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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54 猛子(现代)
  本朝的士子们对草书的接受与反对,使得士人阶层划分出了两大立场鲜明的阵营。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艺术立场问题,而是本朝士人两种不同的人生价值选择,两种不同的文化艺术观念,两种截然相反的政治立场。
  学术的争论才刚刚开始,天子立即又把这种斗争引到了政治上。
  天子在鸿都门学府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这是儒家学子们所没有想到的。天子久居于深宫,创建鸿都门学的成功让他感到新鲜和满足。于是,他重重地赏赐了这些帮助他的人,还给了他们以很高的地位。
  第二年,天子更加醉心于经营他的学院,下诏对全国招生,命中央和地方官僚推荐,并许愿说,鸿都门学的学生只要学有所成,一律高官厚禄,出则为刺史、太守,入则为尚书、侍中,甚至可以封侯赐爵。天子还令人将乐松、江览、张芝等三十二名鸿都门学的博士画像立赞,劝诫天下学子以他们为榜样。
  天子的这一举措严重破坏了大汉朝的人才选拔制度,大臣们纷纷上书劝止,告诫天子以社稷为重,以太学为重,速罢鸿都门之学,以销天下之谤。但所有的书奏劝谏,天子一律不听,固执己见。其结果是现而显见的,奸阉们无法伸手太学,却轻松把持了鸿都门学,无数的不学无术,贪赃枉法之徒凭借着一首剽窃的辞赋,一张代笔的书画而登堂入室,摇身一变成为大汉朝的官僚。鸿都门一时之间成为奸阉们的聚宝盆,藏污纳构的污浊之地,鸿都门的学子们都成了奸阉的门生,士人君子之辈无不唾骂痛斥。
  但利益驱使无数的人趋之若骛,鸿都门愈发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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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劭的点评让天子勃然大怒,他在鸿都门花费了无数的心血,他非常希望得到“天下第一评”许劭先生的肯定,但许劭先生毫不留情,连洛阳城的城门都没有进,就评说鸿都门是污浊之地,大汉国祸乱的根由,这不亚于迎头给了天子一记闷棍,他几年的心血随着许劭的这句话,瞬间化做了泡沫。
  从今日开始,这鸿都门昔日的辉煌将成为过去,鸿都门也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天下第一评”,无人可以撼动它的影响力。
  天子如果非常生气,往往会跑到永乐宫,向自己的母亲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今天,他实在气愤不过,匆匆赶到永乐宫,在母亲面前大叫大喊了一番,就差没有派人到太学把许劭抓起来了。
  皇太后很耐心地听完他的叫骂,然后问道:“许先生就是天下第一评?”
  天子点点头,恨恨地骂道:“这个许相,不就是儿子娶亲嘛,他为什么要把许劭请到洛阳来?”
  皇太后笑了起来,她慢慢说道:“皇上,许大人请他来,无非就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看,这位许劭许先生来了也好,你那个什么鸿都门,散了也就散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本来也就是花钱的窟窿,没了更好。过去,我记得有人骂鸿都门是野鸡学府,许先生说它是污浊之地,已经算是口下留情,很客气了。”
  天子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我听说,赵忠和张让劝你把北军调走一部分,把小史侯也一同带到冀州去祭祖,是吗?”太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朕正在考虑。”
  “这些中官们又在打什么主意?皇上走了,大皇子也走了,北军南军也都随我们到冀州了,这洛阳不就是一座空城?既然是空城,那中官们要求陛下把董卓的部队调到河东郡干什么?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天子奇怪地看了一眼太后,问道:“这都是条侯董重对母后说的?”
  “是啊。”太后说道,“大将军虽然居心叵测,但中官们一向只手遮天,皇上也不能不防啊。”
  天子沉吟不语。
  “条侯是我娘家侄儿,虽然很恨中官们害死了他父亲,总想报仇,但他忠心耿耿为了陛下和小董侯,这是勿庸置疑的。他在外面装疯卖傻,和大将军府的人整日混在一起,得到了不少消息,皇上应该重重赏赐他。自家人不用,将来如何让小董侯继承皇统啊?”
  “母后是什么意思?”天子问道。
  “他可以做骠骑将军嘛。骠骑将军置府,条侯可以趁机蓄积力量,为将来小董侯继承皇统做准备。”
  “这事不能急,要找恰当的机会,免得条侯成为众矢之敌。”天子说道,“舅舅的死,母后难道忘了吗?”
  孝仁皇太后神色一黯,没有说话。
  “母后不想带小史侯一起走?”
  “大皇子要留在洛阳。”太后缓缓说道,“我不相信中官,尤其不相信赵忠和张让,他们劝皇上这么做,一定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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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召见宗正刘虞。
  “爱卿听说了许劭先生的点评吗?”
  刘虞小心地看了一眼天子,谨慎地说道:“洛阳城都传遍了。”
  “你看,这是鸿都门的十几位博士送来的奏疏,他们要走了。”天子指着案几上的一堆书简说道,“朕说了好几年的话,还比不上许先生的一句话……”他连连摇头,一脸的无奈。
  “他说的话真有这么灵验吗?”
  刘虞想了一下,说道:“许先生不过说了真话而已。”
  天子瞅了他一眼,负手在书房内来回走了两趟,脸上阴晴不定,显得非常犹豫。
  “爱卿,你说,朕要是请他进宫,让他点评一下朕的两位皇子,他会不会答应?”
  “绝不可以。”刘虞骇然心惊,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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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三十三节
更新时间2008-10-12 11:03:56 字数:11940
 太学讲堂的东侧,矗立着四十八块高一丈、宽四尺的石碑,石碑的正反两面都刻有用古文,篆,隶三种字体写就的经书。这就是闻名天下的石经。
  太学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由于师承不同,所受经书难免章句有误,同时太学中的个别博士为了能让弟子在试场中拿到好成绩,竟然贿赂皇家的写经手,改动官本简册上的文字,让经文吻合他们的私家传本。为此,本朝天子在熹平四年诏令当代名儒蔡邕、马日磾,卢植等正定五经文字。校勘完毕后,由议郎蔡邕亲自用古文,篆,隶三种字体写定经文,然后刊刻于石碑之上,立于太学。计有《周易》、《尚书》、《鲁诗》、《仪礼》、《春秋》五经和《春秋公羊传》、《论语》。
  “许先生是第几次观摩石经了?”马日磾(读di)问许劭道。
  “这是第二次了。”许劭捋须笑道,“嘉平四年(公元175年)三月,蔡邕蔡大人碑文初起之时,曾经专程来看过一次。那时,京师和从外地赶来观看、摹写的士子有数万人之多,其时人流熙攘,车马相继,填塞街陌,场面蔚为壮观啊。”
  “蔡议郎一手好字,端庄浑厚中不乏清逸之气。”许劭赞道,“不知蔡大人如今何在?”
