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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14 猛子(现代)
  士兵们聚集在河边,望水兴叹。
  不久,河水开始暴涨。傍晚时分,山洪终于暴发。其惊天动地,摧枯拉朽之势,令人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鹿破风秘密安排在仇水河沿岸的斥候暗桩传来了消息。这批人是鹿破风在撤出桑乾河时留下的,他们一直在给鹿破风提供着最新的情报。
  在距离下洛城八十里的箭冠屯发现了鲜卑人的补给车队。车队庞大,牛羊上万,有两千多名士兵护送。如果加上车队的马夫和杂役,也有三四千人。
  真是幸运。部队刚刚赶到桑乾河,就传来了敌人补给的消息,好象冥冥之中有老天相助一般。大家都非常兴奋。李弘随即召集大家商议应对的办法。结果一筹莫展,竟然找不到半个消灭这支车队的办法。大家无计可施,满腔的热情顿时凉了半截。
  因为山洪暴发,部队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地点渡河。即使过了河,敌人的部队人数比自己这支部队还多,围歼自然不成。从箭冠屯到下洛一路上没有险要地势,伏击找不到地点。
  李弘让大家再召集下级军官议一议,自己一个人走到河边,默默地看着奔腾的河水,想着心事。
  “大人……”
  鹿欢洋怕他出什么事,和雷子两人跟了上来。
  “去年,我在鬼不灵山,被拓跋柬苦苦追杀,最后和他一起坠落悬崖,掉进了濡水河。当时也是山洪暴发,濡水河水位暴涨。我差一点就被淹死了。幸好我抓到一棵飘在河里的大树,侥幸留得一条性命。”
  “大人好运气。”鹿欢洋笑着说道,“桑乾河比濡水河要窄得多,水流湍急。它一路飞奔,由此向东,在煌辰和仇水会合,然后在鹿县它突然向南转了个大弯,直奔广阳郡而去。大人若由此掉下去,恐怕我们到鹿县才能找到你。”
  李弘和雷子大笑起来。
  “一路上没有河湾吗?到鹿县太远了,我早就死绝了。”
  “我们这里就是一个陡弯,往下二十里还有一个。那地方在潘县上游,过去只要是雨季,那里就要决口,所以当地人都叫它沙口。当初我们白鹿部落迁到这里,年年都要遭受洪涝。堤坝一旦决口,滔滔洪水一泻而下,连绵上百里,一直到仇水河,几乎淹没了整个下洛县。每年发大水都要死许多人,百姓们生活困苦。后来当地百姓在上谷郡几任太守的带领下,年年上堤修建加固,修修停停,停停修修,十几年了,至今尚未全部完工。”
  “那象今天这样的大水,沙口会决堤吗?”李弘问道。
  “这样的大雨如果下两天,就是不决口,那段堤坝估计也要倒了。”鹿欢洋苦笑着说道,“不过,决口了也没有关系。今年大家为了避祸,都逃到涿鹿一带,很大一部分跟着我们逃进了山里。就是淹,也是淹死鲜卑人。”
  鹿欢洋突然眼睛一亮,狂叫起来:“有了,我们可以掘开沙口,淹死鲜卑人。”
  李弘顿时目瞪口呆。
  第二天,大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上午,涿鹿城外,鹿破风的三千人闲来无事,在大雨里展开了赛马比赛。
  中午,桑乾河北岸的下洛城里,一千名鲜卑士兵飞速出城,到距离县城三十里的坎子岗接应从箭冠屯赶来的补给车队。
  下午,桑乾河南岸的潘县城内,一千五百名鲜卑士兵出城往东,沿着桑乾河一路疾驰,赶到下洛城对岸的渡口警戒。
  几乎在同一时间,距离桑乾河南岸一百多里的涿鹿城里,鲜卑人突然打开了北门,三千名士兵在拓跋韬的带领下,昂然走出涿鹿城。正在南门赛马的鹿破风大惊,慌忙带着部队快速遁去。拓跋韬接到消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随即他命令拓跋貉带着本部一千人马赶到鹿县渡口,自己率领两千骑兵不慌不忙向桑乾河方向行去。
  下午晚些时候,补给车队在三千骑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接近下洛城。
  傍晚,雨势渐小,逐渐停止。
  就在这时,沙口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拓跋韬突然听到沙口决堤的消息,胸口如遭重击,一时间头晕目旋,几乎不能呼吸,差一点从马上栽了下来。
  “豪帅……”侍卫们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将他从战马上扶了下来。
  拓跋韬勉强稳住心神,指着传令兵,颤抖着声音说道:
  “立即赶到潘县城,涿鹿城,命令所有部队,抛弃一切辎重,连夜启程赶到鹿县。”
  “快马赶到沮阳,告诉大人沙口决堤,我军所有补给全部失去。”
  “我们立即赶到鹿县,准备渡河撤退。”
  半夜里,小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好象谁在哭泣一样,幽怨而悲伤。
  李弘的部队紧紧跟在从潘县撤退的鲜卑士兵后面,飞速追赶。
  战马狂奔在泥泞的路上,溅起满天的黑泥,奔雷一般的马蹄声响彻了漆黑的夜空。马背上的骑士一个个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巴,融在黑夜里,就象幽灵一般。
  “大人,部队右侧有大队骑兵出现。”
  一个斥候突然从黑夜里冒了出来,迎着李弘高声大叫。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四十六节
更新时间2005-9-5 8:19:00 字数:4942
 李弘望着小雨朦朦的黑夜,对着斥候喊了一嗓子:“再探。”
  随即回头对号角兵喊道:“命令部队,小心戒备,全速前进。”
  鹿破风的部队从半夜开始,就跟上了从涿鹿紧急撤出的几百名鲜卑士兵。他们实在不明白,敌人为什么突然放弃涿鹿城,没命一般奔向鹿县方向。他和胡子分成前后两军,他领白鹿部落的士兵在前面,胡子统率汉军骑兵在后面策应,预防被敌人伏击。
  下半夜,他接到斥候汇报,得知与自己平行方向有军队在行军,吃了一惊,赶忙带领部队偏离大道,小心前进。
  黎明时分,两支部队几乎同时发现对方,原来是自己人,虚惊一场。
  鹿破风看到一脸一身黑泥巴的李弘,不禁失声大笑了起来。
  “大帅,涿鹿的敌人撤退了吗?”李弘一面催马猛跑,一面大声问道。
  “是的,敌人突然弃城而逃。我们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追了下来。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出现了?敌情有变化吗?”
  “我们反败为胜了。他妈的,真是奇迹,你相信吗?”李弘兴奋的大声叫道。
  鹿破风心里一阵狂喜,他猛抽战马一鞭,奋力赶上李弘,几乎是吼着说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沙口决堤了。洪水一泻而下,把敌人的全部补给冲了个一干二净。”
  鹿破风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沙口堤破了……?”
