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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飘香剑雨

_27 古龙(当代)
意?
  那汉子微微一笑,缓缓道:
  “嘉兴城中家家户户,都收下了敝派之礼,两位如不收下,却教小的如何回去交待?”
  孙敏,凌琳齐都一愣!大奇道:
  “家家户户,都收下了贵派之礼!难道贵派竟备下数十万份礼物,在嘉兴城挨家挨户地
送了一遍么?”
  那汉子又自微微一笑道:
  “正是。”
  躬身一礼,退出门外,轻轻带上房门,孙敏愕了一愕,送将出去,却见这四个神秘的银
衫汉子,早已走出这小小的跨院了
  四个银色拜盒,整齐地放在桌上,一方银色的拜帖,平整地压在盒角;十六个秀逸的字
迹,整齐地写在拜帖上!
  “强权必灭,正义必张,四色菲礼,敬请笑纳!”
  下面署名,竟是:“正义帮主谨拜”。
  这“正义帮主”是谁?为什么他要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在嘉兴城中挨户送下这一份厚
礼,最奇怪的是;他怎会有如此丰富的人力物力,莫是说盒中礼物,单祗这数十万个盒子,
已不是常人梦想能做到之事。
  孙敏虽然老于世故,阅历极丰,此刻却仍不禁为之迷惑,她从未想到过世上竟会有如此
人物!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事!
  她呆呆地愕了半晌,突又微拧纤腰,转身奔了出去,她一心探究出这些几乎不可解释的
问题的答案,但是那四个神秘的银衫汉子,此刻却已不知走到那里去了。
  突地——
  一阵悠扬的乐声,随风自户外飘来,她柳眉微皱,追寻着这乐声的方向,走了出去,却
见这家客栈门前,已拥满了窃窃私议,不住蔼叹的人群,她迟疑半晌,亦自从让开的人群中
走到街头,秋波微转,目光望处,却也不禁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她只见……街的尽头上,
此刻正有一行人马,缓缓行来。三十六对银衫曳地,秀发如云的妙龄少女,一面吹奏着手中
的纯银箫笛笔琶,一面当先行来,后面紧跟着三十六对显见经过严密挑选的纯白良驹,纯银
鞍辔,银丝绳,三十六对眉清目秀的少年,牵着银丝绳,随着乐声,缓步而行!
  然后是一顶银光闪闪的大轿,纯银轿顶银丝垂,十六对银色劲装大汉,手托轿竿缓步而
行,然后又是七十二对少年男女,掌中各各托着一方银色拜盒,随在轿后。
  日渐西沉,却未西沉。
  漫天的阳光,将这神秘诡异,从来未见的行列,映得令人耀目生花。
  “这些想必就是那“正义帮”中人了,轿中坐的,想必就是那正义帮主。”
  孙敏几乎忍不住想要掠上前去,掀开深深垂下的轿,看看轿中坐的,这富可敌国,神秘
诡异,有如天际神龙,倏然降临人间,又有如十彩莲花,平地涌起武林的“正义帮主”,究
竟是怎样的人物?
  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藉藉无名的人物,突然由平淡趋于绚烂。像奇迹般扬名于江湖。
  可是,却从未有一人,像这“正义帮主”如此神奇,如此声势,如此诡秘……
  孙敏心念数转,暗自寻思:
  “他或者原本就是个名声甚着的武林豪士,但是,他为什么要弄这些玄虚呢?难
道……”
  那知她心念尚未转完,却听那倏扬轻柔的乐声,突地变的热烈激昂,裂石穿云,乐声方
变,那七十二对手捧银盒的少年男女,突地脚步微顿,手掌微扬,一手将银盒盒盖掀开……
  只听一阵振耳的银铃之声,随着数百只颈系银铃的健翼银鸽,冲天飞起。
  每方银盒之中,竟各飞出四只银鸽,而每四只银鸽足上,竟俱都缚着一面玄乌丝巾,银
鸽飞起,鸟巾垂下,四鸽一巾,一巾二丈。
  霎眼之间……
  只听铃声漫天,叮当不绝。
  只见银翼翱翔,低回飞舞。
  而那百十面玄乌丝巾之上,每面各有十数个径尺银字,凌空闪闪生光。
  孙敏惊叹之中,凝目望去,却见这十数银字,有的赫然竟是!
