去信心,而天皇可以轻易地安排录影带在警方严密监视下突然出现在他身旁。显示我们的神通广大。对大野造成心理压力。”
  艾莎道:“可是为何要葛柏去?”
  纳粹人阴森她笑道:“葛柏的利用价值已完毕,我已通知了天皇,以后你们也用不着忍受他愚蠢的行为了。”
  众人恍然。
  纳粹人的眼光望往墙角的一座电视屏,画面赫然是千惠子坐在床上的情景,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闭路电视的监视。
  纳粹人道:“我来了足有四个小时,加上昨晚的十多小时。她仍未肯睡觉,这是否相当奇怪?或者我应和她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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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皇逞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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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渡宇回到酒店的餐厅里吃午餐,叫了个杂菜沙拉,津津有味地吃着,即管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如此难以入手的情形下,他仍保持着轻松清明的心神。
  他想了很多问题。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取得日本警方的合作,但听完横山正也和禾田稻香的一段对话后,他直觉地不信任横山正也这个人,而且横山正也是掌握了大野千惠子行踪的人,本身便有嫌疑。
  禾田稻香却真是个动人和有气质的淑女,若有机会倒要看看她的表演,无论是芭蕾舞又或小提琴演奏。
  其次是取得大野隆一的信任,只恨田木正宗不想介入这件事里,否则这未必是不可能的事,若没有更好的方法,唯有偷进大野府第,直接和大野隆一接触,不过那是最危险的做法。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隐隐感到禾田稻香可能是和大野沟通的桥梁。
  末日战团行事的周详和缜密,使他很难相信目的只是为了毁灭文明,然后等待神话式的再生,其中可能包含了更大的阴谋,只不过资料有限,难以估测。
  “铃铃!”
  侍应拿着叫人听电话的牌,走过台前,凌渡宇惯性地一望,跳了起来道:“是我!”
  牌上赫然是英文写的凌渡宇三个字。
  在侍应的指示下,他在电话间拿起了电话,道:“喂,是谁?”
  “凌先生,是我,昭菊。”
  凌渡宇暗叹一声,正在搜索枯肠构思着拒绝而又不令对方难受的辞藻。
  “我找到了疯汉葛柏的下落,他正在银泉小井道的小井酒吧内喝酒,你快点去,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凌渡宇几乎跳了起来,问明地点,旋风般骑车去。来到酒吧门外,葛柏大模斯样地走出来,一点也想不到煞星已来了。
  凌渡宇并不停车,驶过了葛柏,转过街角才停下来。
  葛柏这时越过了马路,路上行人颇多,他沿着路急步东行,似乎往某一目的地。凌渡宇计算着附近街道的形势,要跟踪像葛柏这么有江湖经验的人并不容易,不过却难他不倒,最好的东西当然是追踪窃听器。
  他步履轻松地迎着葛柏走过去,在两人擦身而过时,那拉比尾指头还小的追踪窃听器,已黏贴在葛柏的西装外衣衣脚处。他的手法敏捷灵快,即管身旁的行人也看不见他的动作,还只以为他的手移动的幅度因身子转动而大了点点。
  凌渡宇直至转入了另一个路口,才回身追去。
  半个小时后,葛柏进入了东京城北的邮政大厦里,凌渡宇暗叫不好,邮局里的邮箱是黑社会惯常利用来交换物件的地方,只要将东西放进某一指定邮箱里,然后让别人来取,干净俐落,容易避人耳日。
  果然不一刻,装着耳里的收听器传来锁匙开邮箱的声音,跟着是硬物碰到邮箱底,门再关上。
  凌渡宇心念电转,这个追踪和窃听的两用仪器,有效范围只有半哩,假若他现在不拿下葛柏,给他坐上了汽车,要追踪他便很困难了,而且藏参的地点可能是在东京之外,那时一个不好便会给他逃脱。
  他下了一个决定,急步走上通往邮政大厦的石阶。
  “葛柏!”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耳内的接听器响起,显示有人在远处呼唤葛柏,声音有点耳熟。
  凌渡宇愕然止步,这是怎么一回事。
  葛柏惊愕道:“天皇!是你。”跟着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凌渡牢一咬牙,走进大厦里。
  邮政大堂聚了上百人,非常挤迫热闹,大堂左方的一角是一排排的信箱,却没有葛柏的踪影。
  接收器传来“笃”的一声,跟着是重物堕地的声音。
  凌渡宇心神一震,知道是装上了灭音器手枪发射的声音,一看手上的追踪仪,不顾别人骇然的目光,往左方冲去,转入一角,赫然是男洗手间的入口,门前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凌渡宇吸一口气。一脚踢开洗手间的门,冲进里面。
  葛柏伏身洗手间的地面,后脑有个明显的枪洞,鲜血狂涌出来,地上一滩血红。
  凌渡宇正要将他翻过来,开门的声音从后传来,同一时间他听到扳掣的声音,身经百战的他不用思想也知是什么一回事,那是杀葛柏的凶手去而复返。
  一般人的反应一定向前扑避,但那将处于完全的被动和难以应付接着来的袭击,凌渡宇一向的行事正是出人意表,险中求胜,他膝盖一弓一弹,整个人向后仰跃,凌空一个倒翻,双脚向偷袭者头脸踢去。
  “笃!笃!笃!”
