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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56 猛子(现代)
  李弘带着李玮,谢明出辕门相迎。
  “许攸又送了你多少钱?”李弘边走边问道。
  “两千万钱。”李玮笑道,“大人要不要送我一点做贺礼?”
  李弘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现在又不娶筱岚,我为什么要送贺礼?”
  “仲渊兄是不是着急了?”走在李弘右侧的谢明打趣道,“天天对着如花似玉的美人,仲渊兄晚上睡得着吗?”
  谢明二十岁不到,长相英俊,白净文雅,说话慢悠悠的,嘴角总带着一丝笑意。他是赵歧门下的弟子,以棋艺精湛闻名太学。他和李玮因为一盘棋而相识,既而成为好友。李玮认为他多谋善断,为人又有侠义之气,故而极力向李弘推荐,但谢明不太愿意到李弘帐下效力,他虽然对李弘的战功很欣赏,但对李弘在肃贪过程中的所采取的野蛮血腥手段极为反感。他的老师赵歧听说之后,把他骂了一通,赵歧说,学文读经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报效国家嘛,你不到军前效力,难道还要待在洛阳蹉跎岁月不成?谢明不敢不听,乖乖跑来了。
  “哈哈……”李玮大笑道:“敛之,我现在天天看到筱岚,睡得比任何时候都香,你就不要操心了。”
  “筱岚答应嫁给你了?”谢明问道,“她不是说,没有父母之命,她不嫁给你吗?”
  李玮笑容一敛,丧气地摇摇手:“不说了,不说了。”随即他对李弘说道,“早上,许子远对我说,只要这两天他们能拿到军资,再给我两千万钱。这家伙,说话的时候连眼皮都不眨,好象这钱就是他家似的。”
  “许子远知道你李仲渊命不久矣,所以你就是向他要一亿钱,他也不会眨巴眼睛的。”谢明笑道,“他没有问大人何时启程吗?”
  “问了,我一推了之,我说我位小人卑,不知道大人的心思,随他去猜吧。”
  “我看那个王芬连面都不露一下,很沉得住气啊。”李弘看了两人一眼,笑道,“宋文拦路含冤,捅出他的坏事,他竟然象没事一样。我们要不要再逼他一下?”
  “我看要再逼他一下。”谢明说道,“大人可以暂时给每个士兵发一个月的军饷,如果他还坐在府衙里稳如泰山,我们就再发一个月的军饷,直到把他逼得狗急跳墙为止。”
  “下策,下策。”李玮连连摇手道,“这样做,打狗不成反被狗咬,不好不好。”他手指辕门方向,继续说道,“我们先探探襄楷大师的口风,听听他到底都说些什么。我曾听老师说,襄楷大师的治国之论,颇有可取之处,我们今天就听听。”
  “仲渊兄,你是不是怀疑襄楷大师和王芬的奸计有牵连?”谢明问道,“你想从他的治国论调里揣测出王芬的计谋,是吗?”
  李玮点点头,慎重地说道:“王芬劫持天子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当真是为了铲除奸阉吗?他有这个力量吗?黄巾军为什么会参予这件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襄楷大师和他的大知堂此时出现在冀州,很有点问题。”
  “如果襄楷大师和大知堂也参予了王芬的奸计,仲渊的答案就出来了。”谢明说道,“襄楷过去和张角都是冀州有名的大师,信奉的都是黄老之术,据说两人交情很深。我们可以肯定黄巾军的人信任襄楷,因此只有襄楷才能说服黄巾军参加王芬的奸计。那么,襄楷想干什么呢?”他看看李弘,微微一笑,小声道,“改天换地。”
  “这就是你故意把襄楷大师请来的目的?”李弘笑道,“你有怀疑襄楷大师参予此事的根据吗?”
  “大知堂的弟子如今散布在冀州各个郡县设坛讲法,他们想干什么?想想黄巾军的张角就知道了,他们在蛊惑人心啦。自从黄巾叛乱之后,这种设坛讲法之事已经被朝廷明令禁止,但王芬公然违抗大汉律,纵容默许大知堂的方士任意妄为,王芬想干什么?”李玮用力一挥手,说道,“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李弘一边走,一边沉默不语。
  “一个方士,道人,掺和国家大事干什么?”过了一会儿,李弘问李玮道,“他们修炼的是神仙之术,难道不知道涂炭生灵是罪过吗?”
  “大人,那你就错了。”李玮笑道,“参予国事,说大了就是为国为民,是大忠大义,可以修成正果的。象襄楷这种人,在百姓们的眼里和神仙差不多,他们的声望极高,顶礼膜拜者数不胜数。你看看大贤良师张角,他揭竿而起,登高一呼,响应者达数百万之众,这就是他们的力量。大人,你千万不要小视了,这个襄楷可不是一个寻常方士啊。”
  “襄楷和党人的关系非常好。”谢明也在一旁说道,“当年,本朝的孝桓皇帝因为没有子嗣,请他进宫炼制可以生孩子的灵丹妙药。这个襄楷丹药不炼,却对皇帝说要铲除奸阉,要以无为治国,还说党人无罪,要皇帝赦免党人,结果他被下狱治罪,差一点死了。我听老师说,他的大知堂曾经解救藏匿了好几百名党人和他们的亲族,就连名闻天下的党人何颙都在他的大知堂躲过一阵,所以,襄楷大师在党人和许多士子眼里,那就是活神仙,如果由他出面邀请这些人相助,大人,你可以想象一下,他的力量会增加多少。”
  李弘用怀疑地目光望着两人,问道:“这个襄楷大师有这么厉害?”
  “和张角比起来,他就差那么一点点啸傲天下的魄力。”李玮笑道。
  李弘霍然止步,大声说道:“杀了他。”
  李玮和谢明吓了一跳。
  “无论你们的怀疑是对的还是错的,今天先杀了他,以绝后患。”李弘杀气腾腾地补充道。
  “万万不可。”谢明激动地大声叫道。
  李玮大惊失色,急忙劝阻道:“大人,万万不可。此人和张角,张牛角属于不同的教派,他的大知堂虽然也尊黄老,但更推崇墨家学说,他的门下弟子遍布天下,仗剑行侠者众多,武功高强者更是比比皆是,一旦杀了他,大人失去冀州民心不说,还会遭到党人士子的仇视,尤其会遭到大知堂弟子的疯狂报复,他们会象幽灵一样潜伏在大人周围,刺杀大人一辈子。”
  李弘冷冷一笑,指着两人说道:“如果他的确参加了王芬的奸计,我也不能杀他吗?你们两个是不是这个意思?”
  “正是。”谢明毫不畏惧地望着他,正色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弘眼中杀气暴涨,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我们可以杀了襄楷,但我们杀不尽大知堂的弟子,就象我们现在杀不尽黄巾军的余党一样,大人难道要把天下所有的方士都杀了?”谢明语调平缓地说道,“大人杀襄楷,纯粹是饮鸠止渴,自取灭亡。大人应该想到,除了杀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
  “几百年来,大知堂一直都是一个很隐秘的教派,他们的根基到底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光武皇帝中兴大汉国的时候,大知堂一直跟随在光武皇帝左右,征战南北,为大汉国的中兴立下了汗马功劳,由此可见,大知堂不同于张角的太平道,它自有可取之处。”谢明看看李玮,说道,“仲渊兄请襄楷大师来营,应该还有更长远一点的想法。”
  李玮冲着谢明一拱手,笑道:“敛之说话就象下棋一样,锋芒毕露,你要担心啊,不要惹翻了大人,被他一刀砍了。”
  谢明拍拍腰间的长剑,自信地说道:“我至少可以挡他三招。”
  李玮大笑。
  李弘面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他无奈地看看谢明,又看看李玮,问道:“你把襄楷请来,不会是要和他交个朋友吧?”