  “正义帮主谨向天争教主萧无挑战!”
  有的却是:
  “八月中秋,烟雨楼头,敬候大驾。”
  月光之下,纵是目力稍差之人,也将这些银光闪闪的字迹,看得清清楚楚,乐声再变,
突地变为一长声尖锐的哨声。
  那数十只健翼银鸽,四个一群,有的飞向东方,有的飞向西方,有的飞向南方,有的飞
向北方,刹那间使已去远,只剩下远处天际,不时还见乌巾飘舞,银翼翱翔,铃声……
  乐声再次一变,行列依然前行。
  但是——
  “正义帮主,谨向天争教主萧无挑战。”
  这一个足以惊天动地,震撼江湖的讯息,却已随着这漫天的银鸽银翎,传送到东方,传
送到西方,传送到南方,传送到北方……
传送到普天之下武林江湖,每一个地方。
标题 <<旧雨楼·古龙《飘香剑雨》第三卷——第九十五章 窗中人语>>
古龙《飘香剑雨续》
第九十五章 窗中人语
  直到行列已经去得很远,孙敏却仍呆呆地站在那里,她听到满耳杂乱的低语和惊叹,她
也看到街上人群中,有数十个黑衣大汉,悄悄地尾随着这一行诡异,但却眩目的行列走去。
  她略为迟疑半晌,却见对街竟有两条黑衣大汉,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她一拢鬓发,悄
然走回店中,在她内心的深处,虽然不止一次,有着也想尾随这神秘的行列,去一探究竟的
冲动,但是生活的磨练,却使得她只是将这份冲动,深深地隐藏,压制了下来,因为她知道
她自己已有了太多要做的事,而一个像她这样有着太多事要做的人,是不该再去理会这些与
己无关的事了,纵然这些事是那么多彩和眩目。
  那四方银色的礼盒.仍安静地排列在桌上,她低念着盒边字笺上的字迹:“强权必败,
正义必张……”她嘴角开始泛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而她的女儿凌琳和锺静,却仍然呆呆地坐
在椅上。
  她目光转向这一双忧郁的少年,心事涌起,微笑消失,有一些话,她在心中已隐藏了许
多日子,她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但是,此刻,当她的目光转向这一个少年时,她忍不住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我一定要告诉他,也许这一份快乐,能够冲淡他心中的痛苦与恐惧,唉……”
  长叹一声,她凝视着窗旁的少年,她但愿能以自己的力量,重新燃烧起这少年生命中已
将熄灭的火花。
  又是一天时光流去,夜深了。
  嘉兴城中,突地轻烟般随风飘入一条人影,他来得就像晚风般那么轻灵,那么自然滑过
一重又一重的屋脊,飘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目力,能辨清他的身形,也
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脑海,能梦想到他的身手。
  五月的穹苍,星群闪烁,他在一幢高大的屋脊后,略一停顿,倾首轻轻一叹,叹息中虽
有忧郁和悲痛,但却已有着幸福和欢愉,就像是沙漠中艰辛的旅人,终于望见他的目的地时
一样。
  然后,他目光闪电般一转,辨了辨地势和方向,便毫不犹豫地掠向孙敏母女投宿的客
栈……
  客栈中人声已寂,只有西面的一间小小的跨院,还有微弱的灯火,他目光再次转动间,
似已流露出许多欢乐的光辉,脚下微动,一掠数丈,他已笔直地掠入这间小小辩院的窗前。
  突地,昏黄的窗中,飘出一丝幽怨,深沉,却又娇弱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使得这身具武林中绝顶轻功的人影,像是突然被魔法催眠了似的,倏然顿
住身形,呆呆伫立在昏黄的窗槛前。
  只听窗内又自传出一声叹息,一个低沉,缓慢,慈祥,娇美的成熟妇人口音,带着无限
的关切和爱护,缓缓说道:
  “琳儿!你该睡了,我有几句话,想对你静哥哥说。”
  “我不想睡,我不想……有什么话说,难道我不能听么?”
