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黄易-覆雨翻云

_60 黄易(当代)
  他才出现即给西宁派的人发觉,拥着他到了正在岸旁苦待得心焦如焚的庄节等人处。
  最先迎来的本是哭得两眼红的庄青霜.不过她才走了两步,立即止住.垂下头去,不好意思让这专使看到她曾为他哭过。
  叶素冬.庄节和沙天放三人越过庄青霜.把他团团围着。
  叶素冬放下心头大石,叫道:“谢天谢地,大人没事真好极了。”
  沙天放道:“追不到那贼子吗?”
  韩柏暗忖,追是追到了:但能拿她怎样呢?口中却绘影绘声,把虚夜月改为薜明玉,自己如何施展神威,追上去将对方打伤,可恨仍给他借密林逃走了。
  秦淮河封锁解开,转眼回复了先前的热闹。
  庄节伸手拍下拍他的肩头,感激地道:“想不到薛明玉如此厉害,幸好专使武功高强,又舍身救了霜儿。大恩大德,不敢只是空言道谢,有空请到敝府吃顿便饭,这事由素冬安排吧!”叶素冬点头答应,通:“专使怕亦累了,理应回宾换衣休息。侍卫长和贵夫人已回宾绾了。”接着低声道:“我们尚未通知他们专使河上遇袭的事.请专使包涵。”
  韩柏口中应着,心中却想着俏立在一旁的庄青霜.暗忖今次因祸得福,对追求她应大有帮助,正要找借口溜去和她说两句亲密话儿,倚老卖老的沙天放巳向庄青霜唤道:“霜儿还不过来向大人致谢:”
  庄青霜走出小半步,便停了下来"叶素冬在他背上轻推一下,韩柏借势走出人堆,来到庄青霜面前,低声道:一小姐受惊了,都是我保不周之过。”
  庄青霜咬若下,低声道:“那怎关你的事呢?你是否仍想知那间题呢?”
  韩柏见她变了另一个人似的,神态诱人至极点,禁不浑潭身酥痒,欣然道:“当然想知道,死都想知道。”
  庄青霜嘴角逸出一丝笑意.飞快地瞟了他充满少女风情的一眼,美声道:“那便记着再来找青霜吧!”俏脸一红,急步走往乃父等站立处。
  韩柏差点仰天欢呼。
  如此倒霉的一天.竟以这般甜蜜的结尾收场。
  真要多谢虚夜月。
第五章 联手夹攻
  风行烈、戚长征和翟雨时。坐在一所小房子外的平台,神情木然地看朝阳升上远处的洞庭湖上。
  梁秋末走了上来,坐在空椅里。道:“仍没有帮主和二叔的消息。”转向风行烈道:“贵属联络上了乾罗,可是尊夫人似接到急讯,连夜赶往京师,不知为了什么事?”
  风行烈一震道:“什么?”隐隐想到必是与年怜丹有关.想起此人的可怕手段,禁不住心焦如焚。
  梁秋未道:“尊夫人留下口讯。嘱你到跃鲤渡与她会合,事不宜迟,风兄感立即起程。”
  戚长征则精神一振,问道:“碧翠和红袖是否仍和义父在一起。”
  梁秋末道:“你的红袖仍跟着你义父,但寒掌门却回了去召集旧都,重整丹清派,留下话来要你赶快去找她。”
  翟两时插入道:“在这里呆着并不是办法。我最担心的却是那展羽领导的屠蛟小组。不若行烈兄和贵属立即赶去与尊夫人们会合。我们则赶往与乾罗会面,搜寻帮主和二叔。”
  戚长征豁然起立,道:“我们立即起程。”
  风行烈亦站了起来,道:“不!我的人留下来助你们,我只要一艘小风帆和操舟的人手便够了。”
  翟雨时点头道:“这样或者更好一点.可以避人耳目。”抓着风行烈的手,表示他的感激,戚长征伸手紧拥着风行别的宽肩,低声道:“保重了!”风行烈叹了一口气道:“唉: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抛下一切,找韩柏和老范两人来痛一顿呢”“梁秋末笑道:“我知道那间青楼的气氛最够味儿!”上官鹰一个跄踉,差点掉落地上,幸得乾虹青一把扶着。
  他们正登上一座高山,过了此山就是小镇“北坡”,乾罗等人藏身的秘密巢穴,就在北坡东三十里处的大州县常德府。
  只要能和乾罗会合,他们就安全多了。
  凌战天思处精密.猜到若戚长征等人安然无恙,必会和乾锣联络,所以若找到乾罗,等若和戚长征他们恢复了联系。
  凌战天停了下来,见上官鹰青脸白,感同身受,心中一痛,和乾虹青两人掺扶着他,躲入了一堆草丛后,助他运功行气,小半晌上官鹰进入物我两忘的调息里。
  凌战天向乾虹青低声道:“昨夜来搜索我们的高手达百人之众,显是展羽和他的人接到通知,结群而来对付我们,若给他们截着.定是有死无生之局,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乾虹青点头道:“昨晚幸得二叔在离寺三里的山岗先一步发现敌人追来,否则若给他们围了野寺,那就糟透了。”
  凌战天从容一笑道:“二叔一生在刀头舐血中长大,怎会这么容易给迫进死地里,不过现在形势极不乐观,由这里到常德府只是一天脚程,但亦是最凶险的一段路程,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你和小鹰在山林找个地方躲起来,由我独自闯关,找来援兵,胜过一起送死。”
  乾虹青色变道:“若给恶人找来,我们那还有抗拒之力:”
  凌战天微笑道:“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干虹青倾心细聪。皱眉道:“除了风声和流水声外,我什么都听不到.雨也要停了。”凌战天淡淡道:一全靠这雨才冼去了我们的气味,虹青放心吧!趁雨停前,我为你们找个隐藏的地方,好让小鹰疗好伤势,而我将会引开追兵,你若三天内不见我回来,你们便自己设法逃命吧!”乾虹青娇躯一颤,望向这视死如归般等闲的怒蛟帮第二号人物。
  只有这种英雄人物.才配得上当浪翻云最好的兄弟。
  韩柏一觉醒来,太阳早出来了。
  三女仍沉睡未醒,显是昨夜太兴奋劳累了。
  在这三位海棠春睡、娇柔可爱的美姊姊俏脸上各香一口后,才小心翼翼爬起床来。
  没有了秦梦瑶。总像欠了点什么似的。
  出房后,自有人服恃他梳洗更衣。
  韩柏又生感触,想起不久前仍是韩府的小,现在却连朱元璋亦可随时见到,恍若春梦一场。
  可是床上那三个属于他的美女,却是铁般的事实。
  女侍为他穿上官服时,他不由想起了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韩府诸人。
  韩天德对他始终有大恩,若有机会,自己定要报答他。至于曾硬着心肠害他的韩宁芷,他亦没有半分恨意。
  她终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罢了。
  这时范豹走了进来道:“专使大人,外面有很多人在等你哩!”韩柏大感烦厌,只是应付各式人等,便够受了,皱眉道:“今次又是什么人?”
