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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_53 cuslaa (现代)
“不过,做买卖最重要的是要公道,‘信’字摆第一。宁可亏本,也不能坏了名声。面子是别人给的,却是自己丢的。。。现在为兄在古渭蕃部中的名声已经勉强能算是金字招牌,不想砸掉它,我还想把买卖做得长久一点。”
韩冈虽然用着开玩笑的口气在说话,但眼神却越发的锐利起来。在过去……甚至在现在,不法奸商以次充好,蒙骗蕃人的情况也多有发生。这让许多蕃部只跟交往了几十年的熟人做买卖,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陈举能影响并控制几家蕃部的原因所在。韩冈如今因为疗养院的事,在蕃人之中有些名望,不想因为贪图小利而破坏了。
冯从义变得更加严肃:“三哥放心,这番话小弟一定铭记在心,不敢稍违。”
韩冈对冯从义的的态度比较满意,“你明天还要早起,先去睡吧。。。省得明早醒不来。”
冯从义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堆在堂屋中的一堆贺礼。
韩冈会意,道:“这些礼物就放着这里,等明儿我想办法处理。”他拿起冯从义写的礼单,对照着礼物看了一下,基本上都给整理得差不多了,“剩下也没几样了,不费多少事。”
“那小弟就告退了。”冯从义行了礼后,回房去了。
堂屋中只剩他一人,韩冈拿着礼单又看了看,直咂着舌头。看起来他家所在的街坊,果然都是些深藏不露的大户。不过礼尚往来,现在收了人家的贺礼,等日后也得还礼回去,韩冈倒是不想贪着些便宜。
过了一阵,韩云娘一个人从里屋出来了,韩冈往她身后看了看,不见严素心的身影。
“素心姐姐回去陪招儿了。”小丫头现在越发的心思灵透,不等韩冈问,便把话说了出来。
韩家父母的里屋还有个侧门,出门后走过只有一丈多长的雨廊,就是严素心和韩云娘她们的屋子,并不是每次都要从堂屋进出。
被小女孩儿看透了心思,韩冈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说起来两个女孩私下里不知是怎么商议的,现在是一日一换,轮着服侍韩冈。不过在韩云娘来的时候,最多也只是搂着说些话,却不可能做到最后。
严素心自从给韩冈收房之后,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变得丰润了起来,行动时,腰肢扭动也不同过去,兼有着少女和少妇的风情。如同一颗半边鲜红了的苹果,咬过一口之后,让人忍不住想把她变得彻底红透。
而韩云娘正处在从女孩向少女转变的过程中,青涩渐渐退去。原本过于纤弱的身材,渐渐长开,开始有了日后风华秀丽的影子。
这不同时期的女孩,各有各的风韵,当然让人没法儿评出高下来。
拥着韩云娘娇嫩软馥的身子,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说了些体己话。洗了澡之后,韩冈自去睡了。第二天清早,王韶陪同着李宪,还有两人的一众随扈,一齐出现在秦州城的东门外。而韩冈,领着他的表弟也一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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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20章 心念不改意难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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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近距离的跟李宪打了照面,也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他身材比起王中正要健硕一点,相貌却朴实得很。除了没胡子外,李宪跟普通的官员几乎没有区别。
据说李宪在宫中有着数得着的箭术,很有些名气。而他能得同管勾御药院,在天子面前也定然是极亲近的内侍。但看他迫不及待要跟着王韶往古渭寨去,又跟毫无架子的跟韩冈拉着关系、大声谈笑,完全不见宣诏使臣应有的高傲。
王韶与韩冈对视了一眼,心中通透,这又是一个王中正。说实话,王韶和韩冈都不喜欢这些阉人,但只要能派上用场,却没有放过的道理。。。
王韶今次去古渭,已经不同往日。地位高了,名望涨了,一力反对他的几人也被他逼着离开了。眼下的王韶正得圣眷,红得发紫,出城送行的官员也便为数众多。
而郭逵亲自来送,也没有出乎王韶和韩冈的预料。郭逵在寒暄了一阵之后,对王韶道:“过些日子,等秦州诸事安定,本帅亦要往古渭走走,看看子纯的功劳。不知是否有打扰之嫌?”
