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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剑狂花_古龙

_17 古龙(当代)
  桌子很大却只有一个人,一个穿着一身雪白衣裳的女人。
  她的长发斜分两侧,懒洋洋的披在肩膀上,她的眉毛很细很弯,就仿佛上弦月,她的鼻子很挺,嘴唇微微翘着。
  她的眼晴很亮,却有着一层水雾,就仿佛是夜雨中高挂天空的那一颗最亮的星星般。
  她的人很美很美,美得脱俗,美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
  她很美,白天羽却觉得她美得令人心都会滴血,美得令人可怜。
  因为她的眉字间隐隐约约的留着一抹淡淡的优愁,淡淡的哀怨。
  她为何会有忧愁?
  她为何会有哀怨?
  白天羽却猜不透她的年纪,因为她实在美得令人浑然忘了她的年龄。
  一走入大厅,白天羽就痴痴的看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刚刚在雾中的女人吗?
  “坐。”声音宛如慈母哄婴儿般柔美。
  白天羽坐下来,坐在她的对面。
  “你属马万上今年二十四岁。”
  “是的。”
  “你是八月初七子时生的。”
  “对。”
  她凝视着他,他也在注视她,她为什么那么清楚白天羽的生辰岁数?
  “你父亲近来可好?”
  “很好。”
  “他是否还每天弹三弦?”
  “是的。”
  她的眼中仿佛有一丝痛意:“你可知道我是谁?”
  她是谁?
  白天羽静静的凝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想我大概知道吧!”
  听见他这句话,她忽然笑了,她虽然在笑,却笑得很凄凉,笑得很幽怨。
  “这不能怪你。”她的声音也很凄凉,幽怨:“你三岁时,就再也没有看过我了,也真亏你父亲将你养得这么大。”
  白天羽在听。
  “你父亲一定时常向你提起我。”她说:“将我的所作所为,一点一滴都告诉你,是不是?”
  “没有。”白天羽说:“他连你的名字都没有提过。”
  “从来没有?”她眼中的痛意仿佛更浓了。
  “从来没有。”
  “对,本来就这样的。”她笑得更凄凉了:“他的个性就是这个样子,我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你呢?我为什么要问?”
  她那水雾般的阵子,仿佛有泪光在闪烁。
  夜晚的海风,就仿佛仇人手中的剑锋般冰寒,又仿佛是迟暮女人冰冷的心。
  她缓缓的低下了头,海风吹过,吹起了她那披在肩上的长发,她的肩膀仿佛在振动,又仿佛是在抽悸。
  是因为海风寒冷?抑或是………
  自从在海边第一眼看见她到现在,白天羽的脸上始终都没有表情,任何什么样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态度面对着她。
  慕容公主来找他时,他就已隐隐约约猜想到要见他的人是谁。
  这个时常令他午夜梦回时,偷偷躲在被窝里流泪,心里头不知叫过几千几万次的人,如今已在他的面前,他己见到了她。
  见到她,并没有那种渴望见到而终于见到时的欢愉,也没有因为害得他们父子流离颠沛的那种仇恨。
  没有,什么都没有。
  白天羽见到她,就好像看见一个和他毫无相干的人一样。
  真的毫无相干吗?
  三海上的星辰看来更朦胧,更凄迷。
  大船静静的行驶着,船首破浪,浪花银白,迎着月光交织成一片光芒的网。
  海风吹过,又将她长长的发丝吹起,她的肩已不再悸动了,她缓缓的抬起头,微笑的看着白天羽。
  “今天找你来,本是想好好的看看你。”她微笑的说:“并且想听你叫一声——”
  ——叫一声什么?
  她忽然顿住了,突然挥了挥手,摇摇头苦笑说:“算了,明知道不可能的,我又在希求什么?”
  白天羽知道她希望他叫什么,这个字不知早已在白天羽心中叫过几百万次。
  他曾试过几千种不同的音调去叫这个字,可是等到他真正叫出时,他才发现那几千种不同的音调实在无法和真正叫出口的比。
  他注视着她,看得好深好深好深。
  她虽然依旧美丽,雍容华贵,可是她毕竟已老了。
  她虽然做过对不起他们父子的事,可是她已受到了岁月的惩罚,如今她只不过希求能听到一声。
  听到一声“娘。”
  多么平凡的一个字。
  可是如果你处在她的立场,你才会了解到这个平凡的字,对她有多么大的震撼力,她有多么渴望听到这个平凡的字。
  如果你是白天羽,等这个字叫出口时,你才会发觉这个字中有多么深的感情在,你才会发觉这个字叫得多么凄痛,多么的心酸?
