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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对话录

_2 远志明 等 (现代)
  您对拙着的评说发表出来后一定会引起许多朋友的思索。
  作者原为中国社科院文学所所长,现任美国科罗拉多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客座教授。
未分卷 自救与真理——远志明
自救与真理——远志明
再复老师:
  谢谢您真诚的来信。您在信中提及的话题,令我思索了很多天。说实话,尽管我是学哲学的,信耶稣却是心灵的感动使然,而不是哲学探究的结果。心灵确实比头脑更广袤、更强劲,上帝的拯救束诸于心灵。在人生的孤独与绝望中,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耶稣送来的上帝之爱,在人生的那个瞬间,一切理性的怀疑和知识的羁绊,统统被抛到了一边。我一直庆幸自己那时的"懵懂";当然恩典来自上帝。后来,理性的悄悄"反扑"持续了好一阵子,在神赋的灵性之光下都一一化解了。读了您的信,我不得不重新思索:我当初真的不能自救吗?我怎么能一下子放下了多年的哲学思路皈依了基督信仰?想来想去,似乎仍然是个谜,要解释,只能用"圣灵的感动"来解释。我自己似乎只是"放下"了原来执着的一些东西,放下了"我"的执着,单纯、无为、自然地顺从了那个"圣灵的感动",仿佛一转眼,自己便进入信仰之门了,横在此岸世界与彼岸世界之间、原以为不可逾越的巨大门槛,不知不觉间便跨越了。我没有用力,却领受了神迹一般的力量;没有考虑后果,却落入了超乎人意的境界;没有自我设计,却迈入了仿佛上帝早有设计的人生步履中。我深感宇宙的创造者(神)远胜于被造物(人)的伟大奇妙!
  虽然信仰是属灵的经历,但绝不妨碍感性和理性的思考。就我的一点体会而言,灵性的"重生",并不丢弃感性和理性,乃是包含(故可以向外扩展)感性和理性;进入彼岸世界,也不是离开此岸世界,乃是包含(故可以凌空俯视)此岸世界。所以真正的信仰会增强而不会磨灭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会扩大而不会缩小人的心灵和头脑的自由。打个比方,信仰不是使人闭上原来睁着的(感性和理性)眼睛,而是使人睁开原来闭着的(灵性)眼睛。于是我们看到不少一流的科学家(如牛顿、爱因斯坦)、思想家(如帕斯卡尔、海德格尔)、音乐家(如贝多芬、巴赫)、艺术家(如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文学家(如托尔斯泰、雨果)等,也是虔诚的信仰者。
  您谈到"人能否自我拯救",这是人文与信仰对话的核心问题。按照一个信仰者的理性,我想到了四方面:
  从逻辑上看,"人需要拯救"这一发现,或多或少已表明了"人不能自救"的状况,正像一个人发现自己需要治疗,已表明自身抗体无力消除病疾,需要外力介入了。儒家、佛家和人文学者大都看到了人自身的有罪或有限,向外寻求超越疗救之方(如天道、天理、佛法、道德律),只因未见真切,才不得不回归束诸自身的修练、反省和德行。综观历史,正像是一个人有病无医时的自调、自忍和自抗,罪与恨、痛苦与绝望的病症并不能得到根本的治疗。
  从思想史看,早已有人揣摩到这个人类世界不是孤立自在的,它有源头、根据和归宿,如柏拉图"洞穴外的光",亚里士多德的"第一因",黑格尔的"绝对理念"("逻各斯"即"道"),康德的"彼岸世界"(又"绝对命令")等等,都揭示了人的存在的"被动──派生"性质。像尼采和萨特将人视为孤立的自在者,要么自恃到疯狂的程度,要么虚无到荒诞的地步,均无法平衡,也没有出路。
  从科学上看,人已经发现了一条"全然无知的律"(TheLawofIgnorance),在某一点上,科学的发展必被这一定律拦阻不能继续前行。比如"宇宙大爆炸"发生的那个"玄点"(ThePointofSingularity)之前的事,科学永远无法企及,人类永远全然无知,因为那里失去了时间、空间等一切人类思考所赖以进行的要素。其实,这正是康德所谓"理性只适用于此岸世界而不能到达彼岸世界"的哲学论断,几百年后被科学所证实了。
  从自然界看,若人的出现果真是偶然的、无意义的,人为什么又坚信并探索必然?人追求意义又有什么意义呢?若这个宇宙果真没有生命,唯有其中一瞬间、一丁点儿的孤零零的人类有生命,岂不是很荒谬也很恐怖吗?正像一条船若无来头、无归处、转瞬即沉,船上那些会思考永恒的智能生灵们怎能不困惑呢?好在事实并非如此。每当我看到不远也不近的太阳给我们送来光照,不浓也不稀的大气层供给我们呼吸,另外八个行星的旋转使地球的轨道保持平衡,有土有水供生存,有植物有动物供营养,有春夏秋冬、云雨川流做循环,有美丽供欣赏,有能源供开采,在这个悬空飘荡的蔚蓝晶莹的小球上,一切条件如此全备周密,正好养活一种叫作"人"的东西──每当我想到这里,就不能不感恩,不能不敬畏!