  凶手三枪射空。
  那人身手也极了得,立时退出门外,一手将门拍上。
  “砰”!
  凌渡宇双脚正中门上,门立时反拍向外,他不敢托大,闪往门旁,三颗子弹呼啸而过。
  门外脚步声远去。
  凌渡宇扑往门外,凶手踪影全无,他虽然看不到凶手的脸,但已听过他的声音,知道他是谁。
  八月十三日晨,东京。
  禾田稻香和大野隆一并排步下正门的石阶,司早将大房车停在石阶尽处,打开了门,恭迎他的来临。
  大野隆一今年四十七,国字脸,精神奕奕,两眼闪闪有神,他的鼻特别丰隆有势,嘴边棱角分明,顾盼间自具超级大企业家的威严和风范。五尺七寸高的身裁,比禾田稻香矮上半寸许,但保养得非常好,没有一般男人中年发福的泄气相。
  禾田稻香陪着他走,心神却仿似到了另一不同的空间。
  大野隆一神情有点憔悴,柔声道:“不用担心,事情一定会解决的,横山正也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禾田稻香秀眉锁得更紧,眼目里的忧色像浓雾般结聚,想说话,终于直至房车开走,也没有说出来。
  禾田稻香转身往回走,若有所觉,回首一望,大野隆一的房车竟倒退驶回来。
  禾田稻香呆望下,大野隆一一把推开车门,铁青着脸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包东西,笔直步上石阶,进入屋内。
  她紧随他进入书房,大野一言不发,撕开公文袋,取出一盒录影带。
  大野隆一寒声道:“你看,警察全是饭桶,绑匪将一盒这么大的东西放在我车里他们还懵然不知。”
  禾田稻香心细如发,问道:“四郎取车时看不到吗?”四即是大野的司兼保镖。
  大野隆一沉声道:“这盒东西是放在车内我踏脚的地毡里,四郎打扫时看不见是情有可原的。”
  禾田稻香一阵心寒,绑匪在绑架时已用了不必要的暴力,冷血地杀死了两个保镖,原本只是迷魂的已足够,他们这样做,正是展现不畏杀人的决心。现在用这样困难度高的方法,直接把录影带不经他人交到大野手上,其神通广大处,使人泛起难抗争的感觉。
  大野隆一将录影带放进内,靠墙的广角电视幕立时闭起亮光,一两下跳动后,脸色惨白的大野千惠子,垂着头,手上拿着报纸,出现萤幕的中心处。
  禾田稻香忍不住心中的辛酸,呜咽一声,哭了起来。
  千惠子蓦地抬起头,血红疲倦的秀目,望着镜头,以不相衬她楚楚可模样的坚定语调道:“爸!我很好!记得给我打理风车对着的那洋娃娃,她很凉。”
  禾田稻香心中悲感更甚,千惠子只叫爸爸,却没有叫她,大野结婚直到这刻,千惠子从不肯施舍一声“妈妈”给她。
  大野隆一关掉录影,背转了身。
  禾田稻香向他望去。
  大野隆一道:“这孩子,我从不知她喜欢玩洋娃娃,直到她十六岁时,在她抗议下,我才不叫她洋娃娃的乳名。”语调荒凉,充满了一个事业重于一切的男人对女儿的抱歉和悔恨。
  大野隆一转过头来,脸上泪痕满布,道:“这盒录影带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警方在内,放心吧!千惠子很快便会回来。”
  千惠子的睡房一尘不染,虽然这两年来她一直在美国念大学,但禾田稻香却吩咐下人每天打扫。
  她踏进睡房里,以丝绸和竹骨制成的精巧风车,放在一个玻璃盒中,挂在对正睡床的墙上。风车是给人许愿的,风车一转,好运便来,心愿成真。千惠子从庙中求了这个风车回来,爱惜不变,只不知她当时许的是什么愿。不过定她无关,或者是干惠子祈求死去的母亲安享天福吧。
  禾田稻香绝少进入千惠子的卧室,千惠子在时她不敢,千惠子不在时,进去也没有意思,她的眼光搜索洋娃娃的踪影,目前她唯一可以为干惠子做的事,就是打理她的洋娃娃。
  风车对正的地方只有睡床,没有洋娃娃,房内一个洋娃娃也没有,正如大野所言,千惠子从来也不喜欢玩洋娃娃。
  禾田稻香心中一动,走近风车,风车车心有个标志,印着“奈良宝山县神道庙”的字样。
  这是什么一回事?
