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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 楚留香传奇2大沙漠

_10 古龙(当代)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无论如何,还是求夫人饶了她们吧!"
  石观音道:"你可知她们自己为何不来求我?"
  那两个少女果然已站了起来,果然没有再说一句话,身子虽在发抖,但已在准备动手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远未说话。
  石观音已缓缓接着道:"这只因她们知道我说出的话,是永无更改的。"
  楚留香叹道:"如此说来,她们岂非为我而死?"
  石观音淡淡道:"这你倒用不着难受,我要她们死,并非因为她们说出了那秘密。我若不愿你听到这秘密,早就可封住她们的嘴了。"
  楚留香叹道:"不错,一个反正快要死了的人,无论听到什麽秘密,都没有关系的。"
  石观音道:"正是如此。"
  楚留香道:"既是如此,夫人为同又要她们死?"
  石观音冷冷道:"并不是我要她们死,而是她们自己找死。"
  楚留香愕然道:"她们自己找死?"
  石观音再不答话,姬冰雁却暗暗忖道:"你怎的忽然变呆了?她既已看上了你,这些傻丫头却要先来打你的主意,不是自己在找死麽?"
  这时黄衣女和绛衣女已双双猝然一着击出。
  她们的功力并不深厚,所以楚留香早已看出她们入门未久,但这一招击出,却是奇诡迅急,出人意外。
  要知道她们这场搏斗,既非为了钱财,也非为了名誉,乃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们又怎会不拚命。
  只见绛衣少女十指尖尖,竟好像已变成一双饿狼的爪子,咬牙切齿,向曲无容咽喉攫了过去。
  黄衣女更是连眼睛都红了,右拳如刀,拚命切向曲无容的胸协,左拳紧握得指节都发了白,一拳击向曲无容的丹田下腹。
  这一拳一掌看来虽没有什麽变化但出手的部位,却奇诡已极,简直令人猜不透她拳掌是从那里打出来的。
  楚留香暗暗叹道:"石观音的武功,果然是奇诡神妙,在这种人手里使出来,却有这般威力,她自己使出,那还得了。"
  只见曲无容身形闪动,堪堪避开了这两人叁招。
  她武功虽比对方高出很多,但似也不愿和这种拚命的招式硬拆硬拚,是以避而不迎,守而不攻:
  那两个少女的招式却是一招比一招紧,一招比一招怪,连楚留香这样的人,都未瞧出她们的招式来历。
  这种招式竟和天下各门各派的招式完全不相同,绛衣女所使的招式,看来有些似鹰爪功,却又有些似擒拿手,再仔细一看,却又彷佛是蒙古的摔跤手法,但却又没有那麽强横霸道。
  黄衣女所使的掌法,看来用的有些像内家掌法中"截、切、劈"叁字诀,但出手後却又完全不同了。
  那手法竟是在"斩",但中土武林中,无论那一门那一派的掌法,也没有用这"斩"字一诀只有用刀时,才有"斩"字诀。
  楚留香暗惊忖道:"瞧她们的手法,石观音的武功莫非传自异邦不成?"
  这时双方已拆了数十沼,曲无容竟仍未着力进击。
  石观音突然冷冷道:"无容,你的心几时开始变软了的:,难道还舍不得下手麽?"
  话未说完,曲无容已反手一掌击出。
  这一招击出,和那两个少女已大是不同了:
  黄衣少女那敢硬接她这一掌,腰肢一拧,翻身错步,自她左肩外滑过,滑到她身後,掌缘直斩背脊。
  这一着她脚步轻灵,身法自然,两人身形交错时所踏的步法,又快又准,一踏到曲无容身後,掌缘已反斩而出,有如水到渠成,丝毫也没有生硬勉强之处,单以这一着而论,实已隐然有名家风范。
  要知武功出手,最难得的便是"妙造自然"四字,否则招式奇诡,使出时却带了叁分勉强,也算不了高手。
  这面容平庸,言语乏味的少女,竟突然使出这一着高招来,楚留香见了,却不禁在暗中喝采。
  石观音也在微微点头,道:"能使出这一招来,你二年武功,总算还没有白学。"
  但等她这句话说完时,黄衣少女却已倒在地上。
  原来黄衣少女一掌切出时,曲无容左掌依旧划向绛衣少女的脉门,逼她撤招後退,右掌却突然自膀下穿过,到了背後,五指微曲,变掌为抓,黄衣一掌斩下,正好被她一把扣住,倒像是自己送上门被她抓住似的。
  只听"喀嚓"一声,她手臂已被摔断,惨呼倒地。
  楚留香竟也忍不住大声喝采,道:"高!斑极了......"
