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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玄录

_21 古龙(当代)
  芮玮听他话声凶霸霸的,激起怒气,转回身说道:“无礼便又怎样?”
  蓝衫大汉见芮玮对自己果然无礼,一怔之下,竟忘了回话。
  芮玮冷笑一声,道:“天下那有尼姑的师父是个大男子,我看你们一定不是好人。
  蓝衫大汉突然哈哈一声大笑,也不打话,一拳击出。
  那一拳当胸而出,是再也平凡不过的一招,但芮玮一见却知一拳后含有无穷的杀着,不
敢大意,双手一封。
  果然拳末至,蓝衫大汉手一沉,左手不知怎地,霍然而出,“啪”的一声,打在芮玮的
脸颊上,清脆响亮。
  芮玮一封之下,本也有极厉害的攻招,那知攻招未出,先被蓝衫大汉打了一记耳光。
  至于这记耳光是如何出掌,以芮玮这时的武学底子亦看不出所以然来,竟是迷迷糊糊的
被打到。
  芮玮心中凛然一惊,抑住怒气,回攻一招。
  蓝衫大汉一拳横扫而出,击向芮玮攻来的那招。’芮玮心想:“你以这样简简单单的一
拳来挡我的攻势,岂非自取其辱?”暗中以为蓝衫大汉定要被自己还击一掌。
  看着将要得手,这一掌打在他脸颊上,挽回面子,忽觉手上的劲道被化开,一掌顿时落
空,仔细看去,蓝衫大汉又是候出左掌将自己的攻招化解无形。
  芮玮大失所望,实不知蓝衫大汉左掌是如何出招,再要变招攻去,蓝衫大汉横扫的右拳
突然化掌,只听“啪”的一声,另面脸颊又吃了一记耳光。
  这两记耳光打得芮玮怒气全失,代之而起的是满怀伤心,暗中叹道:“此人面貌粗鲁,
其实掌法精妙远超自己。”
  他自知再用空手对敌,非再吃耳光不可,急忙掠身后退,拔出木剑。
  蓝衫大汉看他拔出木剑也不追击,芮玮一剑在手精神陡振,却听蓝衫大汉哈哈笑道:
“小子,你早该拔剑啦。”
  芮玮一剑刺出,蓝衫大汉一拳将芮玮那剑震开,摇头道:“不行,不行,快使海渊剑
法。”
  芮纬听他道出海渊剑法,再想到名唤紫凤、玉凤两女尼,一听到自己报名便甚熟悉,想
来一灯神尼也告诉他们自己要来,由此可见一灯神尼与蓝衫大汉相交非浅。
  蓝衫大汉能与一灯神尼相交同处点苍山顶,就难怪掌法玄妙,看来他的武功不下于红袍
人。
  想到这里,便道:好!”
  木剑倏地刺出,正是海渊剑法。
  芮玮陡遇强敌,出剑毫不容情,心想就让你尝尝海渊剑法的厉害,这第一招是喻百龙传
的无敌剑。
  蓝衫大汉知道海渊剑法的厉害,不敢有丝毫疏忽,立即展出最得意的掌法,这套掌法是
他数十年精力所创。
  芮玮把那招无敌剑练得熟得不能再熟,凭以往的经验,暗忖:
  “这一剑虽不能将你打伤,也要使你手忙脚乱。”
  却见蓝衫大汉双掌同出,掌到中途,眼看就要被无敌剑拍到,其时芮玮所布下的剑光,
蓝衫大汉绝难逃脱。
  霍然蓝衫大汉左掌击在右掌上,两掌相交,“啪”的一响,响声末毕,双掌分开,幻出
无数掌影。
  此时芮玮只见掌影不见人影,顿时那招无敌剑击空。
  芮玮心中微微吃惊,行动却毫不迟缓,跟着又是一剑,这一剑是残臂吏所传的大愚剑。
  此剑威力绝不下无敌剑,只见蓝衫大汉左掌击右臂上,只听“啪”的一响后,仍然化出
层层掌影。
  大愚剑刺进掌影中,不见伤敌,也落空了。
  芮玮惊慌之态已现于形,迅即连续展出洪水剑、大龙剑、伤心剑。
  蓝衫大汉掌法变快,芮玮击出三剑,他不是以掌击掌,就是以掌击臂,或是以掌击肘,
每相击的响声中,化出精奇的掌法。
  芮玮三剑击完,三剑击空,蓝杉大汉毫无损伤。
  打到这里,芮玮收剑不斗,一声长叹,心想海渊剑法世称第一剑法,但到自己手中不起
作用,陡呼奈何!
