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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6 猛子(现代)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一节
更新时间2005-7-30 11:35:00 字数:4064
 李弘被河水冲到鬼不灵山脚下的河滩里。
  他非常幸运,在湍急的河流中抓到一棵飘浮的大树,捡了一条性命。他不敢留在附近,忍着伤痛再次逃进了鬼不灵山里。现在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伤,根本没有抵抗能力。一旦被那些疯子碰上,还不被活剥了。
  李弘在山里转悠了半个多月,身上的伤口基本上都结痂了。他决定下山继续西行。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李弘贪婪的呼吸着草原上清馨的空气,郁结在心中的闷气顿时一扫而光。他高兴的一边狂呼乱叫,一边飞奔起来。
  随后的几天他在草原上遇见了不少乌丸族人。乌丸族在几十年以前,因为受到匈奴人的强大攻击,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家园,陆续向大汉国内迁移。乌丸族的各大部落王随即请求大汉国皇帝,允许他们居住在荒凉的边塞以内。大汉国皇帝对这些愿意归顺自己的胡族非常大度,慨然允诺。乌丸族人的语言,生活和风俗习惯都和鲜卑族人一样。如果不仔细分辨,很难认出来。
  李弘在和他们的攀谈中得知这里是大汉国的幽州右北平郡。居住在右北平郡的乌丸族有八百余部落,首领大人是汗鲁王乌延。大汉国的卢龙塞距离这里还有三百多里。这里的乌丸牧民和大汉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个个对李弘都非常客气,热情招待,唯恐不周。
  李弘一个人大步流星走在绿油油的草原上,心情无比舒畅。马上就可以见到卢龙塞,马上就可以见到无数的族人,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就在这候,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李弘本能的警觉起来,转身向背后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有十几骑飞驰而来。他迅速从背上取下弓,右手从箭壶里拿了一根长箭。箭是他向乌丸牧民讨来的。战刀插在拓跋柬的肚子上随他一起喂了鱼。身上的武器除了这把弓就是别在腰间的小斧了。李弘不确定追来的人是干什么的,但防一手总是要稳妥些。
  李弘没有停下来,依旧甩开大步往前疾走。后面的骑士越来越近,已经看出来是一骑在前狂奔,后面十几骑紧追不舍。追在后面的人不时对前面的人射出长箭。前面逃命的人显然受了伤,趴在马上左右摇晃。他好象也看见了李弘,径直驱马朝李弘这个方向逃来。
  李弘看出来今天是脱不了干系了,随即站住,望着逐渐接近的骑士。那是一个汉人。李弘从那人的发型上就能看出来,那绝对是一个汉人。上次在裂狂风的队伍里他就看见有汉人,但是没有机会讲话。在白檀城里,汉人就更多了,听到熟悉亲切的声音,他差一点就要冲上去拥抱人家。但是对方的方言太重,李弘听不懂。人家倒是听的懂他的话,举起刀枪棍棒就杀上来了。
  追在后面的人各个都是非常显眼夺目的髡头。李弘就是弄不明白,髡头难看死了,胡人为什么就喜欢。女人不出嫁也不养头发,怎么漂亮看着都别扭。汉人的一头长发多好看,潇洒飘逸。胡人为什么就不能改改祖宗的规矩?
  马上的人终于支撑不住,突然掉落到草地上。李弘吃了一惊,赶忙飞跑过去。那是一个年青人,就象草原上的牧民一样,普通而没有任何特色。唯一不同的就是头发。他被人砍了几刀,肩膀上还中了一箭,浑身血迹,奄奄一息。他望着李弘,嘴中不停地叫着:“救……我……救……我……”
  追兵距离已经近在咫尺了。叫嚷声,马蹄声,直冲李弘的脑门。李弘二话不说,就着蹲式,抬手就是一箭射了出去。
  对方估计没有想到一个在草原上孤身走路的汉子会是敌人的同伙。同伴的惨叫声激起了敌人凶残的本性。他们怒吼着,各举战刀冲了上来。
  李弘镇定自若,站起身来,突然迎着敌人飞跑过去,一边连续射出两箭。两个敌人胸口中箭,先后摔落马下。对方被李弘的挑衅举动激怒了。他们哇哇怪叫着,猛踢马腹,恨不能一步杀到。
  李弘再次拉弓对准正对自己的大汉射出了必杀的一箭。距离太近了。那个大汉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让长箭洞穿了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大声惨吼起来,手上的刀就那么抛了出去。李弘随手扔掉长弓,身形高高跃起,紧贴着奔马的右侧避过撞击。空中翻滚的刀却被他一把抓住,顺势就劈向了自己左侧的敌人。那个敌人右手举刀正要平扫,不料想李弘在空中的下降速度更快,刀锋已经先他一步斩在了脖子上。头颅飞出,而身体却被奔马带出十几步才掉落下来。
  李弘摔落到地上,一个翻滚爬起来,往自己的长弓跑去。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蹲在地上,向背对自己的敌人射出了一箭。那敌人正在紧拽马缰,让奔马减速。毫无防备之下被击中,怪叫着一头栽下马来。剩余的五个敌人在二十几丈外勒住了狂奔的马,一脸的惊骇。一个照面下来,竟然被这个披头散发的大汉斩杀了六个同伴,一半还多。
  一个心计深沉的汉子制止了其他人继续冲上去,高声喊道:“你是谁?”
  李弘四平八稳的站着,左手拿弓,右手拉弦,两支箭搭在弓上,瞄准了他们。
  对方见李弘不搭话,再次喊道:“我们是乌丸汗鲁王手下,奉命追击逃奴,你出手伤人,结下仇怨,想是找死不成。”
  李弘依旧不予理睬,更不答话。
  对方大概对是否发动攻击非常犹豫。刚才李弘表现出来的惊人杀伤力,不是几个人能够对付了的。
  李弘看见对方几个人又退了几步,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说什么。
  突然那个说话的汉子再次叫起来:“有本事留下姓名,日后算帐。”
  李弘拽都不拽他,大叫起来:“过来受死。”
  “你是不是豹子?”对方再次喊道。
  “老子就是。怎么许多废话,还打不打了?”李弘放下弓箭,大叫起来。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对面五人慌慌张张的急忙拨转马头,打马如飞而去。
  李弘有些吃惊了。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好事。他看着那五个乌丸人在草原上远远的绕了一个圈子,然后向来路急速而去。
  躺在地上的人剧烈的呻吟起来。
  李弘急忙跑过去,撕开他的衣服,手法熟练地帮他包扎起来。李弘笑着对他说:“没事,没事,死不掉的。”
  “你,就是豹子?”那人忍着剧痛,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叫李弘。豹子是大帅帮我取的名字。鲜卑人都这么叫。你很厉害,做奴隶逃跑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你叫什么?”
  “我叫里宋,字长忆。谢谢你救了我。”
  “小事,小事。你肩膀上这支箭要不要我帮你拔下来?”
  “不用了。我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禀报卢龙塞田大人,我必须要马上赶到卢龙塞。”里宋望着李弘,坚决地道。
  “你伤得很厉害,估计骑马很困难。”
  “走吧。快走吧。”里宋挣扎着站起来,龇牙咧嘴地说道。
  李弘无奈,把他捆到马鞍上。自己骑一匹刚才敌人丢下的马。他舍不得把其余的几匹马丢掉,也一块牵着走了。
  李弘看见里宋趴在马背上,痛苦欲绝。于是就和他闲聊起来,希望能分散一点里宋的注意力,减少一点痛苦。
  “里大哥,到卢龙塞还要走多少路?”
  里宋没有回答他,一张写满痛苦的脸上郑重其事地说道:“恩公,我担当不起啊。你叫我长忆就行了。”
  “你不是叫里宋吗?怎么又变成长忆了。”
  “里宋是我的名字。长忆是我的字。你是不是在鲜卑时间呆长了,把家乡的规矩忘记了?”里宋奇怪的问道。
  李弘尴尬的一笑,说道:“不知道什么缘故,我把过去全部忘记了。所以我对大汉的一切都非常陌生。”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就是你的传言。说你过去是鲜卑虎部落的一个白痴奴隶。你现在已经名扬天下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白檀城,鬼不灵山抓你吗?”
  李弘摇摇头。他在山上躲了十几天,当然不知道。
  “二千多人。“里宋瞪大眼睛说道,“你杀了拓跋锋的弟弟拓跋柬,掉下悬崖之后,沿着濡水河找你尸体的人有上万人。那真是一个壮观的场面。”
  李弘好奇起来,“他们找我尸体干什么?”