  马日磾叹道:“他到吴郡避难,已经好几年了,我也没有他的音讯。”
  何颙笑道:“我倒有他的消息。大将军去年派人到吴郡邀请蔡大人返京,被蔡大人拒绝了。听说他和女儿相依为命,生活尚可。”
  孔融从人群中满头大汗地挤过来,兴奋地说道:“先生,太学的讲堂已经准备好了,诸位大人也已经赶到,就等先生登堂讲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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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氏门阀以研读《易经》名闻当世,而许劭又是其家族中的佼佼者,所以参加今日盛会的大儒名士几乎囊括了在京的所有名家,比如杨阀的杨彪,杨奇,袁阀的袁逢,袁隗,太尉张温,司徒崔烈,少府樊陵,尚书卢植,太学祭酒侍中马日磾,赵歧,皇甫嵩等等,大约一百多人围坐于讲堂前排。其后乃京中王公贵族世家子弟,再后就是太学诸生和各地闻风而来的士子。整个太学府讲堂四周被二三万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许劭高坐于讲堂之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经一个时辰。
  许劭声音不大,低沉而富有磁性,委婉动听,他把经书中的论点剖析的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让讲堂中的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或若有所思,或恍然大悟,或喜笑颜开。
  除了坐在近处的公卿名士,其他人自然是听不到许劭的讲话,但太学的学子们自有其解决之道。几十个太学学士围坐于讲坛四周,伏案疾书,生怕错漏了一个字,他们是专门负责记录先生讲话的。每当许劭讲完一段,立即就有负责传送的学士把记录好的书简送到人群中,随即就有许多嗓门大的学士在各处登高诵读。每到精彩地方,人群中的欢呼叫好声此起彼伏,响彻太学府。
  许劭讲完,太学祭酒马日磾马上上台稍做总结,然后就是论辨时间。
  在太学中,博士中相互论难蔚然成风,受其影响学生中亦有浓郁的学术气氛,学生可和负有盛名的学者论辩。服虔在为太学生时就曾以《左传》驳当时著名的《春秋公羊学》大师何休。由于当时学生中研读风气甚浓,很多学生都思维敏捷,尤其擅长辩论。
  到了党锢时期,由于政治极端腐败,太学学士们把论辨的方向逐渐转向了时政,当时以贾彪、郭泰为首的三万多诸生,他们以品核供卿,裁量执政,形成强大舆论,被当时人称为“清议”,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致使“三公九卿皆折节下之,三府辟召常出其口”,充分显示出了太学诸生的舆论威力。
  今天,太学的舆论威力再次发挥了巨大作用。
  马日磾话音刚落,孔融就站了出来。
  “先生所阐述的许多新观点,都是依据古经文,那么,先生是不是也以为当今之世,以古经文治典,更能有助于治国呢?”
  许劭笑着点头道:“文举此言甚为正确。自从世祖光武皇帝光复汉室以来,今文经学的门派分得更细,因而各种观点的争斗也愈发激烈,虽然它有许多优点,但作为官学,它的治国之论已经渐渐不能适应现今的国家与朝政之间的变化。今文经学最大的弱点,一个是妖妄,一个是繁琐。今文经学派用谶纬说经,充斥着荒诞不经的鬼怪邪论。今文经学使得许多士子的头脑开始僵化,今日大汉国的衰落和它有着直接的关系。”
  一语激起千层浪。许劭的直言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整个太学府陷入了一片争论之中。
  杨彪第一个跳了出来。杨氏门阀由号称“关西夫子”的杨震开始,就是名闻天下的经学大家,他们家族尊崇的就是今经文一派。
  “先生此言差矣。本朝确立经学的目的,本不专为学术,而是树立大汉国的政教大纲,因此,五经等典籍的文本是否与圣人的原著接近甚至一字不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经典的解释和灵活运用。大汉国所立的官学,皆有一套能够活学活用的治国之术,比如用《禹贡》治理黄河,用《洪范》察知天变,用《春秋》判决案件,用《诗三百》当作谏书,这些办法虽然死板僵硬,但在大汉国拨乱反正、创设文教的过程中,却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反观古文经典,则完全缺乏这种功能。先生如今坐在这里,对今文经学大放厥词,是不是有失偏颇?”
  伏无忌乃大汉名臣伏湛之后,其博学多识,当代大儒,其家传也是今文经学。
  伏无忌大声补充道:“世祖皇帝本人出身士族,他有喜好古文经的倾向,肃宗孝明皇帝同样如此,因此,自世祖皇帝朝,就有人要求立古文经为学官。不过,他们都没有成功。孝章皇帝朝曾以扶植微学的名义,诏选天下名士进京学习古文经,但古文经依旧未能争得学官。到底能不能把古文经也定为大汉国的学官,先辈们先后讨论了数次,其中最著名的一次就是孝章皇帝朝建初四年(公元79年)的白虎观大会。当时今古文的重要派别都有代表参加,争吵的结果,仍以今文为主流。看看本朝,可有一个古文经学的博士讲学于太学?”
  “先生再看看太学内由蔡邕书写的石经,它不也是今文经吗?今先生妄言今文经学已经过时,应该尊崇古文经学,是不是太过偏激?”
  许劭笑道:“古文经的文字是东周时期的六国书体,认识的人很少,所以过去古文经的文本并没有得到系统的整理和研究,再加上古文经也没有多少老师传授,因此它不被定为学官很正常。”
  “如今,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许多士子都开始在民间整理和传授古文经,解释古文经,甚至编出了识别和解释古文经的字典,古文经学已经得到了巨大的发展。古文经学虽然未立学官,但它却是本朝私学的主流。本朝一代,古文经学的大师辈出,如桓谭、班固、王充、贾逵、张衡、许慎、马融、郑玄等人。在古文经学的训诂和注释方面,成就最大者当数许慎、马融、郑玄三人。”
  “今天的古文经学简单明,思想犀利,不太注重从经典中发挥出实用的微言大义,而是更加注重学术化的考订文献、训诂章句,同时,今天的古文经学派更加复古了,他们特别注重发掘五经典籍中属于商周朝代的宗法和礼乐文化。这一点尤其具有特别的实用价值。”
  “因为本朝的皇权渐趋薄弱,虽然由奸阉和外戚轮流执掌国柄,但士族官僚们靠着世代传习经学充当本朝公卿,势力庞大。门阀士族们依靠祖宗的庇荫,依靠自己的巨大财富,逐渐成为左右地方的世族豪强。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大汉国的国政和地位渐渐低于儒学的理想和宗族门第,本朝征辟和察举的选才办法也因为受到这种观点的影响而日趋显露弊病。因此,本朝的党锢事件,尽管是大是大非之争,但未尝不暗含了一点皇权和地方士族势力之间的争斗。”
  “尊崇古文经学,也就是维护皇权正统,也就是革新我大汉国政,重建一个威武而强盛的大汉。”
  许劭缓缓站起来,高举双手,纵声喊道:“我今天可以这么说,今文经学很快将不容于世,古文经学已经稳居上风。”
  “轰……”许劭这一声惊世骇俗的狂呼,就象一记春雷突然炸响在太学府,顿时引爆了今文学派和古文学派的剧烈争论,分别两派的士子学士各不相让,只争得天昏地暗。
  大汉立国之初,五经典籍多从秦代存活下来,从能背诵和传授全文的学者口中抢救出来,因为秦帝国的挟书令至为严厉,简册早就化为飞灰了。由于各种原因,记录下来的文本多有出入。因此一部经典,因文本的不同,要并立数家博士,俱为学官。到了孝宣皇帝朝,五经各有三家博士,这些博士所传经典,皆用帝国通行的隶书写成,故称今文经学。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本朝就以今文经学为官方经学。到了武帝末年,鲁共王扩建孔子宅,偶尔挖得《古文尚书》及《礼记》、《论语》、《孝经》凡数十篇用古代文字记录的经文。从此后,便有了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之分。古文经学家提供了阐释学的一重经典模式,便是“我注六经”,以文字训诂、名物考释等为手段来阐释文本的意义,偏重学术问题不注重政治的考据。今文经学家也提供了阐释学的一重经典模式,便是“六经注我”,借助经文典籍来阐述时代精神或者发挥自已的新见解。
  自大汉立国以来就开始了的今古经学两派的论争,在整个王朝几百年的时间内始终没有停止过。
  这场大辩论自初十下午一直延续到初十一下午,其激烈的程度和规模开创了大汉国之最。
  本朝今文经学是官方学术的主体,从洛阳的太学到州郡县所设立的官学,教授的经学都是今文经学。但本朝发展到现在,尊崇和研习古文经者越来越多,许多人虽然还在教授或者学习今文经,但纯粹是为了混口饭吃,拿点朝廷的秩俸养家糊口。到了讨论学术的关键时刻,这些人立刻就原形毕露了,一个个都成了坚决捍卫古文经学的斗士。
  当今之世,最有名的今文经学三大家就是天下第一门阀的杨家,还有杜家和伏家。杜家的代表人物是杜抚,其家族门生子弟众多。伏家的代表人物是伏无忌,他们家是皇亲国戚。今文经学人才凋零,势力日微,到现今已经是事实,今日太学府的争论,不过就是预告世人,天下士子,将来都要渐渐统一到古文经学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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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十一。
  大将军站在书房门外,亲自迎接何颙归来。
  “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何颙拱手笑道,“洛阳城的门阀士族马上就要望风而归,鼎力支持大将军,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何进微微一笑,将何颙让进书房,笑道:“这趟请来子将先生,辛苦伯求了。”
  “子将先生太厉害了。”何颙笑道,“他还没有走进洛阳城,就点评鸿都门为污浊之地,这下子,鸿都门声誉大损,估计支撑不了多久就要关门了。鸿都门学士日渐稀少,其实也就绝了奸阉的财路,重重打击了他们的门生子弟。现在我倒要看看,这些鸿都门的无耻之徒在洛阳和各地州郡还怎么立足?”
