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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覆雨翻云

_56 黄易(当代)
  当怒蛟帮的舰队再出现时,早到了他们的后方,还不住喷着黑雾,借着风势,往这群变成了驾弓之鸟的水师舰队蜂拥过来。
  火箭火炮雨点般打过来。
  这时连逃都逃不了。
  “皇上驾到:”数百名朝臣一齐跪伏地“,额头触地。
  韩柏因代表高句丽正德王,原被安排了坐在离皇座低两层的台阶上,比群臣高了一级,这时亦慌忙起立,跪伏地上。
  韩柏偷眼向范良极瞧去,只见这老小子口中念念有词,正在奇怪,其接晌起他的传音道:“有什么好看,我正在诅咒朱元璋的历代祖宗。唉:今早又忘记了方便后才来。”纵使在这么庄严肃穆的气氛中,韩柏仍感好笑,真想狂笑一番作减压之用,可是当然不能如此放恣。
  步履声晌起。
  韩柏只凭耳朵,便知道有三个人在与他们同一台阶对面跪伏下来,据陈令方说,能在奉天殿里有座位的。只有四类人,第一个当然是皇帝老儿;第二类人就是诸位皇子皇孙,他们中又分两级,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可坐在最接近朱元璋那一层的平台上:第三类人就是像他们这种国外来的贵宾.与其它封王的皇室人物同级;第四类人却只一个,就是“鬼王”虚若无,可与继位者平坐,于此亦可见虚若无的地位是何等超然。
  韩柏并不担心会见到虚若无,因为陈令方说他老人家已多时没有上朝议政了。
  按着是轻巧的足音,在上一层的台阶处晌起来,不用说,是皇太孙允攸那小孩儿驾到了。
  韩柏心中涌起一阵怜悯,想来童稚那无忧无虑的天地,定与这继位者无缘了。
  大殿忽尔肃静了下来。
  有力的脚步声在最高的台阶晌起来,按着是拂袖和衣衫摩擦的声音。
  满朝文武连呼吸都停止了,空广庄严的奉天殿,静至落针可闻。
  那气饿高张的蓝玉,跪在武将的最前排处,这样看去,并没有和其它众官有何分别,不过可肯定这架筋鸡驯的人绝不会服气甘心。
  在极静里,朱元璋生人龙椅上的声音因此亦分外清晰晌亮。
  朱元璋充满自信和威严的声音在大殿的一端干咳雨声后,悠然道:“众卿家身体安和:”殿内立时拉然晌起高呼“万岁”的颂词。
  条又静了下来,那充满压迫惑的气氛把人的心也似压得直沉入海底襄去。
  朱元璋“的”一声弹晌了指甲。
  一把声音唱偌道:“赐皇太孙、秦王.晋王、燕王坐:”谢恩后,人孙允蚊和那三位皇子生入椅里,然后轮到韩柏。范良极亦沾光免了跪灾,“昂然”立在他身后。
  其它文武朝臣仍跪伏地上,头也没有机会抬起来。
  韩柏故意不望往对面燕王棣等人,反望往高高在上的朱元璋,只见他安坐宝座之内,头顶高冠,身穿龙袍,背后为贴金雕龙的大屏风,页有说不出的华贵和霸气。
  只不知那些与他形影不离的影子太监。是否躲在屏风后呢?韩柏望往朱元璋时,他灼灼的目光亦正朝他射来,盯着他左右脸颊的巴掌印。
  韩柏吓了一跳,垂下头去,不敢再往四处张望,心中析梓,求着天上所有神的荫庇。就在这时,他感到对面有一对精芒闪煤的眼睛,正仔细审视着他,不禁吓了一跳,暗忖原来燕王棣的内功竟如此精湛深厚,目光有若实在的东西。
  那仪官又唱偌了一番,像说书唱乐般好听悦耳,为这场面注进了少许娱乐性。
  一时没留心下,韩柏竟没听清楚他在宣布什么,到身后的范良极推了他一把后,才若然醒觉过来,知道早朝第一个“外国使节进贡臣服”的节目由他们负责,然后他们或可溜之大吉,球开道气氛沉重得可压死人的地方,留下朱元璋他们自己鬼打鬼,只可怜心切当官的陈令方亦是其中一个受灾者。
  连忙站了起来,依着仪官指示,三跪九叩后,同朱元璋呈上国书。
  仪官当场把译成本国文的国书版本宣赞出来.又把进贡的物品清单逐一官读。
  仪式完毕后,韩柏一身轻松生口椅内,听着朱元璋训了几句什么两国永远修好的门面话后,正以为可以离去,岂知朱元璋语气一转,温和地道:“文正专使,朕有一事相询。”殿内各人均感愕然,他们已有很多年未听过朱元璋以这么亲切的口气和人说话了。
  韩柏才敢抬起头来,乘机看了那燕王棣一眼,果然一表非凡,尤其那对锐日冷静自信,采遂难测,样貌和身形都和朱元璋有几分酷肖,只是较年轻和更为俊伟了一点。
  韩柏再瞧往朱元璋后恭敬地垂头道:“皇上请赐问:”此时他感到允攸那对小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忍不住偷眼望去,还微微一笑,眉清目秀的允蚊一愕后微现怒色。别过头去,神态偶傲。
  朱元璋嘴角逸出一丝仅可觉察的笑意,平和地道:“据说专使用来浸参的那些酒是特别采仙饮泉泉水制成,只不知是何人所制?”韩相的心“霍霍”跳动起来,忙道:“酒乃小使其中一位妻子所造。”朱元璋像早已知道般,淡然道:“今天威武王府之行后,若有时间,专使可否带她来见朕。”韩柏慌忙离椅跪下道:“谨遵圣谕:”朱元璋一手按着椅背,目光缓缓离开跪伏地上的韩柏,扫往俯伏阶下两旁的文武诸臣,嘴角抹出一丝冷笑,语气转寒道:“专使可以退下了:”黑雾漫天里,杀声震天。
  怒蛟号在敌舰中横冲百撞,凭着船头的尖铁和高度的灵活性.一连撞沉了十多艘较小的敬舰后,往胡节旗舰约方向迫去。
  凌战天亲自把弓,射出十多支无一不的中对方风帆的火箭后,掣出名动天下的“鬼索”,豪气干云地大喝道:“胡节小儿,我看你今天能逃到那襄去?”他这些说话全以内功追出,竟盖过了整个纵横达十里的水上战场所有声音,怒蛟帮徒则是士气大振,而驾弓之鸟的水师却更是军心涣散,无心恋战,溃不成军。
  胡节并没有回应,反吹起彻退的号角,一时间所有水师船舰,均朝怒蛟岛逃去。
  凌战天旁的翟雨时眉头锁了起来,道:“不妥:胡节仍有再战之力,如此撤退,实在不合情理,兵败如山倒,他怎会如此愚蠢。”上官肪正杀得兴起,大笑道:“雨时不必过虑,苟且偷生乃人之常情,胡节这等鼠辈,何来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勇气。”凌战天亦喝道:“现在我们亦是在有进无退的局面里,索性抛开一切,被他一个痛快。”翟雨时拗他两人不过,目光扫过浓烟阵阵的湖面。
  双方且逃且追,胡节的战船只剩下了二百多艘,但楼船级的巨舰占了船高护墙坚固之利,大致仍是完好无缺。而己方亦沉了五艘斗辟,三艘正起火焚烧,馀船亦多负伤,实力土仍以对方优胜得多,他们实在没有撤退的理由。
  忽然间他想起了甄夫人和黄河帮的联合舰队。
  就在这时,守在船桅上望台的怒蛟帮徒吹晌示警的哨子,惶急地指着右侧远处。
  翟雨时等心中一栗,朝那方向看去。
  外围稀薄的黑烟若地破开,闲进了一批战舰,半顺着风,弩弩地切往他们和败退着的水师中间的位置。
  若他们速度不改,不到一盏热茶的时间,就会以近距交锋了。