  突然他咆哮了起来:“是不是你派人挖的?”
  李弘看着他愤怒的双眼,好象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跳,本能的连连摇头。
  “那道堤坝我们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投入了大量的财物,好不容易才修好,抵挡一般的洪水绝对不成问题,怎么可能会倒?才下了两天不到的雨,会有多大的山洪,怎么可能会冲倒?”
  李弘心虚,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做声,只顾低头猛跑。
  鹿破风和他的父亲,父子两代人带领族人和桑乾河附近的百姓 ,在当地官府的支持下,历经千般辛苦,万般磨难,终于在沙口修成了一条坚固的大堤。那里有他们的血汗和希望。没有想到还没用上几年,就又化作了一场泡影。大堤的倒塌对鹿破风的刺激好象远远大于打败敌人。
  鹿破风吼了两嗓子,随即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他心里的喜悦已经被大堤的倒塌冲得一干二净。他心痛,失望,甚至有点沮丧。
  但战士们,无论是乌丸人,还是汉人,都在黎明的雨幕里,疯狂地催打着坐骑,用尽全身力气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庆祝这突然降临的,不可思议的胜利。
  鹿破风看到了恒祭。
  “沙口堤决口是不是你们干的好事?”鹿破风恶狠狠地望着他,咬牙切齿。
  恒祭为难地点点头。
  “大帅,你冷静一点。鲜卑人占据了我们的家园,如果不赶走他们,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堤坝坏了我们可以修,但家园没了,我们到哪里去?一年四季躲在山里吗?”
  鹿破风痛苦地叫起来:“为了修那条堤坝,十几年来族内死了几百人,连我父亲都死在堤坝上,你们……”
  恒祭望望四周欢呼的人群,大声叫道:“大帅,我们从桑乾河逃进太行山,不也死了几百人吗?不要生气了,所有的仇恨我们都应该从拓跋人身上找回来。拓跋锋失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桑乾河,难道你不高兴吗?”
  鹿破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高兴不起来,虽然他知道破堤也是无奈之举,打败鲜卑人比什么都重要,但他就是舍不得那条堤坝。他对它有感情。
  “鹿欢洋在哪?”鹿破风问道,随即他醒悟过来:“是他带人去沙口堤的?”
  恒祭一脸的苦笑。
  “主意也是他出的吧?这个臭小子,回头我剥了他的皮。”
  他无处发泄,只好猛抽了战马几鞭,回头高吼:
  “快啊。赶到鹿县杀光鲜卑人。”
  鹿欢洋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他和三百多名士兵躲在沙口附近的小山上,饱受风吹雨打,冷得直哆嗦。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水泽,白茫茫的一片。从缺口处传来的巨大水流声隐约可闻。
  “小帅,这场大水两三天差不多能退净吧?”一个百夫长坐在鹿欢洋的旁边,懒洋洋地问道。
  “如果今天不继续下雨,估计差不多。希望鲜卑人还能留点东西给我们。”鹿欢洋笑嘻嘻地说道。
  那名百夫长不由地乐了。
  “你做梦吧。这么大的水,地势落差又大,水流湍急,还能留下什么?牛还是羊?”
  “不过这大堤破了,今年要化不少力气修了。”
  鹿欢洋立即就换上了一副苦瓜脸。
  “你说大帅会不会为了这件事找我算帐?”
  “当然。你等着捱鞭子吧。”那名百夫长心灾乐祸地笑道。
  拓跋锋一个人坐在大帐内正在享受丰盛的早餐。
  突然,拓跋晦一身雨水冲了进来。
  拓跋锋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不喜欢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受到打扰,更不喜欢自己的部下未经禀告就闯进他的大帐。他冷冷地瞅着拓跋晦,等着他说话。
  “沙口决堤了。”拓跋晦惊慌地几乎是喊着说道。
  拓跋锋面无表情,神色冷峻地盯着拓跋晦,慢慢吞下嘴里的牛肉,伸手去拿几上装着马奶的金碗。
  “拓跋韬派人传来消息,昨天桑乾河山洪暴发,沙口决堤,洪水一泻而下。我们的牛羊,马草,辎重在下洛城外全部被洪水冲走,三千多士兵,一千多马夫杂役,踪迹全无,估计也被洪水卷走,生还渺茫。”
  拓跋锋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他就象没有听到似的,一口喝掉碗中马奶,然后缓缓放下手上的碗。
  “大人,我们立即撤兵吧。军中尚余三日口粮,正好够我们撤到广宁附近。迟恐军心大乱,不战自溃啊。”
  拓跋锋突然站起,愤怒地大吼一声,双手抓起木几,狠狠地砸向地面。“咔喳”一声,木几从中折断,几上的木盘,金碗凌空飞起,甩落到大帐四处,食物撒满了一地。拓跋锋犹不解气,奋力一脚踢向地上折断的木几。两截木几飞射而出,碰到结实的牛皮帐篷上,坠落地面。
  拓跋晦似乎非常熟悉拓跋锋的脾性,默默地站在一旁,任由他发泄心里的怒火。
  “怎么会变成这样?”拓跋锋怒气冲天地叫道。
  “桑乾河下游的水势如何?”拓跋锋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转头问道。
  “据斥候来报,水位暴涨,已经没有办法涉水过河。留在涿鹿,潘县的部队估计很难全身而退。”
  拓跋锋气得再次大叫一声。
  一场大雨,仅仅因为一场大雨,一支强大的军队竟然落到如此惨败的境地。
  足够大军人马吃半个多月的牛羊没了,武器补给没了,运送补给的部队被水冲走了,留守涿鹿潘县加上从代郡桑干城赶过来的部队总共五千多人被困在桑乾河西岸,随时处在断粮被围的危险之中。