  她的心卜卜狂跳,心中捕捉到一些还未成形但已露出端倪的意念。
  她记起了千惠子说这话时的眼神,大野的话在心中响起“这孩子,我从不知她喜欢玩洋娃娃,直到她十六岁时……我才不叫她洋娃娃的乳名。”
  禾田稻香捧着心在内急跃的胸口,喃喃颤声叫道:“洋娃娃就是千惠子,洋娃娃就是千惠子。”
  千惠子在录影带内的脸孔,在她心灵的空间内扩大。
  “她很凉!她很凉!”
  千惠子的声音充塞着她的心头。
  禾田稻香尖叫起来。
  管家推门抢进,惶地道:“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横山先生来了。”
  横山正也从管家身后闪出来,道:“大野夫人,甚么事?”
  禾田稻香俏脸雪也般煞白,颤声道:“请给我找隆一,我知道千惠子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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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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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三日,晨。
  千惠子半躺床上,眼皮愈来愈重,睡魔正消磨着她抵抗的意志。
  不!我不能睡。
  我不要再到那遥远的地方去,受那些邪恶的生物控制。
  蓦地灯光熄灭,这没有窗户的房间,立时陷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去。
  “依唉!”
  门被推了开来,透入微弱的日光,日光蓦地一暗,一个人影投射进昏暗的房间里,千惠子饱受吓的心像给掉进冰水里般寒冻。
  一团黑压压的东西走了进来,是个高大的男人,可是却看不清他的脸。
  门被他轻轻掩上。
  千惠子再也忍不住呻吟起来,退往靠墙的一边,摇头哭道:“不要!不要!”那男人以带着浓重德国口音的英文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侵犯你的葛柏已受到了惩罚,任何一个以粗暴方法破坏美丽事物的人都必须被毁灭。”
  千惠子的恐惧有增无减,叫道:“不要过来。”
  那人来到床缘,坐了下来,柔声道:“不明白我吗?你在哈佛是念哲学和文学的吧!你一定有你的理想和抱负,便如我们也有我们的理想和抱负。”
  千惠子见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中稍安,道:“你的抱负?绑架和谋杀也算是吗?”
  那人轻轻一笑,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人类文明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灾害,人口的爆炸,对环境肆无忌惮的染污、破坏、兀他生命、砍伐美丽的山林、浪费地球的资源,你说比起这些暴行,我们干的算甚么?为了挽救这宇宙里最美丽的星球,我不惜做任何事。”
  他的语气并不激动,但却是发自深心处的悲鸣。
  千惠子想不到引出这一番话来,想了想道:“我看不出这和绑架我有甚么关系?”
  那人道:“要完成我们的理想,我们须要庞大的金钱和必需的材料,好像你父亲这类剥削他人的大资本家,积聚了不必要的财富,我们取他少许,并不过份,其实他欠我们的远比我们取他的多。”
  千惠子呆道:“这……这是甚么歪理?”
  那人冷笑道:“歪理!整个人类文明由开始便走上错误的道路,工业大革命使这错误加速扩大,一发不可收抬。歪理在强权下变成真理;城的出现,使人挤在一起,破坏自然生态;人愈接近,隔离愈大;经济愈发达,愈是脆弱。种种乖常的行为、罪恶一日比一日严重。但却看不到任何阻止这种种趋势发展的因素……”
  “啪啪,啪啪!”那人道:“进来!”金发女郎冲了进来,惶急地道:“不好了,天皇有电话来!”那人沉声道:“出去再说。”
  千惠子先是愕然,继而心中现出一道希望的曙光。
  纳粹人和金发女郎艾莎步出房外。
  其他人已聚集门前,眼中均有惊惶的神色。
  纳粹人最是冷静,道:“甚么事?”
  文莎急迫:“天皇有电话来,说大野千惠子在那录音带以巧妙的暗语暴露了我们的地点,我们要立即离开。在警方把整个地区封锁前离开。”
  纳粹人全身一震,不能置信地叫道:“这怎么可能?快,给她注射安眠药,立即撤退。
  采用应急计画。”
  众人应命而去。
  纳粹人推门入房,喝道:“你怎知我们的藏身地点。”
  千惠子紧抿着嘴。
  费清博士提着注射针走进来。
  千惠子虽看不清楚,却直觉地知道有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骇然道:“干甚么?”
  费清博士道:“乖孩子,一针你便会好好睡一觉,你不是不肯睡觉吗?”