  一通鼓晌,胡节的水师掉过头来,与援军对他们展开夹击。
  韩拍和范良极两人如释重负,欢天喜地步出殿门,迎土来的是叶素冬和同礼监的太监头子聂庆童。
  两人伴着他们走下奉天殿的长阶,叶素冬道:“想不到专使和侍卫长两位大人这么快便可出来,现在离威武王约定的时间仍有个把时辰,幸好聂公公早为两位预备好节目。”聂庆童点头道:“两位大人远道来此,除了与我大明修好论文外,自然是想增加对我邦的认识,好回报贵王,如此怎能漏去我们的大明皇宫。”韩柏吓丁一跳道:“皇宫是可以开放给人参观浏宽吗?”聂庆童神秘一笑道:“别人不行,专使却是例外,此事已得皇上圣示,两位大人请放心。”韩柏望往叶素冬,见他亦脸带讶色,显然此乃非常之举,说不定是由朱元璋亲自提议,内中情由大不简单。一时心中揣揣,无奈下只好勉强答应。
  岂知范良极一伸懒腰,打了个呵欠道:“专使请恕小将失陪了,唉:昨大晚上陪专使你去……嘿:现在其是累得要命。”转向普受过他大礼的聂庆重道:“公公有什么地方可给小将打个盹儿?”韩柏心中叫了声娘后,心脏剧跳,渲贼头十天不睡觉亦不会倦,分明想趁此机会去偷他想偷的东西。有破坏没建设,说不定会牵累到他和朱元璋目前的良好关系,局又作声不得。
  聂庆童不虞有他,笑道:“这个容易得很,安和院环境优美,保证侍卫长大人有一觉好睡。”反是叶素冬奇怪地瞰了范良极一眼,他负责宫内保安,惯于事事怀疑,暗想这侍卫长武功精湛深厚,怎会在这等时刻要去睡觉?但一时亦想不到他有何圜谋,当然:若知他就是贼王之王范良极,话便不是那么说了。当下道:“公公陪专使大人去参观吧:侍卫长大人山我招呼好了。”范良极心中暗笑,装作感激地答应了。
  韩柏真想狠狠揍他一顿,若老贼头给摆明要监视它的叶素冬抓着病脚,他实在不知再怎样做人了。
第三章 左右受敌
  打着黄河帮旗号约五十多艘战舰,冲破因扩散往整个湖面而转趋稀薄的黑雾,转眼来至石般侧半里许处。
  凌战天等一齐色变。
  要知若他们立即逃走,虽是顺风而逃,可是因船队全降下半帆,速度一定及不上对方,在扬起满帆前便会给追上,若缎续追击,在敌人庞大的联军夹击下,贸在有死无生。
  黄河帮帮主蓝天云确是水战高手,一上场便把他们迫进绝地里去。
  凌战天临危不乱高喝道:“喷黑烟,倾火油。”哨子声中,二十多艘怒蛟帮战船一齐喷出浓烟,改往正掉头回来的胡节水师左方那空档斜斜切去。
  庞过之和梁秋末那两队剩下的四十多艘战船,亦离开被攻击得七零八落的敌船,回师过来与他们会合,同时喷出黑烟,一时问辽阔的湖面。全是极目难及远的烟雾。
  转瞬间,敌我双方的船舰一齐陷进黑雾襄。
  干姿绝美的甄夫人俏立在黄河帮旗舰黄河号的望台上,身旁是黄河帮主蓝天云和她属下的一众高手“紫幢魔君”花扎敖、“钢尊”山查岳、“寒杖”竹叟、由岂敌、强望士等人,却欠了鹰飞、柳摇枝和卜敌三个。
  看到怒蛟帮的战船喷出黑烟,这貌美如花,但心毒如竭的美女微微一笑道:“强弩之末,这不过是死前的挣扎吧:左舷十度,我们在大外档的西北角截击他们,他们虽有阴谋诡计,但最后也不过是要逃命吧了:”蓝天云对她早心悦诚服,他们其实早已到达,隐兵在拦江马之后,这时一出场便完全控制了局面.全赖这运筹帷腥,决胜千里的女统帅的调度,忙发出命令,然后点头道:“他们现在定是趁机掉头张帆,想顺风游走,我们当可教他们大吃一驾。”花札散双目精光闪射,似能透穿黑雾般看着前方沉声道:“若怒较帮的目标仍是怒蛟岛,我们岂非扑了一个空?”甄夫人嘴角逸出一丝充满信心甜丝丝的笑意,悠然适:“他们就是要做成我们这种错觉。现在的怒蛟岛满布官兵,防卫充足,他们若向那方向闯去,肯定会给留守的水师缠着,那时他们连逃生的仅有半点希望也消失了。”遣时他们的船队驶进了烟雾最浓处,轨夫人再下侃左的命今,切往烟雾的外档。
  蓝天云下令后.有点担心地道:“怒较常战船的性能天下称冠,在这样混乱的形势襄.恐怕很难把他们拦住,而且凌战天有种操舟绝技,就是能在改变方向时借风势加速,非常难对付。”他索知怒蛟帮的厉害,早成惊弓之乌,才显出如此缺乏信心。
  甄夫人从容道:“帮主放心吧:只要你把我们载到离怒蛟号三十丈内的距离,我们便有方法登上敌舰。”按着脸容转冷,俏口透出煞气,平静至冷酷地道:“只要缠着怒蛟号,你就算恭请其它的战船离开,怒蛟帮人亦不会答应.由今日起,怒蛟帮将要在江湖上永远除名。”“蓬:”右后侧熊熊烈饿从黑雾里腾窜而起,把更浓厚的烟穷迭上半空,隐隐传来人喊船烧的混乱声音。
  由岂敌笑道:“少些官船总是好事吧:”众人闻言狂笑起来。
  只有甄夫人静若止水。像是眼前的一切,并不算是什么的一回事。
  她想起了很多人,包括方夜羽、鹰飞;最后想到戚长征。
  他是否已遇上了生命正不断飞逝的水柔晶呢?十七艘邪异门的战船,沿湘水顺江往洞庭全速驶去。
  风行烈和手下商量好如何破开湘水口的封锁后,走到船尾去看水柔晶。
  冬初的寒风里,水柔晶孤零零地坐在船尾处,秀目凝注着滚沛的河水,有种说不出的荏弱和凄清的感觉。
  他的心扭痛起来,走到她身后,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然后单膝跪在她椅旁,侧头审视着她变得全无血色的俏脸,心中暗叹,却强作欢颜道:“好了点吗?”早先他曾查过她经脉的状态,发觉无论怎样输入真气,都如石沉大海,起不了一点作用。而且对方在她身上下的毒奇怪之极,深深侵蚀进脏腑里,偏又缓而不剧,除非烈震北重生,否则江湖上真想不到有任何人能加以化解,如此厉害的用毒手法.确是闻所未闻。
  水柔晶凝望前方,没有答他,也不往他瞧来,只是轻柔地自言自语地道:“我还可以见上长征一面吗?”风行烈的心差点可扭出血来,软弱地道:“一定可以的:”水柔晶欣然往他望来,忽地伸出纤手在他的俊脸摸丁一把,笑道:“长征没有你生得那么俊,却另有一种神韵。”眼光再投往河水里,幽幽叹了一口气,显然想起了戚长征。
  风行烈被这塞外美女大胆的举动和说话弄得呆了起来,膛目结舌,哑口无言。
  水柔晶喃喃道:“不知为了什么,我现在很攘念以前在家乡逐水草而居的快乐日子。我原本想把长征带到大草原去,让他看看那里明媚的风光,现在恐怕不行了。”风行烈心头一阵激动,冲口道:“放心吧:我定会找人治好你的。”水柔晶目注前方,摇头道:“你是个很善良的人。是长征的好友,但不用安慰我了,色目人混毒之法,天下无双,只要过了某一时刻,便无人可解。你若知道他们曾以淬毒之针,以特别的手法刺戳我身体一百八十处大小穴道,便知这种混合了武功和剧毒的施毒法是无法解救的.否则甄素善怎肯把我交还你们。”风行烈想说话,但声音到了喉咙顶,却硬是说不出来。
  水柔晶忽像个小女孩般,把俏脸侧枕在他的宽眉处:柔声适:“死并非那么可怕吧:每个人迟早都要回去,重归尘土,或走进鹰儿的肚子里去。柔晶常在想,人是否真是大上卜凡来的星宿呢?若真是那样,告诉长征,我会在那里等他土来呢:”风行烈全身一颤,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船速开始减缓下来。