  李玮笑着拱手道:“兼而有之,见机而为了。”
  李弘突然大声说道:“仲渊,敛之,下次做事,最好和我说清楚,不要这样含糊不清的。”
  李玮和谢明相视一笑。
  李玮再次拱手道:“大人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这种事,说不清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谢明笑道:“大人,凡事都在不停的变化之中,就象山中的溪水,你知道下一刻它会遇上什么?溪水只要沿着下山的方向不停地流淌,它总会流入河流,我们也一样,我们只要忠于大汉国,总会找到杀死敌人的办法。”
  李弘蓦然一笑,小声说道:“仲渊,你让大师给你算算,你什么时候能娶筱岚。”
  “对。”李玮眼睛一亮,大声说道,“绝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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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热情接待了襄楷。
  襄楷的博学和谈吐深深吸引了李弘,他那种极富感染力和煽动性的语言,那种极具诱惑力的无懈可击的论调让李弘和大帐内的军官们听得如罪如痴。
  襄楷先从黄老之术说起,他说:“一般人说我们道家或道教,都说习‘黄老之术’。其实,所谓黄帝的学术,并无专书可考,先贤司马迁曾说:‘黄帝者,学者之共术也。’所谓‘共术’,就是说我们大汉文化的原始渊源,都是从黄帝时期开始,所以称黄帝的学术。”
  随即他又说到道教的起源,道教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神仙方士,接着他讲到神仙术,讲到文景盛事,讲到清静无为,以法治国。
  “本朝初年,百姓们刚刚历经了战国以来三、四百年长期战祸以及大秦国的严刑峻法,社会人心所殷切期望的就是早日达到安居乐业的升平世界。于是,高祖皇帝采用黄、老无为而治的学说,以宽柔为怀治国,国势渐有起色。到了本朝文帝时期,因为内有宫廷的变乱,外有强臣宿将和兄弟诸王的虎视眈眈,正是危机四伏的时候,但当时百姓厌战已极,此时此世,内外任何因素,都不适于施用刚猛的治国策略,因此,文帝从其母后与丞相曹参的主张,采用无为而治,清静守法,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以法治国的办法,终于使我大汉国强盛起来。”
  “本朝的武皇帝想建功边陲,洗刷自高祖皇帝以来的外侮耻辱,他对柔弱为用的治国策略非常不满,因此,他实施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国策,从而结束了无为而治,清静守法的年代,以德治国取代了以法治国。”
  “以德治国被朝廷表述为德主刑辅。‘刑’(法)是有明确的条文规范的。‘德’是什么呢?从大儒董仲舒倡导的‘春秋决狱’来看,就是按孔圣人所著的《春秋》来作为断案的依据。一部书怎么能成为判决案子的依据呢?照董先生的说法,因为这部书就有‘德’的全部内容。依据一本书断案,官吏的权力可就大了,他怎么说都行,因此官吏贪赃枉法,大汉律行同虚设,治理章法全没了,结果就有了‘上请’,凡事都请皇帝定夺。有一帮熟读典籍经书的大臣在旁帮忙,皇帝要从史书中找出任何一条合乎自己心意的典故,太容易了,所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最后结果就是皇帝不再受任何大汉律的束缚,皇帝的意愿就是大汉律。”
  “本朝初期,天子和大汉子民都要遵守大汉律,但自从武皇帝之后,就再也不是了,大汉律是大汉子民的大汉律,天子可以凌驾其上,为所欲为。大汉国之所以有今日的衰落,追根求源,还是尊儒的治国策略问题,还是以德治国的问题。要想重振大汉国威,就要重尊黄老,要以法治国,这一点勿庸置疑。”
  襄楷的话音刚落,军帐内的谢明就跳了出来,他当然是极力驳斥襄楷的言论了。随后,陈好,唐云,尹思,余鹏,赵云,姜舞,庞德等一帮人先后持各种观点和襄楷展开了激烈争论。
  李玮轻轻推了一下听得入神的李弘,小声问道:“大人,你看这个襄楷要不要杀了?”
  “谁说的?”李弘冷脸说道,“杀不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你说呢?”
  李玮轻轻笑道:“我不知道,我和你一样,也觉得有道理,但真正实行起来的效果会怎么样呢?还会像本朝初年一样立竿见影吗?”
  “仲渊,如今看起来,他一定参加了王芬的阴谋。”李弘凑到李玮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看襄楷大师执着的样子,他一定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劫持天子,胁迫天子实施他的治国策略。”
  李玮点点头。他望着襄楷,突然发现他不再是仙风道骨的大师,而是太学里一个顽固而倔犟的博士(老师),一个信奉黄老学的博士,一个非常擅长说服辩论的博士。
  争吵和辩论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李弘带着部下恭送襄楷。
  襄楷本来以为自己有机会单独和李弘说说自己的治国之策,然后趁机说服李弘,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他在离开之前,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
  “大人,当今天下奸阉当道,百姓苦难,国势日衰,大人如今深得天子的恩宠和信任,手握重兵,为什么不想着做一番大事呢?”
  李弘躬身回道:“大师啊,你看看如今的北疆和西疆,十几万胡人陈兵边境,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入侵我大汉国,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大事比抗击胡人入侵还重要呢?天下乱不得。天下乱了,胡人入侵了,百姓怎么办?几千万大汉子民怎么办?”
  襄楷看着李弘,默然不语,忽然,他长叹一声,躬身致礼,爬上驴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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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四十二节
更新时间2008-10-24 8:37:13 字数:5543
 公元187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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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准备本月中旬回冀州河间国祭祖,随着启程时间的临近,内宫、内廷和外廷各有关官署的官员越来越忙碌了。天子已经明确表示皇后和大皇子留在洛阳,自己只带太后、小皇子以及一帮皇室宗亲前往冀州。
  最近一段时间,大将军和门阀世族接触频繁,他们天天聚会,或吟诗做赋,或评论时政,或置酒高歌,彼此间的关系越来越融洽,相反,中官们却循规蹈矩起来,他们待在皇宫里,尽心尽力地筹办陛下回乡的事情。
  洛阳门阀世族的关系突然复杂起来。以司空许相为家主的许阀因为新娘子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走,颜面大损,他们痛定思痛之后,决定和樊陵、曹嵩等一帮官宦世家另成一系,他们既不和中官们走得太近,也不和大将军搞什么亲密关系,同时因为学术、地域和政见的不同,他们和其他各大门阀之间的关系也比较紧张。门阀世族过去的派系就很多很复杂,新年里给许劭在太学里说了一番惊人言论之后,现在更加混乱了。
  大将军何进最近寝食难安。过年之后,边境的形势突然紧张起来,告急文书就象雪片一样,一个接一个地送到了京城。大将军府的幕僚们整天待在议事大堂里分析局势,讨论外族入侵的问题。
  鲜卑大王和连这次召集了四部十几万大军陈兵边境,其入侵的决心很坚决。
  鲜卑人的主攻方向在哪里?大将军府的幕僚们为这个问题已经争论好几天了。
  大将军府长史赵歧认为,中部鲜卑大人慕容风和东部鲜卑大人弥加前年入侵幽州时,曾经遭到重击,人员损失严重,短期内很难恢复元气,这次他们再度集结军队,陈兵边境,其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牵制我们的主力。
  “和连此次出兵,无非就是想建功立业,重振弹汗山王庭的威信,但你们看看,四部大人,除了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以外,没有人听和连的。”赵歧指着地图上的幽州说道,“慕容风是什么人?他会在自己元气未复的时候仓促出兵?现在辽西、辽东的乌丸人蠢蠢欲动,很有谋反之意,在这种情况下,慕容风绝对不会冒着和乌丸人闹反脸的危险,擅自进入幽州,所以鲜卑人的意图很明显,他们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幽州,然后再集中主力,出其不意攻打并州。”
  司马何颙不同意赵歧的说法。
  “鲜卑人和居于并州的乌丸人,匈奴的休屠各部族关系一向较好,如果鲜卑人将主攻方向定在并州,他们就要事先和匈奴的休屠部落、乌丸人结盟,否则鲜卑人入侵,首先就要和他们打起来,但我们一直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消息。”何颙说道,“那个休屠部落极端仇视我们大汉人,对羌渠单于也是阴奉阳违,数次起兵谋反,所以我们一直对他们很注意,尤其是羌渠单于,对他们盯得更紧,但我们确实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他抬头看看围坐四周的府中掾史,郑重地指着西凉说道:“我认为和连和拓跋锋会攻击西凉。”
  大将军何进和府内众人一片惊愣,大家疑惑地望着地图上的西凉,觉得何颙的话有点不可思议。
  “伯求兄,李弘的七万大军如今就驻扎在长安附近,和连除非是疯子,否则他绝不会攻击西凉。”王允笑道,“伯求兄,你想错了。”
  “李弘的这七万大军在我眼里,它就是一盘散沙,毫无威胁可言。”何颙傲然一笑道。
  “伯求,你能解释一下吗?”何进慎重地问道,“如果李弘的七万大军就是一盘散沙,我们必须要重新考虑兵力的分配问题,实在不行,北军就要再次西上。”
  何颙望了一眼袁绍。袁绍马上躬身回道:“李弘的七万大军里,有三万是湟中羌,先零羌和其他种羌士兵,这三万人除了李弘,谁能控制?李弘的风云铁骑和黑豹义从都是鲜卑人和乌丸人,这一万多人除了李弘,谁又能控制?剩下三万步兵,一部分是西凉本地的边军,一部分是李弘从冀州带到西凉的黄巾降兵。我们除了西凉边军可以完全控制以外,那些黄巾降兵谁敢放心使用?”