  恐惧潮水般冲上来,千惠子狂叫道:“不要!”禾田稻香发动汽车引擎,自色法拉利冲出大门,风驰电掣往机场驶去。
  横山和大野已先她一步飞往奈良,参与拯救千惠子的行动。
  大野原先要她留在东京,不过她终于受不了热锅蚂蚁的滋味,迳自前往奈良,她不知自己能做甚么,但总好过在家里呆坐。
  一辆机车在后望镜出现,跟了一段路后,才消失不见,禾田稻香心下稍安,多车之秋,难怪会杯弓蛇影。
  她转上往机场的直路,不一会抵达机场,在停车场停好了车,匆匆往机场大堂走去。
  这是暑假期间,大堂里挤满了人。
  一个人在前面闪出来,拦着了去路。
  禾田稻香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和横山见面后,餐厅门口撞在一起的英俊男子。
  他给了她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人当然是凌渡宇。
  凌渡宇微笑道:“大野夫人。”
  禾田稻香脸色一沉道:“你跟踪我。”
  凌渡宇诚恳地道:“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禾田稻香并没有危险的感觉,因为附近四周全是人,远处还有两名警察,她不相信对方敢公然对她侵犯。
  而更重要的一点,眼前男子有种天生高贵和正义的气质,眼神像是能透进人心里去。
  但她现在的确没有心情听对方说话,也没有兴趣知道他的企图,目下没有任何车的重要性比得上拯救千惠子一事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禾田稻香垂头避开凌渡宇磁石般的慑人日光,道:“对本起!我有急事。”
  举步绕道而行。
  凌渡宇虎躯一移,再拦在她面前。
  禾田稻香愠道:“你再不让开,我立即召警。”
  凌渡宇平静地道:“我是为千惠子的事而来,假设你不给我机会说清楚,千惠子小姐便难脱困境。”
  禾田稻香芳心大震,瞪着凌渡宇道:“你怎会知道千惠子的事,你是……”
  她心中想到一个可能,正要叫起来。
  陵渡宇急道:“不!你误会了,我不但和绑匪一点关系也没有,还是他们的死对头,请给一点时间我解释。”
  禾田稻香冷冷道:“有甚么事,你直接向警方或大野先生说,现在请立即让开。”
  凌渡宇见她神情坚决,知道不能在这点上和她争持,潇扬手作个让路的姿势,退在一旁。
  禾田稻香头也不回,迳自前行。
  “横山正也是绑匪一方的人。”
  禾田稻香全身一震,停了下来,缓缓转身,秀目茫然望向凌渡宇。
  喘了一口气,颤声道:“你说谎!”凌渡宇伸手递上一张字条,恳切地道:“这是我落脚的地方,你若想救出千惠子,请在今天之内和我联络。”
  禾田稻香的眼光落在条子上,那是一间酒店的名字和房间编号。
  禾田稻香娇喘了几下,摇头道:“不!这不是真的,我不须要和你再有任何接触.”她碰也没碰那字条,掉头便走,可是手足却忍不住冰冻起来。
  大野隆一、禾田稻香和横山正也站在藏参的屋内,警方各式各样的专家正在忙碌地工作着。
  触目惊心的是墙上用血红的唇膏写了几个字:“大野隆一,这是最后的机会。”
  一位警官走上来道:“屋内留下了大量的指纹、衣物,甚至厨房里有煲焦了的乌冬面,显示疑匪走得非常匆忙,连毁灭痕迹的时间也没有。”
  大野隆一的脸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但却忍住没有作声。
  禾田稻香的俏脸苍白如纸,嘴颤震。
  横山正也的脸色也很不自然,借故走了开去。
  禾田稻香轻声道:“隆一,我想找个地方说几句话。”
  大野道:“我没有那心情。”
  禾田稻香道:“那是很重要的事,关于千惠子的。”
  大野隆一双目一亮,现下只有千惠子三个字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两人回汽车里,关上了门,狭小的空间使禾田稻香感觉上好了点,她沉吟片晌,道:“横山先生可能有问题。”
  即管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的语气和用字仍是尔雅温文。
  大野隆一呆了一呆,按着眼中射出狂乱和骇人的神色火山爆发地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管谁有问题,横山有问题,甚或是你有问题,我只要得回女儿,我的女儿,明白了没有!”女儿的境况,使他失去了方寸。
  禾田稻香不能置信地望着大野隆一,自相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泪水已在毫无控制下涌进眼眶里。
  大野隆一似乎知道白已语气用重了,叹一口气道:“我一定要千惠子无恙归来,这可怜的孩子。”
  禾田稻香泪眼中的大野隆一只像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但她却和他同床共寝了这么多年。
  八月十三日,黄昏。
  凌渡宇将锁匙插进酒店房间的门锁里,忽地心中一动,直觉告诉他里面有人,累年的精神苦修,使他拥有说给别人听也没有人相信的超自然灵觉。
  他依然将门打开,却没有立即步进。
  一把甜美妩媚的女声道:“凌先生!回来了吗?”