  里宋象望着白痴一样的望着他,“你不知道黑木令牌?”
  李弘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关于他还有这么多故事。
  “鲜卑国的中部鲜卑大人慕容风和西部鲜卑大人拓跋锋同时发出黑木令牌缉捕你。抓到你或者杀了你,赏赐惊人,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基本上相当于一个中小部落的全部财产。你就是钱,你知道吗?”
  望着里宋贪婪的眼神,李弘当然明白,拼命点头。
  “所以大家都去河里捞尸体。只要拿到你的头,就是拿到财富。”
  里宋趴在马上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从那河里逃出来的。”
  李弘大笑起来,“我又跑回山上呆了十几天。”
  里宋明白过来。他想笑可又怕震的伤口更痛,只好强忍着,一脸的怪像。
  “你还是说说为什么你有两个名字吧?”
  “我们大汉人在十六岁之前由父母长辈赐名。十六岁成人之后,再由长辈赐字。这字是解释名字的。一般我们彼此之间都喊对方的字。不能直呼其名,那是非常不礼貌,要遭人痛骂的。”
  李弘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说道:“那我这字应该是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干脆自己取一个得了。”
  里宋白眼一翻,当然不知道。自己都不知道,还问别人,不是白痴才怪。可李弘是自己救命恩人,不能不理,于是委婉说道:“字要长辈赐,不能自己胡编乱造。”
  “我什么都不记得,到哪里去找长辈。马上就要到卢龙塞了,我总不能对人说,我把自己的字忘了。这不是笑话吗,你说是不是?”李弘认真地道。
  里宋想想也对,“那你自己取一个吧。”
  李弘坐在马上琢磨,半天没有做声。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不好取。这样吧。我是大汉子民,就叫子民算了。你说如何?”
  里宋怪声怪气地叫起来:“字要解释名字的。 你不能乱取,让人家笑话。”
  李弘不听,越琢磨越觉得不错。他对里宋喊道;“长忆,叫我一声听听。”
  里宋没办法,只好喊了一嗓子:“子民。”
  李弘大笑,“不错不错。就叫子民了。”
  里宋翻个大白眼望着他,觉得这人的确有些白痴,啥都不懂。但是杀起人来,的确无人能敌。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二节
更新时间2005-7-31 12:36:00 字数:4489
 望着远处那座巍峨挺拔的雄关,李弘不禁心潮澎湃,仰天长啸。他终于到家了。他终于回到了故土。
  里宋是卢龙塞边军的屯长。他负责卢龙塞整个斥候部队的工作,是卢龙塞守将奋武校尉田静的手下。本月初因为听说汗鲁王可能要起兵叛乱,特意让他通过中间人到汗鲁王乌延的部落做奴隶,刺探军情。
  里宋带回来的情报让田静非常震惊。汗鲁王乌延已经与东部鲜卑大人弥加多次在边境相会,确定了在大雪来临之前攻下卢龙塞的口头协议。现在鲜卑的五千大军已经秘密进入大汉国境,隐藏在乌丸部落的百灵牧场。乌延的三千人集结在距离卢龙塞一百里之外的红花谷。目前他们尚缺少攻城工具,正由中部鲜卑大人慕容风派人由白檀城紧急运来。估计攻击时间最迟也就是下个月初。
  卢龙塞的边军只有二部人马,共一千六百人,要对付八千大军的攻击,的确非常困难。但是现在就派人向右北平郡太守刘政大人要求支援,又显得太早。刘大人在没有确实根据之前,恐怕也不会贸然出兵。田静坐在书房里,苦思冥想退敌之策。
  他的一名侍卫轻轻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田静抬头问道:“有事吗?”
  “禀告大人,护送里屯长回来的那位壮士还在关口,是打发他走呢还是……”
  田静猛然想起里宋对他说的这个人,自己一时关心军情去了,倒把这个事给忘了。他赶忙说道:“快去把他请来,我要和他谈谈。”
  李弘在入关前,对里宋说,不要说出他就是被鲜卑苦苦追杀的豹子,以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事情。言下之意就是怕被人偷偷杀了,拿人头去领赏。里宋对田静什么都没有隐瞒,事关国家大事,决不能因小失大。
  里宋对田静说,这个人十分勇猛,以他当时在草原上一个照面之下杀死六个追兵的身手,关于他的传言就是真的。一个人杀死拓跋部落的拓跋奎和二十多个士兵,在一般人来说绝不可能,但李弘可以。他认为此人可以留下来,对即将到来的大战肯定有帮助。尤其他曾参予驹屯大战,熟悉鲜卑人的作战方式。但田静却把他忘了。
  李弘坐在关口的小屋内,和几个士兵在神侃。士兵们马上就和他混熟了。从中午侃到下午,从下午侃到天黑,就没有人来招呼他。那个里宋被送进去之后,也好象泥牛入海,音讯全无。李弘纳闷了。就是不给赏钱也应该给我过关吧。那几个士兵安慰他,说田大人人好,爱兵如子。你救了里大人,一定会有赏钱的。
  士兵们招待了李弘一餐饭。李弘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看见过这东西。李弘觉得非常好吃,一碗转眼就没有了。士兵们都知道胡族人那里没有这东西,见李弘喜欢吃,大家又匀了一碗出来。李弘一边连声道谢,一边风卷残云,转眼又吃了一个干净。
  吃完饭,大家又坐在一起胡扯。直到上灯了,有眼尖的士兵才看见田静的侍卫走过来,赶忙对李弘说:“好了,田大人的侍卫来了。”
  那名侍卫领着李弘走到田静的书房门口。田静已经站在门边了。
  田静四十多岁,身形魁梧,短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李弘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李弘。李弘高大威猛,浑身散发出一股彪悍之气,咋看上去就特别象横行草原的马匪。田静就是这么想得。怪不得能够杀人如麻,来去如飞,几千人在白檀城抓他都被他硬是杀出一条血路逃了。这种人驯服了好用,驯服不好,就是一个麻烦。慕容风就是例子。慕容风是什么人。慕容风都搞不定他,天下有多少人能搞定他。田静正在想着,李弘已经给他行了一个礼。
  田静对关于豹子的各种传说非常清楚,加上有里宋的证实,知道这小子大概被鲜卑人抓住后打坏了脑子。所以对他不懂各种礼节也不以为意。
  “下官公务繁忙,怠慢了壮士,多有得罪了。”田静客气的道。
  李弘初次见到大汉朝的大官,心里比较紧张,没敢说话。田静请他进屋坐下。
  田静见他非常局促,微笑着说道:“我已经安排里大人到徐无城疗伤了。临走前,里大人一再嘱咐我要照顾好你。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李弘赶忙摇摇头。
  田静笑起来,“那你千里迢迢杀回大汉国,当真一点原因都没有吗?”
  李弘吃了一惊,一句话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随即想到一定是里宋出卖了他,脸色立即不好看了。
  田静看在眼里,赶忙给自己的下属圆场:“他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特意托我照顾你,当然要告诉我原因了。别人都巴不得出名,让自己扬名天下。你为什么不但不愿意,还躲躲藏藏呢?”
  李弘苦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让田静括目相看的话。
  “不得不杀人的事有什么好炫耀的。我杀了那么多人,真正该杀的又有几个?许多人象我一样,不过就是为了讨个生活,糊个三餐温饱而已。扬名,不过就是扬杀人的名罢了,不扬也罢。”
  田静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大汉,突然之间觉得很陌生。他根本就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草莽之夫。
  “那你可愿意留下来当兵?”
  “当然愿意。我在鲜卑的时候,发现慕容风大帅正在做攻打卢龙塞的计划,如果他真要发动攻击的话,应该在今年下大雪之前展开行动。本来也想来说一声,可我估计不会有人理睬我。所以就想到卢龙塞附近转转,看看可有当兵的机会,也好为国效力。”
  田静大为欣赏,连声赞道:“好,好。”随即问道:“你在慕容风身边听说了有攻击行动吗?”
  “没有听说。不过我看到他在地图上已经勾画出了完整的攻击态势,估计应该就在这段时间内。”
  田静对他的话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发现这个小伙子非常不简单。他立即问道:“你根据什么这么肯定?”
