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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17 猛子(现代)
  李弘看上去根本不象是一头敏捷狡猾的豹子,倒更象是一头待人而嗜的猛虎,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杀气,不能不让人心生畏惧,尤其是在他胜战越打越多,杀人越来越多的威名之下。如果不是他放荡不羁的长发,不是他脸上豁达洒脱的笑容,不是他眼睛里的真诚和热情,没有人会感觉到他的善良和亲和。
  现在难楼发现他还是一个谦逊知礼的人。汉人中武勇有力者骄横无礼得多,学问高深者自命清高得多,象李弘这种看上去勇猛无敌的大汉能够做到犹若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在汉人中也是非常罕见。
  “按照大王的要求,我的部队已经进入埋伏区域。”
  “多谢了。大人在乌丸族危难时刻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日后定当报答。”难楼笑着说道。
  李弘无所谓地摇摇头,“大王言重了。大王为了两族长久的和平相处,毅然出手大义灭亲,这份豪气实在让我等小辈深为钦佩。”
  难楼点点头,笑着说道:“此战过后,幽州边境短期内将不会再有战乱,百姓们可以过上一段安稳日子了。”
  他望着远处的群山,闻着山谷内树木的清香,不由的又想起了让他咬牙切齿的提脱。
  黑翎王愤怒了,他的绝对权威受到了提脱的严重挑战,他要杀掉提脱。于是他找到鹿破风。鹿破风立即推荐了李弘。乌丸内部的事情比较复杂,以难楼的德高望重,如果他亲自出面收拾提脱,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大小部落的首领们会认为难楼是迫于大汉国的压力,出手镇压部落内部的同胞,这肯定会激起部落首领们的不满,从而引发部落内部的矛盾,严重点可能造成上谷乌丸的分裂。
  所以必须要借助外力。大汉国的军队能够歼灭提脱当然最好不过。但箕稠这个人黑翎王十分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他的贪婪让难楼有些难以招架。难楼如果要借助他的力量,在时机上,隐蔽性上都不好,而且箕稠本身也没有什么本事,手上的力量更是不堪一击。只有豹子李弘和他的铁骑可以一用。
  鹿破风亲自赶到野烽围,和李弘秘密商谈这件事。李弘大喜,满口答应。于是就有了召集大军野外训练的事。具体的部队人数,鹿破风也不知情。因为关系到机密,他也无意了解。对李弘,他是极其信任的。李弘通过部队拉练这种办法,迷惑麻痹敌人,意图敲山震虎,逼迫提脱撤军,从而完成黑翎王安排地伏击消灭提脱的计划。
  然而,他们还没有伏击到提脱,提脱却已经伏击了箕稠。
  箕稠破口大骂,恨不能生吃了提脱。他的部队追上了敌人的车队,却被保护车队的乌丸骑兵缠住,更槽糕的是车队里什么都没有。他们上了提脱的当。
  “鸣金收兵,鸣金收兵,撤……,撤……”箕稠气急败坏,怒声狂吼。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提脱的伏兵从白桦谷的两侧高地上同时扑了下来,几千个骑兵象黑色的山洪暴发一般,汹涌澎湃,铺天盖地地一泻而下,其声势之大,令人魂飞魄散,肝胆俱裂。战马的奔腾声惊天动地,士兵的喊杀声震耳欲聋,白桦谷突然之间颤抖起来。
  箕稠毕竟久经沙场,知道眼下要想保命,当务之急就是要逃出敌人的包围。他心内虽然惊骇不已,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
  他狠狠地朝草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扯动了几下。
  “击鼓,击鼓……”箕稠纵声狂吼。
  战鼓擂响,声若奔雷,密集而狂烈。心慌意乱的士兵们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到激烈的战鼓声,立即精神大振,急速向箕稠的中军聚拢。
  “密集布阵,密集布阵……”箕稠再次狂吼起来。
  “弓箭兵居中,长矛兵在外,结阵……”
  “左翼为前部,急速移动……”
  箕稠身边的旗语兵高举不同颜色的大旗,轮番摇晃,向各部骑兵发出一道道指示。
  汉军的骑兵在生死关头,表现出高度的战术素养。他们临危不乱,在各自战旗的率领下,迅速完成集结,并且开始了移动,虽然速度没有起来,但他们的战马已经开始奔跑了。
  巨大的牛角号声突然破空而出,激越高昂,撼人心魄。敌人发起了冲刺。
  乌丸士兵神情兴奋,面对着处于劣势的汉军,他们士气如虹,一个个纵声高呼,呼嗬声直冲云霄。
  “急速前进……”
  “士兵们……杀啊……”
  箕稠高举长刀,纵马狂呼。战鼓狂暴地吼了起来。
  士兵们受到战鼓的激励,无不心潮澎湃,同声应和:
  “杀……啊……”
  双方瞬间接触。战场上爆发出一声巨响。
  提脱的八千人大军中,有一千人在宁县,由遄结率领他们撤退。途中他们将会合先期撤出押运财物辎重的车队一千人,一同赶回白山。现在围攻箕稠的部队只有六千人。六千铁骑围攻两千人的汉军,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战马的撞击声,长箭的呼啸声,士兵的狂吼声,战鼓的重击声,牛角号的凄厉声,混杂在一起,响彻在战场的各个角落。
  犀利的长枪长矛互相穿透了对方的声体,士兵们纷纷摔落马下,随即他们就被冲上来的战马肆意践踏而死,中箭的士兵在临死之前掷出手上的长矛,战刀带起一蓬又一蓬的鲜血在空中飞舞。
  乌丸人的凶猛攻击给汉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汉军拼死迎敌,几乎寸步难行。随着两侧汉军士兵不断阵亡倒下,阵形的侧翼越来越薄,随时有可能被乌丸人冲破。一旦阵势被拦腰截断,汉军就会被分割包围。
  箕稠的战斗经验就是大家生存的机会,他居中策应,大声的指挥部下从容应战。
  “后军收缩,中军补充两翼,把敌人挤出去。”
  “命令前军,杀,一直往前杀……”
  “弓箭兵支援前军,齐射,连续齐射……”
  前军的士兵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对方,一直往前杀,直到前面无人可杀为止。长矛兵和战刀兵相差半个马位,互为补充。大家舍命相搏,没有畏惧,没有退缩,他们的眼睛里只有敌人,武器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弓箭兵的齐射立即发生了效果,前军突击的速度猛然加快。乌丸人发现了异常,立即展开了反击。他们在大部队的支援下,三五成群,拦截,突击,包抄,围杀,以大量杀伤汉军士兵为目的,虽然在步步后退,但每退一步,汉军的士兵就要减少几个。
  提脱站在山谷的上方,笑容满面,心里好不得意。他暗暗念叨道:箕稠,今天不把你剥皮抽筋,从此我就不进大汉国。
  “大人,看不出这个胖子指挥部队还很有章法,短时间好象拿不下来。”
  提脱点点头,对手下说道:“这两千人是他的老本,他在草原上横行这么多年,仗的就是这支部队。上次打广宁,他宁愿弃城而走,都舍不得动用这支部队来守城。”
  “把这么好的骑兵当步兵用,的确太可惜。”
  “不过和我们的骑兵比起来,他这支部队还是差一点。”
  “他现在采取密集布阵防守,我们的优势很难发挥。大人,你看他的突击箭头还在猛烈前冲,我们是不是从两翼抽调人手加强正面的阻击?”
