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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覆雨翻云

_91 黄易(当代)
  两人刚藏身在院落外围园林中一丛花木之间,一群人由外堂的方向走来,人人步落无声,显然都是内功精纯的一流高手。
  范良极吓了一,传音道:“小心:这批人相当不好惹。”两人眯眼减去眸光,凝神望去,只见在高感长廊的风灯映照下,白芳华和迷情妩媚两女,婀娜多姿地随着高矮不一的七八名高手,漫步而至,其中还有一个颇具姿色的半老徐娘,风姿可与媚娘比拟,但双目寒芒闪烁,却又远非媚娘可望其项背,神态亦不似天命教的妖女。
  白芳华仙籁般的声音传来道:“奴家真希望浪翻云会亲身前来,那便可更快解决怒蛟帮的事了。”她身旁的矮胖子故意挨贴着白芳华的春肩,笑道:“这不是白便宜了庞斑吗?对手都给我们解决了。”韩范两人听得目瞪口呆。谁人这么大口气呢?
  另一个长发披肩,头戴铜圈,肩竟膊厚,身型雄伟,作苗人打扮。脸目俊伟的男子冷哼道:“教主不希望韩柏来吗?是否对他仍馀情未了?”白芳华还未有机会回答,那苗汉身旁的迷情已挽起他的手臂媚笑道:“曲先生厚此薄彼哩:只呷教主的醋,不呷人家的。”落在最后方一个高瘦阴鸷的中年儒生向身旁背着长剑,气度不凡的男子笑道:“这叫各有所期,不过石兄的想法必然与教主相同,希望第一个来的就是浪翻云。”那男子闷哼一声,没有答他。
  说话间,各人逐渐远去。
  韩柏正要继续行动,给范良极一把拉着,韩柏不解望去,只见这老贼头面色凝重,讶然道:“你知他们是谁吗?”范良极微一点头,传音道:“那姓石的不用说就是剑魔石中天,他既有败于覆雨剑下之辱,徒弟兼外甥刁辟情又给我们宰了,自是矢志报复,只是他已教我们头痛了。”韩柏听得大吃一惊,问道:“其它人呢?”范良极道:“有四个人我认得他们,就是以前曾名列黑榜的“七节软枪”公良术和“勾魂妖娘”甘玉意,这两人以前乃陈友谅度下最厉害的客座高手,失踪了三十多年,想不到竟会重出江湖,名利之心实害人不浅。”顿了顿再道:“另两个我认得的人一是来自海南岛的高手“无影脚”夫摇晋。另一人是来白云南的着名剧盗骆朝贵,这两人虽可算一流高手,但比起公良术和甘玉意就差远了。”
  韩柏吁出一口凉气,传音道:“那个占白芳华便宜的胖子是谁?”范良极道:“我也不知道,但听他口气之大,绝不应是省油灯。那个苗汉若是“战神”
  曲仙州。那就更是不妙,此人号称苗疆第一高手,与你魔种内的老赤乃深仇宿敌,手上一对流星,使得出神入化,老赤和他多次交手.均以两败俱伤收场,你说厉不厉害。”韩柏色变道:“这怎办才好哩?”范浪极道:“我们再不可胡闯乱荡了,否则必难逃这批的人的耳目,瞧来韩府的人都给约束了自由,你有没有方法找上个相得的下人,问清形势。若能与韩天德或韩希文说上两句自是最好,否则便立即溜走,再想办法。”韩柏从未见过老贼头也这么慎,立时知道事态严重,点头道:“随我来!”箭般往外窜去。
  两人步步为营,不片晌来到一座小楼之外。
  韩柏低声道:“这是五小姐宁芷的闺房,看来没人看守。”范良极两眼一翻道:“真是没有经验的嫩小子,找人守在门外怎及摆两个妖女在楼内贴身服侍那么稳妥呢。而且我敢肯定对面那密林内定有哨岗,只是太远我们看不到吧了!”韩柏搔头道:“若是如此,我们凭什么过对方耳目?”范良极道:“你忘了杨展说过的话吗?那些管家婢仆仍可自由出入,所以我才教你看看有没有机会,找上个以前被你调戏过,现在仍对你情深一片的美婢说几句知心话。”
  韩柏想起侍候韩宁芷的小菊姊,心中一热,不住点头,见到范良极正起他那对灵耳静心细听,忙功聚双耳,远在五丈外小楼内的声音,顿时一滴不漏传入耳内。
  “砰!”两人均被摔东西的声音吓了一跳。
  只听韩宁芷甜美娇嗔的悦耳声音嫣嗔道:“我变了囚犯吗?为何想见见娘都不成?他们怎会到了别处去也不来和我说一声,噢!”声音倏止,看来是给点了睡穴那显的穴道。
  小菊惊叫道:“小姐!”一把女子的声音温柔地道:“她没事的,我们只想她好好睡一觉,病人总应多休息点。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回住房去吧!”接着是小菊下楼的声音。
  另一把女子的声音笑道:“听说这是韩柏青悔竹马的小情人,教主说若能好好利用,说不定可教韩柏栽个大筋斗哩!”韩柏心中大恨,气得差点要去找白芳华算账。
  范良极低呼道:“机会来了!”开门声响,眉头深锁的小菊失魂落魄地走出小楼。
  韩柏大喜,传音过去道:“小菊姊:我是小柏,不要声张!”小菊娇躯一震,却依言没有出言和顾盼找寻韩柏之所在。
  韩柏括示道:“你继续走吧!”想了想再道:“我在武库等你,那处安全吗?”小菊微一点头。
  一推范良极,转往武库掠去。
  扭断侧门门锁,两人藏到武库的暗黑里,那种熟悉的气味,使韩柏泛起了回家的感觉。
  那堵被韩柏撞破了的墙壁,早修补妥当。
  门开,小菊走进来颤声道:“小柏?”韩柏迎了上去,喜叫道:“小菊姊!”小菊凭声认人。一声呜咽,扑入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吓得范良极惊呼道:“大姐莫哭,惊动了贼子便糟了。”小菊想不到还另有人在,不但停了哭泣,还想由韩柏怀里挣出来。
  韩柏一把搂个结赏,香了她嫩脸一口,柔声道:“不用怕:这死老鬼是我的结拜兄弟,你叫他范老贼头便可以了。”小菊颤声道:“原来是范良极大侠!”范良极生平还是第一次被喜称大侠,大乐道:“小妹子叫我范大哥便可以了。”小菊低呼大哥后,又呜咽起来道:“小柏,.快救五小姐,她很惨哩!”韩柏满怀温馨,想起以前这美婢对自己的关怀,轻嗔浅怨,一时大生感触。暗忖无论她有何要求,自己舍命也要完成,何况宁芷终是初恋情人,把她拦腰抱起,转向范良极道:“有没有办法呢?”
  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小菊仍羞得无地自容,叹哼一声,把俏脸埋入韩柏的宽肩里。
  范良便沉声道:“夫人老爷他们呢?”小菊道:“今早夫人、老爷.大少爷、四小姐和大伯爷都给送走了,不知到那里去。这事五小姐和三少爷都不知道。”范韩两人心叫不妙,看来夺产一事,敌方已到了万事妥当的阶段。他们留下韩宁芷,只是用以对付韩柏。
  范良极拍胸道:“我去对付那几个哨岗.你去对付小楼内那两个妖女,事成后便硬闯出去,大家比比脚力。”韩柏心中一动,问怀内的小菊道:“后院那条大暗渠还在哩?”小菊含羞在他耳边“嗯”的应了一声。
  范良极骂道:“既有这条秘道,为何不早说出来?”韩柏反驳道:“我们根本没法接近,有这条只通往对街的渠道又有什么用?我看还要放一把火,才可声东击西地逃出去呢。”范良极不肯认输,狠狠道:“你怎知老子没有办法,快行动吧!还想等天亮吗?”
  荆城冷和小半道人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杨展便满脸喜色,在谢充带领下进来道:“收到消息,浪首座昨天已动身来武昌,以他的脚程,今晚应到,双修夫人也有随行呢。”
  直破天和兰致远大喜过望。
  戚长征却仍扰心忡忡道:“怎也来不及了。”忍不住站起来道:“我要先去看看情况,直老师和兰大人见到大师他们时,就告诉他说我要先行一步好了。”寒碧翠明白他性格,陪着他去了。
  这边厢的虚夜月和庄青霜也等得不耐烦起来,并肩透帘遥望着对面毫无动静的斡家府第,怨声不绝。
  虚夜月后悔莫及地道:“早知便跟他们一起进去,总好过在这里不知天昏地暗的呆等着,就像两个大傻瓜。”庄青霜怨道:“又是你说要睡觉,却要我把风,累得人家都不敢说话。”虚夜月嗔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听我的话,只懂怨我。”又“噗哧”娇笑道:“好霜儿,算我不对了,明晚月儿先让你和韩郎胡混吧!”庄青霜拿她没法,顿脚道:“还要说笑,人家担心得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以后再不准你纵容韩郎。”虚夜月挨着她笑道:“你不宠纵他吗?你比月儿更乖多了!”话犹未已,对面马嘶声起。
  两女愕然望去,只见宅内深处起了几处火头,马嘶人声,震天警起。
  处夜月和庄青霜呆在当场,不知应如何厅变时,屋顶处传来范良极叫道:“两个小痹乖好宝宝快来!”两女大喜,掀帘穿窗而出,跟上屋顶与手捧被卷美女的范良极和背负小菊的韩柏会合,穿房越脊,落荒而逃。
  才奔过了几十屋顶,戚长征和寒碧翠由左侧扑来,喜呼道:“原来又是去偷香窃玉,累得老戚我自担心了半晚。”韩柏背上的心菊立时脸红过耳,羞不自胜。
  范良极加快速度,叫道:“点子太辣:快走!”戚长征与韩柏并肩而驰,道:“到兰致远处去,直破天和小半道人也在那里。”众人大为振奋,在戚长征引路下望兰府去了。
  抵达兰府,不但不舍、荆城冷、风行烈、谷姿仙等全回来了,浪翻云和双修夫人也赫然在座,还多了个梁秋末出来。
  浪翻云正以清溪流泉招呼着兰致远.直破天、小半道人、谢充和杨展诸人,直来不住发自真心的赞叹。
