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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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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六之卷——塞上枕戈 第16章 千里拒人亦扬名(上)
冬天天黑得早,不过申时【三点到五点】中,天色便已经黯淡了下去。
“怎么还不换班!?”
赵隆守在伏羌城东门城楼上,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城门下面,嘈杂声不绝于耳。位于群山间一个小盆地中央的伏羌城,守着官道水路,一天倒有千百人进出往返。而城门上头,赵隆却困得只想睡觉。
又一队骡车渐渐从远处的官道上走来,赵隆懒洋洋的趴在城墙上,看着他们越来越近。如今时近岁末,一队队载着军资往西北各寨堡的骡车、驴车、独轮车还有挑夫的队伍络绎不绝。现在过来的,已是今天的第四队了。
赵隆没精打采的看着来人,这一队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人懒了点,怎么有几个闲人坐在车子上。。。赵隆奇怪的看了抵达城门下的车队,突然瞪大了眼睛。扶着雉堞,他探出头去,惊异的向下唤道:“王舜臣?!这不是延州的王四吗?”
在坐在骡车上,靠着一堆软绵绵的绸缎,半眯着眼休息的王舜臣闻言抬头。也是一下坐直身子,奇道:“赵大,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俺!?”
王舜臣隔着两丈高的城墙,对赵隆喊道:“赵大你不是应了敢勇吗?怎么到伏羌城来守城门了!?”
赵隆的脸色有些难看,反诘道:“俺一个敢勇守城门也没什么,倒是堂堂正名军将,怎么做了押运的长行?!”
王舜臣连嘴仗也不肯输,“押运好啊!至少能顺路混点军功,总比天天坐在城门口,磨得**生茧要强!”
赵隆被堵得没话说,撇了撇嘴,把头缩了回去。。。
韩冈正等着监门官查验过路关防,听见王舜臣跟城楼上的守兵斗嘴,微微一笑。听着两人的对话,彼此间也是有点交情的。能与伏羌城的人搭上关系,在城里将军功和敌情报上时,至少能得到一些指点,不会两眼一抹黑,找错了人。
监门官看起来也是累了,只看了看关防,并没下去查验车辆,对躺在车上、看起来受了伤的几个民伕,也只是看了两眼,并没有细问,直接挥手将车队放行。。。
赵隆这时已从城墙上下来,正在城门内等着。他的身量跟韩冈差不多高,相貌则与王舜臣差不多丑,年岁大约二十上下,浑身上下的肌肉将外袍高高撑起,壮实得像头牛。论起武艺,赵隆能被招入敢勇,至少不会太差,但他的运气,却是相当的糟糕。
韩冈知道什么是敢勇。对于官位、军功,地方上的豪杰没有一个不喜欢的。但一旦从军便要在脸上手上刺字,这对好汉们来说,算是个极大的侮辱。所以宋廷特意设立了不须刺字的敢勇制度,让那些顾惜身体发肤的好汉们,能有机会参军求功。。。以敢勇的堪战,一般只要稍稍立些功劳,便能入官带兵。敢勇都是善战的精锐,往往为将帅所倚重,如赵隆这般落到城门守兵地步的,却也难得出一个。
骡车一辆辆的驶入城中,赵隆跟监门官打了个招呼,便施施然走了过来。
趁着这片刻,韩冈从王舜臣这里打听到了一点关于赵隆的情报。赵隆是成纪县人,自幼横行乡里,与来秦州避祸的刺头王舜臣不打不相识,时常酒肉往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混出了不浅的交情。他是在今年八月,党项兵犯秦州后应募敢勇的。但不知犯了什么事,才两个月的工夫,竟被发配来守城门。。。不过看赵隆找个由头就能走,监门官也不敢拦的样子,他在城门队里混得倒也不差。
“伏羌城内不能乱走,俺来给你们带路!”
走到车队边,赵隆也不理其他人,更是看都不看站在车边的韩冈。只自来熟的说了一句,自己就跳上车,给辎重队指了指方向,便学着王舜臣的样,舒舒服服地躺下来。转过头,一眼瞟见了王舜臣肩膀上包扎过的伤处,笑问道:“是不是在惠民桥私窠子里嫖了没付帐,给**咬的?”
“没错!”王舜臣一口承认,大言夸口,“爷爷大发神威,夜战十五,日战十八,干得几十个蕃族的**唉唉直叫。。。那些个**被干得痛快不过,才咬得爷爷一口。”
赵隆突然半抬起身子,望向后面装着蕃贼首级的车子。尽管首级都被盖住了,但此时风一起,**味还是透了出来。掩不去脸上的讶色,他惊问道::“装了半车子,怕是快三十了罢?”