  总而言之,您若意识到人类是处在被创造、被养育的地位上,有一种更伟大更玄妙的智能,虽在冥冥之中,却是赫然不去,那么,您对人的"自救"能力的怀疑就得到了确认,"自救"的念头就会随之打消,代之以对创造者的寻求。一旦心灵归向了创造者,人也就归了本位,还了本相,"名"既正了,一切就顺了。
  您谈到"人间没有终极真理",这是很对的,完全符合耶稣。耶稣一再说,真理不在人间,也不是人的智能可以到达的(约翰福音)。神清楚人的本相,知道人在宇宙全过程(从创世到末世)中的地位与意义,故神的终极真理与人的相对真理必有很大不同:
  第一,在真理的性质上,终极真理只能是创造者(神)的启示,不可能是被造物(人)的创见。人所瞩目的真理,譬如自身的由来始末、价值目的之类,早已存在于创造者的意图中,人或许有些揣测,或许有些省悟,但谈不上创见。中国的人文宗教多是这样的"人找神",强调内在生发、功德修行、反省顿悟等等,我只见老子是强调无为承袭,表明了人是"被动──派生"的,强调人只有复归了被动本相后,才能得享生命的主动。耶稣是"神找人",是来自天上的启示,人只要接受(信)就好了;但接受的既是超乎人的理性的真理,故而必是人的理性难以接受的真理──正是来自人的理性不可企及的那个彼岸世界。
  第二,在真理的领受上,人有可能进入终极真理,但不可能掌握终极真理。终极真理比人大得多。这正像人可以进入大海,感受她的脉搏,却不可能掌握大海。一如您所说,若有人自诩掌握了终极真理,就会有意无意地骗人行恶。耶稣说得好:圣灵会引导你们"进入"一切的真理(约翰福音)。我信主时间不长,已深感信仰绝不只是哪几条结论、哪一套教义,信仰的对象是那位又真又活的神本身;信仰也不只是停留在"神的启示"上,而是借着神的启示(圣经)进入那"启示的神",与神的灵息息相通。神的灵(圣灵)有无限大的真理空间供人遨游,能给人无穷尽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当然,"神从始至终的作为,人不能参透"(传道书)。
  第三,在真理的形态上,终极真理必定具有生命的形态,而不只是一种理论形态;它更新人的生命,而不只是更新人的知识。所谓终极的真理,必是宇宙与人终极本相的揭示,必是一切生命终极源头的流露。这样的真理一出来,必令人的身、心、灵都为之震惊,必倾人的整个生命与之贯通。面对这样的真理,人的反应不会是轻轻一声"我明白了",必是深深的感动、忏悔、顺服、投入,因为这是生命接上了他的源泉,是儿子遇见了他的父亲,是灵魂认出了他的主人。这正是信仰的光景。所以终极真理以信仰的方式展现于人间,以生命的形态进入人的生命,细想起来并不奇怪。
  耶稣有一句话:“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约翰福音)。道路,是领人进入真理的道路;真理,是赐给人生命的真理;生命,是与神相连的属灵生命。神人相交的奥秘就在耶稣身上。说到底这需要"进入的经历",任何解说都是无力的。信仰是一种活的生命体验,不是一套死的理论说教,说多了就显得笨拙、乏味。我虽然想了很久,仍是言不由衷,写不清心中的感受,但愿有一些灵意,可供您参考,更愿全能的神借着他的话、他的灵亲自启示您,并眷顾您全家。
  这几天重读《基督教会史》,读到第二世纪教父爱任纽的一句话,很值得玩味,录下以共勉:
  那唯一真实可靠的导师,上帝的道,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因着他的大爱,成了我们的样子,好使我们成为他自己的样子。
  
未分卷 死的意识:生的觉醒——江岸
死的意识:生的觉醒——江岸
  在我不算太长的35年人生道路上,曾经有两次深切感受到死的存在和对生的威胁。我对死的意识,不是那种肉体经历疾病折磨而感觉死亡来临的体验,因为那只是生对死的抗争,是面临死神的人对生的留恋与渴望。我所体验的死亡意识是纯精神的,纯理智的,纯心灵的,那是一种生者对死亡的理性触摸,是一种死亡对生命的心灵震撼(请原谅我用这样强烈的字眼,但我觉得唯有它能准确地表达我的感受)。
  第一次是在我大学期间。我是在17岁那年懵懵懂懂地迈进大学校门的。那时正值中国大陆开放初期,思想的禁锢已经使我们变得麻木。在这样一种天地生死都浑然不知的时代,在我那种初生牛犊的年纪,似乎很难想到"生命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样一种极富哲理的问题。但不知为何,一次学校放映的日本电影《绝唱》却深深地打动了我。我并不是为片中的爱情故事所感动,而是为男女主人翁面临死亡的勇气所震撼。我猛然想到,若是死亡降临到我,我该如何?说实话,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对死亡的意识。我当时甚至都不知道人们对死亡早已说过不知多少更富哲理、更有价值的话。我想到的只是生命为何会是有限的:在我生命诞生之前我究竟在哪里?而当生命离我而去后我又将奔向何方?
  学习了科学,知道个体生命的诞生与消亡都是偶然的产物和自然的过程;但科学却没能告诉我,生命的意识、理性的思考、心灵的活动是否是无限的,它们是否会随着肉体生命的结束而消失。我从科学中得到了关于物质的自然世界的知识,但却无法得到关于灵魂的精神世界的知识。物质是可以为人们共享的,但灵魂却是任何他人无法替代的个人财富。心灵的体验和精神的探索完全是个人的行为,因而,对死亡的意识也就只能是纯个人的。
  事实上,当我第一次有了这种死亡意识,我才猛然发现作为单个的自己,与他人和集体有着多么大的不同,我才真正感受到个人意识和个体行为的存在。对我更有启示的是,对死亡的意识,从根子上唤起了我对生的真正觉醒。我不再是懵懵懂懂地"活着",而是随时把死亡放在身边、不断激发生命的意义。这是一种以死唤生,变威胁为动力的灵魂升腾!
  死亡意识对我的第二次心灵震撼是在我去年访问牛津期间。国内朋友给我发了一个E-mail,说我的一位好友突然自杀身亡。乍闻这一噩耗,我感到震惊。出访前夕,我还在与他合作主编一本大书。现在着作尚未问世,愉快的交谈与默契的配合还历历在目,一夜之间他竟抛身而去,而且是自己勇敢地结束了那仅有50年历程的生命。这对我的震撼,不仅仅是亲密好友的匆匆离去,更重要的是我深深地感到疑惑:为何生命会如此地脆弱,不堪一击?由于病痛折磨最终不治身亡或因意外甩手而去,此为命中定数,无可抗拒;但若是自己结束生命,那就需要相当的勇气和胆量。因为生命对每个人都无疑是十分宝贵的。能够自我决定生命极限,能够勇敢地放弃宝贵的生命,应当说这绝非常人所能做到。
  当我把好友自杀一事告之我在牛津的导师,他向我讲述了他的导师自杀的故事,并意味深长地说,只有当一个人意识到生命对他已经不重要时,他就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而哲学家往往就是这样的人。因为超越生命的有限,超越时空的栅栏,正是哲学家们的梦想和追求。对好友的离去,我在感情上无法接受,但对导师的这番哲理之言,我在理智上完全能够理解。当然,并非所有的哲学家都会最终选择自杀,但能够勇敢地选择自杀,至少表明他已经对生死孰重这样的哲学问题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和抉择。我的好友应当算是一位哲学家,但我不知道他选择自杀时究竟是何想法。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作为一个哲学家,他想到的绝不仅仅是个人生命的有限,而是如何以这样有限的生命驱向无限永恒的灵魂。
  从这样两次对死亡的意识中,我似乎多少体悟到生命对我的真正底蕴。第一次的死亡意识使我开始思索我为何活着的问题:为他人活着只能最终表示自我的存在;为自己活着又难以超越生命的界限。这种两难选择曾使我苦闷旁徨,以致于幻想重新回到过去那种懵懂状态,至少可以不会有痛苦的思索和选择。但潘朵拉的盒子一旦打开,一切就不可逆转,不可挽回。只有经过痛苦的、炼狱般的磨难,才能走出苦闷旁徨,达到大彻大悟的境地。
  经过第二次死亡意识对我的心灵震撼,我似乎猛然彻悟到这样一条道理:我的生命存在既不属于他人,也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物质世界之外的心灵世界,属于支配这个心灵世界的超越者。在我看来,这样一种心灵世界是一切灵魂的栖居地,是摆脱了一切物欲纷争的一片净土。而能够支配这片净土的不是别人,正是人们常说的冥冥之中的神。但这里的神又不是有名有姓、有形有质的诸神之一种。他究竟是什么,我也并不清楚,但我却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能于冥冥之中得到他的指引。或许,在我短暂的一生,我永远无法窥视他的面目,但我却会为能够得到他的随时指引而感到满足和幸福。这也算是两次死亡意识后的一种启示罢!