  提脱摇摇头,坚决地说道:“集中兵力打他的两翼,截断他的阵势。阵势一破,他就完了。”
  “命令两翼后阵骑兵,列队齐射,给我射死那个死胖子。”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六十一节
更新时间2005-9-19 11:37:00 字数:4467
 箕稠猝不及防,连中五箭,幸好他皮糙肉厚,没有伤到要害。但周围的侍从,传令兵却倒下了一大片。
  “命令部队,收缩……”
  “后军进入两翼,中军补充前军,杀出去……”
  “大人,撤除后军,我军防守就有了破绽。”他的一个部下大声提醒道。
  箕稠痛得整张脸都变了形,他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疯狂地叫道:“两翼都要破了,还要后军阻击什么?带上亲卫屯,我们赶到前面,撕开敌人的阻击,冲出去。”
  在战鼓的指挥下,正在阻击敌人的后军士兵立即撤入阵势中间,随即一分为二,补充到伤亡严重的两翼战场上。已经被压得变形的两翼再次反弹起来。乌丸士兵被连续击杀,不得不缓缓后退。
  突击部队伤亡严重,几乎停滞不前。就在这时,箕稠带着二百人突然冲了上来。他的亲卫屯实力雄厚,士兵们身高马大,英勇善战。他们怒吼着,就象出笼的野兽一般,在最危急的时候发动了最凌厉可怕的一击。
  提脱面色大变,惊叫起来:“不好,箕稠变阵了。命令左翼部队立即抽调兵力投入正面阻击,快。”
  汉军的防御阵形变成了锥形突击阵势,他们象榫子一样,顽强地深入,前进的速度陡然加快。
  箕稠在十几个士兵的保护下,勉勉强强坐在战马上,血流如注。他咬牙坚持着,亲自督阵在第一线。
  缺口突然被打开。
  汉军士兵发出一声欢呼,狭带着已经昏迷在战马上的箕稠,蜂拥而逃。
  提脱气得破口大骂,打马跑下山岗。缺口随即被疯狂的乌丸人堵上了。
  箕稠逃亡之后,汉军失去指挥,很快就被杀戮一净。战斗结束。
  此役箕稠的骑兵军仅仅逃出了百十骑,余众尽没。
  乌丸人付出了将近千人的代价,大获全胜。
  遄结在柏岭和满载财物辎重的车队会合后,率领两千骑兵部队,一路向白山方向飞驰。
  按照正常速度,他的部队可以在稍晚的时候到达桓岭。翻越桓岭,就是边境。过了边境,就万事大吉了。
  斥候接二连三的飞马回报,桓岭没有人迹,一切安全。
  遄结回头望望身后绵延不绝的小山小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马上就要走出汉人的地境,心里感觉踏实多了。
  “命令大家走快一点,我们到桓岭宿营。”
  郑信一路小跑,找到了在山谷内洗马的李弘。弧鼎和弃沉带着十几个亲卫屯的士兵正在附近的草地上睡觉。
  “守言,你跑什么?”李弘看到他大汗淋漓,笑着问道。
  “子民,事情有些蹊跷。”郑信小声说道。
  李弘闻言赶忙丢下黑豹,走到郑信身边。
  “提脱的撤军路线,是从白桦谷,枫谷,榉山,小熊山,最后回到白鹫山。这是黑翎王给我们的消息。”
  “但是,射璎彤刚才告诉我,他们的斥候发现遄结押着车队往恒岭方向去了。”
  李弘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从恒岭到小熊山的距离要比黑翎王告诉我们的那条撤军路线近得多。我们现在在榉山埋伏,假如提脱从恒岭撤走,我们想追都来不及。我怀疑黑翎王告诉我们的消息是假的。”
  李弘笑笑,不置可否。黑翎王为了协调两方的行动,特意秘密入境到榉山和李弘见面,仔细商谈其中的细节。他有亲信在提脱身边,情报准确,应该不会出现这样大的失误。
  “黑翎王的部队在境外小熊山,距离恒岭一百三十里。明天遄结部队越过恒岭,就出了大汉的国境。黑翎王可以率部赶到边境,吞下这批东西。”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李弘奇怪地问道。
  “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为什么不抢?黑翎王这次利用我们干掉提脱,部落内部难免有人闲言碎语不服气。他只要拿点东西堵堵大家的嘴,立即就能平息这场风波。有了这笔巨额财富,什么事搞不定。”
  “如果提脱的大军今夜也到恒岭呢?”李弘问道。
  郑信不屑地一笑,“子民,我们打赌,提脱不会到恒岭。黑翎王一定把我们卖了,谁伏击谁还说不一定呢?他的目的无非是想铲除和追随提脱的一些小部落,所以无论是我们伏击提脱,还是提脱伏击我们,他的目的都能达到。因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血战,双方都会死伤惨重。我们好歹重击了提脱,报了他入侵之仇,而提脱则实力大损,自然打不过黑翎王。”
  “如果黑翎王出卖了我们,提脱就会知道我们在榉山。他已经决定撤军了,为什么还要来和我们决战?他难道不怕自己实力受损,遭到黑翎王的算计?”李弘笑起来,指出郑信的猜测里有漏洞。
  郑信皱着眉,摇摇头道:“乌丸人的事,的确搞不懂。反正我觉得这里头有鬼。”随即想起什么补充道:“我军的具体人数一直是个机密,各部队也是分开行动。敌人怎么估计,也不会想到我们有八千人。这也许就是提脱想和我们打一战的原因。”
  李弘大笑起来,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这里头有鬼。记住回头要重赏舞叶部落的那名斥候,他的这个发现太重要了。”
  郑信大喜,立即问道:“是不是同意我的推测?”
  李弘点点头,严肃地说道:“大汉国的东西岂能给这些强盗抢走,我们今夜袭击恒岭。”
  随即对弧鼎和弃沉喊道:“去把各部军候,恒祭小帅,射璎彤小帅请来。”
  郑信笑起来:“子民,你不怕提脱的部队今夜也赶到恒岭?”