  何进笑道:“子将先生是快活了,但陛下非常恼火,听说他在宫里大发雷霆。”
  “那陛下还有邀请许先生进宫见驾的意思吗?”何颙关切地问道。
  “明天。”何进得意地笑道,“陛下今天已经传旨,让我明天邀请许先生进宫。”
  “好,大事可成也。”何颙轻拍案几,笑道,“奸阉们大概还在庆幸自己奸计得逞,陛下会带大皇子同去冀州,哈哈,过了明天,我看他们要哭了。”
  “现在,他们也许已经在哭了。”大将军笑道,“他们绝对没有想到,子将先生的几句话,可以改变整个大汉国士子的学术观念,洛阳的太学学士们和大批的士族官僚们因为古文经学而走到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尤其重要的是,这股力量在关键的时候,他们要维护皇统,要坚决地站在我们一边,支持我们。”
  何颙笑着点头说道:“是啊,年前,洛阳的杨阀,张温,崔烈,卢植,朱俊他们都一个鼻孔出气,担心大将军铲除奸阉后独掌国家权柄,形成外戚专权的局面,所以都明确排斥大将军,在是否支持大将军铲除奸阉一事上存有分歧。但现在不一样了。许先生的讲学,导致士子们在学术观点上迅速走向统一,使得洛阳的士子们彼此之间更加信任和走得更近,一旦大将军起事,在大将军府各级掾史的游说下,他们会迅速聚集在大将军的旗下,拥护大将军铲除奸阉,重立皇统。”
  “本朝的士子们历经奸阉和外戚之祸,他们深受其苦,所以不管是在野还是在朝的士子,都希望大将军不是一个外戚大将军,而是一个士大夫大将军。”何颙看着何进郑重地说道,“大将军恰好符合这一点,所以现在形势对我们越来越有利了。”
  “洛阳城中的奸阉势力,在我们连番打击之下,已经无力还手,但司空大人许相还没有明确表示支持我们,所以及早拉拢许相,离间许相和奸阉的关系,已经成为当务之急。以许相和樊陵这种人来说,其门阀家族势力庞大,有他们在宫外支持奸阉,有些事情处理起来非常棘手。他们如果反目成仇,奸阉们就没有了可以利用的士子,势力势必大减,我们成功的机会要成倍增加啊。”
  何进点点头,说道:“今晚的宴席我也邀请了司空大人,希望许劭先生能够劝劝许相,不要和那些中官混在一起,坏了许氏门阀的声誉。”
  “那子休先生呢?”何颙问道,“他尊崇今文经学,和子将先生已经好几年没有讲话了,我看最好不要同时邀请他们。”
  “子休先生已经被陛下召进北宫见驾去了。”何进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天子要征调袁术的长水营五千铁骑,随同李弘一道去冀州,我已经答应了。”
  “天子只调北军一营五千人马给李弘,可见他对奸阉还是很顾及的。”何颙想了一下说道,“把何风调到长水营去,他是大将军的心腹,比袁术那个小滑头要可靠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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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相离开大将军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走到半路上,遇到中常侍张让家的总管。这位总管奉侯爷之命,前来邀请许相到府上议事。
  张让的侯爷府里,赵忠,段珪,高望,樊陵,曹嵩都在座,心情好象都不好。
  “公辅兄,这几天,洛阳城里就听到你们许家的声音,好象大家把天子都忘了。”高望笑道,“许氏家族如今声望之隆,大汉国恐怕无出其右了,今非昔比啊。恭喜公辅兄了。”
  许相最近耳中听到的都是这种赞美献媚之辞,心情极度舒畅,他笑着摆摆手道:“过誉了。许氏家族能有今天的声望,那都是我两个弟弟的功劳。”
  “是啊,司空大人和两个名闻天下的弟弟言归于好,共兴许氏一族,在洛阳已经成为一时之佳话了。”段珪讥笑道:“许大人喜笑颜开之际,可还记得我们这帮朋友?”
  许相听出他口气不善,看了众人一眼,慢慢说道:“最近,因为我两个弟弟的原因,我和袁阀,杨阀,和大将军府接触多了一点,但者并不代表我就已经易弦改辙,突然背信弃义,转而和他们走到了一起。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都是假的?”
  段珪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自从你的两个弟弟到了洛阳,形势立即急转直下,对我们非常不利。现在门阀世族和大将军的两股势力在你两个弟弟和一般太学士子的鼓动下,已经逐渐走到一起。而我们呢?我们竟然失去了整个鸿都门学府。现在你们许阀已经成了各大势力相争的对象。许靖被陛下召进宫,许劭和你在大将军府,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许相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道:“你可不要弄错了,当初是谁让我请他们来京的?如今的不利局面难道是我故意造成的吗?”
  张让坐在席上看着自己干枯的一双手,沉默不语。樊陵和曹嵩转目看向赵忠。
  “是啊,是我多嘴了。”赵忠拍拍自己肥硕的大肚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原先以为把他们请来可以给司空大人脸上贴贴金,但没想到司空大人的脸上是贴金了,我们却被那帮可恶的士子害惨了。这些人的嘴真厉害,随便说几句话,就把我们逼上了绝路。”
  他随即沉下脸,指着许相十分不满地说道:“你那两个弟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心要和我们作对。不过,以他们的臭脾气,怎么会和你和好如初?他们一向厌恶你和我们在一起,把你都骂得狗血喷头了,怎么又好了?公辅,你可以说说吗?”
  “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旁人无权过问。”许相冷冷一笑道:“我奉劝各位一句,在这个时候,大家还是彼此信任为好,不要中了大将军的离间计。你们仔细想一想,我这两个弟弟先后出现在洛阳城,在短短的时间内,将门阀世族的力量几乎全部拉到了大将军一方,如果不是事先有人设计好,做了精心准备,仅凭我两个弟弟的个人声望就能达到这个效果吗?“
  屋内个人神态不一,大家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大将军在陛下回乡祭祖后,如果要铲除我们,另立新君,他现在可以得到朝野士人的大力支持。在中官和大将军之间,士人会支持谁?”许相瞪了他们一眼,说道,“这个时候你们还不相信我,还不想办法及早应对,却在这里没事找事寻我的麻烦,我看你们离死也不远了。”
  屋内众人几乎同时望向许相,有的面露恐慌之色,有的一脸愤怒。
  段珪指着许相的鼻子骂道:“许公辅,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死了,你也活不了。”
  “哼!”许相不屑地看了一眼段珪,厉声说道:“和我说话,最好不要用手指着我。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你们死了,我未必会死。”
  段珪大怒,高声叫骂,曹嵩和樊陵赶忙把两人拉开。
  许相一甩手,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不要叫了。”张让冲着段珪挥挥手道,“警告他一下就行。”
  接着他望着曹嵩说道:“巨高啊,孟德上次说得事,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看起来事情很麻烦。现在大将军羽翼已成,想杀他也很难,所以你回去问问孟德,看他可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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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嵩愁眉不展地回到家,把发生在张让府上的事对儿子说了一遍。
  曹操说道:“这事司空大人说的不错,我觉得许先生的出现的确是有预谋。联想到皇后指婚,大将军亲自说媒,这许朱两家的联姻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京中形势突然逆转,大将军似乎已经稳操胜券了。”
  曹嵩想了很长时间,叹了一口气,问道:“阿瞒,没有其他办法了?”