  两记耳光只有被蓝衫大汉白打了,蓝衫大汉见他不斗,笑道:
  “怎么不牛了,莫非自知打不过么?”
  芮玮点点头,慨然道/你掌法精妙,我不是你的对手,我对你无礼任凭处置!”
  蓝衫大汉挥手道:你去罢,你承认输了,就得了,还处置什么?”
  芮玮微一抱拳表示谢意,牵起林琼菊的手。
  林琼菊望着他,轻唤一声:大哥!”
  这一唤道出无尽的爱怜,用不着再多说一字,足以表出她心中的关怀。
  芮玮道:咱们走吧。”
  转身才去数步,只听蓝衫大汉得意地笑道:
  “那丫头说海渊八剑天下无敌,简直骗人!”
  话中的意思把海渊八剑小瞧了,芮玮听到这话心有不好,回身道:“海渊八剑确是天下
无敌的剑法。”
  蓝衫大汉大笑道:要是天下无敌的剑法,你为何使到第五剑便自知不敌,不敢再使
了?”
  芮玮道:“那两剑我没学。”
  蓝衫大汉脸上茫然,心中却道:“仅会五剑攻招,便逼得我施出‘化神掌’,而且只能
守不能攻,倘若八剑学会,我是非败不可了。张丫头说海渊八剑是天下第一等剑法倒非吹
嘘!”
  芮玮见蓝衫大汉再无问话,正要离去,蓝衫大汉忽然开口道:
  “你到哪里去?”
  芮玮道:“去求见一灯神尼。”
  蓝衫大汉道:“你八剑未学会,还去见她做什么?”
  芮玮道:“在下此来点苍山,势在必见。”
  蓝衫大汉摇头道:“张丫头和你说什么来着?”
  芮玮心知他说的张丫头便是一灯神尼张玉珍,回道:“一灯神尼传言说:若未学会八剑
来点苍山见她,必然对在下不利。”
  蓝衫大汉道:“岂止不利,我劝你不要去。”
  芮玮知他是番好意,道:“多谢相劝,我命一条,难道一灯神尼会要了我的命。”说
罢,昂然走去,林琼菊跟在他身旁,亦是毫无惧色。
  蓝衫大汉忽道:“且慢!”
  芮玮才停下身,只觉手背一麻,牵着林琼菊的手不由放开,返身看去,林琼菊已到蓝衫
大汉手中。
  芮玮怒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林琼菊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却不能动弹,显是穴道被制。
  蓝衫大汉笑道:“你去送死,可别叫她陪你送死。”
  林琼菊仍是不停地叫道:“谁要你管,快放开我!大哥,大哥,来救我啊?”
  芮玮见林琼菊被蓝衫大汉挟在腰中,不知蓝衫大汉到底是何用意,哪敢轻易上前相救,
怕蓝衫大汉一时火起对林琼菊残害,问道:
  “你究是何种用意?”
  蓝衫大汉道:我要救她一命,你不愿意吗?”
  芮玮道:“我带她去自有不使她受伤害之法,请你放下。”
  蓝衫大汉道:你连我也斗不过,别想打得过张丫头,自身难保,还谈什么不使她受害,
要知张丫头杀起人来,可厉害哩!”
  林琼菊被他紧紧挟住,气极流泪,泣道:“大哥,你还不救我,打他一顿……”
  芮玮怒道:“你到底放不放她?
  蓝衫大不笑道:“不放,不放,喂,我说小丫头你哭什么,跟我做名弟子吧?”
  林琼菊泣道:“谁要做你的弟子,你再不放下我,我要咬你了。”
  蓝衫大汉道:“别人想跟我做弟子,我还不要,我看中你,是你的造化……”
  蓦地,林琼菊张嘴向蓝衫大汉子手背咬丢,蓝衫大汉任她咬住,动也不动,林琼菊一口
咬下去,只觉咬在皮革上一般。
  蓝衫大汉大笑道:“咬呀!咬呀!用劲咬呀,老夫有个怪脾气,你越是不想做我的弟
子,我就非要你做不可,今天徒弟收定啦!”