  ——这种感情是自远古以来人类最纯净的感情之一。
  母亲怀胎十个月,婴儿哇哇落地,辛辛苦苦的养育着,所有的辛苦代价都在婴儿头一声“娘”中,得到了补偿,得到了满足。
  四“娘。”
  等这个字叫出口时后,白天羽就已无法再那么平静了,他那一直强压着的感情,这时已崩溃了。
  原来这个字是那么容易的叫出,白天羽激动的想哭,可是他从三岁开始就已不再流泪。
  他的眼中虽然无泪,可是他的心中却在滴血。
  本已不再希求什么的她,本已绝望的她,忽然听见了这个字,她竟然惊慌失措,她竟然一脸怀疑之色,她睁大了眼睛看看白大羽,用颤抖的嘴问:“你叫什么?你刚叫什么?你能不能再叫一次?再叫一次好不好?”
  “娘。”
  她的眼晴中的那层水雾已不在了,已化作泪珠流下,已化作亲情流出。
  她虽然在哭,却是欢愉之泪。
  “你知道我等这一声,等了多少年吗?”她喃喃的说:“等了二十多年了。”
  白天羽己说不出话来,他又何尝不是等叫这一声等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
  在这亲情流露的这一刻里,天地间的万物都变的很丽,就连那一声尖叫声也都变得不那么刺耳。
  尖叫声是由甲板上传来的。
  等白天羽他们两人上了甲板,甲板上已站满了人。
  星辰闪烁,月色柔亮。
  海水波动,光芒交织。
  闪烁的光芒中,隐隐约约的可看见两条人影在海面忽沉忽露。
  “救人。”声音简短有力,显然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会有这种音调。
  别小看这些女娃娃水手,一做起事来,个个动作俐索迅速,绝不输给那些强壮的男人,她们三两下的就将海上的人给救了起来。
  看见这两个被救上来的人,白天羽不禁尖声叫出:“藏花,任飘伶。”
  原来这两个人竟是从海底天然气洞被海浪漩涡卷走的藏花和任飘伶。
  “羽儿,你认识这两个人?”她看着白天羽。
  “是的。”
  “看他们现在的样子显然已喝了不少水,必须先将海水排出,再让他们服些药酒,休息一下就可恢复元气。”
  解救工作很快的就做好了,藏花和任飘伶喝了些药酒后被安置在两间精致的舱房。
  海风拂过,拂走了黑暗,东方已现出了灰蒙蒙的鱼肚白,这时大部分的人都已就寝,控制台里只留下四个女水手在驾船。
  白天羽的船舱就杖安排在藏花和任飘伶的旁边。他现在就躺在床上,但是并没有睡着,他两只眼晴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他的思绪却已现得好远好远。
  ——远得几乎令他忘了什么地方?
  那里仿佛是一座很高的山,山中仿佛有一追清泉,清泉旁仿佛有一株古松,古松下仿佛有一位老人、一位少年。
  老人将一把剑交给少年,并对他说:“带着这把剑,带着‘白’这个姓到江湖去。”
  “是。”
  “你要确记一件事,不要去惹一个叫仇春雨的女人,一定要远离她,知道吗?”
  “知道。”
  “去吧。”老人闭上眼晴:“让‘白’这个姓再度扬名武林。”
  于是少年带着剑,孤独的走下高山,留下寂莫的老人守着古松,伴着浮去,任凭清泉倾泄而流。
  四如果没有到过海上的人,永远无法想像出海是那么的美丽,海是那么的壮观,海是那么的伟大。
  尤其是在海上看日出,更是奇幻万千。
  当太阳在水平线上刚冒出头来时,金黄色的晨曦一道道的穿透云层,也穿过了海面,海水波动,碧光荡漾,如繁星在眨眼。
  现在正是日出,藏花就站在船首,迎着海风,看着起瑰丽的景象。
  她醒来以后才发现自己和任飘伶己被这艘船的主人救起,可是她一问到这船主人是谁时,那些女手水们都只含笑不语。
  所以她干脆就不问了,她在船上东溜溜,西跑跑的就选到了船首。她马上就让这美丽的景象吸引住了。
  海是那么的阔,风是那么的柔,晨晴是那么的灿烂,藏花整个人都已陶醉在这宇宙间的奥妙里。
  “壮观吧?”声音来自藏花的背后:“海上的日出更是最美丽的。”
  藏花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除了任飘伶外,谁会那么静悄悄的来到她背后。
  任飘伶走过去,和她站在一起,一起看着日出,看了一会儿后,藏花忽然笑了笑,笑着说:“我没有到海上来的时候,总觉得江上的景色已是令人神醉,如今来到海上,才知道江河之渺小,简直不想回到陆地 了。”
  “这就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任飘伶也笑了笑,然后忽然问:“我想你一定问过水手们这里主人是谁。”
  藏花点了点头。
  “她们一定没有告诉你。”
  她又点了点头。
  任飘伶回头望了望甲板上工作的水手们,“你有没有发觉这船的特别地方?”