  凌渡宇笑着摇头,到日本来难道就只有这种收获。
  昭菊穿着丝质恤衫和牛仔裤,懒洋洋地挨坐沙发里,别具一种令人惊喜的英爽风姿,与那天的花枝招展大异其趣。
  崇尚自然的凌渡宇反而喜欢她这个模样。
  凌渡宇在她身旁坐下,笑道:“我还未曾谢你。”
  昭菊吹弹得破的脸颊浅显出醉人的酒涡,点头道:“能帮上忙,是昭菊的荣幸。”
  凌渡宇想不到她毫不居功,有点意外,道:“有没有兴趣陪我吃晚餐?”
  昭菊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指指放在台上的一个方盒子和一瓶酒道:“我特地往东京最着名的鳗鱼专门店买了两害鳗鱼餐,还有一瓶地道的米酒,不知你喜不喜欢。”
  凌渡宇对昭菊的玲珑巧意大感招架不来,眼看佳人如花似上,酒未沾唇人已醉,话锋一转道:“你和田木是甚么关系?”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假设昭菊是田本正宗的禁脔,站在朋友的立场,无论如何也不能夺人所好,他虽不避风流韵事,却非常有原则。
  昭菊被凌渡宇开门见山的一句,弄得粉脸爬满红霞,垂首道:“田木先生对我很好,我本是艺伎,他却让我为他打理酒吧业务,当我就像女儿一样。”
  凌渡宇心脏不争气地跃动了几下,伊人如此细说情委,不啻清楚向他表明她是自由之身,可任君采摘,要知大家都是成熟的男女,在这种道左相逢式的交往里,一是各行各路,若走在一起,必然是肉体的关系,份外刺激动人。
  凌渡宇站了起来道:“让我先冼个澡,再享受你的鳗鱼和米酒。”
  昭菊盈盈立起,以蚊蚋般的声音道:“让昭菊服侍凌先生入浴。”
  凌渡宇愕然,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门铃响起。
  凌渡宇皱眉道:“谁!”在这要命的时刻,谁人如此大煞风景,不过这亦应是顺手挂上“请勿骚扰”牌子在门外的时候了。
  他谨慎地在门后叫道:“谁!”“是我!禾田稻香。”
  凌渡宇呆了一呆,把门打开。
  穿着鹅黄色连身裙、高瘦长、风姿绰约的禾田稻香盈盈俏立,秀长的凤目有点红肿,显是今天曾哭过一场。
  她的眼光越过凌渡宇宽阔的肩膀,落在房中的昭菊身上,神情显得意外和愕然。
  禾田稻香垂头道:“对不起!打扰了你们。”
  转身便要离去,有点奇怪的羞愤交集,但凌渡宇只是个陌生人。
  凌渡宇望了望身后的昭菊,转回来叫道:“大野夫人!”禾田稻香往升降机走去。
  凌渡宇正要追出去,昭菊已越过了他,一把拉着禾田稻香道:“夫人!我只是为老板送东西来的秘书,现在也要走了,我不打扰你们才真。”
  转身向凌渡宇躬身说再见。
  反倒先走了。
  禾田稻香站在走廊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凌渡宇心想说谎说到底。
  房中还有鳗鱼米酒,所以实在不宜回房,道:“不如我们到二楼的咖啡阁,喝杯咖啡好吗?”
  禾田稻香点头。
  在咖啡阁一个幽静角落里。
  两人坐了下来,要了饮品,禾田稻香垂着头,咬着下唇,欲话还休。凌渡宇心想这种美女情态,实令人百看不厌,但正事要紧,打开话盒道:“怎样?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事。对吗?”
  禾田稻香缓缓抬起头来,用力点了一下头道:“是的。”
  对着这还未知道名字的男子,心中竟然泛起连对丈夫也没有的温暖和安全感。
  尤其是对方的眼神深逢无尽,既带有哲人智者的襟怀,又具有英雄战士的坚毅和勇气,形成独特非常的气质。
  她从未见过这种眼睛。
  凌渡宇道:“让我猜猜看。一定是千惠子的事出现了问题,而与横山正也有关系。”
  禾田稻香又再点头,橡变了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凌渡宇道:“究竟是其么一回事?”
  禾田稻香垂下眼道:“你不是甚么也知道的吗?”