  “一锅端了更好。”
  黄昏时分,部队收拾好行装,不慌不忙地上路了。
  李弘,郑信,铁钺带着十几个侍卫驻马停在路边,和射虎,射璎彤说着什么。
  这时鹿欢洋打马跑了过来,笑嘻嘻地问道:“大人,今天夜里我们训练什么?”
  “夜袭。”李弘笑道,“也许我们能碰上提脱的大部队,你可要小心。”
  鹿欢洋大笑起来,和射虎,射璎彤一起纵马而去。
  郑信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对李弘说道:“黑翎王连鹿破风都骗,他的王位到底想传给谁?”
  “当然是他的儿子。”李弘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难道没有看见鲜卑各部的大帅真在这么做吗?”
  郑信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半夜,部队到达距离恒岭十里之外的一片小山区里。
  今夜,半边圆月在云层里闲庭信步,柔和的月光轻轻地洒在大地上。星星都躲了起来,偶尔有几颗从云层的间隙里探出头来,眨眨眼睛又顽皮地跑开了。
  汉军的斥候象黑夜里的幽灵一般,纷纷散了开去。
  李弘接到白桦谷的消息后,愤怒地跳了起来。他狠狠地踹了身边的小树几脚,差一点就要破口大骂。他不是骂提脱,而是骂箕稠。在这么好的形势下,竟然还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被人家打了个伏击,全军覆没。这有点太窝囊了。
  “箕稠大人有消息吗?”郑信立即问道。
  “没有。乌丸人大获全胜,都在欢庆胜利。现场没有俘虏,汉军士兵全体阵亡。如果校尉大人没有逃出去,估计也……”
  郑信摇摇手,示意斥候不要说了。
  “他们现在的位置?”
  “柏岭。乌丸人的大军下午开始从白桦谷出发,黄昏时在柏岭宿营,方向是恒岭。三十里范围内都有他们的斥候在活动,我们按照军候大人的要求,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暴露了自己。”
  郑信满意地点点头,叫他下去休息。
  侦察恒岭的斥候们纷纷返回。敌人没有发现汉军,他们正在休息。两千人分散在车队的前,中,后三段,没有结成防御阵势。乌丸人大概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家门口,非常麻痹大意。
  李弘立即命令部队出发,要求各部悄悄潜行至车队附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解决敌人。
  玉石和射璎彤,射虎一队,伍召里宋燕无畏一队,胡子恒祭鹿欢洋一队,分别对付看守车队的三处敌人。
  李弘自己带着亲卫屯,后卫屯,斥候屯随后掩进。
  遄结从睡梦中惊醒。
  还没有等他睁开眼睛,自己就糊里糊涂的被一班舞叶部落的士兵连踢带打,揍得鼻青脸肿,差一点被打死了。
  恒岭的袭击战还没有一盏茶时间就结束了。
  敌人大部分都躺在帐篷里睡觉,一小部分站岗放哨的也靠在马车边睡得香喷喷的。已经到了家门口,这么安全的地方,谁还会想到被汉军袭击?
  除了一部分站岗放哨的士兵被袭杀之外,其余的全部在睡梦中做了俘虏。
  遄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强忍着疼痛不敢大声呻吟,生怕惹恼了对方被一刀砍了。
  李弘带着队伍还没有走到恒岭,就接到报告,恒岭的袭击战已经结束了。
  李弘笑起来,对身边的田重说道:“老伯又要受累了。那么多战利品,够你们后卫屯忙一阵子的。”
  田重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好象都没有了。
  “跟在子民后面打仗,才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我从军四五十年,真是白干了。”
  恒祭和鹿欢洋在俘虏中找到遄结,看到他的狼狈样子,不由地放声大笑。遄结看到他们,就象看到救星似的,连声大叫起来。
  “大王在哪里?大王在哪里?”
  恒祭摇摇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找大王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掉脑袋。”
  “我是大王的人,一直给大王提供消息。不信我们一起去找大王对质。”
  恒祭和鹿欢洋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十分怀疑地望着他。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鹿欢洋问道。
  遄结摇晃着已经逐渐肿大的脑袋,大声说道:“你们不是和豹子的部队埋伏在榉山吗?怎么跑到恒岭来了?”
  恒祭和鹿欢洋大吃一惊。遄结知道这个机密,说明他真的是大王难楼的人,而且还是难楼很信任的人。
  “相信我了吧?”遄结得意地问道。
  两人连连点头。
  “那还不把我放开,带我去见大王?”遄结看到两人没有动手放人的意思,赶忙喊道。
  恒祭望着他抱歉地笑笑道:“大王不在这里,豹子李大人在这里。所以我们无权放了你。”
  遄结吃惊地喊了起来:“是他?你们不是在榉山吗?”
  鹿欢洋警觉地望着他,低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到恒岭?你和大王有什么约定?”
  遄结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都是一家人,告诉你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大王和我已经约好,明天在边境的那一边劫夺车队。这件事肯定要瞒着汉人,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事情就很麻烦。你们不在榉山设伏,却跑到这里来袭击我,说明豹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恒祭和鹿欢洋面色大变。
  鹿欢洋吃惊地说道:“你们竟然敢算计李大人?”
  恒祭也连连摇头,怒气冲天地说道:“我们在榉山伏击提脱大军,流血流汗,你们却在一边劫夺提脱的财物,你们……”
  遄结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行?汉人贪婪无厌,不知道要了我们多少东西。这点东西算什么?你们都是大王的部下,不要站错了地方,帮助汉人啊?”
  恒祭和鹿欢洋顿时无语。
  遄结接着问道:“提脱的部队可有什么消息?”
  “提脱的大军已经赶到柏岭,根本没有到枫谷。他今天上午就可以赶到这里。”
  遄结顿时目瞪口呆,面无人色。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六十二节
更新时间2005-9-19 22:39:00 字数:3970
 恒岭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下,好象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美丽而又非常的宁静。
  李弘慢慢地走在草地上,来回踱步,心里委决不下。
  提脱的部队就在五十里外的柏岭,到了早上,一旦侦察到汉军的踪迹,他的部队轻装疾行,随时可以追上来。汉军带着这么多东西走,速度缓慢不说,而且还会严重影响部队的机动性。双方一旦接触,就是一场大战,根本难以避免。
  部队从昨天黄昏开始连续行军,到现在都没有休息,士兵们已经很疲劳,如果要进行一场血腥厮杀,体力上恐怕难以保证。此地都是丘陵山区,大家地形不熟,而且也不合适骑兵展开队形。如果和敌军纠缠在一起陷入混战,伤亡一定巨大。
  虽然提脱的部队昨天在白桦谷打了一战,但他以六千人围攻两千人,在占据绝对优势之下,部队的伤亡不会太大,士兵的体力消耗也有限,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在柏岭休息了一个晚上,部队的战斗力已经基本恢复。如果他们看到自己辛苦了三四个月的成果被洗劫一空,其愤怒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和其对战,的确不利。
  玉石,伍召一班军候飞马而至,射璎彤,射虎,恒祭,鹿欢洋随后也赶到。
  李弘立即征求他们的意见,是战还是不战?若战,就是一场苦战?若不战,则用不战的办法迎敌。
  出乎李弘的意料,大家一致要求在恒岭和敌人决战一场,死亦不惜。
  “大人,这次外族入侵,在卢龙塞开始,是我们卢龙塞的边军打响的第一战。今天,我们在恒岭结束,由我们卢龙塞的边军完成最后一击,想想,这是一件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大人难道不激动吗?”
