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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血鹦鹉

_22 古龙(当代)
  常笑道:“到你发疯的时候,却已只剩下你我两个活人,你既要杀人,岂非就只有我一
个对象?”
  王风忽然变得开心起来,面上的笑容也不再觉得苦涩,道:“我居然没有将你杀死。”
  常笑道:“所以我说是走运。”
  王风道:“你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常笑道:“平安老店。”
  王风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常笑道:“也没有什么好干,只是因为在那里还有我的两个手下。”
  王风道:“你还有两个手下?常笑道:“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王风一怔,道:“他们又是死在什么人的手上?”
  常笑道:“不知道。”
  王风道:“你回到平安老店的时候莫非他们已经死亡?”
  常笑点头道:“那时候他们已经灰飞烟灭,连骨头都已消蚀。”
  王风不由得记起了那个被他用红石击倒,未几在长街之上烟灭灰飞的黑衣人。
  他随即转向李大娘,道:“那两个官差当然不是你派人杀的。”
  李大娘一愕,道:“你莫忘了我那个被你打倒的手下,也是那佯在人间消失。”
  王风根本就没有忘记。
  李大娘接道:“好在还有人证明你当时已经神志错乱,否则我倒以为是你干的好事。”
  王风道:“我不干这种好事。”
  常笑接口道:“不是你,不是她,莫非是武三爷?”
  李大娘摇摇头道:“我看也不是武三爷,这个人我倒清楚得很,还没有这种手段。”
  常笑淡淡道:“你真的清楚他?”
  李大娘闭上嘴巴。如果她真的清楚得很,这个庄院又岂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常笑接道:“我其实也不认为是武三爷所下的毒手,他对付你已经不容易,又岂会再多
树强敌?”
  王风点头道:“倘换转是我,我也是暂时袖手旁观。”
  常笑道:“他应该看出我并不是来找他的麻烦,我与李大娘发生争执,对于他只有好
处,以他那种聪明人,在未弄清楚局面变成怎样之时,是绝不会出手的,却一定加派人手严
密监视。”
  王风道:“所以你这边全军覆没,他那边马上发动攻势。”
  “就可惜棋差一着!”常笑一蹙额,接道:“连他也不是,难道这地方除了他们之外,
还有一第三势力存在?”
  王风转顾李大娘,说道:“这就要问问她了。”
  李大娘皱眉道:“我本来除了这个庄院之外,并没有意思再收购这里的任何地方,一直
到武三爷的到来,才改变初衷。”
  常笑道:“当时你们有没有遭遇到什么困难?”
  李大娘道:“完全没有,这里的人都很合作。”
  常笑说道:“他们似乎没有出卖土地的必要。”
  李大娘道:“这里天气好,土地肥,在这里的人的确不必担心衣食,但白花花的银子,
却是没有人不要的。”
  常笑道:“你们出的价钱当然也很高。”
  李大娘点点头,说道:“他们之间不少人,尤其是年轻人,大都厌倦了困在这里,很想
到外面闯闯,只不过没有足够的盘缠,根本走不动。”
  常笑道:“他们都没有问题?”
  李大娘道:“我决定留在这里之时,已在这里做过了一番审慎的调查功夫。”
  常笑道:“你与武三爷于是就将这里的土地一分为二?”
  李大娘道:“人也是,所以那之后这平安镇就不再平安,本来善良朴实的人们一变便成
了阴险狡猾,不再相互信任,也不能再融洽相处下去。”
  常笑道:“金钱的影响力有多大,我一向明白。”
  李大娘道:“那一来,每一个人都在邻人的监视之下生活,无论他接待过什么人,他家
里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都瞒不过武三爷与我。”
  常笑道:“你们这岂非难得有一日耳根清净?”
  李大娘道:“这些事都有我的亲信管理,还烦不着我,当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听取我
的意见,不过并不是常有,武三爷那边的情形大概也差不多。”
  常笑道:“听你这样说,你们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三势力存在的了。李大娘道:
“事实不可能。”
  常笑忽问:“甘老头你们又如何?”