  “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船很大,人很多,但都是女的。”任飘伶说:“在我的印象中,海上的水手应该都是男的,而且大部分都是粗鲁而肮脏的。”
  “因为在海上,淡水甚至比酒还珍贵,他们洗澡的机会自然不多,所以自然就比较脏一点。”藏花笑着说。
  “但是这艘船上的水手不但都是女的,而且每个人举止都很斯文,穿着都很干净,说话也都很客气。”任飘伶说。
  无论谁都可看出她们必是受过很好的训练,从她们身上也可看出这条船的主人一定很了不起。
  藏花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很快的就证实了他们的想法不错。
  清韵的琴声随着海风飘向甲板。
  任飘伶和藏花从船首远远的看见大厅内有一中年妇人在抚琴,也看见一少女走了过来,含笑的对他们说:“夫人在大厅里恭侯两位。”
  人还未到舱门外,琴声便嘎然而止,这中年妇人已站在门口含笑相迎,她笑容温柔而亲切,但一双眼晴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萧索之意。
  “佳客远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藏花本来在任飘伶前面,但开口回话却不是她,因为她知道任飘伶平时说话虽也和她一样有点离谱,但遇着了斯文有礼的人,也会说得很文绉绉的。
  文绉绉的话,藏花并不是不会说,只不过懒得说而己。
  任飘伶果然一揖到地,文绉绉的说:“劫难余生,承蒙搭救,能有一地容身,已是望外之再,主人若再如此多礼,在下等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笑脸迎进,等每个人都坐好时,任飘伶望了望桌旁的小几上的琴。
  “方才得闻妙奏,如聆仙乐,只恨来得不巧,打扰了夫人雅兴。”任飘伶笑着说。
  “随兴所弹,不堪入耳。”中年妇人微笑的说。
  藏花是又累、又饿、又渴,跟角瞟了桌上的酒和菜,只恨不得早些喝两杯,吃点东西,但任飘伶偏偏文绉绉的在那里说了一大堆客气的话,她早就听得不耐烦了,此刻忍下住的说:“好极,妙极,琴旁有酒,酒旁有菜,不但风雅之极不如能早闻雅奏,实是不胜之喜。”说得居然也斯文客气的。
  只可惜她的意思,别人还是听得出的。
  任飘伶忍不住笑着说:“敝友不但妙解音律,品酒亦是名家。”
  “闻弦歌岂能不知雅意?”中年妇人嫣然一笑:“藏花姑娘不但是女中豪杰,喝酒也不输大男人。”
  藏花刚想笑,听到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禁怔住:“你认识我?”
  “恨末识荆。”
  “你怎么知道我叫藏花?”
  这句话任飘伶也想问,所以他也看着中年妇人,在等着她的回答。
  中年妇人先浅浅一笑,把壶倒酒,然后才说:“吾儿浪迹江湖时,幸逢二位照顾,实不胜感激。”
  这下任飘伶和藏花又怔住了,她儿子?她儿子是谁?
  “你儿子?”藏花问:“你儿子是谁?”
  “白天羽。”中年妇人浅浅笑着。
  “白天羽?”藏花的嘴巴张得好大好大:“你是白天羽的母亲?”
  “是的。”中年妇人点点头。
  “敢问台甫?”任飘伶说。
  “敝姓仇,草字春雨。”
  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居然是仇春雨,居然是昔年度教的教主夫人仇春雨。
  那么白天羽的父亲就是昔年度教的教主白小楼了?