  镑人喜出望外,韩柏先把韩宁芷和小菊送入内宅安顿好,出来时,范良极刚好把探听来的消息作了个详尽报告,指着韩柏指责道:“这小子还在墙上用人家小姐的胭脂写了下“浪子韩柏,大侠客范良极到此一游”等几个歪斜丑陋的大字,包保可气炸了白芳华的妖肺。”
  众人都怀疑地瞧着他时,韩柏为之捧腹道:“明明是“贼头范老怪”何来什么娘的“大侠客范良极”,这老小子总爱给自己那张皱脸贴金,毫不怕羞耻!”各人无不莞尔。
  直破天叹道:“燕王说得对,天下间怕没有什么事是这对好家伙办不到的了。”
  梁秋末指了指内堂的方向道:“为今又多了两个美人儿!”韩柏尴尬地一耸肩头,坐到庄虚两女间,希图胡混过去。
  虚夜月揍到他耳旁认真地道:“念在你们以前的关系,这是你最后一位夫人了。”
  韩柏心中一数,若把秦梦瑶也算上一个,自己也可向荆城泠看齐,拥有七位夫人了。亦婢亦妾的则有夷姬、翠碧和小菊姊,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庄青霜等怕都会识趣地只眼开只眼开吧。
  正自我陶醉时,直破天的声音传入耳内道:“若直某所料不差,韩天德等是因不肯屈服,给押了去黄州府,交给盛庸,好运往京师软禁,这事便交给直某和念祖负责,这等小事,仍难不倒我们兄弟。”众皆愕然,不舍代表各人间道:“帅念祖也来了吗?”直破天点头道:“他领着过千小子,到了黄州府监视盛庸的行动,准备策动一场兵变,好瓦解对武昌的威胁,盛庸的手下里有几个是我们的人,将官里亦有很多人出身自八派,一直与我们暗通消息.所以我们才如此清楚允今次的行动。”言罢望向浪翻云,想听他意见。
  浪翻云只是悠闲地喝酒,没有答话。
  不舍干咳一声提醒道:“浪兄!”戚长征插入道:“我还有一事请直老师帮忙。”
  直破天欣然道:“小兄弟关心的自然是慧芷小姐,这事我们一直留意着,只是未明武昌韩家的形势,才不敢轻举妄动吧:现在我已把消息飞报给留在京师的老严老叶,以他两人之能,天命教的厉害人物大都已离京,此事可说是易如反掌,小兄弟放心等待好消息吧!”戚长征大喜拜谢。站起来时神态变得威猛无伦,冷哼道:“宋玉小贼!我的天兵宝刀必要饱饮你的鲜血,以报慧芷所受之辱。”众人的眼光又落在浪祖云身上,惟他马首是瞻。
  浪翻云喝掉杯中妙品,悠然而起,环视众人一遍后,微笑道:“我们这就去串韩府的门子,看看天命教请来对付浪某的人是何等货色。直兄放心去瓣事吧,浪某可保证他们没有半个人可来干扰你们的大事。”直破天大喜道:“有浪兄这几句话,直某还有什么须要担心哩!”众人精神大振,范良极怪叫道:“痛快死我了!”一个筋斗,竟窜到门外去了。
  浪翻云闪了闪,也消失在门外。
  戚长征大叫道:“迟来者执枪蚀底,我们先比拚一下脚力。”旋风般追了出去。
  人影连闪后,只剩下了小半道人,兰致远,直破天、谢充等几人脸脸相觑,呆瞧着众人消失于其外的厅门。
第六章 韩府之战
  浪翻云和范良极两人不分先后达一座华宅的屋背上,迁望着灯火通明的韩府那房舍连绵的院落,相视一笑,充满着真挚相得的深厚交情。
  表面看去,韩宅浪静风平,并没有因曾起火而有丝毫不安迹象。
  不舍夫妇、荆城冷、梁秋末、杨展、韩柏、戚长征、风行热和诸位女将先后来到他们之旁,阵容庞大非常。
  有浪翻云在,各人一点不觉得对方可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
  浪声云凝目深注着目标,便像猎人看着棋物般,双目闪闪生辉,但又带着一种闲适放逸的味儿.说不尽的潇风流。
  镑人中大部分人都从未亲眼见过覆雨剑施威的美景,不由心情兴奋起能与天下无双的第一剑手并肩作戟,确是无可比接的天大光和荣耀。
  虚夜月挤到浪翻云和范良极间,挽着两人手臂,兴奋得声音都嘶哑起来,娇痴道:“浪叔叔啊:怎样进攻他们呢?”众人均为之哑然失笑。
  浪翻云爱怜地看了这天之娇女一眼,淡淡道:“秋末:布置好了没有?”梁秋末精神奕奕应道:“所有人手,均埋伏在计划中的据点,布下天罗地网。无论敌人由那个方向来,我们均有能力对付。”众人这时知道浪翻云看似随意,其实谋定后劲,早有对策。
  这天下间唯一能成为庞斑相捋敌手的不世剑道大家油然道:“秋末和小展负责围敌拦敌之责,若逃出来的是敌方的厉害人物,不须逞强硬拚,只须阻他一阻,我们自会追出来取敌之命。”待梁秋末和杨展两人答应后,续道:“我和行烈负责作开路先锋。范兄、韩柏居左;长征、小表王居右;不舍兄贤伉俪殿后,诸位小侄女居中,看情况应援各方战缠,无论任何情况,均不可离阵独自作战。”众人欣然应诺。
  浪翻云仰天一笑,抽回被虚夜月紧挽着的手臂,轻拥了她不盈一握的小变腰后,才放开她飘往街心,迈开步子,悠然自得地往韩宅的方向走去。
  众人忙随在他身后。
  浪翻云回头向不舍夫妇笑道:“贵兄嫂很快可抱孙子了.行烈至紧要小心爱护两位娇妻。”风行烈虎声一震,呆瞪着谷姿仙和谷倩莲两女,她们早羞得垂下头去。
  虚夜月探手摸往谷倩莲的小肮,兴奋道:“有了吗?”比倩莲大窘道:“不是我!”不舍叹道:“浪兄连这种眼光都要比我们厉害。”众人无不失笑。
  比凝清不悦道:“玉儿竟敢瞒着娘亲吗?”比姿仙羞得无地自容。不依地瞪了浪翻云一眼。以蚊蚋般的声音抗议道:“娘啊:人家这几天还在怀疑哩!”风行烈心中感激,知道浪翻云提点他,忙低声向娇妻作出丈夫的叮咛。
  荆城冷笑道:“老戚和小柏要努力了!”韩柏应道:“待会打完胜仗后.小弟立即努力!”范良极叹道:“唉!这小淫棍!”庄虚两女又羞又喜时,众人早笑弯了腰。
  轻轻松松的谈笑中,众人来到韩府大宅的正门外。
  宅内声息全无,似是一点不知道他们的来临。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白教主别来无恙,浪翻云特来拜会!”也不觉他如何提气扬声,说话悠悠地传进高墙内的华宅院落里去。
  白芳华娇甜的声音传出来道:“浪大侠与诸位贤达大驾光临,顿使蓬壁生辉,请进来喝杯热茶好吗?”话声才歇.两扇大门缓缓张了开来。
  浪翻云两手背后,闲适地没有丝毫防备似的步入门内,风行烈略迟半步,傍在他旁,其他人则依浪翻云早先指示,结成阵形,随后而入。
  巨宅内台阶上下站满了人,分作三重。
  最前方的是白芳华、妩媚迷情两大天命教护法,“战神”曲仙州、“滑不留手”郎永清,“剑魔”石中天。“七节软枪”公良术、“勾魂妖娘”甘玉意、楞严,“无影脚”夫摇晋,云南剧盗骆朝贵这批最厉害的高手。
  排在他们之后的是近百名被招覆回来的黑白两道好手。
  最后方则是一色黑色劲服的厂卫,由两侧延伸开来,直排至宽大的广场两侧,人数达五、六百人之众,密密麻麻的,像个铁钳般紧紧威逼着步到场心的敌人。
  大门在后方关上时,布在屋顶和墙头另数百名厂卫同时现身,手上均恃着弓弩等远攻武器,如临大敌。
  在人数上,浪翻云等实在大大吃亏。
  看到对方人人兵器出鞘,严阵以待的样子,浪翻云哑然失笑道:“白教主这杯热茶真难喝,看来浪某不出剑,怕也沾不到茶杯的边缘了。”白芳华美目找上了韩柏,神情一点,轻叹道:“若非时也命也,谁想与浪翻云为敌呢?”韩柏听在耳里,却是另一翻滋味。这话像是对他倾诉那般,旋又提醒自己,再不可受她媚惑。
  苗疆第一高手“战神”曲仙州冷冷道:“浪兄难道以为到这里是游山玩水吗?”言罢得意地笑了起来。
  岂知己方各人全无附和的笑声,对着这不可一世,除庞斑外无人能匹敌的高手。他们虽是人多势众,但却无人不手心暗冒冷汗。
  范良极怪笑道:“曲兄不是很想会会浪翻云和韩柏吗?要你出战浪翻云,曲兄自然无此胆量,不若找韩柏玩玩,试试老赤以妙法栽培出来的徒弟。顺便看看是你的“七流星”厉害,还是他拿起枯枝也可当剑使的手法厉害好吗?”这番话阴损之极,纵是曲仙洲早有定计,亦很难落台,双目杀气大盛时,楞严已抢着说话道:“今趟非是一般江湖斗,而是奉皇命讨伐反贼,范良极你休要作无谓言词了。”
  韩柏搜索的目光在楞严身后找到了那美女高手邢媛,讶然传音过去道:“天啊:你怎还未走,我怎舍得对你下手啊!”邢媛眼中掠过茫然之色,垂首不语。
  白芳华声音转冷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便是如此简单,诸位请勿怨责,要怪便怪老天爷加诸我们身上的命运吧!”戚长征猛地拔出天兵实力,厉喝道:“好:宋玉何在?”站在白芳华身后一个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的英俊文士移前少许,哈哈笑道:“戚兄当是不忿在下盗了你小情人的红丸,有本事便来取在下性命吧!”又嘿嘿冷笑,充满揶谕的味道。
  戚长征反平静下来,冷冷看着他道:“那就走着瞧吧!”宋玉忽地一阵心寒,听出戚长征语气里那坚定不移的信心。
  “七节软枪”公良术一抖由铁圈运起,两头均若枪尖,远近俱宜的七节铜枪,大喝道:“何来废话,让我看看老子出道时尚是乳臭未干的浪翻云,究竟厉害至什么程度?”
  与他齐名的徐娘高手甘玉意发出一阵娇笑,抖腕一振,左右手两把尖刺,发出“嗡嗡”
  两声劲响,显示出深厚绝伦的功力,和应道:“正主儿不出,小丑便登上了大梁,庞斑也不知给什么蒙了眼,竟以你为对手。出剑吧!”浪翻云哑然失笑,柔声道:“这有何难?”