  这娇柔的话声,虽然低微,然而在如此安静的深夜里,每个字却都清晰地传入伫立在窗
外的人影耳中。
  他脚步缓慢移动了一步,却听那慈祥的声音又自响起:
  “这些话,我本来早就想说的,但是……但是……唉!琳儿!妈的心意,我想你也该知
道,对于南人的死,你虽然悲哀,难道我就不难受么?但是你还年轻,你还有一段生命中最
美的日子要过,你……你……你……”
  她倏然顿住语声,窗外的人,却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是为了夜风太急?夜寒太重?抑或是为了其他的原因?
  窗内也有半晌难堪的沉寂,突地又传出一声幽幽的长叹!
  “妈!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悲哀是什么滋味………我能够有这份悲哀伴我渡过一生,我
已经很满足了,因为和悲哀一起来的,我还有一份欢愉甜美的回忆,这不比什么都没有的人
要好得多了么?妈!你放心,你自己去睡吧!”
  悲哀的言语,就像是优美的歌曲,飘出窗外,飘入伫立着的人影耳里。
  他明亮的目光中,似乎有了晶莹的泪珠,手掌一阵痉挛似地坚握,缓缓举起,方待拍向
窗槛。
  却听窗中又道:
  “琳儿!你说得对,有些人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回忆也是黯淡而悲惨的,这些人最值得
我们去怜悯和叹息,你说是么?”
  昏黄的窗纸中,映现出一条秀丽的人影,这人影缓缓地点了点头。
  慈祥的声音又道:
  “静儿,他为了我们,牺牲了什么?我不说你也知道,他对你的情感,你也会知道得比
我清楚,他一生孤苦,现在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甚至连武功都完全失去,他这些身体上的
残伤姑且不去说他,然而他的心却已死了,哀莫大于心死,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比得
他此刻所承受的……”
  一声叹息:
  “妈!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慈祥的声音,开始有了一些严峻的意味:
  “琳儿,我不许你说话这么冷酷,他和你一样,生命中本该还有着一连串最最美好的日
子,但是却为了我们,把一切幸福都牺牲了,难道我们就不应该对他报答一些么?你爹
爹……唉!他在世的时候,不是常对你说,不知报仇的人是懦夫,然而不知报恩的人,却连
猪狗都不如,难道你已经忘了么?”
  窗中的人影,垂下头去……
  窗外的人影,也垂下头去,一阵风吹过,大地一片漆黑。
  长久,那声音又恢复慈祥:
  “你去里间把静儿叫到这里来,唉……这孩子,整整的几个时辰,他坐在那里,甚至连
半点都没有动弹一下……”
  窗中的人影,缓缓站了起来,缓缓走动,突地回头道:
  “妈!你要我做什么,我知道,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先到西梁山去,看到他的身,而且
为他……为他……”
  语声未了,突地冲出房去。
  窗内有沈重的叹息,窗外却有无声的叹息,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窗纸上缓缓泛起一个
黝黑,瘦削的人影,这人影面上明显而清晰的轮廓,映在昏黄的窗纸上,更显得坚强而触
目。
  他缓缓坐了下去,却没有说一个字,像是他已不愿运用世上的任何一种言语,来表达他
心中的思想。
  是以他祗有沉默,无限的沉默……
  然后又是那慈祥的语声:
  “静儿,你虽然不说话,但是我从你的目光中,还是可以看得出,你是听得出我的话
的,是么?”
  没有回答,甚至连摇头或点头的动作都没有。
  慈祥的语声一声长叹,又道:
  “我要告诉你,你对琳儿的热爱,不但琳儿知道,我也知道,而且我们都已用十万分地
感激来珍惜这份热爱,因为世上任何东西,比起你的热爱来,都会变得渺小而鄙俗!”
