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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伪科学种种》

Martin Gardner(美)
《西方伪科学种种》Fads and Fallacies in the Name of Science
马丁·加德纳 著 By Martin Gardner
      第一章 论伪科学
      第二章 地球扁平中空说
      第三章 毁灭世界的怪物
      第四章 福特派
      第五章 飞碟
      第六章 盘旋运动
      第七章 打倒爱因斯坦
      第八章 艾萨克·巴布森爵士
      第九章 探矿魔杖和探矿魔摆
      第十章 显微镜下
      第十一章 地质学与《创世纪》
      第十二章 李森科主义
      第十三章 仇恨的辩护士
      第十四章 大西洋岛和莱穆里亚
      第十五章 大金字塔
      第十六章 医学迷信
      第十七章 江湖医生
      第十八章 养生怪论
      第十九章 丢掉眼镜!
      第二十章 偏执的性理论
      第二十一章 生命能说
      第二十二章 意念说
      第二十三章 普通语义学及其他
      第二十四章 从相颅骨到看笔迹
      第二十五章 超感官知觉和心灵运动
      第二十六章 布赖德·墨菲及其他
第一章 论伪科学
  自从原子弹在广岛上空爆炸以来,科学的声誉在美国就象原子云一样,迅猛地升高起来。大专院校中,选择某门科学作为一生事业的学生,人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用于科学研究的军事预算,空前庞大。专门论述科学的书刊,源源不断地出版,数量之大,超过历史上以往任何时候。即便是在消遣文学方面,科学幻想小说也大有取代侦探故事之势。
  目前,科学一派兴旺,然而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后果:一种鼓吹新奇的“科学”理论的人物应运而生。这种人所以出名,不妨说是沾了那些享有声誉的科学家的光。那些科学家们对于这种人自然不屑一顾。他们正埋头于一些更为重大的问题。但是,知识比较贫乏而又醉心于耸人听闻的发现和药到病除的万灵药方的人们,往往就成了这类人物的大喊大叫的热心追随者。
  1951年,美国各地有几万个精神出了毛病的人,进入到“意念的梦幻”中去。他们在这种梦幻中,沿着他们的“时间轨迹”回到过去,试图回忆起他们在胎儿时期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成千上万病情比较复杂的神经病患者,把意念疗法看作是江湖医术的秘方,正坐在“生命能箱”里增加他们体内的“生命能”。还有无数的中年家庭主妇,正打算吃一种含有丰富酸乳酪、小麦芽和赤糖糊的食物,指望能活到百岁。
  伪科学家们活跃的领域,不仅是精神治疗和肉体治疗方而。人们原来以为,对《旧约圣经》中奇迹故事的原始解释,已经随着威廉·詹宁斯·布赖恩的去世而不再时兴了。可是,这种解释现在却又时兴起来。著名的“天体物理学家”伊曼纽尔·维利科夫斯基医生不是已经提出了这样的事实:就在约书亚命令太阳和月亮停止下来的那个时刻,地球也就停止转动了吗?50年来,地质学家和物理学家一直在通力合作,要使那些复杂的、精密的探测地层结构的仪器臻于完善。可是,按照著名小说家肯尼思·罗伯茨的说法,他们是在浪费时间。只要有一根带叉的细树枝就够了,而且,他还振振有词地写了一本论战性的著作来证明这一点。
  自从1947年第一次报道飞碟以来,多得不计其数的人深信,地球是处在另一个星球来客的窥视之下。对弗兰克·斯卡利所写的《飞碟背后》一书表示赞赏的人认为,这种神秘的碟子是由金星上的居民驾驶的,他们和地球上的人一模一样,只不过他们只有3英尺高。最近出版的杰拉尔德·赫德写的一本专著,提出更加有力的理由,认为这些飞碟是由火星上具有智能的蜂驾驶的。
  在二十年代,报纸广为散布一些生性偏执的学者们的种种臆测。每个星期天,赫斯特系的《美国周刊》都要刊登一篇耸人听闻的科学幻想奇文。每天出版的日报中,都连篇累续地登载一些未经证实的报道,什么发现巨大的海蛇啦,在古代建筑物的奠基石里发现了活蛙啦,或是有人用镶配的金牙收听到无线电广播啦。但是,在随后的20年间,在新闻出版界逐渐形成一种不成文的科学道德准则,通讯社要雇用称职的科学作家;大城市的一些主要日报都聘请了训练有素的科学编辑;美国医学会逐步开展了一个运动,反对报界宣扬医学骗术,反对本会的会员发表未经同行充分检验过的研究材料。今天,在美国报刊杂志的科学报道中,鬼话连篇和以讹传讹的情况,比过去是少得多了。
  出版杂志和图书的各家公司,在很大程度上对于形成这一自发的准则作出了贡献。遗憾的是,四十年代以后,这些出版公司开始倒退了。《惊人的科学幻想》一向是一份最好的科学幻想杂志,它却首先向公众报道了精神病学中的伟大的“意念革命”。《实事》杂志由于发表了飞碟是来自另一星球的这一消息,因而发行量大增。《哈泼斯》带头发表文章,颂扬维利科夫斯基的非凡发现,《科里尔》和《读者文摘》也步其后尘,紧跟着发表了类似的文章。《星期六晚邮报》和《观察》大肆鼓吹盖伊洛德·豪泽的赤糖糊崇拜论,就在同一个月里,食品与药物管理局弄到了几本他的畅销书《模样年轻,寿命久长》。这个政府机构指控说,由于该书蛊惑听闻,如在出售赤糖糊的罐罐旁边摆上该书,就构成对这一产品的“吹嘘罪”。
  许多大出版商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销路了。诚然,罗纳德·哈伯德的《意念说》书稿过于荒诞,一些较大的出版公司对它不感兴趣。但是,维利科夫斯基的同样荒诞的著作,却找到了两家非常有名的大出版商。肯尼思·罗伯茨写的关于用一根魔杖就能探水的著作、斯卡利描写飞碟的书以及赫德的更为异想天开的论述,都是一些大出版公司发行的。
  当有人就所有这些问题向书籍的编辑和出版者提出法问时,他们的回答是现成的:美国是一个自由国家。如果公众愿意大量购买某种书籍,他们作为公仆,难道没有权利,甚或可以说是义务,来满足这种需求吗?