  作者现住北京,曾任英国牛津大学访问学者。
未分卷 顺服、感恩、献身:战胜死亡的秘诀——远志明
顺服、感恩、献身:战胜死亡的秘诀——远志明
  读了江岸先生谈生死的文章,顺着他末了的"醒悟"想下去,便想到下面一些。
  传说孔子问一个百岁老翁:请告诉我什么叫生,如果可能,再告诉我什么叫死。老翁说:夫子,你要想知道什么叫生,先得知道什么叫死。死就像海边的沙滩,生就是用沙滩上的沙子在沙滩上堆房子。
  人的生命是以死亡作基础的。人活七十、八十或九十,总有一个无限大的死亡作分母,结果总是一个无限小,差别并不存在。
  人的生命又是以死亡为归宿的。一个人建筑起来的财富、名利、地位的大厦,没有一砖一瓦不是以付出生命、引入死亡为代价的;生命大厦完工之日,便是死亡进驻之时。
  有人看到人生如此之"真相",便采取了虚无主义的态度:或及时行乐,或随波逐流,或遁入空门,或自绝于世。并不是没有人英勇无畏地去迎战死亡,但没有一人活着回来。
一、顺服
  有一种从天而降的大智能,自古就出现了,说:人的生命不属于人自己,这正像地球不是地球自己的财产一样;人的生命属于赐生命的造化主,人既没有权利随意挥霍它,也没有权利自行了断它,更没有权利独自占有它。唯有顺服造化主,人的生命才归回了它的本意,才有安然与幸福。这就是"顺天休命"(《周易/上经》)的说法。
  庄子在《大宗师》中讲了一个故事:
  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个人,都认识到生、死、存、亡属于一体,就作了朋友。
  一天,子舆中了邪气,腰弯了,面颊佝偻到肚脐下面,两肩高过了头,背上有五个大疮洞。子舆在井口看到这副模样,便说:“真是伟大的造物者啊,要把我变成一个拘挛人啊"!他毫不抱怨。
  后来,子来又病了,大口喘气,快要死了。子犁来安慰他,他却说:“儿子对于父母,不论要到东西南北哪一个方向,都是一听吩咐便照做的。造化者安排好了我的生,也安排好了我的死。譬如现在有一个冶金的工匠在铸造器皿,那金属突然从炉子里跳出来说:“你一定要把我铸成一把宝剑”。那工匠一定认为这是一块不祥的金属。同样,我被造化成人,若得意地说:“我是人啊,我是人啊”!造物者一定认为我是一个不祥的人。现在就把天地看作是一个冶炼的熔炉,那么,造化主要怎么打发我,我怎么能不顺从呢"?
  讲完这话,子来安详地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又自在地醒来了。
  《圣经》多次用Jehovah(耶和华是音译,本意是"自在者",即"我是我所是的")是窑匠,我们是泥土,来比喻造化者与被造化者的关系。以赛亚说:“Jehovah啊,我们是泥,你是窑匠,我们都是你手所做的工";他对世人说:“你们把事弄颠倒了,岂可看窑匠如泥呢?被制作的物,岂可论制作物的说:他没有制作我"。Jehovah又借先知的口说:“以色列家啊,泥在窑匠手中怎样,你们在我手中也怎样"。
  对造化主的承认、敬畏和顺服,符合人的藐小、被动、短暂、孤立的真相,又能使人超越自己这个真相,进入与造化者相联系的一个更大的真相。在这个更大的真相中,人的生获得了意义,人的死也获得了意义,而且死的意义比生的意义恰恰不多也不少,因为两者都是造化主有意义的安排,也都在造化主的生命里面。
  对造化主的不承认、不敬畏、不顺服,不符合人的藐小、被动、短暂、孤立的真相,更不能使人超越自己这个真相,不能进入与造化者相联系的一个更大的真相。这样一来,人的生没有了意义,人的死也没有了意义,生和死一样严重地丧失了意义,因为当事人没有看出两者都是造化主有意义的安排,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本是在造化主的生命里面。
  当人消失时,赐予人生命的造化主依然还在;当万物消失时,赐予万物生命的造化主依然还在。在悠悠永恒之中,造化主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造化出新型的、也许更美好的生命来。
  人对造化主的这种意识,可以说,是生命对其本体的自我意识。在这种自我意识中,人的短暂生命与神的永恒生命融为一体。在这个一体的生命中,你发现死亡不过是生命存在的一部分,就像沙滩是大地的一部分。于是,你不再急迫地从死亡沙滩中攫取生命的质料,堆建坍塌的房屋,而是成为死亡沙滩上一位泰然自若的漫步者。
二、感恩
  单单说"顺服",也许有些消极,令人不知所措。那么,"感恩"的含义就很明白,也很积极了。
  人的生命不仅是造化主的造化物,像泥土一样掌握在造化主的手中。我们应当进一步意识到,人的生命本身就是造化主给人的恩典,凝聚着造化主的爱意。一想到生命本身就是恩典,就是爱,立即就想到"感恩"是人的生命中最大的本份、最深的意义。
  《圣经》中有一篇"约伯记",据说成书于上古。约伯是一个敬畏神、远离恶事的正直人,突然有一天,他无缘无故丧失了所有的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和全部家产。得知噩耗之后,"约伯便起来,撕裂了外袍,剃了头,伏在地上下拜,说:我赤身出自母胎,也必赤身归回,赏赐的是Jehovah,收取的也是Jehovah,Jehovah的名是应当称颂的。"
  生是上帝的恩典,死也是上帝的恩典;生命的来与去,是上帝赐予人的一次旅程,有所出,亦有所归。所以无论何时何地,人只要活着,生命只要是生命,就应向上帝发出感恩、赞美和称颂。人应为自己所呼吸的空气、所沐浴的阳光而感恩,人应为大地生出五谷、五畜供人饲养而感恩,人应为自己的创造力、欣赏力和可供创造欣赏的资源而感恩。更根本的,人应为自己竟然活在世上,即人之为人的出现与自我意识而感恩。
  诗人泰戈尔写道:
  我生命的生命啊,我知道你生气勃勃的爱抚正抚着我的身躯;
  只要我区区一息尚存,我就会称你为我的一切。
  是的,我心爱的,我知道,这只是你的爱情──这在叶子上跳舞的金光,这些在天空飘过的闲云,这吹过我的额上、留下了凉意的清风。
  晨光涌进我的眼睛──这是你送给我的口信儿。你的脸自天下俯,你的眼睛俯视我的眼睛,而我的心爱抚着你的双足。
  (摘引自诗集《吉檀迦利》)
  感恩发自生命的本质,符合生命的本相,所以一个时时感恩的生命,一定是一个平安、喜乐、充足、优美的生命。