  芮玮忍无可忍,—步掠上,右掌劈向蓝衫大汉,左掌去抓林琼菊,蓝衫大汉身子一晃,
闪向一边,芮玮两掌落空,正要再出招抢救时,蓝衫大汉一掌按在林琼菊天灵盖上,道:你
敢再动?”
  芮玮见他果然要残害林琼菊,吓得急忙定身。
  蓝衫大汉笑道:你想在我手中夺她,如同白日做梦,势如登天!
  芮玮忍气道:天下那有强迫人家做弟子的道理?”
  蓝衫大汉道:当然有这道理。”
  芮玮冷笑道:敢情你的弟子全要强迫人家做的!”
  蓝衫大汉叫道:“胡说八道……”
  芮玮接道:“以在下看来,你的弟子莫非全是抢来的,令得人家不做也不成?……
  蓝衫大汉哇哇叫道:紫凤、玉凤过来!”
  两名尼姑走过来,蓝衫大汉道:你们跟这小子说,可是我要你们做弟子来的?”
  较高的尼姑名唤紫凤的摇头道:“谁要强迫我啊,我就是死也不愿意。”
  另一位尼姑名唤玉凤的接道:我说姑娘,你就拜咱们师父做名弟子吧,他老人家本领可
大呢,你想学什么,他老人家就能教你什么。”
  她这话是向林琼菊说的,林琼菊“呸”了一声,骂道:“谁象你们不要脸,出了家还不
清净。”
  紫凤道:“谁不要脸啦?”
  林琼菊道:“我说你们不要脸,尼姑庵还能留男人住吗?”
  蓝衫大汉笑道:“丫头别弄错了,这里不是尼姑庵。”
  林琼菊道:“不是尼姑庵怎会住着尼姑?”
  玉凤道:“跟你说过咱们不是尼姑,怎么又乱说。”
  蓝衫大汉接道:“凡我弟子皆是尼姑打扮,小丫头,你要做我弟子也是尼姑打扮。”
  林琼菊嚷道:“谁要做你的弟子,放开我,放开我。”
  芮玮道:“菊妹别闹,这位前辈是个讲理的人,他的弟子都是情愿的,你不愿意,他定
会放你。”
  芮玮自知用武力不能从蓝衫大汉手中抢下林琼菊,便用话激他,那知蓝衫大汉闻言大笑
道:“今天说什么也要这丫头做我的弟子。”
  只见他放下林琼菊,左手一把抓住林琼菊的发根,右手如把快刀,伸掌削过。
  顿时林琼菊满头乌黑柔发应手而断,被风吹起,洒得满地皆是。
  再见林琼菊头上只剩下数寸长的短发,林琼菊被蓝衫大汉突然的举动惊呆了,虽见满地
长发,竟是不声不响。
  芮玮实在未料到蓝衫大汉手法这么快,等看得长发落地,要抢救已然不及。
  待林琼菊会过意来,心想长发齐断,不知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一定男不男,女不女,妇
子爱美成性,想到可能的怪样子,不禁掩面痛哭起来。
  蓝衫大汉一不做,二不休,但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哈哈一笑,举刀平着林琼菊的
头面削去。
  林琼菊掩面不知,却把芮玮看得勃然大怒,不顾自身能否抢下林琼菊,一脚踏下,这一
脚正是飞龙八步。
  只见芮玮身子一脚踏下后,忽然飞起,蓝衫大汉眼前一花,手中的匕首削个空,心知不
妙,返身匕首向空中射去。
  芮玮一招飞龙步将林琼菊抢到手中,心中大喜,着实想不到飞龙步有这等威力,连蓝衫
大汉这等武学高手也防范不住,身在空中忽见匕首射来,当下依红袍人所授,扭腰一转,在
空中一脚将匕首踢飞。
  蓝衫大汉抬头看清芮玮在空中的身法转变,见他竟能将匕首踢飞,这等应变之快,之
奇,不由得赞声:好!”