  唾手可得的胜利就这样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夺走了。
  拓跋锋弯腰捡起地上的金碗,叹了一口气。
  上午,李弘率领五千大军赶到了鹿县桑乾河边。
  部队不待休息,立即列成冲锋阵列,准备随时对河边的敌人发动攻击。
  拓跋韬利用桑乾河河堤,背靠桑乾河,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地。河面上几只牛皮划子在两岸来回穿梭,一只小划子一次只能运两个人。这些小划子本来是斥候队执行任务时用的,现在却拿来做逃命的工具,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李弘驱马走到敌人长箭射程之外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下鲜卑人的布阵。然后带着雷子和几个侍卫跑回自己的阵前,用牛角号招来各部的军官。
  鹿破风看到李弘镇定自若,胸有成竹,非常老道娴熟的派兵布阵,心里暗暗钦佩。自己虽然做白鹿部落的首领已经有四五年了,但论到带兵打仗,自己在次数和规模上和这个北疆传奇般的人物差距太远。鹿破风知道他参加过几次上万人规模的大战,其中驹屯大战,卢龙塞大战,前不久的渔阳大战都是的。参加这种规模的战斗,可以帮助一个战士积累丰富的战斗经验,迅速提高战斗素养和心理素质。打仗役和打仗斗是不一样的。经历过打仗役的战士对战役和战斗的理解会远远超过只参加过一般战斗的战士。
  一般来说为将者都期盼自己有就会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以此来提高自己的军事指挥能力,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碰到一次。李弘却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连续经历三次,实在让人羡慕。
  “明天还会下雨吗?”李弘等几个军候和白鹿部落的恒祭,两个千夫长都匆匆赶来后,笑着问道。
  天上的乌云正在逐渐散去,虽然没有太阳,但也不至于再下暴雨。
  大家哄堂大笑。笑声立即驱散了压在各人心头上的紧张。
  “明后天大概都不会下雨了。桑乾河的水位应该在两三天后迅速降下。我们若想吃掉拓跋韬,必须就在这两天。”鹿破风大声说道。
  “拓跋韬从军几十年,能征惯战。他今天背靠桑乾河,摆下这么个半圆形防御阵势,想必就是要死守,坚持到河水下降后涉水而逃。强攻之下,我军伤亡一定很大。”玉石缓缓说道。
  “军候大人这么说,莫非有什么妙计?”鹿破风立即问道。他知道面对一班穷途末路的敌人,强攻肯定损失巨大。他也不愿意自己的部下死伤太多。
  玉石摇摇头,望向李弘。
  “拓跋韬以长矛兵密集布阵在最外侧,以此来对付我军的冲击。半圆阵的两侧是弓箭兵,帮助长矛兵防守。圈内是伺机进行反冲击的铁骑。这种铁桶一样的阵势最是难攻,尤其他们还不需要防备背后,他们只有全神贯注对付前方就行了。”
  “如果我军强攻,恐怕他们没有死绝,我们就已经死光了。”李弘轻松地笑着说道。
  大家的脸上神色凝重,都不解地望着李弘。看他那个样子,好象不打了似的。
  “我们不打了。”李弘果然如是说道。
  大家一片哗然。虽然打起来之后部队损失可能要大一些,但放着眼前的一大砣敌人不打,未免太没有道理了。
  “大人……”鹿破风十分生气地喊道。
  李弘一面笑着,一面示意大家不要嚷嚷。
  “我军连日在雨水中往来奔波,十分疲惫,的确不宜作战。而且我们轻装简从,没有充足的口粮,没有足够的箭枝,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根本不具备攻坚战的能力。所以这一战,我们不打。
  “拓跋韬的部队一直呆在城里,昨天下午才开始活动,他们的体力比我们好,口粮比我们的足,又占据了有利地形,而且他们的士兵都知道此战关系生死存亡,其斗志又旺。”
  “权衡之下,不打为好。真要打起来,一旦让敌人翻了盘,那就贻笑天下了。”
  “大人莫非另有歼敌妙计?”里宋问道。
  李弘摇摇头。
  “敌人所有的补给已经被大水冲走,其主力部队得到消息后,必然以最快速度从沮阳撤走。拓跋韬的部队因为不能过河,被困在这里。他们前有大河,后有追兵,外援断绝,粮草即将耗尽,在这种情况下,其士气必然低落。但他们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两三天后,桑乾河水位下降,他们可以趁机逃脱。”
  “我们若想将他们全部歼灭,只要彻底断绝他们的这个希望就可以了。”
  “怎么断?”燕无畏随即问道。
  “你可以想一想?”李弘笑着说道,“想想看,用什么办法最好?”
  “盼望老天下雨肯定是不可能。”燕无畏迟疑着说道,“如果对岸有一支我们的部队就好了。”
  “无畏说得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岸出现我们的部队,彻底断绝敌人过河逃窜的念头。”
  “敌人不能过河,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过河?”胡子沮丧地说道。
  “郑大人不在,莫非大人让他到沮阳搬援军了。”伍召突然大声问道。
  “对。伍军候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拓跋锋只要接到补给失去的消息,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撤退,半点都不会耽搁。这个时候,时间比性命都重要。提脱随即就会跟着撤走。今天晚些时候沮阳城下不会再有敌人了。只要沮阳城守军出动一千人连夜行军赶到这里,拓跋韬和他的五千士兵除了投降别无他途。”
  李弘双手一拍,冲着鹿破风笑道:“大帅现在可放心了?”
  “鲜卑人凶悍,他们如果一定要突围呢?”鹿破风立即问道。
  “如果我们有一万人,你认为拓跋韬还会强行突围吗?”李弘问道。
  “一万人?”鹿破风惊讶了,“你们还有援军?”