  他知道湘水口应已在望,所以才停下舶来,好让邪异门的高手去破坏官家拦河的封锁,然后他们便会硬闯水师布下的防御,直出洞庭,至于能否及时援助怒蛟称,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聂庆童边走边介绍道:“我们大明宫城分内外二重,外重名皇城。有六门;内重名宫城,护城河环绕四周,南有年门……”这些话韩柏早听叶素冬说过,那有装载的闲情,表面装作兴趣盎然,唯唯诺诺,心中想的却是名列十大美女的陈贵妃,暗忖她当然是朱元璋收在深宫里的珍藏,为何艳名却可扬出江湖,难道未入宫前,她已非常有名吗?聂庆童的声在耳边响起道:“专使:”韩柏正胡思乱想间,闻言吓了一跳,追才发觉来到一座五角形大殿前空阀的广场上,此殿虽比不上奉天殿的高度规模,但因形式别致,另有一番气概。
  议政殿座落须弥座台基之上,南有御路,台基边缘有雕刻精细的荷叶净瓶石栏杆,周围出廊,与附近的宫殿楼台相连起来,俨然一体。
  韩柏深切感受着在这规模弘整、布局相连,形成了一个庞大建组翠内那种迷失了个人的渺小感觉.指着后方远处在一座高若三十来丈,树木苍苍的小平顶山上七层的高楼道:“那是什么地方?”聂庆重道:“那是全宫最高的接天楼,皇上最喜夜里带陈贵妃到那里喝酒,既可仰览明月,又可一睹万家灯火的升平之景。这座山是人工造的盘龙山,树木都是从清凉山移植过来。据威武王说,皇宫必须有此山作靠背,国运才可历久不衰。”韩柏想起拥美登楼的情景,暗忖看不出朱元璋原来如此懂得享受。
  聂庆重道:“横竖尚有整个时辰,专使大人有没有兴趣到盘龙山走个转。”不知如何,韩柏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在那襄会有什么事发生似的,但又找不到推搪之辞,无奈下点头答应了。
  浓黑的烟雾里,怒蛟号全速前进,所有风帆均满满张起。
  凌战天、翟雨时和上官鹰并肩而立,脸色凝重。
  上官鹰叹道:“这妖女页厉害,一上场便便我们优势全失,现在所有火油、弹药、箭矢均已用罄。连烟雾药都快燃尽,唉:”凌战天喝道:“切勿丧失斗志,不过妖女确是厉害,出现的时间拿捏得这么好。”顿了顿道:“雨时,你怎样看?”翟雨时冷静地道:“现在我们所有战船都或多或少受到火烧或损毁,帮众身疲力尽,而黄河帮却是生力之军,斗起上来,定比不过他们,以妖女的才智,刻下当会在顺风处守候我们……”上官鹰一震道:“那如何是好?撞上他们,我们的战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翟雨时从容道:“帮主放心,那妖女才智虽高,但操舟之术,仍要倚仗蓝天云,故不能如臂使指,这就是她日下唯一的弱点。”又转向凌战天道:“二叔……”凌战大喝道:“雨时下令吧:不用征询我的意见。”翟雨时一阵感动,不再客气,发出一连串的揩今。
  号角声起,长短不一。遥遥把讯息传往紧附两旁和后方的战船,又送往由远处赶来援助的梁秋末和庞过之的船队。
  怒蛟帮众舰立时四千散开,往虚档处逸走.只馀下怒蛟号航向不变,朝前闯去。
  凌战天返身走往驾驶擒襄,亲自操弄这艘被擂石击折了一桅。右后炫严重破损了的战船,对能否逃过敌人的包围网,亦是毫无把握。
  他和上官鹰均明白翟雨时的用意。
  敌人的目标全以怒蛟号为主,所以若各自窜逃,怒蛟号将可把黄河帮的战船全吸引了去,其它战船便可安然逸走,当然也使怒蛟号陷进最大的危险襄去,不过总好过被敌人一网打尽。
  怒蛟号上共有好手二百多人,这些人乃精锐里的精锐,若被敌人一举歼灭,怒蛟帮将元气大伤,可能长久也不能恢复过来,现在所有责任都来到他肩膊上,唉:若戚长征在便好办多了。
  他接过舵手的职责时,外面的上官鹰、翟雨时和三百好手,全亮出了兵器和盾牌,守在战略性的位置处,准备孤船和敌人决一死战。
  烟雾药终于燃尽。
  黑烟稀薄起来。
  视野逐渐扩阔。
  幕地黄河帮的战船出现前方半里许处,五十七艘斗舰扇形般张开,隐成钳形之势,包围着整个海面,以怒蛟号为中心围拢过来。
第四章 平湖缠斗
  壮丽的京城景色,尽收眼底。
  首先最引人注目是远方逶迤伸延,把京师团团围着,连五层楼房高度的城墙,使韩柏首次感到京城建设的伟大。
  其次是位于西北清凉山的鬼王府、石头城和最高处的清凉古刹。
  立足承天楼最高的第七层上,整个京城尽收眼底,壮为观止。
  他的目光缓缓巡视,当落在下方盘龙山处时,一震道:“那是什么地方?”
  聂庆童像早知他会有这一问般,答道:“专使大人感到奇怪吗?为何在后宫林木深处,竟有一个古的小村,这事说来话长,今次本监实在是奉皇上密谕,想请大人帮一个忙。”接着挥退守在楼上的禁卫,才再望往韩柏。
  韩柏的心“霍霍”跃动,大感不妥,口中惟有道:“只要是皇上的意思。小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聂庆童微笑道:“事情很简单,但却希望专使切莫寻根究底,只须闯进村里去,出来后把所见所闻如实告知皇上。当然,专使无论如何,绝不能透露这乃皇上意思,否则本监和你项上头颅定不能保。”
  他说得虽好听,但威吓的意味却是呼之欲出。
  韩柏满腹疑云,愕然道:“这虽是后宫禁地,难道连皇上和公公都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情事吗?”
  聂庆童苦笑道:“那是宫内皇上唯一不能管的地方,这盘龙山分四个都分,就是山顶这承天楼和十亭四阁,刚才专使沿路上来,都看过了。然后是后山的奉天大庙,遥对着皇城外的孝陵,那是皇上祭天的重地。还有就是南山这个小村和北山的藏经殿。除非得到特许,任何人都不得踏进盘龙山区半步。可是南山这个小村,却连皇上也没有进过去。”
  韩柏苦笑道:“若是如此,任谁人也知道我进去是皇上的意思了。”
  聂庆童笑道:“记着你是唯一不知内情的外人.若有人问起,你可仅说本监一时便急,留下你一人闲逛,无意间迷失了路途.又找不到人来问道,所以走了进去,千万要把着这理由坚持下去。”
  韩柏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公公是绝不会告诉我内有什么人在,希望不是武功绝顶的高手,否则小使恐难有命走出来。聂庆童失笑道:“放心吧:皇上怎会要你去送死,若有人拦阻,退出来便成。皇上说只是你那对充满幻想和好奇的眼睛便可令人全不怀疑你是去查探的间谍。来,让我告诉你怎样走进去。”
  韩柏忍不住搔起头来。
  在皇城里竟有朱元璋管不到的地方,已是天下最怪的事,而朱元璋还要他装作迷路闯进去查探,更是怪事里的怪事。
  天啊!
  我会在那里遇到怎么样的异事呢?