  话犹未已,名慑天下的覆雨剑已似魔术变幻般到了手上,化作漫天剑雨。
  没有人可以形容那使人目眩神迷的美景。
  宽广的宅前空地,忽然间填满了动人心魄的光雨,本是奉命一动手便居高临下发射火器弩箭的厂卫,受光两所惑,竟射不出半枝箭来。
  白芳华知道血战已临,左手一扬,一道白芒冲天而起,到了十多丈的高空,先爆出一朵灼白的烟花,然后再上伸长四五丈。爆出另一圆金黄的火球,光点伞子般下来。
  今趟他们到武昌来.实有着无比周详的计刮。
  表面看来,除了大群被礼聘前来的高手和近千厂卫外,就只有在邻府由盛庸率领的二万精锐骄兵师。
  事实上,来到武昌的除厂卫外尚有由新近当上禁街统领,取叶素冬之位而代之的长白派高手谢峰和一万禁卫军,他们通过精密的安排,在过去个多月内以种种身分潜入武昌,住进离韩府不远的数十间大宅内,因有着长春会的掩护,此事连杨展亦查不出来。白芳华发出烟花讯号,一方面是通知这批伏兵现身围剿敌人,另一方面亦是传讯予守望在城外高地的哨兵知道,以连锁传讯的方式,借烟花像烽火台般迅快地通知远在黄州府的盛庸,着他率领大军前来武昌,解除武昌府督兰致远的军权,整个计策可说无懈可击。
  但她千算万算,仍低估了翟雨时的智能。
  韩柏等动身不久,翟雨时便收到杨展有关武昌的情报,推断出来者不善,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准备迫怒蛟君现身打一场决定性的硬仗,于是立即请出浪翻云和双修夫人,好配合不舍等对付敌方的强手。
  他又组了一枝由怒蛟帮、鬼王府.山城、邪异门精锐合成的联军,人数达七千之众,由梁秋未作统帅,配合老杰、霍欲捩等鬼王府四小表,邪异门四大护法,赶往武昌助阵。
  同一时间,怒蛟戟船则全体出动,偷袭与盛庸互为声援,驻于紧扼洞庭进入长江水口的岳州府水师离队,好牵制敌人。
  双方均是各出奇谋,至于谁滕谁负,也到了快将揭晓的时刻了。
  楞严狂喝道:“放箭!”连他自己也知因受浪精云剑两所慑,下迟了命令。只见眼前剑雨爆了开来,凛冽迫人的先天剑气,暴雨般朝他们这为首的十多人欺打过来。
  韩柏等目睹惊心动魄的覆雨剑法,精神大振,倏地扩大战阵,由两旁杀奔开去,迎上两翼的厌卫。
  护后的不舍夫妇相视一笑,担手飘起,刹那间已降在厅头处,狂风扫落叶般赶杀高墙上的狙击手。
  伏在主宅屋顶上的厂卫因下边已呈混战。敌我难分,痛失了作远程攻击的良机,一时杀声震耳,天地色变。
  白芳华拔出银簪,娇呼道:“上!”他们原先的计到,本是由白芳华、公良术、甘玉意三人死拼浪种云,再仗着人多的使势,由石中天、曲仙洲、郎永清三人合成实力强横的一组,择敌而噬,以雷霆万钧之势,逐一击杀对方的强手;楞严、妩媚、迷情、夫摇晋和骆朝贵则配合他三人,使其它人不能互相应援,而以他们人数之众,确有能力达到这个目标。
  那知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浪翻云厉害至如斯地步,一出手便掌握了全场主动,患着天下无双的覆雨剑,独力阻截着对方领头这十多个人,教他们空有周详战略,却无法展开。
  此刻各人都覆雨剑临身,惟有奋力抵挡,虽听得己方好手惨叫连天,亦只有先自竭力应付眼前危难。
  列在他们后方的数百江湖好手和厂卫们,一时被这批领袖挡在前方,根本无从插手,战场之内,无论如何人多势众,与敌人正面交锋的始终只是有限数目,除非在旷阔的平原之地,否则反成累赘,白芳华一方正陷进这种烦恼里。
  鲍良术、甘玉意这封形影不离数十年的男女魔头,一向心高气傲,初时并不把浪翻云这后起之辈放在眼里,那知覆两剑一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剑法,无可匹敌的气势.立时令他们尽收狂妄之心,前者的七节软枪。后者的双刺,挽起了重重电芒,带头往消失在剑两内的浪翻云反攻过去。
  此时曲仙州手上一对流星、白芳华的银簪、迷情妩媚两妖女的软剑、楞严的一双夺神刺,郎永清的长矛,夫摇晋装了尖刀的藏靴、骆朝贵的巨斧、石中天的魔剑,亦全力往剑雨迎去。各人心中都抱着同一念头,就是任你浪翻云如何厉害,总只是一个人,又非神仙,怎可应付这么多高手的联手强攻,解决了你之后,其它人再不足虚了。
  只有楞严留起了三分功力,不敢放尽。当日与单玉如和水月大宗联声浪翻云的情景,仍历历劫在眼前,也只有他才明白覆雨剑在浪翻云手上那鬼神莫测之机,是何等厉害可怕。
  本应与浪翻云并肩作先锋的风行烈,扛着丈二红枪,看着盖天铺地往敌人的剑雨狂飙.一时目定口呆,根本不知如何插手,到浪翻云的传音在他耳内响起“照顾姿仙!”四字真言时,才如梦初醒,丈二红枪弹上天空,化作万千枪影.随着脚步急移,扫往正向他们核心攻来的敌人。
  “叮叮叮!”一连串清响,覆雨剑难分先后地或点或劈,或刺或扫,毫无道满地击中了向他攻来的十多种不同武器。
  被覆雨剑击中者,不论强若白芳华、公良术、甘玉意、曲仙州,或是较弱者如妩媚、迷情,更又或夫摇晋、骆朝贵,均无不躯体猛震,所有后着都展不开来,便被迫得往后跌追。
  只有剑魔石中天这败军之将被覆两剑巧妙一拖,不退反进,移前两步。
  剑雨由大收小,化成一团剑芒,把变成孤军抗战的石中天卷罩其内。
  浪翻云天神般不可一世的威猛形象.再次出现敌人眼下,冷喝道:“愚顽之辈,浪某上趟手下留情也不知道。”石中天正尽施救命绝技。堪堪抵挡着暴风狂浪般打过来的阵阵剑雨,那有闲暇答他。
  白芳华等心知不妙,狂拥而上,希图能挽回石中天的老命。
  范良极此时早趁着浪翻云单剑迫死了对方最厉害的一众人物,仗着天下无双的轻功,扑往主宅瓦面,夺命尽展绝技,杀得上面的敌人不住溅血滚跌下来,掉往地上。
  此时原在白芳华等人身后的江湖高手和厂卫,有些跃上瓦背对付范良极,其它人则由两翼拥出,加入地面战斗中。
  最勇的仍要算戚长征,吩咐了寒碧翠照顾武功最弱的谷倩莲和庄青霜后,人随刀走。
  竟硬撞进对方战阵里,天兵宝刀大开大阖,刀芒闪处,对方必有人溅血倒地,就像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这种情况本来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全赖浪翻云一手泡制出来。
  寒碧翠、谷姿仙、谷倩莲、虚夜月、庄青霜诸女怕他有失,结成一组,追着他杀入以百计的敌人阵中,风行烈挑飞了四名敌人后,亦凌空赶来,藉着丈二红枪远攻之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诸女。
  另一边的韩柏和荆城冷更是杀得兴起,一刀一鞭,近转远攻,杀退了潮水般狂涌上来的敌人。
  不舍夫妇已分头清理了墙上的敌人,赶往主宅的瓦背上会合,协助正陷于孤军苦战的范老贼。
  外面亦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显然梁秋未的大军正与敌人援军交锋接战。
  杀声震天中,附近的居民都关紧门窗,茫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求神拜佛,希望老天爷保佑不会殃及池鱼。
  此时石中天的命运米已成炊,就在白芳华和曲仙洲两人堪堪赶到时,石中天魔剑脱手,被浪翻云一剑挑起,带着一蓬血雨,打横向两人飞来。
  两人怕浪翻云乘机施袭,不敢接,但又因左右两旁都有己方之人往前冲去,不得已往后疾退。
  剑光暴张,又把其它冲来的敌人卷造漫天剑雨里。
  一向横行云南的剧盗骆朝贵最是狡猾阴险.就地一滚,由左侧来到了浪翻云身后,跳了起来,赫然发觉浪翻云雄伟的厚背就在眼前六尺许处,像完全不知他的存在,只在专心应付前方的人,心中狂喜,巨斧一挥,无声无色地往他后背闪电劈去。
  这一斧乃他毕生功力所聚,那知眼看劈中,眼前一花,竟劈在空处,累得他用错了力道,往前一个踉枪时,忽地发觉有人紧挨着他肩膊、接着浪翻云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骆兄辛苦了。”魂飞魄散中,小肮中了浪翻云一记膝撞,内力狂冲而入,五魔六腑立时碎裂,口喷鲜血,往后抛跌。
  同一时间迷情感到软剑被覆雨剑连点五下,惊人的剑气沿臂而上,打了个寒战时,咽喉一凉,往后便倒,玉殒香消。
  旁边的妩媚则被浪翻云侧身飞出一脚,破入剑网里,踢正丹田下的气海穴,整个人抛往上空,七孔流血,剑飞人亡,连惨叫都来不及。
  一股惨烈的血腥味道,笼罩当场。
  正围攻浪翻云的公良术、甘玉意、郎永清和夫摇晋虽已竭尽全力抢救,可是浪棋云在动人心魄的剑雨里忽现忽隐,捉摸无从。更可怕的是对方不用近身拚搏,纯以剑气,便可遥遥克敌,他们于自保不暇下,那还能发挥联阵的威力。
  白芳华和曲仙洲做梦都想不到只迫后几步,眨了两三次眼的工夫,己方便有三人丧命于浪翻云手上。
  若换了不是白芳华,见迷情妩媚惨死当场,必然悲恸欲绝。可是白芳华出身魔教,专讲六亲不认,冷酷无情,损人利己,所以她明明爱上了韩柏、一遇上利益冲突,便对他痛下杀手。这刻眉头都不皱一下,与曲仙州再次加入战团。
  浪翻云倏地后退,收起剑雨,横剑而立,说不出的舒闲飘逸,微笑着扫了各人一眼。
  以白芳华等各人的修养和经验,早培养出坚强无比的心志,可是给浪翻云望过来,每个人毫不例外地都是一阵心悸,只觉这可怕至极的敌手有着不顾一切,也要杀死自己的决心,奋不干休。而且还有着必可达致目标的强大信心,故无不心生寒意,斗志大幅削弱,尤其对方连杀数人后,仍像未曾出手,若无其事的样子,更令他们泛起胆颤心惊的感觉。
  魔门最重心法,白芳华立知己方各人不但已为浪翻云惊天动地的剑术和强凝的气势所慑,更被他控制了心神,心知不妙,娇叱道:“莫要被他所惑,浪翻云正争取调元回气的空隙。”银簪画出数朵花芒,往浪翻云印去。
  其它人知道此乃生死存亡的关头,闻言发动攻势,但已慢了白芳华一线。
  浪翻云微俯往前,弓弹而去,覆雨剑化作一道长芒,绞击在白芳华正以玄奥手法攻来的银簪处。
  任白芳华银簪如何变化,如何奇招不穷,可是对方这实无华,只讲速度气势与角度的一击,却恰到好处地迫着她硬拚了一招。
  “当!”的一声,震彻全场,远近皆闻。
  白芳华惨哼一声,断线风筝般往后飞跌,坐倒主宅前的石阶之上,“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花容惨淡。
  浪翻云想不到全力一声,仍未能取她性命,暗叫可惜。微微一笑,鬼魅般闪了两闪,间不容发地躲过公良术和甘玉意的软枪和双刺,一脚踢在夫摇晋装在脚上尖刀的锋尖处。又发出剑气。迫退了曲仙州。
  鲍良术和甘玉意两人此刻已对浪翻云深存戒惧,一击不中,立刻后退自保,这却累苦了夫摇晋。
  侧身飞脚踢中夫摇晋那招无影脚的同时,覆雨剑破入郎永清攻来的重重矛影里,便劈在矛锋处。
  郎永清虽只是长矛被击中,但感觉却像给对方拿铁在心窗重重敲了一记,气闷难过得差点喷血,骇然下往横闪避,免给对方乘势追击。
  楞严本要攻来,立吓得退了开去,免得落了独力面对这与他师傅相持的超卓人物。