  范豹先遣走众仆役女侍,才道:“最重要的客人当然是鬼王府的铁青衣,侍卫长正陪他闲聊。”
  韩柏失声道:“既然是他。为何不唤醒我?”
  范豹道:“他这人全没架子,不愧名门之后,是他坚持要等你醒来的。说你昨天定是劳累极了。”
  韩柏想起了虚夜月,忙赶出去。
  范豹迫在身后道:“京城的总捕头宋鲲都来了!”韩柏一愕在长廊停了下来,奇道:“他来找我做什么?”
  范豹道:“听说是有关大人你昨晚遇到薛明玉的事。”
  韩柏冷哼道:“那是要盘问我了.唉:好吧:见完铁青衣再说,真烦死人了。”顿了顿道:“还有什么人?”
  范豹道:“还有司礼聂庆童派来的公公,他为大人安排好了整个月的宴会和节目,想亲自和你说上一遍。”
  韩柏一拍额头,叫了声天呀,转入了铁青衣和范良极两人所在的南轩一番客气话后,三人坐了下来。
  铁青衣向他竖起拇指道:“我跟了鬼王四十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欣赏一个年轻人的,韩小兄昨天约月儿划艇那一着功夫,确是漂亮极矣。”
  韩柏老脸一红。正要谦虚一番。范良极喷出一个烟圈,嘻嘻笑道:“有我这爱情专家教路,这小子是不会差到那里去的。”
  铁青衣微一错愕.半信半疑瞧了他一眼,才向韩柏续道:“鬼王着我前来,就是想知道全部过程的细节。”
  韩柏失声道:“什么?”
  范良极亦皱眉道:“其间有些细节,说出来怕会有点尴尬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韩柏对美人儿的急色和不检点的一套了。
  铁青衣苦笑道:“他老人家平日已惯于向人查问有关月儿的一切事,眼下怎会放过如此精的环节,不过韩小兄不用说给我听.他老人家自会找你,我只是来知会一声吧了!”韩柏至此才明白虚夜月为何会抗议鬼王管束得她如此厉害,不由同情起她来。
  范良极眯起一对贼眼道:“铁兄来此,不会只为知会一声吧!”铁青衣笑道:“这只是顺口一提,我今次来是要提醒韩小兄正好乘胜追击,不要放过机会。”
  韩柏想起虚夜月走时说的那句“人家恨死你”的话,心下惴然.推搪道:“这些事有时是欲速不达呢!”铁青衣道:“小兄有所不知了,月儿昨夜回府时,笑吟吟神飞扬的。还命人推掉了今天所有约会安排,说要在家中静静想一件事。这是从未尝有过的呢。”
  韩柏听得呆了一呆.暗忖虚夜月怎会给他占了便宜仍兴高烈呢。看来定是她好了反击自己的阴谋。唉:怎办才好呢?
  青衣压低声有道:“小兄不用犹豫了.来:立即随我到鬼王府去,鬼王在等着你哩!”韩柏心中叫苦,若让鬼王看到虚夜月对自己的讨厌态度,什么最有前途青年的良好印象都给破坏了,嗫嚅道:“但有很多人在等我啊!”青衣笑道:“你是说内监和宋鲲等人吗?放心吧:由我亲自打发他们便成,谁敢要劳鬼王苦候呢?”
  韩柏灵机一触道:“铁先生可否帮我一个忙:你知道啦,为了夜月小姐,我再多时间都不够用,偏偏聂公公却给我编了整个月的节目和宴会……”
  铁青衣同意道:“这果是严重之极,让我看看可给你推掉多少。不过牵涉到皇室和一些特别的人,我可也无能为力。”
  站了起来道:“我转头便和两位同到敝府去。”
  范良极忙道:“嘿:我今天另外有事,你和这小子去好了。”
  铁青衣离开南轩后,韩柏奇道:“死老鬼:你有什么急事了?”
  范良极竟老脸一红,支吾道:“你诗姊的酒今天立即动工装修。没有我在旁提点怎行?”
  韩柏呵呵笑道:“不用瞒我了,快说出是什么车?”
  范良极无奈放低声音、却是遏不住兴奋地道:“云清来了!”接着警告道:“我一天未把云清这婆娘生米煮成熟饭时,都不准你去碰她的尼姑师妹美人儿,免得节外生枝,听到了吗?”
  韩柏叫屈道:“一直都是你自说自话,我几时说过连尼姑也要偷呢?”
  范良极瞪他一眼道:“你最好待见过了才说得这么肯定吧:试想若尼姑都不得不被选入十大美人榜,你说这尼姑有多么动人。”
  韩柏暗忖我给虚庄二女弄得头也大了,还那来闲情要去破坏人家的清修,我虽爱美女,但还不致这么没有道德吧!
  范良极见他沉吟不语。误会了他色心大动。恶兮兮道:“若你破坏了我的好事,我绝不放过你。”
  韩柏气得双眼一翻,倒在椅上,忽记起一事,坐直问道:“昨早你托词去小睡:究竟干了什么勾当?”
  范良极神秘一笑,正要答话,铁青衣飘然而来,笑道:“聂公公编的约会大部份我都给你推了,这几天除了胡惟庸和燕王的晚宴推不掉外,小兄是完全自由了。不过待会你还要进宫去见皇上。”
  韩柏大喜拜谢。
  鬼王今次接见韩柏的地方是月榭之北名为“尽斋”的一组庭院。小巧玲珑.精雅别致,与院内其它宏伟的建物相比,又是另一番雅逸格局。
  铁青衣把韩柏带来后,便退了出去.剩下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鬼王负手上在露台处,细看庭院间的花木鱼池,整个人像溶入了建和园林里。
  韩柏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透出一口,生怕惊扰了他。
  鬼王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度。
  好一会后,虚若无柔声道:“园林之胜,贵在曲折掩映、隐而不藏、隔而未绝、别有洞天;而园中庭院,则须生趣引人,不旷不抑,景色多姿,左顾右盼,均要恰到好处。”接着转身微笑道:“你干得很好:来:让我们喝一杯!”带他走进斋内。
  韩柏跟了入去,对桌坐下.连喝三杯后,鬼王压低声音道:“我那手法是否给他看破了。”
  韩柏苦笑点头道:“看来你的千金比虚老你更厉害哩!”虚若无淡淡一笑道:“小兄弟错了,我是故意让这妮子看破的,这叫计中之计。务求引起她对你的好奇心,亦使她知道你并非一个外国来的小官那么简单。看:现在不是收到效果吗?否则她怎会去破坏你和庄青霜的好事。嘿:你这小子比我还行,懂得利用她们互相嫉妒的微妙关系。”
  韩柏听得瞪目结舌,不能置信地道:“你怎会知道的呢?”