被赵隆骚到痒处,王舜臣得意的扬起下巴,自傲道:“来了小一百,留下三十一!”
“……长能耐了啊!”王舜臣能痛痛快快的杀敌立功,自己只能苦守着城门,赵隆的神色分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
王舜臣哈哈大笑了几声,坐起来正想再吹嘘一下,但刚张开口就看到走在前面的韩冈,话便被堵在了肚子里。。。干咳了两下,自家也觉得不好意思,便改口道:“这都是韩秀才的功劳!洒家只是……俺只是占了一点光。”
韩冈笑着回头:“军将太自谦了,一张弓便射死十一个,如此勇武,放哪里都是件值得夸耀的!哪是韩某的功劳。”
“韩秀才?!”赵隆吃惊的扭头看着韩冈,一个走在前面的民伕,突然间就变成了秀才。
“韩秀才才是今次带队的,俺是……顺路,顺路!”王舜臣有些尴尬的为韩冈解释。
方才的一战后,韩冈让受伤的民伕和王舜臣坐在了骡车上,自己则下车走路,几天没更衣、洗澡,一身上下都被尘土笼罩,哪有半分读书人的模样。。。
“见过赵敢勇!”韩冈冲赵隆拱了拱手,赵隆也急忙跳下车来,向韩冈回礼。
大宋开国日久,右文左武已深入人心,对于有些能耐的读书人,武夫们都是有几分敬畏的。如果没有王舜臣提醒,赵隆也许还不会注意,但现在仔细一看,韩冈的确与其他民伕差别甚远。不但神情举止不类凡庸,就是身材、相貌皆是过人一等。尤其那对如长刀刀刃一般的双眉微微挑起,幽暗难测的双瞳看过来的时候,甚至让赵隆心中莫名生寒。。。
在赵隆的带领下,韩冈一行横穿伏羌城中,向今夜歇息的地方走去。
如果拿秦州城相比,伏羌城并不算大,但在军事城寨中,算是个大号城池。按照国中筑城立寨的惯例。城寨周长达到九百步的,称为城;九百到五百步的,称为寨;而五百步以下,就仅仅是堡;至于不到两百步的,勉强算个烽火台。
城、寨、堡各有定规形制,里面的建筑、仓储、衙门以及兵力布置,都不尽相同。作为军城,普通的是九百步城,千步城,最大也只有一千两百步,换算成里,也就三里出头,四里不到的样子。
位于甘谷水和渭水的汇合处,以两河交夹护翼的伏羌城,正是最大的千两百步军城,驻有四千官兵和他们的家人。。。城中也有坊市,酒店,除了军营多些,仓库多些,甲马多些,与普通的县城并无什么区别。
已是黄昏,按理说都是该回营、回家吃饭的时候,可城中现在却都是人来人往,总有点兵荒马乱的感觉。韩冈看着有些不对劲,王舜臣也觉得奇怪,问赵隆道:“城里有些乱啊,究竟出了什么事?”
赵隆神色郑重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只让韩冈、王舜臣两人听见:
“今天午时才传来的消息,甘谷对面的西贼突然多了一万,其实这本也没什么,凭甘谷城足以抵挡。但偏偏前天守甘谷的张老都监却正好带了两千人出去巡边,据说是迎头撞上了,到现在还无半点音信回来。
甘谷里都在传张都监已经全军覆没了。甘谷城内如今只剩不到两千老弱,若是西贼攻来,根本抵挡不住,恐怕连谷内的心波三族都有些不安稳了。你们看着吧,如果张老都监再没个消息,到夜里烽火就要点起来了。”
“那秦州岂不是要大乱?”韩冈知道点燃烽火的意义,非是十万火急的紧急军情,不会有狼烟升起。反过来说,一旦烽火被点燃,狼烟腾起于天际,秦凤路的兵备都要全数动员起来,甚至还要发急脚递,速报京城。
“少了张老都监镇守,甘谷城多半会破,能不乱吗?”
秦凤路驻泊都监、甘谷知城张守约是关西一位赫赫有名的宿将,曾是杨文广的副手,参与修筑了硖石堡、甘谷城两座要塞。这两座城寨都是在党项人的眼皮底下修起,期间还遭到了几次攻击,却是安安稳稳地修筑成功。也因此,带兵防卫的张守约得了主帅杨文广之下的第一功。
他可以说是甘谷城中的定海神针,有他在,西夏的马步禁军——铁鹞子、步跋子来个三五万,都是不在话下,连援军都不用。但若是他不在,那就是眼前的这般情况,从北面的甘谷城,到中段的安远寨,再到韩冈现在身处的伏羌城,绵延六十多里长的甘谷全都乱了套。
ps:前路多蹇,这时就要看韩冈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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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六之卷——塞上枕戈 第16章 千里拒人亦扬名(中)
“刘城主呢?”韩冈问的是伏羌知城——世间俗称知城、知寨为城主、寨主——伏羌城内乱成这样,再怎么说他也该出来弹压一下。
“今天一早,刘城主就带了两个指挥去了安远寨,好歹把谷内的蕃人给镇住。”
“那副城主呢?”