  小懒大声喊道。
  李弘的心突然剧烈地颤栗起来,他想起了田静,想起了姬明,泪水忽然就涌了出来。
  “你看看,看看这支边军,卢龙塞的老战士还有几个?大人,报仇哇!”小懒再次吼叫起来。
  里宋,郑信,田重的眼眶湿润了,一个个战友的音容笑貌象闪电一样从脑中飞过,他们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此战之后,很难再有机会讨回血债了。
  “打。”玉石吼道,“我们八千人,狠狠地杀他一场,也让胡人知道,汉人的疆土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大人,大燕山的兄弟已经在渔阳去了一半,今天,就让另一半葬在这里吧。这地方风景不错,是个埋骨的好地方。”胡子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李弘悄悄转身,伸手抹去眼泪,心里涌起誓死一战的决心。
  他望向射璎彤,射虎。射璎彤二十多岁,容貌清秀,射术高超。他和弃沉一样,都不爱说话,但他比弃沉显得更内向一些。他看到李弘询问的眼神,立即拉着射虎单腿跪下,大声说道:“舞叶部落已经发过誓,只要大人吩咐,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李弘赶忙把他们兄弟拉起来,用力拍拍两人的肩膀。
  恒祭和鹿欢洋对视一眼,也单腿跪了下去。
  恒祭沉声说道:“大人拯救白鹿之恩,今生今世难以报答。临行前,大帅说了,一切以大人马首是瞻,誓死相随。”
  李弘俯身把他们拉起来。
  “好。今日血战恒岭。”
  提脱真正愿意撤军的原因是因为黑翎王要对付他。黑翎王不动声色的召集了一万大军,埋伏在小熊山。
  提脱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他买通了族内几个有影响力的大首领,相互间早就约定,只要黑翎王亲自出面对付他,和他对垒草原,他们就转而支持提脱,逼迫难楼让位。难楼老了,不但胆小,而且还总是巴结汉人,奴颜婢膝,实在有辱乌丸人的脸面。
  难楼联合汉军豹子部队准备对付他的秘密,提脱也知道。难楼的亲信已经有好几个都转投了提脱。新主子大方,舍得赏赐,他们当然也要尽尽心。提脱自然不会愚蠢到继续走榉山回家。但他对所有部下都说自己要走榉山回家。
  他命令遄结护送车队从恒岭走,却没有告诉他自己也要从恒岭越境回去。现在双方的叛徒太多,有些事只有自己知道最安全。他虽然相信遄结,但他不相信遄结手下的人。直到白桦谷伏击之后,他带着部队往恒岭方向行军,大家心里才有数。
  提脱这次入侵大汉朝掳掠的所有财物他都没有运回白鹫山,他等得就是这一天。在大草原上,不费一兵一卒,突然就把那个死老头整成一只死鳖,他想想都要笑出声。当了大王,不能没有表示,当然要重重赏赐有功之臣。这批东西就派上用场了。
  他躺在兽皮上闭目沉思,仔细推敲着在反叛难楼事件中可能发生的每个细小环节。他不想因为小事出错,导致功亏一篑。
  大帅参矜飞步冲了进来。
  “大人,大事不好,遄结和车队在恒岭遭到汉军袭击。”
  提脱心里一抖,浑身立即冰凉。
  他猛地睁开双眼,望着一脸惊慌的参矜,问道:“消息怎么来的?”
  “从恒岭逃回来的士兵说的,千真万确。汉军突然出现,遄结和他的部队措手不及,被围歼覆没,大部分士兵都做了俘虏。估计是豹子军干的。现在斥候已经出动。部队正在集结。”
  提脱慢慢地站起来,神色有点紧张地说道:“这个豹子自从到了上谷战场,我们的霉运就没有间断过。他难道真有传言中说得那么厉害吗?”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他的部队埋伏在榉山,怎么突然出现在恒岭?走恒岭这条路线是我们临时定下的,怎么会泄露?”
  随即他摇摇头,眼睛内露出丝丝杀气。
  “不想许多了。你知道这批东西对我的重要性,一旦失去,意味着什么你也知道。遄结死了不要紧,那批东西千万不能丢,否则这次就彻底玩完了。”
  “汉军的人数不多,抢了东西以后肯定要往距离他们最近的宁县方向逃窜。我军在柏岭,他只能取道狍子沟回宁县城。我率三千人往狍子沟拦截他们。你带两千人急速赶到恒岭,仔细查看现场之后,立即从后尾追。要快。”
  “大人,这时候分兵出击好吗?假如敌人比我们多怎么办?”
  “除非豹子能让死人活过来,否则他就不可能有那么多部队。箕稠已经大败而逃,自顾不暇,剩下这么一支小部队,怕他什么?”
  “他们一旦逃进宁县,据城坚守,我们一时半刻根本攻不下。我们没有补给,只带了三天的干粮,三天后只能撤回。到那时我们两手空空,损兵折将回到白山,事情就相当复杂了。为了拦住他们,只能这么办。难道你有办法吗?”