  虚若无有点不耐烦的道:“这事有何奇怪,我们鬼王府等若大明朝廷的最高情报机关,有什么事可瞒得过我,老朱不知道的事,我也知道呢。否则老朱为何如此忌我。”接着皱眉道:“小兄弟武功虽好,可是月儿的水底功夫和轻功都得我真传,为何你竟能赶上她呢?”韩柏大吃一惊道:“你的人看到我赶上她吗?”
  虚若无道:“那是从她回府的时间判断出来的。虽只是半盏热茶的工夫。但亦呈不应该的迟延。”
  韩柏暗呼厉害,胡诌道:“我也不知道,我的魔种不知为何忽地灵性起来……”
  这时步声晌起,有人闯入齐来。
  虚若无脸现讶色,韩柏扭头望去,立时大叫不好,出现的原来是一脸笑意的虚夜月。
  她来到韩柏身旁,一把抓着他背后的衣领,运力扯得他站起来才放开纤手,娇嗲地向鬼王道:“爹:我要向你借这个大坏人韩柏去行刑,答应哩?”
  虚若无“呵呵”一笑,并没因她叫破他是韩柏而讶异,慢条斯理道:“月儿且慢,先听为父说两句话。”
  虚夜月又把韩柏按回椅内,坐到两人间的椅里,不耐烦地道:“快说吧!”韩柏给她毫不避嫌的亲热动作弄得魂儿飘飘欲飞,看着她妩媚巧俏的神态动静,想起昨晚曾抱过她并吻过脸蛋,益发不知人间何世?
  虚夜月倏地别过头来,恶兮兮的瞪了他一眼,轻喝道:“看什么?不准你看!”接着又忍不住“噗哧”一笑,扭头望往乃父,娇姿美态层出不穷,令人神迷目眩。
  虚若无眼中射出怜爱之色,口中却道:“这么没有耐性.那你就快去吧:我不说了。”虚夜月跺脚不依道:“不:快说:否则月儿三天不和爹说话。”
  虚若无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淡淡道:“为父想和月儿打个赌,若你十日内不亲口向我说愿嫁这大坏人韩柏,就算为父输了,以后都不过问你自身的事。”
  韩柏大吃一惊,鬼王这样说,不是摆明以自己作赌注,来挑战虚夜月的硬颈子和背叛性吗?虚夜月怎肯投降。
  不过回心一想,追这美人儿一日要费的心力便等若追其它人的一年那样多了,那追十日还不够吗?豪气忽起道:“我韩柏亦对天立誓,假若十天内追不到夜月小姐,我以后都不再见你缠你。”
  虚夜月呆了起来,跺脚道:“你们两人联手欺负我!”虚若无仰天狂笑道:“你怎么说也好,在这世间,再没有比和我的宝贝月儿玩游戏更有趣的了。”
  韩柏大感剌激,至此才真正明白到鬼王的魅力。
  这人不但胸中之学浩若渊海,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真挚精神。
  虚夜月别过头来,对韩柏甜甜一笑道:“你若肯答应夜月一个要求,嫁给你又何妨?”韩柏领教惯她的手段.心知不妙,淡淡道:“那你当我是猪还是狗呢?”
  虚夜月噗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掩嘴道:“以后都不准你见庄青霜,或和她说话,你办得到吗?”
  韩柏呆在当场,哑口无言。
  想不到虚夜月如此厉害,轻描淡写便把他迫上绝路,甚至很难向鬼王交待,使他作违心之言,娶得虚夜月,但他亦输了。因为那等若投降和臣服。
  但他可以说“不”吗?
  他是真的感到进退两难。
  何况庄青霜正期待着自己去找她。
  若再不能和她见面或说话,将会是耿耿于怀的终身憾事。
  但失去了虚夜月,不亦是令人顿足惋惜吗?
  虚夜月大为得意,向鬼王笑道:“看吧:一试便试出他的坏心肠了。”
  鬼王淡然一笑,恳切地道:“月儿乐极忘形,不能体会这十日之约背后的含意,所以才想为父因韩柏的羞窘而难堪。”
  虚夜月娇憨地道:“什么含意如此高深?”
  韩柏借此喘息之机,展开反攻道:“一点都不高深,虚老是希望小姐嫁给你真心爱上的人,只有小弟的爱情,才可让虚小姐抛开自尊和自大脾气,十天内乖乖的屈服。若你不屈服,当然是因你对我的爱还未足够斤两。那还有什么好嫁的?”
  虚夜月大嗔道:“滚你的蛋,何需十天之久。现在本姑娘就可告欣你,我虚夜月绝不会向你屈服。去找你的庄青霜吧!”韩柏步步进逼道:“别忘了我曾吻过你。”
  虚若无失声叫起来道:“什么?”
  虚夜月俏脸飞红,美艳不可方物,向鬼手含嗔撒娇道:“他只是略揩一下脸蛋吧了!”韩柏占在上风,大乐道:“那抱了你又怎么说?”
  虚夜月气得差点哭了出来,跺足道:“人家又不是自愿的!”瞪着呆若木鸡的虚若无怒道:“你不信吗?”却不敢看韩柏。
  韩柏嘻嘻一笑道:“小弟当时锁了你的穴道吗?你不愿可以推开我嘛。”
  鬼王虚若无终忍不住哈哈大笑。
  虚夜月怒道:“不准笑:他撞得人家这么重,一时那有力推开他呢?爹!相信女儿吧!真是那样的。”
  韩柏凑过头去,在离开她左颊不及三寸的近距离压低声音道:“但小姐又为何故意拉断树枝,让小弟能赶上来一亲芳泽呢?”
  虚夜月那对美丽的大眼睛连霎几下,跺脚道:“连树枝都在害人,清者自清,夜月不说了。”狠狠横了韩柏一眼,咬牙切齿道:“嚼舌鬼?”
  鬼王虚若无爱怜地道:“这就叫在劫难逃,为父早看出夜月红鸾星动,莫忘你的日主属辛金,用神是壬水,乃清水淘珠的金水伤官,且用神透时,最是有力,今年流年既见用神,又与你夫宫六合,你若不向韩柏屈服,爹以后都不批子平八字了。”
  虚夜月跺脚站了起来,向韩柏娇喝道:“你跟我来!”韩柏双手乱摇道:“若是捉我去行刑就请恕免了!”虚夜月首次露出有点拿他没法的样子.坐下向鬼王虚若无嗔道:“爹看到吗,若嫁了给他,他会欺负女儿一生一世的,你还要和这大坏蛋联手摆布人吗?”