王韶拱手笑道:“古渭本是秦州治下,太尉拨冗前来,如何能说打扰?古渭上下必洒扫内外,静待玉趾。”
就算没有这一问一答,依例郭逵也是要巡视秦凤各处紧要边寨,他是秦凤经略使,朝廷也不会允许他一直坐在秦州城中。。。两人这只是在互相表明自己的态度——郭逵表现了自己对王韶足够的尊重,而王韶则也做了相应的回复。
至少在此时,两人之间看不到任何裂痕,显得很是融洽。
王韶仅是去近处的古渭,洒泪赋诗的场面也就没有出现,秦州的官员还是很要脸面。喝过两杯水酒,王韶、李宪便带队走了。
送行的官员目送着一行远去,都回头看着郭逵,只有他先回去,其他人才能走。
可郭逵却不立刻上马动身,反而叫着韩冈:“玉昆。”
在几十道尖锐的目光中,韩冈不徐不急的走上前,拱手行礼:“下官在。。。”
“陪本帅说说话。”郭逵丢下一句,转身就走,韩冈拖后半步也跟了上去。
走在城门前宽阔的官道正中央,道路两边的空地上尽是避让他的行人和车马。一个人占据了四丈宽的要道,郭逵却全无堵塞交通的自觉。
他沉默着向前走着,韩冈则亦步亦趋的追在后面。郭逵不说话,他也不开口。跟在四五丈后,是一群身着青绿的官员,也是不出一声的跟着走,宛如一场沉默的行军。
张守约今天也出来送王韶,他看着郭逵在前面踱着步子,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走到城门下,便没兴趣跟着做傻瓜——他的身份也不惧郭逵能把他怎么样——便在路边找了间小酒店坐下来。。。李信就跟在他旁边,张守约让店家送了点酒菜,李信便帮着斟酒,侍候他吃喝起来。
张守约蘸着醋,吃了两块白切羊肉。用筷尖指了指已经走了老远的队伍,问着李信:“你那表弟是怎么回事,怎么跟郭仲通搭上了?”
李信茫然无知,摇着头:“小人不知。”
张守约不满的瞟了李信一眼。他这个亲信从来都是都是话不多,凡事绝不多说多问,守口如瓶,张守约也是看上了他这个性子,才把他从王韶处要来。。。就是因为李信可靠稳重,要不然张守约也不会才几个月功夫,就这么信任他,把他留在身边做亲卫。
但现在连表兄弟的事都推说不知,不管是不曾问过,还是明知却不说,都让张守约有些不高兴,也有点怀疑李信是不是因为到现在还没有官身,而在闹脾气。
他便又指着远处的人群,很直率的试探道:“以李信你的武艺才干,还有跟韩玉昆的关系,王舜臣的位置本应该是你的。”
“命数而已,各自凭缘。”李信信佛,对自己的失意并没有半点怨言。
张守约在李信脸上没有看到半点虚伪,看起来倒是真的不在意。。。这让他感到有些愧疚来,道:“再等一阵,到了八九月,西贼肯定坐不住的。到时放你出去挣个功劳,省得外人说跟着我还不如跟着王韶。”
“谢钤辖提拔。”李信跪下谢过,却依然不多说一字。
“你呀,就是这点太过了。”张守约摇了摇头,又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韩冈则是跟着郭逵走了一阵,送别的地方不过是东门外一里多地,走了几步,城门就在眼前。
郭逵这时停住脚,抬头眼定定的城门上的门额。过了一阵,他突然开口相问:“玉昆,你在秦州多久了?”
“下官自出生就在秦州,就跟下官的年纪一样,已有二十年了。。。”
“二十岁就已经靠天子特旨得了差遣,又立下了这么多功劳,”郭逵淡淡笑了笑,侧头看了韩冈一眼,“玉昆你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韩冈躬身逊谢:“太尉过誉了,下官愧不敢当。”
郭逵仿佛没听见韩冈的谦辞,像是在对韩冈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二十岁就成了军事判官,而且是半年时间就从判司簿尉升到了初等职官,这速度的确是很快了。想本帅二十岁时,才不过个三班奉职,而且还是靠着父兄的余荫,不比玉昆你双手挣来的光彩。”
“太尉四十五岁身登枢辅,就是如今的王大参,也难跟太尉比进速。。。”
“但还是有人更快。”郭逵又开始向前走,“玉昆你应该知道,主持建造这座城门的,可是三十多岁就入政府了。”
韩冈道:“韩相公【韩琦】的际遇是个异数,并非常例。”
郭逵听了之后,突然嘿嘿的冷笑了起来,而笑了几声后,忽而又停了:“当年韩稚圭守关西。任福奉其命出战,范相公劝谨慎从事,要未虑胜,先虑败。但韩稚圭却道,‘兵须胜负置之度外’”说到这里,他又冷哼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关西人人耳熟能详,不必郭逵来说。。。
韩琦命令任福出战,虽然事前他说要将胜负置之度外。但任福惨败于好水川后,韩琦在撤军的半路中,阵亡将士的家属数以千计,手持故衣纸钱招魂而哭:‘汝昔从招讨出征,今招讨归而汝死矣,汝之魂识亦能从招讨以归乎?’当时恸哭之声惊天动地,逼得韩琦掩泣驻马不能前行。范仲淹听说此事后,便叹道,当此际,如何置之度外?