  “啪!”的一声,夫摇晋藉之作恶横行的脚刃给浪翻云硬生生以气劲震断,一时脚骨尽折,剧痛椎心,欲要急退时。身前身后尽是点点光雨,把他像个傀儡般呆立当场,魂飞魄散下,剑气已透体而入,立即仰跌暴毙,连对方怎样杀死自己都不清楚。
  现在白芳华这一方的顶级高手,就只剩下白芳华、楞严、公良术、甘玉意、曲仙洲和郎永清六人,其中白芳华还受了内伤,能动手的只有五个人。
  浪翻云再次收剑傲立,嘴角含笑,就像从未动过手的样子,那种收发由心的气度,确令人高山仰止,斗志全消,心生惧意。
  白芳华一番调息后,站了起来,脸色苍白难看,咬着下,没有说话。
  五人扇形般围着浪翻云,各各提开架势,同时运起真元,催动内气,准备新一轮的血战,初时的气势拚劲,早荡然无存。
  浪翻云像把这五人看似并不存在般,回头环顾全场.见到那些本是如狼似虎的敌人,已给韩柏等冲杀得溃不成军,遣处处,死状千奇百怪,摇头叹道:“正如谈应手常挂嘴边的话,这是何苦来由。”五人中的如曲仙州这杀人如鹰的“战神”的心胆俱寒下,竟因怕是陷阱,不敢趁他回头察视时出手偷袭。可见浪翻云那无敌的形象,已深植到他内心去。
  浪翻云缓缓转回头来,静若止水地看着饱饮敌人鲜血的覆雨剑,再轻叹一声.忽往左移。
  五人的精神无不集中在他身上,气机牵引下,同时发动攻击。
  那知浪翻云只是个假动作,真假难分时,他已来到郎永清前,覆雨剑闪动下,连续七剑劈在长矛上,发出爆竹般的密集清音。
  郎永清气血翻腾,踉跄后退时,蓦地两手一轻,骇然下发觉手内只腾下了半截矛,连何时给对手劈断长矛,也不清楚。
  此时公良术的七节软枪由硬化软,朝浪翻云背上猛抽挥击,有若闪电般打往他去。
  郎永清本自叹必死,忽然压力全消。浪翻云身前爆起一团剑两,跟着弹射出三、四点寒芒,疾射在甘玉意、楞严和曲仙洲三人的利器去,神乎其技处.没见过的人,怎也不会相信。
  郎永清大喜,勉力压下翻腾的真气,往后飘退,正自庆得回一命时,手中剩下的矛忽然像被注入了生命和仇恨般,往他倒撞过来。
  这曾横行一时的的人魂飞魄散,知道对方暗施巧劲,把一股无可抗御的内力贯注进矛里,延到这刻才发动,用尽全力务要拿实矛时,虎口狂震,皮破血流,矛贯胸而入。
  郎永清发出惊动全场的临死前惨嚎时,公良术软枪的枪尖已落人浪翻云的左手里,其它三人亦被迫退。
  鲍良术毕竟身手不凡,立即飞追,同时全力运劲,透过被执的七节软枪,劲气若长江大浪般往对手攻去,若能借此拖住浪翻云,其它人便有机可乘了。
  笆王意一生与公良术俨同恩爱夫妇。见情郎遇险,不顾一切地提剑来援。当她在丈许外掠过来时,“擗擗啪啪”的气劲交击中,七节软枪因公良术的远离抖个笔直。
  鲍良术这下与浪翻云纯以内劲短兵相接,竟似拚个平分春色,还占了点上风,误以为浪翻云因真元损耗,致功力大福减弱至此,再不如前,都还犹豫,全力运劲猛扯,希望能夺回伴了他五十多年的独门兵器。
  谁知一拉之下,空荡无物,软枪离开敌手,心知不妥时,浪翻云本是向外扯的劲气令人难以相信地化作前送之力,与他回拉之力成一股洪流,透手而入,攻入经脉之内。
  那便等若公良术要和浪翻云联手对付自己,一声狂喊,全身绝脉寸寸断裂,狂风吹落叶般里跌开去,“蓬”的一声压在另两条身上,参加了往见王的行列。
  笆玉意尖叫起来,状若疯虎般往浪翻云攻去,心痛情郎惨死下,她抛开了对稂翻云和生死的恐惧,不顾自身安危地招招务求同归于尽,与对手拚命。
  因情造势,以意胜力。
  假若高手决战可像算数般一加一会等于二,纵以浪翻云之能,对着这群高手,亦是有败无滕。
  但他之所以能成为可与庞斑撷抗的高手,正因他能利用种种情势,从战略、精神,气势、心理数方面处处克制敌人,使对方无法发挥全力,更不斯给削弱气势和斗志。假设敌人一上场时全像甘玉意现在这般打法,他亦要设法保命逃走了。
  一时间浪翻云给甘王意缠个结实,只好暂且改攻为守,好避敌人锋锐。
  此刻曲仙州和楞严本应该趁势助攻,可是两人胆气早衰,又见己方来援的人半个都没有出现,给对方截在府外。场内的厂卫则在敌人的穷追猛打下,虽仍能苦撑,但人数剩下一半不到,显然大势已去。
  要逃走,这就是唯一的时刻了,若让浪翻云宰掉甘玉意,那时想逃都逃不掉了。
  楞严和曲仙州交换了个眼色,再向白芳华打个招呼,分往两边墙头全速掠逃。
  白芳华心中一叹,退入府内,消失不见。
  其它人见领头的作鸟兽散,谁还肯不顾小命,一声发喊,分往四方逃去。
  戚长征眼利.见到宋玉由南墙逃走,那肯放过,流星般紧跟追去。
  其它人则是杀得兴起,亦是穷追不舍,刹那间场内只剩下对战着的浪翻云和甘玉意,还有就是满地的死和伤重不起的人。
  人影乍合倏分。
  浪翻云剑回鞘内,凝神运气调息。
  他虽大获全胜,但真元亦损耗甚钜,没有十天半月,休想完全回复过来。此战实是他平生以来,最艰苦的一战。
  “砰!”的一声,甘玉意仰跌地上,前额现出一道血痕,步上情郎后尘。
第七章 请君上钓
  韩府一战,浪翻云方大获全滕,只损失了二百多名兄弟,伤了一千多人。戚长征,风行烈、韩柏。荆城冷、范良极五人受了微伤,但都是无关大碍。
  敌人则是伤亡惨重,留下的死伤者达七千之众。
  兰致远派来了大批官差,负责清理灾场。
  美中不足处就是给楞严、白芳华、曲仙洲、陈平、宋玉、谢峰等逃走了。
  媚娘诸妖女始终没有出现,只留下被点了穴道的韩希武,给送往兰府去了。
  最不满自己的是戚长征,竟给宋玉这卑鄙奸徒趁兵荒马乱之际逃走了,想不到他如此精通追迷慝隐之术,看来来显是魔门嫡系的人物。
  韩柏却与他刚刚相反,暗庆偷偷放走了邢媛,没有被诸女发觉。
  庄青霜和虚夜月都是首次杀了这么多人,当时身处生死之际,无瑕多想,此刻冷静下来,均不忍目睹,至花容失色。
  梁秋末让满载体的十多辆骡车驶出府门后,才和老杰等走进来,到了正讨论善后工作的浪翻云、不舍夫妇和兰致远跟前。道:“长春五虎和会众闻风先遁,逃往黄州府去了,现在武昌已全在我们掌握里。”罢调完气息和包扎妥当的戚长征、风行烈、荆城冷,韩柏、范良极五人走了过来,听取最新的消息。众女则另成一组,讨论不休。
  不舍问道:“黄州府的情况如何?”兰致远道:“下官已派了人往那里探听消息,应该很快有回报。”比凝清道:“兰大人现在等若公然作反,今后有什么打算呢?”兰致远苦笑道:“现在这已是我唯一生路,幸好附近各府县均是小辟的嫡系亲信.军方将领又多是出身鬼王麾下的人,不是没有顽抗之力,再有各位照应,黄州府盛庸的大军若被击退,允又因削藩无暇分神,支撑一两个月应没有问题。”浪翻云笑道:“兰大人可以放心,现在我们和大人的命运已紧密结合在一起,敌人的主力又受到无可弥补的打击,使我方声势大盛,万众归心,大人可通过八派,大量招聘可靠的高手,加以训练,燕王南下时,允西北受制,看他凭什么守着京师。”范良极老谋深算,问道:“洞庭东北,岳州府、武昌府和黄州府三府相邻,紧握着由洞庭至应天府整条长江水道的咽喉.乃兵家必争之地,否则等若切断了京师与西南最富庶的几个州府最方便快捷的联系,允怎也不肯容忍这三个大府落在我们手里的。”兰致远胸有成竹道:“允若要收复武昌,最佳之法莫如由水道攻来,若从陆路,就是调动兵马和解决补给的问题,没有一两个月时间,休想办到,所以下官才有这份信心。现在齐泰的水师大都份集中在洞庭沿湖各镇县,其中最大的三个水师,分别驻防岳州,鹿角和怒蛟岛。只其中岳州由都督佥事陈渲统率,对武昌最具威胁,但现在既有怒蛟帮船队负责对付,岳州府自保不暇,怕也无力来动武昌了。”范良极两眼一瞪,笑道:“想不到我这位老朋友如此精通兵事,我也可放心了。”
  兰致远想起当日接受万年参这“大礼”一事,老脸微红道:“不若先回敝府坐坐,喝杯热茶,大快亮了。”韩柏心念韩宁芷和小菊姊,连忙附和.而且众人确是身疲力累,便需好好憩息。
  众人遂打道回府。
  韩柏直赴内堂,到了韩宁芷的房外时,先唤了小菊出来问道:“小姐醒了吗?”
  小菊想起给这个自己一直视之为弟,现在却变得轩昂英伟的男子搂过抱过,还亲了脸蛋,娇羞无隈地点了点头,道:“人家巳把事情全告欣了她,还说了是你把她救出来的,她听了很感动,叹着要找你,唉:你也不知小姐盼你盼得多苦?”韩柏不解问道:“那为何上趟一见我便大叹见鬼呢,还吓得晕了过去,我像鬼吗?”
  看他摸着自己那块脸疑神疑鬼的滑稽模样,小菊忍俊不住,笑着白了他一眼,俏皮地道:“你不懂自己去问她吗?”韩柏心中一热,真想搂着她亲热温存,但小菊“馀威”仍在,教他不敢冒犯,只伸手去捏了她小手一下,诚恳地道:“现在小柏已闯出了点名堂。小菊姊以后跟着小柏好吗?小柏会尽力让小菊姊快乐幸福的。”小菊的俏脸红了起来,赧然垂首道:“小姐到那里去,人家便到那里去,小柏你对小姐好,人家已很快乐了。韩家对我有大恩,当然想小姐以后过得好哩!”韩柏都还忍得住,凑过去俯头亲了亲她脸蛋。叫道:“天啊:想不到小菊姊竟会成为我韩拍的好姊姊……”
  小菊大窘,猛地推他一把,嗔道:“快进去!”韩柏亦心切想见韩宁芷,借势推门入房。
  韩宁芷正拥被坐在床上愁眉不展,听到启门声,还以为小菊回来,别头望来,见到是韩柏,“啊!”一声叫了出来,呆瞪着他。
  韩柏见她没有再当自己是鬼怪,放下一半心事,像往日般笑嘻嘻来到她榻旁,坐在床沿,一拍额头道:“竟忘了把五小姐的布娃娃拿来,让小姐搂着睡觉见.小柏该死,真的该死。”韩宁芷怔怔看着他,泪珠不受控制的由美目泻下,沿颊滴在绣被上,抖着伸出手来,摸上他的脸,颤声道:“啊:小柏:天呀:小柏。”种种往事,一幅一幅出现在心湖里,韩柏想起自己童年所有快乐,都是由这五小姐而来,心头一阵激动,探手把她搂入使里,爱怜无限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又可像以前般在一起,无忧无处,过两天我们便去探山花和无花果吃,也可再养一巢蚂蚁,每天都看着他们去搬运泥上和粮食。”韩宁芷紧抱着他的腰,放声痛哭道:“阿爹和娘亲他们都给坏人提走了,小柏你快去救他们……”韩柏抚着她粉背,心中酸楚,劝慰道:“放心吧:已有非常厉害的高手去救他们了,说不定你睡醒时他们就回来了。”韩宁芷半信半疑道:“真的!”韩柏硬着头皮道:“当然是真的,难道我不怕给你敲头颅吗?”韩宁芷欣然坐直娇躯,犹带泪渍的俏脸绽出一丝天真可爱的笑容,打量着他道:“唉:真想不到你变得那么好看,你也来教我魔种的武功好吗?别忘记我们曾立下江湖状,谁学到盖世武功,都要倾囊传授给对方的。”韩柏的眼光不由落到她薄衣内胀鼓鼓的酥胸上,暗忖你也长大了不少,难怪刚才搂贴她时那么舒服。
  韩宁芷见他色兮兮瞪着自己挺秀的胸脯,俏脸飞红,羞喜嗔道:“你为今可是又坏又大胆。”韩柏搔头嬉皮笑脸,故作惊奇道:“你不是要我教魔种武功吗?自然要先看看你……嘿……看你这里。”伸手隔空指点着她起伏有致的酥胸。
  韩宁芷连小耳都红了,娇嗔道:“人家那里和学武功有什么关系呢?你若不能说出来,宁芷怎都不放过你。”韩柏心都酥软了,飘飘然凑到她小耳旁道:“厅种乃天下第一奇功.只有夫妻方可以在床上同练,不记得我们曾扮过做夫妻吗?只是差还未洞房吧了!”韩宁芷叹哼一声,伏入他使里道:“人家出卖过你,你为何还对人家那么好哩!”韩柏讶道:“那次不是玩儿来吗?