  “前一段时间,鲜卑国动荡不安,王权争夺激烈,大帅在最危急的时候,力挽狂澜,把局势成功稳定了下来。然而鲜卑国已经遭到重创,更多的部落已经对弹汉山王权视若无物。他们都在大力发展自己的部落势力,部落之间的吞并已经愈演愈烈,长久下去,鲜卑国分崩离析也就是早晚问题。”
  “大帅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动对大汗国的攻击,无非也就是为了鲜卑国的稳定和统一。他的目的很明确,通过打仗消耗一些大部落的实力,同时也告诉那些蠢蠢欲动的部落大人,鲜卑国如今还是一个整体,谁想造反生事,都不会有什么结果。战打赢了,掳掠的战利品多,对鲜卑各部落的团结和富裕都有好处。打输了,大部落的实力受损,但不影响鲜卑国的整体利益,反而对鲜卑国的稳定有莫大好处。所以攻打大汉国,势在必行,早打比晚打好。”
  “何况如今我们大汉国形势非常不好。今年春天,在中原各处爆发的黄巾暴乱,已经严重动摇了大汉的根基。大帅说我们大汉国皇帝昏庸无能,荒淫骄奢,官吏贪赃枉法,盘剥百姓,大汉国已经是病入膏肓之体,行将就木之躯,正是夺取边疆四郡的大好事机。他处心积虑好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如果能够在下雪之前打下并且控制卢龙塞,对大帅明年的攻击行动是否成功将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卢龙塞是大汉国东疆的屏障,一旦攻下,幽州的东北部将成为鲜卑铁骑的跑马场,再无抵御入侵的防线。假如大帅在第一场雪来临之前攻下卢龙塞,那么在明年春天来临之前卢龙塞都将牢牢的控制在他的手里。”
  “一旦大雪来临,大汉军根本无力支援。即使援军赶到,在冰天雪地里,面对固若金汤的卢龙塞,将如何攻击?大雪封山之际,大汉援军的粮草将如何解决?大帅有一个冬天在卢龙塞重新布置防守,蓄积力量。春天到了,他兵分两路,一路由白檀城攻击渔阳,一路出卢龙塞攻击右北平,两军在蓟城会合。若真是如此则幽州大片国土将饱受其铁骑蹂躏,百姓遭殃,生灵涂炭啊。”
  “田大人,您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田静正捉着自己的短须在凝神思考,没有回答他。李弘不好意思打扰他,只好坐在一边等着。
  “这么说,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是慕容风在幕后所为了?”田静缓缓说道。
  “在鲜卑国,听从慕容风指令的人要比听鲜卑王和连的多得多。慕容风为鲜卑国所做的一切岂是和连能比的。和连大失人心之处,就在于谋害慕容风,造成了反叛者林立,国势大减。如今慕容风重掌大权,对周边国家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是啊,他真的就是我们的噩梦。”田静心情沉重地道,“熹平六年,也就是八年前,皇帝陛下派遣护乌丸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率五万大军与匈奴南单于一起,出雁门关,到塞外攻击鲜卑檀石槐。大军分成三路并头并进,横扫草原两千余里。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檀石槐故意安排的。他采用慕容风的诱敌深入之计,将我们诱进了他的伏击圈。大军在落日原被十万鲜卑大军包围,死伤惨重。夏育大人战死沙场,田晏臧旻大人率部突围逃走,最后只有三千多人回到雁门关。而这一切都是拜慕容风所赐。”
  “大人说的就是落日大战。”李弘轻轻问道。
  “是的。我就是当年侥幸能够逃回来的士兵之一。当年,五万将士,一战毙命。他们的尸骨如今都被遗弃在大漠深处,永远都不能回来。我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打败鲜卑人,将他们的尸骨运回故土安葬,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啦。”田静双目微红,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李弘感同身受,心里沉甸甸的。
  田静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你学识不凡,对事态分析颇有见地,应该不是普通之人。你就是想不起来?”
  李弘失望的摇摇头,“想不起来。算了,现在不也能混到饭吃吗?在鲜卑的时候,我经常吃到肉,已经非常好了。”
  田静见他豁达的挥挥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想想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怎么着,不都是混口饭。自己不也是的吗?
  田静笑起来,“你留在我身边做个侍卫如何?”
  李弘摇摇头,“我去做小兵。他们那里饭好吃。”
  田静愣住了:“我这里饭不好吃吗?”
  “我不知道。不过他们的饭的确好吃。而且我也不喜欢做侍卫。”
  “为什么?”田静很惊讶了。只要是当兵的,就没有人不想当侍卫的。侍卫跟在大人后面,威风,有人求,饷银高,不用训练,打仗不用冲在最前面。美差啊。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跟在大人后面,平常不能到处乱跑。打仗的时候还要尽心尽力的保护,结果自己打得很不痛快。没意思。”李弘很随意的说道。
  田静惊讶了,“那你想到什么地方去?”
  “经常有战打的地方就好。”李弘马上要求道。
  田静可惜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舍不得,“你到里大人的部队去吧,做个斥候,怎么样?”
  “好。太好了。”李弘兴奋地道。
  田静送走李弘,立即伏案疾书。他觉得李弘的分析非常有道理。这次鲜卑和乌丸人攻击已经不仅仅是骚扰性攻击,而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军事行动。
  看问题应该从更高的层面上去看,分析局势应该从整个大局开始分析。这样问题才会分析的更彻底更透彻,解决问题的办法就会更加全面更加稳妥。田静觉得自己应该把当前的局势和即将开始的战斗告诉上级。
  他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幽州刺史刘虞。一封给右北平郡太守刘政。请求援兵。如果慕容风一定要拿下卢龙塞,他的两千多部队就很难守住。
  田静觉得李弘是个人才。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三节
更新时间2005-7-31 23:57:00 字数:4064
 公元184年11月。
  这里距离卢龙塞八十里,是一片绵延的小山丘。当地人叫半腰山。翻过山就是濡水河。最近斥候们很难接近红花谷,总是被他们的斥候截杀。李弘已经三次和伙伴们一起从不同的方向试图接近,但都被赶了回来,还折了十几个兄弟。李弘每次都坚持断后阻击敌人,掩护大家撤退。斥候队的士兵们都愿意和他一起出任务,因为不太容易死,安全些。李弘特别能杀,杀起人能就象猛虎一样凶狠。尤其那把神出鬼没的小斧,没有那一次出任务不沾血回来。小斧漆黑的,连把子都是黑的,因此大家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黑杀。但是士兵们天南地北的都有,各地方言在一起乱叫,黑杀不知怎么就变成了黑子。黑子这名字好记,喊的人也多。这样一来大家反而不知道真名了。
  里宋告诉他大家在一起要互相喊字。所以李弘每次都认真的告诉人家,我叫李弘字子民。人家哈哈大笑,象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就是没有人喊他子民。李弘奇怪了。后来百人队队长告诉他,大家都是布衣,白丁,就是穷苦百姓出身,有的还是贱民出身,就是终身给人做仆人,下人,丫鬟的人家出身,大字都不识一个,有的连个大名都没有,就是喊小名,哪里知道什么字不字的,那都是有钱人家,读书人家玩的破事。李弘听傻了。想想也是。在鲜卑,那些奴隶连猪狗都不如,还什么名字不名字。所以李弘认为里宋骗了他。什么玩意,回来不揍扁了你。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但是敌人并没有什么动静。田静有些急了。他的求援信已经发出十天了。如果援兵来了而敌人没来,他谎报军情,那是要坐牢的。于是他亲自跑到斥候队的营房,勒令他们必须在两天内进入红花谷,务必要打探到准确情报回来。
  已经是伍长的李弘出了一个主意。伍长也就是带四个兵,加自己五个,啥都不是。李弘提议从卢龙塞的南边进入濡水河,然后沿着濡水河而上,到半腰山。从半腰山出发,走二十里就是红花谷的后方。从这里进入红花谷,应该有可能。小刀什长是他的上司。小刀就去向百人队长程解汇报。程解说主意不错,有可能也要试试。谁想得主意?小刀说就是田大人派人送来的那个黑子出的主意。于是兵分两路。百人队长程解带八十人正常出动,在正面诱敌。什长小刀带二十人沿濡水河到半腰山。
  他们半夜就出发了。中午一行人到达半腰山。
  半腰山由几十个小山围成。满山的树都已经秃了头,丑陋的枝枝桠桠以各种姿态展示着自己。满山的落叶,发出一股股醉人的醇厚清香,间或还能闻到一些枝叶腐烂的味道。
  已经初冬了。望着满眼的肃杀和荒凉,听着呼呼的寒风在耳边啸叫,李弘的心也是冰冷冰冷的。他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卢龙塞的血战即将展开,现在围坐的一起的战友将来还会有多人能够再坐在一起。
  战马都留在河边,由两个士兵看着。大家徒步走了十几里,已经非常累了。在大家休息的空档,小刀把四个伍长都叫到了一起。
  “我们商量一下,谁去?”小刀是个老兵,中年人,不识字,一脸的胡子,长得连嘴都差一点盖住了。
  几个人互相看看,没有做声。小刀把眼睛望向李弘。李弘赶忙开口说道:“我们小队去吧。”
  五个人趴在山头上,朝下面的山谷看去。下面就是红花谷。山谷内密密麻麻的都是大树。虽然树叶脱落的差不多了,但什么都看不见。
  “乌丸人大概在山谷东头。我们趴在这山谷西头,看不到的。”一个瘦小的士兵轻轻说道。他叫郑信,过去是个猎人。在李弘这个小队里,还有三个士兵,都是猎户。做斥候这个工作,辛苦危险,爬山涉水,一般人也做不下来。让猎户当兵做斥候,可以大幅缩短训练时间,经验也丰富。
  李弘对一个身形健壮,粗脖子大脑袋的大汉招了招手。那个大汉爬过来。
  “我下去。大头,你把绳子放下去。郑信,小懒,吴八,你们四人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小懒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今年春上才到卢龙塞。他喜欢睡懒觉,所以大家都喊他小懒。吴八家里穷,他又能吃,只好当兵了。他和小懒一块来的。两人都提心吊胆的,非常紧张,全身都趴在地上,恨不能埋到土里去。
  李弘抓住绳子,象跑步一样沿着山壁就那么跑了下去。山顶上的几个人眼睛都看直了。
  “黑子一定是天才。”小懒羡慕地道。
  “他武功好,将来一定能当大官。”吴八咂咂嘴,小声说道。
  “你懂什么。有功劳就可以当官吗?看到我们大人没有?他战功多吧?四十好几了,不过就是个校尉。”郑信不屑地撇撇嘴道。
  “校尉官还小,你有没有搞错。我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田大人了。”吴八睁大眼睛说道。
  “所以说你土,你还不服。知道现在大汉国最红的人是谁吗?”