赵隆不屑的鼻中一哼:“溜须拍马上来的,他的话谁会理?”
韩冈摇头暗叹,难怪城门口检查的那么松懈,城中连个主心骨都没了,谁还会认真值守?人才果真是难得,能作为定海神针的将领,秦州也不多。少个张守约,固守秦州西北边防的甘谷城、连同周围一片防线全都人心惶惶。少了刘安,伏羌城也是乱了套。。。不过人才越少,自己出头便越是容易,鹤立鸡群,如何不显眼?不醒目?
韩冈一边想着,这时车队前方的街道中突然乱了起来,十几匹满载着货物的驮马突然从横街冲出,将前面的行人赶得鸡飞狗走,把车队前行的道路也顺便堵上了。
看着一片混乱的前路,赵隆骂道:“直娘贼,真的乱了,连去达隆堡回易的商队都逃回来了。”
回易就是走私,虽然在西北边境,除了几个官办榷场外,宋廷严禁宋人与党项人有贸易往来。但实际上,来往宋夏之间的商旅数不胜数,尤其以贩私盐最为多见。西夏拥有西北最为优良的盐产地,青白盐池出产的细盐,没有卤水的苦味,口感犹在解州盐池的解盐之上,价格又因为没有官府从中盘剥而十分低廉,所以极受西北百姓的欢迎。。。
能在敌对两国之间游走交易,虽然这些商人们看起来都是普普通通,但各自的背景都不可小觑。在边境走私的商队,没有点势力早给人吃得连骨头也不剩了。不过,如眼前这只马队这般嚣张的,却也不多见。
走私商队中的一位三十上下、瘦得如一根蔫黄瓜的中年人,正颐气使指的指挥下面的仆役驱赶挡在马队前的行人。他穿着普通的绸缎衣服,又走在驮马边上,应该一样也是个仆役,不过是等级高点罢了。只是宰相门前七品官,看瘦子狂妄的模样,也许已经能抵得上**品了。。。
“赵敢勇,你知道他们是哪一家的?”韩冈问道。
赵隆冷笑一声:“都钤辖家的人,每月来往个三五趟,怎么会不认识!?”
“都钤辖?向宝?”韩冈再问。
“还能有谁?”赵隆没好气地答道:“秦凤就这么一个都钤辖!”
“难怪!”韩冈、王舜臣异口同声。
兵马都钤辖向宝,按序列是秦凤路军中的第三号人物。一个经略安抚路,地位最高的是经略安抚使,因为他同时还兼任一路兵马都总管,也就是军政和军令一把抓,基本上都是由文臣担任。。。而他之下,便是实际领兵的副都总管,而副都总管之下,便是兵马钤辖——若是钤辖资历老,前面便可缀个‘都’字,正如向宝。再往下,还有路都监——知甘谷城的张守约,便是秦凤路兵马都监。
除了经略安抚使外,下面三个都是武臣,互相之间级别有高低,但却无隶属关系,各自领兵驻扎于不同地点。可以分庭抗礼,大小相制,同听命于文臣经略。真要评判他们哪个说话更管用,还是要看他们的威望和功绩。
前任秦凤路副都总管杨文广刚刚调任,继任的副都总管是个没什么本事和战功,不过是在京营禁军中靠熬资历熬到点,韩冈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恐怕秦州中知道他名字的也没几个——现在论起秦州军中真正说话管用的,还属都钤辖向宝。。。
前面乱了一阵,向家的回易马队改往韩冈他们这边过来。王舜臣忙提醒韩冈道:“惹不起的,权让一让吧!”
韩冈点了点头,也不想节外生枝,便下令让民伕们将骡车赶到一边去,让他们一让。
向家马队走过韩冈一众身边,那个瘦子突然停下脚步。问着靠在车上的王舜臣,“你们是哪一家的?”