  李大娘笑笑,反问道:“武三爷死在什么人手下?”
  常笑一怔。
  李大娘道:“他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人。”
  常笑道:“我看他简直恨你入骨。”
  李大娘道:“岂止入骨。”
  常笑道:“他们很可能乘机会报复。”
  李大娘满怀自信的道:“他们也许会杀害你手下的官差,却绝不会伤害我的人。”
  常笑诧异地“哦”了一声。
  李大娘道:“这固然因为他们一言九鼎,也因为他们还不敢开罪我。”
  常笑道:“甘老头方才不是看着你的人一个个倒在武三爷的脚下?”
  李大娘道:“他虽然承诺不杀他们,可没有答应保护他们。”
  常笑道:“只是答应保护你?”
  李大娘摇头,道:“他救我只是因为不能让我死。”
  常笑道:“你不死,反倒他死了,他恨得你要命,却仍替你卖命,送命?”他笑顾王凤
接道:“看来他才是一个疯子。”
  王风叹息道:“这地方的人全部都似乎不大正常。”
  常笑道:“你是不是到了这里才开始不要命,敢拼命?”
  王风道:“未到这里我已经随时准备不要命,敢拼命。”
  常笑吁了一口气,道:“我还担心这是种病,到这里的人都会感染上。”
  王风没有再作声。
  常笑将目光带回,喃喃道:“个个都不是,那杀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问题。
  常笑目光转望向堂外。
  夜色浓如泼墨,堂外黑沉沉的一片,沉沉夜色中,仿佛蕴藏着重重杀机。
  常笑锁眉道:“这里看来还隐藏着一个不寻常的杀手?”
  这话说出口,就连王风也不禁心头一凛。
  骨肉烟灭灰飞,这杀手的杀人岂止罕见,简直恐怖。
  神秘的杀手,恐怖的方式,这杀手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何在?
  下一一个要杀的对象又是谁?
  这几个问题在王风的脑中闪逝,来得快,去得同样快。
  他并没有深思,因为他知道目前怎样想也不会有一个答案。
  即使下一个要杀的对象就是他,他也不在乎。死对他来说,现在只是一种美丽的冒险。
  他看看常笑,忽问道:“那个杀手在你回到平安老店之前已离开了?”
  常笑道:“就算是没有离开,发觉另外有人追杀我,也不会再现身的了。”
  王风道:“那追杀你的是李大娘的人?”
  常笑点头道:“三个杀手,三把魔刀。”
  王风道:“结果却都死在你手下?”
  常笑道:“杀他们并不容易。”
  王风道:“这之后你跑到什么地方?”
  常笑道:“鹦鹉楼。”
  王风一怔,李大娘、血奴亦自怔住。
  常笑在鹦鹉楼中全军覆没,一个人落荒而逃,谁都认为他高飞远走,离开平安镇,请救
兵去了。谁知道平安老店一转,竟又折回鹦鹉楼。
  冒险是冒险,却收到意外的效果。这种方法已并不新鲜,很难瞒得过老江湖。尤其是近
几年,不少江湖朋友都已晓得用这种手法躲避敌人的追踪。
  李大娘也许并不是一个老江湖,但她的左右,大概还不至于一个老江湖都没有。
  只可惜追随在她左右的老江湖最少也已有四五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
  一个人长时间远离江湖,即使是老江湖,各方面的反应也会变得迟钝的了。他们更没有
将常笑当做江湖人看待。在他们的眼中,常笑只是个官,大官。
  做大官的人大都贪生畏死。尤其是常笑,手握重权,身居高位,正所谓如日中天,前途
锦绣。
  像他这样的一个人看来实在没有理由不珍惜生命。何况他的人都已死光,他应已遁出这
么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相反,他离开之后,无论哪一县哪一府,凭他的身份,决不难再征
集足够的人手卷土重来。
  到时莫说这庄院,就算将整个平安镇夷为平地,在他亦易如反掌。
  常笑这又怎么肯留在平安镇,又怎么会冒险?