  大家恍然。
  “卢龙塞大战之后,李弘所在的部队死伤惨重,而当时幽州战事又非常频繁,他在没有时间征募训练士兵的情况下,只好征用北疆的马匪、胡人甚至胡人的俘虏来补充部队,所以他的手下一直都是以胡人为主,这种情况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袁绍继续说道,“胡人只服李弘这种狠人,如果李弘死了,现在的这支七万大军瞬间就会崩溃。我们即使让威名天下的皇甫嵩去统领这支部队,其命运也不会改变,那些黄巾降兵首先就会造反。”
  “我们这么想,和连也会这么想,所以李弘现在在冀州的安全非常令人担忧。”何颙笑道,“但这个问题我们现在不讨论,我们说得是鲜卑人入侵。不论鲜卑人的攻击方向是并州还是西凉,目前我们的防御兵力都绰绰有余,只要李弘不死。”
  “比较稳妥一点的办法就是征调河东的董卓部到太原,以防止鲜卑人从并州方向攻击,同时命令李弘立即回到长安统领大军,以防鲜卑人攻击西凉。”
  大将军何进沉思良久,缓缓点头。
  “最近陛下和朝中大臣都在忙碌陛下回乡祭祖的事,这件事我一个人上奏恐怕无人理睬。”何进看看赵歧、王允、荀攸,苦笑道,“老大人、子师、公达,麻烦三位分别跑一趟太尉府,司徒府和司空府,你们尽力说服三位大人,希望可以四府同奏,以便引起陛下足够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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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攸的密信让大将军何进很吃惊,他派人匆匆喊来何颙和袁绍。
  “这个宋文是什么人?子远怎么这么大意?李弘掌握了王芬贪赃枉法的把柄,就有可能抓他。如果李弘派人在冀州大抓一通,所有的事就全暴露了。”何颙恼怒地说道,“我们暗中送了他们几亿钱,怎么还没有钱用?钱呢?”
  “都给他们拿回家了。”袁绍叹道,“我们的人回禀说,王芬自己就拿了一亿钱,许攸也拿了六千万钱,哪里还有钱?”
  “钱就有那么好吗?”何颙愤怒地指着自己的衣服说道,“我这件长袍里外都打了几个补丁了,但还不是一样穿吗?我家里一个仆役都没有,我夫人烧饭给我吃,我还不是一样吃饭吗?只要暖和就行,只要吃饱就行,为什么一定要穿锦衣华服?一定要吃山珍海味?这帮贪婪的小人,早该给李弘杀了。我大汉国之所以衰落至此,就是因为这些自私自利的贪婪小吏天天喝着大汉国的血,吃着大汉国的肉,活活把我大汉国喝干了,吃光了,现在大汉国就剩下一副累累白骨了,他们还趴在上面啃。”
  何进脸色非常难看。
  袁绍拍拍激动地何颙,小声劝慰道:“伯求兄,大将军就在当面,说话注意一点吧。你不要太激动嘛。”
  “我怎么能不激动?陛下老家的宗庙可曾修缮?陛下的临时行宫可曾完工?大概他们连大梁都还没有架上去吧?难道为了钱,他们可以连自己的性命,自己的祖宗,甚至连自己的大汉国都不要了吗?他们嘴里念叨着要为大汉国效忠,其实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大汉国一口吞下去,一群卑鄙的小人。”何颙大声骂道,“应该把他们拖去出杀了。”
  袁绍无奈地笑笑,说道,“伯求,现在,我们除了立即杀死李弘以外,没有任何办法了。”
  何进想了一下,说道:“李弘一旦对王芬动手,计谋就会暴露,所有的事情都会功亏一篑,而且这事还会惊动陛下,让他产生警觉,从此我们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为什么铲除奸阉就这样难?”何颙叹道,“我努力了几十年,头发都快白了,但奸阉依旧还在朝堂上耀武扬威,擅权祸国,难道我大汉国真的气数已尽?”
  “怎么可能?”袁绍笑道,“伯求兄危言耸听了。有大将军在,一切还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嘛。”
  “伯求,没有信心了?”何进笑道。
  何颙摇摇头,苦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干怎么办?我立即回信许攸。”
  “洛阳的事呢?”袁绍问道,“善后的事要先处理好。”
  “想李弘死的人太多了,随便找几个理由就行,不愁没人拍手称快。”何颙说道,“但李弘死了,我们只要放弃西凉。”
  何进心里一颤,一股痛楚蓦然钻入了心肺。我这么做,到底是中兴了大汉国还是害了大汉国?失去了西凉,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先祖先列?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抵住额头,黯然叹息。
  “目前鲜卑人入侵,已经箭在弦上,势在必发。他们的攻击时间应该就在三月,最迟不会超过四月。”袁绍无奈地说道:“我们本来打算通过四府联名上奏,逼迫陛下将李弘调回西凉,以抵挡鲜卑人的入侵,这样,我们的事即使造成一段时间的中原内乱,但也不至于坏了大汉国的根本,但现在……”
  “没有挽救的办法吗?”何进抬头看看两位手下,求助地问道,“放弃西凉,我无法做到。”
  “董卓的部队我们肯定无法征调,剩下的就是洛阳的北军。”袁绍迟疑着说道,“但是……”
  何颙思索良久,说道:“大将军如果不愿意放弃西凉,就要放弃……”他没有说下去,他也不能说下去。
  “大将军愿意吗?”袁绍小声问道。
  何进呆呆地望着案几,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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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已经进驻香雨山大营五天了,但李弘还是没有离开邺城的意思,王芬非常着急。
  许攸这两天天天跑到军营里找李弘催讨军资,李弘起先还应付两句,但后来烦了,让谢明去接待他。许攸好下棋,他经不起谢明的诱惑,一头扎到棋盘上去了,全然忘了催钱的事。他一连输了两盘,生气了,竟然连城都不回,要和谢明通宵达旦地连续博弈。
  就在王芬焦烂额的时候,他接到了苦酋的密信。
  “伯彦,好消息啊。”王芬看完密信,笑道,“李弘这下算是死得其所了。”
  陈逸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好消息?”
  “李弘手下的那个都尉颜良,他的两个夫人都是杨凤的妹妹。”王芬兴奋地说道,“李弘私通黄巾蚁贼,意图劫持天子,证据确凿,他被我们抓住之后,畏罪自杀了。”
  “他有三千黑豹义从。”陈逸提醒道,“我们没有击败黑豹义从的力量,所以也就没有杀死李弘的机会。”他斜瞅着王芬,无精打采地说道,“这个消息好是好,但对于我们来说,和没有是一样的。”
  王芬笑了起来。
  “李弘不会一直待在香雨山,他必须要到河间国去,所以我估计他这两天肯定要走了。李弘一走,香雨山大营就要留人统领。你看李弘的手下,只有颜良一个都尉,只有他才有统军资格,李弘除了把他留下,还能留谁?他总不会留下北军的袁术吧?他能信任袁术吗?”