当时范仲淹和韩琦同守关西,一主守策,一主战策。虽然韩琦的进攻策略看起来很解气,可关西的军队却是已经因为多年来少有战事,堕落了许多,难以与李元昊相抗衡。范仲淹的策略却是符合实际。
“文正公当时筑堡戍守的策略是极好的,当年的西军多年未逢大战,无论兵将,都难以对抗元昊帐下的党项精骑。。。不似今日,即便是面对面的迎战也不会露怯。前些时候,燕都监奉太尉之命,于绥德连破西贼八寨堡,逼其狼狈而逃,正是西军战力在蒸蒸日上的明证。”
韩冈明着在拍郭逵马屁,实际上也是在说,西军憋气太久了,也该到了敲响战鼓的时候了。
“范相公在关西遗泽甚广,本帅当年也多承其教。”郭逵说着,“说起来,本帅当年还见过玉昆你的老师。那时候的张子厚年轻气盛,好武厌文,投书于范公,说是要领乡中健儿收复河湟之地,以攻西贼软肋。而范公则是看过子厚的策,对文字赞赏不已,说他是读书种子,不当沉湎于兵事,勉励他回去努力攻读。那日本帅正在范公帐下,还是本帅送张子厚出了衙门。”
郭逵将旧事娓娓道来,韩冈听得入神,说道:“想不到太尉与家师竟有如此渊源。”
“不仅如此,”郭逵回头看了看远远的吊在后面的一众官员,郭忠孝正走在人群中,“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弃武习文,弓马不见长进,就是读起书来还算过得去。是程伯醇和程正叔的弟子,跟着他们两年有余。张子厚是二程的表叔,从这边算来,你跟我那儿子也算是很亲近了。”
“衙内岂是韩冈能比?”韩冈心中暗自摇头。以郭逵的身份,他这样直白的拉近关系,这种拉拢方法,实在有失官场上的含蓄,而显得过于粗暴直接了。
郭逵不理韩冈的自谦,继续道:“虽然当年范公劝阻了张子厚,让他好生去读书。从此关西少了个英雄豪杰,却多了个淳淳君子。但子厚直到去年还在渭州做着军判,帮着蔡子政【蔡挺】整顿行伍,重划编制,号为将兵法,可见他对兵学上,是一日也不曾放下。现在又教出了如玉昆你一群出色的弟子来。”
“家师学究天人,不让先贤,韩冈仅能望其项背。”
郭逵笑了一笑:“玉昆总是这般谦虚。”他举步走进城门,守门的官兵如爻倒的麦子,一个接着一个跪下。转眼就跪了一片。进门后,却不往城中去,而是叫着韩冈从门后的阶梯上,走上了城头。
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20章 心念不改意难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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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城头上没有什么好风景,东面一条大道直通陇城,背后是人烟辐辏的城市,南北两面青绿色的山峦已经让人看得厌烦。
藉水在城南不远处流过,河水泛着浑浊的黄色,藉水河源处树木茂密,水土完好,河里的泥沙也不知是从哪条支流从山沟里冲下来那么多黄土。
都是韩冈看惯了的风景,早已没了兴致。今天的天气又是个‘秋老虎’,太阳才升到半空,就已经展示出堪比三伏时的热度。黄土夯筑而成的墙体被晒得滚烫。比呼吸还要轻微的山风根本缓解不了城头上如地狱般的酷热。
郭逵对酷暑似无所觉,扶着雉堞,向四处远望。。。
韩冈站在后面,已经热得汗流浃背,回头看看已经散入城中的官员们,他心中羡慕不已。回头看着郭逵宽厚的背影,韩冈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是要谈谈话,但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如果说是要挖墙角,又不是很像——前面郭逵说得那些攀交情的话,显得太没有水准,一点也不含蓄,有失他郭太尉的身份,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假。
可总不会真的是站在城头上看风景,欣赏一下秦州的美丽风光吧……
韩冈想了一阵,放弃继续伤脑筋了。若是郭逵想故弄玄虚,自己就奉陪到底好了,反正自己的年纪轻,就看谁的体力更好一点。。。
“玉昆。”郭逵突然出了声。
韩冈精神一振,“下官在。”
“你对河湟之事看法如何?!”郭逵的问题突如其来,简单直接得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韩冈却是胸有成竹,慨言道:“河湟不定,克复西夏便是水中捞月。”
郭逵听得一奇,拓边河湟仅是偏师,其重要性完全比不上横山,这是朝野共同的看法。韩冈之言别出心裁,让郭逵觉得很新鲜。问道:“河湟当只是偏师,‘断西贼右臂’可是王子纯在《平戎策》中说的。。。不知玉昆所言,又有何凭据?”