  邪异门的高手出其不意地由岸上破坏了拦江的铁和从水里弄破了木栅后,十多艘战船势如破竹冲破了水师的封锁线,龙回大海般驶进洞庭湖,朝着怒蛟岛的方向高速挺进。
  冬阳斜照湖面,一切看来都是安静平和。
  可是风行烈心中却充塞着伤痛和绝望的情绪。
  他把下属煮好了的燕窝,亲自捧去给不肯离开船尾的水柔晶。
  她喝了一口后,表示不想喝下去。
  虽只是半夜工夫,但她明显地清减了很多。更添凄然美态,也更使人看得黯然神伤。
  风行烈接过燕窝,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勉强笑道:“为了长征,柔晶你定要振起求生的意志,只要有时间,便会有希望。”
  水柔晶摇头道:“不:现在我只希望平静地死去,亦不想长征见到我死时的难看样子,噢!”伸手捧着胸口,皱起了一对黛眉。
  风行烈心若刀割,道:“怎样了!”水柔晶痛得俏脸煞白。好一会后低声道:“我死了之后。行烈请把我的遗体火化,交给长征.告诉他若有机会到塞外,可将我的骨灰撒在那里。”
  风行烈虎目再次涌出热泪,看着即将面临死亡的水柔晶,见她带着一种放弃了一切和满不在乎的脱,份外令他心碎。
  水柔晶伸出纤手,怜惜地摩挲着他的脸,娇柔地道:“我尚未哭,你已是第二次流泪了。你比凶霸霸的长征多情温柔多了,若不是先遇上了他,我定会爱上你,我是否也是太多情了。”顿了顿叹道:“现在我连鹰飞都不恨了,只要两脚一伸,什么恩怨爱恨都会烟消云散。了无遗痕,为何以前我总想不到这点。”
  风行烈感觉着她冰冷的心手抚摸着脸颊,心内直淌着血。但却没有背叛了戚长征的感觉,对于这垂死的美女,他不敢拂逆她任何意愿。她的性格真挚坦率,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毫不掩饰。使人觉得她在芳华正茂的时刻,如此死去.实是这人世的一个大损失。
  寒风吹来,水柔晶打了个冷战,收回手瑟缩在斗蓬里,缓缓挨入风行烈怀内,轻轻道:“行烈啊:代长征搂紧我吧:色目陀说过我绝不能活多过一天,我已感到生机渐渐离我而去。唉:唯一感遗憾的,就是不能和长征并骑在大草原上电风驰,不过现在这也没什么打紧了。告诉长征,到了这一刻,水柔晶心中只有他一个人,再没有其它任何人。”
  风行烈探手把她搂入怀里,忍不住埋首在她芳香的秀发里,痛哭起来。
  韩柏沿着一条狭窄的山道,往小村的方向走去,首先入目是一座方亭。
  有横眉写着“净心涤念,过本留痕”八个字。
  他心中一动,已想到村内住的是什么人,差点想掉头便走。
  八字里藏有“净念”两字,不用说这也是那批影子大监隐居的地方,平时他们轮流当朱元璋的特卫,工作完毕便回到这里潜修。亦只有他们超然的身分,才使朱元璋肯容忍不过问他们的修身之所。
  这解释了为何皇宫会有这么实无华的地方,因为可能净念惮宗本就是这个样子,只有这样一批影子太监才会感到习惯。
  亭旁有一道流水潺潺的小溪.隔岸溪旁是一座随水弯曲的小岗,景色清优雅。
  韩柏犹豫了半晌,一咬牙,继续登山。
  自己又不是去刺杀朱元璋,这批影子太监最多不过是把他赶走,应不会揍他一顿吧?想到这里,脚步放缓下来,暗暗惴度这令人害怕的可能性。
  过了小岗后,山路蜿蜓而上,两旁古木成荫,他想道:若真如聂庆童所说,此地树木是由清凉山移植过来的,必是把长高了的大树连根拔起,可想见工程的庞大,不过人家是皇帝,自有移山接木的能力。
  转了一个弯后,一座苍苔斑剥的牌楼出现眼前,粗壮苍劲的树干,浓绿荫密的常青叶.掩映着刻了“滴尘洗念”四个大字的牌楼,组成了一幅绝美的图寿。
  至此韩柏心内宁洽一片,抛开一切,经过牌楼,路左豁然开朗,一潭清水横直前方,后面林木里隐见小屋房舍,溪水由其中缓流出来。
  韩柏深吸一口气后,绕过潭水,朝那堆房舍走去。
  意外地畅通无阻,不但没有人出来拦阻,连人影也见不到半个。
  路随溪去,十多所陈设简陋、但却一尘不染的静室,倚着溪流的形势,随溪流两岸曲折散分,高低有序,给人一种自然舒素的协调感觉,另有小平桥联系两岸,环境之美,比华丽的皇宫更合他的心意。
  直至房舍已尽。他还碰不到任何人,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总算尽了力,朱元璋亦无话可说了吧。
  当他转身欲行时,虎躯剧震,骇然停步。
  只见刚才尚渺无人迹的一丛花树处,有一个身穿白袍,头顶光滑如镜的人,正背着他在观看一丛花树。
  这人生得出庞斑和浪翻云还要高一点,肩宽腰窄,两条腿长而笔挺,有种把他直撑上云端的气势和风度。
  韩柏头皮发麻,以他的魔功和灵敏的感应,这人怎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火箭、擂石、火炮满天飞蝗似的向怒蛟号来。
  怒蛟号一个急旋,越过了由左方远处赶来的旗舰贵河号,借着风势,切入了黄河帮两艘斗舰之间,亦使较远处的敌舰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们作出远攻。
  擦身而过时。敌方弩手射出勾索,夹离在火箭擂石间,电掣般飞来,想把怒蛟号勾着。喊杀连天里,怒蛟帮好手以坚实高及人身的铁盾,挡着敌人的擂石火器,运兵断索。又以备好浸有防燃药的湿泥,把火头扑熄。
  “轰!”火光闪现,杂物横飞,不知对方何人,把燃着了的火球运力抛了过来,怒蛟帮方登时伤了两人。
  怒蛟号倏地加速,灵活地穿了出去.船头尖铁猛撞在迎面抢来的一艘斗舰前舷侧处。
  船身既重。又是顺着风势,这一撞何止万斤之力,一时木屑碎飞,斗舰侧沉,全船的黄河帮徒有一半人掉进水里去。
  黄河号这时来到他们后方,顺风追来,逐渐增速。
  怒蛟号晃了一晃后,船体回复平稳,斜斜冲出。副舵手不住传递出凌战天的命令,指示帮众调较船帆。
  刹那间,怒蛟帮这艘名震天下的旗舰,在漫天石头火器里,像一头受伤的猛兽般,一连闯过三艘敌船,再撞沉一艘后,带着一片燃着了的风帆,逸往东南方的外围去。
  上官鹰和翟雨时跃往甲板上,提起放置一旁的利斧,便将熊熊燃烧的桅帆砍断,合数十人拖拉推扯力,掉进湖水里去。
  现在五桅大帆只馀其三,但都已残破不全。
  怒蛟号仍像泥鳅般活跃。在敌舰间灵活穿插,每能于意想不到之时,突然转弯加速。
  敌舰数量虽占尽优势,始终追它不着。
  在黄河号上的甄夫人和一众凶人,神色好整以暇,欣赏着凌战天无双的操舟之技。
  黄河号不断改变航向,逐渐迫近,这时来至怒蛟号后百丈许处,眼看便可追上。
  甄夫人微微一笑,从容道:“下半帆!”蓝天云微一错愕,才发出命令。
  甄夫人笑道:“帮主定是心中疑惑,若我没有猜错,他们在十息之内便要改由逆风行舟,和我们比拚膂力。”
  话由末已,怒蛟号急急转了一个大弯,冲出包围绝之外,反风向朝怒蛟岛的西南方驶去。
  蓝天云至此死心塌地的服气,一声令下,船体两边的掣棹孔各探出一百支长浆,有力地划入水里,船衔尾穷追。
  这时怒蛟号安在后舷两侧仍未完全破损的巨轮,开始转动起来,打入水里,使船速不住提升。
  由原本的混战之局,变成双方两艘旗舰的一逃一逃,其它战船都给抛在后方。
  至于胡节水师剩下的数百艘战船,至此时才闯出黑雾,由远方赶来,但已没法赶上这场在辽阔无涯的洞庭湖上追逐的热闹了。
  蓝天云兴奋得呵呵大笑道:“想不到怒蛟帮也有此朝一日。不出半个时辰内,我包保可追上他们,看:他们的船身巳略往右倾,显然底都入了水,再不能作恶了。”
  甄夫人却没有分享他的快乐,道:“素善有一个提议,望帮主不要见怪。”
  蓝天云一愕道:“夫人请直言。”
  甄夫人柔声道:“我想改叫我方的人运浆划舟。大家轮班操作,便没有力疲之弊。”
  蓝天云干咳一声,掩饰了心中的尴尬,装作欣然地答应了。
  换了新力军后,船速立即增加了,由二百多丈的距离,接近至百丈之内,眼看追上。
  怒蛟号上一道鼓响,掣棹孔伸出百多枝浆来,勉力增速,保持着距离。
  这时两船问的距离已不及八十丈。
  花扎敖、山查岳、竹叟等全都跃跃欲试,等待着以绝世身法跃上敌船把怒蛟帮人杀得一个不剩的良机。
  最平静的还是甄夫人,闭起俏目调神养息,忽道:“两船是否仍是保持着不变的距离?”