  一等芮玮落下地时,扑身而上,双掌尽快拍出,要想将芮玮身形罩住,再抢回林琼菊。
  芮玮见无数掌影拍来,不敢接招,又是一脚踏下,展出飞龙第二步,这飞龙八步,步步
不同,步步精妙。
  芮玮一踏后身形飞起,不但将蓝衫大汉的来掌闪过,而且平着蓝衫大汉头顶飞过时,伸
脚将蓝衫大汉的发髻踢掉。
  还亏蓝衫大汉闪身得快,否则芮玮那一脚非将他的脑袋踢碎不可。只见芮玮这次落下
时,远离蓝衫大汉十余丈外。
  蓝衫大汉自知要追芮玮已不容易,大声叫道:好步法!你会这套步法足可保住小丫头不
受害,当可带她去见张丫头,我先前倒是杞人忧天啦。”
  芮玮解开林琼菊被点的麻穴,牵起她手,缓步离去。
  蓝衫大汉想到一件事,急又问道:姓芮的,你那套步法跟谁学的?”
  只听林琼菊道:大哥,这人坏死啦,别理他。”
  她长发被削断,心中恨死蓝衫大汉,要是芮玮武功在他之上,一定会求芮玮好好打他一
顿也旦恶气,但她心知芮玮武功不及蓝衫大汉,不敢相求。
  两人越来越远,蓝衫大汉高声说道:“你那步法可是红袍公任有庆传授的?”
  芮玮一听“红袍公”三字,心中一动,回过身来,想向蓝衫大汉问清红袍伯身份来历,
正待张口欲问,林琼菊道:“大哥,红伯伯关照咱们的话,别要忘记啊。”
  芮玮硬生生收回想说的话,改口道:“什么红袍公我不认识,那套步法是我家传绝
学。”
  蓝杉大汉耳朵何等锐利,要知他在屋中便听出外面来的客人,才派紫凤、玉凤出来一
看,此时林琼菊虽低声向菏纬说话,也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蓝衫大汉哈哈笑道:“别要骗我,既然红袍公传你一套步法,我也来传你一套绝学吧?
  芮玮大声回道:“多谢美意,在下不愿学。”
  蓝衫大汉道:你要学,我要传你适才海渊五剑无法击败的化神掌法。”
  芮玮心想那化神掌相击之间便化出无数奇妙掌招,确是一套奥妙的绝学,值得一学。
  要知会武的人,见到奥妙难解的武学,都有想一观究竟的心理,化神掌能够抵住海渊剑
法,实是值得探索。
  林琼菊道:这人掌法虽好,品格太坏,他的掌法大哥不要学。”
  芮玮点头道:“不学也罢。”当下与林琼菊转身而去。
  蓝衫大汉听到他俩的话,气得直吹胡子,候地拔身跃起,身子如只疾箭向他两人的去路
追去。
  菏纬斗觉身后风声有异,欲待应变,已然迟了一步,只觉手背一麻,林琼菊又被他从身
旁抢去。
  两次被抢,芮玮皆无法适时防止,可见蓝衫大汉轻功之高,手法之快,在出人意外。
  蓝衫大汉抢到林琼菊哈哈大笑道:你学不学?”
  林琼菊在不觉中被制住麻穴,挟在蓝衫大汉腰中,急得大叫道:
  “大哥就是不要跟他学!”
  蓝衫大汉怒道:“要你这丫头多什么嘴!”翻手一抛,将林琼菊向身后掷去,呼道:
“紫凤接着!”
  这一掷恰好掷到紫凤手中,紫凤远在蓝衫大汉的身后,芮玮要想救时一定要冲过蓝衫大
汉这一关。
  蓝衫大汉道:“这次你别妄想再救,紫凤,把那丫头关起来,饿她几天几夜,看她还有
精神说话不?”
  紫凤遭命抱着林琼菊与玉风走进院门。
  芮玮抢道:“慢着,你们不能关她。”
  蓝衫大汉笑道:不关可以,但你得乖乖的将化神掌法学会。”
  芮玮道:“天下还有强迫学艺的道理么?”