赵隆在旁代答道:“是奉命由成纪往甘谷运军需的。”
瘦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这么多人押送一点酒水,也不嫌麻烦,都能让人躺在车上躲懒了。。。”
王舜臣脸色数变,有一瞬间韩冈还担心他会出手给瘦子一下,但到最后,他硬是咽下了这口气,从车上下来,老实站好。除了一位重伤员,其他受了伤的民伕也依次下来,排队站好。一位正名军将,一个民伕,除非想自杀,如何敢去得罪已能被尊称太尉的向宝?就算是种谔来了也保不住他们。
瘦子见王舜臣等人从车上下来,倨傲的横了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来回几遍,最终一指韩冈,“就你了!”转过头,又对跟在身后的几个伴当道:“你们从这里拖三辆骡车走,赶紧去西门把剩下的货都装起来,九老爷正在那里等着。。。”
瘦子仗着有向宝做后台,也不信会被拒绝,颐气使指,完全视韩冈、王舜臣为无物。等几个伴当应了,才又转回来,对王舜臣道:“如果甘谷城有人问起,就说是向太尉家借了人车去,到了秦州就放还。若还有问,去向府找俺向荣贵。俺给他个交待!”
冷眼看着向荣贵自说自话,现在又看到几个向家的仆役要把车上装的绸缎往地上丢,韩冈终于忍不住了:
“等等!”
“怎么?!”向荣贵一眼瞪了过来。他到现在为止,仍把王舜臣视作众人的头领,跟方才赵隆一样,将韩冈当成了赶车的民伕。。。
“你要总要给韩某一个交待罢!”韩冈声音比眼神更冷,他一个向府的仆役凭什么能给人一个交待?到了甘谷城,不见了人,不见了货,有一百个理由让韩冈他生不如死,向荣贵会为他说半句话?扯什么蛋呐!
“这可是要送到甘谷城的军资!”韩冈强调道。
“向爷也没动你军资,只要你的车子而已!”向荣贵脸上怒意渐显,他只是觉得韩冈看着比那些民伕顺眼,才挑了他出来,“你这狗才,别不识抬举!若不是临时短了人手,向爷也不会当街拉人!”
王舜臣一把扯住似要发作的韩冈,今日一场厮杀,战后又得救治,他对韩冈已是敬重有加,如何愿看到韩秀才自蹈死路?却强扭着自己的暴躁脾气,向向荣贵卑颜笑道:“这厮脾气不好,官人换一个罢!”
“换什么换?!向爷说是他,那就是他!”向荣贵指着韩冈,瞪起他的那对白多黑少的小眼睛,狠狠道:“莫废话,跟着向爷走。。。别不识好歹,这也是救你的命。看着你个子高大,抗肩舆正合适!”
“给我滚!”韩冈一声大喝,中气十足,震得整条街都响起回声。不知何时,他已气得脸色泛青,双唇都在发抖,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不过一个在钤辖府中奔走争竞的走狗,也敢奴事士子?!就算你家主子向宝过来,他也不敢!”
街市上,韩冈这一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论是王舜臣还是赵隆,又或是向荣贵,都被韩冈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给震住了。
死死盯着向荣贵,韩冈甚至觉得光凭语言无法表达出他的怒火,翻手摘下强弓,弯弓搭箭,一箭便向他射过去。
“秀才不可!”王舜臣在旁看得大惊失色,连忙抢上去要拦着。只是韩冈手脚太快,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支长箭射飞了戴在向荣贵头上的毡帽。
王舜臣惊魂初定,暗自庆幸韩冈的箭术并不算好,隔着两三步都没能把人射中。要是真给他闹出人命,肯定要抵命。只是他一见韩冈手再次伸向了身后的箭囊,心脏又猛的大跳了几下,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一步冲前,和赵隆两人一起将韩冈死死抱住,在韩冈耳边大叫道:
“韩秀才,你疯了?!射死了他你也要没命啊!”
“士可杀!不可辱!”韩冈拼命挣扎,咬牙切齿,看起来只想再给向荣贵一箭,“他这厮辱我太甚,竟欲以士子为畜!某为横渠弟子,受此之辱,日后又何面目去见师长同窗!”
赵隆给吓得不住的念佛,直念叨着:“阿弥陀佛,真的疯了!阿弥陀佛,真的疯了!”
王舜臣则苍白着脸,一边抱定韩冈不敢丝毫放松,一边对吓呆了的向荣贵吼道,“还不快走!”
“你给俺等着!”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向荣贵丢下一句话,把马队丢下,连滚带爬的跑了。
向荣贵一走,韩冈立刻停止了挣扎,神色也突然间平和下来。挣脱开王舜臣和赵隆的双手,很淡定的整理起衣服。
王舜臣与赵隆面面相觑,周围看客指指点点,韩冈则是神色自若。
“秀才!”赵隆算是怕了韩冈这个疯子,说话也是小心翼翼,“你们还是快走罢!连夜去甘谷……”
“往甘谷夜路怎么走?”韩冈摇头,“今天是月末,夜里连月亮都没有,怎么走夜路?”