  小懒和吴八摇摇头。
  “皇甫嵩。黄巾贼刚刚闹暴乱的时候,皇甫将军那时候是中郎将。中郎将你知道是多大的官吗?”
  两人趴在地上转转脑袋,表示不知道,眼睛里充满了对郑信的崇拜。
  “中郎将和我们的右北平郡太守官一样大,嗯,有可能还大一些。他战胜了黄巾暴民之后,做了车骑将军。知道车骑将军是多大的官吗?”
  两个人猛摇头。
  “那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官了。那才叫大官,知道吗?”
  两个人点点头。小懒还要问什么,被大头用眼色制止了。
  吴八没有看到,还在说:“郑大哥,你看黑子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被贬到卢龙塞的?以他的身手,到什么地方都是数一数二,打仗的经验比你这个老兵强多了。”
  郑信的眼睛睁大了,猛的踹了吴八一脚。他不敢说话,大头已经警告了。李弘不在,几个人都是听大头的。
  吴八看见没人讲话,只好闭着眼睛一人想心思,慢慢的趴在地上睡着了。
  突然,他被什么声音惊醒了。吴八猛地一抬头,看见山谷内人喊马嘶,叫嚷声,低沉悠长的牛角号声惊动了整个山林。许多人影出现在谷底树林里,迅速向自己这边冲过来。一定是李弘被人发现了。
  四个人迅速抓住绳子,准备随时拖李弘上来。这时大头觉得手上的绳子一阵摇晃,赶忙出力望上拽拽,知道李弘已经顺着绳子正要出劲望上爬。他赶忙对身后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四人一起出劲,奋力望前跑,就象拉纤一样拽着李弘在山壁上飞跑起来。
  李弘浑身血迹,连脸上都是,披散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红发。身上的甲胄也没有了,衣服被撕成了一块一块的,估计是被树枝灌木刮的。
  他一边对四个手大声叫喊道:“快,快,快……” 一边飞速奔跑,就象后面有鬼一样。四个人以为追兵就在后面,撒开脚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跑了一会,小懒不行了,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回头看,发现后面寂静无声,并没有什么追兵。于是他慢下来,气喘吁吁地叫道:“后面没有人……”
  前面三个人听到后,立即回头看,果然没有追兵,连个鸟声都没有。
  李弘跑着跑着觉得不对了,怎么后面喘气声没有了。扭头一看,肺都差一点气炸了。四个人站在后面,不但没跑,还坐在地上喘粗气呢。李弘马上回头。吴八上气不接下气道:“歇……歇……后面……没……人……”
  李弘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快跑。乌丸人骑马绕到河边只要半个多时辰。我们要在半个时辰内跑二十里山路,知道吗?快……慢了就要被人砍死在河边了。快跑吧。”
  几个人一听头都要炸了。放在河边的战马要是被乌丸人抢去了,还不如自杀算了。没有马哪里逃得掉。
  几个人就象被人充了气一样,突然之间精神抖擞起来,一个个低着头,一个劲地飞跑起来。
  小刀远远看见李弘他们狼狈不堪地跑过来,马上命令埋伏在附近的十三个士兵立即撤退。
  “黑子,怎么样?”小刀迎上去问。
  “快……跑……,乌丸人……到河边……堵……我们去了,快跑。”李弘脚下不停,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讲。
  小刀心里一惊,看李弘的样子就晓得他一定是给敌人发现了,还是杀出一条血路逃出来的。小刀随即把食指含在嘴里对其他人打了一个唿哨。大家立即都飞跑起来。
  “山谷里有多少敌人?”小刀追在李弘身边,大声问道。
  “都在,鲜卑人也在。明天,明天就要进攻了。”
  小刀的脸色无比的难看,“还有鲜卑人?”
  李弘也不理他,低着头拼命地跑。
  就在他们跑过最后一个山头时,他们看到了远处飞驰而来的乌丸骑兵。好大的一群,估计有上百骑。
  士兵们不要小刀催,就已经把自己的速度加到了极限。正好又是下山,速度格外得快。十九个人连滚带爬上了马,立即和早已等候的心急如焚的二个士兵一起,打马绝尘而去。
  乌丸的骑兵距离他们大约一里左右,紧追不舍。
  一口气跑了三十里,追兵依旧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根本就没有放弃的打算。
  李弘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大声对小刀说道:“什长,这样跑下去,再有二十里战马就要趴下了,还是留人阻击吧。好歹逃出一个是一个,免得被人一锅端了,连个信都传不回去。”
  小刀点点头,大声对跑在附近的小懒叫道:“我们留下阻击,你带三匹马走,一定要赶回卢龙塞,告诉大人乌丸人和鲜卑人联手,八千大军明日攻打卢龙塞。”
  小懒神色紧张地点点头。
  李弘心里很感动。留下来阻击其实也就意味着死去。这二十个士兵中间就小懒最小,只有十六岁。小刀的安排无疑是最合理,也是最具有人情味的。李弘觉得为这样的上司卖命值得。
  小刀突然神色威猛的对着小懒大叫一声:“你再说一遍。”
  小懒吓了一跳,本能地大叫起来:“八千大军明日攻打卢龙塞。”
  小刀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和李弘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催马超过小懒,一左一右把缰绳都递给了他。
  小刀从怀内拿出一个小型牛角号,吹出了准备阻击的号声。大汉边军的斥候部队在与胡族交战中,也学会了用牛角号声联络。一来方便,二来联络起来快。士兵们的马速立即降了下来。小刀和李弘互相打了一个手势,两人几乎同时飞身跃下马来。
  小懒一人三骑疾驰而去。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四节
更新时间2005-8-1 11:18:00 字数:4898
 濡水河两岸的杂草基本上已经枯萎了,偶尔也还能看到一小片淡绿,一点淡红点缀其中。河面很宽,水流也不急,只是风有些寒意,吹在汗湿的身上非常不舒服。流水的声音轻轻的,好象生怕惊醒了这原野的宁静。
  士兵们静静的坐在马上,一个个显得非常平静。对于即将到来的厮杀,对于即将降临的死神,他们好象没有察觉一样,坦然,从容,好象他们与这天地本身就是一体。
  李弘和小刀站在河边,望着远处逐渐迫进的追兵。
  “黑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士兵。”小刀突然说道。
  李弘笑了,“谢谢。什长,你打算怎么打这一战?。”
  “拼了。”按照小刀的想法,二十人冲上去拼一下算了。能抵挡多少时间就是多少时间。李弘制止了他。
  李弘问他:“什长,你希望我们二十个人被敌人的铁骑卷成肉泥吗?”