  五面对着如此的传奇人物,藏花和任飘伶不禁也说不出话来了。
  大部分的固然都是死后才成为人们传诵的传奇人物,但也有人活着时就已是传奇人物了。
  楚留香、胡铁花、三少爷谢晓锋、小李飞刀李寻欢、白小楼和仇春雨这些人无疑都是江湖近五十年来的传奇人物。
  有关白小楼和仇春雨之间的爱情,恩恩怨怨,以及魔教被毁、白小楼和仇春雨的情变,更是近三十年来江湖中人最喜欢议论纷纷、津津乐道的大秘密。
  千百种的传说,千百种的议论,总结成一个事实,那就是仇春雨离开了白小楼,才导致魔教的毁亡,仇春雨背弃了白小楼,白小楼才会被杀而坠崖。
  任飘伶仔细专注的凝视着仇春雨,如此气质、如此华贵、如此仪态、如此美丽的女人,会是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子吗?
  藏花目不转珠的注视着仇春雨,这个如梦幻般的女人会是白天羽的母亲?会是白小楼的爱人仇春雨?
  “你就是仇春雨?”藏花仿佛不信。
  “是的。”
  “你就是白天羽的母亲?”藏花的语气都充满了不信。
  “是的。”仇春雨含笑回答。
  “你真是如江湖中传言的那么……那么………”藏花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说。
  “那么坏。”仇春雨替她说了出来。
  “那么坏”,仇春雨的脸上依然笑得很自然很大方很迷人,就仿佛在说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阳光随着海风掠过万里,拂过海面,而闯进了船舱。
  风撩起了仇春雨的发丝,阳光停留在她的眉梢和脸颊上。
  藏花这时才发现她虽然笑得那么自然大方迷人,但已隐隐约约的可以在眉梢间看到一抹无奈。
  一抹仿佛淡淡的,又仿佛很浓很浓,浓如春雨的无奈。
  仇春雨轻轻的举杯,轻轻的吸了一口,然后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二十多年了。”仇春雨放下酒杯,将视线转向窗外远方的浮云:“那些往事如今依然清晰晰的存在我脑海里,藏在我心深处。”
  哪些往事?是不是昔年背叛了白小楼的那些往事。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有的人再欢追忆往事,有的人喜欢憧憬未来,但是也有些人认为老时光并不一定就是好时光,未来的事也不是任何人所能预测的,只有“现在”最真实,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把握。
  这种人并不是没有事值得回忆,只不过他们通常都不太愿意去想它而已。
  往事如烟,旧梦难寻。
  失去的己经失去了,做错的已经做错了,一个人己经应该从其中得到教训,又何必再去想?再想又有什么用呢?
  这句话很对。
  但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穿得暖暖的,吃得饱饱的,喝着好酒,从小就生活得很太平的人说出来的。
  这种人当然会觉得“往事如烟,旧梦难寻”,因为他所经历过的,通常都是小小的不如意,小小的挫折,小小的感情插曲。
  所以他们才会觉得失去的已失去了,做错的已做错了,再想又有什么用?
  什么叫回忆?
  什么叫往事?
  什么叫刻骨铭心?
  你是否曾经历过这一段生不如死,今天过了,明天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日子吗?
  如果你曾有过这些经历,那么你一定知道往事是否可以失去的就已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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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剑的双锋
  一
  在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永远都活在回忆里的。
  这种人固然不对,却是值得原谅的,因为他们的往事实在是太刻骨铭心了。
  仇春雨无疑就是这种人。
  二
  海风轻拂,阳光普照,海水在清晨的阳光下看来就仿佛是一大块透明的翡翠。
  仇春雨的目光仍停留在远方,她的声音听来也仿佛很遥远。
  “如果不是我离开了白小楼,他不会被杀坠崖,如果不是我勾结外人,魔教不会被毁,如果不是我未尽到母亲的责任,母子不会离散二十多年。”仇春雨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声音却已有了痛苦:“这些都是江湖上的传言,也是当年所发生的事。”
  这些事任飘伶不但早已知道了,而且还听过了几百遍,但是听见由仇春雨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恐怕他和藏花是头一个的。
  仇春雨将目光收回,静静的凝视任氛伶,突然又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说:“羽儿,既然你在,就进来一起听吧。”
  话声一落,白天羽献出现在门口,看来他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任飘伶和藏花回头看见白天羽,两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们好,好久不见了”。白天羽打了个招呼,走入坐在仇春雨的旁边。
  “你怎么也会在这条船上呢?”藏花说:“你怎么找到你……你母亲?”