“可向荣贵马上要带人来了!”王舜臣也在旁帮忙劝着。
“他不是要韩某等着吗?我就在这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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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六之卷——塞上枕戈 第16章 千里拒人亦扬名(下)
王舜臣急得冒汗,赵隆看着韩冈的眼神中则明明白白写着疯子二字。但韩冈一点也没疯,他也不怕得罪向宝。因为这里不是秦凤路兵马都钤辖官厅,不是秦州州衙,不是向府,而是伏羌城!是处在军机要道、来往官员军马无数的伏羌城!
他那一箭,是故意没有射中——不然区区三五步距离,箭术退步再多也不至于失手——但既然射了出去,肯定会就在短时间内传遍整个秦州!在他们周围,究竟有多少双眼睛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根本算不清楚,只能看见周围的观众聚得越来越多。当韩冈一说出要在这里等,周围便轰然叫好!
看客们的喝彩声韩冈充耳不闻,王舜臣和赵隆的劝诫也是不加理会,只背负着手,仰头看天。。。心中却是在默默的盘算着利害得失。
韩冈也是被逼无奈,若是让向荣贵把车拉走,自己也被拉去抗肩舆,陈举会怎么做,根本就不用想。想让向荣贵为他说话,那更是个笑话!拦截军需,罪名可大可小,若是没爆出来,什么事都没有——看向荣贵肆无忌惮的样子,以前并没有少做——可一旦闹出来,连向宝都不肯往身上揽,向荣贵一个钤辖家的家奴能担待得起?如此局面,他韩冈若是不拼命,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把事情换个方向去想,既然拦截军需是个罪名,那向宝就不敢将之公开——就算他拉得是地方上的人和车,而不是运送到前方的军需辎重,被揪出来后,也照样少不了要吃点苦头——闹得越大,他韩冈就越安全。。。只要站得正,行得稳,向宝对韩冈也无可奈何。
因为韩冈是士子,而向宝是武臣!
在大宋,文武殊途。韩冈方才说的做的,王舜臣便说不得做不得。一个是士人,一个是武夫,官僚对他们容忍度是截然不同的。
韩琦韩相公对犯事的从官能一笑而过,却可以随便拿着一点小错,去杀一个久历边事、战功累累的将领。只为了给将领的上司狄青一个下马威。狄青为他的手下焦用去叫屈,并称焦用是立过功的好男儿的时候,韩琦却说:“东华门外戴花游街【注1】才是好男儿!”如焦用这等武夫,不过是杀鸡给猴看的鸡罢了。。。鸡被杀了,狄青这只猴子,也的确被吓得不敢再说话。
向宝纵然身份显贵,还有一个带御器械【注2】的加衔,却也别想对一名有跟脚的士子想打想打,想杀就杀。暗地里也许没问题,但摊开在阳光下,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事情既然已经闹大了,若是向宝还敢为今天之事跟他韩冈过不去,不知会招来多少弹劾!想表现出气节的文官,天底下太多太多,连李师中听说后,都要为此事上书,否则监察御史那里少不得会反过来给李师中参上一本。
文官会官官相护,但遇到武臣……是乘机卖好还是踩上两脚,端得看心情!看时机!
何况这件事上,向宝他完全不占理。。。向宝派过来主事如果够聪明,那就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在下向安,见过韩秀才!”正如韩冈所料,没等多久,一名看起来有些身份的小老头子来到韩冈面前,向荣贵就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向荣贵一去一回,一张瘦脸已变胖了不少,双颊肿得如同发起的炊饼,红得发亮。
向安回手指着脸被打肿的向荣贵,“方才家奴无知,竟然开罪了秀才。在下已经教训过了他,若秀才仍觉得不够解气,在下便当着秀才的面,再给他一顿家法便是!”
韩冈还了一礼,容色依然冷淡,“官人有心了,韩某方才之气,为得是国法,并非为己。。。韩某奉命押送军资,如何能改为私家奔走。都钤辖私事又岂能凌于国事之上。若以为韩某只会纠结于私怨,就未免太小瞧我了!”
“秀才果然宽宏大量。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罪,有罪!”向安躬身一礼,看上去真心诚意。
韩冈眉梢一跳,暗骂道:‘老狐狸!’杀了黄大瘤,阴了陈押司,诳了吴节判,吓了向荣贵,今次,还是他第一次遇到滑不留手的对手。
“话虽如此,但秀才毕竟是读书人,如何能服这贱役。。。不如跟小老儿回秦州,成纪知县当不会驳小老儿的面子。”向安诚诚恳恳的劝道。
只要韩冈低了头,跟着回了秦州,这件事上,便没了向宝的错。再有人拿此说事,有错的只会是前后反复的韩冈。可他不愁韩冈不点头,衙前是什么样差事,天下谁人不知,甘谷城里的那位专会在衙前身上剥皮抽筋的管库,更是名声显赫。能脱离差役之苦,就算丢脸又会有谁不干?,
韩冈退后一步,一揖到地。如果刚才韩冈留给众人的印象是刚直严正,现在的表现却与方才截然相反,一转眼就变得卑躬屈膝。
‘终究还是露了原型!’向安眯起眼,虽是如己所愿,却仍忍不住心生不屑。。。周围的不少人也与他一般想法,韩冈的前后表现实在差得太远:‘这也是读书人啊!’