  曹操笑道:“爹,叹什么气吗?这事还有挽救的余地啊。”
  “哦?”曹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办法?”
  “有。大将军为人过于谨慎,做事总是极力追求万无一失,所以大将军府里的人在出谋划策的时候,常常瞻前顾后,捉襟见肘。象何颙和袁绍之流都是心思慎密之辈,想出来的办法虽然非常完美,近乎无懈可击,但他们百密而有一疏,漏洞还是有的。”
  曹嵩精神一振,问道:“漏洞?漏洞在哪?”
  “何进没有想到陛下会将李弘从西凉战场上征调回京,这是他致命的漏洞。”曹操笑道,“明天,我去找李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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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二。
  曹操到司空府拜访许相。
  “阿瞒,昨天的事,你父亲都对你说了?”许相笑着问道。
  “大人,你和那帮蠢货生什么气?值得吗?”曹操回道,“他们除了馋陷媚主,贪赃枉法,陷害忠良,祸国殃民,还会干什么?依我看,他们为恶太多,死有余辜,被大将军杀了也好。”
  “你说什么混帐话?”许相笑骂道,“你以为没有了中官,大将军就不会只手遮天,独掌国家权柄吗?你看看前朝的大将军梁翼就知道了,最后他连皇上都随意杀,还不是一样的祸国殃民?当今大汉朝,中官不能少,外戚也不能少,要让他们在朝堂上并存,要让他们互相制约,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一个不好不坏的局面。否则,他们双方任何一方坐大,最后吃亏的都是我们士族官僚,所以,竭力维持现状才是上上之策啊。大汉朝稳定了,没有战乱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国家才能富裕。”
  “大人认为我大汉国还有希望重新威临天下?”曹操问道。
  许相看了曹操一下,笑道:“阿瞒,能不能把大汉国恢复到前朝鼎盛时期的样子,就看你们这一代人了。怎么,没有信心?”
  曹操摇摇头,说道:“我看不到什么希望。中官也好,大将军也好,都是只顾一己私利之人,何曾想过国家的兴亡?”
  许相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问曹操道:“阿瞒,你有什么事吗?”
  “大人难道看不出来这桩亲事背后所隐藏的危机吗?”曹操小声问道。
  许相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曹操,笑道:“危机早就有了,无处不在啊。阿瞒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曹操拱手说道:“我有一帮兄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愿为大人护送迎亲花轿。”
  ====================
  李弘闻曹操来访,大喜出迎。他对曹操的印象非常好,曹操的豪爽、博学和过人的酒量让他自叹弗如。
  两人寒暄了一番之后,李弘遗憾地说道:“我正月十六就要奉旨到冀州去了。此去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京城和孟德兄相聚。我在洛阳待得时间不长,最高兴的事就是认识了孟德兄这个朋友。”
  “能够结识名闻天下的豹子,也是我的荣耀啊。”曹操大笑道,“子民马上就要去冀州,临行前,我想问一下,你对洛阳的形势怎么看啊?”
  李弘这几天和李玮以及李玮的太学朋友陈好等人天天谈到深夜,讨论的都是洛阳形势,他心中自然清楚曹操最想知道什么。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说道:“能够维持现状,稳定国家,当然是上上之策。只是如今洛阳的形势对中官非常不利,大乱之局好象很难避免。”
  他看着曹操,笑着问道:“孟德兄可是有了应对之策?”
  曹操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哪有那个力挽狂澜的本事。今天来,是因为有件事,我想说给你听听,也许对你冀州之行有点帮助。”
  “孟德兄请说,我洗耳恭听。”
  “我来洛阳之前,曾听到一个消息,说冀州刺史王芬密谋劫持天子,铲除中官,另立新君。子民到了冀州,是不是注意查一查?这可关系到陛下的生命,社稷的安危啊。”
  李弘觉得这个消息很荒诞,太不可思议了,没有可信度,他笑道:“这个消息毫无根据,孟德兄认为可信吗?”
  曹操神色凝重地说道:“正因为可信,我才来告诉你。”
  李弘吃了一惊,追问道:“消息来源可靠?如果可靠,孟德兄为什么不让伯父上书奏明陛下?”
  “没有证据,怎么上奏?诬陷朝廷大员,要判重罪的。”曹操无奈地笑道,“我也只是听说,没有确切证据,但消息来源还是很可靠的。”
  李弘稍加思索,拱手说道:“谢谢孟德兄的关心。到了冀州,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曹操笑道:“此事如果属实,子民当再立大功啊。”
  李弘笑道:“到那时,我一定上奏陛下,说这是曹孟德提供的消息……”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曹操连连摇手道,“传了出去,会坏了我的声名,千万不要。”
  两人有闲聊了一会,谈到了许劭。
  “子民为什么不去拜访一下许先生,求他点评一下?我和许先生是旧识,我可以带你去找他。”曹操热心地鼓动道。
  李弘摇摇头,说道:“我随时都有可能死在战场上,我要这种虚名干什么?对我来说,一把锋利的战刀才是最重要的,它可以救下我的性命。”
  曹操钦佩地看着李弘说道:“还是子民看得开,我就不行,我就热衷于功名。”
  “那你去找许先生点评过?许先生是怎么说你的?”李弘大感兴趣地问道。
  “当年,桥玄桥太尉很欣赏我,他劝我到汝南找许劭先生点评一下,他说我肯定能一跃成名声价百倍。我于是千里迢迢跑到汝南去找他,他竟然不理我。我气急了,扑上去就封了他的领子,威胁说如果再不讲,我就一把火烧了他家。”
  “他说了吗?”李弘问道。
  “他说我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可你看我这样子象奸雄吗?”曹操指着自己问李弘道,“我看我很忠厚的,你说呢?”
  李弘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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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三。
  天子征召许劭进宫。
  无论许劭的名气有多大,学问有多深,他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小黄门蹇硕到太学宣完圣旨,随即请许劭上车。许劭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坐上马车就进了宫。
  天子的三个孩子很少见面,但小孩心性,根本不理睬大人的心思,稍稍熟悉一点之后,立即聚在一起开心地玩起来。
  天子指着三个小孩,笑道:“许先生,这是朕的三个孩子,你对朕说说,他们将来如何?”
  许劭笑而不语。
  天子不以为仵,又说道:“这里一个外人都没有,你说的话不会被泄露出去。许先生随便说,好坏无妨,朕恕你无罪。”
  许劭依旧不语。
  天子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再次说道:“一句话就行。你都已经进宫了,总不至于什么话都不说,掉头就走吧?”
  许劭手捋三绺长须,缓缓说道:“大皇子乃帝王之相。”
  天子脸色稍变,神情有些紧张。
  “但命薄。”许劭轻叹一声,又补了一句。
  天子神色一松,脸上毫无喜色。他看着在屋内叫叫嚷嚷,蹦蹦跳跳的小史侯,心里很不是滋味。命薄?命薄,是不是指早夭呢?