  “至于黑豹义从……”王芬哈哈一笑道,“颜良留在香雨山,总要带上两千人吧,否则,他拿什么威慑人。黑豹义从一分为二,实力大减,只能任人宰杀了。”
  陈逸连连点头,随即他想起什么,担心地问道:“元山兄,杀颜良当然要比杀李弘容易多了,但李弘……”
  “杀李弘的办法我要和许子远商量商量。”王芬笑道,“子远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正念叨着,许攸兴冲冲地跑回来了。
  “大人,我们明天到大营拿军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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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请来长水校尉袁术,商议让谁留下来坐镇香雨山大营。
  “这件事,大人就可以做主,为何要和我商量?”袁术笑道,“我只管长水营的事,其它的事我不管。”
  “依照大汉军律,别部司马可以统军的,因此,我打算让别部司马姜舞坐镇香雨山大营。”李弘笑道,“考虑到香雨山大营的安全,我打算请长水营的军司马何风也留下,请他做姜舞的副手。”
  袁术稍一错愣,说道:“我还以为坐镇香雨山大营的是颜良颜大人呢?”随即他拱手说道,“大人这个人选大大的不妥。”
  “袁大人,你说说,为什么不妥啊?姜舞姜大人在西凉统率过几千人的大军,统军经验很丰富啊。”李弘疑惑地问道。
  “他是西凉人,冀州士兵不熟悉他,而且也听不懂他的西疆话,大家不一定能接受。颜大人就不一样了,他是都尉,又是冀州常山人,还临时带了他们好几天,士兵们熟悉他,当然应该是他留在香雨山了。”袁术笑道,“大人难道另有什么目的?”
  “我主要是想留下你们北军的何风。我看何风和姜舞很谈得来,所以才这么安排的。”李弘笑道,“大人愿意留下何风吗?”
  袁术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大人,我离开洛阳前,大将军一再交待,长水营只受你指挥,不受你支配,所以……”
  “但我的部队人数太少,如果全部留在香雨山……”
  “大人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长水营的五千士兵?”袁术立即拉下脸,不高兴地说道,“难道我长水营五千士兵都不能保证大人的安全吗?”
  “大人误解了,误解了。”李弘急忙赔笑说道,“既然这样,就依袁大人吧。”
  送走袁术,李弘坐在大帐内犹豫不决。
  “大人,颜大人留在香雨山,有什么不妥吗?”李玮问道,“我看你很犹豫啊。”
  李弘苦笑,说道:“黄巾军的杨凤是他的大舅子。”
  李玮和谢明闻言大惊。
  “大人,那你犹豫什么?当然是子龙或者姜舞坐镇香雨山了,颜大人切切不可留下。”谢明说道,“如果王芬利用这一点做文章,我们岂不是作茧自缚,自找麻烦。”
  “我不是担心王芬利用这事做文章,我是担心颜良他们的安全。”李弘担忧地说道,“我们本来就是要逼王芬狗急跳墙的,所以无论他在算计我们,还是我们在算计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有实力击败他。”
  李玮稍加沉吟,说道:“大人既然探出了袁术的口风,当然也能揣测出袁术的心思。现在长水营我们是指望不上了,我们只有三千黑豹义从,实力上的确查了一点,除非……”
  李弘摇摇手,笑道:“不要除非了,就这么办了,否则我们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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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四十三节
更新时间2008-11-3 18:01:46 字数:6512
 今天是李弘到达邺城的第六天。
  早上,李弘带着颜良、张萧等军官巡视大营。士兵们基本上穿暖了,伙食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后卫营和兵曹营也在颜良的督导下组建完成,文丑从城中招募的工匠和医匠已经陆续到达大营,同时,伤兵们也住进了临时搭建的伤兵营,得到了妥善治疗。
  “大人刚刚到大营,就解决了许多棘手问题,我们要感谢大人啊。“张萧由衷地赞叹道。跟在张萧后面的林迅、潘塔、廖磊、丁波四人也恭敬地连声道谢。他们这几天和李弘接触之后,对李弘的态度大为改观,最初,几个人对李弘非常敬畏和戒备,但很快,他们就被李弘的一举一动所折服,他们开始尊敬和钦佩李弘,就连一直冷若冰霜的廖磊这几天也喜笑颜开。
  看到士兵们穿暖了吃饱了高兴了,李弘非常欣慰,他笑着对张萧说:“惭愧啊,不仅我惭愧,你们几个应该更加惭愧。”他指着林迅等人道,“士兵们流血流汗,要求什么?一件衣服,一餐饭而已,如果我们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指手划脚?”
  张萧几人面露愧色,窘迫地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但做为直接领军者,应该更多考虑自己的部下,而不是自己……”李弘渐渐严肃起来,他一语双关地说道,“我们年纪差不多,都很年轻,都位居官位,都拿着朝廷的秩俸,但扪心自问,我们对大汉国尽忠了吗?我们对得起自己拿的俸禄吗?我看没有。”他指着围在四周的士兵说道,“他们也在为国尽忠,但他们的军饷呢?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的军饷发给他们?我们凭什么不发给他们?”
  李弘看看颜良,张萧,看看林迅等人,缓缓说道:“立即把这事解决了,也算是为陛下尽心了。”
  李弘再次看到了大黑和他的一帮战友,他们正在吃饭。
  “大人马上要离开军营了?”一个士兵鼓足勇气问道。
  “是呀,再过十几天,陛下就要离开洛阳到冀州,事情很多。”李弘笑道,“我也不能再耽搁了,要到河间国去看看。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不再回军营了,你们多多保重吧。”
  军帐内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大家神情突然沮丧起来,一个个面色黯然,沉默不语。
  “怎么了?”李弘笑道,“大黑,你说说,还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的?”
  “你一走,军饷肯定就没了。”大黑叹口气,无奈地说道,“军饷没了就没了,我们也不指望了,但你一走,我们恐怕连饭都吃不到嘴啊。”
  “不会吧?”李弘看着士兵们,安慰道,“你们放心,我和冀州刺史王芬王大人已经说好了,先发给你们三个月的军饷,如果他失言,我立即赶回来,我去给你们讨,一定发给你们。”
  大黑苦笑,摇摇头,拱手说道:“谢谢大人了,大人是好人啊。大人巡营很长时间了,就在我们这里吃点吧。”
  “大人,就在我们这里吃吧。”
  “快给大人盛饭。”
  士兵们乱七八糟地叫起来,很热情,也很期盼。
  李弘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对跟在身后的颜良,张萧等人笑道:“大家都散了吧。你们各自找地方吃饭去,我就在这里吃了,散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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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芬听完许攸的叙说,笑道:“李弘的主意倒是不少,当着上万士兵的面把军资交付给你,说白了,不就是想让士兵们借口闹事嘛。好,闹事好啊,我正愁着怎样才能让颜良上当呢,这下好了,不用我们想招,颜良就要送上门了。”
  “元山,我们是不是适当地发一个月军饷,安定一下军心?”陈逸建议道,“现在士兵们都知道军资已经交付州府,如果一毛不拔,士兵们真要闹起来,我们就很被动了。”
  “没有钱。”王芬毫不在意地说道,“那是苦酋的部队,他会想办法的。”他望着许攸问道,“子远,李弘走后,颜良带了多少人留在大营?”
  “真如大人所言,两千黑豹义从。”许攸笑道,“李弘大概担心颜良的事被我们发现了,昨天曾经找袁术商议,要把姜舞留在香雨山大营,还要征调北军的部曲,但都被袁术一一驳回了。”
  “这个袁术,不错嘛,还蛮讲信用的。”周旌笑道,“如果没有他在关键时候说几句话,我们的计谋就很难成了。”
  “大人又送钱又送美女给他,袁公路总要尽点心意。”许攸笑道,“他在洛阳是有名的侠义之士,当然要讲信义了。”
  陈逸不屑地冷哼道:“欺世盗名之辈,不提也罢。我听说这个颜良外号叫虎头,是一个骁勇嗜杀之徒,我们要小心些,不要太大意了。”
  “伯彦放心,我们自有擒杀之计。”王芬笑道,“你立即陪同襄楷大师南下,尽快把合肥王接到冀州。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几天,陛下就要离开洛阳北上冀州了。”
  “叔扬,你亲自去一趟信都城,把事情安排妥当了。”王芬指着周旌说道,“付给袁术的钱,你一起带走。信都的事,长水营要出大力,所以你不要把袁术得罪了,一定要把他伺候好,知道吗?”