  凌渡宇透视芳心的目光,使一向含蓄低调的她很受不了。
  凌渡宇笑道:“我也希望自己是上帝,可惜事与愿违。”
  一直拉紧的气氛,至此刻轻松了点。
  禾田稻香勇敢地迎上凌渡宇的眼睛,道:“我并不认识你,也不知你的名字和来历,你先要使我相信你,我才可以告诉你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你你我我”使凌渡宇的脑袋也大了起来。
  挥手道:“好了好了!让我向你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凌渡宇……”
  跟着大概地将这次来日本的目的告诉了她,其中当然略去了抗暴联盟和田本正宗这类须保密的环节。
  禾田稻香俏脸苍白起来,喃喃道:“难道横山真的是这疯狂组织的人,他还……还杀了人,噢!千惠子。”
  她闭上眼睛,忽又张了开来,道:“不!这不可能是真的,没有人蠢得做这种自杀式的事。”
  凌渡摊手道:“我也不信,可是这世上无奇不有,或者圣战团故意放出这样的烟幕,以掩护他们暗里的大阴谋,制造核弹并非易事,将核弹发射更加不易,要用一个粗制的简陋核弹去毁灭地球,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些姑且不论,眼前当务之急,就是要救回千惠子,所以我需要你的合作。”
  禾田稻香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不知是给你说服了,还是别无选择。”
  这次轮到她将今天的事和盘托出。
  凌渡宇反覆询问,一点细节也不放过。
  尤其是那盒录影带的内容,他更是问了几次,最后皱起肩头,苦思不话。
  禾田稻香耐心地等待着,由今晨看录影带开始的焦惶,按着连串惊涛骇浪的事仲,到此刻忽地心境清宁明净,似乎一切都可以解决,大野那番伤透她心的话。
  已给抛离在不可触及的遥远处。
  凌渡宇苦笑摇头道:“我真不明白,千惠子凭甚么知道自己被囚禁的地点。以圣战团的谨慎作风,绝不会容许这样的漏洞。”
  禾田稻香耸耸肩,表示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凌渡宇道:“无论如何,圣战团留下了很多尾巴,只要我们善加利用,必可致他们于死地。”
  顿了一顿道:“大野先生有没有收到绑匪的勒索要求?”
  禾田稻香摇头道:“没有!”凌渡宇道:“大野先生有没有对这表示奇怪?”
  禾田稻香道:“没有!”凌渡宇叹道:“圣战团果是高明,勒索的要求早便送到大野那里去。”
  禾田稻香茫然望着凌渡宇。
  凌渡宇俯前轻声道:“圣战团只须在掳劫发生的同一时间,将勒索信送到大野手上,便只有大野一
  禾田稻香心中滴着眼泪,大野连她也瞒过,还当她是甚么。
  凌渡宇道:“我可否和大野先生一谈,若能知道绑匪的要求,对了解圣战团的阴谋,将有很大的帮助。”
  禾田稻香摇头黯然道:“那是没有用的,尤其你不是日本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日本男人,自私主观,但却以教养和风度包装起来,他会不惜一切换回女儿。”
  凌渡道:“既然他是这样的人。为何你又嫁给他。”
  禾田稻香责怪地道:“凌先生……”
  凌渡宇醒悟到自己的唐突,抱歉地道:“对不起!我失言了。”
  禾田稻香转过话题道:“现在我们应怎么办?”
  凌渡宇充满信心地微笑迫:“中国有部兵书。其中有一章说的就是”造势“,例如你要推一块巨石,在平地上推不动,但在山坡顶上一堆,便会滚了下去,这就是造势。”
  禾田稻香眼中闪烁着兴趣,眼前这中国人的一言一行,总是能这么地吸引她的心神。
  凌渡宇作了个攫抓的手势,加重语气道:“横山正也虽然狡猾雄强,但己给我捏着了他脆弱的喉咙,我要使他成为圣战团致败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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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海上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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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四日,晨。
  酒店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大作。
  凌渡宇的意识从心灵大海深处逐渐浮起,回到现实的世界,他走出定的状态和姿式,站了起来,走上几步。
  拿起电话。
  “你那里是其么时候了?”雄壮的男声以英语道。
  凌渡宇看看窗外初阳下的城市景色,刚好有一对白鸽追逐飞过,似乎为美丽的天气欢欣鼓舞。
  他答道:“早上了,金统,有甚么好的货式卖给我。”
  金统是他名符其实出生入死的战友(事见《光神》、《兽性回归》),是国际刑警的最高层领导之一,在国际警界菲常有地位。
  金统道:“为了你这只有事才找老朋友的家伙,忙足了一晚,看你应怎样酬谢我。”
  凌渡宇笑骂道:“若果你的货式确属上品,不单只我,全人类也会酬谢你,假设他们知道的话。”
  金统叹了一口气道:“遇着你这类忘恩负义的家伙,唯有作个施恩不望报的大善人,首先,从奈良藏参屋得来的指纹,已由日本警方电传至国际刑警的巴黎总部,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
  凌渡宇可以想像其中所牵涉的人力和物力,金统一定已落足全力,赞道:“好家伙,那是谁?”
  金统道:“这人在研究地球臭氧层上大大有名,曾是美国气象局里的专家,发表二十多篇关于如何保护地球大气的重要文章,提出了种种解救的方法,可惜都不获国家拨款,最后愤而辞职,他就是费清博士。”
  凌渡宇道:“这样一个人才,为何得不到国家的支持?”