  李弘大笑起来。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四十七节
更新时间2005-9-6 0:48:00 字数:4459
 拓跋锋的大军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狼狈不堪,走的时候却象一阵风似的,迅速快捷,悄无声息。
  提脱得到拓跋晦送来的消息后,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难过的几乎要抽自己几个嘴巴。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从来不做吃亏的事。没想到这次亏吃大了。天上下了两天雨,自己就亏了个血本无归。这次他全然不顾黑翎王难楼的劝阻,说服了上千部落共同出兵,联合拓跋部落的军队入侵大汉国。原先以为能赚个饱,没想到一场大雨,一场洪水,将所有的美梦都击了个粉碎。
  “是真的吗?”他环顾围在四周的手下,苦笑着问道。
  “大人不必在意胜负。老天不帮忙,谁都无能为力。一路上我们势如破竹,攻城拔寨,缴获的战利品颇为丰厚,补偿这次部队的损失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次汉人得天相助,侥幸保得上谷。下次,他们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遄结站在他身后,小声劝慰道。
  提脱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双手空空而回。他想起难楼那双鄙视自己的眼睛,心里就冒火。就这样回去,自己肯定要遭到难楼的责难。他想做上谷乌丸族的大王已经很长时间了,如果没有难楼的信任,没有显赫的战功,没有强大的实力,这个大王的位子怎么坐得上去?他这次出兵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借助拓跋锋的手消灭白鹿部落,杀了白鹿部落的鹿破风,绝了难楼想立鹿破风为上谷新大王的心思。
  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看到气势汹汹的汉军和乌丸人突然象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拓跋韬和几个手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大帅,对面是豹子李弘的旗号,我们小心他使诈?”小帅拓跋貉指着远处逐渐消失的战旗,大声说道。
  豹子的悍勇,对拓跋部落的人来说,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部落三位首领的性命,先后葬送在他的手上,其中还包括一位名震鲜卑的豪帅拓跋鸿。
  “他的人数和我们相当。他攻我守,他要吃亏的。现在他率部退下,意图压制我们,给我们的士兵制造压力和恐慌。”拓跋韬摇摇头,低声说道,“他很聪明,是个难缠的对手。”
  “我们能逃出去吗?”拓跋貉迟疑着,轻声问道。
  他是拓跋锋的侄子,非常年轻。拓跋韬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我们要想平安回去,需要三个条件。一是老天帮忙,不要再下雨了,河水的水位在三天内降下来。我们撤退地匆忙,除了常备的干粮,没有其他粮食。三天后我们若能成功渡河,一路上也要杀马充饥。二是这几天希望汉军不要有援军赶来。如果他们有足够的人马,完全可以发动攻势,击败我们。背靠桑乾河,我们没有回旋余地,战败是迟早的事。第三……”
  拓跋韬慢慢转过身躯,指着桑乾河对岸,苦笑道:“如果沮阳城的守军及时出击,占据对岸,我们就彻底完了。”
  拓跋貉心情沉重,望着浑浊的河水,久久无语。
  下午,拓跋锋派来的斥候在对岸射来木牍。鲜卑人,乌丸人没有文字,传讯就在一块木板上画上几个符号。拓跋韬看过之后,随手把木牍丢进了河里。
  “大人有什么口信?”拓跋貉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问道。
  拓跋韬苦笑。
  “大军已经开始撤退。我们只能自生自灭,自求多福了。”
  “大帅,我们可以杀出包围,一路向西进入代郡,再转而向北返回马城。虽然路途遥远,但比守在这弹丸之地要强。”一个拓跋韬的手下突然提议道。
  “部队没有粮草补给,后面又有追兵,长途跋涉之后,能有几人返回草原?”拓跋韬反驳道。
  “大帅,我们深入大汉国境作战,为什么食物存量这么少?如果我军尚有十日的口粮,也不会这样狼狈?”一名千夫长愤愤不平地说道。
  拓跋韬默然不语。拓跋锋执意不听他和拓跋晦地劝谏,一意孤行,结果造成今天这个惨局。人算不如天算,自古亦然。
  傍晚,天上下起了小雨。
  拓跋部落的士兵在狭窄的防御阵势里轮流警戒,时刻防备远处的敌人突然来袭。轮班休息的士兵躲在帐篷里,大家一堆堆围在一起,呆呆地看着奔腾的河水。虽然距离对岸只有八十多步的距离,近在咫尺,但在士兵们的心里,它却是那样的遥远,难以逾越。
  拓跋韬为了稳定军心,将几十名斥候送到对岸之后,立即命令士兵们把几只牛皮划子全部毁了。谁都不准过河,独自逃生。
  雨越下越大,大家的心情就象灰蒙蒙的天空,沉重而阴霾。
  第二天清晨,拓跋韬迷迷糊糊的刚刚睡着,就被斥候的吼声惊醒了。
  他一跃而起,大声叫道:“敌人进攻了?”
  “大人,汉人的援军来了。”
  拓跋韬不知是睡眠太少还是心力交瘁,身躯不听使唤地摇晃了几下,一屁股坐到泥泞的河堤上。
  “多少人?”
  “我们不敢靠得太近,从战旗上看,是广阳郡的人马,大约两三千人。”
  到了中午,雨虽然停了,但形势却越来越糟糕。
  汉人的援军又来了一批,他们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一万。而且,汉军肆无忌惮的把大营扎在了距离鲜卑人防守阵势一百五十步的地方。
  看到汉军大营密密麻麻的帐篷,数不清的五彩缤纷的战旗,往来奔驰喧哗叫嚣的骑兵,感受着笼罩在战场上空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鲜卑士兵的心理防线遭到了巨大的冲击。面对汉军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惊恐万分,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下午,致命的打击终于来临。
  对岸的斥候传来最后一个消息后,逃之夭夭。
  沮阳城里的守军赶到了桑乾河。
  看着对岸一字排开,雄纠纠,气昂昂的骑兵,拓跋韬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事情的发展都给他说中了。他想到的,汉军也都想到了,而且迅速完成了对他的包围。
  现在,他就是一只死鳖。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发动进攻?”鹿破风高兴地问道。
  “进攻?”李弘惊讶的说道,“我们现在五千人不到,怎么进攻?”
  鹿破风笑起来:“我们伪装援军,源源不断赶到大营,一定吓坏了拓跋韬。只要我们往前一冲,保证杀他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大帅着急了。你想报仇?”胡子笑道。
  “当然。拓跋韬当时气势汹汹,率部一路杀来,嚣张得很。我们除了撤退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他落在我的手上,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大帐内的人都大笑起来。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李弘一边热情地招待大家吃饭,一边笑道。
  鹿破风不解地望着他。
  “你不吃吗?”李弘问道。
  “你这里除了饼,就是一锅汤,我吃什么?”鹿破风不客气地说道,“没有酒,没有肉,实在难以下咽。”
  李弘和几个军官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我们不能和你比。你是一个大部落的首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有酒有肉。马奶你都不喝改喝酒了,可见你多奢侈。”胡子立即调侃道,“你们都说汉人富裕。你去看看我们的士兵吃什么?天天吃这个,就已经很有口福了。”
  鹿破风摇摇头。
  “消灭了拓跋韬,我请你们吃一餐。”
  “好哇。”大家都兴奋地叫起来,就连李弘也食欲大动。
  他指着鹿破风说道:“早知道你这么富裕,上次就应该收下你的礼物,给士兵们加加餐。”
  “我一块请了。”鹿破风豪爽地一挥手,“什么时候展开攻击?”
  “不打。”李弘说道,“围着他,逼他们投降。”
  “把你们辛辛苦苦修好的堤坝挖了个大口子,很是对不住。我又没有什么东西赔给你,就赔给你五千个鲜卑俘虏吧,怎么样?”
  鹿破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昨天早上他一时失态对李弘大吼大叫,虽然李弘不以为意,但他总觉得有些失礼。
  “五千个俘虏,运气好加上一个拓跋韬,能换回来不少东西。你再狠狠宰拓跋锋一刀,保证大有收获。”玉石笑着对他说道,“大帅这次要发财了。”
  鲜于银也是渔阳人。他长得清秀,白白净净的面孔,书卷气浓厚。北方人尚武,他也不例外,箭术很好。他出身渔阳官吏家庭,家境比较殷实,自小受到良好教育。鲜于银为人乐善好施,喜交朋友,在渔阳很有点小名气。
  郑信赶到沮阳时,拓跋锋和提脱的大军都已经撤走。太守刘璠正在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来势汹汹的敌人怎么突然之间走了。接到李弘的来书,刘璠赶忙召集府衙的一班官吏商讨李弘的请求。
  一班文人,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最后竟然决定按兵不动,直到探明敌人已经确实撤回边境以后,再做打算。
  只有鲜于银一个人提出了反对。他认为李弘对战局的说明已经很透彻,现在出兵支援李弘部,赶到桑乾河阻击鲜卑人撤退,完全正确。但没有人听他的。所以他向太守刘璠提出,由自己率本部一千骑兵前去支援,责任自负。他的部队隶属于代郡,可以不受太守刘璠的指挥。
  刘璠非常愉快地答应了。打胜了,功劳他最大,指挥有方。打输了,部队是代郡的,责任由鲜于银负,何乐而不为。
  “郑军候认为河水何时可以退下?”