  是以,鹦鹉楼不在话下,其他地方,他们亦只是随便查问一下便了事。
  他们的确有他们的道理,道理也算得充份,却忘记了一件事。
  常笑左右一向只有十三个官差,并不是一百三十个,就算一百三十个也不是一股怎样大
的力量。
  那十三个官差,各有所长,武功方面却大都不大好,常笑就只是带着他们十三人,走遍
天下。
  他们所侦查的都是棘手的案件,所应付的多是穷凶极恶的人。
  这种人当然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他们无疑就一直都在冒险,常笑更往往首当其冲。
  在他来说冒险根本已不是一回事,不过是生活上的一种点缀。
  他绝对不怕冒险。
  这并非完全因为他的好大喜功,还由于他的武功。
  艺高人胆大。
  李大娘怔怔地望着常笑,好一会子,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胆子倒不小。”
  常笑道:“胆小的人根本就不能做我这种官。”
  王风即时又插口问道:“你又怎会跑到这里来?”
  常笑道:“我是跟着你来的。”
  王风又是一怔。
  常笑接道:“你在那亭子里面喝酒的时候我已经溜出院子。”
  王风道:“武三爷那两个杀手没有发觉你的存在?”
  常笑颔首道:“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你的身上。”
  王凤道:“我将他们杀死,离开鹦鹉楼之后,你就开始跟踪我?”
  常笑再颔首。
  王风摇头道:“我居然没有发觉。”
  常笑道:“因为你只顾尽快赶来这里。”
  王风道:“我掉进水里之时,你又在什么地方?”
  常笑道:“在门外,我听到水声,却不知你掉进水里。”
  王风道:“我从水里爬上来之际,你大概已进来了?”
  常笑道:“已藏在身后树叶之中。”
  王风道:“那会子你当然已知那水声是怎么一回事。”
  常笑点头笑道:“也知你跟我一样,是第一次进这个庄院,所以索性就自己另外找寻门
路,不再追踪你。”
  王风道:“你走的一定是一条捷径。”
  常笑道:“也不算什么捷径,只不过比你所走的快少许,我藏身承尘上面不久,你就来
了。”
  王风道:“你大概是在另一边的瓦面进入的?”
  常笑道:“好在你没有翻过那边的瓦面,否则看到那边已有一个缺口,势必就从那个缺
口跳下。”
  王风道:“看到那一个缺口,难道我还想不到已有人在下面?”
  常笑道:“应该想得到。”
  王风道:“那当然亦想得到,就不是敌人也必然心存敌意,一下去,随时都可能挨上一
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常笑道:“嗯。”
  王风道:“我那又怎会跳下?”
  常笑道:“如果是别人也许会打消那个念头,你却是一定不会。”他嘴角陡裂,道:
“因为你漠视生死,随时都准备拼命的了?”
  王风道:“我可没有准备糊糊涂涂的送命。”
  常笑道:“我也没有准备抽冷子给你一剑。”
  王凤道:“你先我而入,在我进入之时的确可以暗算我一剑,而且很可能一击就中
的。”
  常笑道:“但也有可能落空,那一来你我不免大打出手,惊动武三爷他们。”
  王风道:“是不是因为有此顾忌,你的一剑才没有刺出?”
  常笑道:“如果惊动了他们,你我就非独听不到这许多说话,更会变成了他们攻击的目
标。”
  王风点头。
  常笑忽问道:“他们的话你是否都已听清楚了?”
  王风道:“很清楚。”
  常笑又问道:“你是否觉得奇怪?”
  王风道:“非常奇怪。”
  常笑道:“你可想知道这事情的始未?”