  她停顿了语声,像是在留意观察着这少年面上的表情。
  然后又是一声叹息:
  “为了你的热爱——绝不是为了别的,你知道吗?就是这一份热爱,已经足够,足够让
世上任何一个女孩,也用同样的热爱来对你,你……你好好护伤,等到你心里的和身上的伤
完全好了,我……我就替你和琳儿完婚,在这段时候,你什么也不要担心,知道吗?”
  窗中的人影,一阵颤抖他是为了突来的惊喜。
  窗外的人影,也一阵颤抖他却是为了什么?
  他开始缓缓转回身,那般轻灵的身法,此刻竟像是已有了千万钧的沉重,他极力小心不
让自己发生任何声音,然而他心中的叹息,却不知有多么沉重。
  窗中仍有人语。
  他却再也不愿去听了,陡然一旋身躯,颀长的身形,突地冲天而起,然后发狂似的掠向
远方。
  正月的穹苍,星群依然闪灿,然而穹苍下的叹息……唉,穹苍下的叹息中,却已少了幸
福和欢愉,叹息着的人影,也像他来时一般轻灵而曼妙地,像晚风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标题 <<旧雨楼·古龙《飘香剑雨》第三卷——第九十六章 赠君明珠>>
古龙《飘香剑雨续》
第九十六章 赠君明珠
  紧闭着的窗户,突地推开——
  一张混合着惊奇,错愕,麻木.呆板,但却又是极度欣喜,欢愉的苍白面容,仰视星
光,喃喃道:
  “天是不是快亮了……天是不是快亮……”
  她身后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
  “天是不是快亮了,该用你心里的眼睛去看,知道么?你若想得到幸福,你就该自己先
快活起来。”
  她轻轻掩上窗户:“外面风大,你的伤还没有好。”然后回转身:
  “琳儿!我方才和你静哥哥谈了许久,现在……”
  语声未了,静夜之中,突然有一阵急遽的马蹄声,随风传来,戛然停顿在客栈门前,接
着便是敲门声,人语声……,然后马蹄声又自远去。
  孙敏眉峰微皱,方自在奇怪着这阵马蹄声来去之匆遽。
  那知……
  却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走入跨院,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
  “夫人还没有睡么?”
  孙敏霍然长身而起,打开房门,却见睡意方浓的店伙,正自手捧一方紫檀木匣,呆呆地
站在门口,陪着笑道:
  “方才有人将这匣东西送来,叫小的交给夫人,说里面全是珍贵之物,小的不敢耽误因
此即刻就送来了,正好夫人没有睡……”
  孙敏心中大为惊奇,口中却是淡淡说了声:
  “知道了!”顺手接过那方紫檀木匣:“半夜把你惊动,真不好意思!”
  递出半锭银子,店伙千恩万谢地走了,孙敏手捧木匣,却仍在呆呆地出着神。
  这是一方制作得极其精致的紫檀木匣,灯光从身后映出!她可以极其清晰地看清匣上的
花纹。
  那是富贵人家常见的吉祥雕刻!“鸾凤合鸣”。她迟疑着转回身,暗问自己:“这里面
是什么?谁送来的?”
  凌琳呆呆地凝视着她母亲,只见她缓缓打开木匣,突地!一阵强烈的珠光,自匣中腾
起,凌琳忍不住要问:
  “这是什么?”
  那知她话还没有问出,孙敏身上,竟突地起了一阵颤抖,面容也变得异样苍白。
  噗地一声——
  紫檀木匣,落到地上,竟散出数十粒明珠,随地流转,凌琳轻呼一声,却见她母亲颤抖
着的手掌中,自拿着一方纸柬。
  她忍不住跑了过去,从她母亲颤抖着的手掌中,接过这方纸柬,昏黄的灯光,映着俊秀
的字迹:
  “欣闻喜讯,赠君明味,珠映璧人,百年好合!”
  平凡的字迹,平凡的语句,既无上款,亦无署名,这原该没有丝毫值得孙敏惊异之处
呀!
  凌琳愕了愕,目光转向她母亲,刹那之间,她心里突也闪电般掠过一个心念,娇躯一
软,后退三步,惊呼着道:
  “是他!是他!难道是他?”