  蓝衫大汉道:跟你说过,老夫有个怪癖,越是不要跟老夫学艺,老夫却一定要他学。紫
凤听着,这姓芮的一天不跟我学化神掌法,便一天不给那丫头饭吃,还要好好打她一顿。”
  紫凤在门内应道:“是,师父。”
  芮玮心知林琼菊身体孱弱,经不起折磨,不得已大声说道:你们不要关她,在下跟你们
师父学那化神掌就是。”
  蓝衫大汉笑道:“要学,咱们现在就开始。”
  芮玮不敢说化神掌什么时候能跟蓝衫大汉学会,想起那日学飞龙八步,本以为几个时辰
便可了然,哪知一直学了七日,才学个大概,这化神掌法玄妙处石下飞龙八步,当下大声向
林琼菊道:“菊妹,你安心与那两位姐姐住在屋内,大哥学会化神掌即接你出来。”
  只听玉风格格笑道:“芮公子,你放心,咱们这里姐姐可多着呢,保证不会亏待她。”
  匆匆七日飞逝,这七日芮玮与蓝衫大汉没有一人进屋,饭菜由玉凤送来,整日练习累了
便愁息,愁息过后即又习练。
  起先芮玮学化神掌还不心甘情愿,到后来深深的被其中奥妙所吸引,暗中认定这套掌
法,天下除海渊剑法外,再无任何武功胜过它,不由对蓝衫大汉起了钦佩之心。
  蓝衫大汉教得认真,决无一点马虎,芮玮练得稍有不对,即声严色厉的责骂,但芮玮一
点也不生气,虚心讨教,只是常常在想,为什么蓝衫大汉一定要把这么高深的掌法相传呢?
  到第八日,化神掌法芮玮已完全学会,算来所耗时日与学飞龙八步一样,芮玮半月中学
到两套玄妙的武学,心中不无欣喜。
  这口蓝衫大汉道:今天你可以去见张丫头了。”
  芮玮此时对蓝衫大汉十分礼貌,说道:前辈费尽心血将化神掌相传,后辈感激不尽。”
  蓝衫大汉笑道:“你不要感激我,我传你化神掌自有用意,说来还是为我自己,你要感
激我,那就吃亏。”
  芮玮摇头道:不论前辈有何用意,既以高深武学相传,晚辈再也不会忘记传艺之恩。”
  蓝衫大汉哈哈笑道:“但你别忘了,你本来不愿学,是我强迫你学的哩。”
  想到八日前的事,芮玮脸一红,那时要自己学化神掌好象要命一般,但学过后不由自己
不起感激之心。
  蓝衫大汉接着又道:你要感激我也无法阻止,可是有一点你要记住,这化神掌相传之事
不准向别人提及,亦不准说曾见过我!”
  芮玮听得一怔,他怎么和红袍人一样,本要请教他的姓氏,现在也不敢再问,生怕一问
惹他生气那知他自动向芮玮道:数日相处,总不能连我是谁你也不知,临别在即,我不妨告
诉你,我姓路名庭花,人称蓝髯客。”
  芮玮心想好秀气的名字,与他本人极不相称,倒是蓝髯客三字叫得十分恰当。
  蓝衫大汉忽然大声道:将林姑娘带出来。”
  数口不见林琼菊,芮玮有点惦记,暗想:这几日可苦了她,她一定要消瘦了……”
  只见院门一开,林琼菊当先走出,紫凤、玉凤随后相陪,三人走出,后面又跟着七、八
个女尼。
  到得外面,她们一齐围上,一个个向她低声道别,临别依依之情,溢于言表。
  芮玮仔细向林琼菊瞧去,只见她泣然欲泪,显得不舍分别,脸颊比进去时胖了一点,气
色红红的,那里是心中所想的样子?不由得看呆了。
  蓝衫大汉笑道:“好啦,该让他们走啦!”
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玄录》——第三十四章 活死人>>
古龙《剑玄录》
第三十四章 活死人
  芮玮与林琼菊手牵手行在茫茫白雪上,四望无人,一路芮玮由林琼菊口中得知她几日来
与蓝髯客的女弟子处得甚好。
  林琼菊叹道:“她们个个身怀一种绝艺,有的会弹琴、吹箫;有的会诗书绘画,更有的
精擅刺绣,至于武功皆都不弱,她们每个将绝艺传我,我一时学得那么多!”
  芮玮道:她们的绝艺可全是蓝髯客传的?”