  金统道:“他的保护大气计划与几个大公司的生产计划有抵触,所以受到暗中的排挤,连研究基金也被临时腰斩,悲愤交集下,他曾试图在其中一间公司放置炸弹,事败被捕,入狱两年后,出来便像在人间消失了,想不到成为了这劳什子圣战团的成员。”
  直到放下电话,凌渡宇也不知是甚么滋味。
  不过目下不宜多想,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田木正宗,当他说到要对付的人只是横山正也时,田木几乎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一切已安排好,只剩下一个要打给横山正也的电话。
  他正在造势。
  只有在敌人失去方寸时,他才能觑隙而入,有机可乘。
  门铃响起。
  来的是禾田稻香,穿着简便的旅行装束,一副郊游的模样,腆地道:“游艇预备好了。”
  凌渡宇惊讶得口都合不拢来,道:“你为甚么穿成那个样子?”
  禾田稻香装起个罕有的俏皮和无赖表情,耸肩道:“我出海的装束素来都是这样,有甚么出奇。”
  凌渡宇苦笑道:“我问你借游艇,是准备独自出海,并没有打算招呼你,而且此行生死未卜,怎适合柔弱如你的美人。”
  禾田稻香挺起胸膛壮语道:“我是个优秀的游艇驾驶员,当你”砰砰砰“和贼人火拼时,我便为你控制游艇:当你闷时,我可以为你拉小提琴。”
  她今天的神态明显地轻松了很多,像是从囚笼解放出来的鸟儿,说话时神态天真可人,令人难以扫她的兴。
  凌渡宇道:“大野隆一会怎样想?”
  禾田稻香收起笑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名上他仍是的丈夫,但心理上我已和他离了婚。我和他是绝对的两类人,他要保镳跟出跟入,我不肯;他要坐有身穿制服司机驾驶的日本车,我却要驾我的法拉利:要我去应付那些满身铜臭的奸商,我却去听音乐会……”
  她忽地垂下了头,幽幽道:“对不起!我不应和你说这些话。”
  凌渡宇道:“有甚么是应该和不应该的!”
  禾田稻香道:“谢谢你!”
  凌渡宇愕然道:“谢我甚么?”
  禾田稻香道:“你答应了带我去。”
  凌渡宇茫然道:“我甚么时候答应和你去?”
  禾田稻香道:“当你说没有甚么应该不应该的时候。”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但大野隆一会告我拐带人口的。”
  禾田稻香胸有成竹道:“放心,他昨晚飞了往美国,不过就算他在这里,也没有分别,找回千惠子后,我和他间的事将完结。”
  凌渡宇沉吟道:“大野屈服了,绑匪的要求除了金外,一定还包括了他旗下公司出产的产品,所以只要掌握到大野的活动,我们便可推测到绑匪要求的是甚么。好了,在启碇出海前,请你打个电话。”
  横山拿起电话,道:“横山正也!”听筒传来几下沉重的呼吸声。
  横山正也皱眉道:“谁?”
  “横山正也,你好……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横山正也呆道:“稻香,是你。”
  禾田稻香愤怒的声音道:“不要叫我稻香。”
  横山正也冷冷地回敬道:“大野夫人,请问有何贵干?”
  禾田稻香也冷冷道:“有人找我丈夫,说要向他出售你参与绑架千惠子的证据。”
  横山正也整个人跳了起来,狂怒道:“这是绝对荒谬的事,那人是谁。”
  禾田稻香道:“荒谬?那人还说你杀死那个甚么叫葛柏的疯子,荒谬?我真后悔认识你。”
  “啪”!电话挂断。
  横山正也拿着话筒,忘记了放下来,思想进入前所未见的混乱状态,最命中他要害的是禾田稻香提及葛柏的事,使他知道并非虚言恫吓。
  是离开的时候了。
  而且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幸好他早已有了应变计划,为了达成大业,每一个步骤都曾经过缜密的思考。
  可是却从没想过竟会如此地意外频生,而且还不明白岔子出在那里。
  海鸥尖叫声中掠过海湾,在海面上振翼低飞,找寻目标中的鱼儿。
  带着咸味的海风,从太平洋吹进位于东京西南的陆奥湾。
  凌渡宇站在驾驶舱内,将游艇驶进海湾,泊在海湾的一角。
  驾驶室内配备着各种仪器:电脑化的导航仪、航行计算器、精密的雷达、大功率的无线电收发器、电视扫描仪和先进的声纳系统。
  这艘以“稻香号”命名长达九十八的游艇,是大野隆一送给禾田稻香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船身非常坚固,最高时速可达五十八;精致的桅上安装着天线、雷达和各种电子仪器,作为追踪纳粹人等的工具,可说是没有比这更理想的了。
  凌渡宇泊好了船,离开驾驶室,步上甲板,来到“客厅”里。
  禾田稻香刚弄好了食物,放满桌上,有点踌躇满志她笑道:“凌先生,午餐预备好了。”
  凌渡宇在铺着塌塌米的地板坐了下来,正想给自己倒杯冰水,禾田稻香已早他一步提供了服务。
  她笑意盈盈地生了下来,看着边吃边赞好的凌渡宇,以比凌渡宇慢上至少两倍的速度,吃着面前的食物。
  凌渡宇嘴中塞着一片寿司,含糊不清地道:“你爱看人吃东西吗?”禾田稻香抿嘴一笑,道:“不!其他人在我面前吃东西都是斯斯文文的,从没有人像你那样狼吞虎,所以觉得很有趣。”
  凌渡宇正要说话,无线电响起。
  “凌先生,我是荒岛,横山的车子刚驶过了高崎,往沼田驶去,假若我估计不错,他的目的地不出柏崎和直江津两个小海港。保持联络。”
  凌渡宇捧起一碟生鱼,道:“女船长,船又要出海了。”
  游艇沿着美丽的海岸全速前进,禾田稻香全神驾着游艇,凌渡宇轻松地坐在无线电旁,不断接收着有关横山正也行程的讯息,只有田木正宗的势力,才可以如此大规模地追踪着一个像横山正也那样经验老到的高手。
  禾田稻香道:“你怎知横山的目的地是个海港?”