  众人呆了一呆,不知这智计过人的美女为何有此一问,好一会后,才由强望生答道:“正是如此!”甄夫人张开俏目,赞叹道:“凌战天果是水上一代人杰。”缓缓侧转俏脸,目光落到在右后方变成了一个小点的怒蛟岛,最后望往前面边逃的怒蛟号,和海天相连的茫茫湖面,淡然道:“他是故意未发全力,保持着这若即若离的距离。”
  山查岳奇道:“他们不是想逃走吗?为何却不尽全力。”
  甄夫人道:“道理很简单,他们久战后身疲力乏,若全力催舟,纵能拉远距离,但时间一久后力不继,势将被我们后来居上,所以凌战天正等待着最佳逃走的时机出现,一举将我们远远抛开,逃往最近的岸上去。”
  蓝天云望着无际无边的湖面,大惑不解道:“这样了无别物的湖面,除了水和风外,还有什么可利用的时机?”
  甄夫人举起纤手,指着右前方远处的关江岛.柔声道:“机会就在那里,待会他们必会改变航道,朝拦江岛充满礁石的水域驶去,当我们陷身其中时,凌战天将会借着水流增速离去,帮主请告诉我,那时你敢否冒触礁之险,继续全速追赶?”
  蓝天云色变道:“那怎办才好?”
  甄夫人下令道:“准备快艇,当他们改往拦江岛去时,就是他们毕命授首的时刻。”
  一阵强风刮来,拂动了她的衣袂,有若乘虚御风的仙女。
  谁想得到她的手段心计如此厉害?
第五章 深不可测
  阳光漫天下,碧波万顷的洞庭湖中,两艘战船一逃一追.全速而行。
  上官鹰和翟雨时都来到舵室里,看着凌战天冷静地掌舵操舟。
  拦江孤岛已由一个小黑点,变成一座黑黝黝像只浮在湖面乌龟般的怪物,隐可看到环岸的沙石滩和冲击四周礁石的白头急浪花。
  上官鹰紧张起来,悄声向翟雨时道:“你说妖女会否看破我们的计谋。”
  翟雨时摇摇头。没有回答,显是心情沉重。
  反是凌战天叹了一口气道:“有长征这小子在就好了。”
  两人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若有戚长征在,就可和他二人联手挡截敌人闯上船来,但现在凌战天却要离开船舵,应付敌人,欠了他天下无双的操舟之技,顾得阻截敌人,便有给黄河号追上之虞。
  他们早看出敌人的最后法宝,就是放下快艇,由武功高强者亲自催舟赶上来。
  知道归知道.对这现实却丝毫没有改变的能力。
  如在怒蛟号的最佳状态下,早把黄河号不知甩掉到那里去了。
  凌战天传令道:“张帆!”蓄势以待的怒蛟帮徒忙扑到仅馀的三枝船桅下,叱喝着把帆扯起来。
  凌战天一扭舵盘.怒蛟号借着风势,速度猛增,弯往拦江岛的方向。
  上官鹰骇然道:“好妖女!”凌战天不用回头去看,便知道敌方果然放下快艇追来,豪气涌上心头,他已颇有一段日子没有和人生死相搏了。
  三艘快艇品字形斜斜截往怒蛟号和拦江岛之间处,乘风破浪,声势迫人。
  “紫瞳魔君”花扎敖和“铜尊”山查岳两人居中:“寒杖”竹叟和“犷男俏妹”广应城与雅寒清在右,由蚩敌和强望生在左。他们不用运浆操舟,纯以内力催动,已胜过数十大汉的膂力。
  快艇的速度不住增加,花扎敖和山查岳两人功力最是深厚,不片晌已超前了十多丈,接着是强望生和由蚩敌,最后才轮到竹叟等三人。
  黄河号亦逐渐攀上速度的极限,箭矢檑石火炮全都准备就绪,只要怒蛟号因快艇的拦截减慢了速度,立时便可对敌人发动雷霆万钧的无情痛击。
  两艘大船和三艘快艇,遂渐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而怒蛟号和快艇正不住靠近着。
  上官鹰和翟雨时一矛一剑,和从船上精英选出来的五十多名好手,在甲板上严阵以待,监视着正不住接近的快艇,和上面形相各异的高手。
  两人看得眉头直皱.只是对方催舟显示出的内劲,已知对方的难惹。
  这种以内功运舟之法,只可支持上一段短时间,但在阻截他们往拦江岛这情势下,却刚好派上用场。
  而他们亦已力尽筋疲,不得不冒驶往拦江马之险,因那已成了他们唯一逃走的机会,只要进入拦江岛的水域,便可凭那里的急流,助他们逃离险境。
  上官鹰低声向翟雨时道:“假若我们借水肺之助,潜入水中,逃生的机会有多大?”