  参矜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低声说道:“豹子军神出鬼没,速度极快。假如他先逃进宁县,我们就毫无办法了。不如直接回家吧。虽然两手空空,但大人的实力犹在。”
  提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双眼睛恨不能杀了他。
  “此次出征,耗尽了我们所有的储存,如果失去了战利品,我们就一贫如洗,除了每人一匹战马,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样回去,还有什么实力犹在?立即就会被难楼一扫而空,留下性命就不错了。”
  “汉军押着俘虏,带着大车,速度不可能很快。我们来得及。”
  “恒岭和狍子沟相距五十里左右。你务必记住,一定要和我保持联系,一旦有事立即支援,保证万无一失。和白桦谷一样,我们争取在狍子沟再伏击他们一次。”
  “我们一定能夺回来。”提脱望了参矜一眼,安慰他道。其实他也在安慰自己。
  豹子随意一击,就把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前景光明的提脱送进了绝境。这恐怕是李弘永远都想不到的事。
  李弘把战场选择在恒岭的入口处。
  这里有超长距离的斜坡,适宜骑兵冲刺。斜坡不是很直,而且多树。李弘命令士兵们把树尽数伐去,拓出一片巨大的空地。
  在这片入口的两侧,都是丘陵小山。虽然隐藏部队较好,却不利骑兵展开,无法运用骑兵的速度进行冲击。
  小山环抱的草地方圆两里左右,一直延伸到另外的一片小山区里。
  李弘站在斜坡顶部,想起了马嘴坡。那是他第一次参加大部队的战斗,当时自己非常紧张,慕容风还教自己如何调整情绪。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现在大家都成了敌人,连好朋友都做不成了。
  风雪。他又想起了风雪。不管怎么说,风雪都是自己的朋友。虽然自己再也看不到她,但总是想起她,想忘都忘不掉。如果再有机会见到她……
  “大人……”
  铁钺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想起。李弘吃了一惊,从风雪的笑靥里蓦然惊醒。
  “大人,斥候来报,乌丸人兵分两路,一路往北,一路往恒岭而来。”
  李弘笑了起来。
  “好,如我所愿。提脱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要在恒岭和他决战。”
  “往北?往北是什么地方?”李弘问道,“是狍子沟吗?”
  铁钺点点头,“正是。大人,那是我们回宁县最近的一条路。提脱大概想到那里堵我们。”
  “提脱很有头脑,也很果断,厉害。”李弘笑道,“可惜他们这些人总是认为我们没胆,不敢和他们决战,结果导致判断失误,想不败都不行。命令斥候密切注意北去敌人的动向,防止他们突然杀回来。”
  上午,斥候们突然疯狂起来。他们一拨又一拨地进进出出,川流不息,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了回来。
  大帅参矜带着两千骑兵正飞速奔驰而来。
  “大帅,我们的斥候进不了恒岭。”一名小帅打马跑到参矜旁边,大声叫道。
  参矜闻言眉头紧皱,半天没有做声。
  “我们一直接近不了恒岭,进去的斥候没有一个回来。我怀疑恒岭上有埋伏?”
  “祟幼,你用点脑子好不好。如果敌人在恒岭设伏,当然希望我们尽快赶去,还杀斥候干什么?故意告诉我们那里有埋伏,叫我们不要去吗?”参矜轻蔑地说道。
  祟幼有些心虚,没敢吱声,等着大帅继续说话。
  “汉人抢了我们的东西,跑都来不及,还会在恒岭设伏?我们有五千大军,他们想伏击我们,除非是想找死。”
  “命令部队加快速度。”
  “大帅……”祟幼大声喊道,“我们还是派一支小队先去看看吧。”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六十三节
更新时间2005-9-20 11:39:00 字数:4087
 李弘望着身边的黑豹,想起了慕容风,心里顿时觉得很牵挂。
  他想再次看到慕容风,看到他温和的笑容,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失去记忆的李弘,把刚刚记事时最美好的记忆牢牢地刻在了心里,把铁狼和慕容风当作了自己的亲人。这是无法理解的一种感情,一种亲情。
  慕容风站在马嘴坡上指挥战斗时,自己很羡慕,盼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象他那样,镇定自若的指挥千军万马冲上战场。现在美梦成真,他真地站在高坡上,指挥身后的八千大军。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辜负慕容风的淳淳教诲,他把慕容风交给他的知识都领会了,也都用上了。他觉得自己就是天才。过去在鲜卑,慕容风夸他是天才时,他还认为是慕容风调侃他。现在看来,大帅就是大帅,他说的话从来都不会错。
  乌丸人的两百铁骑象旋风一般冲上山岗。他们惊呆了。
  在山岭上,由上千部大车密密麻麻排成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车阵,纵深三排,距离竟然达到了百步。车阵内稀稀拉拉有上千名汉军,正持弓而立,严阵以待。当头一人却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
  田重看到乌丸骑兵出现在山岗山,抬手朝天射出一箭,纵声大吼:“擂鼓……”
  车阵内鼓声轰然震响。
  乌丸人脸色大变,呼啸一声,拨转马头顺着来路如飞而去。
  远处树林内的李弘微微一笑,大声叫道:“列阵……”
  牛角号声冲天而起。
  乌丸骑兵大吃一惊,纷纷回头望去。恒岭掩藏在树木之中,杳无人迹。他们估计是车阵中的汉兵所吹,没有在意,依旧打马疾驰而去。
  树林内,密密麻麻的骑兵陆续走出,开始在车阵前面列队。两千舞叶部落的鲜卑骑兵,两千汉军骑兵。李弘率领亲卫屯排在最前列。铁钺高举血红的黑豹风云大旗。弧鼎高举黑色汉字大旗,弃沉高举红色李字大旗。
  李弘吸取上次教训,再也不居中指挥了。他要做突前部队的箭尖。不过这次部队在狭窄地带上作战,不进行阵势作战,自然也不需要居中指挥了。
  参矜听到骑兵们的描叙,心里疑惑不定。汉军还在恒岭,车队也在恒岭,是不是说所有财物也在恒岭?汉军想干什么?