韩冈自有一套解释:“自鄜延向北越横山,便是银州、夏州。而西贼巢穴却是在兴灵。光是夺取了银夏,并不足以剿灭西虏。银夏与兴灵间有七百里瀚海。韩海之中少有水草,渡瀚海攻贼。恐怕尚未见敌,便已是自行溃灭。”
“这跟河湟又有什么关系?”
“河湟的北面,过了六盘山,就离兴灵没多远了,而且并不需要渡过瀚海。而且蜀道不止一条,经由岷水、洮水转运亦是一条要道。若能攻下河州熙州,蜀地的粮秣钱饷就能直接运入关中,不需要经过陈仓道。而秦凤一带,需要的粮草物资,也可以由蜀地运出一部分,而不是必须从东面调来。。。
另外,收复河湟蕃部后,就有了足够的蕃军可以驱用,有粮有兵,便可翻越六盘山直捣敌巢。日后朝廷讨贼,先以河东、鄜延、环庆攻银夏,秦凤、河湟牵制贼军。若西贼不救银夏,西贼依之为命脉青白盐池就会落入我手。若救援银夏,西贼南面必然空虚,秦凤、河湟届时就能趁虚而入。”
“……这是王子纯的想法?”
“王安抚正按着《平戎策》上的计划,来主持军事。托硕、古渭虽有巧合的一面,但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韩冈答非所问,而他的回答是在向郭逵说明王韶在开边事上的作用,还有自己的立场。。。
韩冈委婉的表明立场,让郭逵沉默了下去,又转回身看起了风景。而韩冈对自己必须在两人中选边,心中有些无可奈何。
相处了几个月后,他对王韶的了解已经很深。王韶是绝对不会让出河湟开边的主导权的!拓土之功在开国之初也许不算什么,以曹彬平灭南唐的功劳,甚至也不能换来一个枢密使。但在如今,却足以让一名小臣籍此挤进宰执中的行列——王韶的心气一直很高。
任何人想在这方面打主意,必然会引发王韶的疯狂反扑。高遵裕就是清楚这一点,才甘心做着王韶的副手,并不试图取王韶而代之。。。因为在天子心目中,高家的舅公远远比不上王韶,绝不会支持高遵裕的野心。
而郭逵甘心做绿叶吗?他平过荆湖山蛮,他孤身降伏了保州叛乱,在关西更是屡有战功,眼光精准闻名朝中,但他却缺乏狄青在昆仑关大破侬智高那样光彩夺目的战例。
…………韩冈的思路突然一顿,
狄青?!……
而这时,郭逵再次开口:“王子纯的《平戎策》,本帅也看过,的确难得。朝中少有人能把关西局势说的如此透彻。”
“不过王安抚也说过,《平戎策》并非他凭空而来,也是有其源流。。。家师早年就有开拓河湟的心思,而关西军中不少人都有同样的想法,好像太尉也是提过的。太尉当年在关西,能与狄武襄和种仲平【种世衡】并称,也是……”
“玉昆你这是说瞎话了。”郭逵当即打断韩冈的话,显然韩冈这等没有技术含量的马屁并不受他欢迎,“当年关西最有名的是狄汉臣【狄青字】和种世衡。范公向朝中举荐的十几名武臣中,他们两人是排在最前的。”他自嘲一笑,“可没本帅什么事!”
韩冈若有所思,郭逵称呼狄青的字,而直接叫着种世衡的名。看来郭逵跟种世衡有旧怨难道不是谣言。难怪他一直跟种谔过不去,想不到还有这层原因在。。。
不过郭逵能提到狄青就够了,他故意用着拙劣的手段拍着郭逵的马屁,就是要引他提到狄青。有狄青的前车之鉴在,相信郭逵会收敛一点。
这么想着,韩冈的话题便不离狄青:“狄武襄以行伍入朝堂,身居枢密一职。能与他相比的,也只有太尉了。”
“狄汉臣以朝议而去职,因忧惧而早亡。名将不得善终,让天子不止一次的对着我等感叹。”
大概是因为韩冈并不是进士的关系,郭逵为狄青叫屈起来便没有什么顾忌。不过他的语气里却还有些愤愤不平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因为赵顼认为他郭逵不如狄青。。。
狄青也的确是冤,不过,这个时代的武臣有几个不冤的?在文臣当道的年代,武夫妄想跟文臣一较高下,或是动了文臣的奶酪,从来只有死路一条。
成功的将对话的主导权从郭逵手中抢过来,韩冈便不会再还给郭逵。他问道:“听说狄武襄之子现今也在延州。”
“是汉臣家的三哥狄詠!”郭逵也没有注意到韩冈的用心,“汉臣的儿女不少,可惜没有几个出色的。多是承了汉臣的好相貌,却没传下他的胆略和武艺。他家的大哥早夭,现在也就老二、老三还能让人入眼,其他却都不成。”
“不是听说他屡有战功吗?都已经升到了都监了。。。”
“狄三也是靠着父荫,天子追缅汉臣,所以他也跟着沾光。当年狄汉臣平侬智高后,他就是阁门祗侯了。可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他已经年过而立,也不过立了些微功劳,却也不算什么,不能跟玉昆你相比。”
韩冈自谦道:“当年侬智高之乱,狄三都监可是跟随狄武襄一起去得广南,岂是下官可比。”
“他有什么功劳?有功是狄汉臣,还有他带去的将士!”郭逵低头望着城墙脚下的一处军营,正在出操的数百士兵,整齐的队列和雄壮的口号让他捻须微笑。“狄汉臣为了对付侬智高,从关西带去了一千蕃落骑兵。但玉昆你可知最后还剩多少?”