  周旌面显厌恶之色,勉强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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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楷看到张举,惊喜不已。
  他紧紧握住张举的手,笑道:“正远,你怎么来了?伯云好吗?”
  “伯云到辽东去了,还没有回来。”张举笑道,“我接到大师的书信,突然想起我已经八年没有看到大师了,心中非常想见见你,所以我就来了。”
  “正远,谢谢你。”襄楷感动地说道,“你也老了,鬓发都白了许多,你身体一向还好吗?”
  “还好,还好。”张举感叹道,“八年过去了,大师的头发全白了,岁月不饶人啊。”
  “快进屋,进屋。”襄楷拉着张举的手,一边望屋内走去,一边说道,“这么冷的天,你千里迢迢从渔阳赶来,太辛苦了。自从大贤良师仙逝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了。前几年听说你在泰山郡任太守,这几年又听说你在渔阳办书堂,门下弟子有数千之众,是吗?”
  “我从泰山太守任上去职后,就直接回了家乡。”张举笑道,“我在渔阳东城办了个小南山书堂,这几年的确教授了不少弟子,大师的消息很灵通啊。”
  张举五十多岁,身材高大而消瘦,长脸长须,气质儒雅,言谈举止间尽显名家风范。他是幽州大儒,少时以博学闻名渔阳,成人后曾拜关东弘农大儒杨秉为师,就读于“三鳝书堂”。杨秉就是天子的老师杨赐的父亲。杨赐对这个小师弟很照顾,极力向天子举荐,张举因此得以在太学做了几年的博士。杨赐为司徒的时候,他被征辟到司徒府任长史,不久外放为官。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司徒杨赐上书天子,要求朝廷惩办张角和他的太平道。他告诉天子说,有个叫张角的钜鹿人,创立了一个“太平道”,自称大贤良师,在民间用念咒和符水为人治病。据民间谣传,张角法术无边,妙手回春。十几年来,追随他的徒众达十万之多,遍及大汉国的的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地,现在已成蔓延之势,势力越来越大。而各州郡的官僚反被其迷惑,认为张角以善道教化百姓,没有危害,甚至还有信奉追随者,这其中就有他的小师弟张举。杨赐认为张角和他的太平道会危害大汉社稷,所以他提出诛杀张角,解散太平道的建议,但天子没有予以理睬。不久,张举因为这件事和杨赐反目成仇,两人互不理睬,但杨赐很欣赏他的才华,并没有因此而弹劾他。
  在张举看来,太平道可以解决许多问题,包括振兴大汉,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太平道,并且成为大贤良师张角的好朋友。过了一年,杨赐因故被解除了职务,一直受到杨阀庇护的张举随即被罢官。张举深恶痛绝大汉朝廷的腐败和黑暗,一气之家,回家办学堂教书去了。
  在渔阳,除了鲜于家族外,就算他们张氏家族最为庞大了。在张氏家族中,最为杰出的就是张举和张纯两人了,两人都先后担任过朝廷两千石的大官,都是才学高超的名士,在幽州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尤其是张举,因为其德才兼备,门下弟子又众多,这几年在幽州,已经成了名重一方的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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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楷和张举两人就着一个火盆,聊了很长时间,他们谈到过去的人和事,谈到大贤良师和黄巾军,感慨万千。
  “正远,你乃当代名儒,身份尊崇,你从幽州悄悄而来,不会就是为了来看看我吧?”襄楷笑道,“正远,我们多少年的朋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张举半睁着那双充满了睿智的眼睛,默默地望着火盆中跳动的火焰,没有说话,他在沉思,也象在思索如何措词才能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襄楷盯着他看了一眼,说道:“你要是迟来一天,我就南下了,所以,今天我们能在八年后再见一面,说明我们还是很有缘的。”
  张举微微颔首,笑道:“大师这话,给了我很大信心。”
  襄楷仔细看了他一眼,问道:“安定帅把你说动了?”
  张举笑笑,没有说话。
  襄楷略显吃惊地接着问道:“他亲自到辽东,难道就是为了说服辽东乌丸大人峭王苏仆延吗?”
  张举点点头,说道:“我来,就是想亲口问问大师,此事有几成胜算?”
  “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襄楷问道,“正远,当年你拒绝张角的邀请没有参加黄巾军,说你不愿意看到天下生灵惨遭涂炭,我听说之后很敬佩,但是现在你为什么又要重走这条路呢?”
  张举面如止水,没有说话。
  “我一再给伯云写信,告诉他不要重蹈覆辙,这种做法,张角,张牛角都已经试过了,行不通,这种征战天下的做法只会把大汉推入更加深重的苦难,只会让天下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凄惨无助地死去,这是罪孽啊。张角师徒都因为罪孽深重遭到了天遣,难道安定帅还没有吸取教训,还要一意孤行,非要走上这条没有希望的路吗?”襄楷稍稍有点激动,说话的语气较为凝重。
  张举神情一动,面上微微变色。在襄楷的言词里,很明显对他们的计划没有信心。
  “安定帅目的何在?他是不是想自己做皇帝?”襄楷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道,“他对我的做法很不满意吗?”
  张举沉吟良久,说道:“伯云很赞成大师的做法,但他认为大师太过自信了。大师劫持了天子,另立合肥王为君,大师知道天下有多少人会支持和承认这个新天子呢?”
  襄楷嘴唇微掀,想说什么,但迟疑了一下后,又咽了回去。
  “大师想利用洛阳的奸阉毒死大皇子,扳倒大将军何进,然后再让他们大开城门,欢迎新天子回洛阳主持朝政,是吗?”张举问道。
  襄楷手捋长须,笑而不语。
  “但假如朝中的奸阉失败了呢?大将军在洛阳重立天子呢?大师想过如何善后吗?”张举看看低眉垂目的襄楷,缓缓说道,“大师认为凭借黑山黄巾军的杨凤和白绕就可以阻挡朝廷的北军吗?你要知道,皇甫嵩,朱俊,卢植如今都在洛阳,任何一人统兵出征,杨凤等人都很难战胜。”
  张举拿起火钳,轻轻夹了两块木炭放入火盆,继续说道:“大师还得到了黄巾军大帅张燕的承诺吧?但张燕一心想占据太原,他出兵冀州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这一点,大师应该比我们还清楚。至于荥阳的奚大先生,势单力薄,指望他阻挡北军,似乎有点太难为他了。”
  “我们在渔阳的力量不是很强大,无法帮助大师,所以……”张举抬头看着襄楷,说道,“伯云为了确保大师的计谋万无一失,这才想到借助鲜卑人和乌丸人的力量……”
  襄楷苦笑,无奈地说道:“谢谢你们了,但我的确不需要这样的帮助,伯云这是在引火烧身,祸害大汉啊。正远,你为什么不劝劝他?为什么不阻止他?”
  张举喟然长叹,说道:“我的话他听吗?”
  “现在北疆的乌丸人有几个大人愿意出手相助?”襄楷问道,“他那个兄弟,辽西的丘力居一定是义不容辞了,还有谁?除了峭王苏仆延,汗鲁王乌延呢?鲜卑人呢?我听说东部鲜卑的大人弥加和他也有不少年的交情,是真的吗?”
  张举点点头,说道:“除了大师说得这几个人,伯云还专门到白檀城会晤了慕容风。”
  襄楷大惊,他脱口而出道:“伯云他疯了吗?他想干什么?他想把北疆拱手送给慕容风吗?”