  “小皇子也是帝王之相。”许劭说道。
  天子顿时喜上眉梢,他望着许劭,焦急地等着他的下一句。
  “但命苦。”许劭又是一声叹息。
  天子心里一阵发虚,莫名的恐惧霎时填满了心灵。
  “公主呢?”天子问道,“公主又如何?”
  许劭不语。他紧紧地闭上嘴,坚决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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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四。
  李弘进宫向陛下辞行。天子勉励了一番,嘱咐他路上小心。
  “陛下,臣有两个请求。”
  “你说说。”天子道。
  “冀州刺史王芬在魏郡一带募兵,连番上书催讨军资。”李弘说道,“陛下,臣是不是顺便给他带过去?”
  天子稍一沉吟,说道:“也好。时间不多了,你去了之后,要抓紧时间训练士卒。还有一件是什么事?”
  “太学府有几个诸生是臣部下佐军司马李玮的朋友,他向臣推荐了这几个人。臣看他们学识不凡,想把他们带到西凉。日后西凉平定了,可以让他们在西凉为官,治理西疆。不知陛下……”
  “这是好事嘛。”天子笑道,“太学诸生太多,但朝中拿秩俸的官职太少,因此每年都有大量的诸生回乡授书,太屈才了。朕看你的边军建制庞大,但掾史很少,你可以在太学多招一些诸生嘛。这件事朕立即命令太学祭酒马爱卿给你解决。”
  天子留李弘共进了午膳。李弘回到漳月台,已经是下午了。
  李玮负手立于庭院之中,仰首望天。
  “仲渊,你看什么呢?”李弘问道。
  “要下雪了。”李玮回道,“正月十六估计有大雪。”
  “那是好事啊。”李弘笑道,“子龙,子风呢?”
  “他们去永平街看地形去了。”李玮感激地说道,“几位兄弟为了我的事不顾严寒……”
  “这种话不要说。”李弘笑道,“仲渊,你要通知筱岚,免得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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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在西汉已经受到重视,汉武帝正月上辛夜在甘泉宫祭祀“太一”的活动,被后人视作正月十五祭祀天神的先声。汉明帝永平年间(公元58年——75年),因明帝提倡佛法,适逢蔡愔从印度求得佛法归来,称印度摩喝陀国每逢正月十五,僧众云集瞻仰佛舍利,是参佛的吉日良辰。汉明帝为了弘扬佛法,下令正月十五夜在宫中和寺院“燃灯表佛”。因此正月十五夜燃灯的习俗随着佛教文化影响的扩大及道教文化的加入逐渐在中国扩展开来。
  这一天上午,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兄弟四人带着一百名家丁赶到了洛阳。
  下午,都尉颜良,别部司马文丑,射虎,军司马陈鸣带着三千黑豹义从日夜兼程赶到了洛阳城外。
  李玮和陈好,唐云等人赶到将作大匠朱俊府上,拜辞老师。
  筱岚望着英俊高大的李玮,又是伤心又是痛苦,神色悲戚。
  李玮微微一笑,轻轻握住筱岚那双温暖而柔嫩的小手,小声说道:“陪我走走……”
  筱岚任由李玮握着她的小手,温顺地偎在李玮的身边,两人就象过去一样,静静地行走在花园小径上,悄悄地感受的彼此心中浓浓的爱恋和牵挂。
  筱岚想起自己即将嫁作他人妇,想起自己心中的憧憬和美梦就象眼前的积雪一样悄然化去,她的心里冰凉冰凉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李玮停下脚步,深情地看着她,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低声说道:“筱岚,如果我把你抢走,也许你就再也见不到老师,也见不到你的母亲了,你愿意吗?”
  筱岚美丽的面孔上突然掠过一丝痛苦,一双水灵灵的如梦如幻般的大眼睛里露出无尽的哀怨和悲伤,她摇着头,痛苦地说道:“仲渊,你做不到的,你做不到的,只要你能把我抢走,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死了也愿意啊……”
  李玮心里一痛,用力抓着筱岚的双臂,郑重地说道:“筱岚,我说过,我要娶你,我们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我说过的就要做到。”他突然一把抱住筱岚骄弱的身躯,紧紧地把筱岚搂在怀里,俯身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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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六。
  洁白的雪花从上午就开始慵懒而随意地四处飘洒着,到了中午,雪花开始慢慢地变大,变密,到了下午,鹅毛般的大雪突然铺天盖地地下了起来,二三十步以外的地方已经很难看到人了。
  庞大的迎亲队伍走进了永平街,霎时间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从四处聚集而来的围观人群随即塞满了街道两旁。
  就在这时,长水校尉袁术带着一百铁骑象狂风一般席卷而来,其密集的马蹄生顿时掩盖了长街上的喧嚣。
  曹操暗暗吃惊,纵马迎了上去。
  何风一马当先,举刀狂叫:“许大麻子,给老子滚出来。”
  
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三十四节
更新时间2008-10-16 14:53:35 字数:5431
 跟在曹操后边的夏侯惇身高体阔,彪悍凶猛。他指着耀武扬威的何风说道:“大哥,那小子是谁?狂妄之极,我上去宰了他。”
  曹操笑道:“他叫何风,是大将军家的亲戚,洛阳城有名的地痞,不要睬他。元让,你到花轿那边去,和妙才,子孝,子廉他们小心防备。”夏侯惇狠狠地瞪了一眼何风,转身离去。夏侯惇性情暴烈,十四岁的时候有人侮辱他的师父被他当场击杀。
  何风策马驰近,举刀再呼:“许大麻子,滚出来,滚出来。”
  “何疯子,你想干什么?”曹操举起马鞭,大声呵斥道,“你不是随李中郎到冀州去了吗?我看你是违反军纪,私自离营吧?”
  “曹阿瞒,老子叫狂风客,不是叫何疯子,你要是再喊我何疯子,老子打断你的腿。”何风全身甲胄,刀指曹操,气焰嚣张,全然没把曹操放在眼里。
  “何疯子……”曹操冷笑一身,突然气贯全身,纵身狂吼,“何疯子……”
  何风气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和何苗,袁绍,曹操这帮人关系一向不错,过去这些人经常带着他打架斗殴,在洛阳横行霸道,日子过得很逍遥。此时他见曹操公然挑衅,倒也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干瞪眼的份。今天袁术和他带人来的目的就是要羞辱一下许大麻子,只是没有想到曹操会出现在迎亲队伍里。
  “何疯子,你想找死是不是?”曹操大声威胁道,“今天是司空府办喜事,你不要捣乱,免得将来有牢狱之苦。”
  “曹阿瞒,你不要太过分,这是许大麻子娶亲,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拦在中间干什么?”何风大声叫道,“那小子前几天带人在望高楼打我们,还掀了我们的酒桌,这口气我岂能咽得下去?”
  “今天我在这里,这架就不准打。”曹操面色严厉,大声说道,“这个面子你敢不给我?”
  何风怒气冲天,迎空劈出一刀,大声吼道:“今天,老子谁的面子都不给,老子要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让他在洛阳丢尽脸面,从此无法做人。”
  许艮在花轿前面不耐烦地叫道:“怎么回事?前面是哪条狗挡我的路?”他用马鞭指着周围的手下喊道,“去看看,都去给我看看,把他们赶走,统统赶走。”
  夏侯惇正好飞步跑了过来。许艮急忙问道:“元让,怎么回事?是谁在前面猖狂?”