“多少?”
郭逵沉声说道:“不足四一!”
“就剩了两百多人?!”韩冈本不觉得这些蕃人到了广西还能囫囵个儿的回去,但死了七成还多,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战死得很少,多是病殁。到广南就病倒了十分之一,等开战时只有八成上阵。返程时仅有半数,回到关西就只剩四分之一了。南方瘴疠之地,北人不习水土,苦寒之地的蕃人更是病得多了。”
郭逵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盯着韩冈:“军中防疫是门大学问。想玉昆你也读过兵书,军中扎营率有定规,各部之间都会隔着甚远,严禁互相串访走动,不容半点差池。一为防敌防火防奸细,第二,就是防着疫病。”
韩冈开始明白郭逵为什么看重自己了,“太尉的意思是……”
“玉昆你的功劳虽多,临危受命也好,说服蕃人也好,在本帅看来只能算是不错而已。但你所创立的疗养院,还有你编修的条例,本帅却是要为之击节叫好。”
郭逵身为统领大军南征北战的主帅,对军中医疗的看重是他几十年军旅经验的总结,即便是韩冈自己,也不会如他这般重视。
“玉昆你虽是缘边安抚司管勾机宜等事,但你也兼理着秦凤路伤病事。这两者,希望你能权衡好,不可偏废。秦州疗养院的事本帅已经有所准备,需要什么尽管提。只要玉昆你做得好,本帅不会吝于举荐。”
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20章 心念不改意难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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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的从城头上下来,韩冈回眼顾望。郭逵仍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城外的山川。五十岁的宿将,只留下了一个在烈日下坚定如钢的背影。
通过方才的一番对话,韩冈明白郭逵对自己的看重,并不是因为要与王韶别苗头,而是单纯的认同了自己的能力。这让韩冈不免对郭逵升起了一点知己之感。
不过知己归知己,但在韩冈看来,缘边安抚司方面的工作还是得放在第一位,第二位才是疗养院的事。
郭逵让他权衡两者轻重,韩冈的确也权衡了,可结果却没法让郭逵如愿——如果天子跟郭逵一样,把韩冈倡导的军中医疗制度看得很重,在这方面得到的功劳能在河湟开边之上,韩冈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可惜的是,除了郭逵以外,韩冈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更为重视河湟开边。
王舜臣正在城门门洞中等着韩冈。不过他不向头顶上的郭逵和韩冈,在炎炎夏日还要晒着太阳。门洞中凉风习习,坐在竹制的交椅,喝着凉茶,再惬意不过。而且旁边还有一群守门兵卒,手上扇着风,口中则皆是奉承。
王舜臣刚做官没几天,就连升了四级,官运亨通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进速。。。现在他身边还没有亲信服侍,有不少人想在他面前混个脸熟,好求个出身。
当韩冈从城头上下来的时候,王舜臣正翘着脚,很悠闲的享受着。不过一见到韩冈下城,他便一下跳起来,丢下众人迎了上去。一起向城中走了几步,他低声问着韩冈:“三哥,郭太尉找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说呢?”韩冈反问道,脚步不停。
王舜臣迈开大步追着上去:“该不会要三哥你转投过去吧?!”
“转投?”韩冈修长英挺的双眉拧了起来,声音也透着若有若无的寒意:“我什么时候做过王家的门客了?!”