  “大帅,我们杀过去吧。”祟幼兴奋地叫起来。
  汉军想和我们决战?参矜脑中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想到,这些人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掩护其他的人撤退?赶去侦察的铁骑并没有看到车中的东西。大车都是空的。
  一定是这样,这些狡猾贪婪的汉人怎么舍得放弃眼前成堆的财物?他们想摆个破阵势来骗我,诱我上当,给其他的人争取时间溜走。
  “快马通知大人,我们在恒岭发现一部分留守汉军,正在剿杀。战斗结束后,我们立即追上去。”
  “各部骑兵,列队,准备冲锋……”
  奔雷一般的马蹄声,激昂的牛角号声,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震动越来越近。
  “呼嗬……呼嗬……”乌丸人的吼叫声突然从远处响起,在山岭之间久久回荡。
  李弘高举长枪,声后的号角兵随即吹响了冲锋的号角。战鼓也随即在车阵里擂响。
  恒岭霎时间被一股浓浓的紧张气氛所笼罩。大战即将开始。
  乌丸人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接着各色战旗跃入汉军士兵的视野内。
  李弘转首高吼:“为我大汉,杀……”
  声后的士兵高举武器,同声呼应:“杀……”
  更多的士兵听到喊声,人人神情激奋,无不竭尽全力,纵声狂呼:“杀……”
  杀声直透云霄,仿佛要把恒岭震碎一般惊天动地。
  李弘轻踢马腹,黑豹开始迈步,开始小跑,开始奔驰……
  士兵们一字排列,紧随其后,打马前进。
  恒岭的山坡上突然风起云涌,汉军士兵象潮水一般,呼啸着,象波涛一般,掀动着,象飓风一般,怒吼着。战马奔腾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终至于掩没了士兵们的呼喊声。
  参矜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发现眼前疯狂涌来的汉军根本就不止上千人,而是几千人。
  “中计了。”这是他惊愣之后的第一个念头。汉军什么地方都没去,就埋伏在恒岭等着他们。
  “撤退?”来不及了,部队的速度已经接近了极限,而敌人已经象闪电一般射来,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自己的后军还在山岭后面疾驰而来,想退都没有路。
  “求援?”这是他第三个念头。自己有两千精骑,对付一群汉人的骑兵,虽然人数上占了劣势,但支撑几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突围。只是若想夺回自己的东西,打败汉人,必须要支援,要提脱的主力部队及时赶到恒岭来。
  “立即通知大人,汉军主力在恒岭,速来救援。快,快……”参矜回头对身后的传令兵狂叫起来。一名传令兵突然加速,斜向向部队的侧翼靠去,准备脱离大队,拨马回头。
  “命令后队加速,向中军两翼靠拢,部队列锥形阵势迎敌。”
  汉军的铁骑在加速。
  李弘听到乌丸人的牛角号声密集响起,警觉地抬头看去。敌人的后军突然加速,并且迅速向部队的中军两翼靠拢,逐渐形成一个攻防兼备的锥形密集阵势。
  李弘心里暗暗地叫好,胡人的骑兵素质实在令人惊叹,他们在高速行进中从容变阵,士兵们一个个舒展自如,处惊不乱。汉军士兵的确和他们有差距。如果汉军士兵训练不出来,不如直接用胡人组成一支骑兵军,这样要省事多了。李弘正在想着,忽然发现乌丸人的变阵已经基本上完成了。
  他大吼起来:“前军密集集结。后军两翼出击。”
  要正面应战锥形阵势的箭头,挡住敌人的榫头嵌入,就必须用铁板去抵挡。只要狠狠地砍掉他的箭头,锥形阵势的攻击就会瓦解,剩下的也只有防守了。
  “加速,加速……”李弘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玉石小懒,胡子拳头,燕无畏的三曲铁骑吼声雷动,他们紧紧地聚在一起,组成一道道毫无缝隙的铁板人墙,以接近极限的速度奔驰起来。
  射璎彤,射虎各自率部突然从左右两翼冲出,象两支离弦的长箭,射向了锥形阵势的两条斜边。
  汉军的冲锋大队形成了三支箭头,凶猛地扑向了敌人。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相差一百二十步。
  参矜舞动长刀,正准备命令士兵上箭,他的嘴巴张开了,却没有喊出声音。他看到了满天的黑云,满天的长箭。
  他突然觉得自己非常愚蠢,莫名其妙的掉进了敌人挖好的陷阱里。一个死亡的陷阱。
  山岭两边的树林里射出了无数的长箭,它们就象一片巨大的黑云,突然降临在恒岭上空,长箭在空中飞行着,发出刺耳的凄厉啸叫,尖锐的声音回响在士兵耳旁,直接钻进了他们的心底。死亡临近的恐惧让他们浑身颤栗起来。
  “举盾……”参矜终于吼了出来。
  牛角号声冲天而起。
  长箭从天而降。
  士兵的惨叫,哀嚎声,尸体的坠地声,战马的痛嘶,仆倒声,马蹄从肉体上践踏而过的沉闷声,长箭击在盾牌上的噼啪声,顿时交织混杂在一起,血腥而恐怖。
  对面的汉军象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参矜愤怒了。不论敌人有多少,他都不管了。汉人,他要杀尽汉人,杀尽那些投靠汉人的胡人。他已经全然不惧。
  “全速前进……”他转头大叫起来,“全速,越过箭阵……”
  乌丸人顶着箭雨,踩着伤亡士兵的躯体,狠命地驱打着战马,几乎飞一般地杀向汉军。
  李弘长枪前指,纵声狂吼:“杀……”
  接触。巨响。
  李弘随着黑豹高高跃起的庞大身躯,奋力刺出长枪,一名乌丸士兵惨哼一声,溅血的身躯从战马上腾空飞起,重重地摔落到地上,接着就被无数只飞腾的马蹄淹没了
  敌人的箭头轻易的就被折断了。
  弧鼎和弃沉带着凶狠的亲卫屯士兵跟在浑身溅血的李弘后面,一路酣呼鏖战,无人可敌。李弘的长枪就象嗜血的幽灵,肆意吞噬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玉石,小懒的部队在左,胡子拳头的部队在右,燕无畏领着士兵紧随在亲卫屯后面,大家密集地聚集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就象一柄无坚不摧的铁锤,疯狂地挥舞着,疯狂地砸着,把乌丸人的箭头很快砸成了齑粉。
  射璎彤和射虎的部队随即冲进了敌人锥形阵势的中间,犀利无比地钻进了敌人的心脏地带。
  祟幼战刀飞舞,连杀两骑,接着他就碰上了弃沉。弃沉被鲜血喷射了个满头满脸,看上去凶恶狞狰,他象猛兽一般低低哼了两嗓子,身形随着战马飞扑而来。两刀相错,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祟幼从来没有被这么狠的一刀劈过,这一刀沉重无比,他心口如遭重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跟上来的一个鲜卑战士再劈一刀。祟幼再挡。他感到自己头昏眼花,好象要坚持不下去了。两把刀几乎同时从前方剁了下来。祟幼奋尽余力,大喝一声挡住一刀,跟着一颗头颅张大着一张嘴飞了起来。战马继续冲出了十几步之后,马背上的无头尸体终于坠于马下。
  箭阵停下来之后,两边的小山上密密麻麻地冲出来数不清的汉军,他们好象没有穷尽似的,不停的从小山上涌出来。虽然距离只有一百多步,但因为山丘上高低不平,骑兵无法展开速度,他们冲到战场上的速度并不快。但他们已经无需速度,他们只有堵住乌丸人的后路,然后加入围歼敌军的战斗即可。
  参矜几乎是惨叫着,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惊呆了。豹子的军队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人,几乎有上万的军队。这战还有什么可打的?情报?这都是什么狗屁情报。早知道这样,不如回白山。他不由得想起早上和提脱的争执。
  提脱他想干掉黑翎王,他要贿赂,要回报帮助他支持他的人,所以他要这批巨额的财物。而自己在乌丸人的这场权利斗争中会捞到什么?除了赔上部落的士兵,部落的财产,什么都捞不到。这趟入侵大汉,提脱答应他们的报酬,到现在都没有兑现。如今看上去,不但自己小命难保,恐怕提脱也难逃一死。