  “是长水校尉袁术。”夏侯惇气呼呼地骂道,“那小子带着一百骑兵挡在前面。还有一个何疯子,他猖狂至极,举刀狂呼不止,叫你滚出去,我看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纯粹是来找茬的。”
  “他说什么?”许艮顿时气得热血上涌,面红耳赤,张口狂骂道,“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今天不杀了他,我就不姓许。”
  他指着许府的一群家丁声嘶力竭地叫道:“都到前面去,到前面去。元让,带上你的人,我们都到前面去,给我打死那个疯子。”
  孙坚一把拉住他,劝道:“前面的事让孟德去处理,你去干什么?不要去。”
  “不行。”许艮叫道,“袁公路和何疯子欺人太甚,竟敢带着骑兵来坏我的喜事,我要他们好看。”
  “兄弟们,抄家伙,打架去!打架去!”夏侯惇兴奋不已,举刀连吼。
  迎亲队伍里一阵纷乱,一两百强壮的男丁拿出刀枪,争先恐后的向队伍前方跑去,一边跑着,一边还大叫大嚷着,气氛显得很紧张。围观的人群先是莫名其妙,接着发现今天有更大的热闹可看,顿时爆发出阵阵猛烈的欢呼,有热闹看,谁不兴奋?有人已经高喊出声了:“打啊,打啊,快打啊……”围观的人潮随即都向着冲突地点涌去。
  袁术从骑兵队伍中间打马而出,一脸的得意,他用手中的马鞭指着曹操说道:“孟德兄什么时候成了许大麻子的跟班了?”
  曹操脸上抽搐了几下,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显得极为愤怒。
  袁术哈哈一笑,马鞭斜指迎亲队伍,不阴不阳的继续说道:“如今许家的声望在洛阳如日中天,也不怪孟德兄要改换门庭,另投明主了。不过……”他拖长声调,眼睛瞅了曹操一眼,调侃道,“这许大麻子,可不是什么明主啊。”
  何风阴恻恻地怪笑道:“曹阿瞒在乡下待长了,脑子长霉了。”
  曹操怒极而笑,张嘴骂道:“袁公路,你私自带兵进城,违抗军纪,我看你离死也不远了。”
  袁术笑笑,说道:“今天,我和拙言是来找许大麻子的麻烦,和你没有关系,你最好让到一边,我们还是兄弟,否则……”
  何风振臂狂呼:“曹阿瞒,你把许大麻子叫出来,老子今天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绝不走出洛阳城……”
  这时,许艮正好带着一群家丁策马赶来,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冲在最前面。他远远看到袁术和何风,气得扬手狂叫:“袁公路,何疯子,你们敢坏我的好事,想必是找死……”
  “兄弟们,上啊……”何风飞身下马,率先向许相狂奔而去,“小子,你今天死定了,杀啊……”
  一百铁骑士兵各执战刀,紧随在何风身后,大呼小叫着,蜂拥而上。
  孙坚飞马而至,大声叫道:“袁大人,你想造反啊。”
  曹操也大声喊道:“袁公路,事情闹大了,你要掉脑袋的。”
  “呸!”袁术冲着泥泞的雪地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手中马鞭指着对面两人,半眯着眼睛,不屑地说道:“孙文台,曹孟德,你们给我滚一边去,再站在这里罗里巴嗦的,老子连你们一块砍了。”
  他回头望着从身边飞奔而过的部下,纵声高呼:“兄弟们,给我打,给我砸,出手要狠一点,要见血……”
  孙坚气得连连摇头。这帮京城的公子哥们一个个倚仗着家中的权势,横行无忌,四处招摇惹祸,今天总算把事情闹大了。
  曹操怒睁双目,拔刀狂吼:“兄弟们,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何风和夏侯惇两人就象两只凶狠的猛虎,他们吼叫着,猛烈地撞击在一起。然后两人你一刀我一刀的对砍起来,大有不杀死对方誓不罢休的气势。
  许艮被何风的几个部下拽下了马背,劈头盖脸地挨了几拳,接着他就被孙坚救了出来。孙坚不能让今天的新郎鼻青脸肿啊,这个脸面,老师可丢不起。但他还没有把许艮从地上拉起来,更多的长水营士兵就冲了上来。这些士兵都是乌丸人,匈奴人,一个个彪悍健壮,打起架来更是不要命。孙坚立即陷入了围攻,他看到袁术飞冲而来,迎面一脚就把许艮踢倒在地。
  曹操和夏侯渊带着一部分人护住了迎亲队伍,防止长水营的士兵冲过来砸了礼品。如果礼品和一些象征吉祥的物件被他们捣毁了,那今天的喜事恐怕要惨淡收场了,这对声望正隆的许阀来说,可是一件大丢颜面的事。
  现场混乱不堪,几百人纠缠在一起打群架,叫喊声惊天动地。
  雪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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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仁是曹操堂弟,今年十九岁,长相俊秀。他武功好,弓马娴熟,为人放荡不羁。他看到迎亲队伍的前面打成了一团,暗暗心惊。
  “子廉,告诉大家,围紧花轿,小心防备。”他对身边的族弟曹洪说道,“人太多,太乱了。”
  曹洪比他还年轻,高大英武。曹洪着急地说道:“子孝兄,我们也冲上去吧,那些蛮子太厉害,我们的人被打惨了。”
  “不行。”曹仁坚决地说道,“子廉,你到花轿那边去。”
  接着,曹仁扬声高喊:“兄弟们,注意了,小心……”
  曹仁的叫声突然断去,他的眼睛蓦然睁大,脸上突显惊骇之色,他张大着嘴,硬是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他看到了一个头蒙黄色布袋,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蒙面人飞速奔来。
  “有刺客……”曹仁用尽全身力气纵身狂吼,但他的吼声随即就被围观人群轰然而起的巨大叫喊声淹没了。看到蒙面人出现在现场,人们觉得更加刺激更加兴奋了,叫喊声冲天而起,震耳欲聋。
  又有三个蒙面人冲出了路边的人群,手中明晃晃的战刀耀眼夺目。
  街道的另一边,四个蒙面人几乎同一时间冲了出来,他们象四股旋风一般,呼啸着,气势汹汹地卷向了花轿。
  “护住花轿,护住花轿……”曹仁拼命的大叫着。花轿周围四十多个从沛国带来的家丁不约而同的后退,收缩,举刀,严阵以待。曹洪迎着蒙面人,勇敢地冲了上去。
  蒙面人高大威猛,浑身上下杀气盎然,他手中战刀挟带着风雷,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击而下,“杀……”
  “当”一声巨响,两刀相交,火星飞窜,曹洪只觉虎口巨痛,战刀几乎要脱手飞出,曹洪强忍心中的恐慌,大吼一声,连退三步。
  蒙面人似乎对自己这一刀仅仅将曹洪击退而颇感诧异。他毫不停留,飞身再上,“杀……”
  曹洪吐气开声,再挡一刀,再退三步。
  “好。好。”蒙面人高声狂叫,手中战刀突然加速,象闪电一般,象狂风暴雨一般,从不同的角度,连续狂攻,“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搏杀空前激烈。
  曹洪奋力抵挡,接连退了十几步,逐渐接近了街道中间的花轿。对方那把凌厉而霸道的战刀把曹洪杀得心惊胆战,逼得他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他的右臂酸痛难忍,几乎举不起来了。
  “子孝,子孝……”曹洪看到战刀气势如虹,从天而降,不由自主地高声求援。
  从花轿左右两边杀到的蒙面人强悍无比,血腥残忍,他们犹如下山的恶虎,又犹如嗜血的猛兽,他们狂暴地呼叫着,凶猛的杀戮着,战刀翻飞之间,绝无生存之机会,鲜血在喷溅,断肢在横飞,头颅在翻滚,惨叫声此起彼伏,战况惨烈。
  围观的人群先是被眼前的杀戮惊呆了,接着他们猛然醒悟过来,刺耳而恐惧的尖呼声霎时间响彻街巷,人群先是慌乱,接着就是混乱,再就是狼奔豕突,夺路而逃了,永平街突然之间陷入了恐怖和血腥。
  =================
  正在群殴的人群被大街上的混乱和叫声吸引住了,大家纷纷抬头看去。
  “有刺客……”曹操看到花轿周围的血战,顿时大惊失色,脱口狂呼,“有刺客,快去支援,快……”他拨转马头,率先纵马飞驰而去。孙坚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爬到马上,紧随其后。
  正在打架的许府和曹府的家丁一个个心急如焚,他们扔下对手,慌里慌张地跟在许艮等人的后面,竭尽全力地奔跑起来。