  小刀无奈的说道:“你难道有什么办法救活大家不成?”
  李弘笑起来,“当然有。不过你的听我指挥一次。”
  “只要能救大家的命,你就是要我的命也可以。”小刀激动地道。
  李弘指挥大家策马走到河边。
  “你们看,从草地上到这河堤,五十步之间明显有一个一人高的坡度。不要小看这么点坡度。五十步可以让敌人的马迅速降速,无法冲击我们。而我们的后面就是濡水河。如果他发力冲上来,一旦与我们没有正面接触,在马速奇快的情况下,势必要冲进河里。既无法让战马达到最快速度,又有可能掉进河里,敌人面对这两难境地,肯定不愿意采取强攻。”
  “不能倚仗战马强攻,就只有采取阵地进攻。我们人少,自然还是打不过他们。但我们可以想办法让敌人的人多优势变成劣势。”
  远处追兵的马蹄声就象狂风暴雨一般,猛烈传来。小刀急了,大叫起来:“黑子,快说怎么办吧,敌人上来了。”
  李弘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继续对围在身边的士兵们说道:“大家背对河水,把十八匹马两匹一组,排成半圆,组成一个半圆马蹄形阵。这样这个马蹄阵的厚度和半径正好够我们二十个人防守。敌人攻,我们守,看看谁输谁赢。”
  李弘望了大家一眼,笑着说道:“明白了吗?”
  士兵们大概是看到了生存的希望,或者是从李弘那充满自信的笑容里汲取了力量,他们突然精神大振,齐声吼道:“明白了。”
  大家立即按照李弘的要求,在河堤上把战马系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坚实的堡垒。由于李弘的详细解释,士兵们知道敌我双方的优劣,所以都信心十足,一个个神采奕奕,生龙活虎一般。
  李弘接着对小刀说道:“只要守到明天,我们就胜利了。”
  小刀对他佩服的不得了。闻言惊诧地问道:“为什么?”
  “明天他们的部队就要从红花谷开拔,正式展开攻打卢龙塞的军事行动。到那是我们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明天他们还没有杀死我们,他们就会撤走,尾随大军一起行动。”
  “你怎么那么肯定他们明天就要展开攻击?”
  “直觉。”李弘淡淡地道。
  小刀一听急了,“你瞎猜的?”
  李弘看他一脸焦急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不会害你谎报军情的。我当然要综合各种情况分析了。”
  小刀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骂道:“吓死我了。”
  敌人的牛角号声清晰的在两人耳边响了起来。敌人终于追上来了。
  乌丸人的铁骑在百步之外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的百夫长也看出来这些汉人背靠濡水摆下的防御阵形根本就不能用铁骑去冲。但是让他们放弃骑兵的优势而去与敌人肉搏,他们在内心里也无法接受。何况在靠近那个奇怪的阵势之前,自己士兵的损失也一定非常大,那是一段将近五十步远的斜坡。
  乌丸人在一百步以外的草地上踌躇不前。马蹄阵内的士兵从最初的紧张中慢慢恢复过来,士兵们开始交头接耳。
  李弘坐在河堤上,从马腹下观察着对方的动静。
  乌丸人开始重新布阵。不久,他们在一声声牛角号声中开始稳步推进。
  李弘大喊一声:“兄弟们,乌丸人要进攻了。大家准备弓箭。记住,两个人一组,一组负责一人,决不要让他们冲破马蹄阵。”
  士兵们一阵忙碌,随即各自找好射击位置。
  乌丸人推进的速度非常快,转眼只有八十步了。小刀催促道:“黑子,射吧!”李弘摇摇头:“我们武器少,要节约用。等他们再走近一点。”
  乌丸人已经开始发射长箭。小刀急了,大叫起来:“再不还击,我们会被射成刺猬的。”
  李弘坚决的摇了摇头,“大家小心,不行就躲到马肚子下。快,快。”说完自己先钻过去了。士兵们的动作比兔子还快,一转眼,都在马肚子下了。
  长箭呼啸而至发出惊人的怪叫,转瞬即至。只听到噗哧噗哧,箭簇钻入战马身上的声音连续不断。战马痛苦的嘶鸣不断响起,它们躁动不安起来,有的挣扎着想要逃离。但是马缰绳都被系在一起,被士兵们紧紧拽着,跑也跑不掉。河堤的草地上立即插满了敌人的长箭。
  乌丸人紧接着发出了第二轮。由于双方距离太近,这一轮的威力大打折扣,许多箭都射进了河里。
  李弘第一个欢呼起来,“轮到我们了。大家平行射击,不论是人是马,一律射倒。”
  二十个人站在不同的角落,拉弓搭箭。乌丸人奋力催马,想早一些通过斜坡,靠近敌人的马阵,让对方的长箭同样失去射击的有效距离。乌丸人也想射,但面对高大的战马,他们即使射出去了箭,也不过就是钉在战马上而已。一百个人还对付不了这么一小撮人?没有人觉得不行。
  在大家的期盼中,李弘终于喊了一嗓子:“射……”
  四五十步的距离,长箭射到也就是眨眨眼之间的事。乌丸骑兵挡无可挡,立即就从马上摔下了一大片。还有几匹马被射中,战马吃痛,狂奔向前,随即就被更多的箭射中摔倒,马上的骑兵自然也就成了活靶子。
  更多的乌丸骑兵咆哮着,凶狠的踢着马腹,继续望斜坡上冲。
  李弘射出自己的第十支箭。他看到那个中箭的乌丸士兵距离自己不过十丈,那个士兵脸上的胡子比一般人少的多,估计也就是一个年青人。他一手捉着穿透胸膛的长箭,一手绝望的在空中挥舞着,好象要抓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他的身体在疾驰的马背上舒展开来,然后腾空而起,重重摔落到地上。
  “内圈战马卧倒……”李弘回头大声命令道。几个站在马旁的士兵赶忙拉住马缰,死命的拍着马背。战马顺从的趴了下去。敌人很快就要靠近了,不挡住战马下部的空间,敌人突袭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李弘看见了战死的士兵。三个人身中数箭,躺在中间的空地上。虽然有战马作掩护,但还是有兄弟牺牲了。
  乌丸骑兵在损失了三十多名士兵之后,终于冲到了马蹄阵的外围。
  乌丸人有些束手无策。他们就好象吃到了一块牛骨头。虽然鲜美的骨髓就在骨头里面,但需要拿东西把这块骨头砸断,才能吸出骨髓食用。现在乌丸人就是没有犀利的工具。他们团团围在敌阵外面,骑着战马来回穿梭。双方偶尔也互相射两箭,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威胁。
  乌丸人迟疑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随即就发动了对马蹄阵的猛烈攻击。他们采用人海战术,每十人一队,迅速靠近敌阵,然后从战马上跳进马蹄阵内,与汉军士兵肉搏。
  李弘没有办法。这个时候靠的就是勇气和毅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李弘吼了出来:“兄弟们,杀死他们。”
  小刀在阵内左侧也高声叫道:“杀,杀死他们。”激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乌丸人从高空跃下攻击自然是要吃大亏。汉军这边刚刚开始是二三个人攻击一个,几把刀从不同的角度劈削过去,任谁也抵挡不了。李弘最是凶悍,独当一面,从他防守区域跳进来的乌丸人,都是干净利落的死在空中,哼都不哼一声。