  不感谢不赞美上帝的人,将生命视为己有、视为理所当然,从而使人的生命与其本体割裂了,短暂离开了永恒,成了孤零零的瞬间。这样的生命,拼命想看到自己的意义,最终却发现了荒谬(如萨特)。这样的生命,拼命想抓住自己的脚踪,最终却落入了陷阱(如尼采)。这样的生命,活着,是焦灼的,因为它以为它除了是它自己,什么也不是;死亡,是恐惧的,因为它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那里去。
  一个人若顺服上帝,且知道感恩,就表明这个人晓得了生命的真相(来源与去处),脱离了生的焦灼和死的恐惧;他便像一个人一边在沙滩上悠悠漫步,一边欣赏蔚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时不时从心底里发出赞美的歌声。
三、献身
  一个完全顺服上帝的人,自然淡漠死;一个感谢赞美上帝的人,已经超越死;而一个将生命都奉献给了上帝的人,就彻底战胜死了。
  托尔斯泰有一篇小说《哪里有爱哪里就有上帝》,里面说:鞋匠马丁死了妻子不久,又死了儿子。有一天,马丁的一个同乡老翁来看他,马丁向他倾吐自己的悲伤:
  "虔诚的人啊,我甚至不想活下去了。我只求上帝让我赶快死掉。我在世上已经完全绝望了。"
  老翁回答说:“马丁,你没有权利这么说。我们不该对上帝的所作所为妄加议论。只因为你活着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幸福,才会这么绝望"。
  马丁问:“那么咱们是为什么而活着呢?"
  老翁答道:“是为了上帝。他赐给你生命,你就应该为他而活。倘若你能为上帝而活,你就不会再悲伤了,凡事你就都会感到惬意了。"
  马丁沉吟了半晌,然后问道:“但是该怎样为上帝而活呢?"
  老翁回答说:“基督已经教给咱们该怎样为上帝而活了。你识字吗?那么你就买本《福音书》读吧,你就能明白上帝要你怎样生活了。上面全写着呢。"
  后来马丁按照耶稣的教导去生活,用爱心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上帝便在梦中对马丁说:你爱他们就是爱我,在爱中,我就向你显现了。
  这个故事至少有三层含义:第一,一个献身上帝的人,就战胜了死亡。第二,一个献身上帝的人,就有无私的爱。第三,一个献身上帝、充满爱心的人,上帝就与他同在。
  先说第一层含义。献身上帝,就是把生命当作活祭献给了上帝,这生命不再是自己的,乃是属上帝的了;既属了上帝,就可以"外其身而身存",不再死、不见死、不怕死,更不会自己寻死了。这就是战胜了死亡,活在永生里,所以马丁后来不自杀。
  若生命只是你自己的,不献给上帝;或者,你将生命献给了某种属人的事(属人的事必有限、有分、有争、有胜败兴亡),不献给上帝,就是"出生入死:一生下来就进入了死亡过程",必死、怕死,甚至找死。这就是没有战胜死亡,活在死亡中,所以马丁当初想自杀。
  "凡是要救自己生命的,必丧掉生命;凡是为我和福音丧掉生命的,必得着生命。"耶稣这句话,可谓情真意切、语重心长。
  这个生命就是灵魂(原文是双义)。灵魂是上帝赐的"生命之气",肉身只是泥土(创世记)。耶稣说:“从肉身生的就是肉身,从灵生的就是灵。肉身是无益的,叫人活着的乃是灵"。所以,所谓"得生命、胜死亡",就是灵魂在上帝的启示下苏醒过来,发现肉身的有罪有限有死,便不再体贴肉身速朽(因速朽而贪婪急切)的律,而是随从圣灵永活(因永活而雍容不迫)的律。
  再说第二层含义。什么叫献身、什么叫活祭、什么叫为上帝而活呢?这是一句空洞的话吗?不,献身上帝,就是献身爱。因为"上帝就是爱",因为爱是"最妙的道",因为"若没有爱,既使万国的方言、天使的话语、先知的讲道、奥秘的知识、全备的信仰、移山的能力,都算不得什么",因为耶稣说上帝的全部律法就是爱:爱那当初造化我们、一直养育我们、首先爱了我们的上帝,爱上帝所爱的儿女们,即周围一切的人。(先后见《圣经》约翰一书、哥林多前书、四福音书)
  上帝爱我们,我们爱上帝,我们彼此相爱──这是爱的内容。上帝爱我们,是大前提,因为上帝若不爱我们,就没有我们。我们爱上帝,是小前提,因为我们若不爱上帝,就难以彼此相爱。我们彼此相爱,是结论,是果子,是我们与上帝相爱的证据,因为"人若不爱他所看见的弟兄,怎能爱没有看见的上帝呢?"(圣经)
  所以,献身上帝,就是献身上帝的爱;献身上帝的爱,就是无条件地爱一切人。在这种爱里,也只有在这种爱里,生死就弥合了,人神就合一了。
  现在来看第三层含义。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无形无像的上帝,如何向人显现、与人相连呢?就是通过爱,就是在爱里。道的化身耶稣,就是爱的化身。他向世人展示了"神就是爱"这一真相。他的爱就像阳光普照。他为病人治病,为罪人赦罪,为敌视者祝福,为刽子手祷告,他没有恨过一个人。在十字架上,他将肉身交给了罪人,将灵魂交给了上帝,就建成了一座上帝通向罪人的桥梁。这是一座纯爱的桥梁。凡是跨上这座桥的人,就进入上帝,就进入纯爱,就在纯爱中经历上帝的同在。
  以无条件的爱献身于上帝的人,就像一个人,他不仅是在沙滩上逍遥漫步,也不仅是欣赏赞美眼前的大海美景,且是跃身于生命的大海里去遨游了。
  ***
  可以这样说,顺服,就是轻松享受上帝之爱;感恩,就是衷心回报上帝之爱;献身,就是实际活出上帝之爱。
  顺服、感恩、献身,一步又一步,人就可以在上帝之爱中,傲视死亡,热爱生命,直至活出一个人最高的价值。人最高的价值,在灵魂中,属于永恒,由耶稣展示出来,就是按照上帝造人的美好目的而活着;这样的活,便没有死。
  "你识字吗?那么你就买本《福音书》读吧,你就能明白上帝要你怎样生活了。上面全写着呢。"
未分卷 记住:你将死去─与虫儿谈生死——白梦
记住:你将死去─与虫儿谈生死——白梦
  虫儿:好长时间不见了,为什么一见面,你就跟我谈死亡的事呢?我一直觉得你有点儿颓废。也许我的感觉不对。
  白梦:面对死亡时,每个人内心深处都难免有颓废的感觉。我是一个诗人。我想说的是,所有哲学家加起来也许只等于一个诗人。因为哲学家们用几百本书讨论不清的问题,诗人却可以通过直觉直接达到。当然,诗人不需要逻辑。因此,以下这句话才是我真正想说的:我的诉说是痛苦而严肃的,却是没有意义的。
  虫儿:既然你说你的诉说是没有意义的,那你为什么还要诉说呢?