  何风看到夏侯惇倒拖战刀,飞奔而去,不由地哈哈狂笑:“不要跑了,不要跑了,来不及了,哈哈……”
  袁术扶了扶头上歪斜的战盔,心灾乐祸地笑道:“许大麻子,敢跟我斗,我叫你好看。”
  “上马,上马,我们去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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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仁惊呆了,他习武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凶悍的高手。围在花轿四周的家丁都是在曹家夏侯家生活了多年的门客和仆役,其中不乏武功高手,但面对这几个高大凶残的刺客,竟然没有一人能稍加抵挡,无一不是一刀毙命。刺客厉害,而且多达八个,太可怕了。
  看到自己的兄弟被对方象砍瓜切菜一样砍倒一个又一个,恐惧就象毒蛇一样突然紧紧地卡住了曹仁的脖子,曹仁一阵眩晕,强烈的窒息感充斥了他的全身,让他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就在这是,他听到了曹洪的叫喊,曹洪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喊声嘶哑而恐慌。
  曹仁大喝一身,好象把心中所有的恐惧都丢了出去,他象离弦的长箭一般厉啸而出。
  蒙面人飞起一刀劈断了曹洪的武器,同时抬腿一脚踹在曹洪的胸膛上。曹洪惨嚎一声,身躯顿时倒飞而起,在空中翻滚着,然后重重地砸落在花轿上。花轿轰然倾塌,露出一张恐惧的绝世容颜。筱岚望着双手举刀,一路狂吼而来的蒙面人,吓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
  三个家丁竭力扑了上去,被蒙面人飞奔的身躯撞飞一个,一刀砍死一个,还有一个硬是被他一拳砸死。
  曹仁赶到,蒙面人战刀飞舞,如狂放疾雨一般连斩七刀,还没有等曹仁喘过气来,肚子上就被狠狠地踢了一脚。曹仁惨嚎一声,翻身滚落在地,扑到在血色的泥泞里。曹洪被摔得混头混脑的鱼跃而起,舍命来救。那蒙面人大吼一声,一拳砸飞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家丁,接着就象一头发了疯的野牛一般,连人带刀撞向了飞扑而来的曹洪。曹洪再度被撞的倒飞而起,直直地砸落到花轿上。
  花轿顿时四分五裂,花轿中的筱岚惊骇的面无人色。蒙面人手执血淋淋的战刀,猛冲而至。
  筱岚睁大一双恐惧而无助的双眼,突然放声尖叫起来。
  蒙面人舌绽春雷,大吼一声:“我是豹子。”
  筱岚叫声立止。蒙面人左手伸出,拦腰抱起筱岚,一边狂奔,一边放声狂叫:“走……走……走……”
  其余的蒙面人听到叫喊,立即各打唿哨,纷纷退出厮杀,倒退疾走。
  曹仁飞跑两步,腾空而起,举刀剁向倒退而走的其中一个最为高大的蒙面人。那个蒙面人蓦然狂吼,手中战刀迎面猛劈。“当……”一声巨响,曹仁顿时如遭重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同时虎口迸裂,战刀脱手飞出,整个人就象狂风中的落叶一般笔直的倒飞回去,重重地摔到随后冲来的曹洪怀里。
  “不要追……”曹仁勉强说了三个字之后,立时昏死过去。
  “走……走……快走啊……”另外几个蒙面人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大叫,那人恨恨地瞪了一眼曹仁,转身尾随而去。
  纷乱的人群看到八个手拿血淋淋的战刀,杀气腾腾的蒙面人冲了过来,更是吓得鬼哭狼嚎,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恐惧的叫喊声弥漫在了大雪纷飞的永平街上。
  =================
  曹操和孙坚率先冲进小街,气喘吁吁的许艮带着两百多家丁跟在后面。小街不长,只有百步的距离,但大雪太大,无法看清刺客的身影。他们冲出小街,骇然止步。
  
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三十五节
更新时间2008-10-16 14:54:05 字数:4389
 福安街上,几百个身着甲胄,肩披大氅的黑豹义从战士密集列队于风雪之下,一个个神情肃穆,张弓引箭,蓄势待发。最前排的三十名缇骑战士一字排开,手中弩弓平端,齐齐对准了小街街口。
  气氛霎时紧张到了极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射虎手执角弓,箭指一马当先的曹操,冷森森的高声喊道:“拿下刺客!”
  曹操大惊,一边用力拉住缰绳停下飞奔的战马,一边慌不迭地的连声大叫:“慢,慢,慢,我们不是刺客,不是刺客……”
  孙坚的战马吃痛,霎时停在原地扬蹄长嘶,庞大的身躯几乎直立而起,马上的孙坚举手狂呼:“不要射箭,不要射箭,刺客在逃……”
  射虎丝毫不为所动,他剑眉高挑,沉声再喝:“放下武器,跪地就缚,否则格杀勿论!”
  许艮急得几乎要跳起来,他气喘吁吁地冲到街口上,指着威风凛凛的黑豹义从,气急败坏地叫道:“给我让开路,否则诛杀九族!”
  立于前排的几个缇骑战士闻声大怒,他们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强弩对准了许艮,同时放声大叫:“大人,杀死他们……”
  “杀……”
  射虎不假思索的三度出声:“放……下……武……器……”
  浓烈的杀气突然之间达到了极致,正在街口肆虐的寒风好象也忍受不了这窒人的杀气,匆忙逃遁而去。面对一张张拉满的强弓,一支支森冷的利箭,一双双愤怒的眼睛,没有人不感到恐惧。只要那个少年军官一声令下,立刻就会箭矢如蝗,万箭齐飞,命丧黄泉。
  许艮心里一寒,顿时打了个哆嗦,嚣张的气焰突然之间荡然无存,浑身上下惊出了一声冷汗,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悄然躲到孙坚的马后。
  袁术带着长水营的铁骑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耀武扬威,惊慌的人群吓得四处逃窜,互相践踏踩伤者不计其数。他们迅速驱散人群,策马冲进了小街,“抓刺客……抓刺客……”
  孙坚情急之下,一把拽下身上的铜印黑绶高高举起,“我乃本朝议郎孙坚,不是刺客……”
  射虎歪着脑袋看了一下,撇了撇嘴,没有理睬孙坚的叫喊,缓缓把手上的长箭瞄准了他。
  这时,李弘带着十几骑突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李大人,李大人。”曹操大喜,举手高喊道:“赶快命令你的部下退下,我们要追刺客,新娘被劫了。”
  李弘不急不忙地策马而至,他看了看挤在街口的人群,笑道:“洛阳的刺客真是猖獗,光天化日之下,先是行刺我,这次又劫司空大人家的新娘子,无法无天了。”
  他转身对黑豹义从挥挥手,大声命令道:“都是自己人,不要紧张。你们撤下弓箭,分头去帮忙搜搜。快……快去……”
  黑豹义从闻声收弓,动作整齐划一,显得训练有素,气势惊人。危险一去,笼罩在街口上的凛冽杀气顿时烟消云散,大家不约而同的长吁一口凉气,心中对黑豹义从愈发的畏惧。
  许艮,夏侯兄弟带着一群家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街口,射虎和几个队率各领小队紧随其后,匆忙冲进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曹操坐在马上没有动,他双眼紧紧盯着李弘,好象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似的。
  李弘不以为意,驱马走近曹操,笑道:“孟德兄,今天风雪太大,刺客又有预谋,我看是抓不到了。”随即他奇怪地看了一眼曹操,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曹操点点头,哈哈一笑,说道:“大人来得好巧啊。”
  “孟德兄话里有话啊。”李弘笑道,“你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不会以为我是刺客吧?”