  乌丸人毫不退缩,依旧前赴后继,继续靠近阵势,继续往里跳,跳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马蹄阵里的人也越集越多。七八十个人,七八十匹马,都挤在这个狭小的河堤上,紧紧的纠缠在一起。阵外还有几个乌丸人干脆站在马背上,不是发几支冷箭突袭阵内的汉军士兵。
  战斗异常惨烈。李弘已经被乌丸士兵从他防守的区域挤开了。如果乌丸人再多几个,就可以推开站在一起的战马,把马蹄阵缺口打开。候在外面的乌丸人就可以一拥而上。李弘急了,放弃防守,全力猛攻,再不管自己的生死存亡,象一头吃人的猛虎一样,直接冲进乌丸人中间,对着那个双手拉住马缰的大汉背后就是一刀。
  小刀大吼一声,奋力一刀戳进敌人胸膛,但随即只觉的自己背心剧痛,接着就看见一把血淋淋的战刀刀尖从胸口冲了出来。小刀无奈的一笑。大头愤怒了,他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嗓子:“小刀……”他再也不管劈向自己的战刀,手上的长剑直接就插进了敌人的胁下。同一时间敌人的刀劈在了大头的胸口,发出一声沉闷的破骨声。而郑信的剑几乎同时砍下了敌人的头颅,鲜血飞溅,叫声凄厉。
  吴八看见自己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愤怒使他失去了理智,他连眼睛都杀红了。他手上的长剑已经没有了招式,他双手紧握剑把,仅仅就是砍,砍。两把刀剁在他背上,他都没有感觉到什么,硬是把自己的长剑插进了敌人的胸口。一支长箭射向他,笔直的刺穿了他的心口。吴八倒下了,连同被他杀死的敌人一起倒下了。
  李弘一刀砍飞了冲向自己的敌人。他已经感觉快守不住了。这般乌丸人的凶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们全然不顾性命的冲上来,根本不管牺牲多少人。在这个小阵内,已经躺满了尸体,密集的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有的还是好几具尸体堆积在一起。李弘看到小刀已经死了,其他三个伍长也已经死了,剩下四个战士还在奋力抵挡。阵外还有二十几个敌人正准备做最后的冲击。
  就在这个时候李弘听到了马蹄声,密集的马蹄声。然后就是乌丸人的欢呼声。敌人援兵来了。
  李弘绝望了。这一战跟自己的预测相差十万八千里。乌丸人的坚韧和以命相搏的勇气让他们获得了胜利。即使是惨胜,那也是胜利。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象个懦夫一样守着猎物放弃进攻。进攻,连续进攻,他们摧毁了汉军士兵的性命,也摧毁了汉军士兵的堡垒。
  最后一击,只要最后一击,一切就将结束。
  援兵的出现极大刺激了剩余的乌丸骑兵。他们大概怕功劳被别人抢去了,立即就发起了最后一击。
  望着象潮水一般跳进来的敌人,李弘对着剩余的几个士兵大声喊道:“走,快走,从河里走哇。”
  没有士兵听他的。大家象疯子一样依旧在鏖战。李弘飞速后退,他看到了郑信。郑信被三四个敌人围着,已经危在旦夕。李弘毫不犹豫飞出小斧,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双刀同时杀至。
  “走,下水走。”李弘对他大声叫道。郑信下意识地点点头,长剑从自己面前的敌人身上拉出,带出一蓬鲜血。李弘躲过背后敌人的砍杀,眼明手快,左手刀顺势就插进了一名包抄上来的敌人胸口,右手刀挡住了从右面冲上来的一记劈杀。李弘放弃了插在敌人胸口上的刀,左手从躺在地上的敌兵尸体上拽下小斧,抡圆了,狠狠的剁在背后敌人的大腿上。敌人惨嚎一声,倒飞出去。
  李弘和郑信背靠背,快速向河边移动。此时阵内的其他三个战士已经被如狼似虎的乌丸人一拥而上,剁杀在地。
  十几个乌丸人向他们飞扑过来。
  “你先走。”李弘大叫一声,突然返身冲了上去。郑信不敢犹豫,在李弘的掩护下,飞跑两步,飞身高高跃起,“扑通”一声,钻入了冰冷的河水里。
  李弘拼尽余力,大展神威,连杀三人。乌丸人更是疯狂,不要命的往上冲,想是一定要杀了他,不能再逃了一个。
  李弘不是不想逃,他根本就逃不掉,这些怒吼的大汉恨不能把他吃掉。李弘被迫步步后退,退到了冰冷彻骨的河水里。
  李弘继续退,越退越快。
  乌丸人反应过来,这个人也要借水逃走了。站在岸上的几个士兵立即拿下弓箭,搭箭就射。李弘大吼一声,奋力向岸上的弓箭手掷出了战刀。
  战刀在空中呼啸着,飞速而去。
  一名弓箭手刚刚举起弓,就看见血糊糊的战刀向自己飞了过来,他吓得惊叫起来,但已经躲避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战刀贯体而入,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李弘沉入河水里。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五节
更新时间2005-8-2 0:01:00 字数:4712
 卢龙塞位于徐无山麓的最东面,坐落于两山之间。左侧是梅山,右侧是云山。由此入关,走一百里沿山而行的官道之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卢龙塞是依山修筑的城池,有三道城墙构成一个“日”字形的防御体系。外围主城墙高五丈,宽三丈,长一百丈,由石块从里到外整体码堆而成,中心竖有一两丈高城楼,叫望日楼。在主城墙两端,依着山势修建了辅墙,城墙上也各有一楼。矗立在梅山上的叫梅楼,修建在云山上的叫云楼。由两边辅墙开始,向更远的山上延伸。大汉国修建了一道大约两百多里的城墙,用以防止胡族入侵。由主城墙向后一百步,在两山之间,再筑了一座高大城楼,城墙高宽皆与主城墙一样,长五十丈。上有一楼名卢龙。两边以石墙与主城墙相连。两侧是两列士兵营房。再往后,相距一百步,就是面对官道的新月楼。这道城墙高四丈,宽两丈,长八十步,上有一楼叫新月楼。这里两侧都是堆积粮草的库房,马棚和治疗伤兵的木屋。
  李弘和郑信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一夜的路,早上赶回到卢龙塞。卢龙塞已经全体动员,所有士兵都各司其职,忙碌不停。大量的武器,守城器械都堆积在广场中央,由士兵们源源不断的运到城墙上。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气氛笼罩了整个卢龙塞。
  小懒看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回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郑信伤比较重,被送到新月楼救治去了。李弘被程解拉着,直接去见田静大人。田静仔细询问了情况。李弘给他详细解释了自己看到的和依此做出的分析。
  “你留在我身边吧?”田静再一次提出来。
  李弘坚决的摇摇头,“我要报仇,我要杀人,我要到城墙上去。”
  田静看着他,没有做声。站在旁边的程解说话了,“大人,你可不能把他要走了。昨天我的斥候队损失了两个什长,小刀在濡水河边死了,王九在诱敌的时候被箭射死了,现在正需要补充一个。黑子这次立了功,正好可以补上。”
  田静望了他一眼,问道:“斥候队还剩多少人?”