直起腰后,韩冈却对向安道:“君之美意,韩某心领。只是人无信而不立,韩某既已受命,自当全始全终,哪有中道而废的道理?”
韩冈的回答,完全出乎向安的意料。刚才那一弓腰,难道只是为了谢绝他的好意?!
周围的观众也是一片哗然:‘能脱离苦海却还死赖着不走,这秀才疯了不成?’
“不识好歹!”向荣贵捂着肿得越发得高起的腮帮子,嘟嘟囔囔的骂了一句。。。
韩冈理也不理,最有效的鄙视就是漠视,何况向荣贵回去后,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他打断想开口再劝的向安,道:“国法不可妄违。释某衙前之役,县尹可,府君可,而君不可。韩某承蒙不弃,欲救某于苦海,实是铭感五内。可既承君之盛情,便不能陷君于不义。这悖国法、逆军规之事,韩某怎能让向君来做?!此违圣人之教,韩某又岂可为之?”
咬文嚼字的一番话后,韩冈又一揖到地,把礼节做足,不待向安回应,转身便走。顺势对着王舜臣、赵隆等人摆了摆手:“没事了。我们去营里!”
王舜臣正在震惊中,赵隆的嘴巴到现在也没能合上,听到韩冈说话,便糊里糊涂的跟着他往前走。。。走了几步两人才反应过来,‘俺怎么成跟班了?’
一众民伕也都懵懵懂懂的赶起骡车跟在后面,把脸色阴晴不定的向安抛在脑后。不经意间,韩冈的领导地位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王舜臣本是自负其能的人物,会接下吴衍的任务,也是只是欣赏韩冈在军器库中的手段和胆量,顺便让陈举难过一下。只是他现在看着走在前面的韩冈,却多了几分敬服之色。裴峡谷中的战斗姑且不谈,单是方才对上向荣贵和向安时的表现,已足以让王舜臣折服。
赵隆也是又惊又叹盯着韩冈的背影。。。他绝非怯弱之人,若是孤身面对百十个西贼,他照样敢斗上一斗。但如果他遇上的是自家的军官,就算只是一名巡检,他便不敢稍有违逆,更别提一路都钤辖——无他,怕累及家人。
可一个毫无凭藉的穷措大,却义正辞严的拒绝诱惑和威胁,将一路都钤辖的亲信家人驳得哑口无言。读过几年书,还有个名为‘子渐’的表字的赵隆,心中突然冒出了孟子说的几句话:‘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威武不能屈,是为大丈夫也。’
韩冈昂首阔步独自走在前面,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群就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神色庄严肃穆,但心中已笑开了花。他还记得前世曾听过的一句话——推销员推销商品在本质上其实是在推销自己。韩冈如今身份已变,但他依然知道,该如何推销自己!老天爷送上门来的机会,他如何不去把握住!?
得罪了押司,得罪了知县,得罪了都钤辖,韩冈如今是债多不愁身,因为他的情况不可能再坏,也因为他有底气。对于一名没有官身、缺乏背景的贫寒士子来说,声望就是一切。有了名望,他的地位便稳如泰山,权势不能侵,富贵不能欺。
韩冈追求的就是名望!他前日挑战陈举,名声已经遍及州城内外,他现在挑战向宝,名声难道还传不到秦凤路中吗?等他不惧权势、尽忠国事的名声打响之后,又有谁能动他?陈举?还是向宝?
军器库一案,裴峡谷一战,还有方才的一箭,等这三桩事传扬开去,在秦州道上,他韩冈不大不小也该是个人物了!