  廷坷舌仁守"旺曲无容反手这一抓,天下武林中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喝采的,这一着手掌要从协下穿出,本是极困难,极勉强的手法,但曲无容轻描淡写的使出来,一条手臂竟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转折自如,丝毫也不带斧凿痕迹,一点红目光闪动,冷漠的面上竟现出了光采。
  那绛衣少女面上却变了颜色,忽然狂呼一声,了过去,出手虽不精妙,但其势却足慑人。
  曲无容微一纵身,轻轻跃过,一掌直斩而下:
  头顶上本是绛衣少女防护最严密之处,谁知曲无容一掌斩下,还是斩上了她头顶,原来曲无容看准了她撤招变式的那一刹那,双掌交错的那一隙间,运掌斩下,时间部位拿捏得之准,竟准确得不差毫厘。
  她竟以绛衣少女所用的手法杀了黄衣女,又以黄衣少女所用的手法杀了绛衣女,而且在举手投足间,便已奏功,看来她若是愿意,黄衣女和绛衣女一着还没有出手时,她已可毁了她们的.一点红和姬冰雁相顾之下,却不禁为之动容,只有楚留香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他只觉曲无容用的这一着实在熟悉得很,但想遍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也想不起这麽一着来。
  只见曲无容神情冷淡,面上毫无表情,就像是什麽也没有做过,缓缓走到石观音前,躬身道:"您老人家还有何吩咐?"
  石观音却沉默了许久许久,忽然格格一笑,道:"许久未见你出手,想不到你武功已精进如此,倒也难得。"
  曲无容俯首道:"这并非弟子武功有何精进,只不过是她两人平时太不用功了。"
  石观音淡淡笑道:"连名满天下的楚香帅都为你喝采了,你还客气什麽?"
  曲无容道:"这也是您老人家教诲有方。"
  石观音又沉默了许久,忽又一笑,道:"你口口声声称我为!老人家",难道我已很老了麽?"
  曲无容垂下头,不敢说话.石观音叹了口气,道:"不错,我真的已很老了,已经该死了,用不着再过几年,你就可以来杀我,是麽?"
  曲无容道:"弟子不敢。"
  石观音道:"你有什麽不敢的,以你现在的武功而论,就连长系红也接不了你叁百招,再过几年,你要杀我还不是举手之劳麽?"
  曲无容沉默了许久,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柄和长孙红同样的银刀,一刀切下了自己的右腕。
  鲜血,箭一般射了出来。
  曲无容却仍是面无表情,缓缓道:"现在师博您......您总该相信......相信弟子了吧?"
  话未说完,眼泪已流下面颊,面颊却已苍白得全无丝毫血色,终於缓缓倒了下去,晕倒在地上。
  楚留香、姬冰雁叹了口气,闭起眼睛,不忍再瞧,一点红却睁大了眼睛,瞪着石观音。
  石观音悠然道:"这傻丫头自己砍下了手,你为什麽瞪着我!难道是认为我在逼她?"
  一点红道:"哼!"
  石观音笑道:"想不到杀人如麻的中原一点红,今日竟也动了恻隐之心,难道是对我这傻丫头有了意麽?"
  一点红一字字道:"我只对你有意,有意杀你。"
  石观音笑道:"只可惜你永远无法完成这愿望了。"
  她再也不理一点红,转过头道:"楚香帅,你还走得麽?"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夫人若要我走,我就算走不动,也能走得动了。"
  石观音道:"既是如此,就请香帅移驾随我来吧!"
  她盈盈走出门,忽又回首向一点红笑道:"你身上可带得有刀伤药麽?"
  一点红瞪着她不说话。
  石观音道:"杀人的人,总该提防被人杀,身上想必带得有刀伤药的,你既对我这傻丫头有意,为何不为她敷敷药,照顾照顾她?"
  楚留香微笑道:"不错,她现在既已永远强不过你了,你留着她总还有用的。"
  石观音笑道:"楚香帅果然是善体人意,这也就难怪有那麽多女子为你倾倒不已了。"
  一点红真的为曲无容敷了药,平时他杀人也不费力,如今却连做这麽点事,也觉得吃力得很。
  姬冰雁长叹道:"罂栗花......罂栗花......想不到如此美丽的鲜花,竟是穿肠蚀骨的毒药,竟能在人不知不觉间,将骨髓都吸了去。"
  一点红冷冷道:"我却想不到他竟真的跟着石观音走了。"
  姬冰雁道:"你认为他很没有骨气?"
  一点红道:"哼!"
  姬冰雁道:"如果是你,就算杀了你也不会跟石观音走的,是麽?"
  一点红道:"哼!"
  姬冰雁叹了口气,道:"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了解楚留香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世上水远没有一个人能强迫他做他不愿做的事。"
  一点红不说话了。
  姬冰雁又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也看来虽像是很随便,但这一生却也从未做过一件令朋友觉得丢人的事,你能交着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天大的运气。"
  突听曲无容呻吟一声,已悠悠醒了过来。
  她在昏迷时虽是满面痛苦之色,但一醒过来,面上立刻又变得冷冷淡淡,全无任何表情。
  一点红道:"你......你远疼不疼?"
  对一个重伤的人,这句话说得虽然还是嫌太冷太硬了些,但已是一点红平生所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了。
  谁知曲无容却比他更冷,道:"我疼不疼与你何干?走远些!"
  一点红默然半晌,果然远远走开。
  曲无容挣扎着要站起来,忽然瞧见自己臂下扎着的白布,厉声道:"这是你包扎的?"
  一点红道:"是。"
  曲无容道:"谁叫你来多事?"
  一点红道:"没有人。"
  曲无容忽然将扎着的白布全部扯了下来,又将断腕上的药全擦乾净,这时她伤口未合,鲜血又涌出。
  她虽然疼得满头冷汗,但面上仍是冷冷淡淡,将白布重重抛在地上,瞪着一点红道:"我的事,从来用不着别人管的。"
  说完了话,再也不望一点红一眼,挣扎着奔了出去。
  姬冰雁叹道:"如此倔强的女人,倒也少见得很。"
  一点红默然半晌,冷冷道:"她很好。"
  姬冰雁道:"很好?有什麽地方好?"