  白梦: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就象你问,既然你明知道自己会死,那为什么还要活着呢?既然死亡最终会无情地彻底否定人生,那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严格地说,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些问题。甚至作为以言说上帝为前提的神学至今也没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回答。正是因为没有答案,大多数人也就不再追问,只靠着本能和惯性活下去。而少数对生命极其认真的人不断追问的结果就是最终去自杀。也许你还记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拉玛佐夫兄弟》中写下的那段话:"因为人类存在的秘密并不在于仅仅单纯地活着,而在于为什么活着。当对自己为什么活着缺乏坚定信念时,人是不愿意活着的,宁可自杀。"这段话其实只适用于人类中极少数的优秀分子,也正因为如此,才使我们目睹了本世纪一长串的自杀事件:杰克.伦敦、海明威、希尔维亚.普拉斯、叶赛宁、茨威格、三岛由纪夫、川端康成、三毛、海子等。以上的这些人都是天才的诗人和作家,其中两人甚至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他们在自己所亲手建立的惊人成就面前自杀了。但更多的人却庸庸碌碌地活了下来,他们不再追问人生的目的和意义,只是更加残酷地你争我夺,互相欺诈。这就是我们每天要面对的现实:战争、暴力、凶杀、欺骗和抢夺。
  虫儿:你的意思是说,大多数的普通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所以,他们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而那些少数的优秀分子在追问人生意义的过程中却因为最终发现人生没有意义而自杀了。那么,到底应该怎样呢?如果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自杀,你会鼓励我还是会阻止我?
  白梦:你已经把问题推向了极端。我必须回答吗?
  虫儿:是的。你必须回答!
  白梦:那么,我会阻止你。尽管我自己也试图自杀过。
  虫儿:为什么?
  白梦:因为当你选择自杀的那一刻,你已经敢于直接面对死亡了。在我看来,人必须从死亡开始才能学会生活。因为,虽然生命本身是没有意义的,但我们却可以赋予它一定的意义。这好象也是萨特的意思。
  虫儿:那就是说,是死亡使生命有了意义?
  白梦:也许可以这样说。死亡从本质上是否定生命的。但人却可以从死亡那里学到怎样生活,也就是赋予生命意义。这完全是一个个人选择的问题。孔子曾经说:“未知生,焉知死",而在我看来,这句话正好应该倒过来说:“未知死,焉知生"。
  什么是死呢?我相信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一点。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说:“人不能活着经历死。"既然人不能活着经历死,那么,活着的人就不能给死下一个确切的定义。尽管人清楚地知道日子过去一天自己与死亡又靠近了一步,但人们仍然把死亡当作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排除在日常生活之外。这样,才有了我们每天的快乐。尽管在每一个个体生命的未来中,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实就是死。但没有人愿意正视这一点。
  你去参加亲友的葬礼,面对亲友的死去,你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但你的眼泪是流给别人的,不是为了悼念自己。假设有一天,当死亡作为一个事实直接对你的人生发生作用时,当你每时每刻都感受到死亡的直接**时,当你每天早晨一睁眼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赶快刷牙洗脸然后去上班,而是死亡又朝你走近了一步时,那时候,你就会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这种恐慌对于大多数人就象死亡本身一样具有毁灭性。
  也许只有到了那个时刻,大多数人才会认真地思考活着的意义或者应该怎样活着。也许到了那时候,人们才能达成一致,重新建立生命的价值和生活的秩序。
  而且,当你真正从死亡出发去定义生活的话,你就会发现,人类社会至今为止的大多数事件和生活内容不仅是毫无意义的,而且是浅薄愚蠢的。比如,公共生活中的战争、意识形态之争,个人生活中的金钱、名利、地位等。
  虫儿:你刚才说你曾经试图自杀过,那是什么时侯?
  白梦:大概二十二岁的时候。我把一个纸条贴在床头,那上面写着:为什么要活着?显然,我自己没有答案,别人也不可能给我答案。在这种情况下,我决定自杀。
  虫儿:这件事对你以后的写作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白梦: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尽管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一个天生的诗人,但我却不再热衷于写诗,因为我找不到写诗的意义。
  虫儿:作为一个对生命极其敏感的诗人,现实生活的确是令人痛苦的。那么,你还会自杀吗?
  白梦:我不知道。但后来又有一次,我躺在床上,我的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我好象没有了任何思维,但却有感觉。那是一刻真正美好的宁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真境。在那一刻,生与死似乎失去了界限,生不再是痛苦,死也成了美好。但那一刻太短暂了,以至于当我睁开眼睛时又重新回到了自己。多年来我一直在回想那一时刻,我知道那是跨越生死之界的唯一时刻。
  虫儿:这很精彩,可我觉得生活本身更应该追求欢乐。
  白梦:事实上,如果我们不能对死建立一个基本的态度的话,生命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悲剧。这里有一个最着名的例子就是苏格拉底之死。苏格拉底把死亡看成是灵魂的自由和解放,要求死刑官多给他服用一些毒药,以便让他"象天鹅一样歌唱着死去"。他的死成了欢乐的庆典。
  虫儿:这不是与基督教有点儿相似吗?