  鲜于银讲话和他的外表一样,文质彬彬,不急不慢。
  郑信看看天空,笑道:“快了。我们坚守在这里,彻底断去了拓跋韬的归路,看他还有什么办法逃跑?”
  鲜于银点点头,赞道:“李大人计划周全,心思慎密,此计的确是高。能够从容包围,歼灭五千多鲜卑人,十几年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我能有幸参加,非常高兴。”
  郑信笑起来,“汉军这几年给他们打惨了。这次也叫他们尝尝我们大汉铁骑的厉害。”
  第三天,拓跋韬的部队开始缺粮。士兵们非常惊慌,一个个情绪失控,到处都是叫声,争吵声,更有甚者,一言不和,挥刀相向。
  桑乾河的水位降得非常缓慢。
  拓跋貉和几个军官急匆匆走进拓跋韬的大帐,要求向西突围,逃一个是一个。
  “谁能逃掉?”拓跋韬冷笑道。
  “突围就是全军覆没,一点可能都没有。”
  “那怎么办。现在士兵的情绪正在逐渐失控,再不想办法,同样也是全军覆没。”拓跋貉激动地说道。
  “水位下降的速度非常慢,这两天即使降下来,也达不到人马涉水渡河的深度。”一个千夫长说道。
  “汉军的骑兵就在对岸。如果我们强行渡河,会被敌人的长箭全部射死在河里。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安全到达对岸。”另外一个千夫长沮丧地说道,“如今东西两面都是死路。早知我们要陷在这样的绝境里,还不如当初直接往西到代郡,或许那个方向才是生路。”
  拓跋韬摇头苦笑,“豹子的部队是从潘县方向追来,这说明他们当初就埋伏在潘县上游一带。如果他们在潘县上游阻击我们,或者干脆把南岸的堤坝挖了,我们不是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拓跋貉突然惊叫起来:“豪帅,你说沙口的堤坝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挖断的。”
  大帐内一时哑雀无声。
  如果真是这样,这场惨败就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了。
  这时,一个百夫长在帐外大声叫道:“禀告豪帅,汉军从阵外射来木牍。”
  拓跋韬看到木牍上的符号,顿时面如土色。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四十八节
更新时间2005-9-7 0:31:00 字数:4487
 木牍上,秃头的小人儿跪在长头发小人儿的面前。汉军在叫他们投降。
  “我宁愿死,也绝不投降。”拓跋貉狂叫着,又蹦又跳,破口大骂。几个千夫长都不做声,有的看着拓跋貉,有的低头沉思。
  “你知道我们拓跋部落为什么突然之间成了西部鲜卑第一大部落吗?你知道红日部落为什么突然之间衰落了吗?”看到拓跋貉逐渐冷静下来,拓跋韬忽然问道。
  拓跋貉好象叫累了,气喘吁吁地坐在一边不言语。
  “如果红日部落的落置鞬谛敖一万大军没有在星梦原全军覆没,红日部落如今依旧是西部鲜卑第一大部落,无人能够撼动他们的位置,包括大王和连都不行。我们吞并了起鸣部落,代替了红日部落,成了西部鲜卑第一。我们为什么可以毫不费力的吞并赫赫有名的起鸣部落。因为他们部落的五千大军全部丧失在驹屯战场上。”
  “起鸣,虎,长鹿三个大部落在驹屯战场上各自丧失了五千大军,结果他们被灭了族。你在鲜卑族里还能看到他们的部落吗?”
  “大水冲走了我们三千骑兵,现在这里还有五千名士兵。我们可以誓死一战,战死沙场固然光荣,但拓跋部落却就此被歼灭了八千大军,加上一个月来攻打汉军的损失,我们失去了一万军队,和红日部落一样,我们虽然不至于灭族,但已经沦落为一个小部落了。成百上千曾经依附我们的部落将会离去,我们再也召集不到上万的军队,拓跋部落可能就此衰败下去。”
  “狂沙部落的日律推演,野狼部落的宴荔游,他们随时可以取代我们的大人成为西部鲜卑的大首领。”
  “事实是残酷的,部落没有人口,就没有实力,没有实力,就只能是别人的附属品。现在,你想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拓跋貉气急败坏地叫道,“东部鲜卑的几个大部落攻打卢龙塞失利,损失惨重,他们不就没有灭族吗?”
  拓跋韬点点头,“你说得对。可他们哪个部落一次就损失了八千人?飞马和木神都是大部落,损失一两千人他们还是可以承受的。东部鲜卑最大的百战部落在星梦原一战损失四千人之后,元气大伤,没有几年时间根本就恢复不过来。所以,现在整个东部鲜卑没有哪一个部落是慕容风的对手。弥加和整个东部鲜卑现在都听慕容风的。慕容风现在得到中部和东部鲜卑多数部落的支持,他的势力如今在鲜卑无人可及。在这种情况下,保证我们拓跋部落的实力非常重要。”
  “说来说去,你无非是怕死,想投降而已。”拓跋貉愤怒地说道。
  “为了拓跋部落,我们可以逃跑,也可以投降。虽然名声不好听,但部落的实力还在。难道你的名声比整个拓跋部落的将来都重要吗?”
  “大人要花多少财物才能把我们赎回去,你知道吗?部落怎么会不伤元气?”