以如今风俗,如果成为官宦人家的门客,就算定下了主仆关系。。。即便日后为官,见到旧主或是旧主的子女,也得保持尊敬,身份关系并不会改变——这是故时门阀旧制残留下来的痕迹。
但王韶只是韩冈的举主,而且并不是唯一的举主。虽然以地位论,王韶远在韩冈之上。但在韩冈眼中,他跟王韶是拥有共同目标的盟友,而决不是主从。王韶举荐韩冈,是为朝廷举荐,是为他的目标而举荐,并非是对韩冈的恩赐。没有王韶,韩冈照样能做官,当时张守约已经要举荐韩冈了。
所以王韶、王厚也从没有——或者说从不敢——以恩主自居,把韩冈当成下仆呼来喝去。。。
听出了韩冈声音中的怒意,王舜臣悚然一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干笑了两声,“俺这不是担心三哥你跟王安抚闹得不痛快吗。”
“开拓河湟不仅是王安抚的事,也是我韩冈的事。自当与王安抚同心协力,又岂是他人能干扰得了?……郭太尉很看重疗养院和军中医疗救护,希望我能把心神多放在上面一点,方才也是说得此事。”
韩冈微笑着,眉头也舒展开来。他不会把王舜臣的一时失言放在心上,只是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跟着王韶是因为盲目的忠义之心,才故作发怒——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而最后他也没有瞒着王舜臣,一个巴掌一颗甜枣,总不能一直严词厉色,让王舜臣跟自己离心。。。
郭逵重视军中医疗救治,也给韩冈打了鼎力支持的保票。就在当天,韩冈便把准备好的申请和计划一起递了上去。
关于秦州疗养院的地址,韩冈早已选定了,照例是军营。而驻院医师,还有有着护理经验的护工,也都安排妥当。
韩冈圈定的军营,原本驻扎了一个指挥的禁军,秦州的禁军一向高傲。但在郭逵的命令下,却也老老实实的迁到了秦州城中的另外一处军营,跟人挤着睡觉。
若是在往日,营中这么急着搬迁,更换戍守、驻扎之地,总得会闹上一闹——通常不是营里的士卒,而是周围做着小买卖的生意人,他们的衣食父母都是营中的士兵——但今次不同,韩冈只是在门前站了站,安抚了几句,不但摊贩没一个敢作声,周围开店的住家也都是老老实实。。。
韩冈本以为他们是预计到疗养院办起来后生意会更好,所以才不闹腾。但后来听仇一闻说,这是韩三官人名气太大的缘故。
韩冈听着心里不舒服,他在秦州只是把仇家斩草除根,欺压良善的事却从来没做过。不过仇一闻向韩冈解释,这是韩冈是药王弟子的传闻在作怪。
世人都是见庙就拜,不管信与不信,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若真是得罪了药王弟子,日后生起病来可不得了——毕竟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韩冈的身份。
韩冈对此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并不希望自己被药王弟子的身份束缚住,也从来不承认,不然日后有得苦头吃。不过越离奇越怪诞越有神秘色彩的谣言,往往更容易传播,韩冈清楚这是堵不住的,所以他现在考虑着是不是用革命的谣言对抗反革命的谣言。
平整土地,修整房屋,清理院庭,再加上病房中的布置,这些事早就有了规划,无论物资和人力,韩冈也都早早的定下了。等营中军队一迁走,立刻就开始动工。
由于这座疗养院是位于秦州城中,韩冈希望能成为一个让人传诵的典范,故而比甘谷、古渭两处的疗养院下得功夫更多。。。虽然无法奢侈起来,却是尽力做到了整洁干爽,美观大方。
营中的道路都是用砖石铺就,就算下雨也不会弄得泥泞不堪。下水沟渠也尽数改成了暗沟。夏日不易移栽树木,但韩冈已经为行道木和园林留下了空间,等到明年开春便可以把树木移植过来。疗养院中特有的长条交椅安置在道路边,在营区一角还能看到一座凉亭。
改做病房的营房整修一新,原本该在屋顶上的茅草也都换成了黑色屋瓦。石灰抹墙、水泥铺底是不用说了,病房的门窗都是重新打造过,关闭起来便是严丝合缝,外有挡雨棚,不虞暴雨侵袭。。。而病房内的床榻,都是改作了单人床,而不是甘谷、古渭两地的通铺隔间。虽然这单人床只是床板搭在土台子上而已,但照样让郭逵派来查看工程进展的官吏摇头说这实在太奢侈了。
半月后,疗养院的整备终于完工,韩冈请郭逵给疗养院题了名,做了匾,挂在入口的大门上。这期间李师中离开了,韩冈跟着去送了一下。而古渭寨王韶那边,他直接安排了王舜臣把父母家人一起护送过去,这个态度比去信解释管用得多。
在疗养院开张的那一天,郭逵带着一众官员来捧场。众人在营中一处处的参观过去,仇一闻和他的弟子李德新在前面做着解说员。。。
韩冈跟郭逵走在一起,只拖后了半步。郭逵一路走来,对韩冈的布置赞赏不已。进了病房,先是赞过了平整的水泥地面和雪白的石灰墙,又看了看排得整整齐齐的几十张床位,回头笑道:“前两天看过的人回来后都说玉昆你忒大方了,把个伤病营弄得跟住客的正店一样。现在看看,还真是没说错。玉昆,你把营房做成这样,到底能收治多少人?”