  白梦:是有相似的地方,但实际上是不同的。可问题是,到底有多少人真正相信灵魂是不朽的呢?即便灵魂是不朽的,那么,脱离了肉身的那个灵魂还是"我"吗?如果正如宗教中所描述的真有天堂的话,人为什么不能早一点结束自己的生命去上天堂呢?
  事实上,世世代代的人们都在想尽办法使自己哪怕是多活一天。也许你还记得瑞典导演英格玛.伯格曼在他的电影《第七封印》的一开始展现给我们的画面:
  骑士安东尼奥斯用海水洗了一把脸,当他一转脸时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不远的地方。那人穿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斗篷,只有一张冷酷的白脸露在外面。
  骑士安东尼奥斯问:你是谁?
  我是死亡。那个黑衣人回答。
  你是来找我吗?骑士又问。
  死神说:囫已经跟踪你很久了。
  然后死神就展开了他的黑色大氅要把骑士夹裹进去。
  等一等。骑士赶忙说。
  死神说:你们所有人都会这样。但我从不缓期。
  骑士:你不是喜欢下棋吗?
  死神:你怎么知道?
  骑士:我在一些绘画里看到过。
  死神:对啦,我是一个很棒的棋手。
  骑士:但可能没有我高明。
  死神:你为什么想要跟我下棋?
  骑士:只要我一直能跟你对垒下去,我就能继续活着。如果最后我赢了,请你放我走。
  死神似乎默许了。他们开始下棋
  但这显然是世界上最悲惨的棋局。输赢早已定案,唯一的可能只是拖延时间。
  虫儿: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虽然我没有看过这部电影。因为它至少表明了人想战胜死亡的努力和勇气。
  白梦:这种姿态只能代表一个英雄的时代。海明威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他在他的小说《老人与海》中描述了老渔夫与大海和鲨鱼进行了几十天的艰苦搏斗后,最后把那条大鱼拖上了海滩,尽管那条鱼已经被鲨鱼掠夺得只剩下一个骨架。对于这篇小说,很多人认为海明威描述了人的伟大,这在老人与惊涛骇浪及鲨鱼搏斗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英雄气概中我们可以找到足够的证据。甚至连诺贝尔奖评选委员会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海明威就以这篇小说获得了195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可我觉得几乎所有人都误读了这篇小说。因为,当那只被老人拖上海滩的大鱼的骨架在阳光下发出白光时,这难道不是对老人几十天的艰苦奋战的一个巨大讽刺和彻底否定吗?小说强烈地暗示,人生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是没有意义的。这一点也正好说明了海明威的一生。当他以这篇小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他果断地自杀了。海明威的死,象征着英雄主义时代的结束。
  虫儿:那活在我们这个没有英雄的时代,不就更加令人悲伤了吗?
  白梦: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时代。文明中的传统价值迅速滑坡,道德沦丧,人类生存的精神环境急剧恶化,导致了人对存在本身的深刻焦虑。由此而来的则是普遍的平庸和龌龊。我有时候觉得这简直不是一个时代。但是,尽管我不喜欢这个时代,但我又不能超越这个时代。事实上,我自己也在做某种意义上的让步。
  虫儿:我很吃惊你会这样说。
  白梦:在《美人志》中我写道:
  我厌恶这个时代。我不想隐瞒这一点。当一切都已经变成花花绿绿的小钱,当英雄再一次被钉在十字架上审判,我不能容忍小丑们的酒宴。我不是上帝,我不原谅任何人,我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我活着,在污泥□前行,我忍着剧烈的痛苦,只是为了找到你,我的爱人。世界是如此的凶残,你的枪□却没有子弹。你后退着,一步一步地强忍着泪水。你美好的脸变成了他们的靶子。你的双手抓不住明天
  虫儿:可人总不能因为自己最终要死就去仇视别人,甚至仇视这个世界吧。
  白梦:这显然是不对的。人最深刻的痛苦在于:我不愿意死去,但又必须死去。这时侯,生命好象变成了一件礼物,它并不真正属于你自己。因为它随时可以被剥夺。而随着生的被剥夺,所有与生相关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地位、财产、名誉、甚至爱情。因为这一切与生一起都被无情地剥夺了。所以,人用整整一生所能证明的唯一确定的真理就是:你以为你拥有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不属于你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只有死,才是任何力量都无法夺走的,它是你的唯一财产。你逃避一切,却不能逃避死亡。
  我母亲死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但据说,她没有提起我的名字,而且表示她不牵挂任何人。那时候她是孤立无依的。当她最后再看上一眼她热爱了一生的那个男人,和她亲自生育出来的几个孩子时,她感到,她与他们之间其实是陌生的,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死揭穿了生所借以伪装的一切虚伪外衣,就象一出已经演完的戏剧,连敌人都变成了假的。死就这样轻易地否定了一切,它对生的一切都不予承认。死亡蛮不讲理。
  虫儿:那你告诉我应该怎样活?
  白梦:我无法告诉你应该怎样活。
  虫儿:那么我问你,你现在能平静地面对死吗?
  白梦:我想我能。你可以想一想。实际上,就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每分每秒我们都在不停地向死亡走近。而且这个脚步风雨无阻,日夜兼程。所以,我们所剩的日子并不多,死亡也并不遥远。《圣经》上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主啊,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让我们得着智能的心"。
  虫儿:听说你前不久去过一次基督教的夏令营,你信仰上帝了吗?
  白梦:目前还没有,但很有可能。
  虫儿:你相信人有灵魂吗?或者说人死了以后人的灵魂还会继续存在?
  白梦:人大概是有灵魂的。尽管我不敢肯定,但我宁愿相信这一点。因为人的智能是有限的,我们不能武断地说,凡不能被我们的理性所证明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
  虫儿:耶稣不是说信仰他的人死后都能进天国吗?
  白梦:《圣经》认为人的灵命表现在人与上帝的关系之中。如果人不信仰上帝,死后就复归泥土,因为人是上帝用泥土做成的。耶稣不仅强烈地暗示人的生命只是一种肉身现象,而且以命令的口气说:你们必须重生!就是信仰上帝,取得灵命,以便永生。耶稣甚至说:“人若守我的道,就永远不见死"。
  虫儿:那耶稣在这里说的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死呢?是灵命不死,还是肉身不死,或者两者都不死?