  虚若无哑然失笑,悠然起立.伸手在她吹弹得破的脸蛋儿爱怜的拧了一记,欣然道:“爹当然不会和人联手,我这就去静一静,由韩柏独力对付你.看你还能撑得多久。”晃了一晃,倏忽不见。
  韩柏吁出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身法?比起里赤媚的天魅拟阴也不遑多让。
  望往虚夜月,只见她那对如梦如幻的眸子满蕴着迷惘的神色,望着窗外的庭林景色,那模样又乖又可爱又教人怜惜,没有了平常的自满骄傲和刁蛮。
  韩柏看得心神颤动,伸手过去,就要摸她脸颊。
  虚夜月一震醒来,戒备地瞪着他,美眸传出“你敢?”的清楚讯息。
  韩柏吓了一惊,连忙缩手。
  虚夜月俏脸一寒,冷哼道:“不要发白日梦了,我虚夜月就算这世没有人要,亦不会嫁给你的。”
  韩柏大感气苦。这美人儿明明对自己生出情,偏要强撑下去,证明对他的爱仍未大得过面子,不过他亦深悉她的性格,软语相求只会招她轻视.唯一方法就像战场上两军相对.互相攻坚,看看谁先挫下来。
  开始时他对虚夜月的兴趣,主要是因她惊人的姿色而起,但接触多了。
  发觉她简直是天生出来迷惑所有男人的精灵,包括鬼王在内。如此天生的娇娆,又怎可错过?
  打定了主意,韩柏微微一笑,故意傲然道:“那这十天之期作废也罢,我现在就去找庄青霜:永还都不回头找你。”
  虚夜月瞪着他的大眼睛逸出笑意,摇头柔声道:“不要吓唬我,十天之期是爹立下的,你敢违背他的意思吗?”
  韩柏哂道:“废话:我韩柏怕过什么人来.若真的害怕,那晚就不敢到鬼王府来。我只是尊敬你爹,绝不是怕他。再说一次不嫁我吧:我立即就走。”
  虚夜月气得嘟起小嘴,崩紧俏脸道:“你和阿爹一样。整天都在迫人家,走吧:去找你的庄青霜吧。她是可爱美天使.我是讨人憎的丑小鸭,滚吧:否则我杀了你。”
  韩柏看她泣然欲涕的可怜样儿,心中一软道:“唉:算我不对了,害得月儿这么气苦,来:不若我们到冲上走走,好好聊聊天.让为夫听听月儿的心事。”
  虚夜月目定口呆地叫出来道:“天啊:你是谁的为夫?谁又是你的月儿哪:你这人最懂软皮蛇般随着棍爬,要去逛冲便自己逛吧:本姑娘要回房睡觉了。”霍地起立,走出房去。
  韩柏施出死缠烂打无赖的本领.笑嘻嘻追到她身旁,凑在她耳旁道:“月儿似乎并不十分反对为夫自称为夫呢!”虚夜月给他引得“噗哧”笑起来道:“为夫自称为夫,那有这么怪的话,你定是患了失心疯了。”
  韩柏开怀大笑道:“说得好,这病正是因你而起的。”
  虚夜月冷哼一声,挺起坚耸弹跳的胸脯,装出个不屑理会的狠心样儿,迳自穿舍过园,朝她那别致的小楼走去。
  韩柏潇地随在她傍,遇上人时都友善地打招呼。
  当走上横过一个小花园的碎石径时,迎面遇见两位丰姿绰约的丽人,赫然是七夫人于抚云和白芳华。
  韩柏心知不妙,差点掉头便走,两女均同时俏目一亮。
  白芳华娇呼道:“大人你好!”韩柏唯有硬着头皮迎上去。
  七夫人停了下来,俏脸微红,但一对秀眸掠过刀刃般锐利的神色。
  虚夜月像见到唯一的亲人般,赶了过去,小乌般依在七夫人身傍,挽着她的玉臂道:“七娘:月儿给人欺负得很苦啊。”
  白芳华并不知他们那微妙的关系,一看势色不妥,惊呼道:“七娘!”七夫人美目射出腾腾杀气,冷然道:“忘了我对你的警告吗?”
  不过巳迟了一步。
  七夫人倏地甩脱了虚夜月,往前冲去,玉掌闪电击出。
  只有韩柏稍能体会她的心意,她对自己的出手,有大半是因嫉恨而来,对她来说,自己就是赤尊信的化身,至少有半个是她爱恨难分的旧情人。
  若非有虚夜月在旁,自己说不定还可大占她便宜呢。.劲气临身。
  虚夜月和白芳华同时惊叫。
  韩柏本想挡住,忽然心中一动,微往后移,魔功猛然提升至极限,挺胸受掌,眼神却深注进她的美眸里。
  七夫人见他神态忽变,化成了赤尊信的豪情气概。功力立时转弱,最多只剩下二成。
  “砰!”玉掌印在韩柏胸膛上。
  韩柏整个人离地倒飞.跌个结实,手脚朝天直躺地上。
  七夫人呆立路心,神态茫然看着躺在地上的韩柏。
  韩柏早有捱过她摧心掌的经验,今次运功护着心脉,故虽心痛欲裂,内脏却没有丝毫受损,可是虚夜月和白芳华素知七夫人玉掌的厉害。同时花容失色,抢了过来,扑在韩柏身上,凄然呼唤。
  韩柏给两对小手摸上身体。真是舒服到不得了,那肯张眼爬起来.益发装出受了重伤的样子,赖在地上。
  四周人声响起。
  只听虚夜月哭叫道:“还不找爹来。”又怒道:“七娘你为何要杀他啊!”韩柏感到两女的珠滴到他脸上,更不敢爬起来.怕虚夜月的脸子挂不住。”
  七夫人幽幽的声音响起道:“他死不了的,放心吧!”虚夜月哭着道:“给你这样当胸击一掌,还说他死不了。”
  接着韩柏感到两女合力抬了他起,虚夜月温暖的心手还按在他背后,源源输入真气。
  不一会他感到给放到一张绣榻上,充盈着发自虚夜月身体的芳香气息。
  哈!
  这定是虚夜月的闺房了。
  今次又化祸为福。
  胸前的衣扣给两对纤手解了开来。
  蓦地两女停了下来。
  虚夜月低声奇道:“为何不见掌痕呢!”这时鬼王的声音在床边响起道:“你们两人给我在外护法,我要施展通天手段,把他起死回生。”
  虚夜月不依道:“不:我要在旁看着这扮死的死鬼。”
  鬼王哈哈大笑,大力一扣韩柏道:“起来吧:你的苦肉计成功了,我看月儿今次还有什么话说?”
  虚夜月尖叫道:“你们果真没有一个是好人!”一溜烟逃了。
  韩柏大喜坐了起来,入目先是白芳华犹带泪迹的俏脸。抱歉地道:“对不起:今次连白小姐也给逗得哭起来!”白芳华俏脸亦红,嘤咛一声,扭身学虚夜月般逃掉。
  虚若无和韩柏对望一眼,同时捧腹大笑,没有一点尊卑老幼的隔阂。
  虚若无忍着笑在床沿坐下,大力一拍他肩头道:“不愧道心种魔大法的传人,将错就错,其实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看到了整个过程。”
  韩柏心中一凛,嗫嚅道:“七夫人她……”
  虚若无洒然道:“不用解释。她一向对老赤馀情未了,不过你的胆子真大,亦显出你信心十足,若她那一掌用足全力,连我都救不了你,我亦想不到你敢接她一掌。”接着沉吟起来。
  韩柏坐在床上,傻兮兮看着他。
  虚若无再拍了他肩头一下,温和地道:“解钤还须系钤人,抚云的心结始终要由老赤来解开,这事你看着办吧!”韩柏骇然道:“不成!”压低声音诚恳地道:“小子里面的赤……嘿,他老人家其实是深爱着这七夫人的,我和她接触,会是很危险的一回事。”
  鬼王皱眉道:“这的确大大不妥当,尤其她名义上终是夜月的娘亲。”
  韩柏一呆道道:“名义上?”