  五小姐只是玩耍吧了:唉:五小姐其实是我的大恩人才对,我小柏惟有下半生晚晚在床上报答五小姐的恩德好了。”韩宁芷羞喜交集,了他几拳,仰起俏脸嗔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口花花呢?且又狠心,那次来见人家一面后,一去便没有回头,娘又不准我去找你,人家都不知多凄惨啊!”韩柏搔头道:“你为何一见人便大嚷见鬼,差点担心死我了。”韩宁芷不好意思地道:“那天前的晚上人家做了个很真实的梦,梦到你现在这样子是借还魂变出来的。唉:自你给人提走后,很多时我都分不清楚那些是梦,那些不是梦,样样东西都变得不真实清楚似的。”韩柏心中懔然,如她因内咎而受到严重的创伤,再受不起任何打击,假若韩天德等出了事,那就糟透了。他在韩府出身,自然明白她和爹娘兄姊间的深刻感情。
  这个想法仍未过去,小菊冲入房内,兴奋地叫道:“有老爷夫人他们的好消息了!”韩天德夫妇、韩清风、韩希文,韩兰芷和十多名婢仆,到翌天黄昏才回到武昌,他们被帅念祖的人半途截个正着,杀掉了押送的百多名厂卫。立即遣人送他们回武昌。
  韩家诸人本已认了命,想不到竟出现这种几属不可能的转机,喜出望外,回到兰府,又见回韩宁芷和羞惭无颜的韩希武,更是欢欣若狂,唯一的心事,就只剩下挂念着慧芷了。
  浪翻云吃过午饭后,告辞而去,返回小怒蛟,众人此时无不把他视若神明,任韩柏等事前如何想象他的厉害,亦绝估不到他可一个人顶着了对方全部高手,创造了奇迹般的战果,使伤亡率减至最低的程度。有他回小怒蛟坐镇,众人再无后顾之忧。
  梁秋末、老杰、郑光颜这队联军,除了受伤者留下疗伤外,只休息了个早上,便匆匆赶往黄州去,看看可否帮上帅念祖的忙。
  不舍夫妇为了收复怒蛟马和准备复国大业,由陆路直奔双修府,至于与出任北平市政使的张信联系一事,则由他们拍胸担保绝不会有问题。
  荆城冷和鬼王府的人决定留下来匡助兰致远,亦好以武昌作基地,联系各地与鬼王府有关系的军方将领,为燕王的南来铺路。
  韩、风、戚三人和范良极及聚娇妻,暂时只有留下来,等待黄州府和岳州府的战报,亦要等候韩慧芷的消息。
  此时韩天德和韩希文父子,回韩府看过情况后,找来韩柏,范良极商量。
  除韩清风仍因身礼未完全复元,须留在房内休息外,韩府诸人都聚在兰府内宅一个小厅堂内说话。
  韩天德道:“我们韩家老宅经此祸变后,已不宜居住,幸好我们在武昌还有几处地方,可以落脚。我们决定全力支持怒蛟帮和燕王,好对付天命教的妖孽。哼:武功我虽不行,但若说到船运生意.则绝不肯认第二。只望怒蛟帮能早日控制水道,到时我们专心发展陆路的营运,使物资能畅通无阻的送往各地。”韩夫人叹道:“唉:最令人担心就是慧芷了,老身亦要负上责任,当日不迫她嫁给宋家小贼,就不会弄到现今这田地。”想到伤心处,又呜咽起来。
  众人劝慰一番后,范良极提议道:“武昌始终是兵凶战危之地,夫人和两位小姐不若避往怒蛟帮的秘密基地,有浪翻云在那里照顾,安全妥当多了。”韩希文点头道:“我们也有此意,所以才找两位来商量。”向韩柏微笑道:“小柏现在是名震天下的英雄人物,苦不嫌我们高攀,爹和娘都……”
  韩宁芷“啊!”一声跳了起来,又羞又喜地娇嗔道:“你们在欺负人家!”脸红耳赤溜走了。
  韩天德呵呵大笑,开怀欣慰道:“小柏明白我们的意思啦!”韩柏连忙起身下跪叩头,一副谦孝恭顺的样儿。
  韩夫人道:“现在情势异常,一切从简,待将来燕王收复天下,我们才补行大礼,小柏你最紧要照顾她,幸好宁儿性情温顺,很能迁就人,我们也不太担心。”韩柏明白她指的是韩宁芷与虚夜月等诸女相处的问题,连忙保证韩宁芷将来的幸福快乐。
  韩府各人,包括一向与他不和的韩希武在内,均对他充满信心,暗忖多了这么一个位列天下顶级高手之林的韩府快婿,待允被收伏后,凭着他与燕王和各大帮会门派的关系,谁还敢来动他韩家。
  韩天德望往韩兰芷道:“兰芷本来明春才嫁入长沙府湘潭的赵家,现在我们决意把婚礼提早,明天便起程,由希武负责把她送往湘潭,也好了却一桩心事。赵家有头有脸,足有保护兰芷的能力,而且此事将秘密进行,没有外人会知道的。”韩兰芷赧然垂首,羞不自胜。
  范良极道:“要不要增派护行的人手。”韩希文道:“这个应没有问题,武当少林均有高手随行,路线方式又组精心策划,该不会出乱子。唉:慧妹回来就好了,唉!”韩柏明白他们的心事,韩慧芷纵能安全归来,但终是着作宋家之妇,很难再嫁出去,所以韩希文才唉声叹气。
  范良极怪笑道:“各位可知二小姐真正的心上人是谁吗?”韩家诸人无不愕然。
  范良极向韩柏打了个眼色,后者忙往找戚长征去了。
  到韩柏押着戚长征回来时,韩家诸人才清楚了戚长征和韩慧芷的关系,都喜出望外。
  戚长征来到韩氏夫妇前,不待他们说话,昂然道:“慧芷只是给奸人所害,我戚长征绝不会有丝毫计较,还会特别对她好一点,只要韩老爷和夫人不嫌我老戚一介武夫,老戚愿负起她以后获得幸福生活的责任。就算她有了那小贼的孩子,我都不会放在心上。”韩家诸人都想到他如此襟怀广阔,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在欢乐和担心的复离情绪里,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次日清晨,岳州府和黄州府均传来捷报。
  翟雨时,凌战天分由水陆两路偷袭岳州府陈渲的水师舰队,把拦江的木栅和障碍物清除后,再以火烟厅击敌舰,激战一日夜后,击沉了十多艘敌离,夺船二十馀艘,陈渲败往武昌,又给架在那里的十多门大炮沿江猛击,溃不成军。仓惶逃往黄州府去。
  翟雨时凌战天分出一半舰只四十多艘,沿江追击,直杀至黄州府,刚好此时帅念祖和敌方兵将举兵起义,盛庸已仓皇逃回京师。陈渲那敢停留,顺江遁去,岳州黄州两大州府遂落入怒蛟帮的控制里。
  韩柏等欢欣如狂,到满头与凌战天,翟雨时由黄州府回来的舰队会合,往岳州府开去。
  岳州府府官乘夜逃走,由当地武将西宁派高手任天儒接管。怒蛟帮立时声势大盛,震动朝野。
  在新建的怒蛟帮旗舰怒蛟号上,人人欢欣雀跃,士气大振。一洗失去怒蛟岛的颓气。
  舰队沿江逆流朝岳州府开去。
  凌战天,翟雨时和韩柏诸人,聚在主舱内商议计策。虚夜月诸女则溜了到甲板上欣赏风景,宁芷和小菊均有随行,在诸女爱嘱特别关怀照顾下,韩宁芷终日笑意盈盈,快乐得像只小鸟儿般,只有在想到二姊时才愁怀难解。
  此事则谁也没法帮忙了。
  舱内众人围桌议事,范良极道:“我们不要高兴得太早,齐齐在洞庭的水师不但训练有紧,船坚炮利,数日亦是我们的数倍。何况现在形势逆转,我们由主动变成被动,要守稳黄州府真不容易。”韩柏笑道:“好象你才是水战专家的样子,凌二叔和雨时当然有对策哩!”众人对这双活宝为之啼笑皆非,凌战天笑道:“范老兄!”韩柏截断道:“凌大侠,老范最忌这个“老”字,你爱唤他小范,范小子。良极儿都可以,但千万勿叫他作范老也。”范良极气得笑了起来,狠狠道:“待会才和你算账,让我告诉月儿她们你在韩府一战里故意故走了什么人。”韩柏登时落在下风,举手求饶。
  众人哄闹一番后,翟雨时才转入正题道:“若我们死守岳州府,能守上三天已是天大奇迹了。”风行烈愕然道:“翟雨时的口气,难道另有对策?但若不保住岳州府,控制长江这截水道,不到十天半月,这三个辛苦得来的州府怕都会给齐泰夺回手上了。”翟雨时从容一笑道:“忘了我曾提过瞿秋白这钓饵吗?我们离小怒蛟那晚,他便“成功”逃了出去,现在应该已和齐泰搭上了。”韩柏搔头道:“此事我始终不太明白,瞿秋白这么容易逃走,他们不会起疑心吗?照理他是早应被千刀万剐的宰了来吃的才对。”戚长征笑道:“唉:韩小子你还未领教过雨时的手段,他早便定下计策,让瞿秋白知道待怒蛟岛收复后,才会拿他到前帮主墓前生祭,至于要他相信是凭自己的奸谋脱困,还不容易嘛。嘿: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妙计,还是由雨时自己说出来吧!”翟雨时淡然道:“我故意安排了一个瞿秋白曾救过他母亲的头目负责看管他,其中过程,甚至每句说话,都曾经我细心推敲,最使瞿秋白入信的是这人鼓励瞿秋白逃走时,连娇妻爱儿都带了去,那到这老贼不信。”风行烈皱眉道:“那么这位兄弟和他的家人岂非危险得很?”凌战天道:“我们当然不会牺牲这位兄弟和他的家庭,故立即派了追兵去追杀他们,并当着瞿贼眼前装作把这位兄弟杀死了,才巧妙安排他逃脱,这么说,各位明白了吗?”