“这是要按病榻多少还有合格的医生护工数量来算的。现在秦州疗养院中总计有两百四十张床位,而院中的医生和护工,大概能照顾三百到四百人。”
“也就是说,添加床位后,最多就能同时住进四百个伤病?”郭逵问着韩冈,“是不是少了点?”
韩冈向郭逵解说:“秦州城,包括城外附近五十里内寨堡的马步禁军、厢军,总计在两万上下。除非是爆发疫症,否则两万人中会病到卧床不起的,在同一时段怎么也不会超过两百人。”
“若是与西贼开战,打起来后,可就不止这么些了。”
“如果是胜仗的话,伤亡最多两成。除去阵亡的,真正需要住院治疗的也并不会太多。若是败仗,能逃回来的,也没几个需要住院。”韩冈说道,“以下官浅见,军中的每一个百人都,最好都有一两个了解急救之术的士兵。能在大战后能处理一下轻伤,帮重伤员止血,以便能送到后方拥有疗养院的城寨中医治。如此,当能少上不少枉死之人。”
郭逵沉吟了一下,“……说得倒是有理。但这些懂急救术的士卒哪里找。”
“从军中挑选聪明稳重的,送到疗养院中轮训就是了。急救术学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掌握,也不需要费多少心思,再让他们背几张能治头疼脑热的便宜方子,也同样不难。每月支俸加个一两成,当是会争着来做。”
“主意的确是不错。这样疗养院中的护工人手也不会缺了。”郭逵笑了笑,“但这些懂医术的士卒总得有个名目,不能跟普通的士兵混为一谈,但称呼他们为医生、郎中也不太合适。”
“不如叫卫生员吧。”韩冈脱口而出。
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20章 心念不改意难平(八)
【补昨日第三更。看起来下一更得到十二点了。】
王韶现在很忙。
忙得不可开交。
在一个一切都已上了正轨、已经正常运转了数百年的职位上任官,与白手起家、把一个衙门从无到有建立起来,这难度完全不同。
最直观的,就是胥吏的数量。在秦州州衙中奔走的胥吏人数,是官员数量的几十倍,多达三百,衙中几乎所有的庶务都是由他们完成。许多吏员都是父子传承,熟悉故事,贯通条令,公务到了他们手上一切都能做得妥妥当当,官员只需做好监督工作就足够了。
但古渭这边就不同,原本就是军寨。。。连书办、文员,都是吃着兵粮。衙前吏员的数量不是屈指可数,而是根本就是零。王韶奉旨设立缘边安抚司,就算把原来吃兵粮的文吏也统括进来,也是不敷使用——何况他们的编制属于古渭寨,而不是缘边安抚司。要不是新任寨主傅勍听话,王韶都没借口驱用他们——最后他想到的办法,就是从周围的千来户汉人弓箭手中招募。
做事的人少,能做事的人更少,这就是王韶所面临的现状。
偏偏王韶要头疼的不只是缘边安抚司的军事政事,管理屯田和市易都是需要大量人手去指挥。
屯田的工作,王韶很干脆的让给了高遵裕,让他手下的门客去头疼。。。而主管市易的人选早就确定,但元瓘能力毕竟不如韩冈。城寨外的榷场虽然早早的建立起来了,但王韶去看过几次,觉得里面乱糟糟的,没个应有的秩序。尤其是他从榷场回来后,顺道探望了几个来古渭养病的蕃部首酋,到了疗养院中转了一圈后,这样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刚刚把一个连九九口诀都背不好的应募文吏骂了下去,喝着凉茶,滋润着已经沙哑的喉咙,王韶越发的怀念起在秦州州衙中那群虽然总是少不了贪污受贿,欺压百姓,但终究还是能做事的胥吏。
‘也该找些门客来了。’王韶想着。在他还是机宜文字的时候,要养门客是浪费钱财。。。但现在他管着一个安抚司,若是没有些门客来帮着做事,光靠自己实在忙不过来。而且他在古渭,要把自家人安插进军中吃官饷,直接也比在秦州要容易。
王厚这时走进了厅中。王韶放下茶盏,问道:“韩家那边安顿好了?”