注1:指中进士。在北宋,每科科举结束后,进士们便会骑着马带花游街。从东华门一直走到城西的金明池,参加琼林宴。
注2:顾名思义,就是在天子身侧可以携带武器的护卫。在宋初,属于实职,在天子身边轮班宿卫,定额为六人。但到了后来,渐渐演变成了赐给近臣、功臣的荣誉加衔。再打个比方,如果此时真有御猫展昭,那他官职的真正名号就不是什么四品带刀护卫,而是带御器械。
ps:许多事越是放开来做,越是有成功的机会。若是畏首畏脚,失败便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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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六之卷——塞上枕戈 第17章 夜顾茅庐访遗贤(上)
演员们已纷纷退场,但在刚刚结束了一出闹剧的戏台附近,却有两人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韩冈远去的背影。两人身边,围着一队骑兵,各自下马候着,看他们的身形气度,都是精兵无疑。能有如此精锐护卫,两人自非等闲之辈。
“有风骨!”两人中的年轻人忍不住赞道。
“好聪明!”大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也不禁赞了一句。
对同一人、同一事的评价截然不同,年轻人诧异的问道:“大人这话如何说的?那韩秀才气节风骨那是没话说,但聪明可谈不上!一个服衙前役的乡秀才,得罪了一路的都钤辖,哪会有好结果?没听过向宝心胸有多广……”
“你还太年轻!”中年人摇摇头,“不过那韩秀才看上去跟二哥儿你也差不多大小,可人家的心机可比你深多了……”
“……怎么可能……”年轻人眨了眨眼睛,想明白了父亲说的意思,却不肯相信,“韩秀才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知道向安会过来赔礼,而不是带着一队家丁来。。。”
“所以说他心机深啊!”中年人叹着,这样的年轻人当真是不多见,自己年轻时也是差得老远,“才智狠辣都不缺,还敢拼命,真是难得!”
年轻人左右晃着脑袋,韩冈的年纪与自己差不多,他怎么也不信韩冈的才智出色到能把向安的反应都算计进来。
知子莫若父,中年人呵呵笑了笑,道:“韩秀才到底人物如何,二哥儿你去跟他一谈便知。。。”
“大人要孩儿去跟他谈谈?”年轻人眼睛一亮。
中年人微微点头,道:“今晚你就去跟他聊聊罢,看看他的学问如何。如果真的是张子厚的学生,能帮一手就帮一手,任读书人服贱役,总之有辱斯文。若是看着他吃亏不理,日后到了蔡经略面前,也不好意思去见张子厚。”
“那孩儿直接过去好了。大人你先去歇息吧。”年轻人神色跳脱,巴不得甩开自己的老子。
“那二哥儿你就去罢。我毕竟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有精神。。。”
中年人叹了口气,眉宇间有着深深的疲惫。韩冈与向荣贵闹得正欢的时候,他刚好进城,却被堵着了,正好看着一场好戏。中年人长得黑黑瘦瘦,不仅是因为这几个月来奔波劳碌,他本来也不是身强体壮之辈,今天一天他都在马上,到此时也支撑不住要去睡了。
一众士兵跟在中年人身后去了城中央的知城衙门,那里有专供来往官员们休息的寅宾馆,只有两名士兵留了下来,看他们的动作,像是要护卫年轻人的样子。年轻人轻轻摇头,示意两人不要跟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当真如其父所说,去拜访韩冈。
………………
韩冈、王舜臣一行在赵隆的带领下在城北的一座营寨中歇了下来。。。往日还算空旷的营寨中,此时却挤满了商人和他们载货用的车马。这片营地,论道理就是成纪县往北方各城寨运送粮饷和犒军物资的车队规定的驻扎场地。可这些个商人鸠占鹊巢,竟把营房都占了去。赵隆领着辎重队在营内绕了一圈,硬是没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赵隆看着不耐烦,卷起袖子,就要上前撵人。韩冈一把拦住他,笑道:“用不着动手。让我和军将来试试。”
“给爷爷让两间房出来!否则有你们好看!”这是拿着马鞭唱黑脸的王舜臣在表演。
“不知兄台能否让贵属挤上一挤。我等只住今夜,明天一早便上路。。。”韩冈则唱着红脸。
韩冈和王舜臣一软一硬,逼着占据了最大的两间营房的一名商人赶快滚蛋。两人心中都在盘算,若这位商人还敢推三阻四,就直接把尚存在车斗里的人头丢到屋里去,看他让还是不让!