  只要稍稍尊重独立思考的人,都不会要求出版公司和杂志应在任何形式的政府强制下,只出版经有权势的科学机构批准的材料。但是,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过去20年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自发的道德准则,是否值得维护。例如,维利科夫斯基的著作被广泛地宣传为天文学的一个革命性的发现。诚然,出版商完全有合法的权利出版这样一本书。同样的道理,有些科学家威胁说,除非该出版公司从它的书目中剔除维利科夫斯基的著作,否则就将抵制它所出版的教科书。这些科学家也是在运用他们的民主权利,提出有组织的抗议。这不是一个法律问题,甚至也不是一个政治问题。这是一个个人责任感的问题。
  也许我们是在小题大作。有人会说,出版一些有关火星蜂人的书籍来刺激一下公众的想象力,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科学家们是不会被愚弄的,具有科学知识的读者也不会被愚弄。如果有人愿意掏腰包购买这种鬼话,那有什么要紧?答案是,当人们被哗众取宠的科学言论引入歧途时,这就完全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了。成千上万的精神病患者,迫切需要经过培训的精神病专家的护理,却沉溺在种种迷信疗法之中,从而严重地耽误了治疗。在那些接受这种可疑的疗法的病人中间,已出现自杀或精神错乱的事例,其数字是惊人的。一个有声誉的出版商,决不会考虑出版一个被其同行们普遍认为是江湖郎中的人所写的关于癌症疗法的著作。然而,这类书和《意念说》之间,并没有多大差别。
  象维利科夫斯基所写的那些非医学的书籍,以及有关飞碟的专论,究竟产生了什么久远的影响呢?除了有害的影响之外,很难看出还有别的什么。谁能说出究竟有多少正统的基督徒和犹太人读了《碰撞中的世界》这本书后,由于听说科学已经证实了《旧约圣经》中的奇迹,就会倒退回去相信圣经学的那些原始解释呢?门肯曾经写道,如果你在美国的任何一个地方,从火车车窗里扔出一个鸡蛋,都会击中一个原教旨主义者①。这是25年前的情况,时代已经改变,但是人们容易忘掉,反对宗教迷信的斗争要取得胜利,还是多么遥远的事。在美国南方的许多州,成千上万的中学生物教师,至今仍然害伯教进化论,因为他们唯恐失掉工作。当已故的富尔顿·奥斯勒在《读者文摘》中热情地欢呼维利科夫斯基的著作科学地证实了对圣经最可悲的解释时,有识而开明的基督徒,不论是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无疑地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飞碟又如何呢?我听到许多读过有关飞碟书籍的读者们,用毫不含糊的言词责备政府固执地拒绝透露有关这些令人难以捉摸的大盘子的“真相”。人们愤怒地指出,政府的“保密政策”,是我国军事和政治领袖们对美国人民的智慧完全失去信心的明证。
  出版科学中的这些胡言乱语,产生了一个更为令人遗憾的影响,就是,他们在那些容易上当受骗的读者们的思想中,混淆了什么是科学知识,什么不是科学知识二者之间的界限。公众的思想越混乱,也就越容易成为伪科学理论的俘虏,而这种伪科学在将来的某一天,可能会受到一些强大的政治集团的支持。正如我们在以后的各章中可以看到的,德国准科学的复兴是和希特勒的崛起同时发生的。如果德国人民在区别好坏科学方面受过较好的训练,他们难道会那样轻易地听信纳粹人类学家们所宣扬的疯狂的种族论吗?
  归根结蒂,要反对伪科学的传播,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公众有知识,能够把有声誉的科学家的著作与自欺欺人的无识之徒的作品区别开来。这一点并不象人们想象的那样难以做到。当然,总是会有一些两可的情况难以区分。但是,黑色是经由许多程度不同的灰色才逐渐变为白色的,这个事实并不是说,区别黑白就是困难的。
  实际上,这涉及两种不同的“连续统”。一种是衡量一个科学理论用证据证明到何种程度的尺度。在这个尺度的一端是肯定错误的理论厂象意念说这种观点;只有一天生命的胚胎居然能够可靠地记录下他母亲的谈话。在这个尺度的中间,是一些发展中的理论,即可以自圆其说的假设,但由于缺乏充分的数据,因而很容易引起争论,例如宇宙膨胀说。最后,在尺度的另一端,是一些几乎可以肯定属实的理论,如认为地球是圆的或人与兽是远亲。要确定一个理论被证实到什么程度,是个极端困难的问题,而且需要专门知识。事实上,要给假定以确切的“概率价值”,是没有什么现成方法的。然而,这一类问题无需麻烦我们。因为除了少数的事例外,我们要讨论的只是那些非常靠近于“几乎肯定是错误的”理论。它们毫无可取之处,这是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第二个连续统是科学家资格的尺度。它也有两个极端,从明显地是值得钦佩的科学家到同样明显地是不配称之为科学家的人。有一些人的地位是可以争辩的:有的人,他们的理论是否出于神志正常,尚在两可之间。有些人,在某一方面有资格可以称之为科学家,在其他方面则不然。有些人,在他们一生中的某个阶段可以称为科学家,其他时期则不然,等等。所有这一切,不能使我们无视这样一个明显的事实:有一种自封的科学家,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被叫作偏执狂。所以称之为偏执狂,根据不在于他的观点新奇,也不是因为他的研究出于一种神经质的动机。根据就是用以估价理论的技术标准。如果一个人坚持提出一些观点,全都和一些有用的证据相左,而这些观点又不能为进行严肃的考虑提出一些合乎情理的根据,那么他的同事们就会理所当然地给他起个绰号,叫偏执狂。
  偏执狂们在知识和智力两个方面,都是很不相同的。有的愚昧无知,几乎是文盲,他们的活动只是向一些杰出的科学家发“怪信”。有的则粗制滥造地写了一些小册子,通常由作者自费出版,书名老长,封面上印着作者的像片。还有一些人才华横溢,受过良好的教育,对于他们所研究的那门科学,往往具有很深的造诣。他们的著作简直可以和那些真正立论精辟、有着真知灼见的文章鱼目混珠。但是,尽管有这些千差万别,绝大多数的伪科学家,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
  这些特点中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是,这些偏执狂们是在与他们的同行们几乎完全隔绝的情况下从事研究的。这不是指地域上的隔绝,而是指和本专业的研究工作者没有富有成效的接触。在文艺复兴时期,这种隔绝并不一定是偏执狂的一种标志。科学没有很好地组织起来。既没有科学期刊,也没有什么学会。同一领域的科研人员之间的互通讯息也是很困难的。更有甚者,社会往往要对这种通讯施加巨大的压力。在伽利略这个典型例子里,宗教法庭迫使他处于与人隔绝的状况,因为教会觉得,他的观点破坏了宗教信仰。甚至到了达尔文这么近的时代,宗教保守主义的压力仍然如是之大,以致达尔文及其为数不多的赞助者们,在反对那些比较受人尊敬的生物学家的意见时,几乎是处于孤立的地位。
  今天,这种社会情况已不复存在。科学摆脱宗教控制的斗争,几乎已经取得彻底的胜利。教会团体仍然反对生物学和心理学的某些理论,不过,这种反对已不再能支配科学团体或报章杂志了。每门科学都已建立了颇有成效的通讯网。检验新学说的广泛合作,在坚持不懈地进行。这种检验过程不受上级“正统做法”的控制。在这种现代的结构中,科学的进步依赖于不断的资料交流,因此,一个有成就的科学家,要想闭门造车已不可能。
  现代偏执狂硬说,这种闭门造车并非出于本愿。他声称,这是由于已经建立起来的科学团体反对新思想的偏见。这种说法是冉荒谬不过的了。今天,科学杂志中充满着稀奇古怪的学说。成名的捷径往往是去推翻人们坚定不移的信念。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著作,是一个突出的例子。虽然这一成就最初遭到相当大的反对,但总起来说,这还不失为一种理智上的反对。除了屈指可数的例外,那些反对爱因斯坦的有声望的人们,谁也没有把他斥为想入非非的狂人。他们所以不贬斥他,是因为他多年来在杂志上发表了许多辉煌的文章,并且被公认是一位理论物理学家。在一个极其短暂的时期内,他的相对论几乎已赢得普遍的承认,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变革之一悄悄地发生了。
  历史上也有不少新的科学见解遭遇到可悲的结果。当然,否认这些事例是愚蠢的。这些新见解没有得到公平陈述的机会,后来证明却是正确的。伪科学家总是不厌其烦地向读者提起这些事例。传统的心理学反对研究催眠现象(由于梅斯默既是一个偏执狂,又是一个江湖庸医,就更助长了这种情况),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在医学方面,巴斯德的灭菌说、麻醉剂的使用以及塞麦尔维斯博士坚决主张医生在接生前手应消毒等众所周知的事例,都说明一些学说曾经遇到过同行的强烈偏见。
  也许,科学上顽固不化最为昭著的例子,莫过于十八世纪天文学家不肯相信陨石确实是从天空中落下来的。由于人们反对中世纪的种种迷信和荒诞不经的故事的情绪仍然如此强烈,因此每当陨石坠落,天文学家们就坚持认为这是从某处捡来的或是大风刮来的,要不就是那些声称亲眼目睹者在撒谎。甚至伟大的法国科学院也对这种民间传闻加以嘲笑,尽管它早先就已对流星现象作过一些研究。一直到1803年4月26日,有几千块小陨石坠落在法国的莱格尔镇,这些天文学家们才肯认真地对待这些坠落下来的石头。
  还可以引用其他一些事例来说明科学上因循守旧的情况和各种偏执狂人物作出重大贡献的情况。患有精神病的德国内科医生罗伯特·迈耶发现能量守恒定律,就是一个典型例子。有时,一个与科学不沾边的门外汉,也会作出一些令人震惊的预见性的猜测,如斯威夫特对火星的预言(下文将论及),又如塞缪尔·约翰逊相信(在1781年,即细菌发现前约80多年的一封信中说)微生物是痢疾的起因。
  但是,在把当代某些怪人的著作同常被一些奇文所乐道的这些从前的事例进行比较时,必须十分审慎。在医学方面,我们必须记住,医疗技术成为一门严格的学科,还是最近50年前后的事情。人们可以回想,医学在其初期总是和迷信搅在一起,难分难解,而且还可以找到无数的事例说明,一些科学家的见解当时虽不服众,后来却证明是正确的。其他科学部门的情况也是如此。但是,今天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科学家们的普遍心情,是渴望新的见解。在目前进行的探索癌症治疗的伟大工作中,人们总是千方百汁地在寻求各种治疗办法,不管这种疗法是多么古怪、如果说科学杂志错不该把一些有问题的论文发表了,那也不过是为了讨论和检验,希望从中发现某些有价值的东西。几年前,有人问普林斯顿大学研究生院的一位学生,他们那天的讨论会开得如何。一家新闻杂志引用他的话说,“好极了!我们上个星期学到的有关物理学的一切全不对头了!”