  “只要人在,部队还在,无论多少财物,我们怎么送出去的,都还可以怎么夺回来。难道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拓跋貉一时语塞,可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气得脸都紫了。
  “你想明白了吗?”拓跋韬追问道。
  拓跋貉虽然愤怒难平,但也不得不承认拓跋韬说得对。在草原上,弱小的部落常常今天投降这个,明天依附那个。他们也是迫于无奈,为了自己的生存和部落的将来,只能忍辱偷生。这种事他们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可是投降世世代代都是仇敌的汉人,在心理上他的确不能接受。
  望着拓跋韬刚毅的眼神,憔悴的面容,他突然感觉到一个领军者心里的压力和肩上的责任。
  一切都是为了部落和民族,为了将来。
  突然他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他冲着拓跋韬点点头,神态立即平静下来。
  “你代表我们,去一趟汉军大营,见见豹子。”拓跋韬缓缓说道。
  拓跋貉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睁大了双眼,求助似的望着拓跋韬。
  一个人去汉军大营。他连想都不敢想。
  拓跋韬的五千大军在被围的第五天放下了武器。
  虽然背后桑乾河的水位已经降了下来,但没有人再去关心。士兵们饥饿难当,一个个盼望着赶紧走进汉军大营,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鲜于银,郑信带着一千骑兵全部过河,尾随在鲜卑士兵后面,防止出现意外。
  拓跋貉引着拓跋韬和几个千夫长走近了李弘的大帐。
  拓跋韬看到了李弘。虽然从没有见过,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李弘披散的长发,高大的身躯,普通的相貌,和善的笑容,破旧的甲胄,在人群中非常不显眼。拓跋貉第一次看到李弘,就把他当作了侍卫,闹了个笑话。李弘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一头散发,也不梳理,也不带冠,放荡不羁,象个疯子一样。
  鹿破风坚决反对招待拓跋韬,因为就是他带着部队,横扫整个桑乾河,逼得白鹿部落几万人大逃亡。
  李弘笑他小气。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各凭本事,谁跟谁都没有私仇。现在对方败了,投降了,给餐饭吃吃,互相认识认识,人之常情嘛。鹿破风很生气,说那你招待他大饼清汤好了。李弘一听急了,泱泱大国,用大饼清汤招待投降将领,传出去太丢人了。一定要鹿破风拿酒拿肉。鹿破风没办法,只好答应,心里暗暗嘀咕,看不出来这人还死要面子。
  李弘迎上去,握着拓跋韬的手,笑着说道:“你派来的这个拓跋貉厉害,死缠烂打谈条件,你们这哪里是投降,简直就跟投靠我们一样嘛?”
  拓跋韬非常尴尬地苦笑了一下。第一次做俘虏,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大人对我等恩情,日后必当报答。”拓跋韬语调僵硬地说道。
  拓跋貉在汉军大营混了两天,好象和几个汉军将领都很熟似的,赶忙给拓跋韬引见。
  鹿破风拒绝前来。
  拓跋貉其实没有提什么条件。投降嘛,有什么条件好提。但他说了一个让李弘不得不答应的条件。他们是投降大汉国军队,不是投降乌丸人。所以他们五千人应该由汉军看管,而不是白鹿部落的乌丸人。这样一来所有的俘虏就不是白鹿部落的战利品,而是汉军的战利品。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如果拓跋锋要赎回他们,不是和鹿破风谈,而是和上谷郡的太守大人谈。以大汉国一贯对胡人的政策,都是用怀柔手段笼络胡人,必然要价较少,大占便宜。尤其现在的幽州刺史刘虞,乐善好施,唯恐怠慢了胡人,更是好对付。拓跋貉的这一着,让李弘始料不及,不禁对年轻的拓跋貉大为钦佩。
  鹿破风虽然不痛快,但听说五千多匹战马,所有武器,鲜卑人留在潘县,涿鹿的辎重都归白鹿部落,他高兴的嘴都笑歪了。
  李弘随即亲自出营,把鲜于银和郑信接了进来。鲜于银的年纪比李弘大几岁,和鲜于银相仿。李弘听鲜于辅说过他,知道他一些事情。豹子的传闻北疆人人皆知,鲜于银自然不会对他陌生。两人一见如故,彼此都很亲热。
  听说和拓跋韬等人一起吃饭,鲜于银兴趣大起。他是代郡府衙的兵曹掾史,掌管一郡的军事,代郡和拓跋部落是相邻,他当然想趁机了解一下拓跋部落的将领,尤其还有闻名鲜卑的拓跋四大豪帅之一的拓跋韬。
  拓跋锋率领大军回到马城,部队得到补给,终于摆脱了危机。他们的损失最大,五千多人阵亡,五千多名士兵被俘,大量粮草辎重丢失。
  提脱的大军直接退回到广宁。他们忙活了大半个月,除了在居庸城下折损一千多人以外,一无所获。
  捷报随即传递到沮阳,居庸,渔阳等幽州各处。
  鲜卑人的两路入侵计划彻底失败。虽然他们还占据着边境一带的几个县城,但已经威胁不到幽州腹地了。
  逃到太行山的白鹿部落和各地百姓开始携家带口,陆续返回家园。
  逃到居庸和沮阳的各地官员们纷纷带着下属赶回各人的辖区。
  李弘的部队,恒祭的部队,在鹿县桑乾河附近的大营里,看守着五千名鲜卑俘虏。
  鹿欢洋带着三百多名士兵在洪水退后,第一时间赶到下洛城及其周边地区,果然收获颇丰。
  太守刘璠根据李弘的战报,重赏了鹿破风和鹿欢洋,以及白鹿部落的骑兵们。李弘部也受到了幽州刺史刘虞和上谷太守刘璠的犒赏,从军官到士兵人人喜笑颜开。
  拓跋峰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请黑翎王难楼出面,邀大汉国上谷太守商谈赎回俘虏一事。
  因为涿鹿县城的部队已经全部阵亡,看守鲜卑俘虏的事自然由李弘的部队承担。虽然不少军官士兵都想回家,右北平郡太守刘政也派人来催,但上谷郡太守刘璠还是借口把他们留下了。李弘的军职太小,又是边军编制,虽然秩俸有千石,但他本人在太守,县令的眼里,远没有郡府府衙里秩俸三百石,四百石的掾史重要。他的部队被撂在大营里,很长时间没有人过问。此时太守刘璠和各地的官吏为了重建家园,恢复生产,无不忙忙碌碌,日夜操劳,谁都顾不上去慰问一下这支长途跋涉,远道而来的援军。李弘不以为意,他在军营里抓紧时间整军训练,忙得晕头转向,完全没有意识到当地官吏,官府对他的轻视。
  鲜于银的部队不久接到代郡太守刘恢的命令,回代郡去了。
  五月底的一天,李弘得到从沮阳传来的消息。
  刘虞指挥田楷部,公孙瓒部,阎柔部,在广平和熊霸的部队打了几战,互有胜负。熊霸得知拓跋锋和提脱在上谷战场失利之后,立即领军退回到白檀。渔阳战场随即以汉军彻底击败鲜卑入侵大军而结束。
  护乌丸校尉箕稠得知汉军在渔阳战场获得胜利之后,随即在居庸重整部队,率领汉军从居庸出发,准备从胡人手上夺回广宁城。
  黑翎王已经和幽州刺史刘虞,上谷太守刘璠商谈好拓跋部落赎回全部俘虏的条件。拓跋部落的军队退出马城,撤回边境,并交纳一定数量的战马和牛羊等牲畜做为赔偿。因为上谷的郡国兵主力已经随箕稠北上,所以押运俘虏到马城的事只有交给李弘的部队。考虑到俘虏太多,路上容易出事,太守刘璠派人与白鹿部落的首领鹿破风商量,准备征用他一千部队协助汉军。鹿破风当即应允,由恒祭,鹿欢洋领一千铁骑相随。
  拓跋韬和他的部下虽然都成了俘虏,没有了战马和武器,但由于是整军投降,所以部队的士兵依旧按建制,非常有纪律,平静的生活在俘虏大营里,耐心地等待着部落首领派人赎回他们的性命。
  李弘接到上谷太守刘璠派人送来的正式文书之后,立即叫来拓跋韬,拓跋貉和几个千夫长,把具体情况告诉了他们,希望得到他们的合作。拓跋韬痛快地答应了。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家,他们心里都非常激动。
  三千名骑兵,五千名俘虏,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他们在李弘的率领下,从鹿县启程,浩浩荡荡踏上了北上马城的征途。
  第三天,部队开始渡桑乾河。
  李弘站在大堤上,指着沙口方向,问站在旁边的鹿欢洋,“沙口大堤的缺口已经堵上了?”