  林琼菊点头道:我真想不到那个蓝胡子大汉那么多本领,难怪他的弟子皆甘心在这雪岭
上跟他学艺,他的本领实在了不得。’’芮玮笑道:你既然羡慕蓝髯客的本领,也跟他在这
雪岭上学艺吧。”
  林琼菊摇摇头没有吭声。
  走了好大一大段路,林琼菊才道:“大哥若要我与你分离,天下再有趣的事也吸引不了
我。”
  芮玮一怔,暗道:这怎么是好,倘尔后当真难分难舍时,如果再劝她与简召舞相好,
啊!我得疏远她,莫要做蚕自缚,多生烦恼。
  芮玮避免和她再说话,默默向西南方赶去,.原来一灯神尼所住的尼庵,蓝髯客已告诉
了他。
  一个时辰后来到一座尼庵前,只见那座尼庵黄砖砌成,气宇宏伟,不下一座广大的庙
宇,门前一牌泥金横愿,书道:“湘妃神尼”。
  神尼前苍松数株,地上白雪打扫得干干净净,芮玮呼道:“晚辈芮玮求见神尼!”
  叫了数声不见有人出来询问,正待前去敲门,内里忽传来柔和的女子声道:八剑学全没
有?”
  芮玮知是一灯神尼的话声,老实答道:神尼嘱咐,晚辈未能达成,八剑只学六剑,
因……”
  芮玮正要解释哑聋二叟去世,两剑失传,那女子声断然道:“未学全来做什么?限你盏
茶以内离去。”
  芮玮哪肯离去,当下将其中原委一一道出,他说的礼敬有加,林琼菊在旁听来,心道:
大哥这么解说,神尼总该谅解大哥不能学全八剑了吧。”
  芮玮话毕,盏茶时间已过,庵门忽开,走出八个女尼分站四周,接着走出一位中年女
尼,胸接着一大串佛珠,像貌虽已苍老,姿色犹存,想当年定是位绝色佳人。
  那中年女尼向芮玮身旁林琼菊扫过一眼,寒着脸道:芮玮,你怎么还没离去?”
  芮玮恭身一揖道:老前辈可就是一灯神尼?”
  中年女尼脸色更寒,语调严峻的说道:谁是老前辈,前辈就是前辈,还要加个老字,莫
非有意来气我?”
  芮玮料不到一个老字惹神尼生气,其实前辈上加个老字是极具礼敬的称呼,却不知—灯
神尼最怕有人在她面前说个老字,于是芮玮慌忙改口道:“前辈,晚辈见野儿一面,不知她
近来好吗?”
  神尼道:你管她好不好,我说过的话你敢不听?”
  芮玮道:“前辈嘱七情魔相传的话,晚辈记得,只是晚辈见野儿一面就好,不敢多
求。”
  神尼冷哼一声说道:“念你取得天龙珠治好野儿的腿伤,才给你盏茶时间离去,你不知
好歹还敢留在这里,不能再饶,快快自行绝去一足,莫要我来动手。”
  林琼菊不知利害,忽道:“喂!你这位老尼怎么不讲理啊?”
  她见一灯不让芮玮见野儿一面,心口已是不悦,心想历经风霜赶来,再是铁石心肠,也
该同情,何况神尼还是个出家人;不让见也就是了,还要芮玮自断一足,忍不住心中的气
忿,冲口道出的话毫不考虑。
  一灯听林琼菊喊自己老尼,以为有意,大怒之下,胸前佛珠脱手飞出,直射林琼菊的胸
口。
  芮玮大惊,心知一灯的手劲非同小可,林琼菊要被口非射穿她一个大洞不可,当即拔剑
挡去。
  只听“当”的一声大响,佛珠被芮玮那一剑串到剑身中,他这—出手剑,用的是无敌
剑,否则无法挡住那串佛珠。
  一灯冷冷道:“好啊!你敢用海渊剑法来挡我佛珠,不让我杀那丫头,敢情要自己杀
她,也好,快快动手。”
  芮玮插回木剑,大声道:“前辈无缘无故,为何要杀她?”
  一灯怒道:你可是在教训我?”
  芮玮恭敬道:“不敢!”