  孙敏目光低垂,地上的珠光,仍在满地流转,她暗中惊忖:
  “是不是他?大约是他?他难道没有死?除了他还有谁!”
  她在心底深处,无法解释地直觉感到,赠珠的人,一定是他?
  但是她口中却仍强自缓缓道:
  “琳儿,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是他?”
  凌琳圆睁明眸:
  “妈!你一定也知道是他,不然,你为什么会这样吃惊呢?妈!你说是吗?你说是吗?
你说是吗?”
  她一连说了三声,“你说是吗?”说到最后一声,她已紧紧抓着她妈妈的肩头,像是要
从她妈妈身上,证实她自己的想法。
  “我们方才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进来呢?难道……难
道……”
  她一遍又一遍地低语着,每说一遍,她的一双明眸之中,就不知要流出多少粒泪珠,比
地上流转着的明珠更珍贵,更晶莹的泪珠!
  孙敏沉重地叹息着,轻拍着她女儿的秀发,却只会反覆着说:
  “傻孩子!你怎么知道是他?傻孩子!你怎么知道是他?”
  窗外风声簌然,凌琳突地一声大呼:
  “他还没有走,他还在外面!”
  一步掠到窗前,劈手一掌,击开窗门,目光转处,突又一声惊呼,连退三步,厉道
  “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叱声未了,一阵大笑之声,已由窗外传入,星光下,一条矮胖人影,当窗而立,孙敏只
觉心头一寒,刷地掠向床头,抽出床头的雪刃,刀光一闪,方待去灯火,却听窗外人影已自
哈哈笑道:
  “夫人旦莫惊惶,在下此来实无恶意。”
  灯火微花,一条人影,已自穿窗而入,一身闪亮的金衫,虽衬得他的身材极为臃肿,但
是他身手的灵敏,矫健,却又不禁使得孙敏心头一震,沉声叱道:
  “朋友是谁?既无恶意,深夜之中,闯人私室,却又是为了什么?”
  这人影身形方定,目光一转,轻轻瞟过木立墙边的锺静,抱拳一揖,一揖到地,哈哈笑
道:
  “在下韦傲物,与凌大侠昔年亦有数面之缘,不知道夫人还记得在下么?”
  孙敏缓缓放下手中利刃,目光中似乎在惊异着这矮胖臃肿的汉子,竟会就是名震江湖的
“七海渔子”韦傲物。
  却听韦傲物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
  “凌姑娘好厉害的耳力,在下方到厝下,就被发觉,若是有那个不开眼的小贼,转念头
转到凌姑娘头上,那才真是瞎了眼睛哩!”
  凌琳秋波转处,面寒如水,根本就未将他这番恭维之言,听入耳中,韦傲物哈哈干笑数
声,又道:
  “在下深夜打扰,实在冒昧的很,但却是为了夫人,方敢斗胆来此。”
  孙敏秀眉微轩,诧声道:
  “阁下与我母女素昧平生,阁下此言,实在教我莫测高深,难道深夜中闯入人家女子私
室,还是为了——”
  她此刻已知道这“七海渔子”韦傲物定亦是天争教下之人,是以言语之中,锋芒毕露,
不再替他留丝毫情面。
  那知她话声未了,韦傲物却又已大笑说道:
  “在下没头没脑地就说出这些话,自然难怪夫人不懂。”
  他语声微顿,竟然大刺刺在桌旁木椅上坐了下来,接口又道:
  “但夫人一听在下解释,定必就可以了解在下的苦心了!”
  孙敏冷“哼”一声,韦傲物又道:
  “今日在下听得我教下门徒来报,说是夫人似乎对那什么“正义帮”有些兴趣,是以在
下便赶紧探出那帮人的落脚之处,前来报知夫人,夫人兴趣如何,在下不揣冒昧,自愿为夫
人领路。”
  孙敏秋波一转,暗中忖道:
  “看来天争教当真是人材济济,今日我在客栈门外,并无显明表示,心意却已被对面那
两条汉子看出,这姓韦的此番前来,想必是想利用我做块问路之石。”
  她暗中冷笑一声,心念空地一转,闪电般掠过几个念头,立刻接口道:
  “正义帮主的落脚之处,韦香主真的已经知道了么?”