  是不是黑翎王秘密派出部队支援豹子呢?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参矜的脑海,他顿时恍然大悟。胡人,到处都是髡头胡人。一定是黑翎王知道了提脱的计划,他为了除掉提脱,直接派出部队加入了豹子的汉军,务必要将他杀死在汉境。这样乌丸内部帮助支持提脱的人就不会怀疑是黑翎王从中做了手脚。乌丸内部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内讧。黑翎王根本就不是埋伏在小熊山,汉军也不是埋伏在榉山,这一切都是阴谋。
  我为什么要陪着提脱死得不明不白?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六十四节
更新时间2005-9-20 22:31:00 字数:4580
 参矜猛地睁开双眼,大声吼道:“投降,立即投降。”
  乌丸人的牛角号声呜咽着,象哭泣一样低沉无力地吹响了。
  李弘大喝一声,竭尽全力收回刺出的长枪。弧鼎和弃沉大声叫喊着,亲卫屯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上挥舞的武器。射璎彤和射虎两支攻击部队的前方忽然就失去了敌人。乌丸人迅速后退,集结到参矜的战旗下面。
  乌丸士兵看到铺天盖地的汉军,嚣张的气焰早就烟消云散,本来以为今天必死无疑,没想到他们却听到了投降的号角声。没有人放弃生存的机会。他们在参矜的指挥下,一个个眼明手快,纷纷丢下武器,跪在了地上。
  谁都想不到,参矜竟然命令投降。
  一场刚刚开始的血战,忽然就结束了。
  李弘和身边的铁钺,弧鼎,弃沉面面相觑,觉得有点太突兀,太不可思议了。
  刚刚冲上来准备展开血腥厮杀的恒祭和鹿欢洋恨恨地骂了两句,随即各自率部打马狂奔,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了敌阵中间。
  伍召,里宋,雷子的部队还没有接触到敌人,战斗结束了。他们惊喜地驻马而立,指挥手下严阵以待,防备敌人使诈。
  参矜看到了恒祭。他是鹿破风手下的小帅,互相之间都认识。参矜举手喊了起来。
  “大帅很果断吗?”恒祭冷冷地笑了一下,调侃道。
  参矜毫不畏惧,反唇相讥。
  “白鹿部落什么时候成了汉人了?杀自己的族人很快活吗?”
  “你们一路南下,自己的族人杀得少吗?老子劈了你!”鹿欢洋看到他很鄙视自己的样子,火冒三丈,举刀就要剁下。
  “大王的部队是不是入境了?”参矜没有理会鹿欢洋,一边解下战刀扔到地上,一边大声问道。
  恒祭戒备地望着他,奇怪地问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汉军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人,一定是大王的部队过来了。你们联手要消灭提脱,是不是?”他自作聪明地说道。
  恒祭笑了起来,不置可否。李弘部队的秘密他当然知道一些,那都是不能露光的事,随敌人怎么想好了。
  “把他捆起来!”鹿欢洋大声叫道。
  提脱接到斥候的回报,心里犹豫不决。
  狍子沟方向没有任何敌人的踪迹。
  难道自己判断错了,汉军向榉山方向去了?不可能,从榉山走,不但要走回头路,而且一路上都是山路,速度更慢。
  “再探,向恒岭方向继续探查,扩大范围。”
  中午,部队到了狍子沟。
  狍子沟安安静静,没有人烟。
  小帅然颓驱马走到提脱身边,轻声说道:“斥候已经向前三十里,依旧没有看见敌人。会不会汉军没有从这个方向走?如果他们从这里走,我们的斥候早就应该发现了。”
  “大人,豹子的部队会不会还在恒岭?”千夫长邪祝说道,“那小子神出鬼没,诡计多端,魁头在鲜卑国境内都被他杀了个落花流水。我看我们还是直接杀向恒岭吧。”
  提脱心里明白情况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充满相信。
  他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道:“命令部队速度快一点,我们去恒岭。”
  下午,他们接到了参矜的消息,部队正在攻打恒岭。
  “参矜危险了,他们遇见的肯定是汉军主力。”提脱惊呼起来。
  提脱后悔莫及。自己一着急,立即分兵围追堵截,没想到中计上了豹子的当。。敌人就是要他们分兵,然后利用自己的优势兵力逐个击破。
  “急速,急速杀向恒岭。”提脱脸色大变,声音都有点嘶哑了。
  如果参矜的部队在恒岭被打了一个伏击或者被两倍于他的兵力围攻,都有可能被歼灭。汉军在恒岭上突袭一次,伏击一次,就把自己的四千人马吞噬了,这个豹子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如今,即使自己的部队杀败了汉军,夺回了财物,但自己一万多人马出来,只剩下两三千人回去,根本就无力招架难楼的围攻。没有实力,再怎么富有也是他人的口中之食。
  提脱一时间心急如焚,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到恒岭。他不停地催促着,额头上冷汗冒个不停,浑身上下不知不觉让汗水都浸透了。
  “大人,你不要着急,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箕稠的部队厉害吧?训练了许多年。我们还不是很轻松的就把他们消灭了。汉人的军队太脓包,没有多少战斗力。即使有什么事,相信参矜大帅也能顶得住。只要他坚持到我们赶到恒岭,汉人就休想活命。”
  千夫长键乘的安慰非但没有减轻提脱的忧虑,反而让他更加绝望了。汉人的军队里有白鹿部落的乌丸人,有舞叶部落的鲜卑人,没有战斗力?怎么可能。
  接着,他们碰上了参矜的传令兵。汉军的主力果然全部在恒岭。
  然颓,邪祝,键乘三人欢呼起来,神情大为兴奋。
  提脱的心却沉了下去,面无表情。他现在非常后悔,后悔没有听遄结的劝说,后悔没有在情况最好的时候,大摇大摆的凯旋而归。现在,他把难楼逼得忍无可忍,跳出来要和他对决。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但他却把自己推进了绝境里。
  提脱的大军一路不停,中间就在狍子沟稍稍歇息了一下。士兵们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一个个体力不支,疲惫不堪。
  就在他们距离恒岭十里左右的时候,他们抓住了一个汉军的斥候,而且还是一个乌丸人。在敌人的威逼利诱之下,那人终于开了口。
  遄结被俘,参矜已经投降,豹子的八千大军就在恒岭上埋伏着,正张开血盆大口等着他们。
  八千人?提脱和他的手下们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你敢骗我们……”键乘指着俘虏,愤怒地喊道。
  “没有,的确没有。鲜卑人的舞叶部落有两千人,白鹿部落有一千人。豹子在马城和拓跋锋的部队一战都没有打过,他把突袭我们的马贼俘虏全部招进了部队,加上鲜卑俘虏,他的部队已经扩充到五千人。千真万确,你们赶快逃吧,否则……”
  他看到提脱杀气腾腾的脸,恶狠狠的眼睛,吓得根本就不敢说下去。
  看着部下惊骇的眼神,提脱感到一股寒气从背心直冲到脑后,他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
  “大人,士兵们今天急行军一百多里,个个都很疲惫,而汉军以逸待劳,体力充沛,两军相遇,我们……”
  提脱摆摆手,示意然颓不要再说下去。情况很明显,若战,覆灭之局。汉军不仅仅是八千人的问题,他还有英勇善战的鲜卑人和乌丸人,即使参矜的部队现在还在,也不可能打败汉军,更不要说抢回东西了。
  他突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箕稠,都是因为自己想杀了箕稠,才招致今日之祸。如果没有白桦谷之战,大部队就会和遄结会合同时到达恒岭,今天就已经过境了。豹子就是想堵截偷袭自己,也是有心无力。他后悔啊。
  一招错,满盘皆输。为了杀一个仇人,竟然把自己的一切都输掉了。
  “大人,如果决定不战,我们可以直接从这里去榉山,由榉山过境。您看呢?”邪祝小声问道。
  提脱沮丧地点点头。回去?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如今自己实力俱损,只能任由黑翎王宰割了。他难过的差一点要哭出来。
  这是什么事,就因为临走时打了一战,所有已经拿到手上的权势和财富就赔了个尽光,如今看上去还要赔上自己的部落和自己的性命。
  天理何在?