  雨时苦笑道:“我们船上备有的水肺,每人最多可分到两个,潜游不及两里,便要冒上水面,那时将成为赶上来的其它敌船的猎物,或者二叔与你我三人还有机会逃生,但其它人却休想有一个人能活着。”
  上官鹰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这诱人的想法。
  三艘快艇逐渐接近。
  花札敖那艘快艇倏地加速超前,往怒蛟号前方三十丈许处。
  敌人快艇如此快追上来,主要原因是预悉怒蛟号的目的地是拦江岛,故能以直线航行,兼之艇速轻快,自然胜过拣取弧线弯往拦江岛的怒蛟号"眼看要给花扎敖两人的快艇截着,怒蛟号忽来了个大转弯,船头激起溅雪般的浪花.竟朝着敌艇直撞过去。
  花札敖和山查岳两人邀功心切,想不到对方有此一着,忙跃离快艇,凌空往怒蛟号跃上去。
  “啪喇”一声,小艇四分五裂,化成碎片。
  就在此时,凌战天由舵室扑了出来,凌空跃起,鬼鞭幻出千万道鞭影,往武功最强的花扎敖迎去。
  上官鹰、翟雨时的一矛一剑,亦往掣着铜攻来的山查岳激射而去。
  若让这两大高手闯上船来,定然凶多吉少了。
  这时其它两艇仍在五十丈开外赶来,否则若一齐抢上船来,情势便更不妙了。
  其它怒蛟帮徙,纷纷发出弩箭飞刀一类暗器,往两人身上招呼。
  凌战天和花扎敖两人首先在船头的上空相遇。
  花扎敖看着变成了十多个小圈的鞭形,一声长啸。觑准虚实,一拳打在其中一圈的正中处。
  “波”的一声劲气相遇爆破的声响,使两人同时一震.在内功上斗个旗鼓相当。
  鞭影倏地散去,收回凌战天手里。
  两人再猛提一口真气,在空中短兵相接,一时拳脚交击之声,在眨眼间的一刻里爆竹般响起,绝无丝毫留手或取巧的馀地。
  凌战天向与浪翻云齐名,只是给浪翻云光芒所掩,所以没有被列进黑榜里.其实他的武功绝不逊于黑榜里莫意闲、谈应手之流,现在遇上这个花刺子模的超级强手,立时显出他的真本领来。
  这边厢的“铜尊”山查岳,亦扑至船头上空,眼前一花,一技长矛标至面门,他狞笑一声,手上铜往矛尖送去,暗忖以上官鹰这般乳臭未干的小子,功力有多厚,我一招便要教你当场吐血了。
  岂知长矛晃了晃,矛尖移侧了少许,拨在铜上。
  山查岳战斗经验何等丰富,暗忖你这小子目的不外阻我上船,用的定是硬手震劲,务要把我迫离船头,冷哼一声,铜铩全力反打对方刺来的矛尖。
  上官鹰一声长笑,喝了声来得好。倏地侧移,施出带劲,竟是卸势.把山查岳带往甲板上。
  这一着大出山查岳意料外,一来因凌空之势,无处着力,二来用猛了力道,收不住势子,变成像和上官鹰合力把自己扯往船头似的,心头难受之极,哼一声,失势下往船头跌堕而去,心中的窝囊感确是提也不用提了。
  尚未接触实地,森寒剑气漫天而起,把他卷入其中。左后侧一点寒气射来,原来翟雨时的长剑又攻至。
  山查岳至此才收起轻敌之心,知道眼前这两个小子有一套浑若天成的联击之术,更想到他们曾得浪翻云指点,都还敢托大,铜一提,接下了翟雨时的长剑,后脚踢起,脚净撞在矛尖上,化去了对方第一波的攻浪。
  空中的凌战天和花扎故齐声惨哼,各皆嘴角逸血,分往两边跌堕。
  两人斗个难分轩轾,问题是凌戟天是跌回船上去,花扎敖却是堕往湖面去。
  此时怒蛟号再转了一个弯。仍是朝拦江岛驰去,当花扎敖落到水里时,怒蛟号早冲出十多丈外,追之不及。气得花扎敖咬牙切齿,差点便想自杀。
  凌战天一个翻身,安然落到甲板上,一声长啸,往正与上官鹰和翟两时战得难分难解的山查岳扑去。
  匆忙间山查岳抽空一看,见到最接近的强望生和由蚩敌那快艇仍在二十丈外赶来。心中叫了一声娘后,使出同归于尽的拚命招数,便迫开了两人。
  黑影一闪,凌戟天的鬼索借一蹬之势,鞭尖有若流星,朝他咽喉奔来。
  山查岳铜迎上。
  “波”的一声,两人真劲交声,同时往后仰。
  只此一试,山查岳便知对方功力绝不逊色于他,再加上翟雨时、上官鹰和其它怒蛟帮好手,足可在援兵赶上前杀死自己,那敢逞强.乘势一个倒翻,来到船头,再侧飞往左舷外的虚空,逃往湖水里去。
  怒蛟帮众人齐声欢呼,士气大振。
  快艇上的强望生看见这情景,气得大骂花山两人因求功心而失策,那敢造次,放慢船速,和另一艇平排往怒蛟号的船尾追去。
  他们若要把花山两人接回艇上,势将赶不及在拦江岛前追上敌人,所以惟有任得两人浮沉湖水,咬牙切齿了。
  凌战天等一众移往船尾,注视着迫近至二十丈内的两艘敌艇,只要再追近十多丈,敌人便可扑上船来了。
  韩柏一肚疑问呆瞪着这只是背影便使人不敢小觑的人,泛起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身具魔种,灵觉比一般人敏锐百倍,每能凭直觉在第一眼时把对方定位,可是眼前这背着他挺如杉柏,静若渊海的光头男子,却便他无从分类。
  甚至不知他武功的深浅。
  总之这绝非常人,看形态亦似不属影子太监内的人。
  他为何会在这里呢?
  朱元璋差自己来此,是否就是要探这人的虚实?
  他和影子太监又是什么关系?
  这人明明可隐藏起来,偏偏却要在自己打退堂鼓时现身,究竟对自己有什么目的呢?
  凡此种种。使他的头登时大了几倍,正要说话,那人已移入树丛去,倏忽不见。
  韩柏搓揉了眼睛,浑身冒出冷汗,这时才想到会否是撞到山精鬼魅那类传说中言之凿凿、却虚无飘渺的东西异物。
  他移入的那树林,虽是茂盛,但绝不会一移了进去,便消没了影踪,声息全消。
  深吸了一口气后;韩柏抵不住好奇心,追进林内去。
  里面隐有一条小路,铺满落叶,浓湿阴蔽,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转了几转后,出了林外。又是另一番景色,一间小石室背山孤立,屋前石径曲折,溪水萦回,两旁茂林修竹,景色清幽,屋前有棵铁杉,颇有参天之势。
  那人坐在溪旁一块大石上,赤着双足濯在水里,闲适写意.好奇地看着跟来的韩柏。
  韩柏终于看到他的颜容。
  最特别是他的眼睛,闪动无可比拟的神,充盈着深边广袤的智能和灵气。
  那是炽热无比的眼神,蕴满了好奇心,对生命深情的热恋。
  他的天庭广阔,鼻梁挺直,肤滑如婴孩,看来很年青,但偏有种使人感到他经历了悠久至自字宙初开时他便已存在着的奇异感觉。
  若说庞斑完美的冷酷,浪翻云是然的飘逸,厉若海是霸道的英雄气概.他拥有的却是一种绝无方法具体形容出来的特质和灵动不群的气魄,超越了言语能及的所有范畴。
  这是个没有人不能见而不动心的人物。
  只可用深不可测去形容他。
  而更使人心神颤动处,是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无与伦比的精神感染力。韩柏的魔种受到刺激,倏地提升至极限。灵台一片清明,福至心灵,来到那人身旁的一块石上坐下。谦虚地道:“小子到来受教。”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齿.深深看了他一眼。
  韩柏全身一震,骇然道:“大师对我做了什么事?”
  那人脸容回复止水般的安然,没有说话,望进溪水里去,看得专注情深。
  韩柏压不下心头的惊骇,追问道:“为何刚才你看我一眼时,似若把某种东西传入了我眼里呢?”
  那人摇头浅笑,只是在水里轻轻踢动笠足,写意至极点。
  韩柏感到自己的元神不住提升.忽然豪情迸发,再不发问,踢掉靴子,踢去长衫,把双足学他般浸进水里。
  在这一刻,他难以遏制地想起了靳冰云,忆起那天在溪旁共度时光的醉人情景。
  她是否回到了苦思着的家呢?言静庵的仙去,会对她做成什么打击。
  想起她娇秀凄美的玉容,一股强烈的悲伤狂涌心头。
  溪水缓缓流动。清凉舒适。
  整夜奔波劳累一扫而空。
  接着他想起了秦梦瑶,一种超越了肉欲的深刻感情注满心湖,接着他回到了黄州府的牢室里,赤尊信一拳拍在他头上。
  “轰!”他的元神提升上无穷无尽的天地里.由自懂人事后的所有悲欢情景,刹那间流过他的心灵。
  他忘记了心灵外的所有事物,全心全意品味着一切。
  忽然间他又回到现实里,坐在溪旁濯洗双足,泪流满脸。
  那人踪影已渺。
  只留下灵山清溪,雀鸟鸣唱的美妙歌声。
第六章 伊人已逝
  水柔晶倒在风行烈怀里,俏脸再没有半点血色。
  生命的火正飞快地消逝。
  风行烈再没有流泪,他的神经已因过度伤痛麻木了。
  水柔晶勉力张开眼睛,嘴角牵出一丝笑意,轻轻道:“你还在吗?”