  诚然,人们到处都可能遇到反对新观点的无理偏见,特别是年岁比较大的科学家中更容易遇到这种情况。每个人都是如此,上了年纪就有一种固执己见的自然倾向。不能责备一位不自觉地反对某一理论的科学家,因为这种理论有时可能使他一生从事的研究成为泡影。即便是伟大的伽利略,在开普勒提出行星椭圆运动的理论已获得强有力的证明很久以后,还不承认这个理论。用艾尔弗雷德·诺伊斯的话来说,幸而总有一些“大踏步肯赴汤蹈火的年轻人”,他们可以充当科学革命的开路先锋。
  还必须承认,在某些科学领域中,从经验中获得的资料仍然不能说明问题,某一种观点可能获得一批狂热的拥护者,而且变成为一种僵硬的教条。例如,对爱因斯坦学说的一些修正意见,有时就遇到这个学说当初曾经遇到过的类似的反对意见。而且,无疑地,读者至少熟悉一种人,他们把一种特殊的精神分析学当成为一种宗教;如果这种精神分析学的基本原理受到对立的精神分析学的拥护者的质问时,他就会大发雷霆。
  实际上,一定程度的教条,即顽固正统观念,对于科学的健康发展既是必要的,也是可取的。②它迫使科学家在他的学说能够被人们认真考虑之前,用一种新的观点去收集需要的证据。如果这种情况不存在,那么,科学就不得不去检验出现的每种新奇的思想,从而成为一堆乱麻。很明显,有所作为的科学家们还有许多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某人宣称月亮是用新鲜的乳酪做的,不可能指望专职天文学家会从天文望远镜上下来去写一篇详尽的反驳文章。劳伦斯·拉弗逊在一篇出色的文章《偏执狂与科学家》(《科学月报))1951年11月)中写道:“一部内容完备的物理学教科书,也只能给维利科大斯基一部分答案,因此,科学家不会认为值得在这件事上花费力气,这是不足为怪的。”
  还是言归正传。现代的伪科学家,完全置身于那些紧密连成一体的渠道以外,而新的思想正是通过这些渠道得到介绍和评价的。伪科学家孤立地进行研究。他不把他的研究成果送给公认的杂志发表,或者,即使他送去,在大多数情况下也会因极为充分的理由而被拒绝发表。在大多数情况下,偏执狂者不具有那种才情,去写一篇即便貌似重大成果的文章。结果,他发现投稿杂志不用;参加学会也吃闭门羹,而且,几乎遭到他那个领域里一切够格的科学家们的忽视。事实上,有名的科学家对这位偏执狂的存在几乎一无所知,除非他的著作通过非学术性的渠道广为传播,或者,这位科学家有专门收集偏执狂文献的癖好。因此,这种古怪的人物只好独自走一条孤单的道路。他对着自己创办的组织发表演说,为自己编辑的杂志撰稿,而且,直到最近只是由于他或他的追随者们筹足了自费印书的资金,才得以出书。
  伪科学家的第二个特点,也是使他更加孤独的一个特点,就是妄想狂的倾向。③这是一种精神状态,引用一本最新的教科书的说法,就是“症状为慢性的、全身性的、逐渐发展的妄想,不具有幻觉,不时有轻微的恶化、减缓或复原的趋势。”精神病学者对于妄想狂的起因,说法很不一致。即便不是如此,讨论每个病例的起因也显然不属于本书的范围。不过,一个偏执狂者独自拼命地反对他那个领域里公认的权威时,必然陷入一种强烈的个人自大感,这是容易理解的。
  如果自封的科学家象常见的那样,以强烈的宗教信仰为支持,他的妄想狂就会减轻到最低的程度。想用科学来支持宗教信仰的愿望,就会成为一种强有力的动机。例如,我们研究一下现代反对进化论最激烈的人物乔治·麦克里迪·普赖斯就会明白,他那样虔诚地相信耶稣死后第七日复活的说法,足以说明他在地质学上何以有那些奇怪的观点。但是,即便是在这样的事例中,妄想狂的因素几乎总是存在的。否则。伪科学家就不会有那么一股劲头,在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孤军奋战。如果这个偏执狂是假装的,只是为了赚钱,或是为了恶作剧,或者二者兼而有之,那么,显然他就不会作出妄想狂的样子来。不过,这类例子是很少见的。
  真正的假科学家的妄想狂倾向,大致有这样5种表现。
  (l)他认为自己是个天才。
  (2)他认为,他的同行们毫无例外是一些无知的傻瓜。除他以外,每个人都离开了正路。他常常骂他的对手愚蠢、不老实,或有其他卑鄙的动机。如果他们不予理睬,他就认为这意味着他的说法是无可辩驳的。如果他们竟然反击,这就会加深他的妄想,自认为是和一批恶棍在作战。
  不妨看看这样一段话:“对我来说,真理是宝贵的……我宁愿坚持正确的东西而陷于孤立,不愿随波逐流去盲从错误的东西……由于坚持本书所阐述的观点,已使我遭到某些同行的斥责、蔑视和嘲笑。人家看我是古怪的、乖僻的、不可思议的……,但是真理毕竟是真理,尽管世上所有的人都反对真理并转而反对我,我也仍然坚持真理。”
  这段话摘自华盛顿费尔菲尔德的查尔斯·西尔维斯特·德·福特1931年出版的一本小册子的前言。他在这本小册子中,证明地球是扁的。每一个伪科学家或迟或早都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3)他认为自己不该受到压制和歧视。公认的学会不让他去演讲。杂志拒绝接受他的文章,对于他写的书,要么不屑一顾,要么就作为“毒草”来评论。他认为这完全是一种卑劣的阴谋。患有这种偏执狂的人从不认为,这种反对态度可能是因为他的书中有什么错误。他却深信,这完全是由于那些功成名就的学阀的盲目偏见,这些科学界的高级神父,唯恐他们的正统地位被人推翻。
  他经常坚持说,恶意的诽谤、无端的攻击总是对准他的。他把自己比作布鲁诺、伽利略、哥白尼、巴斯德以及其他因“异端邪说”而不公正地遭到迫害的伟大人物。如果他在自己从事的研究领域中缺乏科班资格,他就会把这种压制归结于科学界的一种共济合作风,未经过相应的入会仪式,就不准他登堂入室。他反复提醒人们注意科学上的许多重大发现都是由外行人完成的这一事实。
  (4)他在按捺不住的冲动下,竭尽全力攻击最伟大的科学家和最肯定无疑的理论。当牛顿成为物理学方面赫赫有名的人物以后,在这个学科中便出现了一些离奇的作品,疯狂地反对牛顿。今天,对于爱因斯坦这样的大权威,也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物理学理论,看来又要借牛顿的名义来攻击爱因斯坦了。同样的挑战,还表现在硬要同已得到充分证明的信念④唱对台戏的倾向中。数学家们证明,角是不能三等分的,于是偏执狂者就硬要把它三等分⑤。永动机是制造不出来的,他偏要造一个出来。有许多古怪的理论,要把地球引力代之以“推力”。某些现代的偏执狂们坚持说,不是细菌引起疾病,而是疾病产生细菌。贝茨博士说,眼镜对眼睛无益而有害。我们在下一章里还要谈到赛勒斯·蒂德怎样把整个宇宙从里到外翻转过来,把它塞进一个仅在内部有人的中空地球之中。
  (5)写文章往往喜用复杂的、费解的词句。大量使用杜撰的名词、术语。精神分裂症者有时说的就是精神病学家所谓的“疯活”,精神病人觉得这些活有意义,但其他人则莫明其妙。荒诞科学的许多典型著作,都带有一种“疯话”的味道。
  偏执狂的智商是低的,已故的韦伯·格伦·沃利瓦就是一例。他认为地球的形状象个馅饼,他没有收到什么信徒。如果他是一个聪明的思想家,就会发明一些深奥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理论。他就能够写出一些学识渊博、立论精辟而且往往具有大量正确的科学论据的著作,为他的理论辩护。他的花言巧语就会具有很大的说服力。他的世界的各个部分就象拼板玩具~样,通常是巧妙地拼凑在一起的。要想在任何形式的辩论中胜过他是不可能的。他已经预料到人们的一切反对意见。他能出人意外地用一些独出心裁的回答来对付人们的反对意见。就在地球形状这个问题上,一个外行也会发觉同一个地球扁平论者辩论是无能为力的。萧伯纳在《政治手册》一书中对一次会议作了淋漓尽至的描写。一位地球扁平论者在会上的发言使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都哑口无言。萧伯纳写道,“任何一个无神论者都挑不起来的那种反对意见,纷纷向他袭来,而他听到过他们的意见何止千百次,他好象玩九柱戏一般,轻而易举地就把人们认为无法回答的问题全打发掉了,直气得人们七窍生烟,火冒三丈。”