  鬼王点头道:“我年轻时虽好鱼雁之色,但七十岁时早看破一切,进修天人之道.所以我和七娘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她则借我作避世之所,心中爱的人只有一个,你知那是谁了。否则亦不会见到你和月儿在一起便立动杀机了。”
  韩柏嗫嚅道:“那怎办才好!”鬼王忽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七夫人于抚云脸容平静步入房内,垂头低声请求道:“小云见想私下和他谈两句。”
第六章 豪情盖天
  两名骑士,策马疾驰,刚转过官道弯角,其中一人忽地颈上一紧,一条不知从那里飞出来的树。把他拖得跌离马背。
  另一人大惊失色,正掣出长刀,眼旁人影一闪,待要劈去,胁下剧痛,已给对方弹出的石子射中要穴,侧翻下马。
  施袭者正是怒蛟帮的第二号人物“鬼索”凌战夭。他在位偷袭,是欺对方不得不勒马减速,一击成功。
  他身手不停,扑上马背,催马而去。
  北坡镇出现前方。
  他当然不会人镇,绕过小镇,朝常德府全速疾驰。
  示警的烟火不住在前后的高空爆智,显示敌人发现了他,正展布拦截的包围网。
  凌战天涌起豪情气概,不住策赶跨下健马。
  直至马儿口吐白沫,才勒停绳,拍了拍它的大头怜惜地道:“对不起,累你受苦了。”解下它的鞍辔,放它去了,这才空手孤身上路。
  这时离开常德府只有十多里,只要进入府城,以他的身手,自可利用人屋稠密的形势,躲过敌人,依干虹青的指示,找到干罗,不似在旷野襄容易被敌人发现。
  他虽在洞庭一战失去了鬼索,却毫不惊慌,像他这种高手,已过了倚赖某种兵器的限制。
  就像浪翻云,有剑无剑,都是那么厉害。
  穿过一片茅草丛后,前方倏地出现了十多人,带头者肩托着两端分为矛和铲的奇形重兵器,正是矛铲双飞展羽,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
  其它十五人形相各异,一看便知是来自各家各派的高手,其中的“恒山派”掌门“金较剪”汤正和、“落霞派”高手“棍绝”洪当更和他曾有一面之缘,故一眼把他们认了出来。
  其它都是江湖成名露脸之辈,只看形相衣着和兵器,便猜出个大概。
  叶素冬的胞姊“疯婆剑”叶秋闲发出夜枭般难听的笑声。尖叫道:“凌战天你今天休想生离此地。”
  凌战夭从容在众敌前五丈处立定,仰天长笑道:“就凭你们吗!”蓦地前冲,迫往敌人,一拳向展羽击去。
  展羽大笑道:“不好好先聊聊吗?”
  肩上矛铲先旋上半空,才移到胸前,令人不知他是以那一端迎敌。
  其它各人一起行动。
  一名秃头大汉振起手中长刀,由左侧攻来,另一中年道姑,则持拂尘由右方夹击。其它人散布四周,围成内外两圈,显是早有定计,务教他难以突围而出。
  凌战天嘴角逸出冷笑。
  “啪!”拳化为掌,拍在展羽疾标过来的铲头上,借力往后飘飞,同时避过了左右的长刀和拂尘。
  四周登时生起漫天刀光剑影。
  汤正和的金较剪和洪当的铁棍,由后攻至。
  凌战天一声冷哼,身体奇异的晃动了两下,金较剪和铁棍竟同时落空,凌战天已到了两人中间。
  在场的十六人一起大吃一惊,想不到凌战天如此厉害。
  一向以来,凌战天的光芒都给浪翻云掩盖了,兼之他只爱在幕后操纵大局,使人很易生出错觉,认为他的武功远及不上浪翻云,直到此刻才蓦然发觉这想法错得非常厉害。
  那就当然须付出代价。
  汤正和与洪当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否则亦不能闯出名堂,一齐吐气提声,微往外移,金较剪和铁棍回转身侧,改采守势,只需挡得他一招半式,展羽等其它人自会赶来解围。
  谁知凌战天谋定后勤,正是要一上场在敌人摸不出他深浅前,制做突围的机会,假若走不了,那就会陷入死战之局,最后倒下的除了会是若干的敌人外,定然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因为实力相差得太远了。
  若是正式比拼,只要展羽加上任何两三个人,便有足够杀死他的能力。
  这十六人代表的正是屠蛟小组的精锐。
  凌战天一声长笑,一指点在武功较强的汤正和的剪刀尖端处,肩头一摆,竟硬撞往洪当劲道十足的棍头处。
  “砰!”的一声,洪当铁棍扬起,空门大露。
  凌战天强忍肩肉裂开的剧痛,闪电般撞人洪当怀里。
  洪当魂飞魄散,抛开铁棍,回掌要守着空档时,凌战天的拳头穿破掌影,印实在他胸膛处。
  洪当狂喷鲜血,仰天跌倒,撞得后面抢上来的两人同时打着转踉跄跌开,可见这一拳是如何霸道。
  这时展羽已扑至,矛头电射凌战天项侧。
  凌战天一扬手,一把匕首由袖内射出,往展羽下腹激刺而去。
  这一着大出展羽料外,想不到以他的身分地位,竟会施放暗器,无奈下回矛挑开匕首。
  “当”的一声,展羽竟被震得退开了小半步。
  “砰!”
  此时洪当才跌实地上,当场毙命,官未当成便先了账。
  凌战大猛一矮身,双手连扬,五把飞刀射出,射向围攻上来的五位高手。
  众人见他刚才射向展羽那一刀如此凌厉,都骇然飞退挡恪,害得在后面的其它人亦只好往四外避退,只剩下展羽自恃武功高强,愤然持铲杀来。
  凌战天哈哈一笑,脚尖踢在地上,草碎尘土扑口扑面往展羽罩去,同时虎躯俯前,似欲扑去。
  展羽给尘土全封着视线,兼之又对凌战天惊人的身手戒惧之极,闷哼一声,猛往后退。
  凌战天“嗖”地一闪,横移两丈,到了叶秋闲和那个道姑间。
  “砰砰……”两声,两人同时给凌战大以拳掌震开。
  凌战天一声长啸,袖中飞出一条长,卷在其中一名猝不及防入了鬼籍的敌人颈上,运劲一送,那人朝后飞跌,硬是给他冲开最外围的两人,破开一个珍贵无比的缺口。
  凌战天双脚连踢,泥尘沙石漫天扬起,往四周正如狼似虎赶来拦截的敌人撒去。
  混乱间,凌战天一声“失陪了”,逸出重围,闪进了三十丈外的密林里。
  展羽气得脸都青了,狂喝一声,带头追去,不过早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派势了。
  *
  七夫人于抚云向仍坐在虚夜月绣榻上,靴子尚未脱掉的韩柏柔声道:“还痛吗?刚才小云真的想杀了你哩!”