  白天羽还没有回答,任飘伶已先开口了:“这件事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谈。”他瞄了仇春雨一眼:“夫人有事要说,我们何不先听听。”
  任飘伶的意思藏花当然听得懂,仇春雨自然更听得懂了,所以她先笑了笑,才开口:“剑有双锋,钱有两面,每件事都有正反之面。”
  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在听。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可以永远隐藏的秘密。”仇春雨叹了口气:“现在也好像已经到我应该把这秘密说出来的时候了。”
  三在很久以前,一个顽皮而好动的孩子在荒山中迷了路,在那座荒山里迷了路的人,不是被虎豹当做一顿盛餐,就是被活活饿死,从来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来的。
  这个孩子的运气却特别的好,因为他在无意间闯入一个神秘的溪谷,遇见了一对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姐妹,就像是天仙般美丽的姐妹。
  这对姐妹不但救了他,而且还将他带回家去。
  这个孩子当然是非常聪明非常可爱的孩子,而且非常会讨人喜欢。
  ——这是他从艰苦的生话中训练出来的。
  他本是个命运极悲的孤儿,可是从那一天之后,他的命运就改变了。
  因为那一双姐妹的父亲,是位隐居已久的异人,一身神奇的武功己入化境,只因爱妻的惨死才近世埋名,隐居到这溪谷来。
  他接纳了这个孩子,他看得出他的两个女儿都很喜欢这个孩子,也看得出这个孩子的绝顶聪明。
  这一对姐妹虽然同样美丽,可是脾气却完全不同。
  姐姐温柔文静,妹妹争强好胜,而且常常会发一点小脾气。
  这个孩子年纪虽小,却笆经懂得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他们姐妹两人都很开心。
  在一种一定要艰苦挣扎才能生存下去的生活中,每一个人都不能不努力学习这一类的事。
  何况那时候他只不过是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
  每个孩子却有长大成人的时候,就正如美丽的女人也有年华老去的时候。
  他们也不知不觉间长大了,虽然没有人教过他们,可是他们也已经懂得了一点男女间的事了。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是用不着别人教的。
  父亲的年纪已老,显然已经准备要这个长大的孩子做自己的女婿。
  这一点这个孩子当然也明白,他虽然一向对骄纵任性的妹妹千依百顺,但却只有文静温柔的姐姐才是他的意中人。
  这时候姐姐已经是个完全成熟的女人,这些事她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所以这一对虽然还没有名正言顺的成亲,却已两心互许的年轻人,就在一个温柔的春夜里互相结合了。
  这本来实在是个非常美丽的故事,就像是最美丽的神话一样美丽。
  可是后来的转变,却使得他们三个人都后悔痛苦了一生。
  四听到这里,藏花已经忍不住的问仇春雨:“这个孩子就是白小楼?”
  “是的。”
  “那个姐姐就是你,那个姐姐就叫仇春雨?”
  “不是。”仇春雨说:“我是妹妹,姐姐叫仇青青。”
  姐姐是仇青青,妹妹是仇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说的是白小楼和仇春雨,看样子后来显然是妹妹嫁给了白小楼。
  藏花当然又不住的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五后来父亲渐渐老了,看来远比他实际的年纪更苍老得多。
  ——因为他太孤独、太寂寞,对往事的追忆怀念太深,这些事本来就最容易使人苍老衰弱。
  在一个凄风苦雨的晚上,就在他妻子的忌辰那天夜晚,他喝了一点用山药酿成的烈酒,比平时多喝了一点点。
  那天晚上他就倒了下去。
  每个人都会衰老病死的,何况是上个对生命本来己经无所留恋的人,可是他在临死的时候,却对那个孩子说出了一个愿望。
  最后一个愿望,最后的一个要求。
  他要这个孩子娶他第二个女儿,要这个孩子答应终生保护她。
  这不是因为他的偏心,而是因为他太了解他的两个女儿了。
  他这么做,只因为他知道他的小女儿外表虽然比姐姐强,内心却是脆弱的,经不起折磨,也受不了打击,如果没有一个又有智慧又有力量的男人保护她,她很容易就会变得沉沦崩溃。
  这个孩子无疑是最适当的人选,而且他一向对他的小女儿温柔体贴,无疑己互相爱慕倾心。
  所以他认为自己做了个最明智正确的决定,却不知道这个决定竟使他两个女儿痛苦终生。
  一个寂寞的老人,又怎么会完全了解年轻人的心事?
  这个孩子是老人一手扶养成人的,怎么能拒绝他临死前的最后一个要求?