  陵渡宇眯起眼道:“你有你不能启齿的秘密,我也有我的,这样才公平,是吗?”禾田稻香轻声道:“假若我将所有秘密告诉你,你是否也会将所有秘密告诉我。”
  凌渡宇心中流过一道暖流,以禾田稻香这种含蓄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已是大有情意,尤其她仍是大野夫人的身分。
  凌渡宇微笑道:“秘密是不可以用来作礼物交换的,我曾看过一张照片,知道圣战团是坐船来日本的,所以想到若遇上紧急事故,他们最佳的撤离工具,莫若乘船,一到公海,他们便安全了,尤其他们船上必有武器,大增逃走的机会。”
  禾田稻香恍然道:“噢!是这样的,但为何你不通知日本警方。”
  凌渡宇道:“一向以来我都不大相信官僚机构,但在适当时候下,国际警方将会知会他们。”
  两人陷入沉默里,海风徐徐吹来,太阳逐渐没进西边的水平线下,霞光将天染得粉红玄迷。
  间中有船驶过,都向他们响号致意,讽刺的是辽阔的海洋里,人与人间的隔离反而缩小起来。
  禾田稻香出其不意地道:“你知我为何这么容易相信你对横山正也的看法?”
  凌渡宇询问地望向她。
  禾田稻香道:“他曾是我在大学时的同学和恋人,曾经相好过一段日子,这期间我发现了他一个奇怪的行为,例如他堆沙的城堡,堆砌的过程里他的专注和用心是惊人的:但当美丽的城堡弄了出来后,他会用脚毫不留情地将它踏平,眼中还射出满足的光芒,我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他说只有毁灭才能令美好的事物不须经过衰败的阶段,所以毁灭才是永恒的。”
  凌渡宇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可能就是这种心理,使位高权重的横山正也参与了追求“再生世界”的圣战团。
  “这是否你离开他的原因?”
  禾田稻香道:“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吧,基本上他是个很自私的人,想完全地拥有我,我……我受不了那束缚,正如我终于忍受不了”大野夫人“的生活。”
  凌渡宇点头表示明白。
  禾田稻香道:“你究竟是甚么人?”
  凌渡宇知道地想知道他的身分,叹了一口气道:“只是个蠢人,当别人享受着宁静丰足的人类文明时,我却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东奔西跑,出生入死,幸好我认为蠢人永远比聪明人快乐。”
  禾田稻香噗嗤笑起来道:“这算是甚么逻辑?”
  无线电响起,荒岛的声音传来道:“横山的车在长冈加油后,往北驶去,他曾向油站的人问及往新鸿的路。你们在那里?”
  凌渡宇笑道:“我们离开新鸿只有两小时船程,一不小心可能会冲上岸将横山的事压扁。”
  荒岛大笑道:“记着不要这么快将他拖出来,待他死得透彻一点。”
  黑夜终于降临。
  游艇在日本海上乘风破浪,东面是日本本岛延绵不绝的海岸线,天空上星罗棋布。
  壮丽感人,和繁嚣的东京市比,这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只有在这里,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人才能体会到生命的本质和意义,人造的三合土森林只能带来迷失、惘然和虚假的成就感。
  荒岛的声音再次从无线电传来道:“横山正也在新鸿登上了一艘泊在那里的无人快艇,往佐渡岛的方向驶去,快艇已给我们装了你指定的追踪器,由现在起,一切就要看你的了。”
  凌渡宇感激地道:“多谢你们,请向田木致意。”
  游艇全速前进。
  驾驶的责任交回禾田稻香手里,凌渡宇聚精会神坐在追踪雷达的萤幕前,藉着精巧的电子讯号感应仪器,追踪着横山正也快艇上追踪器发出的特有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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