  韩柏心中叫苦,她现在说话的口气,当足了自己是赤尊信,换了在别个环境,他说不定会乘机大占便宜,可是在这鬼王府的重地,说不定鬼王还在一旁监听着,一个不好,真不知会惹来什么后果,只好含糊应了一声。
  于抚云看穿了他的心意,浅笑道:“放心吧!若无他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偷听我们间的事,而且这房子结构特别,能隔绝声音,是若无特别为月儿设计,在这里谈什么做什么都不虞有人听到。”
  韩柏精神大振,爬起身来,差点贴着于抚云地和她并坐在床沿处,嘻嘻笑道:“小云你打了我一掌,这账该怎样算?”
  于抚云垂下螓首,幽幽道:“你知否小云为何这么恨你?”
  韩柏记起了自己代表着赤尊信,心中一寒,打了个冷战,喘息道:“我,不……噢!”蓦地一股悲伤涌上心头,闷哼一声,惨叫道:“我的心很痛!”
  于抚云一对秀目射出森寒的杀机,寒声道:“原来你都懂心痛吗?小云还以为你是铁石心肠。不!你在骗我,若你会心痛,怎会以卑鄙手段夺去我的孩子。”
  韩柏一呆道:“夺去你的孩子。”
  于抚云猛地转身伏倒床上,放声痛哭起来,闻者心酸。
  韩柏手足无措,伸手抚在她粉背上。
  于抚云厉声道:“不准碰我!”
  韩柏吓得慌忙缩手,劝她不是,不安慰她又不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于抚云很快平静下来,坐直娇躯,赧然道:“对不起,我总忍不住把你当了那狠心的人,但其实你最多只可算是小半个他。”
  韩柏松了一口气,欣然道:“那就谢天谢地,若你当我真的是他,迟早我会被你杀了的。”
  于抚云瞅了他一眼,俏脸微红,轻柔地道:“为何刚才你不避开,若小云不是立即撤回掌力,你早到西天去了。”
  韩柏苦笑道:“我也不明白,总之很愿意挨你的揍。”
  于抚云霞烧玉颊,垂头低声道:“算了吧!看在这一掌份上,我以后和你体里的狠心人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你亦不用怕我了。”
  韩柏大喜道:“那就太好了。”
  于抚云的脸更红了,以蚊蚋般的声音道:“你还未知小云为何恨你吗?”
  韩柏心呼糟糕,她虽不再找自己来报与赤尊信的仇怨,但仍不自觉地当他是赤尊信,这事怎可如此纠缠下去呢?
  自己总不能同时与她和虚夜月相好吧?
  若没有其它人,没有礼教的压力,他绝不反对做这等快乐的事。
  口中应道:“我真不明白,为何赤老连你这样的美人儿都肯抛弃。”
  于抚云表露出小儿女的娇态,嗔道:“谁说他抛弃我呢?”
  韩柏搔头道:“若他不是抛弃了你,为何你这么恨他呢?”
  于抚云叹丁-口气道:“还不是因孩子的问题,由我们相好那日我便怀了他的孩子,满以为他知道了亦欣然接受,岂知……天啊!”倒入韩柏怀里,凄然哭道:“他……他用药害了我的孩子,我恨死你了。”
  韩柏浑身一震,至此才明白到她两人间的恩怨爱恨,不由把她搂个结实,同时心中涌起强烈的无奈和悲哀,竟陪着她痛哭起来。
  于抚云忽然猛力推开他,一瞬不瞬地瞪着他冷冷道:“你哭什么?”
  韩柏知她情绪波动,喜怒难测,暗叫不妙,硬着头皮道:“你想听真话吗?”
  于抚云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后,缓缓点头。
  韩柏诚恳地道:“我感觉到赤老那样对他自己的孩于时,心中的悲戚痛苦绝不下于你,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仍要那样做。”
  于抚云激动起来,饮泣道:“因为他不想有任何与他有血缘的孩子来到这世界上,而他整天想着的事就是要击败庞斑,所以要绝情绝义,我离开他时亦不肯留我,我恨死他了。”
  一股强烈至无可遏止的冲动狂涌心头,韩柏冲口叫道:“好!你不用再恨他了,我便赔你一个孩子。”
  话才出口,韩柏连忙把大口掩着,天啊!自己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于抚云亦像给人忽然点了穴道,呆若木鸡般瞪着他。
  韩柏尴尬地嗫嚅追:“嘿!我只是急不择言,冲口说来吧了!小云你不必认真,我这人就是嘴巴不好……”
  丁抚云秀眸掠过前所未有的神采,忽地整块脸烧个通红,嘤咛一声,飘飞而起,像虚夜月和白芳华那样逃命般撞门逃掉了。
  韩拍的心卜卜跳动起来,好一会才勉力站了起身,穿过无人的小厅,走出阳光漫大的屋外。
  所有人都不知到了那里去,偌大的花园渺无人迹。
  他步下石阶时,才见铁青衣正和叶索冬谈笑着迎上来。
  铁青衣笑道:“专使大人,禁卫长来接你去见皇上哩!”
  *
  风行烈伪装为普通渔舟的小风帆,随着一群真正的渔舟,由隐秘处驶出洞庭,途中虽遇上截查的水师船,均轻易过关。
  这批渔舟上都是真正的渔民,和怒蛟帮渊源深厚,故肯舍命做他们的掩护。
  当他们撤网打鱼时,风行烈和同行的商良及五名精于操舟的手下,独自上路,扬帆朝洞庭出长江的水口疾驶而去。
  风行烈独立船尾,迎着西北风,对着一望无际的洞庭湖,心中百感交集。
  素香和柔晶均玉殒香消,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使天妒红颜,丧命于奸人之手。
  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朱元璋。
  若不是他除恶未尽,蒙人怎能如此嚣张,肆虐中原。
  现在怒蛟帮倾亡在即,浪翻云却要为了对付朱元璋到了京师去,谁能挽狂澜之既倒。
  今次水战中,怒蛟帮损失了近半战船,伤亡了过千精锐,连大将庞过之亦沉湖底,帮主上官鹰又和凌战天生死未卜,自己却不得不赶往京师对付年怜丹,令人悲愤无奈。
  甄夫人手上的实力还未见底,那天遇到的色目陀可能只是色目人来中原高手的小部分,这样的实力,恐怕干罗等亦自身难保,难道大明的国运就只有那么一段短暂光景吗?