  在以下的各章,我们将对近年来的一些主要的伪科学家作一番深入剖析,将着重于美国本国的一些怪人。也会谈到英国的一些著作和欧洲的一些怪诞理论,但不涉及许多其他语言的偏执狂作品。这些作品译成英文的寥寥无几,而且原著也很难弄到。此外,这些著作通常和美国的情况无关,因此与美国的偏执狂的著作进行比较也毫无意义。
  对于少数例外,还要就“神秘学”这个广泛题目的一些理论稍费功夫。例如占星术,现时仍有成百万的信徒,但这与科学毫不相干,看来不值得加以讨论。太阳黑子带来晦气这种说法,在守旧的买卖人中间颇为盛行,他们爱把走运还是背运看成象自然现象,是由远方的什么事物造成的。这是古代把人事与天象联系起来的迷信观点的残余。但是,这些作品要说属于天文学,不如说属于经济学更为恰当。诚然,社会科学方面也有荒诞的著作,但是,这些著作由于种种原因形成了一个单独的研究课题。
  我们的评述,将从天文学这门与人间景物相去最远的学科中的一些奇谈怪论开始,经由物理学和地质学再到生物学,然后通过人类学和考古学来探索人的问题。本书用4章来探讨医学方面的伪科学,然后讨论性理论、精神病的迷信疗法和了解人的性格的方法。最后,本书还要对莱因博士的值得尊敬的著作进行严肃的评价,并对探索灵学的一些其他勇士们稍作涉猎。
  在这些无聊的事业上所浪费的大量智能,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那些迷惆的科学家们竟被别人蒙蔽,走向荒唐的极端。反过头来,他们又蒙蔽别人,把别人也带向那里。看着这种情形,不但使人感到可笑,有时也使人感到可怕。我们将会看到,他们的追随者们往往是很有学问的,有的还是知名人士,但他们在识透上帝所设置的外部假象方面则学识不足;而在为自己疯癫的反叛精神寻求出路上,却往往是肯下功夫的。更重要的是,我们将会对这些“科学家们”共同保有的特点,获得一个深刻的印象。当我们开始呼吸到他们那些异想天开的世界里的空气时,就会对他们活动所在的那种气氛渐渐熟悉起来。
  就象一个有经验的医生,在一个新的病人走进他的诊室时,一眼就能断定某些病痛;或者象一位警官从那些逃过了普通人眼睛的狡猾行为上辨认出罪犯的类型一样,也许我们能够学会一遇上未来的科学偏执狂就能认得出来。
  我们一定会遇上这样的人。如果目前这种趋势继续下去,我们可以预料,在未来不久的岁月里,就会有形形色色的这类人物,带着一些迄今想象不到的理论应运而生。他们会写出一些引人注目的书籍,作一些激昂慷慨的讲演,组织一些激荡人心的迷信活动。他们会获得1个,或是100万个信徒。不管怎样,我们对他们保持警惕,无论对于我们自己还是对于社会都是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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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指以绝对相信圣经之记载,如神迹、处女怀孕、基督复活等。为基督教信仰之基本而排斥进化论的人。——译者
  ②伯纳德·科恩的杰出文章《正统观念与科学进步》着重地谈到这一点。该文载于1952年10月份的《美国哲学学会会议录》。同期还载有埃德温·博林富于睿智的讲稿《科学信仰的合法性》,它是该学会1952年关于科学非正统性专题讨论会的开幕词。另见斯普拉格·德·坎普的《正统性与科学》,载于1954年5月份《惊人的科学幻想》。
  ③1952年,一个科学偏执狂者由于妄想狂而干了一次无意义的谋杀。一个自封为天才的年轻的退伍军人,名叫贝阿德·皮克斯。一天早晨,他走进哥伦比亚大学美国物理学会的办公室,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把一位他过去从未见过的18岁的速记员杀死。他在被捕后,说出了杀人的原因。该学会拒绝发表他写的一本书《怎样才能永生》,讲一种用电子学延长寿命的理论。他相信,如果杀死该学会的某个人,事件闹大了,这本书就会为人所知。他在1949年印了一本名叫《热爱物理学吧》的小册子,分送科学家约6000册,其中10册送给了爱因斯坦。皮克斯对记者说:“爱同斯坦置之不理,我想他是个疯子。”
  ④最有趣的“唱反调”的理论之一,是英国曼彻斯特的欧文斯大学的工程学教授奥斯本·雷诺兹(1842~1912)的“颗粒宇宙说”。雷诺兹在利用湿沙作试验的基础上作出结论说,空间是由装得严严实实的球体组成的,每个球体的直径只有光的波长的七千亿分之一。物质的粒子不过是一些空的气泡,在这种稠密的、有弹性的、颗粒的介质周围移动。介质中的“孔”越大,周围颗粒的常态“堆”中的畸变就越大。重力就是这种畸变所产生的压力。多见他的《对宇宙结构的一种异见》(1902)和《宇宙的次结构》(1903)。均由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
  ⑤指不能用圆规和直尺对角进行三等分。——译者第二章 地球扁平中空说  每个小学生都知道,地球是一个实心球体,两极稍呈扁平状,地球的周围是难以想象的无边无际的宇宙。自从1519年麦哲伦环绕地球航行以来,没有什么人再怀疑地球是圆的了。然而,正是因为这种观点已为人们普遍接受,地球的形状遂成了伪科学家放纵想象力的幸运领域。
  关于地球,有三种古怪的理论,每种理论在本世纪都拥有数日惊人的信徒:一是沃利瓦的地球扁平说;二是认为世界是中空的,两极处是开口;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说法是,我们住在一个中空球体的内部。
  很难令人相信,任何一个生活在原子时代头10年中的有文化的美国人,居然会怀疑地球是圆的。然而,这种人却有几千之多。他们绝大多数住在伊利诺斯州的一个叫作齐翁的死气沉沉的小镇上。这个小镇位于密执安湖边,在芝加哥以北大约40英里的地方。这些人是一度非常昌盛的“齐翁基督教使徒教会”这一教派的残余信徒。这个教派是一个靠祈祷治病的名叫约翰·亚历山大·道威的苏格兰人于1895年创建的。
  道威牧师于1905年被人撤掉了齐翁镇“总监督”的职务。以后30年,这个6000人的村镇曾被韦伯·格伦·沃利瓦的铁腕所统治。镇上绝大多数的公民都为一个拥资百万美元的“齐翁实业公司”工作。这家公司生产的商品品种繁多,从精致的花边到针头线脑,应有尽有。美国城镇禁止星期日饮酒、娱乐等法规没有比这里更严厉的了。驾驶汽车路过湖前的人很快就知道,不能在这个村镇停留,因为他们如果吸烟或在礼拜日吹口哨,就有可能被逮捕或罚款。
  沃利瓦一生深信,地球的形状象一个烤饼,北极在中央,南极位于圆周边上。他多年来一直说,谁要能向他证明地球是圆的,他就奖他5000美元。事实上,他已作过几次环球旅行,宣传这个题目。当然,在他看来他并没有环绕地球航行,只不过是沿着一个平面的圆周行进罢了。
  按照沃利瓦的说法,有一堵巨大的冰雪长城阻隔着,使船只不会驶出地球的边缘,落进冥冥的世界中去。在冥世之下是一个下层的地府,那里住着亚当时代以前曾经在地球上显赫一时的民族的灵魂。星星比地球小得多,围绕着地球旋转。月亮自身发光。至于太阳呢?下面就是沃利瓦关于太阳的说法:
  “认为太阳的直径有几百万英里,与地球相去9100万英里,这是愚蠢的想法。太阳只有32英里宽,距离地球不过3000英里。情况一定如此,完全合情合理。上帝创造太阳,为的是给地球照亮,他必然要把它安放在靠近服务对象的近旁。如果有人在齐翁镇盖所房子,却跑到威斯康星州的基诺沙去安装电灯为它照明,你会怎么想呢?”