  程解面色一暗,“只有六十多人了。”
  田静把目光投向李弘,“那你就补上这个什长的位子吧。”
  程解赶忙拽着李弘跪下谢恩,然后象是怕田静反悔似的,飞一般拉着李弘跑了。
  他们的部队本来归田静大人直接指挥,由于要打防御战,斥候的作用已经没有了,所以他们被编进了左军候武飞大人的部队,归左屯长周昊大人指挥,负责防守梅楼。
  李弘站在梅楼上,长时间的仰望着矗立在卢龙楼上的大纛。大纛高约十丈,耸立入云,黑色的旗面上绣着一个巨大的“汉”字。李弘心里非常激动。身为大汉国子民,即将为大汉国保家卫土,抛头颅,洒热血,是一件多么自豪的事。
  冬天的太阳,慵懒的打着哈欠,望着下面枯黄的草地,心情很不好。没有绿色的青草,没有生机盎然的鲜花 ,没有活泼可爱的小鸟,草原就象是失去了生命一样,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让人无法提起精神。
  汗鲁王乌延望着天上苍白无力的太阳,缩了缩脖子。草原上的风太大了,还没有到非常冷的天,寒气就已经开始往衣服里面钻了。
  乌延是个彪悍健壮的中年人,大约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由于岁月的侵蚀,皱纹过早的爬上了他的额头。他有一双象狼一样的眼睛,凶狠和狡猾就写在他削瘦的脸上。年青时,他也是草原上的一条好汉,以勇猛好杀出名。后来他继承了父亲留下的部落,率先在乌丸族内称王。大汉国的皇帝怕他们乌丸人惹是生非,也不管,随他们去闹腾。
  乌丸人都居住在大汉国内,或者在边境的地方,许多部落与大汉国的关系都不错。过去许多部落大人都曾率部帮助大汉人攻打鲜卑族。但自从落日大战,大汉国惨败,鲜卑人大胜之后,情况就起了微妙的变化。
  许多乌丸部落大人不经大汉国皇帝御封,自己就开始称王,而且对大汉国皇帝的警告也是置若罔闻,全然不当一回事。骚扰侵犯掳掠大汉国百姓城镇的事屡有发生。然而大汉国确实已经病入膏肓,日落西山了,他们无力去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乌延在乌丸族中,他是第一个称王的,他也想第一个入侵大汉国,占据肥沃的土地,掠夺数不尽的财物和女人。
  当鲜卑人找到他,商议合力攻打卢龙塞,入侵大汉国腹地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盼了这一天盼了不少年了。面对牢不可破的卢龙塞,他常常望洋兴叹,一筹莫展。而如今有鲜卑大军的帮忙,有闻名天下的慕容风在幕后筹划,卢龙塞已经不是问题了。
  乌延为了入侵后分到更多的财产和土地,他和老朋友东部鲜卑大人弥加进行了多次商谈。鲜卑人还是比较大方的,基本上满足了他的要求。于是他按照计划先行率领三千大军赶到了红花谷。
  鲜卑大军由东部鲜卑的四个大部落百战,飞马,木神,云海加上一些愿意参加的小部落共五千大军在飞马部落大人阙机和木神部落大人素利的率领下,不久之后也赶到了红花谷。
  大军快速行进在草原上。
  望着旌旗飘扬,战马奔腾的队伍,望着一张张兴奋的脸,乌延心里美滋滋的。卢龙塞,等我把你夺下来,我把你拆了,看你以后还怎么挡我的道。
  乌延看见阙机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疾驰而来。乌延赶忙迎了上去。虽然他号称汗鲁王,但他的实力和财富并不比阙机,素利的多,他在这几位面前摆大王的谱,简直就是笑话。
  “大王辛苦了。”阙机对他随便拱了拱手,打了一个招呼。阙机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鲜卑族里他算是比较矮的了。他的颚下长着一把长须,又浓又黑,非常漂亮。阙机的眼睛比较小。但从里面流露出来的却是狂热和贪婪,一股对战争,对财富的狂热和贪婪。
  “大人辛苦。 ”乌延也拱拱手,“再有三十里就是卢龙塞。”他指着前方说道,“号称大汉国北疆最坚固的堡垒。”
  阙机不再意地笑笑,“也好,打起来够劲。大帅送来的攻城工具正好用上。我们这些人马背上打仗习惯了,真要攻城,还是要加把劲的。”
  乌延点点头,表示同意。
  胖乎乎的素利带着手下飞速赶了过来。素利长得胖,但他却是鲜卑国一个非常出名的勇士。素利力大无穷,在他手底下能过上十几招的真不多见。一般胖子都比较白,素利也不例外。白乎乎的一个胖子出现在大家面前。素利笑呵呵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熊霸明天早上到。”
  “熊霸来帮助我们当然是个好消息。可让人不高兴的是,大帅不相信我们,你知道吗?”阙机冷冷地道。
  “瞧你,临行前大帅一再嘱咐我们,此次攻打卢龙塞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要团结。熊霸还没来,你就不高兴了。”素利与阙机私交很好,说话也没有顾忌。他马上不客气的提醒阙机,“熊霸代表了大帅,你还是少说两句的好。大帅说了,此次由汗鲁王指挥全军,我们就以汗鲁王马首是瞻。”说到后来素利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在他看来,乌延这种王八蛋都能称王,那自己都可以称帝了。
  乌延生气了。他看出来这个死胖子笑的有问题,明显就是瞧不起他。死胖子,回头我叫你好看。
  阙机用古怪的眼神望了一眼乌延,没有作声。他真不明白,慕容风为什么叫鲜卑人都听一个自以为是的乌丸人指挥。
  田静被一阵阵急促的鼓声惊醒了。他一骨碌从椅子上爬起来,大步走出屋子。门边的侍卫都用紧张的眼睛望着前方。
  田静为了在第一时间看到敌军走近卢龙塞,特意赶到了望日楼。由于最近太累,不知不觉他就坐在屋内椅子上睡熟了。
  田静看到了敌人。从远处的地平线上,缓缓走来巨大的一群敌人。卢龙塞的士兵们几乎在听到报警鼓声的同时,一窝蜂的拥上了城楼。李弘和程解挤到城墙垛子边上,向塞外的大草原上看去。
  乌丸汗鲁王乌延的三千部队居中,鲜卑阙机大人的两千五百部队在左翼,鲜卑素利大人的部队在右翼,整个大军呈品字形,整齐有序的往卢龙塞走来。
  五彩缤纷的战旗随风飘扬,明晃晃的刀枪剑戟森严夺目,一队队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一列列骑兵排成长长的队列,在嘹亮高昂的牛角号声指挥下,踩着一致的步伐,坚定的走了过来。
  城墙上,汉军默默的排成散乱的阵形,一动不动的望着敌人在向卢龙塞逐步接近,所有人的心跳都随着敌人前进的步伐而神经质的跳动着。
  李弘慢慢看清了敌人的旗帜,他突然发现素利的战旗正对着自己这个方向,不禁兴奋起来,“胖子,是鲜卑的胖子。狗日的,这次一定要和他交交手,看看谁的力气大。”
  他站在城墙上大呼小叫,声音虽然不大,但那股豪勇之气却突然感染了周围的战士。他们立即从紧张压抑的气氛中恢复过来,随即议论纷纷,很快就谈笑风生,有说有笑起来。这种轻松的气氛立即象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城墙,吹到了卢龙塞的每一个角落。
  田静看到战士们很快就从震骇中惊醒过来,非常满意的点点头。他回头对站在身后的传令兵说道:“告诉击鼓手,擂鼓整队!”
  传令兵立即退出人群,对站在最外围的旗令兵说道:“大人有令,擂鼓整队。”旗令兵立即跳到城墙垛子上站着,对着卢龙楼上的鼓台打出了旗语。
  一阵阵猛烈的鼓声就象天上击下的闷雷一样,炸响在每一个士兵的耳畔。战士们立即就象炸了锅一样,四散奔跑,寻找自己部队的战旗,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在战旗下。
  李弘到卢龙塞已经有十几天了,好歹也参加了几次部队训练,对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清楚的。他赶忙召集自己这一什的士兵,集中到百人队战旗下。然后程解带着他们集中到左屯战旗下。一屯两百战士。一曲辖左右两屯,四百战士。一部辖左右两曲,八百战士。
  田静站在望日城楼下,望着左右两部士兵列队排好阵势,心中不禁涌起万丈豪情。他猛地抽出长剑,高举过顶,高声吼叫:“为我大汉,杀……”
  周围的士兵紧跟着他,振臂高呼:“杀……”
  更远的士兵听到了,所有的士兵都听到了,就连击鼓手都听见了,他们一个个神情激奋,举臂高呼:“杀……杀……”
  一声声杀声直冲云霄,震憾天宇。
  乌延就象没有听到汉军的呼喊,面无表情的骑在马上,率领大军坚决的往前走着。
  双方相距三百步。乌延举手,示意大军停下。八千人马就象一个人似的,在巨大的牛角号声中,步伐一致的停了下来。
  汉军哑雀无声,整齐的站在城楼上,望着敌军的动静,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乌延骑着他的红马,开始沿着中军奔跑。
  他慢慢抽出腰间战刀,猛然高举过顶。就在这一瞬间,十几个牛角号同时吹响,随即三千大军几乎同时喊出了地动山摇的一声吼叫:“呼……嗬……”
  这一声吼,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激烈,那么浑厚,那么巨大,几乎在瞬间席卷了天地间的所有生灵。
  “呼……嗬……”
  阙机,素利的部队不甘人后,随在后面,再次吼了出来。
  八千人的吼叫,其震撼力是无法想象的,它足以让一个普通的战士热血沸腾,再不恐惧,再不退缩,再不畏死,一往无前,直至血染沙场。
  汉军惊呆了。
  八千人的巨吼仿佛要震碎卢龙塞,仿佛要把他们统统震为齑粉。这吼声对汉军士兵的自信是个巨大的冲击。