  一点红还是冷冷道:"她很好。"
  姬冰唯道:"无论如何,你对她总是一番好意,她就是不领情,也不该加此凶狠的。"
  一点红闭起眼睛,再也不开腔了。
  姬冰雁瞧了也半晌,终於笑了笑,暗道:"这两人若能配在一起,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没有台,没有绣被,没有锦帐流苏,也没有任何华贵的陈设,庸俗的珍玩,眩目的珠宝。
  这屋子的精雅,正加天生丽质,若添脂粉,反而污了颜色。
  楚留香坐在这里,只觉说不出的舒服,简直平生也没有到过这麽舒服的屋宇,他心里不禁暗暗叹息。
  无论如何,石观音这个人真是不俗。
  楚留香现在只想瞧瞧石观音的容貌,现在他还想像不出这奇女子的容貌究竟有多麽美丽。
  但等到他瞧见她时,他还是想像不出。
  石观音的美丽,竟已是令人不能想像的,因为她的美丽,已全部占据了人们的想像力。
  有很多人都常用"星眸"来形容女子的美目,但星光又怎及她这双眼睛的明亮与温柔。
  有很多人都常用"春山"来形容美女的眉,但纵是雾里蒙胧的春山,也不及她秀眉的婉约。
  楚留香忍不住长长叹息起来。
  石观音微笑道:"香帅岂非总是要见我一面?如今既然见着,为何叹息?"
  她语声本就优美动人,如今见了她的面,再听到她如此柔美的语声,更令人心神俱醉。
第二十七章坐怀不乱
  楚留香叹道:"我叹息的只怕别人说我吹牛。"
  石观音也不禁怔住了,笑道:"吹牛......我一向对别人说的话都很了解,但这句话,我即实在不懂"。"
  楚留香道:"日後若有人问起我:"可见过石夫人?"我自然说见过,那人若再问我:"右夫人长得是何模样?"我可就回答不出了。"
  也苦笑着接道:"那人见找忽然语拙,必定要认为我是吹牛,却不知夫人容貌之美,世上本无一人能够形容。"
  石观音嫣然道:"我平生也听过不少恭维话,却从来也没有这样能令找开心的了。"
  屋子里自然有张床,宽大而舒服。
  石观音缓缓坐了下来,静静的瞧着楚留香。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瞧着,没有任何言词,没有任何动怍,但却比世上所有诱惑的动作和言词都要诱人。
  她身上仍穿着一件轻盈的纱衣,掩盖着她的躯体,露出来的只有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一双纤美的足踝。
  但这已比世上任何一个赤裸着的美女都要令人动心。
  楚留香目不转睛,竟似瞧得痴了。
  石观音嫣然一笑,道:"你许久以前就已听到过我的名字,是麽?"
  楚留香道:"嗯!"
  石观音道:"但直到现在,你才见到我的真面目。"
  楚留香道:"嗯!"
  石观音道:"你失望麽?"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夫人看我可像失望的模样?"
  石观音道:"你......你不觉我老?"
  楚留香道:"对女人说来,"老"确是最可怕的敌人,但夫人显然已将这可怕的敌人征服了。"
  石观音笑了笑,又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
  楚留香道:"除了夫人的闺房外,世上那里还有这样的所左?"
  石观音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你来?"
  楚留香这次只点了点头。
  石观音眼波忽然蒙胧,柔声道:"你既知道,为何还不过来?"
  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这种诱惑,是麽?楚留香终於抱起了她。
  她身子轻盈得像是真能作掌上舞。
  她眼睛里像是笼罩着一片迷蒙的雾,耳语般柔声道:"无论今後会怎样,有了今夜,你就永远也不会後悔了。"
  楚留香道:"我从来都不会後悔的"
  他忽然用尽剩下的全部力量,将她远远抛了出去。
  石观音的身子就像一片叶子,虽然被他重重抛了出去,还是轻轻落下,只不过她的面色已变了。
  她不但愤怒,却更惊奇,她这一生也曾做过一些荒唐离奇的梦,却连做梦也想不起楚留香会将她抛出去。
  楚留香笑嘻嘻瞧着她,道:"瞧你的神情,好像以为我是个疯子,是麽?"
  石观音在这瞬息间已恢复了她那优美的风姿,淡淡道:"你难道不是疯子?"
  楚留香大笑道:"我只恨现在没有力气,将你抛得更远些。"
  石观音柔声道:"你忍心麽?"
  她盈盈站了起来,那雾一般的纱衣,便自肩头滑落,露出了她那如象牙雕成的胴体。楚留香的呼吸骤然沈重起来,几乎不信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胴体,如此纤细的腰枝,如此美的褪......
  这光滑而温暖的胴体,已蛇一般缠住了他,坚挺的双峰,已压上了他的胸膛,那秀美的语声在他耳旁轻轻道:"你是个很有经验的男人,是麽?"
  楚留香道:"嗯!"
  石观音梦呓般低语道:"那麽你就该知道,我现在是多麽需要你,你忍心拒绝我麽?"