  风行烈叹道:“柔晶:你觉得怎样了?”
  水柔晶闭上美目,费力地道:“我感到很平静,很快乐,我终于面临这一刻了。”顿了顿再轻吐道:“我在想着长征.终有一天他会来找我,我会等他的。”
  风行烈又再涌出热泪,说不出话来。
  厉若海的死亡是充满英雄气魄和动人的传奇性,激荡震撼;白素香的死亡则是狂猛悲惨,使人愤怒填膺;眼前水柔晶的死亡却是悠然凄恻,充满神伤魂断的无奈感,对死亡深刻的体会。
  水柔晶再微微一笑,想举起纤手为他拭眼泪,举至半途时,无力地跌下去。
  风行烈一把捉着她的手,拿起到眼前,帮着她为自己揩掉脸颊处的泪珠。
  水柔晶秀目现出欣然之色,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他忙加强把真气输进她体内。
  她的身体不住转冷,吸纳不到半分他精纯的真气,闭上俏目。
  风行烈惊得魂飞魄散,狂叫道:“柔晶:快醒来,不要这样啊!”在这刻,再没有任何事物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他可以做任何事,只为换取她多半刻的生命。
  水柔晶猛然张开眼来,俏脸闪着神圣的光辉,看着他道:“你和长征都不必为我的死亡悲伤,我现在的感觉很好,真的很好.”眼中神逝去,眼皮无力地垂下来,娇体一颤,浑身变冷。
  风行烈一声悲叫,把她紧搂起来,埋入的她怀里。伤痛像江河般狂泻滚流。
  这风华正茂的美女,终被死神召去了。
  十多艘战船扬帆疾投,洞庭湖仍是千古以来的那样子,可是对风行烈来说一切都不一了。
  两艘快艇追至右舷侧五丈处,怒蛟号亦进入了拦江岛礁石群的外围处。
  强望生由蚩敌两人一声暴喝,分提独脚铜人和连环扣带,斜斜扑上船头和船尾;竹叟则高举“寒铁杖”由中路扑上,左是“犷男”广应城的镰刀,右是美丽的雅寒清的长剑,尚未接触已是先声夺人。
  他们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学花扎敖般托大,凌空扑声,免给敌人由空中拦截,只是窜往甲板去,以攻为守。就在腾身而起的过程里,把功力运转至极限,教对方不得不先避其锋锐。
  翟雨时和上官鹰抢往船头,阻截强望生,凌战天则居中截击竹叟等三大高手,攻往船尾的由蚩敌则留给怒蛟帮其它高手对付。
  只要能把前中两股敌人赶回水里,剩下的由蚩敌再不足惧,怒蛟号得这缓冲,亦可安然逃进拦江岛的礁石群里,那时借水流遁走,真是易如反掌。
  成功失败,就决定在这一刻。
  最先扑上来的是由蚩敌,船上挡他的是怒蛟帮徒。他那还有任何顾忌,就在第一技长戟往他刺去之际,他提气再升,脚尖点在戟头,借着一个倒翻,越过守在船边的重重封锁,落到他们后方甲板之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由蚩敌便陷进了苦斗里,这些怒蛟好手全经浪翻云和凌战天亲自指点训练,又精于战阵之术,纵以由蚩敌的武技,对这群以命抟命不顾自身安危的好手。一时亦不易得逞。
  第二个成功抢到船头的是强望生,他的独脚铜人最擅硬仗,以雷霆万钧之势迫追翟雨时和上官鹰后,才再给两人缠着.斗个难解难分。
  凌兽天虽看得心中焦处,可是大敌当前,惟有抛开一切,收摄心神,全神贯注正在扑上来以竹叟为首的三名强敌。
  只要能迫退这三名敌人,便可抽身回去对付由蚩敌了。
  就在这时,与由蚩敌血战的怒蛟帮徒里,接连传来多声连串哼起的惨哼。
  凌战天心神一震下,只攻竹叟一人,看也不看犷男俏妹攻来的镰刀和长剑。
  竹叟冷哼一声,霍地一沉,疾堕下去,消失在船沿甲板的下方。
  凌战天心叫不妙时,镰刀横割颈侧,长剑斜刺向他小腹处。
  他一声长啸,鬼索回收.在身前抖起重重鞭影.灵蛇般同时抽中两件能夺魄勾魂的敌刃。
  广应城和雅寒清齐声闷哼,给震弹上半空。
  凌战天正欲乘胜追击。
  “轰!”船身一震,落到下方的竹叟竟仗着绝世神功,便以他的寒铁投在在怒蛟号坚实的船身击出一个缺口,再以身体破壁进了怒蛟号的下层。
  凌战天猛一咬牙,不理这入了室的恶狼,鬼索带着凌厉劲气破空之声,往头顶两人卷去。
  广应城和雅寒清使出绝技,镰刀和剑分别劈上鬼索,岂知鬼索仗着奇异的劲道,竟把他们震抛往船外的虚空处。
  就在这时,“蓬”的一声,竹叟举着寒杖,破开甲板,在由蚩敌身旁带着漫天木碎冲天而起,寒铁杖闪处,怒蛟帮人纷纷跌退倒地。
  凌战天顾不得广应城和雅寒清,厉啸声中往竹叟赶去。
  犹在空中的广应城和雅寒清大喜,衣袖里射出索钩挂在船栏处,借力飞了回来。
  “嗤!”的一声。鬼索缠上竹叟的寒铁杖。竹叟身为年怜丹的师弟,功力何等高强,夷然不惧,连劲一拉。
  两人齐齐闷叫,互扯下竟都往对方靠去,一时空出来的手脚啪啪地交换了十多招。
  由蚩敌一声长笑,展开飞鹰的本领,振衣奋起,再一点高桅,凌空往正与翟雨时和上官鹰战在一起的强望生投去。
  他两人合作多年,只要联在一起,什么人都不怕了。
  广应城和雅寒清两高手亦落实甲板上,如猛虎出柙,在船中关着赶来援救的怒蛟帮徒。上官鹰在翟雨时的掩护下,施出家传绝学,向强望生连攻一百另八矛,杀得强望生汗流浃背。
  他的武功绝比他们任何一人强,可是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却使他有力难施,完全处在苦撑捱打的局面。
  就在这时,由蚩敌已盘飞至三人上空,趁上官鹰枪势稍竭的刹那,狂风扫落弃般向两人攻去。
  一时杀声震天,甲板上兵来刃往,凶险至极点。
  凌战天乃不世高手,怎不知分秒必争的关键性。
  蓦地将功力提升至极限,手上鬼索劈手麻出,往竹叟脸门劈去。
  这一着大出竹叟意料之外。那想得到对方连成名的兵器都舍得不要,一矮身,鬼索探头而过,他空着的左手一指全力往对方胸前点出,劲气嗤嗤。
  那知凌戟天避也不避,闪电般欺身过来,两手一正一反,右手抓往竹叟面门,另一手掌心向上,撮指成刀,直插他小腹。
  竹叟正奇怪对方怎会如此愚蠢,浑然不理胸前要害,待要迥掌扫劈时,一股大力由铁杖传来,竟扯得自己随杖往右后方侧倾过去,这才知道上当。
  原来凌戟天那掷鞭之举,并不是想伤他,而是借仗传力,趁他分神迎敌的时刻,猝不及防下,把自己扯得失去平衡势子。
  “砰!”他因失了平衡,左手一指只能点在凌战天左肩身处,而非对方胸前要害,力道还不能用足。
  竹叟魂飞魄散。忙施出救命绝招,全力仰后飞出,刚离地时,腰侧剧痛,他虽避开抓脸之厄,却逃不过下面那一插。
  幸好他早运功护着该处,兼又正往后飞追,否则凌战天的手刀定能直插入他的肠里去。饶是如此,敌人的内劲仍透腹而入。
  竹叟鲜血狂喷下,拿着仍总着鬼素的寒铁杖,飞离甲板.往船外的湖面抛跌而去。
  同一时间凌战天肩肉爆裂。
  他眉头都不皱半下,猛地后退,倏忽间到了广应城和雅寒清闲,使受对方一刀一剑,却把两人击得东歪西倒,同时受伤。
  这时翟雨时和上官鹰亦到了生死边缘。
  两人均受了不轻的内伤,眼耳口鼻全渗出血丝。
  说到功力,他们始终和这封蒙古高手有段距离。
  尤其强望生得由蚩敌之助,重逾五百斤的独脚铜人发挥出重兵器的威力,每一招都力逾千钧,杀得他们左支右绌,险象横生。
  “啪!”的一声,上官鹰的矛中分而断,被铜人硬生生打折。
  由蚩敌狞笑一声,抢入上官鹰中路,连环扣索猛地直伸,往上官鹰咽喉激射过去。
  翟雨时一声狂喝,手中长剑直劈由蚩敌持相环的手,竟不理强望生捣往后心的铜人。
  上官鹰虎口爆裂,握不住剩下的半截长矛。脱手掉地,见扣索枪喉攻来,待要闪避.内脏一阵剧痛.竟提不起气力来,眼看立毙当场,凌战天的长啸已在头上晌起。
  浑身鲜血的凌战天天神般从天而降,点在独脚铜人处.再一个侧翻,来到了由蚩般和上官鹰两人间处,连掌劈开了连环扣。
  “轰隆”一声,怒蛟号全船剧震。
  原来黄河号趁怒蛟号处在无人驾船的情况时,赶了过来,拦腰在怒蛟号右舷处撞破了一个缺口。
  一声清叱,美丽的甄夫人带头飞身过来。
  凌战天狂呼道:“风紧:众孩儿扯呼!”左右拳出.震退了由蚩敌,转身接着摇摇欲堕的上官鹰,投入湖水里,消没不见。
  怒蛟帮人纷纷跃入湖里。
  翟雨时拚死杀退了强望生后,正要逃走,一把娇美的声音在头上晌起:“翟先生:那里走?”