  田静冷笑一声,突然跑到左侧掌旗兵身边,一把夺下他手上的大汉军旗,几步就跳到城墙垛子上。士兵们的目光顿时被他的举动吸引了。
  田静站在城墙垛子上,背对着胡族大军,面朝着自己的士兵,用力挥动着巨大的军旗,竭尽全力的叫道:“为了大汉,杀……”
  士兵们被田静的英勇感动了,他们好象突然忘却了敌人的巨吼,忘却了敌人的吼叫还在草原上回响,他们再次振臂,一个个声嘶力竭的高吼着:
  “杀……”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六节
更新时间2005-8-2 11:55:00 字数:4236
 太阳慢慢的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雄伟巍峨的关隘上,照在萧瑟荒凉的草原和绵延千里的群山之间,给寒气逼人的北方清晨驱走了雾霭,带来了丝丝温暖。
  熊霸在天尚未亮的时候,匆匆赶到了大营。乌延得到通报,马上出帐迎接,同时命人去请两位大人。他可不敢怠慢这位鲜卑的重臣。上月在弹汉山,正是由于熊霸的帮助,和连几乎没有费什么太大事,就把落置鞬落罗大人和他的一班势力搞定了。和连对他青睐有加,极力挽留他留在弹汉山。但熊霸还是回到了慕容风身边。
  熊霸坐在乌延的大帐内,打开了一张很大的牛皮地图,铺放在地上。乌延和阙机素利围了上去。
  “大王,两位大人请看,这是卢龙塞。”熊霸微笑着,右手虚按在地图上方来回摆了两下道。
  “汉人当初修建此要塞时,颇为花了一番心思。整个要塞是一个庞大的‘日’字形防御体系。即使第一道防御被攻破,依然有第二道防御阵线可以利用。坚守这么大一个要塞是需要兵力的,但是他们现在只有两部人马一千六百人。大概大汉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受到我们的攻击,把我们忘记了。”
  “大帅认为,我们正面强攻卢龙塞损失巨大,得不偿失。他建议在卢龙塞的正面实施佯攻,而以主力攻其一翼,先破其一点,打乱敌人的防御阵线。汉人一旦失去侧翼保护,其正面防守必然会压力剧增。此时他们只能抽调兵力,重新夺回侧翼。而我们就趁汉人首尾不能兼顾之际,集中主力,在正面给予其重重一击,一旦其防守崩溃,卢龙塞就是我们的了。”
  “大人能否仔细解释一下?”乌延随即说道。
  “大汉人的第一道防御非常具有威胁性。其正面城墙高大宽厚,两翼辅墙依山而建,都是易守难攻。尤其是它的辅墙,对整个要塞的防守起了关键的保护和加强作用。当要塞正面防守出现危机时,他的两翼立即可以支援兵力。辅墙的地势比主墙高,攻城部队也正好在它的有效射程之内。但是有利必有弊。一旦辅墙丢失,对主城墙的防守就是个巨大的威胁,所有的有利条件都会变成不利条件。”
  “要减少正面强攻的阻力,就必须解决它的辅墙云楼和梅楼。要塞左翼的梅楼地势比右翼云楼要低。我们在佯攻主城墙时,以一部主力攻打左翼梅楼。汉人在防守我们正面攻击的同时又不敢放弃自己的左翼,他们在无奈之下只有派出预备军。我们就在梅楼上把他的预备部队全部消耗掉。这个时候我们再突然主攻地势最高的云楼。没有支援的云楼必将被我们一举拿下。”
  “汉人失去了云楼,守城部队的右翼就会全部暴露在我们弓箭的射程之内。此时我们以全部主力攻打主城墙右翼。卢龙塞的第一道防御阵线立即就会全部崩溃。失去了第一道防线,人数士气都遭到重大打击的敌人,能够坚守卢龙楼多长时间呢?”
  “所以,正面的佯攻一定要把握好攻击的次数和间隔时间,既要让汉人觉得这就是主攻方向,又要让汉人觉得自己尚可守住,无须预备部队支援。而攻击梅楼的部队要打得狠,打得激烈,要大量消耗汉人士兵,让汉人误认为我们要从那里突破。记住,关键不是占据梅楼,而是要迫使敌人把预备部队全部拉上梅楼,送给我们消耗。”
  素利嚷了起来:“熊霸,你这摆明就是要我拼光老底吗?”
  “胖子,你这次来了多少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拔你几根毛你叫什么?你的部队正对要塞左翼,你又是我们鲜卑族最勇敢的勇士,当然你去攻打最合适。攻打一个小小的梅楼,是不是辱没了你的才能?”熊霸笑眯眯的道。
  素利没有作声,脸上有点不痛快。
  “你放心,梅楼上的敌人不会超过两百人,你的损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熊霸看他心里不乐,赶忙安慰他道。
  素利一听眉头立即舒展开来,“你没有骗我?”
  熊霸摇摇头,“不骗你。”随即他向乌延拱拱手,客气地说道:“一切听汗鲁王吩咐。”
  乌延望了他们三个一眼,心里想:你们三个都坐在这里还会听我的?笑话。他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嘴里却高声应道:“哪里话,我以大帅马首是瞻。一切听大帅的。”
  阙机和素利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说道:这小子还挺识相的。
  田静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胡族大军的大营,脸上一片肃穆。
  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身披盔甲的军官。左侧黑瘦的高个中年人叫王进,右侧魁梧的中年人叫柴挺。他们是卢龙塞边军的军司马。一般来说一个军司马最多领军一部六百人。但大汉国对边军的编制是特定的,一部两曲,八百人。至于都尉,校尉则看情形,到底领军几部人马。按照惯例,两部人马为一营,两营人马为一军。在卢龙塞,奋武校尉田静就是领一营人马驻守边关。
  田静在正面战场上投下了整整五屯,一千人马,备齐了所有的守城器械,准备与敌人血战到底。在两翼辅墙上各自安排了一屯人马,以为后援和辅助防守。他只留了一屯人马做预备部队,其余一些马夫伙夫文职人员留守卢龙楼和看守新月楼。他手上的兵员有限,面对敌人八千大军的攻击,他也感觉到捉襟见肘,无米下锅。
  王进和柴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默默的随在田静身后,望着塞外草原上绵延数里的胡族联军大营,心里沉甸甸的。
  昨天快骑已经出发,向幽州刺史刘虞和右北平太守大人刘政再一次发出了求援请求。田静心里透亮,以现在的人马,支撑十天半月不成问题,但时间再长就难说了。如果两位大人的援兵不能在半个月内赶到,卢龙塞失守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大人,乌丸人和鲜卑人的后勤补给部队上午全部到了,大约有好几千人,押运着大量草料辎重驻扎在蛮子大营的后方。蛮子这次决心大了,看情形是要不死不休了。”王进微微皱着眉头,轻轻说道。
  “这些蛮子已经好几年没有发动这么大规模的入侵了。估计是皮痒了,要挠挠。”柴挺恨恨地说道。
  “随补给部队过来的几千人可有骑兵?”田静上午在城墙上观察一阵之后,因为事情忙到卢龙楼去了,并没有看到敌人的后勤补给部队赶到卢龙塞。他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没有。从远处看都是牛车和马车,估计都是蛮子族内的老老少少。”
  田静转过身来,望着他们,神色凝重地道:“此次胡人有备而来,气势汹汹,其最早的攻击势头一定会猛烈无比。告诉士兵们,要不惜代价坚决顶住胡人的攻势,重重打击这些蛮子的嚣张气焰。看看是蛮子的大刀长矛锋利,还是我们的铜墙铁壁厉害。”
  李弘从早上起就看见许多鲜卑士兵跑到梅山上左看右看,然后聚在一起对着梅楼指指点点,也不知在商量什么。到了上午,鲜卑士兵在汉军长箭射程范围之外的地方开始挖土装袋,然后一袋袋的码在附近。李弘觉得不对劲,随即喊来了程解。
  程解趴在城墙垛子上,看了一会儿,问李弘:“黑子,有什么不对吗?”
  程解非常强壮,比李弘还壮实,个子也不高,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李弘望着他,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鲜卑人用土袋能干什么?无非就是用来填补什么地方。主城墙五丈高,鲜卑人就是用一个月挖土装袋,也填不到那个高度。我们这里城墙依山而建,随山势而上,高不过三丈。如果敌人从半山腰开始紧贴着城墙根用土袋码成一个平台,他们就有安放云梯的地方,就可以用云梯攻击我们了。”
  程解想都不想,笑道:“你不要瞎想了,疯子才会想到从山上攻击城墙。山上地势倾斜,不但无法立足,连兵员器械补充都非常困难。不要以为他们蛮子都是蠢蛋,他们精明得很。就算有了可以让他们架放云梯的地方,他们要投入多少人才能攻上来?不可能。”
  “可我们只有两百六十人,分布在八十步长的城墙上。不但兵力分散,难以展开有效阻击,而且一旦被敌人攻破,对防守在主城墙上的士兵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李弘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他极力想说服程解。
  “没有人了,知道吗?没有人了。”程解自己也知道,有异常情况肯定要汇报,但汇报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要人。
  程解看到李弘面色难看,安慰他道:“我去汇报,行了吧。你在这继续盯着。”说完他顺着城墙往山顶上跑去。云楼就在这小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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