“想叫俺让房,也不看看俺是为哪家官人奔走!?”商人正要发作,却被一人拉过去咬了一阵耳朵。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肥肥圆圆的一张脸上,已经堆满了职业性的笑容,看向韩冈的眼神也自不同。
“让!让!俺立刻就把营房让出来!”他点头哈腰,连声价的说道。
才就一眨眼的功夫,两间包括军官偏厢的营房就给腾了出来。。。民伕们一拥而入。有胆略,有能耐,会体恤人,又够威风,对韩冈,他们愈发的崇拜。
“秀才公,王大哥,你们先歇着。俺去弄点酒菜,马上就回来。”帮着众人在房中安顿下来,赵隆忙不迭地说道。他殷勤无比,差不多跟民伕们一样,都对敢落都钤辖面子的韩冈心生崇拜。
“多谢敢勇。”韩冈拱手谢过。越是在细微的地方,他越是小心在意,半点礼节也不疏忽。
赵隆出去没一会儿,半刻钟都不要,就带着一个提着食盒和酒坛的小二回来了。韩冈正在安顿受伤的民伕们休息,又安排了其他民伕去吃晚饭。见赵隆回来,韩冈抢先会了钞,自己没动,却把这些酒菜送到了民伕那里,还让小二再送一些好酒好肉过来——反正董超、薛廿八身上带的钱不少,已全给韩冈他笑纳了。。。
“这……”赵隆发起呆,民伕们也有些犹疑。
韩冈笑道:“今日在裴峡谷中,人人奋命,没有一人临阵退避的,若非如此,这里的各位,包括我韩冈都没一个能活!在军中,一场战后,总要弄些好酒好菜犒军,我们也不能例外……等今天的事报上去,肯定还有赏赐下来,诸位放心,韩某绝不会贪墨一文。”
“多谢秀才公!多谢秀才公!”民伕们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韩冈则回过来对赵隆道:“赵敢勇,我们还要先去城衙,把裴峡一事报上去。。。裴峡中的蕃部开始听命于西贼的指使,这不是一件小事,必须赶紧通报上去。”
……………………
一个时辰后,三人围坐在厢房中的桌边。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王舜臣怒色难掩,赵隆皱眉不屑,而韩冈看似平静,心底也是在破口大骂。
“你那个鸟副城,为了招待个鸟官,连军情大事都不理……难怪他说话没人听!”王舜臣砰砰的拍着桌子,满肚子火却无处撒气。
“副城跟俺有什么鸟关系?!”赵隆愤愤不平,“那个鸟货伏羌城上下看不过眼已经很久了。若上了阵,有机会哪个不想射他一个背上开花?!”
韩冈摇着头,不想说话,将没什么味道的淡酒一口喝下。。。他和王舜臣、赵隆三人去城衙通报军情,本以为留守伏羌的副城,听说连接秦州的要道——裴峡——出了贼人,会立刻接见。不曾想里面传出话来,副城有上官要招待,没时间理这等小事。‘才百八十个贼人也叫事?甘谷那边八千还要翻番!’直接就把三人给赶出来了。
赵隆又叹道:“也不知方才过来拜访秀才的小官人是哪里的,我们白跑一趟,却把秀才的事给耽误了,真是可惜。”
韩冈不介意的笑道:“若是有心,自当再来。若是无意,那也就罢了。”
“说得痛快!”王舜臣拍案叫了一声,便端起碗,“当痛饮一碗。。。”
韩冈连忙按住王舜臣,不让他喝酒:“军将你受了伤,不能喝酒!”
王舜臣不快,抱怨道:“光吃菜,不喝酒,那还有个鸟滋味!”
韩冈想了想,还是放了手。此间的酒水都是只见水少见酒,又不是蒸馏过的高度酒,喝一点真没什么关系。
大碗的粟米酒,大块的烧羊肉,味道算不上多好,但吃起来确实痛快。酒过三巡,虽然醉意不多,但气氛也热闹了起来。
赵隆指着王舜臣,说起了两人相识的经历:“这泼皮本是鄜延路的,不知犯了什么事,就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到了秦州。到了秦州也不安生,一根马鞭闹得城中鸡犬不宁。俺找上门去评理。可这泼皮明明比俺还小,却死硬着不肯低头。最后在城外狠打一架,却是不打不相识,一来一往倒有了些交情。”
赵隆和王舜臣方才与韩冈说的大同小异,不过有一点让韩冈惊讶,王舜臣竟然比赵隆还小一点!他吃惊的问着赵隆:“不知敢勇如今年齿?”
“十九!”
韩冈呆了一呆,反过来对王舜臣问道:“军将你还不到十九?”
王舜臣干咳了两声,摸着脸上的络腮胡子,“洒家……那个……俺其实是壬辰年【西元1052,仁宗皇佑四年】生的,属龙。”
“你比我还小一岁?!”韩冈当日推算王舜臣的年纪不到二十四,本就有些难以置信,但现在当真是惊呆了。
王舜臣恼羞成怒:“俺是长得有点老……”
‘有点?’韩冈强忍着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但他的眼神还是**了他的心思。都说古人早熟,但早熟到王舜臣这份上,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但俺的确才十七!”王舜臣悲愤得大叫。
“好罢,好罢!”赵隆安慰的拍拍王舜臣的肩膀,嘿嘿坏笑:“就为十七岁的王军将喝一杯。”
ps:历史上的名人要登场了,虽然听说过他的并不多。但他所主持的战略,却贯穿北宋后期,多少人因此而发迹。韩冈要想在短时间内快速晋升,只有搭上这班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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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六之卷——塞上枕戈 第17章 夜顾茅庐访遗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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