  这时商良走了过来道:“门主!假若属下猜得正确,水师必有重兵把守长江水口,防止我们东下应天,不若我们多走点路,在水口附近登陆,再以快马赶往跃鲤渡,那就妥当得多了。”
  风行烈道:“那要多少时间?”
  商良答道:“若漏夜赶程,明天清晨即可到达目的地。风行烈断然道:“就这么办。”
  商良见他采纳己见,欣然去了。
  风行烈心中祷告:“姿仙啊!你定要等到为夫来方可起程。”
第七章 明室福将
  今次朱元璋接见韩柏的地方是皇城深宫里的“藏珍阁”,这座屋宇共分七进,每进都有主殿和左右翼偏殿,放满大小珍玩。
  朱元璋等候他们的地方是放瓷器和石器的,由精美的瓷皿,以至形式古的石砖陶瓦,陶人陶器,色色俱备,看得人眼花缭乱。
  叶素冬陪着韩柏到了大门处,便把他交给两位公公,领他进去。
  当韩柏在他身后跪倒叩头时,朱元璋正在观赏架上罗列的百多枚石印,自顾自赞叹道:“这枚乳花石澄明润泽,质温色雅,比寿山或昌化石,均要胜上少许。”
  韩柏叩头应是。
  朱元璋转过身来笑道:“还不站起来。”
  韩柏一声“谢主龙恩”,站了起来,回复轻松自然。
  朱元璋打手势着他跟在身后,来到一个放满雨花台石的架前道:“纵使天下妙手,亦造不出比这种石更巧夺天工的纹理,可知人力有时而穷,老天却是法术无边。”
  韩柏奇道:“皇上似乎颇有点心事?”
  朱元璋微笑道:“给你听出来了。”随手拿起一个墨砚,递给韩柏,然后教他翻过来看砚底,叹道:“你看这刻在砚庇的两句诗意境多美自怜团扇冷,不敢怨秋风。”
  韩柏的文学有限得很,一时把握不到这两句话的意思,只好唯唯诺诺,敷衍了事。
  朱元璋亦不解释,举起龙步,往另一进走去。
  殿与殿问的长廊两旁放满盆景,各具心思。
  朱元璋随口道:“盆景之道,最紧要得自然旨趣,小中见大,才是上品。”
  韩柏心中纳闷,难道日理万机的朱元璋召他来此,只是要找人闲聊吗?
  步进殿内,韩柏立时双目发亮。
  他不是为了看到什么名贵珍玩,而是因为殿内有位国色天香的丽人,正坐在一张长几旁的软垫上,专注地磨墨。
  她由头饰发型以至身上的华服,无不精致考究,色彩鲜艳夺目,把这大美人衬托得如天上光芒四射的太阳,有种高不可攀的尊贵气派。
  她的神情虽端庄柔美,但骨子里却蕴荡着使男人怦然心动的野性和媚惑力,使任何男人都渴望着能和她到床上颠鸾倒凤享尽风流。
  这种揉合了典雅和狂野于一身的特质,韩柏从未在任何美女身上发现过。
  所以只一眼他即肯定了她是朱元璋最宠幸、十大美人之一的陈贵妃。
  同时想起了朱元璋找他来是要他写那一封拖延了两天的致高句丽国书。
  可是他为何要让他看到陈贵妃呢?
  其中必有深意。
  惴惴不安下,韩柏依朱元璋指示,在陈贵妃对面席地生了下来,几上纸笔俱备,只欠了墨。
  陈贵妃一对秀眸全神贯注在墨砚处,似是全不知道有人坐到她面前去。
  韩柏更惨,只敢看着眼下的名贵书笺,空有美色当前,亦不敢稍有逾越,饱餐秀色。
  朱元璋并没有为两人引见介绍,只是负着双手,站在陈贵妃身后,静静看着她研墨的纤纤玉手,眼神不住变化,陷在沉思里。
  宽广的殿内只有墨条磨擦着石砚的声响。
  韩柏现在完全明白了朱元璋为何如此宠爱这美女,她确是我见犹怜的动人尤物。
  他虽不敢对她行平视的注目礼,但只凭微微偷窥和由她身上送来的芳香,已教他神魂颠倒。
  她的腰肢和上身挺得耸直,尽显美不胜收的线条,娇柔的女似蕴藏着无比的意志和力量,澎湃不休的热情和野性,予人的感受是绝对难以用任何言语去描述的。
  虚夜月和庄青霜或比她更美,却欠了她那种成熟的风情。
  白芳华的风情虽可与她相比,却没有她那种令人心跳的诱人气质,美色亦比她稍逊了一筹。
  天啊!
  世上竟还有如此媚骨天生的可人儿。
  不由再次羡慕起朱元璋来。
  陈贵妃终磨好了满满一池墨汁,放好墨条,把砚台轻轻移前,将纤美皙白的玉手浸进几上一个白玉盆的清水内洗濯,然后拿起备在一旁的绣巾,抹干玉手,神情恬静,一点不因有两个男人在旁而显得不安。
  朱元璋柔声道:“贵妃可以退下了!”
  陈贵妃盈盈起立,像株小草般在微风中摇曳,姿态诱人至极点。
  韩柏从末见过任何女人比她更能令男人想到云雨之事,忍不住趁她挡着朱元璋视线时,往她瞧去。
  岂知她亦往他望来。
  目光一触下,两人都吓了一跳,移开目光。
  陈贵妃去后,韩柏的心仍在卜卜狂跳,脑海里只有她那对含着无限幽怨和火般炽烈的眼神。
  朱元璋在刚才陈贵妃坐的软垫坐了下来,又叹了一口气。
  韩柏低声问道:“皇上已是第三次叹气了,究竟有什么心事呢?”
  朱元璋回复冷静从容道:“我大明建国这么多年,从没有过比得上当前的危机,各种一向被硬压下来的内外势力,均蠢蠢欲动,一个不好,天下将乱局再起。不过朕叹气,却非为了这些挑战,而是为了陈贵妃!”
  韩柏愕然道:“皇上不是说她对你是真情真意吗?”
  朱元璋两目亮起精芒,苦笑道:“朕实在非常矛盾,一方面很愿意相信她,另一方面亦在怀疑她,因为她一直不肯为朕生孩子。”
  韩柏奇道:“这岂能由她决定?”
  朱元璋第四次叹气道:“表面看来,她似是天生不育的女人,可是我怀疑她是以秘法避孕,所以才没有孩子。”
  韩柏更是奇怪道:“在深宫里,有那件事不是控制在皇上手里,贵妃想以药物避孕怕都做不到吧!”
  朱元璋摇了摇头颓然道:“文正你有所不知了,陈贵妃并非中原女子,而是楞卿家献上来精通武功的色目高手,原意是要贴身保护朕,只是给朕纳了为妃,朕宫内妃嫔,什么国族的美女都有,专使自然知道贵国亦送了十多个美人来,只不过没有一个比得上陈贵妃罢了!”