  白梦:耶稣没有对此做过正面回答。但耶稣说:“神不是死人的神,乃是活人的神,因为在他那里,人都是活着的"。这段经文非常重要。第一,它表明了在《新约》中,人有了复活的希望。第二,它强调了神是属于活人的。也就是说,神所关心的仍然是人的生,而不是死。人只要赶在死亡之前建立与神的关系,也就是信靠神,死亡就不再成为人的问题。
  虫儿:但复活意味着什么呢?那么多信他的人不是也死了吗?也没有见到谁复活。
  白梦:即便是在信仰中,死亡也并没有被排除。死仍然意味着一个人生命时间的终结。因为保罗继续写道:“或有人问:死人怎样复活,带着什么身体来呢?无知的人啊,你所种的,若不死,就不能生。并且你所种的,不是那将来的形体,不过是种粒,即如麦子,或是别样的谷。"在这里,保罗似乎认同了死而且暗示了灵命的转生。
  虫儿:你讲了这么多,那么你相信真的有上帝存在吗?
  白梦: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去证明上帝是不是真的存在,因为这没有意义。就象我们也不能证明他不存在一样。事实上,是人类自己在寻找上帝,因为人类的确需要一个上帝。在这一点上,我比较同意康德的说法。康德是一个基督徒,但同时作为一个大思想家,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即使没有上帝,但为了人能生活的更好,我们有必要假设上帝是存在的。
  更何况,尽管《圣经》是一本不能给我们答案的书,但如果它的记载尚属可靠的话,耶稣的确就是与上帝合而为一的。
  虫儿:那你为什么还不信呢?
  白梦:我不能人为地做一个理性的选择。因为在我看来,只有超越理性的信仰才是真正的信仰。所以,信是没有理由的,不信也没有原因。
  虫儿:但我的大多数基督徒可不是这样的。
  白梦:那是因为大多数人对信仰和对生命是一样的不够严肃。这也是基督教世俗化的一个必然结果。
  虫儿:我们谈了这么多,真是受益非浅。最后,你愿意送给我一句话吗?
  白梦:记住:你将死去。
未分卷 活人的意义——远志明
活人的意义——远志明
  真诚的人很容易显露人的软弱。听白梦谈死亡,就能听出这种真诚的软弱来。原文很长,我狠着心删去了一多半,但愿读者仍能读出其中的精彩。我觉得有一个凌驾于死亡之上的问题,就是"活人的意义"。
〖三个人的死〗
  "哗啦"一声,三零一医院太平间里一只铁抽屉拉了出来。铁抽屉一人多长,里面躺着我的导师、哲学家李秀林教授。他的面容和昨天差不多。昨天他曾对我说,假如他还有时间,他将探讨生命哲学。一夜之间,他所有的睿智、学识和哲思,都停止了。那一霎那,有一种生命深处的惊鄂,人生第一次袭击了我。
  那是一九八六年,导师五十六岁,正要升任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院院长。我三十一岁,正要由硕士生提前一年免试转为他的博士生。从医院乘公共汽车回校的途中,我望着北京街道两旁的行人、建筑、树木和水泥电线杆子,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些东西中,不是唯有人的生命最脆弱、最短暂吗?多少年后,今日的行人们尽将消失,那些树木和水泥建筑会依然在这里。我又想起那只铁抽屉,不知送走了多少生命,也不知还将送走多少生命。从那时开始,我知道了,生命终究会令我们失望的,而面对这个失望,我们只有无奈而已。
  四年以后,流亡中的我突然听到父亲离世的噩耗。他死时五十六岁。我为我不能尽孝而痛哭不已。接下来更大的冲击是:我仿佛看到死亡的阴影突然越过了眼前的高山,径直向我扑过来。父辈开始消失了,吾辈的时日不就可以数算了吗?一下子,我看见死亡离我这么近,而且,每一分每一秒,正不可遏止地继续向我逼近着。从那时开始,一丝抹不去的对生命的绝望,烙在了我的心底,我一感受到它,就会一阵战惊和悸颤。
  此后不久,我接触了第三个人的死。这个人的死,将我对生命的失望和绝望,变成了希望和盼望。我要永远感谢他。他就是耶稣。他死时三十三岁。他不是病死的,是被他的同胞们钉死在十字架上。他不是为自己死的,也不是为党为民族死的,他是为了人类而死的。他并没有犯罪,他被杀是因为他指出了人类的罪并愿意拯救信他的人。他本可以不死,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喝这苦杯。他并不怨恨杀死他的人,倒是至死以爱心对待他们,说他们并不晓得他们自己在做什么。更重要的,他死后三天□活,证明自己是他自称的道成肉身的那一位,证明他所传的道都是真的。至今快两千年了,他一直在向世人证明着自己。如今,正如大家所知,我也成为他的十八亿见证人中的一个。耶稣身上的天爱、信实和大能,使我不能不信他;我的灵魂,我的良知,我的直觉,以致于后来,我的理性,都使我不能不信他。
  耶稣使我不再惧怕死亡。原来我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绝望,渐渐成了逝去的记忆,丝毫不再干扰我的人生。因为耶稣告诉了我,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告诉了我,我的真本质是上帝的爱,我的真生命是上帝的灵。他告诉了我,肉身人人都有一死,但灵魂却有不同的归宿。他还告诉我,地球、太阳、月亮、众星都要毁灭,认识主的灵魂们,却要从四风被主召聚了来,过一种崭新的、完全超乎今人想象力的生活。一句话,耶稣告诉了我"宇宙中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即什么是"人的意义"。
人的意义
  让我们稍微谈一谈"人的意义"。
  人是追求意义的动物。人常问:你做这件事有意义吗?你们这样争来争去有意义吗?人甚至问自己:我这样活着有意义吗?