  王凤道:“想极了。”
  常笑道:“你我一直都在追查血鹦鹉的秘密,现在这里就已有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当
然你我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王风不由自主地点头。
  常笑道:“最清楚的一个人显然就是李大娘。”
  王风又点头。
  常笑道:“你大概不会反对我追问她吧?”
  王风道:“她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常笑道:“我所用的方法也许比较辣。”他叹了一口气,才接道:“你也许看不过眼,
我实在有些担心在我快要追问出来的时候,你突然出手阻止。”
  王风道:“如你追问别人,也许我真的忍不住出手,追问她,我大概还可以看下去,等
到她将血鹦鹉的秘密说出来。”
  李大娘一旁竟然幽幽叹道:“我看你也不是一个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人,怎么对我偏就
这样狠心?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受苦?”
  王风冷冷道:“对狠心的人,我向来都很狠心。”
  李大娘道:“我哪里狠心了?”
  王风道:“甘老头武三爷拼命的时候,你是否已经醒转?”
  李大娘没有否认,道:“武三爷那一拳对我本就没有发生作用,我并没有昏过去。”
  王风道:“就是说你本来可以助甘老头一臂之力,可是你始终没有出手。”
  李大娘道:“他们一个对一个,谁都不吃亏,我如果出手相助,便很不公平的了,像他
们那种人,就算死也未必会接受这种不公平的结果,一见我出手,说不定甘老头第一个就会
对付我,那会子,只怕我不想昏过去也不成了。”
  王风道:“即使这是事实,在他临死之前你怎么还要加重他的痛苦?”
  李大娘道:“我只不过拒绝了他的要求,就换转是你,你可会跟一个必死之人谈条件?
相信一个必死之人仍能保护你?”
  王风道:“他们那边最少还有两个人。”
  李大娘道:“你是说血奴和韦七娘?王风道:“血奴的武功虽然不高,韦七娘的神针绝
技却是非同小可。”
  李大娘忽问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风答不出来。
  李大娘微喟,道:“武三爷今夜的行动,势必将她也计算在内,在采取行动之时,一定
已派人去对付她,以武三爷的老谋深算,绝不会低估她的实力,你以为她生还的把握有几
分?”
  王风同样回答不出来。
  李大娘道:“在未见到她的人之前,我也只当她是一个死人。”
  王风道:“你只跟活人谈条件。”
  李大娘颔首道:“死人我恕不奉陪。王风道:“所以你索性尽快将他气死,省得他罗嗦
下去。”
  李大娘道:“纵然他没有气死,我看他也很难活得过两个时辰的了。”
  她轻叹接道:“他伤得那么厉害,多活两个时辰,岂非就痛苦多两个时辰?”
  王风道:“听你说,你倒是做了一个好事了。”
  李大娘道:“就算不是好事,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王风道:“这样的好事,我现在也想做一件。”
  李大娘道:“哦?”
  王风道:“常笑找到了这条线索,无论如何是不会放手的了,他既然知道了你这个人,
就算今日给你跑掉,凭他的势力,迟早都不难将你找到;以他的手段,你落在他的手上,始
终都不免吐露事实,我现在袖手旁观,既省却你日夜奔波,也省却他日后麻烦,岂非是一件
好事?”
  李大娘一声轻叹,正想说什么,常笑已接比笑对王风道:“你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怎好
意思让你的耳目难受,我保证,不会让人瞧不过眼,听不入耳,也保证,不会令她活不下
去。”
  王风笑笑道:“瞧不过眼,我尽可以闭上眼睛;听不入耳,我亦可以塞住耳朵。”
  常笑道:“看来你真的很想知道血鹦鹉的秘密。”
  王风道:“绝对假不了。”
  李大娘即时一声冷笑,说道:“方才血奴还说你是一个正直的侠客,我看你,根本就不
像。”
  王风冷笑道:“我何曾说过自己是一个侠客?”