  提脱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撤,撤回白鹫山。”
  他痛苦,他后悔,他要疯了。
  太阳西斜,黄昏将临。
  里宋听到报警的牛角号声急促而猛烈地响了起来。
  他大吃一惊,丢掉手上吃了一半的干粮,放声大吼:“准备作战,准备作战……”
  在同一个地方袭击同一个对手,对方不可能没有警觉。李弘为了防止提脱的军队突围而逃,特意安排里宋的部队守在去榉山的路上,伍召的军队守在返回柏岭的路上。只要发现提脱的部队往恒岭,他们两支部队就尾随在后,早早卡住敌人的退路。
  然而,提脱却选择了逃跑,立即逃跑。这一点,李弘和他的部下们都忽略了。这个可能性太小,偏偏这个最小的可能性变成了现实。
  汉军仓促应战。
  八百人排成密集整形,守在山凹里。他们刚刚列队完毕,乌丸人就杀了过来。
  “弧行结阵,挡住敌人。”里宋看着蜂拥扑来的敌人,冷静地说道。
  “命令士兵们,上箭……”
  “放……”里宋大吼一声,长箭呼啸而出。
  “放……”同一时间,键乘高举战刀,放声狂吼。
  双方密集的长箭在空中凄厉地啸叫着,互相交错而过。“唰……”几乎是一个声音,长箭砸向双方密集的人群。
  汉军高举盾牌,迎向空中。乌丸人为了加速,完全放弃了防守,他们高呼着,悍勇无比地冲击,射击。
  “噼噼啪啪……”长箭凌空射下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砸在密密麻麻的盾牌上,狂暴而粗野。许多士兵给这一阵密集的攻击撞的手臂酸痛,盾牌几乎都要用双手去顶。许多长箭穿透盾牌面射伤了执盾的士兵。有不慎中箭者惨嚎着坠落马下,有中箭的战马在阵中痛嘶蹦跳。
  敌人接二连三的中箭,纷纷栽倒马下,更多的长箭随着他们的叫喊射向空中。
  盾牌突然撤下,汉军的长箭随之呼啸而去。
  双方很快接触。
  “杀……”里宋长枪一摆,率先刺向一柄飞跃而来的战刀。激战开始。
  乌丸人的冲击力甚是可怕,仅仅第一轮的冲击,汉军的弧行阵列就被他们狠狠地削去了一层。汉军后排的士兵对着敌人任意射击,闭着眼睛都能射中密密麻麻扑上来的敌人。前排的士兵被战友的鲜血刺激地疯狂了,他们只知道杀死对方,报仇,再杀死一个,浑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命。乌丸人要生存,冲出去才有活下来的机会。他们舍生忘死地冲上来,前赴后继,决不退缩。自己死了,也要给后面的士兵争取一条活路。双方很快杀疯了。
  战友和敌人的尸体就在脚下践踏,断肢残臂就在自己的眼前飞舞,鲜血就在空中溅洒,吼叫声就在耳畔回荡,杀……,没有退路。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就是砍死对方,再迎上一个。
  战刀同时捅入对方的胸膛,那激烈的吼叫既是痛苦的,也是快乐的。同归于尽未尝不是精疲力竭之后最好的结局。
  铁锤的砍刀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和肉屑,他浑身浴血,已经看不出相貌。战马早就倒下,他抡着砍刀坚守在最前面,周围的战友不停地倒下,后面的士兵不停地补上缺口。
  不需要呐喊,也不需要鼓励,杀,杀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杀。
  一个敌人的百夫长临死之前终于一刀砍在了铁锤的大腿上。战刀深入骨肉之间,竟然就那么颤抖着横在了腿上。不把这个庞然大物清除掉,键乘感觉自己就是把再多的士兵填进去,都难以迈进一步。
  铁锤狂吼一声,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再也坚持不住,身形摇了两下,单腿跪了下来。键乘打马飞来,顺势一刀劈下。铁锤再吼一声,突然站起,侧身让过战马的撞击,奋力一刀剁在了战马的颈子上。键乘的战刀划过铁锤的胸膛,鲜血四射。战马惨嘶,马血喷射,庞大身躯打横飞起,撞飞了几对正在搏斗的士兵,倒在了地上。键乘被甩了出去。还没有等他站起来,几把战刀不分先后几乎同时劈了过来。键乘哼都没有哼一声,命丧当场。
  跟在键乘后面的乌丸士兵围住铁锤,刀枪齐下。铁锤的胸膛被破开,鲜血和内脏都在往外喷射。他怒睁双目,吼声连连,战刀依旧飞劈而出。敌人的长枪刺进他的身体,战刀剁在他的肩上,长矛穿透他的腰肋,他的战刀却砍飞了最后一个扑向自己的敌人。
  铁锤轰然倒下。
  几个敌兵心有余悸地望着,好象惧怕他再会跳起来一样,一脸的恐惧。
  铁锤的部下惨烈地叫喊起来,个个红着双眼杀了上去,几个敌人立刻就被剁成了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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