  “暂时堵上了。到了秋天,要重新修。”鹿欢洋轻声说道。
  “听说鹿破风狠狠地打了你几鞭子。”李弘笑道。
  “没办法。那是部落人十几年的心血,被我三两下就刨了个大口子,怎么会不心痛?我也心痛,让大帅打两下,解解气,也是应该的。”鹿欢洋苦着一张脸,无奈地说道。李弘大力拍了他肩膀几下,表示自己的安慰。
  这时,郑信飞马赶来。
  “大人,刺史府别驾从事魏攸,兵曹从事鲜于辅,上谷郡府五官掾窦弘联诀赶来,急着要见你。”
  “知道什么事吗?”李弘急忙问道。
  郑信摇摇头。
  “看他们的神色,好象有什么急事。会不会是鲜卑人变卦了?”
  站在旁边的拓跋韬和拓跋貉脸色大变。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四十九节
更新时间2005-9-8 0:45:00 字数:4846
 公元185年6月。
  魏攸年纪较大,大约四十多岁,身形瘦弱,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小眼睛,一说话就眨巴个不停。李弘在卢龙塞见过他一次,知道他是刺史刘虞大人的亲信,说话做事都干净利索,精明能干。
  郡府五官掾窦弘面色红润,圆圆的一张脸,笑眯眯的看上去非常和善。他是太守刘璠大人的心腹,为人处世很圆滑。他擅长和胡人打交道,在各族中都有人缘,常常出面解决一些棘手的事。在北疆官吏中非常有名。
  能够再次看到鲜于辅,李弘心里非常高兴。
  他在大帐中和三位大人寒暄了一番,立即说上了正题。
  “子民,这次和鲜卑人交换俘虏的事,下面的百姓和士兵是不是都有看法?”魏攸笑着问道。
  “是的,意见大了。大家都认为刺史大人和太守大人卖得太贱了。”李弘笑着说道。
  “那你怎么看?”窦弘立即问道。
  “汉胡两族应该和平相处,这样大家才能过上好日子。世世代代的仇杀,除了死亡和贫穷,什么都得不到。不论是胡人,还是汉人,持这种看法的应该还是大多数。所以我非常赞成两位大人的决定,双方应该和为贵,不打仗最好。对胡人采取怀柔政策,虽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总比终年累月的打仗好。让百姓在和平与安宁的环境中修养生息,其实也是我们打仗的最终目的。如果不用打仗就能做到,当然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大人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窦弘赞道。
  “子民,你认为鲜卑族里,对大汉国威胁最大的是慕容风,还是拓跋锋?”魏攸又问道。
  “两个都是,差不了多少。幸运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非常大,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这次入侵,如果两人同心协力,估计他们现在已经打到蓟城了。鲜卑国自从檀石槐死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完全控制鲜卑三部,其日渐衰落之势已经不可避免。”
  “但现在情况起了变化?”魏攸缓缓说道。
  李弘吃了一惊,“死了一个?”
  窦弘笑着摇摇头。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慕容风打算趁着拓跋锋大败之际,联合西部鲜卑的几个大部落,一举歼灭拓跋锋。”鲜于辅神色凝重地说道,“他们计划另立魁头为王,铲除和连。”
  “消息准确?”李弘有点不相信地追问道。
  “绝对准确。这是从慕容风身边传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鲜于辅郑重地说道。
  李弘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你们真厉害,连慕容风的身边都安排了人。佩服佩服。不过这次的确是扳倒拓跋锋的好机会。趁着他元气大损,军心不稳,喘息未定之际,群起而攻之。好,好办法。大帅出手,就是不凡。”
  三个人同时严肃地望着他。李弘立即感觉失言,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旦慕容风得手,整个鲜卑国就是他的天下,他可以为所欲为。”魏攸忧心忡忡地说道,“慕容风对大汉国的野心由来已久,如果他手握鲜卑三部雄兵,必会攻击我大汉。以我大汉现在的形势和现状,很难阻止他的进攻。”
  “所以,刺史大人和太守大人商量了许久,决定主动和拓跋锋合作,阻止慕容风的计划。”窦弘轻轻说道。
  李弘有些头晕了。
  “三位大人能不能说得明白些。”
  三个人互相望望,好象都不愿意开口。魏攸用眼睛瞅瞅鲜于辅,意思叫他说。
  鲜于辅抱歉地冲着李弘笑笑,缓缓说道:
  “我们已经秘密联络了拓跋锋,拓跋锋也急切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我们私下里商定了一个计划。但是这个计划执行起来非常复杂。第一,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朝廷知道。和敌人联手合作,无论为了什么事,都有私通敌国,背叛大汉之嫌疑。一旦事情泻露,传到朝廷,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大做文章,两位大人和我们就有诛灭九族之祸。第二,双方之间的配合必须默契,不能露出破绽。要想瞒过慕容风和拓跋锋身边的叛徒,我们之间要做到天衣无缝,不能有任何的蛛丝马迹被敌人发现。第三,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执行这个任务的人必须是双方都能绝对信任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在保证拓跋部落继续生存的情况下,也要趁机浑水摸鱼,重重打击他们,削弱鲜卑人的力量。”
  “刺史大人的意思是让你去。”
  大帐内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我们得到的任务是送俘虏到马城去,不出意外的话士兵们一路上非常安全。但是如果我们参予这个计划,部队就处在非常艰险的环境里,士兵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李弘考虑了半天,犹豫不觉。
  “战争已经暂时结束,许多士兵都可以回家了。让我带部队去参加鲜卑人的内讧,而且还是帮助一个刚刚入侵我们大汉国,对北疆各地犯下滔天罪行的敌人,这……”
  “这让我怎么对部下说?”李弘为难地摊开双手,哭丧着一张脸。
  第七天,李弘的部队到达野烽围。
  此处依山傍水,风景优美,是个天然的好牧场。但因为战乱,乌丸人和汉人都放弃了仇水附近的这块宝地。这里位于北疆的边境,实在太危险。
  郑信按照李弘的安排,在半夜里跑到仇水对岸,接来一个鲜卑人。
  李弘请对方坐下,仔细打量着。这人身躯高大,体格健壮,黑脸膛上一双眉毛象两把黑刷子一样又浓又粗,一脸虬须,厚实的嘴唇,看上去就是个粗蛮大汉。但李弘随即就惊讶了。他听到了一口柔和的很好听的纯正汉语。
  “您是豹子大人吗?”