  一灯冷笑道:谅你不敢。”倏地蹬下身,抓起一把松针向林琼菊射去,但见数十枚松针
带着疾风向林琼菊全身要害处射到。
  林琼菊见小小的松针竟有这等声势,眼看只要射到一只便要毕命,吓得花容失色,惊呼
一声。
  芮玮一旁有备,不假思索,拔剑一招不破剑挡住林琼菊的身前,顿时松针落人芮玮布下
的剑幕中,无影无踪。
  两次被挡,一灯脸色大怒,喝问道:芮玮,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芮玮毫不畏惧,道:纵然她有对前辈不敬之处,罪不致死。”
  一灯冷笑道:你要见野儿,与野儿和好,就得替我杀了她。”
  芮玮摇头道:“要杀她才能见野儿,野儿知道也不会答应。”
  一灯道:“你不杀,我来杀,倘若你再敢阻止,顾不得野儿怪我,也要杀你。”
  芮玮叹道:出家人何必尽言‘杀’宇?”
  一灯听他话意,又在教训自己,气得尖声叫道:“数十年没有人敢再逆我心意,今日竟
有人一再逆我心意,说不得我要大开杀戒了。”
  只见她拔出身后拂尘,一步掠上,向林琼菊拂去,芮玮为救林琼菊,挥剑挡去,一灯大
声道:今日你只要胜我手中拂尘,不但饶这丫头一命,野儿任你去见。”
  芮玮雄心大发,大声回道:好!”
  展开海渊剑法第一招便是无敌剑。
  一灯见到无敌剑毫不惊惧,拂尘一圈一转间,芮玮剑法才使一半,威力全失。
  芮玮接连使出大愚剑、洪水剑、大龙剑、伤心剑,只见每剑只到一半,便被一灯手中拂
尘轻描淡写的化开威力,另一半不用再使,已然无功。
  芮玮万料不到海渊剑法如此无用,以为一灯的武功超凡人胜,比之红袍人、蓝髯客高出
一大截,至于七残叟和她比,差得更远。
  其实芮玮不知要是能学海渊八剑,融会贯通后,不但不会输给一灯神尼,还能胜她,这
时只有六剑,不能融会贯通,海渊剑法的威力一成还不到。
  至于一灯为何能将芮玮五剑轻易化开,原来一灯从胡一刀手中得到海渊八刀刀谱后,改
成剑法苦苦习练。
  那知练了十几年,虽然练成,和高手一较艺,毫无所用,起先以为自己末练到家,再用
心苦练时,发觉练到极处,自己体内血脉翻腾,内功顿时减了一层。
  一灯想,胡一刀当年说过,传了自己刀法,不但无用反而受害,此时才信,其后揣摸才
知道这海渊剑法只有男人能练,女人虽能练,但不能练到深处,否则阳劲冲体,损害身体。
  一灯知道这个原因后不再练,但想以后要有人会这海渊剑法,自己怎是对手,于是苦研
破招。
  她将每招剑法揣摸透澈,再一一创出破招,费了十余年功夫,自认有成,心想以后纵有
人会海渊剑法也不怕了。
  今日试来果然不错,芮玮五剑无功,一灯沾沾自喜道:还有一招守势,芮玮,你看能否
守住。
  当即拂尘上下翻飞,向芮玮要害攻去。
  芮玮不破剑展出,但剑幕才布下三道,拂尘招招而人,直袭当胸,芮玮大惊失色下,弃
剑一步踏出。
  这一步是红袍公传的飞龙八步,一灯只觉眼前一花,芮玮影迹已失,拂尘具卷到芮玮那
把玄铁木剑。
  一灯转身见荷纬神定气闲的站在身后,冷笑道:“好啊,你还藏着看家本领。”
  当下也是一步走出,施出“凌波微步”的功夫,手中拂尘随着步子向芮玮颈中缠去,芮
玮头一低,脚踏飞龙八步,身形飞起时,双掌“啪”的一响,打出一招化神掌。
  一灯拂尘落空,陡觉头顶掌风飒飒,抬头一看无数掌影拍来,不及逸走,拂尘一招挡
去。
  但她这招拂尘出手仓促,并无多大威力,一接芮玮掌招抵敌不住,唯有撤去拂尘才能自
救。
  一灯为保头颅,只得将手中拂尘放下,借这一瞬间,飘身逸出芮玮击下的掌力范围。
  只见那把拂尘被芮玮击飞,一灯眼看拂尘要落地,一招绝顶轻功抢出,握回那把拂尘。
  拂尘虽抢回亦等于失了一次兵刃,适才芮玮失剑顿时还以颜色,一灯败得没有话说,但
在晚辈面前失掉这面子,恼羞成怒,拂尘一抖,一招绝学攻来。
  芮玮见她手中兵刃,也不去拾回木剑,心知拿出木剑还不如空手对敌,他这时不敢有点
大意,心道:这一战决不能败,当下出身向一灯要害攻去。
  一灯拂尘的招数不知打败过多少武林高手,今日却全然无功,原来芮玮的飞龙八步太过
玄妙,凡她功来的招数,芮玮皆能轻易闪过。
  反之,芮玮攻去的化神掌,一灯却无法闪避,纵然展出凌波微步也无用,要知凌波微步
与飞龙八步同是红袍公所创,红袍公创龙龙八步的目的,便在针对凌波微步,其玄妙处远胜
凌波微步,可惜芮玮将飞龙八步练得未至精体,否则化神掌至少要打到她一掌。
  打了将近百招,一灯皆是被打的份儿,只见她被芮玮的掌招逼得步步后退,又过百招,
一灯厉喝一声:“小子,你欺我太甚!”