  “大师误会了。”张举急忙解释道,“鲜卑人陈兵边境,短期内肯定要入侵大汉。位于幽州边境的慕容风自前年被汉军击败后一直没有恢复元气,他的出兵,伯云认为不过就是为了应付一下鲜卑大王和连的邀约而已,他估计慕容风不会冒险进攻幽州。”
  “但问题是,假如我们要南下支援大师,就要在渔阳起兵,这样幽州立即就会陷入战乱,这个时候,谁能保证慕容风不会趁机入侵幽州从中浑水摸鱼?伯云正是从这一点出发,才主动会晤慕容风订立盟约的……”
  “卖国之徒……”襄楷愤怒地拍了一下案几,大声说道,“伯云这个混蛋,他算老几,那慕容风是什么人,他会随便答应一个叛贼的要求。要满足慕容风的贪婪,伯云肯定要答应许多无耻的要求,而慕容风会因此迅速恢复元气,随时挥军入侵我大汉国。伯云与虎谋皮,真是愚蠢之极。”
  张举神态自若地微微一笑,安慰道:“大师少安毋躁,伯云岂是那种人?你对伯云很熟悉,应该知道他的为人,他怎么会卖国求荣呢?只不过利用一下胡人而已。”
  “伯云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他以为自己的本事比谁都大,其实他就是一个狂夫。”襄楷不满地骂道,“他利用胡人,胡人难道不也是利用他吗?伯云这么做,不但会丢失民心,也会遭世人唾骂的。你回去告诉他,将来我不需要他的帮助,免得粘上他的晦气,丢了我一世的英名。你也一样。”襄楷指着张举说道,“正远,你立即回去,安心教你的弟子读书去,不要和他扯在一起,免得将来有屠门灭族之祸。”
  张举笑笑,问道:“大师现在做的事,难道就没有屠门灭族之祸吗?”
  襄楷哑然,他长叹道:“该给你们的钱我都给了,将来怎么干,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好自为之吧。我托付伯云的事,怎么样了?”
  张举神色平静说道:“人都到了邺城,已经交给韩房了。大师,我们八年没见了,还是谈点别的吧。”
  襄楷笑道:“也是,冀州的事马上就要见分晓了,谈多了,反而提心吊胆的。你明天就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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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候砍刀迷上了军市里的一个营妓。
  他利用巡营当值的机会,和几个部下打好招呼,夜里偷偷溜进军市,爬到了那个营妓的床榻上。那个营妓对他说了一件事,引起了砍刀的注意。她说自己的一个姐妹前几天死了,是被一个姓马的马贩子打死的。那个马贩子在军市里待了一个多月,平时都躲在营帐里玩女人,很少出来活动。虽然看不到他做生意,但他很有钱,出手也阔绰,经常一次就招五六个营妓玩通宵。
  砍刀不信,他说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厉害的男人。那个营妓说,你误解了,不是他一个人用,是他招待几个军队里的大人用。
  砍刀顿时警觉起来。他问那个营妓,是什么样的大人,经常来吗?
  那个营妓笑着说:“是比你还大的大人。他们今天晚上就在那个马贩子的帐篷里喝酒,我有几个姐妹都给喊去了。”
  砍刀越想越觉得可疑,他匆忙爬起来穿上衣服,说要去看看。那个营妓随即指点了路径。
  砍刀刚刚潜伏到那个马贩子的帐篷外,就听到了潘塔的说话声。潘塔说话嗓音略尖,特别好辨认。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还有几个人,但都不熟悉,估计是几个小军官或者是马贩子的手下。他趴在角落里听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听出什么名堂,里面的人都在胡侃一气。砍刀冻得直哆嗦,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他估计潘塔也和自己一样,是偷跑出来寻开心的,所以打算回去了。
  就在这时,里面的那个马贩子突然说了一句让砍刀心花怒放的话。
  “子重,回去后告诉他们几个,这几天不要来了。”
  “我们要是有急事呢?”潘塔的尖细嗓音问道。
  “这几天没有什么急事,无非就是唆使颜虎头闹事而已。明天的事如果没有什么结果,你要立即告诉我,我马上派人进城。”
  “还有后招吗?”潘塔问道。
  “估计要断你们的粮食。”那个马贩子说道,“一旦断粮,我估计那个颜虎头肯定要勃然大怒,抄起大刀就要杀进州府。”
  帐篷外的砍刀立即象鬼魅一般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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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四十四节
更新时间2008-11-3 18:02:20 字数:3574
 颜良背负着双手,在大帐内来回走动着,一双浓眉紧紧地锁在一起。
  砍刀站在一旁,双眼盯着颜良高大魁梧的背影,神情急切地说道:“大人,我肯定那个马贩子就是黄巾军的首领,否则,潘塔会听他的?”
  颜良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人很有胆识,竟敢藏在军市里,佩服,厉害。”
  “立即把他抓来?”砍刀问道。
  颜良摇摇手,笑道:“千万不能动他。王芬现在还没有跳出来对付我们,我们这个时候去抓他,不但会打草惊蛇,也会招惹祸端。”
  “但是,我们只有一千人,黄巾贼一旦抢先动手,我们就非常被动了。”砍刀焦急地说道,“杀了这个人,黄巾军群龙无首,我们或许还有胜算。”
  “你急什么?我们怎么会没有胜算?”颜良好整以暇地笑道,“王芬要是没有理由,他怎么敢随便杀我们?大人临走时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大人要我们把王芬逼得狗急跳墙为止,但现在看来,王芬已经不要我们逼了,他早就做好了要杀死我们的准备。那好,那我们就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大人的意思是……”
  “按大人的交代办。”颜良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砍刀身边,拍拍他的光头,笑道:“你小子,都给大人惯坏了,竟然夜不归宿?”
  砍刀立即换上一副笑脸,低声下气地说道:“虎头大哥,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这次好歹我也算立了一功,应当可以功过相抵吧?”
  颜良甩手又给了他脑袋一下,瞪着大眼说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没有下不为例,这次先记着,回头一把算。”
  砍刀连连拱手道谢,他笑着问道:“虎头大哥,要不要派人盯着,免得他跑了。”
  “不要派人。”颜良说道,“你每天去一趟军市打探一下情况就行了。”
  “那行吗?”砍刀担心地望了一眼颜良,问道,“晚上去吗?”
  颜良嘿嘿一笑,“啪”地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光脑壳,威胁道:“有胆你就晚上去。”
  砍刀连忙缩缩脑袋,怪笑道:“我怎么会没胆呢?下官谨尊大人之命。”
  颜良没有理他,伸手摸摸自己的黑须,小声吩咐道:“派个人,把这个消息连夜送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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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林讯和潘塔等几个军侯先后走进大帐,向颜良禀报说,士兵们这几天的怨言非常大,训练也不积极,吵嚷着要发军饷,他们担心这样下去,会发生“啸营”等严重扰乱大营秩序的事。
  颜良很不高兴,他对张萧说:“伯畴,你再去一趟城里,问问刺史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发军饷?”
  张萧生气地摇头道:“我哪一天不去州府要钱?这几天我天天去,但刺史大人不给呀。昨天,他还把我骂了一通,说我眼里只有钱,像个讨债鬼似的天天跟着他。从事许攸许大人也说我们贪心不足,说给我们吃饱喝足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要钱,太不象话了。他叫我们四处看看那些沿街乞讨露宿街头的流民,说许多人不但饥寒交迫,甚至连命都保不住,相比起来,我们已经很富足了。”
  潘塔闻言大怒,他拍案而起,大声骂道:“我们是流民吗?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要去宰了他。”
  廖磊也气愤地说道:“这笔钱一定又给他们分了,这些见利忘义之徒。”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骂成一团,恨不得抄起家伙就要杀进城去。这时文丑站了起来。他长得英俊,为人又豪爽义气,最近和这几个人的关系都处得不错,他说:“陛下马上就要到冀州了,我看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免得将来不可收拾。伯畴,你还是再去催催吧。”
  上午,张萧受命进城催要军饷。下午,张萧回来了,他是被几个随从抬回来的。他在州府里大吵大叫顶撞上官,结果被刺史王芬打了二十大棍。
  这件事随即传遍军营,引起了轩然大波,大营里的将士们被激怒了,他们气势汹汹地吵着要去报仇。颜良吓了一跳,赶紧命令关闭辕门,不许人员进出。
  林讯带着大家冲进大帐,大骂颜良道:“大人,你可是冀州大名鼎鼎的颜虎头,过去也是一个一往无前、快意恩仇的人,怎么今天变成缩头乌龟了……”
  颜良面无表情,好像没听到一样,仰首望天,一语不发。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人无法忍受了。大营里的军粮用尽了,州府竟然不再调拨,好象存心要把大家饿死似的。士兵们终于闹了起来,大家聚集在大帐外,叫喊声震耳欲聋。
  “大人,如果再不处理,就要出大事了。”林讯说道,“大人要当机立断啊。”
  颜良冷笑一声,说道:“子俊和伯畴留守大营,其他人随我进城。”他指着砍刀说道,“带上一百人,立即出发。”
  大帐内发出一片欢呼之声。
  颜良被府衙的卫兵挡住,说什么都不让进。廖磊二话不说,冲上去抬脚就踹倒了一个,双方随即冲突起来,守在府衙门口的二十多个卫兵随即被一哄而上的林讯,潘塔,丁波,砍刀和一帮黑豹义从打得抱头鼠窜,哭爹叫娘。
  颜良背负着双手,大步走进府衙,大声吼道:“王芬在哪?”