  这个教派办的刊物《医病之叶》,1930年5月10日出版了一期天文学特刊。篇幅达64页之多的这期刊物,全面地阐明了沃利瓦根据《圣经》和科学提出的地球扁平、不动说的种种理由。其中有一篇文章问道:“任何一个严肃地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人,难道能够简单地说他相信地球是用这样一种不可能有的速度在运行?如果地球跑得这样快,它的方向如何?顺向走要比逆向走容易。而风就要逆向吹来。但是,谁会相信这朴说法呢?一个人跳起来,离开地面一秒钟后,就会落在原来地方的193.7英里以外,谁又会相信这种说法呢?”
  证明地球旋转最有名的办法之一是使用一种叫做“傅科摆”的装置。这种摆是用一件重球悬在一根很长的金属丝上制成的。当重球来回摆动时,惯性使它总保持在同一的摆动面上,而它下面的地球则在转动。结果是,摆动面似乎是在缓慢地转动。上述那篇文章一口气就把这个证明给吹翻了。文章作者问道:“如果说,地球的运动与摆的运动有关系,那么你干吗还要推那个摆呢?每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人必会看出,真正的事实是,如果地球真象天文学家说的那样在飞快旋转,那么,摆就会一下于飞到空间去,并留在那儿。”
  不过,这期刊物精彩的地方是一幅横贯两版的照片,展示出威斯康星州的温尼贝戈湖12英里长的湖岸线。照片的说明是:拍摄使用的是 8×10伊斯特曼牌摄景照相机……镜头在水面上3英尺处……任何人都可以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去奥什科什亲自看看这个景致。带一副大倍率双筒望远镜可以看到对岸很小的物体,无可怀疑地证明湖水表面是平的,或者说是水平的……,这幅照片的科学价值极大。
  由于沃利瓦的无知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他那些奇怪看法背后的心理动机,要比更高明的偏执狂者的动机容易看得明白。这些偏执狂者会引经据典、机智伶俐地进行论战,而把自己的动机隐藏起来。沃利瓦的动机有两个,一是想要捍卫宗教的教条,二是狂妄自大,以致于脱离现实儿乎达到精神病患者的程度。第一个动机无需细说了沃利瓦有一次就宣称,“我们是原教旨主义者。我们是唯一的真正的原教旨主义者。”他说得很对,《圣经》里有许多章节,如果照字面看,就是说地球是扁的,不是圆的。而且,道威教派的重大原则(可以说它的实质)之一,就是对《圣经》的每一个字都按它的字面意义来理解。
  但是,把沃利瓦对大体的看法,解释为不过是解释《圣经》的一种合乎情理的方法,这只说明了问题的一个方面。也许在过去的时代,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在宗教出现的最初几个世纪,在地球是圆的这件事得到肯定证明以前,人们不难看到,一些天资聪颖、经纶满腹的神学家们,宁愿从字面上来解释《旧约》中的章节。例如,圣奥古斯丁或马丁·路德认为人不可能住在地球的下面,因为那样一来就不能在基督再临时看见他从天而降了,对于这种看法我们倒还可以理解。但是,二十世纪的人居然不相信地球是圆的。我们又该怎么想呢?
  答案就在于沃利瓦的狂妄自大。他把所有的天文学家都看成是一群“可怜的、”无知的、自以为是的蠢货”。有一次他自吹说,“我能够在一场智慧之战中,把世上无论什么人都打得一败涂地。我没有见过一位教授或大学生,在任一学科上的知识,赶得上我的百万分之一。”有一次,在法庭上进行辩论时,他大喊大叫地说,“凡是和我较量的人都要完蛋。注意听着!墓地里躺满了想要打倒沃利瓦的家伙。另一些人也会去那里的。全能的上帝将会惩罚他们。”虽然他那个教派的人数从未逾万,可是他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我刚刚开始我真正的事业。我要向美国其他各州宣讲福音,然后是欧洲。”
  沃利瓦常常预言世界末日行将到来。他曾经把1923年,1927年,1930年和1935年定为世界末日到来的年份。这些年头一个个过去了,他的预言一再失灵,九重天庭并没有象画轴那样收卷起来,可是他从不想想他的那些预言有什么错误。他死于1942年,这又是一个意外。因为他曾经指望靠吃巴西胡桃和含脂牛乳一类的特殊饮食活到120岁。
  今天,齐翁镇已是时过境迁了。其他教会已经进入。地方法规已被推翻。姑娘们可以涂日红、染指甲了,夏天在恩诺克林荫道上即使穿着短裤也不会再被逮捕。说来奇怪,纽约大学现在拥有齐翁实业公司的优势股权。但是齐翁镇还有几千名年事已高的沃利瓦的追随者,在这个村镇里过着平静的日子,用他们已经过世的领袖的话说,他们仍然是“所谓的原教旨主义者,……斤斤计较于进化这类小事,而对现代天文学这件大事反倒不放在心上”。
  虽然,无论在齐翁或在齐翁以外的地方难以找到一个非原教旨主义者而相信地球是扁平的人,但是;要是以为所有有关地球形状的古怪说法都来自宗教迷信,那也是不对的。在最近几个世纪中,不属于宗教说法的最好的例子,莫过于美国步兵上尉约翰·克利夫斯·西姆斯的地球中空说了。西姆斯在1812年的战争中由于作战英勇而崭露头角,后来从陆军中退役出来。他把余生用来使美国人相信:地球是由5个同心球体组成的,两极有直径达几千英里的开口。
  他最初于1818年宣布他的理论,广泛散发通函,征求100名“勇敢的伙伴”和他一道进行一次极地远征,前去北方探察一个不久就会被称为“西姆斯洞”的开口。这位陆军上尉坚信,大海流过两极的开口。在球体凹人的内部和下一个球体凸出的表面,动植物欣欣向荣,一派生机。