  姐姐也没说什么。
  她的父亲并没有看错她,她一向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无论什么样的委曲打击她都能承受,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委曲她都不会说出来的。
  所以老人死后的第二天,她就悄悄的走了,悄悄的离开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情人。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
  所以这个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就己经命中注定没有父亲。
  六藏花没有看到白天羽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她不忍去看,她不想去看,就算她想去看,也未必能看得清楚。
  因为她自己的眼晴已是模模糊糊的,好像随时都有眼泪快要流下来了,她同情白小楼。
  无论什么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不会做第二种选择的,除非这人连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那么这种人也就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她也同情那个温柔而倔强的姐姐。
  父亲的遗命她不能违抗,妹妹的终生幸福她不忍毁坏,她也不愿她的情人痛苦为难。
  除了走之外,她还能怎么样?
  藏花可以想象得到,她走的时候,她的心一定已经碎了。
  妹妹呢?
  她当然更不会违背她父亲的遗命,用为她也早已将自己默许给白小楼。
  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拒绝嫁给一个她本来就深爱着的人。
  老人也没错。
  一个做父亲的人,在垂死的时侯,为自己的女儿选择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伴侣,谁能说他做错了?
  他们都没有错,那么错的是谁?
  藏花也说不出来,这种事本来就是任何人都无法判断的,所以她只能问。
  “后来呢?”她又问仇春雨:“后来怎么样呢?”
  七后来“魔教”就在江湖中出现了,忽然像奇迹放出现了。
  “魔教”的成名日盛,绿林中的英豪,黑道上的好汉,败在他们的手里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武林七大门派为了搜寻魔教的总坛,也不知派出了多少人力,花费了多少时间金钱,却一点成绩都没有。
  后来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在“魔教”声名最盛的时候出现了,她不但破解了“魔教”的每一个计划,甚至连“魔教”的总坛她都知道。
  白小楼和仇春雨从未见过这个人,可是这个人竟好像对他们的生活习惯非常了解,甚至好像对他们的思想都很了解。
  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人能够如此了解他们。
  绝对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仇青青。
  她们三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多年,除了她以外,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如此了解他们。
  可是那时候,妹妹也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和他们做对?
  姐姐当初既然已经悄悄的走了,既然已经愿意服从她父亲的遗命成全妹妹,后来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呢?
  “那时候我也不明白,因为那时候我不但还不知道忽然出现的那个人是我姐姐,也不知道我姐姐怀了我丈夫的小孩。”仇春雨神情黯然:“但是白小楼却已经想到了。”
  “所以白小楼就单独去找她谈一谈?”任飘伶问。
  “是的。”
  “那就槽了。”藏花忽然叹了口气:“白小楼能想到你也就能想到,他去我她的时候,你一定已经在附近了。”
  仇春雨看着她,缓缓点头:“是的,我也直到那时才知道姐姐和白小楼之间的关系。”
  “后来呢?”藏花又问。
  “当我知道时,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两个人,当时我也准备这么做了,可是后来我看姐姐的那个小孩时,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孩。”
  仇春雨看了看白小楼一眼,接着又说:“姐姐为了成全我,都能忍受那么久的寂寞痛苦,我难道不能让她享受享受一点幸福吗?”
  “所以你就悄悄的走了?”藏花又问。
  “是的。”仇春雨说:“我本来是想将我的小孩一起带走的,可是我细想之下,那时候天羽还小,我不想让他做个没有父亲的小孩,就算我姐姐回到小楼的身边,她也一定会善待我的孩子的。”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有些结越打越死,越解越解不开,有些事也一样,越想越想不开,一个女人生了孩子后,想法也会变的,我没有想到我姐姐那么做并不是为了想回到小楼的身边,而且想毁了他。”
  “想毁了他?”藏花微惊。
  “是的。”仇春雨声音中有了痛苦:“等我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魔教已被毁,白小楼已被逼坠崖了。”
  “这些事为什么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呢?”藏花问。
  “我姐姐既然那么积心处虑的安排,就一定不会留下线索让别人知道。”仇春雨说:“所以江湖上才会传言是我背叛了白小楼,魔教才会被毁。”
  仇春雨终于说出了这近三十年来江湖上一直议论纷纷的秘密。
  白天羽那一直深锁心深处的结终于解开了,他用一种崭新的目光看着仇春雨,他本来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不尽职、狠心的人,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是那么的伟大。
  任飘伶看看仇春雨,再看看白天花,他的眉宇间缓缓的露出了一抹欣欢之色,他真替白天羽高兴,高兴他终于和自己的母亲见面了,也替他庆幸他的母亲并不是如江湖中传说的那样子。
  藏花的目光没有看任何人,她仿佛在沉思,又仿佛被故事的真象而迷住了,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开,藏花才抬起头,看着仇春雨,又问:“你姐姐呢?后来你姐姐和他的孩子怎么样了?”