  楚留香的手,沿着她背脊轻轻溜下去,她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世上永远没有任何事比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更令人销魂。
  她眼波已蒙胧,伏在楚留香肩上,颤声道:"这里已是天堂,你还等什麽?"
  楚留香叹了目气,喃喃道:"不错,美人的躯体,的确就是男人的天堂......只可惜这天堂却离地狱太近了。"
  也忽然在她身上最光滑,最柔软,也最诱人的地方重重拧了一下,重重将她推倒在床上。
  石观音仰躺在床上,柔和的恺光,满了她乳白的胴体,却又偏偏留下几处阴影。
  那是诱人疯狂的阴影。
  她在等待着,这是等待的姿态,是邀请的姿态。
  谁知楚留香竟忽然攫起床头的金杯,高高举起,缓缓倾下,杯中琥珀色的酒,一条线般流出来,在她身上。
  楚留香大笑道:"现在你更要认为我是疯子了,是麽?"
  石观音静静地躺着,动也不动,任凭那冰冷的酒,流过她高耸的胸膛,平坦的小肮......
  她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不是疯,你只不过是个白痴而已。"
  楚留香微笑道:"你认为一个正常的人,是绝对无法拒绝你的,是麽?"
  石观音道:"永远也不能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那些山谷中的奴隶,也许就是因为太正常了。"
  石观音霍然生了起来,道:"你说什麽?"
  楚留香道:"我若不拒绝你,就也会和忙们一样,去扫那永远也扫不尽的风沙,直到死为止,因为你见到一个特殊的男人,就想征服地,占有他,要他将灵魂都奉献给你,但等到这男人真的将一切都奉献给你时,你便又会觉得这男人太卑贱,最多也不过只配为你去扫地。"
  石观音瞪着他,良久良久没有说话。
  楚留香道:"也许这因为你的心灵很空虚,所以一直在不停地寻找,想找个男人来填补这空虚,但你却永远也找不到的。"
  石观音忽又笑了,柔声道:"也许我所要找的男人就是你。"
  楚留香道:"现在你或许觉得我和别的男人都有些不同,但等到我也被你征服时,也就会和也们一样了。"
  石观音温柔地笑道:"你对你自己难道没有一点自信?"
  楚留香笑道:"我不是没有自信,只不过不愿意冒这个险而已。"
  石观音道:"我......我难道还不值得你冒险?"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笑道:"也许我觉得世上没有一个女人值得我为她冒生命之险的。"
  石观音悠然道:"苏蓉蓉呢?"
  楚留香的心沉了下去,但面上却仍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在我眼中,她们并不是女人,只不过是我的好朋友,为了自己好朋友,大多男人都会冒生命之险的。"
  石观音面上温柔的笑容忽然不见了,冷冷道:"但你不知道,拒绝我的男人会有什麽结果麽?"
  楚留香笑道:"除了我之外,难道还有别的男人拒绝你?"
  石观音道:"有一个,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个。"
  她目中忽然露出了恶毒的笑意,道:"你可知道我对他怎麽了?"
  楚留香道:"你杀了他?"
  石观音狞笑道:"杀了他,那有如此容易......我将他赤裸裸地困在烈日下,让烈日晒毁他的脸,晒瞎他的眼睛,再让他像骡子般推磨,永久也不许他有片刻休息......"
  她格格地笑着接道:"你可知道他最後变成了什麽模样?"
  楚留香跟前已泛出了"石驼"的影子,长叹道:"我知道。"
  石观音道:"你难道也想变成他那副模样?"
  楚留香淡淡道:"我只知道他并没有死,他後来终於逃了出去,我也知道他现在虽然痛苦,但也比那些扫地的人好得多。"石观音变了颜色,咬牙道:"但你......你永远也休想活着逃出去。"
  楚留香微笑道:"我还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没有完全死心,还不会像那样折磨我的。"
  石观音忽然拎起只枕头,向他摔过去,大喝道:"滚!乘我还没有杀死你之前,快滚出去。"
  楚留香微笑鞠躬,道:"遵命!"
  他微笑着走出去,只听得石观音在身後喘气。
  楚留香一步步走回屋去,这位轻功天下第一的名侠,此刻每走一步,都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
  两个少女在後面跟着他,走得远远的,像是生怕自己若和他走得近了些,有灾祸降临。
  楚留香忽然停下脚步,回首道:"我走不动了,姑娘来扶我一扶好麽?"
  那少女瞪眼道:"前面就到了,这两步路你难道都不能走?"
  楚留香道:"姑娘难道如此狠心,要我爬过去吗?"
  另一少女道:"大少爷,求求你,别替我们找麻烦行不行,已经有两个人为你送了命,一个人为你断了手,你还不满意?"
  楚留香苦笑道:"但现在......我只求姑娘们扶我两步......否则我只好坐下来了。"
  那少女跺脚道:"你真是个魔星,女人见到你,真是倒楣。"
  姬冰雁见到两个少女扶着楚留香走进来,楚留香竟像是已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冷冷道:"看来你对那位石夫人,倒真是卖力得很。"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的想像力也如此丰富,只可惜你却想错了......"
  话犹未了,双肘突然向外轻轻一撞。
  那两个少女连惊呼都未发出,已倒了下去。
  楚留香叹道:"抱歉得很,在下虽不愿恩将仇报,但为了逃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一点红和姬冰雁都已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姬冰雁失声道:"你......你那里来的力气?"