  他的确没有说过,只说过自己敢拼命,是一个不要命的人。
  李大娘冷笑道:“就是说血奴瞎了眼。”
  血奴一声也不发。
  李大娘接道:“也许她对于侠客有她的定义,我只知道一个侠客最低限度也懂得锄强扶
弱,绝不会见死不救。”
  王风道:“常笑已保证不杀你,你本身也并不见得很弱。”他笑笑又道:“这之前你更
是一个土豪,不单止拥有这一半的土地,还拥有一批武艺高强的杀手。”
  李大娘闷哼一声。
  王风接着又道:“况且常笑不是强盗,也不是恶霸,相反是一个朝廷命官。”
  李大娘又是闷哼。
  王风沉声道:“血鹦鹉的事件非独神秘,而且充满邪恶,你若是一个正正当当的人,为
什么不肯将之说出?”
  李大娘忽然笑了起来,道:“就算我愿意,也有人不肯答应。”
  常笑一声轻叱道:“谁不肯答应?谁?”
  轻叱声中,常笑张目四顾。
  李大娘就今夜来说,也已不是第一次陷入这种局面。方才她几乎就已落在武三爷手中,
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甘老头。甘老头来,武三爷非独好梦成空,而且还赔上一条老命。
  现在这一次,是不是又有人及时赶至,将她从危难中解救出来?
  这个人是否又像甘老头一样身怀绝技?
标题 <<旧雨楼·古龙《血鹦鹉》——第十四章 恐怖陷阱>>
古龙《血鹦鹉》
第十四章 恐怖陷阱
  夜更静更深,风更萧索。
  风声中叮铛之声不绝,清脆而悦耳,就像血奴飞摆时,所带起的那一种怪异而奇特的铃
声。
  那也并不是铃声,只是前铁马在风中响动。
  呻吟声已绝,偌大的一个厅堂,就只有他们四个活人。
  常笑目光转回李大娘面上,又一声轻叱:“谁?”
  李大娘不理会他,目注血奴道:“我将血鹦鹉的秘密告诉这位常大人,你说好不好?”
  血奴面色一变,道:“不好!”
  不肯答应的那个人莫非就是她?
  常笑转顾血奴,淡淡的道:“是你不肯答应?”
  血奴道:“是。”
  常笑道:“即使你不肯答应,只要你的母亲答应,你好像也没有办法。”
  血奴冷笑道:“她若是胆敢跟你说出那个秘密,我们与她之间的约定就完了。”
  常笑追问道:“完了又如何?”
  血奴道:“我们便可以放开手,用我们所喜欢的方法处理这件事情。”她又一声冷笑,
道:“反正已不再成为秘密,又还有什么顾虑?”
  常笑道:“你们一直在顾虑什么?”
  血奴不作声。
  常笑又问道:“如果她对我说出了那个秘密,你们准备如何对付她?”
  血奴仍不作声。
  常笑不在乎,再问道:“她是说给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秘密之后,你们是不是连我也要
一起解决?”
  血奴终于开声,道:“是!”
  常笑笑问道:“你们有这个本领?”
  血奴冷笑道:“就算我们没有这种本领,让你逃出这个平安镇,将他留下来,相信总可
以。”她霎地盯着李大娘,道:“拼不了常笑,总不成也拼不了你!”
  李大娘没有答话。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常笑并没有移动目光,盯稳了血奴,又问道:“你口中的所谓‘我们’,到底包括些什
么人?血奴不应,冷笑。常笑接问道:“你们与李大娘之间究竟有什么约定?”