  几个府衙官僚战战兢兢地走过来,一边行礼,一边磕磕巴巴地说道:“回都尉大人,刺史大人不在府衙。”
  “许攸呢?”颜良阴沉着一张脸,杀气腾腾地问道。
  “他和刺史大人在一起,今日出城了。”
  颜良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几个掾史,突然暴喝一声:“给我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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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芬接到禀报,笑着对许攸说道:“好了,现在有杀他们的理由了。”
  “这帮蛮子,一点头脑都没有,死到临头了还在耀武扬威。”许攸笑道,“大人,那封呈奏陛下的文书什么时候送出去?”
  “立即以八百里快骑急速送到洛阳。”王芬说道,“我们只说颜良私通蚁贼密谋造反,并没有牵扯到李弘,陛下盛怒之下,一定会下令捕杀颜良的。这个混蛋,竟敢砸我的府衙,无法无天了。”
  “大人,那信都的事……”
  “你派人通知袁术,时机已经成熟,他可以动手了。”王芬笑道,“我们送了袁公路许多钱,现在该他出力了。”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门下督贼曹韩房小心问道,“颜良手下有不少好手,要把他们完全解决掉,需要费一番力气。”
  “那边都安排好了吗?”王芬问道,“从北疆来了多少人?”
  “大人请放心,都安排妥当了,绝对万无一失。”韩房恭敬地回道,“北疆来了两百多人,大知堂的人也陆续聚齐了,现在就差黑山那帮人还没有进城了。”
  王芬皱皱眉,对许攸说道:“你去告诉苦酋,叫他的人明天必须进城。”
  “我们明天就动手?”许攸问道,“大人,是不是再等两天,等信使到了信都城,我们再……”
  “不,立即动手,免得夜长梦多。”王芬坚决地说道,“香雨山大营里有两千黑豹义从,不把他们解决掉,我寝食难安。”他稍稍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总是拖着不给粮食,大营里的士兵一旦闹事,问题就复杂了。”
  “那好吧。”许攸笑道,“那我明天去大营,叫颜良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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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还没到信都城的时候,遇上了从河间国匆匆赶回来的陈鸣。
  “子蝉,路上辛苦了,兄弟们都还好吧?”李弘关心地问道。
  陈鸣还没有回答,一旁的李玮已经急不可耐地问道:“子蝉,河间国的事怎么样?宗庙修了吗?行宫呢?”
  “仲渊,你先让子蝉歇歇嘛,这么急干什么?”李弘笑道。
  “我当然急。”李玮皱着眉头说道,“我们有一千兄弟在香雨山大营,我能不急嘛。子蝉,你快说,河间国的事怎么样?如果王芬没有干或者消极怠工,我们立即可以回头去抓他。”
  “正如仲渊所言。”陈鸣笑道,“他们胆子太大了,陛下马上就要离开洛阳了,他们竟然连行宫的大梁都没架,按这样的速度,就是到今年夏天也完不了工。”
  李弘点点头,和李玮,谢明交换了一下眼神。
  “现在干,还是进信都城?”李弘问道,“河间国的事,王芬连个样子都不做,说明他早已有了准备。”
  “是杀我们的准备。”谢明说道,“如今看起来,颜良在香雨山大营很危险。依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进信都城了,立即回头吧,现在的证据也够了。”
  “大人胆子太大,这种险也敢冒,一旦给王芬抢到先手,我们就被动了。”李玮埋怨道,“不要管颜良了,我们还是先拿下长水营,否则,说什么都白搭。”
  李弘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颜良行事稳健,文丑胆大心细,两人只要沉的住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反倒是我们这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全军覆没。我看,稳妥起见,还是进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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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远远看见周旌走来,笑着对何风说道:“不得了,讨债的来了。”
  
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四十五节
更新时间2008-11-3 18:02:47 字数:7021
 何风笑道:“公路兄,你拿了人家的好处,当然要帮人家做事了。真是没有想到,这一趟冀州之行,你还会发大财。”
  袁术哈哈一笑,说道:“你可看仔细了,这钱可不是我伸手向他们要的,是他们要给的。王芬给我钱,我为什么不要?不就是那么点破事嘛,反正我们都要做的。”
  “何司马来信说,叫我们听许攸的安排。”何风说道,“你看周旌来,是不是带来了许攸的消息?”
  “差不多。”袁术点头道,“过去这么多天,香雨山大营的事也应该解决了。”
  周旌显得很疲劳,胖胖的圆脸上堆满了紧张之色。他刚刚坐定,立即就对袁术说道:“大人,李弘和他的部下颜良私通黄巾蚁贼,可能要图谋不轨。”
  “李弘和颜良私通黄巾蚁贼?李弘图谋不轨?”袁术疑惑地问道,“你家大人可有确凿证据?”
  “当然有了。”周旌随即滔滔不绝地讲了一番,然后说道,“陛下马上就要启程回乡祭祖,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错,否则大家都要掉脑袋。”
  袁术和何风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笑而不语。
  周旌继续说道:“刺史大人的意思,是希望大人能够在三天之内擒杀李弘,斩尽黑豹义从,以确保陛下的安全。”
  “那香雨山大营里的颜良呢?”何风问道,“大营里有两千黑豹义从,实力非常强劲,你们对付得了吗?”
  “杀那几个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周旌不屑地撇撇嘴,望着袁术道:“只要大人能够捉拿李弘,这首功自然是校尉大人的。”
  袁术犹豫不决,在那里哼哼哈哈的,半天没有说句话。
  “上次校尉大人帮了忙,刺史大人非常感激,答应给校尉大人的东西,都让我带来了。”周旌说道,“这次如果成功,校尉大人肯定会名利双收。”
  袁术精神为之一振,高兴地笑道:“代我谢谢刺史大人。既然李弘图谋不轨,意欲加害陛下,那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我们不但要抓,还要立即抓。我看这样吧,长水营刚刚入城,人生地不熟,许多事必须要得到信都府的帮助,周大人……”
  “大人请放心,信都的事我们已经全部办妥,就等校尉大人下令了。”周旌赶忙回道,“事不宜迟,大人还是早点出手为好,免得事情泄漏了,遭到李弘的反噬。”
  袁术笑道:“他那么点人马,还不够我们杀的,你紧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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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是下午到达安平国的郡治信都城的,长水校尉袁术,信都令田丰率领一帮府衙掾史出城迎接。
  信都令田丰三十多岁,中等身材,额头较宽鼻梁很高,一把长须,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相貌虽然谈不上英俊,但自有一股儒生的文雅和稳健。
  双方见面寒暄一番之后,田丰邀请李弘率军入城,李弘笑着摇手道:“谢谢田大人的好意,我的部下几乎都是外族士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在城外驻扎吧。”
  站在旁边的袁术突然笑容顿敛,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他急忙用手模了一下脸,以掩饰心中的恐慌。难道李弘发现了什么?他让我先带五百人进城安排歇息之地,难道是有意为之?他为什么不进城?