  楚留香笑了笑,道:"好像是天生的。"
  姬冰雁道:"但......但那迷香......"
  楚留香笑道:"你当我真的也和你们一样,也被那见鬼的迷香迷晕过去了麽?"
  姬冰雁怔了怔,苦笑道:"不错,你自然是假装的,否则你又怎会比我们先晕过去,又比我们後醒过来?但石观音没回来时,你为何不逃走?"
  楚留香悠悠道:"那时我还想见她一面哩!"
  他嘴里虽这麽说,但姬冰雁却已知道,那时也之所以不逃走,只为的是怕自己逃走後,害了他们。
  楚留香又道:"现在我已将那位石观音气疯了,一个半时辰内,她绝不会出来,咱们要走,就得乘这个时候。"
  姬冰雁叹道:"但我们还是没有力气,只怕走不出去。"
  楚留香先不答话,却将那两个少女的腰带解了下来,然後才沉声道:"你先将红兄背在背上,用这腰带扎紧,我再背起你......你站起来的力气总该有吧?"
  这是间石头屋子,有一缕情泉,自石壁上的虎口中流出来,两个赤裸着的少女,正在清泉下沐浴。
  她们面貌虽不美,但结实的胴体,却充满着青春的魅力,正互相泼着水,格格的娇笑着。
  忽然间,叁个人闯了来。
  这叁个人竟是叠在一起的,就像是叠元宝似的。
  少女们瞪大眼睛,张大嘴,再也笑不出来,其中一人蹲下来用手掩自已的胸膛,另一人却去抢衣服。
  楚留香微笑道:"姑娘们请放心,在下等都是正人君子,眼睛不会胡乱看的。"他的手一弹,那少女只觉半身麻木,刚拿起的衣服又掉了下来。
  这少女连耳朵根子都红了,颤声道:"正人君子为何......为何不许人家穿衣服?"
  楚留香柔声道:"这只因在下知道,一个人身子若是赤裸着时,就不大会说谎的。"
  姬冰雁接道:"而且也一定不好意思出手。"
  这少女咬着嘴唇,只有也蹲下来。
  楚留香仰首望天,道:"现在我只想请问姑娘,石夫人将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叁个人藏在什麽地方了?"
  那少女呆了呆,道:"叁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了,"
  楚留香叹道:"自然是女的。"
  那少女咬着嘴唇,道:"我们夫人从来不会将女人藏起来的。"
  另一少女道:"这里一共有五六十位姊妹,但都没有姓苏的。"
  楚留香皱起了眉头,回首道:"你看她们说的可是真话?"
  姬冰雁道:"女人在如此情况下,还能说谎的并不多。"
  楚留香长叹道:"如此说来,她们的确是不在这里的了。"
  他瞧了少女们一眼,又叹道:"沙漠上每天渴死的人至少有十个,姑娘们却在这里洗澡......
  唉!"
  一口气叹出时,手指又轻轻弹了出去。
  口口长廊中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姬冰雁沉声道:"你认得出去的路麽了?"
  楚留香道:"她们将我抬进来时,我已记住了。"
  姬冰雁道:"蓉儿既不在这里,你为同还不快走?这里的女子武功都不弱,你若遇见几个穿着衣服的,只怕就麻烦了。"
  一点红忽然道:"我也想找个人。"
  姬冰雁皱眉道:"谁?"
  楚留香却微笑道:"莫非是那位曲姑娘?"
  一点红似乎叹了口气,道:"我只觉得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姬冰雁道:"但你认为她会跟咱们走麽?"
  一点红默然半晌,黯然道:"只怕不会的。"
  姬冰雁道:"你既明知她不会跟咱们走,为同还要去找她?"
  一点红沉声道:"但我却知道,她至少不会拦阻咱们......"
  突听一人冷笑道:"你凭什麽以为她不会拦阻你?就凭你们叁人这样子,若能逃得出去,这地方只怕早已变成了一片瓦砾。
  胡铁花倒在沙堆上,喘着气,现在只怕已没有几个人认得也就是胡铁花了,简直连他自己都已不认得自己,也只觉得又脏、又饿、又累,喉咙里更像是被火烧一般,烧得他整个人都要发疯,整个人都要裂开。
第二十八章生死之间
  琵琶公主就躺在他身旁,那模样看来比他更惨,她一身昂贵的衣服几乎已裂成碎片,玉腿上沾染了沙麈和鲜血。烈日虽已偏西,但馀威仍在,就晒着他们的脸,不远处就有遮荫的地方,他们却似已没有力气走过去。
  胡铁花以手挡着眼睛,喃喃道:"我们这一辈子,只怕休想找得到那老臭虫了。"
  琵琶公主黯然道:"我们本不该走这条路的。"
  胡铁花眼睛里忽然射出怒火,大声道:"不错,我们本不该走这条路的,但这难道怪我?你不是说,在沙漠上比我有用得多麽?为什麽也跟我一样,狗也似的躺在这里没法子。"
  琵琶公主目中流下泪来,嗄声道:"我实在不该跟你来的,拖累了你,否则你那袋水若是一个人喝,至少也还可以多支持一阵子。"
  胡铁花呆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真是个混帐,这种事怎能怪你?我一个大男人,连一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发脾气。"
  琵琶公主忽然扑到他身上,放声痛哭道:"这不怪你,怪我......我现在只想死,最好马上就死。"
  胡铁花轻抚着她的头发,喃喃道:"咱们就算不想死,只怕也没法子活下去了。"
  极目望去,黄沙连着天,天连着黄沙,天地间彷佛只剩下这一片令人绝望的死黄色,再没有别的。琵琶公主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泛出一丝凄凉的微笑,道:"我居然会和你死在一起,这只怕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吧?"