  “自从魔教被毁了,我姐姐也就失踪了。”仇春雨说:“她的儿子倒是在江湖上出了一阵子的风头。”
  “谁?”
  “她的儿子就是后来创造‘魔魔’的钟毁灭。”
  “钟毁灭?”藏花这回真是吃了一大惊,“仇青青的孩子就是钟毁灭?”
  “是的。”
  “就是那个和南郡王从小结拜的钟毁灭了。”
  “是的。”
  八第一道阳光将花园里的树叶投影在窗纸上时,皇甫擎天已醒来有半个时辰了。
  平常这时候他早已起床,梳洗完毕后,到花园里一边欣赏花朵的开放,一边做着健身的运动,今天他却还躺在床上,一点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并不是因为他病了,也不是因为傲,他只是突然觉得不想起床,不想做任何事,如果你问他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原因,眼晴睁得大大的,目光却毫无落点的望着,整个脑袋昏沉沉的,大概是昨夜的酒还未退吧?
  皇甫伸出了双手,用大拇指重压着太阳穴,每次大醉后醒来总是这样,头痛如牛,他拿起床旁小几上的水杯,猛灌一杯,才稍微觉得舒服些。
  就在这时,传来敲门的声音,皇甫眉头微皱、奇怪,会是谁?
  “进来。”
  “吱哑”一声,门开,走进来的竟是花语人。
  “是你。”皇甫坐起:“有事吗?”
  花语人点了点头,顺手递上一封信。
  “我早上醒来时,发现这封信就摆在我的被子上。”花语人轻声说:“信封上写着,要您亲阅。”
  皇甫看了看信封,上在写着:“南郡王亲阅”,略为想了想,才说:“是谁放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好,没事了,你先退下。”
  “是。”
  等花语人退出关好门,皇甫才拆开信口,抽出信纸,摊开来看:皇甫吾兄:二十余年未见,弟甚念之,想必吾兄也很想念愚弟吧?
  为了报答吾兄“照顾”之恩,特设美宴一席,盼吾兄于明日酉时前来“多情岛”共醉。
  愚弟 毁灭敬上。
  钟毁灭?
  皇甫看完信后,苦笑了一下,丑媳妇总算要见公婆了。
  盼望了二十年的事,终于要面对面的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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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四月初四
  一
  浪花拍打着船身,发出清脆的响声,船速快而稳,显见这些驾船的女水手们,个个都是一流好手。
  日己升起,酒已下肚,桌上的菜已是第二批了。
  藏花将空杯斟满,然后又开始摸着鼻子,每当她遇到要思考问题时,她总是会摸着鼻子。
  任飘伶一看见藏花这个动作,就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问题要问,果然过不了多久,就听见她在问仇春雨:“夫人这次前来,就只是为了要和白天羽见面?”
  “这是主要的原因。”仇春雨淡淡一笑:“另外一个原因是——”
  她突然顿了下来,仿佛在思索用词,但却拿出了一封信,“你看看这封信就会明白。”
  藏花接过信,打开来看,只见信内写着:我亲爱的妹妹:上次一别,又是多年未见,想必近来安好?你可否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忘记明天是父亲的忌日吧?
  姐 青青 草书这封信的内容,任飘伶也看见了:“明天?”“明天是几号?”藏花问。
  “四月初四。”任飘伶说。
  这封信虽然没有写明说要见面,但无疑已是一封挑战书了。
  “信上没有写明说要见面的地点,娘是否知道在哪碰面?”白天羽关心的问。
  “当然是你祖父葬的地方呀!”藏花笑着说。
  “是的。”仇春雨说:“也就是为娘的和你姨妈生长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藏花问。
  “多情岛。”
  “多情岛?”
  第一章 天堂。地狱
  一
  自古多情空余恨。
  情是何物?
  为什么多情总是无可奈何?
  二
  情到浓时亦转薄。
  既然情已浓,为什么还会痛苦?
  既然情会薄,为什么还要多情?
  三
  多情岛。
  多情岛上是否有多情人?