  人们愈是对西姆斯的理论投以嘲笑,他就愈加愤慨,而且更加起劲地要去寻找“事实”来支持他的观点。他简直是着了魔。他用了10年的时间在美国各地旅行.带着浓重的鼻音结结巴巴地到处演说,想为他的航行筹募经费。1822年和1823年,他又向国会提出申请,要求为他的旅行拨付费用。他的申请被无声无息地搁置起来,然而他的第二次申请,居然赢得了25张赞成票。1829年,他由于演讲操劳过度,搞垮了身体。死在他已定居的俄亥俄州的汉密尔顿城。在这里,人们还可以看到他的儿子为他竖立的一座风雨剥蚀的纪念碑,上面雕有一个石头的中空地球模型。
  从两本书里可以找到关于西姆斯这种奇怪观点的全面介绍。一本是这位陆军上尉的头号大弟子詹姆斯·麦克布赖德1826年写的《西姆斯的同心球体论》;另一本是他的儿于阿梅里卡斯·西姆斯1878年发表的《西姆斯的同心球体说》。为了阐明地球中空说,这两本书根据物理学、天文学、气候学、动物的迁移习性以及旅行人的报道等,提出几百条理由。还不限于此,书中还说,一个中空的行星,就象人体中空的骨骼一样,是造物主安排万物的一种坚实而经济的方法。正如一位门徒所说,“一个中空的地球,里边可以住人,就可以节省下大量材料。”这位上尉的儿子作出结论说,“道理、常识,以及自然界中的一切类似的事物,都支持这一理论,使之确立起来。”
  西姆斯的信念,对于当时的科学丝毫没有发生作用。但是,这些信念对于科学幻想小说却产生了强烈的影响。1820年,一位无名作者,用西伯恩船长的笔名出版了一本名叫《西姆佐尼亚》的描写空心地球的幻想小说。这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大意是:有一艘轮船驶向南极开口,那里的一股强大的水流把船吸过了“世界的边缘”。西伯恩船长在地球凹进去的内部发现了一个大陆,给它命名为“西姆佐尼亚”。他在那里遇着一个友好的种族,他们穿着雪白衣服,说话声音美如音乐,生活在一个社会主义的理想之邦。艾德加·爱伦·坡未完成的《阿瑟·戈登·皮姆的故事》描述的也是这一类的航行。儒勒·凡尔纳的《地心游记》可能没有受到西姆斯理论的影响,但是,后来的许多小说和几十个短篇故事都是以他的理论作为基础的。
  西姆斯的看法来自从前的传说吗?没有什么根据,虽然科顿·马瑟1721年在《基督教哲学家》这本书里为一种类似的理论作过辩护。马瑟自己的理论,又是受英国著名天文学家埃德蒙·哈雷(哈雷彗星就是以他命名的)1692年发表的一篇文章的启发而来的。哈雷说,地球有一层500英里厚的外壳,里面的两层直径分别相当于火星和金星,最里面是一个象水星大小的固态球体。他相信,每一层都可能存在生命。那里可能有一些“特殊的发光体”在照耀,有永恒的白昼之光,就好象罗马诗人维吉尔放置在天堂里的那种,或者,各层地壳之间的大气也许本身就能发光。1716年,光彩耀目的北极光出现时,哈雷说,这可能就是那种发光的气体逸出时所形成的。因为地球在两极处呈扁平状,外层地壳自然单薄一些,他据此推论说,在两极地方气体有逸出的可能。
  伊利诺斯州奥罗拉城有一个叫作马歇尔·加德纳的居民,他在一家制造妇女紧身胸衣的大工厂中负责机器维修工作。1913年,他自费出版了一本小册子,书名叫《地球内部之行》。这本小册子讲的很象西姆斯的空心地球。谁要是说他的想法是抄袭前人的理论,作者就会大发脾气。1920年,他把这本小册子扩写成一本篇幅达456页的书。
  加德纳不同意西姆斯的多层同心球体的“奇想”。他坚持认为,只有外层地壳存在。外壳厚800英里,中空的内部有一个太阳,直径为600英里,使内部永远是白昼。两极处有开口,每个开口的阔度有1400英里。其他行星的结构也都相同。火星上的所谓冰帽,实际上就是开口处,从这些开口处可以偶尔着到里面太阳的闪光。在地球上,从北极开口处露出光亮,就形成了北极光。
  在西伯利亚发现的冰冻猛犸,是来自地球内部的,那里现在可能还有活着的猛犸。爱斯基摩人也是来自地球内部的,根据他们的传说就可以知道,据说有一个地方,那里的夏天永无终止。有一章描述想象中的穿越地球的旅行,从一个极的开口处进去,从另一个极的开口处出来。配有一幅漂亮的彩色插图,展现出地球内部的太阳在船驶近巨大的边缘时,正在一片汪洋的水平面的上空照耀。这本书用7章篇幅描写历次向北极远征的情况。当然,加德纳证实说,没有一个探险者曾经真正到达那里。
  作者承认,他并不指望人们“公平地听取”他的观点,因为“有些科学家抱残守缺,他们不愿意修正自己的理论,特别是在有新发现需要作这种修正的时侯,……而这种发现又非来自某些出名的高等学府”。他辛酸地写道,这些科学家们“在专业上门阀森严。如果你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他们根本不愿听取你的意见。”但是,归根结蒂,他相信公众会接受他的见解,同时也会迫使这些科学家们这样做。
  他十分清楚地表明,他不愿意让人把池同西姆斯那样的冒牌科学家混为一谈,因为那种见解并不是以坚实的事实为基础的。“当然,对于地球的形成问题,不承认全部科学的事实而提出某种纯属个人的解释,是谁都能随便作到的事。这种人是偏执狂”。就象所有患有妄想狂的科学家一样,加德纳总是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被人赏识的天才,暂时受人嘲笑,但荣誉终究是要属于他的。他总是把自己同伽利略相比。他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转移了世上人们的注意力,因而他的早期著作没有被人重视。
  说来令人啼笑皆非,加德纳发表了那本成本昂贵、经过修订的著作之后不到6年时间,理查德·伯德驾驶飞机飞越北极。当然,那里并没有什么洞口。于是加德纳便停止发表演讲和写文章,可是他于1937年去世时。仍然深信他的理论具有一定的价值。
  无论是西姆斯的理论,还是加德纳换个样子的说法,已属荒诞不经,但是还有甚者,这就是另一个美国人赛勒斯·里德·蒂德于1870年提出的一种见解。在38年中,蒂德坚持。不懈地发表演讲,写文章.为他的理论辩护:地球是空心的,我们是住在地球的内部!