  胡铁花忽然大笑起来,道:"能和你死在一起,倒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你......你实在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你......你......"
  他喉咙里像是忽又被什麽堵塞住了,嘶哑的笑声也忽然停顿,只是痴痴地望着她的眸子,嘶声道:"但我们死也该死得快乐些,是麽?"
  琵琶公主的身子似乎有些发抖,颤声道:"你......你可是要我......"
  胡铁花的目光,已自她眸子移到她的腿上。
  这变腿虽已沾满沙垢血迹,但仍是修长、美丽.结实、而诱人的,胡铁花喉结上下滚动,嘶哑的语声更嘶哑。目光却变得炽热,热得似乎要燃烧起来,他的手终於颤抖着移上她的腰枝,一字字道:"我要你......我真的要你,除了你之外,我不如还要什麽?"
  琵琶公主只是不停地颤抖着,苍白的面靥渐渐发红,她伸出手,想以衣服来掩住裸露的眯。
  但已制成碎片的衣服是什麽也掩不住的,这动作只不过增加了几分诱惑,非但诱惑了别人,也诱惑了自己。
  她只觉一颗心已快跳出了腔子。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
  人的欲望,往往在最不该来的时候,却偏偏来了,人的肉体越疲乏时,欲望反而会来得更突然,更强烈。
  胡铁花终於紧紧抱住了她--在死亡的阴影下,他的欲望忽然变得火一般烧着他,再也不能遏制。
  琵琶公主闭起了眼睛,彷佛已准备承受。
  死前的狂欢,岂非正是每个人都曾经幻想过的。
  沙,是那麽柔软,而且也是炽热的。
  胡铁花翻身压上了她,他们的伤心.悲哀.痛苦和绝望,似乎已都可在这股欲焰中燃烧而尽。
  但就在这时,胡铁花忽然负痛大呼一声,跳了起来,他双手掩着自己,吃惊地瞪着琵琶公主,嗄声道:"你......你为什麽......为什麽这样?难道你不愿意?"
  琵琶公主目中又流下泪来,轻轻道:"我......我是愿意的,在临死之前,我已决定将什麽都交给你,但我却不能不告诉你一件事。"
  胡铁花道:"什麽事?"
  琵琶公主起眼睑,道:"我的......我的身子已不再完整,已交给别人了。"
  胡铁花双拳紧握,嘶声道:"谁?"
  琵琶公主一字字道:"就是他。"
  她说的"他"是什麽人,胡铁花还会不知道?胡铁花就像是被一桶冷水自头上淋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琵琶公主惨然道:"我也想要你的,我实在也已没法子控制自己,只想忘记一切,死在你怀里,但......但也不如为了什麽,我竟无法将这件事瞒住你。"
  胡铁花突然跳起来,大呼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他疯狂般地着沙子,每一脚,就骂一句:"老臭虫。"踢得满天黄沙,几乎将他自己都包围住了。
  琵琶公主幽叫道:"你现在很恨他麽?"
  胡铁花道:"哼!"
  琵琶公主叹道:"你就算很恨他,我也不怪你,我有时也很恨他......无论任同人和他在一起,胜利和光荣总是属於他的,无论任同人的心事,他只要瞧一眼就能猜出,而他的心事,却永远没有人能知道。"
  胡铁花的脚忽然停了下来,望着她道:"你认为我们和他在一起,实在太吃亏了,是不是?"
  琵琶公主道:"嗯!"
  胡铁花道:"但我们却都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的,他并没有强迫过我们,是不是?"
  琵琶公主低下了头,道:"嗯!"胡铁花竟忽然大笑起来,道:"说来说去,我们两个倒实是同病相怜,虽然很恨他,却又忍不住要喜欢他。"
  琵琶公主叹道:"有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麽?"
  胡铁花微笑道:"因为老臭虫的确是值得别人喜欢的,是不是?"
  琵琶公主默然半晌,终於也嫣然一笑,道:"你真不愧是他的好朋友......"
  她语声忽然顿住,瞪大了眼睛,望着胡铁花,目光中满是惊骇恐惧之色,虽然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胡铁花笑道:"你瞧什麽?我的头难道忽然变成两个?"
  他伸手摸了摸自已的头,语声也骤然顿住,目光也立刻充满了惊骇恐惧之色,瞪着自己的手,说不出话来。
  这只手竟已被鲜血染红了。
  他头上竟已流满了鲜血。
  胡铁花的头并没有破,血是从那里来的呢?胡铁花抬起头,只见满天黄沙中,有两片黑影,在盘旋飞舞,而且越飞越低,眼看就要落下来。
  一看竟是两只鹰。
  血,无疑是鹰身上落下来的,鹰,无疑已受了伤,若非胡铁花感觉已麻木,他原该早就已觉察到。
  琵琶公主讶然道:"这鹰是从那里来的?又怎会受了伤?莫非附近有人来了?"