  『对人的意义』与『人的意义』
  我不知道人们是否意识到了,当我们追求意义的时候,往往是在追求某事、某物、某种生活方式"对人的意义",说白了就是,对人(自己或人类)有什么用处、价值。这样的追问,都是将死亡排除在外的:如果一想到自己即将死去,自己对意义的追求立即就显得没什么意义了;如果一想到人类将来也会随着太阳变冷而在宇宙中消失,人类追求、创造和积累的一切文明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就像大海上有一条渔船,船上的人争分夺秒地捕鱼,一网又一网,满满的,令他们兴高采烈。谁也不愿意去想,船正在下沉,不可抗拒的下沉着
  事实上,离开了"人本身的意义",一切事物"对人的意义"都靠不住。
  "人的意义"与"对人的意义"很不同。比方说,人造了电脑,电脑对人有意义,有价值,这就是"电脑的意义"。这个意义已经内含在人创造电脑的目的之中。当然,一些硬体和软体,是电脑所需要的,它们具有"对电脑的意义"。很显然,一切"对电脑的意义",都离不开"电脑的意义";因为电脑的一切需要,都是为了满足人的需要。同样,人在宇宙中、在太阳系、在地球上出现了,这种出现有什么意义呢?还是毫无意义呢?人类被造化出来的目的是什么?还是毫无目的呢?一条在茫茫大海中出现了、又要沉没的船有什么意义?一个在茫茫宇宙中出现了、又将消失的人类有什么意义?一个在无数**与卵子的碰撞中出现了、又会死去的生命有什么意义?这就是"人的意义"的问题。
  显然,一切事物"对人的意义",如阳光、空气、土壤、植物和动物对人的意义,如财富、知识和地位对人的意义,如不同的生活方式对人的意义,离开了这个"人的意义",是找不到正确答案的。
  "人的意义"必须回答
  "人的意义"是一个不可逃避的追问!死亡使人无法逃避这个追问。白梦的文章尖锐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有人说,我不喜欢这个巨大无边的追问,我可以避开这个无力回答的追问,我只能现实地、具体的追求"对人(自己或人类)的意义"。不,朋友你不可以这样说;实际上你一生追求的一切,每时每刻都在被这个根本意义所度量着!这是一个可以托住、也可以倾覆其它一切意义的意义!你若找不到"人的意义"的正确答案,你的一切追求便不过是在那条正在下沉的船上捕鱼,是往破漏的袋子里收敛金币,是往永恒的火里投掷感情,是英勇无畏地拖捞着一付死鱼的骨架:这就是海明威笔下的那位老人。这就是海明威。这就是世人!
  有人说,追问"人的意义"这种"形而上"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科学从来不追问这一类的意义。不错,朋友,假如这个问题真的不存在,你就是对的。假如天生就会追问因果关系的人,他自己的出现却没有因果关系,那么你就是对的。假如追问必然性的人,他的追问却没有必然性,朋友你就是对的。假如凡事追问意义和目的的人,他的存在却没有意义和目的,那么你就是对的。假如,科学家对因果关系、对宇宙奥秘、对生命之谜的献身,不是"人的意义"的一种表现,那么你就是对的。还有,假如这个问题真的没有答案,朋友,你也算是对的。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上帝可以而且已经将人的意义启示给我们
  上帝造的是活人
  上帝藉耶稣启示出来的"人的意义"是什么呢?一个字,就是爱。
  当你读到上帝(上帝是灵)按照他自己的形象造化了人,将他的生命之气赐给了人,将地上万物交给人管理,又造男造女相依相爱(创世记1:26-2:25),你不觉得人在宇宙中的出现,首先是因着上帝的爱吗?
  自然仿佛是另一本"圣经"。阳光、空气、土地、大海、植物、动物、丰富的矿藏、四季的交替、云雨的循环、绿色的植被、臭氧层的保护,还有千变万化的美景与良辰,正好养活并愉悦着人类。所有这些,不是都在诉说着全能者奇妙的爱吗?
  当耶稣命令我们彼此相爱,说爱就是天父全部的律法;当耶稣在极度卑微苦难中,亲自将父爱展示给我们;当他默默死在十字架上,一□活便叫门徒们去传播天父的爱,你没有看见天父的爱吗?
  在耶稣身上,我们看到了上帝造人的意义。上帝造人不是一场儿戏,不是一场闹剧、悲剧或恶作剧。天地有情,生命是爱。上帝爱我们,给我们每个人一次机会,活在地球上来享受他的一切造化之爱,也彼此付出和享受人间之爱。是"智能果"使我们骄傲、僭越,悖逆了上帝,活在彼此算计、争竞的罪过中。
  这里,我想强调一点:上帝赋予人的意义,是赋予活人,不是赋予死人。他是活人的神,不是死人的神。他当初造的是活人,不是死人。他造人是要人好好活着,活出人的意义来。上帝看重活人的表现。所以,按照上帝的旨意,人不必过多考虑死后,包括死后的生活、永生、天堂之类。人应该看重生,好好活出当初上帝造人的那个美善目的,就是爱。也就是说,一个只关注死后永生的人,不是上帝所喜悦的。这是自私,是罪,违背了神造人的目的。
  毫无疑问,一个人对死亡的看法,最深刻地影响着他的生活。无神论者相信死亡就是终结,故今生一世随波逐流、贪婪争竞、及时行乐。印度**把希望都寄托在死后来世,今生便消极。佛**也有这样的倾向,今生行善积德,也是为了来生得好报。耶稣将永恒的生命带给人,是要人在今生就活出来,而不是要人等着死后。如果一个基督徒以为死后才有永生,那就大错了:所谓永生,就包含着"现在",就是没有开头也没有结束,就是神的灵。如果你"现在"不在永生中,没有活出一个永生者应有的雍容、潇洒和包容一切的爱,何谈"将来"的永生呢?要知道,永生是不割裂"现在"与"将来"的;而上帝造了活人,叫我们"现在"在人间"活着",就是要我们现在活出他的形象来,现在活出人的意义来。
  上帝不是一个形式主义者。所以,我不愿意只是劝你说:朋友,趁你活着的时候归入主的名下吧,好在死后进天堂得永生;我宁愿对你说:只要你活着,你就当信从耶稣的道,按照上帝当初造人的美意去活,活出上帝赋予人的意义,活出一个永生者的样式来,不要专注于死后的事。不错,上帝承诺了儿女们肉身死后的事;可那些只为了死后的美妙而在今世活着的人,是多么可怜啊!
  只要按照上帝的旨意活着,就不必担心死后;而坐等永生的人(哪怕天天呼叫"主啊主啊"),是等不到永生的。
  谨此共勉。
未分卷 人的"自主圈"与人的"命运圈"——严家祺
人的"自主圈"与人的"命运圈"——严家祺
  人每天都在作决定,有的是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的决定,有的是人生转折中的决定,也有关系一个企业、一个政党、一个国家前途的重大决定。当一个人驾车上公路时,他要就"目的地"、"道路选择"作出决定,也要就"如何开车"连续不断地作出无数"动作指令"的决定。埃及一名六岁的小孩纳吉,在1944年因搭错车,在以色列境内漂泊了五十年。"搭错车"也是一种决定。当某一个人在远离南斯拉夫的波恩,在1992年的一天决定推动"德国率先承认斯洛夕尼亚和克罗地亚独立"时,南斯拉夫就面临着解体和连年战争的命运。
理性、情绪、良知三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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