  韦傲物哈哈一笑,道:
  “在下已得教主传谕,说夫人此后已是敝教一家人了,难道在下还敢对夫人说出欺瞒之
言么?”
  孙敏明眸微张,但却忍下了心中的怒气,因为她此刻心里已有一个秘密的猜测,她心想
证实这猜测是否正榷,沉吟半晌,道:
  “韦香主可是此刻就要走么?”
  韦傲物颔首笑道:
  “只要夫人愿意,在下一定奉陪。”目光转动之间,贪婪地在满地明珠上望了几眼,却
见孙敏缓缓将掌中利刃,放回床头,转首道:
  “琳儿!你在这里陪……坐坐,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凌琳虽然聪慧,却已猜测不出她母亲的心意,呆呆地愕了半晌,孙敏却已经叱一声
“走!”纤腰微拧,穿窗而出。
  韦傲物哈哈一笑,抱拳道:
  “姑娘稍候!”突地转向锺静,在锺静耳畔低低说了两句话,身形转侧之间,便也穿窗
而出,凌琳依稀听见他说的是:
  “……你只要……教主之吩咐,立刻就可以……我劝你……”
  但锺静却只是茫然睁着眼睛,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窗外星光点点,风声依
依,孙敏和韦傲物都已走得远了。
  深夜中的嘉兴街道,就像是水银铺成的道路,平滑而安静。
  单调而刻板的更声鼓点,一声一声地划破四周的静寂。
  孙敏无言地在这静寂中飞掠着,她轻功虽不甚高,但在武林中却已算不得庸俗身手,没
有多时,她便已掠出城外,掠出了那条横跨在静静地河水上的静静地小桥,烟雨南湖,在深
夜中更见苍茫绝美,她深长地透了口气,侧首轻问:
  “可到了么?”
  一直不急不徐跟在她身侧的韦傲物微笑应道:
  “不远了!”
  语声中脚步突地加急,夜风吹得他衣衫沙沙作响,穿过一片树林,他却突又顿住身形,
轻巧地将身上金色衣衫脱下,露出里面的黑衣劲服,遥指前方,含笑又道:
  “夫人!前面那几重屋影,本是当朝一位大臣的家宅,如今不知怎地,却做了那帮人的
落脚之处,在下虽然未曾去过,但闻说里面园林颇深,夫人进去,千万要小心些,不要和在
下走失,那里看来虽无动静,其实却不啻龙潭虎穴——”
  他哈哈轻笑数声:“在下此刻,也实在是在舍命陪君子哩!”
  孙敏暗中冷笑一声,凝目遥望,前面林木深处,果有一片屋顶,横卧在深沉的夜色间,
她平静地呼吸一下,强制着心中的激动,暗问自己:
  “这屋子里住着的真的会是那“正义帮主”么?而这“正义帮主”的真实身份,又会不
会真的就是我心中猜测的那个人呢?”
  她似乎已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因为她这问题的答案,若是肯定的,自然好了,若是否
定的,她如此冒然地闯入一个新起帮派的秘密巢穴,那岂非真的是去送死么?但是她为了一
些特别的原因,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两条黝黑的人影,投入黝黑的屋顶上。
  嘉兴城中客栈里西跨院室内的灯光,由昏黄变得惨白。
  大地永恒地没有一丝变化,人类却时刻地在变化着,只是这一切变化只不过是人海中一
连串小小的泡沫,开始和结束,在永恒的宇宙中,都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罢了!
  所以,既然如此,我这小小的故事的开始与结束,不更加渺小和可笑了吗?
  所以,既然如此,我要说!“世上任何一件没有结束的事,其实也可以说是已经结束,
世上任何一件结束了的事,其实却也可以说是没有结束,因为结束与不结束。这其间的距
离,真是多么可怜而可笑地短暂呀!”
  (请看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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