  说到最後一句话,她的惊讶已变成了欢喜......只要有人来了,他们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但胡铁花的面色却更沉重,也忽然想起,那日自死去了的镖客们身上,将他们珠宝攫去的飞鹰。
  沙漠上的鹰,显然也都是石观音的奴隶。
  只听"哧"的一声,一只鹰流星般落了下来。
  胡铁花捡起来一着,鹰腹上灰白的柔毛,已被血染红,鹰腹也几乎裂开,受的竟是剑伤。
  这只鹰显然是在向人飞扑袭击时,反被人一剑撩伤。
  胡铁花皱起了眉,喃喃道:"好快的剑法。"
  琵琶公主目中又出现了希望之色,道:"是不是他?"
  胡铁花道:"绝不是,若是他出的手,这鹰绝对没法子还能飞这麽远,同况,就算是只扁毛畜牲,也也舍不得杀死。"
  这时另一只鹰也落了下来,致命的创口也是剑伤。
  胡铁花又道:"那麽,会不会是你另外那个朋友?"
  胡铁花摇头道:"也不是,姬冰雁从来不用剑的。"
  他忽然一笑,喃喃道:"无论如何,这两只鹰来的倒很是时候。"
  琵琶公主远未听明白他说的是什麽?胡铁花已将一只鹰送到她的面前,道:"吃下去。"
  琵琶公主骇然道:"吃下去?这怎麽吃得下去?"
  胡铁花瞪着她道:"你假如不想死,就一定要想法子吃下去,能吃多少就多少,尽量多吃,越多越好,知道麽?"
  美食家都知道,世上所有的肉类中,鹰的肉,怕是最粗糙了,就算煮熟也未必咬得动,何况是生的。
  琵琶公主用小刀切了一堆,像吃药似的放进嘴里,皱着眉咀嚼着,几次都忍不住要吐出来。
  胡铁花道:"你这样子吃法,永远也恢复不了力气的,要像我这样吃,你看......"
  要将带血的鹰肉,一整块割了下来,先吮吸着上面的血汁,再将肉切成细条,放进口里嚼几下,就用力吞下去。
  琵琶公主简直连看都不敢看,苦着脸道:"我......我不能这样吃,我吃不下去。"
  胡铁花笑道:"你只要闭起眼睛,幻想自己吃的是白切羊肉酱加烧饼,你就吃得下去了。"
  鹰肉虽然粗,鹰血虽然腥,但对一个饥渴垂死的人说来,却真比什麽十全大补剂都要有用多了。
  胡铁花脸色已渐渐恢复了红晕,琵琶公主也缓过气来。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惨叫,自那边沙丘後传了过来。
  胡铁花微微变色,沉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瞧瞧。"
  琵琶公主道:"我也要去。"
  胡铁花叹了口气,苦笑道:"好,来吧......看来除了那老臭虫外,也没有别人能管得住你......但你可千万小心些才好。"
  沙丘後刀光闪闪,剑影纵横。
  黄沙上染着碧血,已有几具身倒卧在地上,还有十馀条黑衣大汉,围着两个人在浴血苦斗。
  大汉们,俱都十分矫健剽悍,刀法也十分沉猛凶狠,尤其可怕的是,每个人面上所带的那股杀气,竟是不将对方碎万断绝不罢休。
  但被围的两个人,武功却较他们高出很多,剑光如匹练般纵横飞舞,竟赫然是海内名家华山正宗。
  只不过他们的力气,显已衰退,对方的人数却实在太多,这样多下去,纵不被杀死,也要被累死。
  琵琶公主和胡铁花藏在沙丘後,忽然失声道:"你瞧,那......那不是你们的马夫麽?"
  胡铁花自然也已发现,被围的两个中,一个身法较呆滞,出手较迟缓的人,赫然竟是石驼。
  另一人剑法轻捷而狠辣,却正是那行踪诡秘,为了追赶石驼而一去无消息的隐名剑客王冲。
  黑衣大汉们,无疑就是石观音的属下。
  胡铁花瞧了羊晌,终於沉不住气了,道:"这一次,你一定要在这里等着。"
  琵琶公主咬着嘴唇,道:"但若有人逃到我这边来,我总不能看着不出手吧?"