  四
  寸草不生。
  石头是死灰色的,冷、硬、狰狞。
  怒涛拍打着海岸,宛如千军呼啸,万马齐奔。岛的四周礁石环列,几乎每一个方向都有触礁的船只,看来就像是一只只被恶兽巨牙咬住的小兔。
  虽是白天,天地间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皇甫擎天披襟当风,站在海岸旁的一块黑石上,纵目四览,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好个险恶的地方。”皇甫动容的说:“我若非自己亲眼看到,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信世界上竟会有这样的地方,竟然有人能在这种地方活下去。”
  接到信后,皇甫就独自悄悄的离开南王府,离开济南城,这是他和钟毁灭个人的事,他必须自己去面对,自己去解决。
  信后面当然写了“多情岛”的位置,写得很详细,可是他都足足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
  放眼看去,都是死的,一点活的气息都没有,除了黑岩石外,再也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难道走错了吗?
  不会,皇甫又看了看信后的地图,不错,是这里,既然是这里,那为什么不见有人来迎接呢?
  迎接?
  想到这两个字,皇甫不禁苦笑起来,会有理接吗?如果换成自己是钟毁灭,他会派人来迎接吗?
  不会。
  他是不会,可是钟毁灭却仿佛出乎他预料,因为这时他已看见一群人自岛的另一个角落出现了。
  一群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女,每个人手上都是提着一个很小的灯笼,个个笑脸迷人的朝皇甫走了过来。
  “南郡王?”少女的声音也迷人。
  “皇甫擎天。”皇甫说。
  “恭候多时,请随我们来。”
  踏着浪花而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经过多少处险恶的地方,但这群少女却如踏平地放轻松的走着,终于皇甫看到了一个山洞的入口。
  从洞口进入,迎面而来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壁挂着孔明灯,光亮而柔和。
  皇甫擎天可以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是等他看到通道尽头的景象时,他不由的也傻眼了。
  如果他看见的是一群妖魔鬼怪,他也不会这么吃惊,如果他看见的是人间天堂,世外机源,他也不会这样愣住。
  呈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他所看见的是“南郡王府”。
  一座跟济南城南郡王府一模一样的南郡王府,只是规模小大约五倍而已。
  皇甫竟然在一个山洞里看到自己的王府,你说他能不傻眼吗?
  五碧波荡漾,船首破浪,藏花、任飘伶和白天羽三人站在船头凝注前方的岛屿。
  船未靠岛,远远的就可以看见那凹向岛内的泊船口,就仿佛是巨兽张大了口般。
  整座岛全是翠绿色的,几朵浮云飘在半山间,看上去真有说不出的恬静、飘逸、美丽。
  “这就是多情岛?”藏花问。
  “想必是了。”任飘伶说:“也唯有这里才配得上‘多情’这两个字。”
  “这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座岛。”白天羽说:“况且掌舵的是我娘的得意门下,错不了的。”
  藏花忽然转头看着白天羽,忽然问:“你们母子相会,想必你比扬名立万还要来得高兴吧?”
  白天羽笑了笑,“这种感觉是说不上来的,除非你自己亲自体验,否则你绝对无法了解个中的滋味。”
  白天羽突然想起藏花也是自小就和生母离开,说不定她也很渴望早日和亲娘碰面,不由的升起一股歉意,刚想开口说话时,藏花已先说了。
  “不必感到歉意。”藏花笑了笑:“如课我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了,那么我早就不期道自杀过多少次了。”
  听到她这么说,白天羽也就感到释然了,他对着藏花笑一笑,这件事他就如海风拂面般的一过了无痕迹。
  船很快的就驶进那凹进去的泊船口,大小正合,任飘伶看了看泊船口,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话,“这停船的地方仿佛是专为这条船而设计的,不但大小正好,连水深都是密合的。”
  下了船,踏上岛屿,藏花的心就醉了。
  这马上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有“活力”,就连脚下的海沙都是那么的轻柔。
  山坡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有红有绿有黄有白还有紫色的,在花枝间,不时还可以看见一些可爱的小动物在穿梭。
  “以前我一直以为‘世外桃源,人间天堂’这些词句,只不过是文人们的梦话而已,如今才知道这些形容,才不过是这里的十分之一而已。”藏花感慨的说:“如果不幸死在这里,葬在这里,夫复何求?”
  “放心,你暂时还死不了的。”白天羽笑着说:“世上还有很多人没有让你害过,你怎么可以早死呢?”
  “对。”任飘伶也笑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哦,我是祸害,那你们是什么?”藏花故意板起了脸。
  “这还用问?能跟祸害在一起的,除了祸害之外,还能是什么?”白天羽说:“难道是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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