  血奴索性闭上了嘴巴。
  常笑上下打量了血奴一眼,又看看王风道:“看来我是很难从你那里问出什么了。”他
淡笑一下,目光再次回到李大娘面上,道:“你这边大概不成问题。”
  李大娘竟还在笑。
  她不望常笑,笑对血奴道:“我若落在他的手中,那个秘密十九保不住,秘密一揭露,
就不止约定,一切都完了,他即使不杀我,活下去也是没有意思。”
  血奴冷冷一哼,道:“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大娘瞟了一眼王风,又对血奴道:“你那个敢死保镖无疑一定会保护你的生命安全,
却未必会替你杀掉他,只凭你一个人,就算还有其他的血奴及时赶到,能否将他留下来仍是
一个问题。”她放缓了声音接下去,“一但被他带着秘密走脱,你仍活下去也都没有意思的
了。”
  血奴的面色不觉苍白起来。
  李大娘语声更缓,道:“到时就不止魔王,血鹦鹉与他的奴才连带那十万神魔只怕也脱
不了关系。”
  血奴面色更苍白,截口道:“你到底要我怎样?”
  李大娘道:“只要有人替我将常笑截下片刻,我便有机会脱身……”
  “片刻”两个字出口,血奴已会意,李大娘后面的说话还未接上,她的人已然扑出,左
右掌双飞,左截咽喉,右击胸腹。
  常笑也同样会意,却想不到李大娘话都未说完,血奴已出手。
  他本已蓄势待发,只等李大娘的话一完,就上前尽快将她擒下,血奴这突然出手,立时
乱了他原有步骤。
  他的心虽未乱,势虽未散,已不能直接扑向李大娘。
  血奴正挡在他的前面。
  这正是机会。
  李大娘当然懂得掌握机会,说到“脱身”两个字,她的身子,已箭一样斜斜地倒射了出
去。
  常笑一眼瞥见,大喝一声:“哪里走!”双手齐翻,右拒左挡,格开了血奴双掌,身一
斜一转,正想从血奴身旁掠过,眼旁黑影一闪,皿奴的一双脚已踢到。
  这一脚踢得又快又劲,踢的更是常笑的要害。
  常笑嘿一声,转出的身子倏地转回,正好让过那一脚。
  血奴一脚落空,手又到了,食中二指勾曲,抢向常笑的眼睛。
  她好像很喜欢挖人的眼睛,这一招用得特别灵活。
  常笑一皱眉,抽身退步,一退三尺,铮一声,剑已在手,毒蛇般抖得笔直,哧地飞刺血
奴的咽喉。
  血奴的反应还够敏捷,偏过了常笑的毒剑,身形却非独没有让开,反而倾前。
  她的双手已多了一对短剑。
  一尺不到的短剑,剑锋霜雪般闪亮。
  寒芒袖中一闪,剑已在她手中,仿佛就藏在她的衣袖之内。
  她轻盈如燕的身子亦仿佛变成了一支剑,一支箭。
  离弦箭,飞剑。
  她几乎是脖子擦着常笑的毒剑飞前。
  常笑翻腕便可以杀她,她知道,却并不在乎,因为那刹那,她那对短剑亦应刺入常笑的
要害。
  是什么时候,她学会了王风那种拼命的作风,变成了一个不要命的女孩子?
  她并没有身中要命阎王针,也没有吃过必死的毒药,再活上五六十年,说不定也不是一
件难事,她却是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
  她宁可不要命也要掩护李大娘离开,难道李大娘的性命比她的性命还要紧?
  要不是为了李大娘,又为了谁?
  是为了魔王?血鹦鹉?还是十三血奴?十万神魔?
  魔王据讲与天地同寿,魔域中据讲已无生老病死。
  十万神魔翱翔魔域,十三血奴是魔血化身,是魔域中的魔鸟,血鹦鹉,更是魔鸟中的鸟
王。
  李大娘凭什么能够控制他们?
  她到底又是什么妖魔?