  蒂德的早期生活不详。他于1839年出生在纽约州的特拉华县的一个农场,青年时代是一个虔诚的浸礼会信徒。南北战争期间在联邦军队中当兵,隶属于野战医院。后来在纽约折衷派医学院毕业,在纽约州的尤蒂卡开业(折衷派医疗是上个世纪一种出名的迷信疗法,主要依靠一些毫无价值的草药治病)。
  哥白尼的学说阐述空间是无限的,而且有许多庞大的太_阳,这些说法一定吓坏了年轻的蒂德。他一心想要把宇宙恢复到他在《圣经》里所知道的那个样子:象予宫般小巧而严实。说地球是圆的,他无法置疑,因为海员们围绕着地球航行过。果然如是,那么哪里又是空间的尽头?如果说,空间是无止境的,无边无际,这简直无法想象。
  1869年的一天夜半时分,他独自坐在为研究炼金术在尤蒂卡建造的一个实验室里,他见到一次神灵显圣。他写的小册子《科里西的启示:纽约州尤蒂卡城伟大炼金士的一次奇异经历》,对这次显圣作了详细的描述。一个美丽的女子和他谈话,告诉他,他前几世的化身和他命中注定将要充当一个新的救世主.她还向他透露了真正的宇宙起源的奥秘。
  奥秘很简单:我们是生活在地球的里边。天文学家说的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不过他们把一切都里外颠倒了。《圣经》不是说,上帝“曾以手心量诸水”吗?(以赛亚书第四十章第十二节)这一点,蒂德愈想愈相信是真的。1870年,他用科里西(希伯来语,与赛勒斯同)这个名子发表了《蜂窝状宇宙起源说》,他在这本书里概要地提出他关于天文学的新启示。
  蒂德说,整个宇宙象一只蛋。我们住在蛋壳内层的表面,在空心中有太阳、月亮、星星、行星和彗星。外面有什么呢?绝对地空无一物,内层就是一切。人们看不透它,因为大气太稠密。这个壳厚100英里,由17层构成。最里面的5层是地质层,下边是5层矿物层,再下面则是7层金属层。居于空间中心的太阳是看不见的,我们所见的太阳只是它的反射。中心的太阳半边光亮,半边黑暗。太阳的转动,造成了我们幻觉中的日出和日落。月亮是地球的反射,而那些行星则是“浮在金属平面层之间的水银圆面”上的反射光。因此,我们看见的那些天体,并不是物质的,只不过是光的焦点。蒂德依靠光学定律极其详尽地研究了这些天体的性质。
  傅科摆占了整整一章的篇幅。他写道,“这个实验的奇妙之处就在于,谁要想取得什么科学头衔,就必须接受它。”蒂德的理论是,这个摆的摆动是由于受到太阳的影响。他作出结论说,整个问题“纯属无稽之谈,这些‘科学家们’将来会对他们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的确,地球好象是个凸圆体,但是根据蒂德的说法,这完全是光学的一种幻象。如果你不怕麻烦,把水平线延长得很远很远,就会发现地球是向上弯曲的。这一实验实际上是1897年由科里西大地测量部在佛罗里达湾海岸上进行的。在这本书的以后各版中,都载有几幅这一群出色的大胡子科学家们工作时的照片。他们使用三个一套的丁字尺(蒂德把这个装置叫作“直线器”),把一条直线沿着海岸延伸出4英里,最后终于把这条直线伸进到海水里。头一年在伊利诺斯的老排水运河河面上,也作过类似的实验。
  就象大多数伪科学家总想使读者们觉得他们的科学知识非常渊博一样,蒂德也有一种倾向,喜欢使用一些晦涩难解的语言。例如,他说行星是“通过实质物传入和输出的不断流动而聚集成的球状实体……”,而彗星则完全是“由科鲁塞克‘力’组成的,这种力是由于带色物质在电磁线路因关闭太阳‘能’和月亮‘能’导线管而开路时耗散使物质压缩而产生的。”
  蒂德激烈地攻击“正统的”科学家们是“骗子”、是“江湖郎中”,说他们把他们那套骗人的研究当成科学,来“欺骗容易上当受骗的公众”。蒂德的妄想狂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用整整一章来骂“无理反对”和“顽固抵抗”他的敌人。他爱把自己比作(就象几乎每个假科学家所做的那样)往昔那些看法难以被人接受的伟大的革新家。“令天反对我们的著作,正象过去公然反对哈维和伽利略著作一样的不可理喻、荒谬可笑,简直如同白痴。”
  他在另一页中写道,“我们为了把科里西宇宙学的问题永远地交给人民去公开讨论,已经花费了不少气力。我们在作这番努力时,受到了无理的嘲讽和极为恶毒的压制,这是一切要对公众中流行的观点提出革新意见的人必然要遭到的命运……在那些伪‘科学’的拥护者们开始感到他们的理论岌岌可危时,我们已经把我们的见解发展成为一门宇宙论的学问。了。……”
  下面这段话是他的内心表白,也是最令人吃惊的,“……了解地球内凹说……就是认识上帝,而相信地球外凸说,就是否定上帝,也就是否定他的全部创造。反对科里西学说就是反基督”
  蒂德以救世主自居,这是不足为奇的。他在尤蒂卡开业行医,就被人称为“疯子医生”,生意每况愈下,这是不足为怪的。他的妻予糊涂面多病,生一子后去世(他的独生子道格拉斯·蒂德,后来成为美国南方有名的艺术家和肖像画家)。后来,“使徒赛勒斯”(那时他是这样自称的)终于放弃行医,启程去传布他的新启示去了。
  作为演说家,想必他是一把好手。在芝加哥,他的追随者对他如此倾倒和忠诚,他得以在那儿呆到1886年,创办了一所“生活学院”和一份名叫《指路明星》的杂志(不久又办了《火剑》杂志)。后来他又成立了“科里西联合会”,这是一个人数不多的社团,设在田园别墅大道的一所建筑内。《芝加哥先驱报》1894年认为他有4000名信徒,并称他单在加利福尼亚一地就从布道聚会中筹集了6万美元。
  这家报纸描写科里西是“一个中等身材略矮、脸刮得光光的54岁的汉子,一双转个不停的棕色眼睛,就象两个火炭在闪闪燃烧……他对他的信徒们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对女信徒尤其如此。”在以后一些年里,他总是身着文伯特亲王式上衣,黑色裤子,白色丝织的蝴蝶领结,头戴宽边黑呢帽。他的4个弟子中就有3个是妇女。
  在卡尔·卡默1949年出版的《黑树迎风》一书中,描写“科里西学说”的那一章写得妙极,其中有一个成员谈到他何以投入这一运动时所说的一番话。这番话表明,回到母体去的愿望,在这个迷信崇拜取得成功方面,可能起了很大的作用。此人曾是芝加哥谢尔曼饭店的理发师。1900年的一天,他在大街上漫步时,看见一块大招牌,上面写着“我们住在壳里”。有一个汉于对着大街上一小群人一面演说,一面叫卖《火剑》。理发师买了一本。他说,“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读这本杂志,在我入睡之前就坠入了壳内。”
  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科里西在佛罗里达州的迈尔斯堡以南16英里的地方弄到一块土地。他在那里建立了埃斯特罗镇。他称之为“新耶路撒冷”,并且预言,这个小镇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世界的首都。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容纳800万信徒安排的。前后来了200人。但是,虽然附近城镇的一些报纸不断冷嘲热讽,这些人还是设法使这块小小的移民地维持下去。
  蒂德1908年去世曾惹起一场麻烦。他是受到迈尔斯堡执法官的攻击而致死的。蒂德曾经写过一本书,叫作《不朽的人》。他在书中教导说,他“肉身死后”将要飞升,并将携带所有信仰他的善男信女一同升天。12月22日他去世的那天,移民地的成员停止了工作,对着遗体不断地举行祈祷仪式。两天以后,科里西的遗体已现出腐烂的迹象。圣诞节来了,又过去了。县里的卫生官员最后进行干涉,命令将遗体埋葬。
  蒂德的信徒们便在海湾外面的埃斯特罗岛上,把他们敬爱的领袖埋葬在用水泥建成的坟墓里。1921年.一次热带飓风猛袭这个岛屿,掀起滔天巨浪,坟墓被摧毁,骸骨荡然无存。
  这群狂热信徒出版的那份漂亮的小杂志《火剑》,1908年对蒂德的去世只字未提,继续出版,一直出到1949年末这个移民地的印刷厂毁于火灾时为止。1946年出版的一期指出,蒂德在炼金术方面的见解,就是原子弹的先声。1947年,这批信徒中只有12个人没有离去。他们是在为财产权而争吵。