  翟雨时道:“基地的庞大设施不是说搬走便可搬走,我们的主力又到了这里,所以根本不容许齐泰有考虑的时间,若他要铲除我们的根据地,唯一方法就是立即尽起水师,进犯小怒蛟,那时再转头对付我们时,我们就像无家可归的孤儿。任他宰割了。”众人无不叫绝,此着最厉害处就是没有人会相信怒蛟帮肯冒放大仇人逃生之险去做任何事。
  老杰和郑光颜两人同时恍然道:“所以现在我们是到小怒蛟去也。”凌战天奋然道:“正是如此,我们还向瞿秋白提供了虚假的情报,不过无论他中计与否,经过我们的悉心布置,兼之对该区水域了若指掌,他们不来则已,否则定是全军覆没之局,那时就是我们收复怒蛟岛的时刻了。”戚长征道:“我们当然会布下假局,让齐泰的探子以为我们留守岳州府,那就更放心到小怒蛟去送死了。”范良极怪叫道:“痛快痛快!”一边掏出烟管,同时向韩柏呼喝道:“韩小子还不滚去托两罐清溪流泉来?”韩柏有痛脚落在他手上,卑躬屈节地应命去了,背后传来一阵哄笑。
第八章 洞庭之战
  三十八艘大小舰船,由武昌逆流直赴岳州府,在到达嘉鱼东北方气势磅磅的赤壁山前,已经过了汉阳、金日、东江、新滩等十多个沿江大镇。
  由此西南行,长江途经嘉鱼,石头口镇、洪湖镆、厅栏矶,临湘、白螺矶、道人矶、城陵矶、巴陵,而至岳州府,才泻入碧波万顷的洞庭湖内。
  长江的主流由西而来,在洞庭湖北方流过,于道人矶和城陵矶这两个岳州西北的大镇处.接连着通往洞庭的主水道。故岳州府实紧扼着长江往洞庭的咽喉,今趟怒蛟帮勇夺岳州府,实是致胜的关键,齐泰亦势不能坐视不理。
  洞庭不但是中国第一大湖,更是江南各省诸水聚处,物资欲要输往京师,大部份均要途绝洞庭,再缠岳州府进入长江,又或取道华容河这条费时较多的水道,故洞庭实乃水道交通的心脏枢钮,接通东西南北水运,为兵家必争之地。
  虚夜月等正在欣赏着赤壁山气势迫人的风光,赞叹不已时,韩柏和风行烈溜出议事的主舱,前来陪伴诸女。
  虽是逆流而行,却是顺风,故船行甚速,沿途不时遇上打着怒蛟帮或武昌府旗号的战船,透着一种战云密布的气氛。
  风行烈到了谷姿仙旁,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虚夜月、庄青霜、寒碧翠、韩宁芷等无不露出艳羡之色。
  韩柏坐到船尾寒碧翠和韩宁芷之间,伸了个懒腰道:“嘻:寒大掌门。临渊羡鱼,不若退而结网,要不要我找老戚来,和你联手泡制幸福的未来。”诸女无不俏脸飞红,一阵娇嗔。
  风行烈那边的谷倩莲笑骂道:“你这小子半点羞耻都欠奉,翠姊不要饶他。”韩柏赖皮地道:“寒大掌门能拿我怎样哩!”寒碧翠气得不理他,旋又笑了出来。
  韩宁芷以她天真的语调认真地道:“大伯说过,凡修习先天上乘武功的人因为练精化气的关系,都不易生孩子,仙姊你真是幸运哩!”众女顿时静默下来。
  “那怎办才好!”这句话本是除谷姿仙外众女的心声,到发觉说此话的竟是盼作女声的韩柏无不又羞又气,差点要联手揍韩柏一顿。
  风行烈摇头叹道:“唉!这么的一个柏小子,老范不在,你便肆无忌惮了。”看着正担心得嘟长了嘴巴的虚夜月,韩柏笑道:“韩五小姐此言虽是有理,却不知道修习上乘武功者亦有高下之别。若是真正高手,精气收发由心,否则怎会有我的好月儿、好霜儿、寒大掌门等钻了出来,我也不能令七……嘿:没有什么:总之我乃生孩子的第一流高手,要谁生孩子便谁要生孩。不信过十天八天时间再问霜儿月儿五小姐她们,看看我有没有吹大气,大掌门和小莲最紧要巴结我,请我向尊夫传授心得,否则莫怪我藏私。”听着他狗口长不出象牙的说话,诸女更是脸红耳赤,但又芳心大喜,更因知他身具魔种,又精通双修大法,非是吹牛。
  虚夜月红着脸道:“小莲那用巴结你,人家的夫君不行吗?”庄青霜赧然责道:“月儿啊:你真是近朱者赤,说得这么难听。”比情莲跺足道:“翠姊快去向老戚投诉,死韩柏在调戏你。”韩柏哂道:“小莲若信了月儿的话不来讨好我就糟透了,行烈之所以这么行,就因他和公主均精通双修大法,深悉精气送取之道,换了小莲,便要靠我这生孩子专家为行烈指点教路了。”众女虽大窘,但均信他言之成理,一时间竟无人敢与他抬。但当然亦没有人向他请教高明。
  韩柏更是得意洋洋,同身旁的寒碧翠道:“大掌门:叫声柏哥哥来听听。”寒碧翠见牙尖嘴利的谷情莲亦不敢冒得罪他之险,正感手足无措时,戚长征走了出来大笑道:“掌门贤妻,为了我们的孩子,快叫柏哥哥吧!”寒碧翠终于我到可出气的对象,跺足腰嗔道:“你快给我滚!”戚长征来到寒碧翠旁,便挤入她的椅子去,又抓着韩柏的肩头,恶兮兮道:.“快把你的生孩子妖术,公告天下:那我就不追究你调戏我贤妻的大罪。”风行烈失声道:“原来你这小子躲在一旁偷听!”韩柏装作惊惶道:“有事慢慢说。但因其中牵涉到很多细节,包括姿势运气呼吸吐纳力道深浅时间合作……”他尚未说完,早给风戚两人的哄然狂笑打断,众女更是羞得想打个地洞钻进去,避了这些不堪入耳的粗话。
  戚长征连泪水都呛了出来,捧腹道:“这小子真有趣,你最好再组织一下后,详细列出一个表来,让我贴在床头,否则恐怕会忘记了。”今次连众女都笑弯了腰,娇嗔不依,充满欢闹的气氛。
  闹了一会后,韩柏站了起来,故作肃容道:“行烈长征,我们不若找个地方,开一个生孩子大会,唉:天下间还有什么情景,比我们诸位娇妻全都腹大便便更动人哩!”两天后,舰队和留守岳州的战船汇合,增至七十艘,开往洞庭,趁着黑夜,朝小怒蛟驶去。
  途中接到消息,齐泰尽起水师,大小三百艘戥船,往岳州府开去。
  翟雨时好整以暇,一点不为这消息所动,坚持原定策略。
  丙然到了次日清晨,再收到消息,齐泰改变航线,改朝小怒蛟驶来。
  众人至此对翟雨时料敌如神的智能,无不叹服。
  当晚船队在小怒蛟西南的岛屿群间与上官鹰的二十二艘战船会师,借岛屿险滩藏身,等候齐泰的水师踏进陷阱内。
  这十多个大小岛屿,乃通往小怒蛟最方便快捷的水道。若由华容河经雷公峡而来,则至少要多用上半个月的时间,齐泰怎负担得起这时间上的错失。
  韩柏等登上最大的燕居岛,只见沿岸密林处均藏着火炮,严阵以待。
  来到最高的燕翔崖时,眼界扩阔,洞庭湖无边无际地往西南方延展开去,薄雾里,天上隐见星光,覆罩着汤漾着微光的湖面。
  上官鹰笑道:“今趟全仗月儿的爹了,不但便我们多了四尊射程无烟能及的神武巨炮,还带来了一批三十多发的水中雷,包可令齐泰吃不完兜着走。”同韩柏和庄青霜听到水中雷,想起当晚给妒忌的虚夜月炸沉了小艇,不约而同一起朝她望去。
  虚夜月先不屑地嘟起小嘴,故以惹人生气的语调道:“看什么哩?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炸掉了一对贼男女的艇儿吧!”旋又掩嘴失笑,歉意地向庄青霜施了一礼。
  众人摸不着头脑时,范良极嘿然道:“小柏儿你只要有办法躲到齐泰船上找野女人鬼混,保证月儿会炸掉了齐泰的旗舰。”在虚夜月不依声中,众人这才有点明白。
  凌战天道:“若依齐泰组队的速度,三更时份应可抵达此处,不过也们定会四天亮看清楚环境后,才会进入这洞庭十八岛的区域。我们不若到营帐内稍息吧!”言罢领着众人下山去了。
  镑人均既紧张又兴奋,那能睡得着,聚在帐外闲聊。
  上官鹰、翟雨时、戚长征等这些怒蛟帮的领袖,与邪异门的各大护法、坞主和山城的老杰、赵翼等人,均各自回到指定的战斗岗位,准备应付即临的大战。
  比姿仙道:“不知大哥回来了没有,他不是住在这里其中一个岛上的吗?”风行烈道:“本是如此,但小怒蛟总要有他坐镇,所以他到那里去了。”寒碧翠叹道:“若不是真的见过大哥出手,绝不会相信覆雨剑这么厉害。”正在吞云吐雾的范良极,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方大石上摇晃着道:“戚小子叫他大叔,大掌门却称老浪作大哥,这辈份该怎么算?”寒碧翠咦道:“好吧:以后我叫浪大侠作大叔,称呼你老人家作范伯好了。”范良极惨被击中要害。陪笑道:“翠妹何须这么认真,还是像叫柏哥哥般叫我做范哥儿好了。”寒碧翠大嗔道:“谁叫过柏哥哥哩!”登时惹来哄堂大笑。
  比倩莲苦忍着笑道:“刚叫过了!”寒碧翠始知中计,但已错恨难返。
  韩柏挨着韩宁芷的香肩,涎着脸向这位女掌门笑道:“这句叫得并不冤枉,大掌门有了吗?”寒碧翠更无还击之力,但却是喜盈眉梢,赧然垂首。
  众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一回事了。
  闹玩了一会,韩宁芷首先在韩柏怀里睡着了,由韩拍和小菊把她送入帐内。此时有船自小怒蛟驶至,由范豹送来了小玲珑、红袖、褚红玉、夷姬、翠碧诸女,原来她们都抵受不住相思之苦,缠得浪翻云没有法子,惟有着范豹把她们运到这岛上来。
  这时他们更不用睡了,正嬉玩时,消息传来,齐泰水师的先头都队五十多艘战船已出现在视野之内,还船速不减,满帆驶来。
  翟雨时作出判断,估量敌人是要趁黑进入十八岛的湖区.以保证水道的安全,连忙下令所有战船驶往更远的另一小岛隐藏,同时拆掉岛上所有旧帐,人员则躲入密林里。
  他早料到敌人或有此一着,更知道在黑夜时份。敌人不敢冒险登岸,故不虞会被悉破岛上的布置。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韩柏等躲进了居高临下一个人工开凿的大山洞里,外面是伪装的假树和藤棘一类的攀延植物。
  洞口处铺上的花岗石,造成了一个坚固的台基,上面赫然放着鬼王亲制的其中一门神武巨炮,炮口对准其中最宽敞的一条水道,若有船在中间航行,一般的火炮根本打不到那么远。
  但假若在两边的岛屿各置一门神武大炮,那整条水道都在射程之内了。
  韩宁芷大觉好玩,到韩柏耳旁道:“这些大炮真可怕,比我还要高哩!”夷姬和翠碧都紧张起来,瑟缩在韩柏身后,看着怒蛟马十多名炮手忙碌地调较炮口的方向和搬运火药。