  李弘点点头,嘴里说道:“你的大汉话讲得非常地道,是自己一个人学的?”
  “我父亲曾经被汉人俘虏,在洛阳呆了十几年。我是跟父亲学的。”那个大汉一点都不紧张,很随意地笑着说道。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李弘满面堆笑着问道。
  “舞叶部落从属于弹汉山王庭,我就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大人射墨赐。”
  李弘更惊讶了。
  “你就是鼎鼎大名的鲜卑神箭射墨赐?当年铁狼每次提到你都赞不绝口,说你的神箭之技第一天下。能看到你真的很意外。”李弘兴奋地站起来,围着射墨赐转了两圈,一脸的仰慕之色。
  “能得到神箭铁狼的夸奖,实在是我的荣幸。我父亲生前对他的箭术非常推崇。可惜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现在更是不可能了。”
  李弘想起铁狼,心里有些失落。
  “你的部队不是在广宁城吗?”
  “提脱撤回来之后,广宁就让给他了。我和天水部落的繁埚大人都率部回弹汉山了。”
  “刘大人就是通过你和拓跋锋联系的?”李弘奇怪地问道。
  射墨赐点点头,好象不愿意说出具体的情况,没有说话。
  李弘因为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所以他的脑海里对铁狼最初灌输给他的东西记得非常深刻。他见到自己一直崇拜的射墨赐,自然的就对他产生了很亲近的感觉。
  “你参予这事,迟早会被慕容风知道的。将来你在鲜卑怎么混下去?”他关心地问道。
  射墨赐感激地冲他笑了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答应刘大人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可以说说吗?”
  “等拓跋锋和慕容风的内讧结束之后,我们部落就脱离鲜卑,迁到大汉国腹地居住。”
  “为什么?”李弘吃惊地问道。
  射墨赐苦笑了一下道:“原因很多。过去我们部落在很远的北方草原上生活,檀石槐征服我们之后,大家迁到了弹汉山。不久父亲率部随檀石槐攻打大汉国,战败被俘,音讯全无。部落因此受到排挤,被迫迁到边境居住。在边境生存很困难,这你也知道,但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父亲回来后,一直想把部落迁到大汉国腹地去。他暗中数次托人找到几任上谷太守,提出迁居要求,均遭拒绝。父亲到死都念念不忘此事。这次刘大人主动提出来,只要我帮助他,就允许我们部落迁到桑乾河附近居住,地方任选。所以我就答应了。”
  李弘呆呆地望着他,担心地说道:“你有把握把部落几万人口安全地迁到桑乾河附近?”
  射墨赐摇摇头,神情坚决地道:“事在人为,一定有办法的。
  李弘钦佩地望着他,“到时候如果要帮忙,你就说一声。”
  射墨赐很感动,站起来要拜谢李弘,给李弘伸手拦住了。
  “说说你和拓跋锋的计划,我们怎么配合?”
  “可以把拓跋韬叫来吗?”射墨赐问道。
  第八天。清晨。
  李弘把玉石,伍召,胡子,里宋,燕无畏,木桩,郑信,田重八个军候,假军候以及恒祭,鹿欢洋请到了大帐内。
  “大人请我们吃早饭吗?”玉石笑着问道。
  “早饭是一定要吃的。另外,我要说一件事。”李弘笑着一边请大家坐,一边说道。
  “大家可以一边吃,一边听我说。”
  等到李弘说完,大帐内哑雀无声。只有李弘一个人喝稀饭的声音清晰可闻。
  “整件事大家都要配合好,不能失败,更不能出差错。”
  “厉害关系我已经说过了。大家都是兄弟,是兄弟就应该肝胆相照,齐心协力。虽然我们没有什么富贵共享,但我们患难还是可以共享的。”
  大帐内哄堂大笑。
  居住在代郡的乌丸人,匈奴人非常多,民族混居情况非常普遍。他们以部落散居为主,这里没有固定的集中居住地区,没有极具威胁性的大部落,没有一呼百应的大首领,虽然这种情况有利于当地官府的管理,却因此衍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代郡的马贼非常多,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多,异常猖獗。
  进入六月之后,代郡的马贼突然消失了。平常在山野间,草原上横行霸道的大大小小的马匪,就象化作了空气一般,无影无踪了。
  所有的马贼都被代郡最大的马帮黑风狂的首领拳头召集到了犁谷。
  三千多名马贼集中在山谷里,人人都拿到了一份厚礼。他们被告知,受鲜卑野狼部落的宴荔游大人之邀,前往葬月森林做一笔买卖。事成之后,再赏一份厚礼。
  “什么买卖?”乌丸人,匈奴人,鲜卑人,汉人,各个民族的土匪集中在一起,人声鼎沸,大家互相好奇地问着。
  野狼部落的小帅旌樾带着一千铁骑突然出现在犁谷。拳头不敢怠慢,赶忙叫自己的副手铁钺出谷迎接。
  “叫拳头来见我。” 旌樾眯着眼睛,神情倨傲,他用马鞭指着铁钺的鼻子大声说道。
  马城是代郡的一个边境县,它位于仇水河西岸,是抵御外族入侵的第一道屏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第九天,部队进入代郡马城县境。
  望着前面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的森林,李弘不由地停下战马,发出一声由衷地赞叹。
  “真是好地方。这就是葬月森林吗?”李弘指着前方,大声问道。
  跟在后面的恒祭立即说道:“是的。如果绕过这片森林,需要多走三十里才能到马城。但是如果穿林而过,只要再走六里就可以看到马城了。”
  “大家都走葬月森林,除了生意人。做生意的怕自己的货物被马贼劫持,宁愿绕道而行。”鹿欢洋随后跟上来,补充道。
  李弘点点头,“葬月,这个名字很好听。森林里的路宽吗?”
  “十几匹马并排走都不觉的挤。”鹿欢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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