  王风很想追上去,将她截下来,仔细看清楚。
  他却只是想,并没有实行,身形一动,竟反而扑向常笑。
  因为常笑的毒剑第二剑已刺出,再刺血奴的咽喉。
  这一剑他看出血奴非独挡不住,闪也闪不了。
  血奴就算真的想拼命,常笑也不肯跟她拼命。
  短剑未刺到,他的人已然飘飞,可是血奴的剑势一老,他便又飘回,毒蛇般的剑一卷一
弹,再刺出,仍是刺向血奴的咽喉。
  这一剑更毒,更快,更准。
  血奴虽然两剑在手,竟无法抵挡,也不知如何闪避。
  剑未到,剑气仿佛已刺人了咽喉。
  血奴惊呼都无法惊呼出来,眼中终于现出了恐怖之色。
  她还年轻,她还有将来。
  剑锋并没刺入血奴的咽喉,剑气却反而重了。
  多了一支剑,剑气自然更重,何况这支剑的主人,也是一个用剑的高手。
  这个高手当然就是王风。他连人带剑一旁飞来,那支短剑与常笑的毒剑同时到达。
  叮一声,常笑的毒剑正刺在那支短剑上。
  这判断又是何等准确。
  血奴却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常笑那一剑若是刺入了她的咽喉,她反而不会这样吃惊。
  ——死人根本就没有感觉。
  常笑没有吃惊,第三剑也没有出手。
  他冷笑一声,忽然道:“你想知道血鹦鹉的秘密,最好就给我拉住她。”
  这句话当然是对王风说的。
  也不等王风有所表示,他连人带剑已斜里穿出。
  王风没有阻止,亦没有拉住血奴。
  他看出以血奴的身手,除非一开始拦在常笑前头,否则根本不能将常笑截下。
  皿奴也没有追截常笑,更且将那双短剑收回袖中。
  她已完成了她的任务,李大娘已在常笑被截下时,掠过了刀阱,穿人了一面屏风之后。
  屏风之后是面宽阔的照壁。
  李大娘转入了屏风便不再见出现。
  那后面莫非设有暗门?暗道?
  王风正怀疑,砰的一下暴响,那面屏风突然飞了起来,凌空飞撞向常笑。
  屏风一飞起,李大娘便又重现。
  她含笑站在照壁之前。
  照壁就只是照壁,上面并没有门房,她脚下的地面也并没有异样。
  她却笑得那样子轻松,神态也显得那么镇定。
  莫非她自信那一面屏风已足够将常笑接下刀阱?送人地府?
  王风实在怀疑。
  他偷眼望了一下血奴。
  血奴面上的神色同样奇怪。
  李大娘的轻功很好,两条脚也够劲,那面屏风给她一踢,竟能飞出了丈多两丈。
  如果真的撞上去,也许真的能将常笑撞下刀阱,那下面遍插锋刀,坠下去就不死也难保
不重伤的了。
  只可惜屏风还未撞到,常笑的身形已然偏侧飞起屏风呼地从他的身旁飞过,他的左手一
沉,往屏风上面一拍。
  叭一声,屏风给他一掌拍下,他就势借力,身形更迅速,飓地飞落在照壁面前。
  他右手握剑护身,左手箕张,却没有抓出去。
  李大娘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照壁的两旁各挂着一盏长明灯。
  灯光并不怎样明亮,但已足够照亮那面照壁,也已足够照亮照壁上面画着的那个女人。
  水蛇般的腰,飞云般的发。
  那种美丽并不像人间听有。
  她浑身赤裸,只有一条轻纱。
  迷朦的轻纱环飞在她的腿臂左右,并没有掩遮她应遮掩的地方。
  她的人也在飞舞。
  上没有天空,下没有土地,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火焰。
  她就飞舞在凤雾冰火之中。
  王风对照壁上面画着的地方已并不陌生,脱口道:“那照壁画着的地方是不是奇浓嘉嘉
普?”
  血奴反问道:“除了奇浓嘉嘉普,是不是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地方?”飞舞在奇浓嘉嘉普
之中的是什么人?
  “天魔女!”
  天魔女的相貌竟与李大娘完全一样。
  天魔女在风雾冰火之中飞舞,李大娘的人也就在冰火雾之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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