  敌缓缓驶至,进入了十八岛的水域.分散开来,搜索怒蛟帮战船的影子,同时对诸岛作出观察。
  炮手们停止了工作,人人屏息静气,惟恐发出任何声音,致坏了大计。
  巡察了近一个时辰后,敌离显然发觉不到任何疑点,十艘穿岛而过,在十八岛的内围布防,其它则停泊在马与岛间的战略位置里,等候齐泰的来临。
  韩柏煞有介事道:“敌人中计了!”谷倩莲道:“齐泰真阴险,竟想趁天明前进攻小怒蛟。”范良极低声道:“不过我们比他更阴险,装了个死亡陷阱来陷害他。”韩宁芷、小菊,夷姬、红袖、翠碧、宋媚等都紧张得不住呼大气在洞穴里份外刺耳。
  风行烈低呼道:“来了!”只见愈趋浓密的大雾中,远处出现了点点灯火,逐渐迫近。
  守在十八岛湖区的敌舰亦于此时亮起了灯火,好指示己方战船水道的位置。
  韩柏感到身旁的韩宁芷在发着抖,忙探手过去把她搂紧。
  虚夜月伏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腰,兴奋地道:“刺激死人了!”韩柏另一手伸出把身后的翠碧接到身旁来,问道:“害怕吗?”翠碧还是首次与韩柏这么亲热,又羞又喜地微一点头。
  事实上包括韩柏在内.人人均心情紧张。此战关乎到长江、洞庭和武昌、岳川、黄川三府的控制权,怒蛟帮更是许胜不许败,否则一切都完蛋了。
  雾愈来愈浓。
  韩柏对水战一窍不通,向风行烈请教道:“大厅对我们有利还是有害呢?”风行烈出身水道起家的邪异门,当然知道答案,沉声道:“当然是有利无害,一来他们不熟悉形势,二来这里处处险滩礁石,发生事时,船只互相碰撞,又不能熄掉灯火,在那种情况下想想都知道有怎么样的后果了。”回头望来,见到韩拍和众女抱作一团,哑然失笑道:“小柏你真是艳福齐天。”虚夜月反相稽道:“小玲珑和小莲姐不是也让你享尽艳福吗?”还向他扮了个可爱的小表脸。
  风行烈看着左右把他手臂挽个结实的小玲珑和谷倩莲,点头道:“我紧张得差点忘了。”镑人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来,忍得非常辛苦。
  此时五艘开路的斗舰缓缓驶入正给炮口对正的水道去。
  比姿仙沙哑着声音道:“翟雨时真厉害,巧妙地制造出种种形势,迫得齐泰踏进陷阱来,还沾沾自喜,以为可立下不世功业。”说话间,般舰五艘一组地驰了十多组进水域内,声势浩大。
  由于这十八岛水域分布在这湖区方圆达二十多里的距离,带头的戟船还未越过湖区的中途线。
  齐泰今趟确是倾巢而来,若以平均每艘船二百人计,总兵力达至六万人之众,加上船上的火烟和弹石机一显的攻坚武器,实有着摧毁怒蛟帮的力量。
  范良极忽然失声道:“不好!”众人往下望去,只见馀下的百多艘战船,在最外围的小岛外停了下来,分布成三组。
  风行烈微笑道:“齐泰只是小心吧:换了任何人,都绝不会蠢得全师驶进这等险地,必是分批通过,使敌人最多只能攻击其中的一组。”范良极咬牙切齿道:“那就更不妙,我们怎知那一组船有齐泰在,你们看每组均有数艘楼船级巨舰,又没有特别升起帅旗,唉:这回有得翟雨时头痛了。”今趟连谷姿仙都对翟雨时夫了信心。
  此时第一组六十多条船已安全到了十八岛水域之外,其馀两组竟同时航驶过来。
  虚夜月轻呼道:“齐泰沉不住气了,他定是怕天亮了。”韩柏精神大振道:“若齐泰在这近百条舶的其中一艘就好了,我真对他看不顺眼。”
  八十多艘战船,转瞬全都驶进湖岛区内,当领头的两艘经过大约在中心虚的小岛之旁时,最后一组亦开始驶过来。
  众人喜出望外,均觉虚夜月聪明过人,言之成理,现在离天亮不到两个时辰,若齐泰不赶时间,那就不及在日出前到达小怒蛟了。
  唯一的缺陷就是摸不清那一艘是齐泰的帅舰。
  擒贼先擒王。
  若能打一开始先声沉对方的旗离,对敌人的军心和指挥便可做成无可弥补的打击。
  “砰!”在众人瞪目结舌中,敌方一艘巨处冲天升起了一枝烟花讯号箭,在天上爆出一蓬血红的芒花,再雨点般下来,在浓霾笼罩的黑夜里,既惊心夺目,又是诡异非常。
  号角声起。
  洞口的十多名怒蛟帮炮手,连忙点燃火引。
  “轰!”的一声,炮弹在夜空里划出一道使人目眩神迷似流星急堕般的火线,往最外围的敌舰投去。
  众岛亦同时火光闪现,炮声隆隆,炮弹雨点般往困在诸岛间的敌舰投去。
  在中间的敌舰前后进退之路。
  爆炸声不绝于耳。
  首尾各有十多艘敌船中弹起火焚烧。照得敌船更是无所遁形。
  虚夜月等全掩着耳朵。
  比倩莲跳了起来,大叫道:“快!齐泰的贼船,原来布置了卧底,这着真厉害。”
  敌舰乱成一团,乱闯突围,一些撞上了礁石险滩,一些则互相撞作一堆。
  火箭和由投石机发出的巨石,雨点般由各岛往靠近岸边的战船击去。
  “轰隆!隆!”驰过了岛湖区的数十艘战船亦有多艘离奇起火爆炸,看来是中了由水底发射的水中雷了。
  战事初起就被击中的战船。已开始沉进湖水里。敌人纷纷跳水逃生。
  炮声不绝于耳.火力开始集中到齐泰的旗舰和护航的十多艘船舰处。
  翟雨时特别由岳州府和黄州府运来俘获的四十多门大炮,加上四首神武大炮和本身的十多台火炮,于此发挥出骇人的威力。
  怒蛟帮、邪异门和山城的联合舰队,纷纷驶了出来,围歼通过了湖岛区的敌人。
  炮声震天。火刮空里,敌舰纷纷中弹,溃不成军。
  韩柏兴奋得大叫大嚷,待见到风行烈默然无语时,奇道:“行列你干什么哩:我们打胜仗了。”风行烈来到他旁,搭着他肩头叹道:“这些人大多是无辜的,只是给天命教害了吧!”
  韩柏愕然半晌,颓然点头道:“你说得对.但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也没有法子了。”
  众女均沉默下来,思索着两人的对话。
  困局内的敌船起火沉没过半,其它战船纷纷抢滩登岸。
  风行烈接上了丈二红枪,大笑道:“我是有点妇人之仁了,正如雨时所说的,战争绝对没有任何人情可讲,我们去吧!”韩柏拔出鹰刀,回头向各女道:“打仗不同一般江湖比武,应是我们男儿家的事,各位贤妻……嘿:我是同时代表行烈和长征说话,请留守这里,等候我们凯旋而回的光辉时刻。”虚夜月乖乖点头道:“月儿那晚在武昌杀人都杀怕了,诸位夫君早去早回,嘿:我也是代表所有贤妻说话。”在众女目送下,两人消失在洞口外。
第九章 载美而回
  十八岛湖区一战,怒蛟帮再创造了奇迹般的胜利。
  齐泰率领的水师船队,只有三十二艘逃回怒蛟岛去,全都是机动性较高的中型斗舰,旗舰和其它十多艘楼船级火力强大的巨舰,均无一幸免惨被声沉,齐泰和一众保得性命的将领还是靠跳往斗船逃生的。
  被俘获的战船有三十三艘.投降的明军达二万多人,其它战船有被烟火声沉的,有因互撞而损毁下沉的,有被火波及,又有撞到礁石或冲上险滩搁浅的,形式千奇百怪,难以尽述。
  由翟雨时作统帅的联合船队,追杀百里,同时对留驻在洞庭水域没有参与此役的其它水师舰船也展开无情的扫荡,他们凭着精确的情报,在一个月内全面控制了洞庭湖和由岳州通往黄州的整条长江水道,截斯了怒蛟岛对外的所有交通。
  燕王闻得捷报欢欣若狂。
  此时邪佛锺仲游化身的李景隆和解符已成功讨伐了湘、齐、代、岷诸王。其中湘王更是阖宫自焚而死。其它诸王则被废为庶人。
  燕王本来处在非常不妙的形势,至此扭转过来,乘机或以武力,或以劝降收复了远近荆州、居庸关、通川、遭化、永平、密云各地守将,再无后顾之忧。
  与身为双修府大将的张信合作下,杀了奉允之命出掌都司事的谢贵。
  又从僧道衍之计,指黄子澄、齐泰等为奸贼,因“诛齐黄、清君侧”为名,自号“靖难军”,公告天下要入京“保驾”,遥遥牵制着允,使他不敢对黄州等叛变了的府县用兵。
  以怒蛟帮为首的联军更是声势大盛,每天派出战船。对被截断了援助补给的怒蛟岛展开搔扰性的攻击,以削弱对方的力量。打击士气。
  收复怒蛟岛的大日子,日渐迫近,洞庭湖上战云密怖。
  允和逃回京师的楞严、白芳华等忙调集大军,一方面于黄州府外市防,另一方面调动了三十万大军,由老将耿炳文率领,准备先攻克燕王,才调转头来对付怒蛟帮联军。
  纯以实力论,允方面此时仍占着使势。
  翟雨时改以岳州为总都,南下可迅入洞庭,北上可立武昌、黄州,两方兼顾。
  荆城冷则凭着怒蛟联军惊人的战果,又借鬼王声望,成功游说了邻近州府的大臣将领,使他们探取了观望姿态,不再像从前般全力支持允。
  韩天德父子全面投进了这场争霸天下的斗争里,所属庞大的商船队,把物资粮食源源不绝的供应武昌诸府和燕王的顺天府,又收购各地火炮兵器弓矢,使靖难军声势更是如日中天,威不可挡。
  池翻云自韩府一战后,便退居不出,每天只是与怜秀秀饮酒作乐,过着宁静安详的生活。
  当戚长征和风行烈两人忙个不了,与翟雨时等南征北讨时,韩柏这小子却是大亨清福,与娇妻美婢住在武昌韩家位于城郊飞鸟渡旁一处风景使美的园林内的韩家别府,终日游山玩水,乐不思蜀。
  范良极则耐不住相思之苦,溜了去找云清。
  这天风戚两人坐着战船,带着娇妻到飞鸟渡来找韩柏。
  韩柏和诸女大喜,欣然把客人迎回家里,在厅内坐定时,韩柏锐目一扫,哈大笑道:“无事不登我韩柏家,恭喜各位兄兄嫂嫂了,嘿:嫂子们还不乖乖的一起叫声柏哥哥来听听。”比姿仙、谷倩莲、小玲珑、寒碧翠.红袖、宋媚、褚红玉等无不赧然以对,虽没有人肯依言唤他作柏哥哥,但都可看出感激之情。
  戚长征捧腹笑道:“韩小子你也不愧称得上是师傅,唉:真希望时间溜得快一点,那我们便可看到各位美人儿全挺着大肚子的奇景了。”左诗娇嗔道:“我们要想法子把韩郎和长征隔了开来,不让他们整天讨我们口舌便宜。”正和宋媚与红袖逗着小雯雯的谷倩莲举手道:“我有一个提议,就是把他们轮流关起来,那就可耳根清净了。”这个提议自是引来哄堂大笑。