  袁术迅速用眼角扫视了一下长水营的五个军司马。他们和李弘的部下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袁术紧张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他立即冲着李弘拱手笑道:“大人早上不是说要进城吗?怎么又改了主意?这两天天气寒冷,城外风又大,还是进城吧。”
  “我突然接到从河间国传来的消息,说陛下的临时行宫至今没有建好。”李弘脸色一沉,大声说道,“明天早上,我们直接去河间国,路上不要停歇了。”他停了一下,看看田丰,冷声说道,“如果此事千真万确,那么冀州府上至王芬,下至掾史,等着死吧。”
  袁术恍然,心情顿时轻松起来,他连忙笑道:“大人得到的消息未必准确,无须动怒。我看还是进城吧,信都的田大人盛情邀请,我们也不能太抹了主人的面子。”
  李弘摇摇头,坚决地说道:“不进城了,谢谢田大人的美意,就算本官失礼了。”
  田丰不慌不忙地躬身笑道:“大人,河间国的事,一定是误传。”
  李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田大人有什么确实证据?”
  “正是。”田丰捋须笑道,“大人先进城歇一下,然后下官就向大人禀报其中的详情。”
  李弘盯着田丰看了一会,突然笑道:“好,进城。”
  袁术大喜,暗暗地长吁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就被李弘的下一句话哽住了。
  “命令各部曲,城外扎营。”李弘回身对传令兵喊了一句,然后他转身面对袁术,笑着问道,“公路兄的长水营也在城外扎营吧,反正明天早上就要走,没有必要城里城外的来回折腾,浪费时间。你看呢?”
  李弘把话都说出来了,袁术怎么好当着众人的面开口反对,他肚子里骂着,脸上却在笑着,嘴里不停地说着客气话:“大人作主,大人作主。”
  李弘笑道:“那就谢谢公路兄了。”他随即对站在身侧的一帮部下说道,“子风,你带着兄弟们在城外扎营。子龙,带上一百义从随我进城。”
  “长水营的几位大人,是不是也随我们进城歇息一下?”李弘指着长水营的几个军司马笑着问袁术道。
  袁术显然被李弘的临时变计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他犹豫了一下。
  他任职长水校尉的时间很短,也就是长水营的骑兵从西凉返回之后。他也很少到军营去,他甚至可以数得出来自己进了几次长水营的营地。他除了和长水营的五位军司马较熟以外,其他的人他都不认识。说白了,他在长水营士兵的心目中没有任何威信。
  北军五大营的校尉因为军职显赫,一直都受到朝廷的关注,担任校尉的人就象走马灯一样,一年要换好几个,所以士兵们只认识统军的军司马,至于本军的校尉,士兵们都把他们当作空气,有,但看不见也摸不着。
  这次长水营被天子指定随李弘出巡冀州,朝中许多人都认为这是天子的故意安排。原因很简单,长水营士兵最近两年一直在西凉征战,军中的士兵当然知道李弘是什么人了,那些乌丸士兵和匈奴士兵对李弘只有信服和崇拜,根本不会有二心,李弘在士兵中的威信那是无人可及的。说起来这长水营是袁术统率,但一旦有什么事,只要李弘举枪一呼,士兵们还不都跟在李弘后面跑,那个时候,谁还认识袁术啊?
  大将军何进正是担心这一点,才临时让何风进了长水营,他总要让袁术有一帮自己的心腹。在长水营中,军司马都是胡人,汉人很难立足的,所以何风这个军司马其实就是个闲职,他带着一百名从大将府带出来的卫兵给袁术充当亲卫屯。
  最近一段时间,长水营和黑豹义从的士兵相处得很融洽,大家毕竟都是胡人嘛,说话习俗都一样,又都远离家乡,当然亲热了。本来,这是好事,但袁术接到何颙的信件之后,这就成了坏事了,所以袁术这几天都很头痛,想不到一个好办法。
  现在,长水营士兵不能进城已成事实,如果再把几个领兵的军司马带到城里,这长水营不就成了李弘的囊中之物了?袁术皱了皱眉,心里非常后悔早上听了李弘的话先跑到了信都城,如果他知道大军驻扎城外,他至少要带一千人先进城。虽说刚才李弘命令手下只带一百人进城,但如今他的行程改变,要想在事出仓促之下杀死他,难度要大多了。
  袁术看着李弘脸上的笑容,心里一阵发虚。他一个养尊处优的门阀子弟,既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亲手杀过人,只不过在洛阳耀武扬威而已,真要他去杀一个名震天下的沙场悍将,要说心里不发虚,那是假话。
  他对着李弘勉强假笑了一下。这城外的军队无论如何都要留人统领,如果事情闹大了,就要动用大军,否则黑豹义从在李弘死后极有可能造反。五个军司马里有三个是乌丸人,两个是匈奴人。留乌丸人肯定不行,李弘就是从北疆出来的,黑豹义从里也有许多乌丸人,要留只能留匈奴人。
  “刘大人和鹿大人辛苦一下,你们二位留在大营吧。”袁术指着刘冥和鹿贤说道,“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刘冥二十多岁,身高九尺,魁梧健硕,一张方方正正的大脸,一双虎虎生威的大眼,站在那里鹤立鸡群,就象一座小山一样;鹿贤比他年长一点,也长得高大英武,但身材略显单薄,皮肤也较黑。两人躬身领命。
  李弘笑着摇头调侃道:“公路兄,你很偏心啊。”
  袁术笑道:“大人如果命令他们进城驻扎,事情不就解决了。”
  李弘大笑道:“那不行,军令如山,岂能更改。”
  他接着又对李玮说道:“仲渊,如果子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坐镇大营,让子风进城接我。”
  “公路兄,田大人,走吧,我们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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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良冷冷地看着许攸,竖起了大拇指。
  “好,你还有胆子敢来军营,好。”他猛地一拍案几,大声吼道:“来人,拖出去,砍了,把人头送给王芬,快!”
  许攸大惊失色,连连摇手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是送钱送粮来的,大人怎么能杀我?”
  坐在一边的文丑笑道:“当然可以杀了。杀了你,我就不信王芬敢不送钱送粮来。”
  几个卫兵冲上来抓住许攸就望外拖。许攸急了,大声喊道:“大人,我真是送钱送粮来的。”
  “东西呢?”颜良瞪着双眼问道,“东西在哪?”
  文丑冲着卫兵招招手,示意他们把许攸放开。
  “钱粮都在库房里,要拿你们自己去拿。”许攸生气地说道,“我们没有马车,也没有人。”
  “马车呢?人呢?难道城中的人都死光了。”文丑笑嘻嘻地问道,“许大人,你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吧。”
  “没人就是没人。”许攸歪着脑袋大声叫道,“我来只是对你们说一声,要拿你们自己去拿。”然后他指着颜良说道,“另外,我想告诉你,王大人已经上书弹劾你了,你等着下大狱吧。”
  颜良没有理他,命令卫兵把他拖下去关起来,“你如果骗我,我把你煮了喂狗。”
  他随即让射虎带人进城取粮。射虎带着五百士兵跑到粮库,却被告知需要颜良亲自前来才能发粮。射虎无奈,只好派人回营通知颜良。
  颜良闻讯后,冷笑道:“这个王芬,想方设法诱杀我,欺人太甚。”
  “暂时不要去。”文丑笑道,“你一去,他肯定不给你,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逼着你私自开仓取粮,然后他好名正言顺地杀你。这个王芬,他把我们当白痴嘛。我们不去。”
  “哼,我当然不去了。”颜良说道,“我就不信,他敢饿死这些黄巾军。这事拖的时间越长,士兵们就越恨他,我倒要看看他最后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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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陪同李弘进了府衙,大家闲聊一会之后,袁术寻了个借口,匆匆返回馆驿。何风和周旌已经在屋内等了很长时间了。
  “你们接到我的消息了?”袁术进门就问道,“可有计策?”
  “李弘在子时之前就要离城回营,距离现在只有四个时辰,时间太仓促了。”周旌说道,“如果我们要杀他,就要临时想办法,临时做准备,这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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