王厚点了点头,自家老子这两天火气见涨,让他说话声都轻了不少,“都已经住下了。孩儿遣了四个老兵去听候使唤,都是老实勤快有家室的。韩丈还让孩儿带话,要多谢爹爹关照。”
“韩玉昆说过他父亲精于农事,这事我已经跟高公绰提过了。明天……”王韶想了想,“还是后天。后天请他去高公绰那里,看看要开垦的荒地。。。韩家的那几顷田该从哪里划出来,任凭他挑选。”
“孩儿明白。”
“还有韩家的吃穿用度,你都要安排好,不要等他们自己去找人。”王韶继续叮嘱着。
王厚继续点头:“孩儿已经提前办好了,粮油肉蔬都让人送了上好新鲜的过去。韩家还有些不便携带的家当留在秦州没有带来,孩儿也早就安排了备用的。”
虽然已经从王舜臣那里听说了郭逵对韩冈的看重,父子两人在交谈时却绝口不提此事。韩家都搬到古渭了,两家也定了姻亲,韩冈的立场一般来说不可能轻易改变,并不是初来乍到的郭逵能动摇得了。。。
王厚倒是很佩服韩冈的魄力。官员上任最多带个妻妾儿女,把全家都搬到任上的很少见。此时官员调职很频繁得很,平均下来也就两年上下就得到另一处任官,带着全家老小奔走,其实是件很麻烦的事。就像王厚的继母和兄弟,都是被留在德安老家中,侍奉他的祖母,也就是王韶的亲娘。
“还算想得周全。”见儿子办事妥当,王韶口气松了一点,“跟韩家说,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自家人不需要客气。”
“孩儿知道了。”王厚应声后,等了一下,见王韶没有其他话吩咐。便又说道:“孩儿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大人。玉昆的表弟冯从义,现今在元瓘那里做得也挺卖力的,这几天,已经听说他已经联络上青唐部,就是……”
王韶打断了儿子的话:“此事韩玉昆已经跟为父说过了。。。不是要借钱嘛,他要借就让他借,不要超过千贯就成。但利息不能少,而且年底前至少要把半年的利息偿清。一切照规矩来,为父不会为他徇私。”
“孩儿会转告给冯从义的。”
王厚答得痛快,让王韶有些不放心起来,“冯从义年纪轻,见识少。这世上又是人心险恶,保不准就会被人骗了。我不便叮嘱他,你去与他说,凡事多于元瓘、黄察商量,不要妄信他人。”
王厚忙点头答应了。。。若是韩冈不在古渭的时候,让冯从义给人骗了,他们也不好见韩冈,“不过大人也无须担心,冯从义找的人是俞龙珂和瞎药担保的,谅他们也不敢诓骗玉昆的表弟。”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新开辟的榷场,古渭的官员自然都在此有份买卖。王韶的那份在元瓘处,韩冈则是找了冯从义,高遵裕也有自己的代理人,也就是王韶说的黄察。三人都不是清正古板之辈,既然占着这个位置,在为朝廷卖命之余,从中分润一部分利益,没人会觉得不对。只要不犯国法,自己不明着出头做买卖,谁也不能籍此说事。
说完韩家的事,王厚一句闲话也不说的就出去了。。。韩冈不在,他身上的大小事务等于凭空增添一倍,跟王韶一样忙得脚不沾地。
王韶继续处理他好像永远也忙不完的公务,过了一阵子,高遵裕找了过来。王韶放下手中笔,又与他说起公事来。
屯田的事虽然王韶说是全权委托给他,但高遵裕却不能不与王韶商议。而王韶手头上的重要事务,也得通报给高遵裕这个安抚司同管勾。不然时间长了,两人之间必生嫌隙。
两人互相交流了一阵各自手上的公事。高遵裕突然提起新任古渭寨主傅勍,“傅勍自从当了知寨后,做事勤勤恳恳,不辞辛劳,也不见他再酗酒,韩玉昆这个人选推荐得确不错,挑他接刘昌祚的任是挑对了……只是刘昌祚留下另一个职位——西路都巡检——却得商量出个对策。。。傅勍官位太低当不了,也不能让这个位子空着,不然总会被人惦记着。”
“可实在没人啊……”王韶在秦州虽有几年时间,但一直被压制,难以结交将领,在秦州军中也没个体己可信、够资格担任西路都巡检的武将。
王韶本来听了韩冈的建议,想让傅勍兼任西路都巡检一职。但给朝廷否决了,宁可空缺也不让他暂代——比起当初有资格直登朝堂的刘昌祚,傅勍的本官实在太低,即便让他暂代其职,冠一个‘权发遣’的名目,也是不够资格。。。王舜臣现在倒是勉强够资格,
‘但他的资历实在太浅了。’王韶暗自叹着气。凭他个毛头小子,压不住手下的骄兵。
“我倒有个人选。”高遵裕突然道,“不知子纯意下如何?”
王韶略一犹豫,问道:“……是谁?”
“苗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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