  “大人说笑了。”曹操一口否认,但他的眼睛里却毫不避讳地露出深深的疑色。
  “大人不是奉旨去冀州吗?怎么又回来了?”孙坚疑惑不解地问道。李弘的精锐部队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另外一条街上,不能不让人怀疑他和袁术是串通好了的。
  “今天中午部队开拔之前,袁大人和何大人突然要求告假回城,我以为他们有什么急事,随口就答应了。”李弘解释道,“后来听人禀告说,他们是来城里寻人报仇的。我吃了一惊,匆忙带人进城,准备把他们喊回去。谁知这么巧,我们就在这里碰上了。”
  袁术和何风恰在这时策马飞驰而来。
  “大人辛苦了。”袁术拱手笑道,“有劳大人挂念,亲自赶来接应。”
  李弘笑道:“袁大人,何大人,仇报完了?”
  “痛快,今天总算彻底解气了。”何风大笑道,“许大麻子狗仗人势,一直和我们过不去,这次新娘子被人抢了,他哭去吧,哈哈……”
  突然他手指李弘,大声吼道:“大人就是刺客!”
  曹操和孙坚闻言大惊,同时望向李弘。李弘面色如常,笑着连连摇头,“这个何疯子,说什么混帐话。”
  “刚才曹府的家丁说,有个刺客大叫我是豹子,哈哈……”何风捧腹狂笑道,“这个刺客是个大蠢蛋,谁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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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心痛自己的手下被杀,怒气冲天地带人追杀刺客去了。
  他原以为凭借着许府和曹府的两百多家丁,保证新娘子安全到达许府肯定不成问题,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短短的几息时间内,他不但丢掉了新娘子,还损失了几十兄弟,太窝囊了。要不是袁术人多,他真恨不得一刀捅了他。
  孙坚估计时间这么一耽搁,刺客早就逃之夭夭了,洛阳这么大,到哪里去找?他心情恶劣,带着几个手下无精打采地走在福安街上,茫然无措。老师知道了这个噩耗一定会伤心欲绝。自己临出门时还对老师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自己会保证筱岚的安全,现在倒好,筱岚生死不知,自己哪里有脸去见老师啊。
  “文台兄……”
  孙坚回头看去,是李弘在喊他。李弘带着几十骑象旋风一般飞速而来。孙坚拍马迎了上去。
  “大人要出城了?”孙坚问道。
  “对,大部队中午就已经出发了,我要立即追上去。”李弘笑道,“天一黑,我的部队就要全部出城。现在袁大人和黑豹义从还在帮忙搜寻刺客,另外城门校尉赵大人也带着巡城士兵在永平街和福安街一带挨家挨户的盘查。”
  孙坚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没有做声。
  “文台兄,此地一别,我们不知可还有后会之期,你多保重了。”李弘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孙坚的大手,慷慨说道。
  孙坚淡然一笑,说道:“大人浴血疆场,多多保重的应该是你啊。只要你我不死,总还有相见的一天。”
  李弘感激地拍拍他的胳膊,笑道:“谢谢文台兄。文台兄见到朱大人,还请转告一声,就说筱岚很安全,一切都很好。”
  孙坚遽然心惊,瞪大眼睛望着李弘。
  李弘微微一笑,探身凑到孙坚的耳边,小声说道:“文台兄,请看看我的身后。”
  孙坚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缓缓抬头望去。
  李弘身后的几个缇骑士兵依次拨马让开,露出了一身甲胄的李玮。李玮喜笑颜开,举手示意。接着孙坚就看到了一声戎装的筱岚。筱岚头戴战盔,身披重铠,英姿飒爽,如果不是依傍在李玮身边,孙坚根本认不出来那就是丽质天生的筱岚。
  筱岚微微躬身,轻启朱唇,小声喊道:“文台大哥……”
  孙坚狂喜,霎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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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许府非常安静,悄无人声。宾客们尽兴而来败兴而去,早已散尽。
  书房内,神情沮丧的许相叹了口气,意兴索然地说道:“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啊。”
  “袁术和何风是谁的人?袁术带人寻衅滋事,一定是早有安排。”樊陵冷笑道,“大将军处心积虑要破坏我们和宫内几位侯爷的关系,意图削弱中官的力量。他这一招,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嘛。”
  “为什么不是几位侯爷呢?”司空府的长史单藉说道,“最近我们和大将军府,和袁阀,杨阀接触非常频繁,加上两位先生最近的所作所为,宫中的侯爷们已经怀疑大人有背弃之心了。中官们一向阴狠毒辣,此时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他们目的无非就是要警告大人,不要心存异心而已。”
  樊陵立即反驳道:“绝无可能,侯爷们用这种下下之策,岂不是自绝死路吗?公辅啊,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大将军就是希望你这么想,以便达到彻底分裂我们的目的。将来,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们各个击破。”
  “也许是杨阀。”司空府的司马张昕说道,“当日太学辩论,主张研习今文经学的杨阀和伏阀输得很惨,他们恼羞成怒之下,有可能采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打击报复我们。新娘被劫,生死未卜,喜事变坏事,这对我们许阀的声望打击很大啊。”
  许相摇摇头,望向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曹操。
  “孟德,你说呢?”
  “不可能是杨阀,杨阀没有这么强的实力,我看是陛下所为。”曹操一语惊人。
  大家惊疑不定地看着曹操。
  “我想了很长时间,觉得今天的事,就是豹子李弘做得。”曹操恨恨地说道,“下午的八个刺客,无一不是武功高手。如果这八个人都是大将军请来的刺客,为什么初七那天,大将军不派这八个人去刺杀李弘?如果由这八个人去刺杀李弘,任他李弘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死路一条。”
  “李弘和袁术几乎是在相同的时间内出现在洛阳城,一个在永平街无故滋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另外一个带着部队在隔壁的福安街相机掩护。他们的刺客劫走新娘后,飞速逃到福安街,随即就在黑豹义从的掩护下从容逃逸了。这一切安排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陛下为什么要用此策?”曹操看看屋内众人,冷笑道,“陛下用此计,可以让司空大人怀疑这件事是洛阳各方势力所为,既有可能是大将军,也有可能是中官或者门阀,最后呢?最后司空大人和他们这些人统统反目,凭借自己许阀的威力,迅速在洛阳培养出一个新势力。洛阳的势力越多,力量就越分散,这对谁最有利?当然是陛下了。”
  屋内各人沉思不语。
  “李弘有什么理由要冒充刺客劫走新娘?做这种事对他有什么好处?既然李弘没有理由干,那么是谁指使他去干?除了天子,没有人可以指挥他。”曹操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让李弘今天到冀州,我一直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一定要正月十六到冀州?推迟几天难道不行吗?原来陛下早有计谋啊。”
  “诸位大人如果不信,明天可以联名上书弹劾李弘和袁术违反军纪,私自回城寻仇滋事,你们看看陛下会不会袒护?如果陛下极力袒护,此事可以肯定就是陛下所为。”
  樊陵摇摇头,赞赏道:“孟德说得有道理啊。”
  “如果孟德的想法是对的,那么,朱大人的女儿现在一定在李弘的军中了?”单藉想了一下,问道。
  “当然。”曹操说道,“李弘军中的佐军司马李玮就是朱大人的弟子,另外,前两天李弘从太学要走的那几个诸生都是朱大人的弟子,你们可以想一想,朱大人的门生如今在李弘军中这么吃香,他的女儿怎么会出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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