  顿见她拂尘一记横扫,芮玮悦身掠过,人在空中,一灯又道:
  “今日杀你,怪我不得。”
  只见她身子一蹬,拂尘反背挥出。
  芮玮在空中看得奇怪,心想将拂尘向后挥去有什么用,也不深想她的目的,化神掌一招
拍出。
  他心急求胜,只顾化敌,蓦觉背心一凉,好似一把利剑刺来,顿时真气一泄,摔倒在地
上。
  一灯一步走上,右掌直劈芮玮的头颅。
  芮玮只觉得背心奇痛,那来及得抵挡,眼看一灯那掌劈到眼前,不由双目一闭,暗叹
道:吾命休矣!”
  蓦听一声低柔、慈祥的声音道:阿玉,你怎么又杀人!”
  芮玮不觉那掌逼来,睁开眼来一看,只见一灯退到丈外,身旁站着一位面目慈蔼,长身
飘飘的老人。
  这老人说老不老,只是年纪定然不小,好似神仙人物,明知他年龄甚大,却看不出老在
什么地方。
  芮玮知是他救了自己,迫得一灯撤掌后退,翻身跃起,欲要相谢,但突然背心剧痛,站
立不稳,翻身又倒。
  直到这时林琼菊才惊呼出口,原来适才一切变得太快,到得芮玮将被一灯击毙时,她又
吓得呼不出声。
  林琼菊缓过神来,惊呼中抢上前,扶起芮玮,在他身后一把扯下一物,芮玮回头看去,
原来是一灯那把拂尘。
  一灯反背挥出拂尘那招奇妙无比,芮玮被她那拂尘射中就如中了一把利剑,尚亏他练了
天衣神功,未曾伤了要害。
  这拂尘拔出顿时鲜血直流,老人上前低声道:快止气闭穴。”
  要知背心穴道最多,为人身一大要害,芮玮虽未深中致命之伤,但那伤势不轻,著不适
时救治,还是一死。
  芮玮遵命止气闭穴,就这片刻芮玮血流太多,脸色苍白,林琼菊吓和直流眼泪,哭不出
声。
  老人点了芮玮几处穴道,闭住伤穴,再将怀中药粉敷在伤口,这药粉十分灵效,顿时结
出一层黄色的浓体。
  “小姑娘别担心,他没事了,只要好好休养不要动伤口,一月即愈。”
  一灯在—侧静观,这时才道:“活死人,又是你来管我。”
  芮玮听得奇怪,暗忖:恩公怎么被一灯叫出这个名字?”以为—灯有意骂恩公,恩公决
不会理,那知那老人笑道:阿玉,你答应不再杀人,只要你不杀人我便不管你。”
  一灯无奈显得曾经答应过他,说道:我不杀他们,活死人,你该走了吧?”
  活死人摇头道:“这件事我既管了,就要管到底,我不能走。”
  一灯怒道:你还要管什么?”
  活死人笑道:阿玉,你别生气,我就在松树上观看,你用拂尘击伤芮玮那时,我还准备
不管,但你见他伤了还要杀,就不得不管了。”
  一灯道:“我才不会在你面前生气,你到底要管什么,快说出来,这次我还是听你
的。”
  活死人道:第—,该承认输了芮玮。”
  一灯道:我用拂尘他仅空手,尚战个二百招不败,果然该算他得胜,我认输了又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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