  在德国,蒂德的著作为纳粹运动广泛掀起的反文化热热浪提供了基础。这就是彼得·本德首先提出来的所谓地球中空一学说。本德是德国飞行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受重伤。本德与科里西派长期保持联系,直到他在纳粹俘虏营中去世为止。他的研究工作仍在德国进行,主要是由卡尔·纽珀特来搞。纽珀特写的《地球宇宙》一书是这批狂热信徒最重要的一本教科书。①
  在美国,《火剑》经过60年的英勇战斗之后,终于偃旗息鼓。它的最后一期刊载了一篇文章,怒气冲冲提到《生活》杂志发表的一幅犹他州一些盐滩地的图片。其意图是要表明地球是个凸圆体。《火剑》的编辑们曾经致函《生活》杂志,指明其一错误。《生活》写了回信。但是,《火剑》的编辑们认为复信有意规避,闪烁其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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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这件事是杰拉法·凯珀在《大战期间的德国天文学》(《人民天文学》,1946年6月)一文中报道的。有关德国狂热自徒和其他地球中空论的进一步详情,参见威里·利的《空心的地球》(《银河系》)1956年3月)
第三章 毁灭世界的怪物  地球及其姊妹行星究竟是怎样形成的,这个问题在天文学家中间是很有争论的。一些相互对立的理论,看来同样都有道理。但是,所有天文学家们一致的意见是,无论如何,地球在几十亿年以前就已存在,而且,在人类历史这个短短的时期内,一直绕着它的轴心急速地旋转,并以固定的速度沿着一定的轨道绕太阳运行。
  在伪科学家看来,“正统派”之间所持有的一致见解,正是向之提出挑战的题目。因此,关于地球近期的天体演变情况,也象关于地球形状一样,出现了许多古怪的理论,这是不奇怪的。本章将概括地提到4种说法。每种说法都认为,自有人类以来,地球不止一次遭遇到宇宙的灾难。每种说法都坚持认为,地球的各次剧变都是由于它和一个天体密切接触所致。
  伊曼纽尔·维利科夫斯基医生所著《碰撞中的世界》是这4种说法中时间最近的一种。该书经过吵吵嚷嚷的一番宣传之后于1950年出版,绝大多数专业的天文学家的第一个反应是:欺人之谈。第二个反应则是愤怒,因为可以清楚地看出,不仅是维利科夫斯基本人自以为是,而且出版商和编辑们似乎也在认为,他发表了一项重大的理论。科学家们愤怒的信件,雪片般飞向出版商,他们威胁说要抵制这家出版公司的教科书。结果,向公司推荐这部书稿的有关编辑人员被撤职。出版权则转让给双日出版公司。这样一来,这本书反倒变成了畅销书,而双日公司不出版教科书,所以就欣然接受了。
  维利科夫斯基的理论是什么呢?简言之,他认为,有一次木星喷出了一个巨大的彗星,这颗彗星有两次非常接近地球。它同火星两情缱绻而被收服,并生下了一窝小彗星。这颗彗星后来安顿下来就成了金星。彗星第一次与地球碰撞,是在纪元前1500年以色列人出埃及时。结果,地球不是完全停止旋转。就是突然转动得慢了。维利科夫斯基也不能肯定究竟是哪一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位博学的医生都无误地看出了灾变性的惯性结果。地球的表面完全崩裂了,一些高山倒塌了,另一些升高了,洪水泛滥,飓风骤起,尘埃如暴风雨般降落,大火不熄,海水沸腾,江河呈现血红颜色,流星陨石有如阵雨,巨大的火球从地球上升起直冲彗头,石油从天上降下。维利科夫斯基告诉我们说,现在汽车、飞机使用的燃料就是从“那个喷着烈火和粘稠气体星球……碰撞地球后留下的残迹”中提炼出来的。
  但是,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形成任何明显的东西走向的地质结构;而且,成千上万复杂的古代建筑,也没有受到这些剧变的影响。何以如此,人们百思不得其解。譬如说,地壳稍有变动,就会改变卡尔斯巴德地方很长的钟乳石地带的垂直线,而追溯起来,这些地带存在的世纪,远远超过了维利科夫斯基所说的最早的那次灾难。密西西比河三角洲的缓慢淤积,造成科罗拉多大峡谷的那种难以觉察的风化腐蚀,尼亚加拉瀑布的逐渐后退,以及其他种种不胜枚举的地质变化过程,显然在上万年间都没有受到干扰。
  根据维利科夫斯基的说法,正是地球的停止转动或转动得缓慢起来,使得红海的海水恰恰在摩西伸出手的时候分开,从而让以色列的子孙们在海水把追赶来的埃及人淹没以前安全渡过红海。彗星离去短短两个月后,又及时赶了回来,配合摩西在西奈山受诫发出轰雷、电闪、烟雾、地震和号角般的狂风。几年以后,彗星尾巴上的碳水化合物的沉淀物,化为神赐食物吗哪降下来,使以色列人赖以维生40年。如果《出埃及记》的第16章所说的是事实,那么,维利科夫斯基就没有解释这种吗哪为什么不在每周第七天安息日从天降下。
  平静了52年以后,彗星再次来临。这次的来临是和约书亚成功地让太阳静止在基遍上空、让月亮停止在亚雅仑谷中同时发生的。维利科夫斯基不能肯定这是由于地球停止转动的缘故呢,还是由于地球仍在转动,但地轴已经变化而造成的幻觉。不管怎样,又来了一次地质上的大变动,不过这次没有出现大火球,也没有使磁极颠倒。自从彗星第一次来临以后一直在地球附近肆虐的冰雹,这时却降落到迦南的群山之巅。
  有几年时间地球是冰冷的,安宁的,也发生多次局部的地震。一次地震轻而易举地把耶利哥①城的城墙震倒,并在祭司们第七次吹起号角时将这座邪恶的城毁掉了。维利科夫斯基揭示说,“相信魔法的以色列各部落认为,地球响声的传来是对吹起羊角声的呼应……。”很明显,医生的意思是说,上帝用巧妙的手段施行了《旧约圣经》中的全部奇迹,而这些奇迹完全可以用自然规律来加以解释。
  约书亚的时代过去了七个世纪,也就是说大约在纪元前八世纪的中叶,又发生了一系列大灾难。这是由于火星迫近地球所致。这些灾难现在可以解释《旧约圣经》中的无数事件,例如阿摩司和以赛亚以及其他先知们所预言的各次地震。维利科夫斯基著作的后半部说的就是由火星造成的一些小规模的灾变。但在见识上和眼光上都赶不上前半部,对于那些沉闷的细节,这里无庸赘述(关于这位医生计划要写的两卷本有关东方古代史的修订本,这里也不必再说了。这部狂想著作的前半部《洪荒时代》,已于1952年出版)。
  还有一件事顺便提一下也颇有趣。维利科夫斯基利用火星迫近地球这一说法所要解释的问题,也许正是自古以来最吸引人的科学猜测。斯威夫特在《格列佛游记》中偶然提到,拉普他的天文学家们发现火星有两个卫星。火星确实有两个月亮,不过它们只是在156年以后才被发现的。那是在制造出大得足以看得见这两个月亮的望远镜之后,也就是100年以后的事。不仅如此,斯威夫特对两颗卫星旋转周期的预测和它们的实际周期非常接近。其中的内卫星围绕着火星与之作同向旋转,不过只有三分之一时间是这样,所以看起来它是从西方升起,落于东方。这是宇宙中人们已知的绕着中心星体旋转,而又快于中心星体的唯一星体。可是,斯威夫特的简短描写中竟然也谈到了这个事实!在维利科夫斯基看来,斯威夫特是从他偶然接触到的古代书稿中获得这些知识的,那是根据火星接近地球时对这两个月亮的实际观察得到的。维利科夫斯基认为,这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玛尔斯(即火星)战车何以是两匹马拉的缘故。顺便提一句,这两颗卫星后来就是用这两匹马命名的。
  维利科夫斯基在《碰撞中的世界》一书中为他的理论所提出的证据,几乎都是传说。他认为这些传说反映了人们对古一代发生的灾难的记忆。收集这些传说比猜测还要容易得多。要找出传说发生的时间则是困难的,而任何可以想象出的大自然的奇迹,几乎在各种文化的民间传说中都可以找到。人们所要做的全部工作,就是仔细地搜罗神话文献,去芜存精,把合适的故事摘录下来,其他的则予扬弃。即使这样,古代的记录往往也不能满足维利科夫斯基的需要。在这种情况下,他就会把这种阈如归咎于“集体的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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