  翟两时骇然上望,入目是漫天剑雨,身疲力累下,背后一点刺痛,知道对方是以绝世剑法刺中自己穴道时,身子一软,昏倒过去。
第七章 尔虞我诈
  韩柏也不知自己如何走下盘龙山。
  他不住想着往事,很多遗忘了的细节都清晰起来,会想便愈是回味无穷。
  他首次感到自己的心灵是个丰富无比的宝库,内中有取之不尽的经验和感受,忽喜忽悲,一时哑然失笑,一时黯然魂销。
  他强烈感觉到秦梦瑶对他的爱意,实是上天所能赐与他的最大恩典。
  以前他亦有这么想,但从没有像日下感受那么深刻。
  忽然有人在他身旁追着叫道:“专使大人:专使大人!”韩柏一震醒来,扭头望去,原来是聂庆童追在他身后,愕然停下,这才发觉走出了盘龙山,到了后宫处。
  聂庆童神色紧张走到他身旁,沉声道:“专使大人快随我去叩见皇上。”
  韩柏一呆道:“皇上已早朝下来了吗?”
  聂庆重道:“现在快午时了,而且皇上为了你这行动,特别提早退了朝。”
  韩柏剧震道:“什么?那小使岂非在那里留连了个多时辰,为何却只像过了小半晌?唉!忘了告诉公公在里面见到了什么。”
  聂庆童色变道:“千万不要说给本侍听.只可密禀皇上.否则本侍可能头颅不保。”
  韩柏看了看升上了中天的艳阳,照得皇宫内一座座的殿台楼阁闪着辉光。道:“威武王的车子来了没有?”
  聂庆童引着他走上一道长廊,答道:“来了好一会了,本侍已使人通知了他,专使要稍迟片刻了。”
  究竟是片刻或几个时辰,全要看朱元璋的意思了。韩柏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比谁都更想早点到鬼王府,那就可早点见到神秘娇俏的虚夜月了。
  想起她,心中便像烧着了一堆火炭。
  忽然想起范良极,担心地问道:“小使的侍卫长醒了吗?”暗忖若对方告诉他给人逮着了,那真不知怎办才好了。
  在他的小半人生中,从未见过有比皇宫更危险和杀机重重的地方了。
  聂庆童引他走进一所守卫严密的楼阁,正要答话,范良极和弃素冬两人笑着由里面迎了出来。
  这权力最大的老太监笑道:“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范良极的耳朵何等锐利,走过来笑道:“托专使的洪福,这一觉睡得写意极了.不信可问叶统领,他说下官的鼻鼾声,隔着花园都可听到。”
  韩柏大惑不解,他人既不在,如何可弄出鼻鼾声来呢?
  叶素冬却有点紧张地道:“专使大人快进去,皇上在等着呢!”韩柏慌忙随聂庆童急步走了进去,在一间放满字画珍玩的房内见到了朱元璋。
  朱元璋挥退了所有人,赐了韩柏坐下后,在他对面端详一会,微微一笑道:“这是宫内最安全的地方,墙内都了铁板。只要把唯一的门关上,就算浪翻云和庞斑,一时三刻内都闯不进来。在这里说话,包保没有人听到。”
  韩柏心中一阵感动,亦颇感不安,朱元璋这么信任自己,自己却在骗他。旋又想道,以朱元璋的多疑,怎会相信自己这样才第三次见面的人,说不定他在试探白已,因为眼前乃唯一可以杀死朱元璋的机会。
  朱元璋奇道:“专使在想什么?”
  韩柏煞有介事地低头道:“有些非常古怪的事发生了在小使身上。”
  朱元璋双目闪过慑人的精光,淡淡道:“当然有事发生了在专使身上,否则为何要朕等了这么久。”接着失笑道:“从来都只有别人等朕。想不到朕却要等你。等待的感觉真令人难受,其它的事都不想去做。”
  韩柏受宠若惊,朱元璋态度的亲切温和,与刚才在奉天殿上的他判若两人。
  韩柏装作惶恐地道:“小使罪过:罪过!”朱元璋摇头道:“朕每天耍处理的事,从没有少过二百项,刚才看的一份计划书,朕着人数过,足有一千八百五十二字,提议得很好,不过最多五百字便应可陈列得一清二楚,现在却多用了一千二百五十二字,浪费了朕的时间,专使说我应该赏还是罚这人。”
  韩柏至此亦不由对朱元璋的气度深感折服,他明明心焦想知道在宫内那禁地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仍能从容问话,毫不露出急相,可怜自己不知要留在这里多久,想起虚夜月,他最渴望就是背上能立时长对翅膀出来,带他飞到那里去。搔头道:“骂他一顿再赏他吧!”朱元璋点头道:“说得好:不过骂有什么作用,朕要打他三十杖,教所有人都不会忘记,才说出朕对这奴才的嘉奖。”
  韩柏暗暗惊心.又为陈令方担心,当官原来是这么没趣的一回事。
  朱元璋望往殿顶,道:“专使在那里发生的事,朕要你一字不瞒说出来,却不可以问任何问题,事后亦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就当从没有发生过,否则朕绝不饶你。”
  韩柏至此才醒悟朱元璋刚才提起那事,其实是暗中警告自己,他是赏罚分明的人,教自己莫要骗他,心中一寒,吐舌道:“皇上放心,小使办事惟恐不力,那会瞒起什么来呢?”朱元璋脸容转冷道:“那为何专使刚才的神态,却便朕感到你有点心虚呢?”
  韩柏暗呼厉害,直至这刻.他仍不准备把见过那奇异的人的事说予朱元璋知道,那知竟给朱元璋锐目看破了,不慌不忙道:“皇上真的法眼无差,小便真的非常心虚,因为发生了一些很难解释的异事,小使怕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以为小使在说谎,所以提心吊胆,不知该如何禀上!”朱元璋半信半疑,瞪了他好一会后才道:“专使说吧:朕自有方法分辨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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