  韩柏暗里抹了一把冷汗,幸好是他自己说出来,否则只此一事已露出马脚。忙岔开话题道:“皇上定是有很重心事,否则不会向小使透露这些事情。”
  朱元璋像忘了写信这回事,静静瞧了韩柏好一会后,微笑道:“在专使京的十天前,朕忍不住到了鬼王府,求鬼王占上一卦,看看我大明国运如何。”
  韩柏心中一震,隐隐间感知了曾发生过什么事。
  朱元璋沉吟道:“鬼王起了那枝卦后,表面虽若无其事,眼中却现出喜色,四十年老朋友了,他怎瞒得过朕。”
  言下不胜欷嘘,使人感到他和虚若无恩怨难分的复杂关系。
  韩柏知趣地不作声,只是恭然聆听。自遇到太监村那异人后,他魔功大进,即管在朱元璋的威势压逼下,仍比往日挥自如多了。
  朱元璋续道:“他只告诉朕,十天内将有‘福将’来京,此人将可为大明带来深厚福缘,教朕放心。他虽从不打诳语,但朕怎可凭他一句话便放下心来。于是派人密切注视鬼王府的动静,侦知他起卦后,立即派出白芳华去见你,所以我才有命楞严去查你之举。到了昨天,朕才知道若无兄还有意招专使为婿,这‘福将’不用说就是专使,所以朕才真正把你当作心腹,连为何你会由四位夫人变作三位夫人,都不计较。”
  韩柏吃惊得支吾以对道:“那是……嘿……那是……”
  朱元璋微笑道:“若换了是别人这样和朕说话,朕早使人拖了你出午门斩首剥皮示众。但朕却可容忍你,因为你确是‘福将’,有了你和朕谈心,这几天来朕快乐多了。”
  韩柏暗暗心惊,弄不清楚他有多少句是真心话,亦猜到以他的精明,连秦梦瑶的离开亦知道,没有理由不怀疑自己的身分?留下硬着头皮不作解释,岔开话题道:“那昨天皇上又为何要试小使臣的忠诚呢?”
  朱元璋失笑道:“因为朕想试试你的福缘深厚至何等程度。事实上朕一直在试探你,现在你过关了。朕才对你畅所欲言。还想差你为朕办一点事呢。”
  韩柏忙道:“皇上请下旨,我朴文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元璋微笑道:“朕还要想清楚点,才可以告诉你。哈!现在京师里没有人比文正你更惹人注目了。什么事都不妨放胆去做吧!朕乃你的后盾。”
  接着容包转厉道:“但有两个人文正你必须小心交往,那就是胡惟庸和蓝玉,一个不好,朕亦不能护你。”
  韩柏轻松地道:“皇上放心,小使臣对这两人只有恶感而毫无好感。”
  朱元璋平静地道:“那你对朕是好感还是恶感呢?不要骗朕!”
  韩柏心中涌起冲动,咬牙豁了出去道:“小使臣对皇上真是又敬又怕。敬的是皇上的雄才大略和过人的气魄;怕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惹得你不高兴,凶祸临身。但只要想起皇上关乎天下和敝国百性的安危,小使臣便愿意为皇上效力尽忠。”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忽又陷进沉思里,轻叹道:“当时朕还很年轻,机缘巧合下碰上了若无兄,他第一句话便说:“小兄弟!二十年内,天下将是你囊中之物。’那时朕怎会信他。当时朕虽娶了郭子兴的义女马氏为妻,但被他几个儿于嫉忌,极不得意。唉!马皇后对朕真是情深义重,可惜没享多少年皇后的福便死了!没有了她,连说心事的对象都没有了。”
  韩柏同情心大起,主动道:“皇上有什么心事,即管对小使臣说吧!小使臣绝不会漏出去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微笑道:“若无兄最懂相人,若他拣了你做他宝贝月儿的夫婿,你定是忠诚可靠的人。嘿!专使或不知道,我曾建议月儿配与允玟为太孙妃,将来便是大明皇后,却给若无兄断然拒绝,你不是福将,谁是福将呢?”
  韩相大感尴尬,无言以对。
  朱元璋苦笑道:“好了!写信吧!”
  *
  常德府东的一所大宅里,甄夫人和一众高手围着一张圆桌,正审察着一张摊开放在台面上的手绘精制大地图。
  柳摇枝和鹰飞两人亦有参与。还多了色目陀和两名首次现身的色目高手。
  这两人均为色目当代武林高人,在族内比色目陀更有名气,仅次于色目第一高手“荒狼”任璧之下。
  年约四十,矮壮强横,脸上伤痕,形相恐怖的是“吸血铲”平东,此人嗜吸敌人鲜血,在域外克鲁伦河一带,无人不闻其名色变。
  另一人叫“山狮”哈刺温,擅用双矛,体型彪悍雄伟,比挺拔的鹰飞仍要高上小半个头;在战场上,敌人只要见他出现,便会吓得丧胆逃命,乃塞外无敌的猛将。他的样貌配上赤色的蓬松头发,亦颇像一头恶狮。
  他们是刚抵此地,与早半个月来到的色目陀等会合,一起效力蒙人,为对付朱元璋这个共同大敌而出力。
  这批桀骜不驯的各族高手,之所以会心甘卖命地听方夜羽的调度,一方面是为着大蒙曾纵横欧亚的馀威,更重要的是方夜羽乃庞斑挑选出来的人。
  对他们来说,庞斑已不是人,而是神。
  甄夫人的武功才智,早名扬域外,以她来驾驭群雄,实不作第二人想。
  故此方夜羽与她才有带着奖赏报酬和强烈政治交易意味的婚约存在。
  这时众人均全神倾听着这心狠手辣的美女,以她甜美和带着磁性的沙哑声音,分析着敌我形势。
  甄夫人这时刚说完常德府内官府和各大小帮派的形势,续道:“现在中原武林的形势变得非常微妙,朱元璋隐与白道达成默契,就是以八派为首的各大小帮派不插手到我们和怒蛟帮的斗争里。丹清派只是个别的例子,现在丹清派元气大伤,这比什么警告都来得更有力。而黑道帮会则在看风头火势,只要我们威望增加,使会附从我们,希望回到明初群雄割据的局面,不用被朱元璋逐一歼灭,黄河帮就是最好的实例。”
  花扎敖微笑道:“现在黄河帮主蓝大云,正踌蹈满志,赶返老家征召人马,准备接收怒蛟帮以长江和洞庭为据地的所有地盘和私盐生意,耍连根把怒蛟帮拔起来。真奇怪胡节竟会坐视不理。”
  柳摇枝最清楚中原之事,哂道:“蓝天云虽不肯承认,但我看他和胡节早有勾结,这亦显示了胡惟庸的谋反之心,不是今天才开始。”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