  风行烈道:“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慧芷给安然救出京师,正在来此途中,我们今趟由洞庭赶回来,亦是为了到来等地,她也应快到了。”韩柏等立时欣悦如狂,韩宁芷更激动得跳了起来,不顾一切扑入韩柏怀里,喜极而泣。
  正端茶出来的小菊把杯全掉到地上,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
  待各人平静了点时,戚长征道:“韩小儿,你也享受够了,究竟随不随我们去收复怒蛟岛?”韩柏苦着脸道:“去便去吧:何用这么声大夹恶的。唉:我还以为两位兄弟会把娇妻留下,好让本浪子每天占占口舌便宜揩揩油水。现在好梦成空了!”众女中斯文温婉若谷姿仙,害羞怕事若小玲珑,均忍不住对这小子娇嗔笑骂。
  闹了一会后,风行烈有点担心地道:“顺天方面军情告急,耿炳文率三十万大军北上,与燕王的靖难军队隔岸对峙于滹沱河,燕王的兵力只有二十万人.耿炳文又是明室硕果仅存的名将,现在谁都不看好燕王。”坐在韩柏椅旁扶手处的虚夜月哂道:“你是杞人忧天吧:爹说过燕王乃是天注定了要当皇帝的人,何用为他担心呢?”韩柏也道:“僧道衍就是另一个翟雨时,人多有什么用,看看现正困在怒蛟岛等死的齐泰和胡节便知是什么一回事了。”戚长征道:“担心的只是他,不过怒蛟岛上储粮充足,武备扰良,实力仍非常雄厚,到现在我们还奈何不了他们。”柔柔道:“为何不请出浪大侠,带入潜上岛上杀他一个人仰马翻,还怕收复不了怒蛟岛?”寒碧众失笑道:“我的柔大姐啊:岛上足有十万人啊:而且现在谁都不敢惊动他老人家,怕影响了拦江之战。”宋媚接着道:“所以才要来抓你的韩郎去做苦工,唉:真的妒忌你们,整天玩乐嬉戏,我们却要天天担心,盼他们安然归来。”庄青霜嘟着小嘴道:“好景不再了,以后我们都要学你们般担惊受怕了。”比姿仙道:“不要这个样子好吗?两时已有周详计划,保证可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怒蛟岛收复过来哩!”此时手下来报,有战船来了。
  众人大喜,戚长征更是一马当先,掠往码头去。
  三艘战船品字形逆江而至,带头的一艘缓缓泊往码头。
  甲板上有人不住向他们挥手,众人定睛一看。除了韩夫人和韩慧芷外,竟还有范良极、云清、薄昭如和荆城冷。
  戚长征那会怠慢,比挟起韩宁芷的韩柏更早一步飞掠到船上去。
  薄昭如含笑把早哭得梨花带两的韩慧芷送进爱郎怀里。
  戚长征紧搂玉人,悲喜交集叹道:“所有噩梦和苦难都过去了由现在开始慧芷就是我老戚的女人,谁也不许来伤害你。”范良极大笑道:“算你会做,芷妹现在是我的好妹子了。”韩慧芷悲喜难分,只是不住抽泣。
  旁边的韩夫人看得老泪纵横,由云清、薄昭如和刚登船的韩宁芷抚慰。
  韩柏振臂高呼道:“丈母娘和两位戚夫人、范夫人、荆大哥请下船去。”船上的战士闻言一齐欢呼,声震两岸。
  那晚“韩”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众人都心怀怒放,尽情吃喝玩闹。
  三天之后,韩柏、风行烈、戚长征,范良极、荆城冷五人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诸女,登上战船.开始登上收复怒蛟岛的征途。
  沿途所见,一切无异,人民生活安详丰足,像丝毫不知道明室正陷于内战之局。
  罢过了岳州府,尚未进入洞庭,捷报传来,顺天之战甫一接触,燕王已大败耿炳文,斩杀对方三万馀人。
  允闻报.立即易师,改委锺仲游这曹国公李景隆北上以代,还大事铺排,饯之江浒。
  赐以斧钹,俾专征伐。
  燕王胜此一仗,连带怒蛟联军都受惠,不但士气大振,各地军将亦看好他们,无不暗中支持协助。
  叶素冬、严无惧、直破天和帅念祖等则招兵买马,以八派的弟子为班底,大量吸纳黑白两道的人物,组织义军,稳守黄州、武昌、岳州三府,使怒蛟联军无有后顾之扰。
  韩柏等先把左诗新近么好的二十多罐清溪流泉,送往小怒蛟的浪翻云,当晚由花朵儿和岐伯下厨,弄了一席酒菜款待各人。
  小肮微隆的怜秀秀轻弹浅唱,各人无不倾倒迷醉,羡慕不已。
  荆城冷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荆某听得秀秀小姐于先皇大寿演唱的那台戏绝后空前,总因未能耳聆目睹引以为憾,现在才能补偿这缺失。”坐回浪翻云旁的怜秀秀欣然道谢。
  仍在神魂显倒的韩柏叹道:“秀秀小姐这姓名改得真好,颇有自怜之意,不知是否小姐自己起的名字呢?”怜秀秀与浪翻云相视一笑后,亲切温婉地道:“秀秀一向最仰慕就是纪惜惜,对她填词谱曲的作品更是爱不释手,所以名字也忍不住东施效颦,因‘惜’而得‘怜’,再重复本名中的‘秀’,就弄出了我这怜秀秀来哩!”范良极呼出一团怪气,拍案叫绝道:“惜惜秀秀,确是精绝伦。令人间俗世,亦生色不少。”浪翻云淡然一笑,举杯道:“说得好:我们喝一杯!”各人举杯痛饮,只有怜秀秀浅哙即止,非常节制。
  浪翻云微笑这:“齐泰兵力鼎盛之时,仍非雨时对手,现今势穷力蹙,更是指日可破,此间事了,行烈自是回域外收复无双国,长征则须继缵对抗允,范兄、荆兄和韩小弟有何打算?”众人均知浪翻云一向不关心这类闲事。言出必有深意,思索半晌,范良极道:“我惯了和韩柏这小子混。没有了他恐怕日子难过得很,又舍不得离开诸位妹子,惟有看看他要到那里去,便在旁边搭间屋子,和云清相宿相栖算了。”韩柏大喜道:“那真是好极了,我还怕你平时对我的恶评都是真的,一有机会便把我甩掉,嘿:那真是好极了。哼:你以后最好对本浪子多点尊敬。”范良极两眼一翻道:“你这小子真易受骗,其实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只是贪贵宅出产清溪流泉,住在附近时提货容易一点。哈:给点颜色便当大红,笑死人了!”怜秀秀“噗哧”娇笑,众人亦忍俊不住。
  荆城冷伸个懒腰道:“范兄和小柏注定这一世要纠缠不清的了,至于小弟因师命在身,一天燕王未登上皇位,亦难以抽身退享清福,收复怒蛟马后,只好到顺天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了!”韩柏喜道:“我们可作伴同行,我也要到静厅去看梦瑶,唉:想起了她,今晚怎睡得着?”众人差点为之喷酒,只有风行烈默然不语,显有心事。
  浪翻云看在眼里,淡淡道:“相见争如不见,提得起放得下,行烈明白我的意思吗?”
  风行烈一震道:“行烈受教了,收复怒蛟后立赴顺天,若一切顺利,便往无双国去,拦江一战的结果,只能靠人把捷讯传来了。”出奇地怜秀秀听到拦江一兽,不但没有忧戚之色,还欣然举杯道:“我们为浪翻云和庞斑喝一杯。”众人大诧下举盏相应。
  浪翻云点头道:“燕王之荣登宝座,离仍有一段波折,但照我看不出三、四年便成,那时天下安靖,我估韩小弟、范兄和荆兄都会到于深山的新鬼王府定居,我想为秀秀预留一所房子,也好有人作伴。三人大喜,韩柏叫道:“开心死月儿她们了!”戚长征叹道:“那新鬼王府亦绝不应少了我这个居民吧。”怜秀秀喜孜孜地道:“鬼王能挑作建府之处,必乃洞天福地,秀秀想想已心绪神住。”
  风行烈奇道:“秀秀小姐真乃天下奇女子,若换了别人,这刻……嘿……”再说不下去,暗怪冲口失言。
  怜秀秀从容自若,深情地看了浪翻一眼后,微笑道:“人生弹指即过,对秀秀来说,有了这段得翻云恩宠的时刻,便已不负此生口,嗳:何况人家还有了翻云的骨肉,秀秀怎还有别的妄想奢求呢?”韩柏一口喝掉花朵儿新斟的美酒,摇头叹道:“秀秀小姐可否快点把小翻云生出来让我们一开眼界哩!”大笑声中,众人举杯互贺,谈谈笑笑,闹至夜深,才告辞而去。
  翌晨各人爬起床来,往探七夫人和易燕媚。
  七夫人生性孤僻,易燕媚殷勤款待各人时,她却拉了韩柏到花园里说心事,天真地道:“你看长得多大了!”韩柏大着胆探手过去,摸着她隆起的肚子道:“小云的大肚子鼓得都比别人好看。”七夫人于抚云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到一旁的石上坐下,看着满园盛开的花果,油然道:“到这刻小云才能享受活着的乐趣,看:这里多么安详美丽,昨晚我梦到尊信,他陪着我在这园内漫步,想不到今天你就来了。”韩柏笑嘻嘻道:“没有梦到我吗?”于抚云欢喜地道:“怎会漏了你呢?不过梦到你时,你都是坏透了的。”韩柏心中一热,想搂着她亲个嘴儿,偏又不敢。
  于抚云把他的手拉了过来,按在肚子上。柔情似水地道:“鬼王昨天有信来,嘱小云待儿子满月后,便去与他会合,你还会不会来看人家呢?”韩柏喜道:“我还怕你不准我去见你呢,嘿:说不定我也会和鬼王同住,你知我这人哩:最怕打打杀杀,有岳父照应着,便不用怕人来惹我了。”于抚云失笑道:“除了庞斑等有限几个人外。谁会不自量力来惹你,迟些连皇帝都要和你称兄道弟。唉:你这么的一个人。”伸手过来温柔地抚着他脸颊道:“来:让小云赏你一个嘴儿,此去怒蛟岛,凡事小心,否则小云再也不能有这种美好的心境了。”
第十章 大战之前
  三天后,众人到了集结在怒蛟岛以东十一里的联合舰队处,与上官鹰、翟雨时和凌战天等会合。
  各人小别再逢,自有一番高兴热闹。
  粱秋末把他们载往怒蛟岛附近,绕行一周,指点着被重重封锁的怒蛟岛各种布置和军事设施,笑道:“我们在此建帮达四十年之人,而他们只占领了区区的几个月,任他们如何布置,也翻不出我们的手心,更何况齐泰已成了四面楚歌的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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