  胡铁花笑着点了点头,忽然狂吼二声,飞身而出。
  黑衣大汉们苦战半日,死伤狼藉,直到此刻,才开始占了上风,眼看就要将这两个追寻多日的人,分於刀下。
  谁知就在这时,突听一声霹雳般的大喝,一人如飞将军自天而降,夹起一条大汉的头颅,飞起一脚,将另一条大汉,踢出叁丈开外,出手一拳,将第叁条大汉的满嘴牙齿都打了下来。
  再看那一条大汉,一个头已被他生生夹扁。
  他举手投足间,已有叁个人倒下去,如此神威,当真令人胆寒股栗,大汉们不禁都被吓得呆了。
  那边石驼和王冲,精神却为之一震,两柄剑交剪而出,剑光闪动间,也有两条大汉伏在剑下。
  胡铁花大喝道:"胡某也不愿多伤无辜,只要放下刀来,绝不伤你们性命。"
  谁知这些大汉们,竟像是疯了一样,还是不要命的仆过来。
  王冲掌中长剑展动,口中喝道:"这些人神智已狂,完全不可理喻,只有杀了他们,别无他法。"
  胡铁花叹了口气,只见两柄刀已泼风般劈了过来,这两条大汉眼睛都红了,竟真的和两条疯狗差不多".胡铁花上身一偏,已自刀光中穿了过去,左肘向外一撞,右手一托,右面大汉的掌中刀已到了他手里。
  只听"喀嚓"一声,左边那条大汉的胁骨已被他全部撞断,但冲出数步後,竟又狂吼着回刀来。
  胡铁花道:"你这是何苦。"
  一句话说完,两个人都已倒卧在血泊中。
  琵琶公主远远瞧着,只见大汉们前仆後继,明知死也不退缩,竟没有一个人逃过来的。
  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咱们国里若有这麽多勇士,咱们又同致像今天这麽惨。"
  自己却不知这些大汉早已将生命出卖给石观音,也们看来虽有血有肉,其实已不过只是群走肉行。
  血战终於停止,黄沙碧血,身遍地。
  石驼双手扶剑,不住喘息,面上却仍是岩石般全无表情,王冲走过去向胡铁花深深一礼,长叹道:"大恩不敢言谢,今日若非胡大侠仗义相助,我兄弟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胡铁花瞧了瞧他,又瞧了瞧石驼,愕然道:"你们是兄弟?"
  王冲道:"虽非骨肉,情同手足。"
  胡铁花讶然道:"如此说来,你们是早已认识的?"
  王冲叹道:"在下浪迹天涯,为的就是要寻找旭,说来......这已快二十年了。"
  胡铁花目光凝注到他掌中剑上,忽然笑道:"二十年来,江湖中已不复能见到正宗华山剑法,阁下方才那一招"惊虹贯日",当真已可算是武林绝响。"
  王冲神色像是微微变了变,勉强笑道:"胡大侠过奖了。"
  胡铁花目光灼灼,瞪着他的脸,微笑道:"据在下所知,纵然在昔年华山剑派全盛时,能将这一招"惊虹贯日"使便得如此精妙,也不过只有寥寥数人而已,而华山高手剑客中,却绝没有"王冲"这个人的,阁下现在总该将真实姓名说出来了吧?"
  王冲讷讷道:"在下只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个无名小卒而已,阁下又何必......"
  胡铁花不让他再说下去,大笑道:"到了现在,阁下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麽?要知道一个人的姓名虽能瞒得住人,但剑法却是瞒不住人的。"
  王冲沈默了很久,终於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在下性命蒙胡大侠所救,实也不敢再以虚言相欺。"
  他语声又停顿了片刻,才接着道:"实不相瞒,在下本姓柳,小名烟飞......"
  胡铁花失声道:"柳烟飞,莫非就是昔年华山派掌门真人的收山弟子,华山七剑外,最负盛名的"神龙小剑客"麽?"
  柳烟飞惨笑了笑,唏嘘叹道:"岁月催人,昔日的小伙子,如今两鬓也已斑白了。"
  胡铁花目光闪动,瞟了石驼一眼,道:"阁下既是柳大侠,他......"
  柳烟飞像是已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字道:"也就是我的大师兄皇甫高。"
  胡铁花耸然动容,道:"难道竟是"华山七剑"之首,侠义之名,传遍八州,天下武林中人莫不敬仰的"仁义剑客"?"
  柳烟飞黯然道:"正是。"
  胡铁花又瞧了那"石驼"一眼,只见也目光茫然直视着远方,仍然似乎什麽也没有瞧见,什麽也没有听见。
  这昔年风采飞扬的名剑客,怎会娈得如此模样?胡铁花也不禁为之黯然长叹,忍不住道:"那石观音究竟和皇甫高大侠有什麽仇恨?要害得他如此惨?"
  柳烟飞叹道:"此中曲折,说来话长,非但皇甫大哥被她害得身成残废,我华山派数百年的基业,也就是断送在这......这恶魔手里的。"
  胡铁花默然半晌,缓缓道:"现在,你总算已找着他了,你又想怎麽样呢?"
  柳烟飞垂首道:"我......我......"
  他语声哽咽,目中似已有热泪将夺眶而出。
  胡铁花忽然握住他的手,大声道:"你难道不想报仇?"
  柳烟飞喃喃道:"报仇......报仇......"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也不知说了多少遍,目中终於流下泪来,忽然重重摔脱了胡铁花的手,嘶声道:"你可知道我皇甫大哥为何自甘沦落,与驼马为伍?"
  胡铁花叹道:"找也早已看出,他必有难言的隐痛。"
  柳烟飞道:"他隐姓埋名,忍辱负重,为的就是不愿复仇。"
  胡铁花怔了怔,忍不住问道:"为什麽?"
  柳烟飞道:"只因他知道以我们之力要想复仇,实无异以卵击石,他不愿我华山一脉就此断送,也不忍令华山弟子全都死尽死绝。"
  琵琶公主已走了过来,此刻忽然道:"华山弟子,现在难道还有活着的麽?"
  柳烟飞凄然道:"所存实也无几了。"
  琵琶公主冷冷道:"哦!原来还有几个,我却以为早已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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