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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飞刀,又见飞刀

古龙(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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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昔年某一个充满了暴力邪恶动乱的时代里江湖中忽然有一种飞刀出现了,没有人知道它的形状和式样,也没有人能形容它的力量和速度。
  在人们心目中,它已经不仅是一种可以镇暴的武器,而是一种正义和尊严的象征。这种力量当然是至大至刚,所向无敌的。
  然后动乱乎息,它也跟着消失,就好像巨浪消失在和平宁静的海洋里。
  可是大家都知道江湖中如果有另一次动乱开始,它还是会出现的,依然会带给人们无穷无尽的信心和希望。
  关于飞刀
  刀不仅是一种武器,而且在俗传的十八般武器中排名第一。
  可是在某一方面来说,刀是比不上剑的,它没有剑那种高雅神秘浪漫的气质,也没有剑的尊贵。
  剑有时候是一种华丽的装饰,有时候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刀不是。
  剑是优雅的,是属于贵族的,刀却是普遍化的平民化的。
  有关剑的联想,往往是在宫廷里,在深山里,在白云间。
  刀却是和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的。’☆
  人出世以后从剪断他脐带的剪刀开始,就和刀脱不开关系,切菜、裁农、剪布、理发,修须、整甲、分肉、剖鱼、切烟、示警、扬威、正法,这些事没有一件可以少得了刀。
  人类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刀,就好像人类的生活里,不能没有米和水一样。
  奇怪的是,在人们的心目中,刀远比剑更残酷更惨烈更凶悍更野蛮更刚猛。
  刀有很多种,有单刀,双刀,朴刀,戒刀,锯齿刀,砍山刀,鬼头刀,雁钢刀,五风朝阳刀,鱼鳞紫金刀.
  飞刀无疑也是刀的种虽然在正史中很少有记载,却更增加了它的神秘姓与传奇性。
  至于“扁钻”是不是属于刀的一种呢?那就无法可考了。
  李寻欢这个人物是虚构的,李寻欢的“小李飞刀”当然也是。
  大家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李寻欢这样的人物,也不可能有“小李飞刀”这样的武器。
  因为这个人物太侠义正气,屈己从人,这种武器太玄奇神妙,已经脱离了现实。
  因为大家所谓的“现实”,是话在现代这个世界中的人们,面不是李寻欢那个时代。
  所以李寻欢和他的小李飞刀是不是虚构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物是否能够话在他的读者们的心里是否能激起大家的共吗,是不是能让大家和他共悲喜同欢笑。
  本来谁也不知道李寻欢和他的飞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可是经过电影的处理后,却使得他们更形象化,也更大众化了。
  从某一种角度局大众化就是俗,就是从俗,就是远离文学和艺
  可是我总认为在现在这么样一种社会形态中,大众化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
  那至少比一个人躲在象牙塔里独自哭泣的好。
  有关李寻欢和他的飞刀的故事是一部小说《飞刀,又见飞刀》这部小说,当然也和李寻欢的故事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是他们之间有很多完全不相同的地方。
  —-虽然这两个故事同样是李寻欢两代间的恩怨惰仇,却是完全独立的。
  小李飞刀的故事虽然巳经被很多次搬上银幕和荧光幕,但他的故事,却已经被写成小说很久了,“飞刀”的故事现在已经拍摄成了电影了,小说却刚刚开始写。
  这种例子就好像萧十一郎一样,先有电影才有小说。
  选种情况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枝节,使得故事更精简,变化更多6
  因为电影是一种整体的作业,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人的心血,也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物力和财力。
  所以写电影小说的时候,和写一般小说的心情是绝不相同的。
  幸好写这两种小说还有一点相同的地方,总希望能让读者激起一点欢欣鼓舞之心,敌忾同仇之气。
  我想这也许就是我写小说的最大目的之一。
  ——当然并不是全部目的。
  还有一点我必须声明。
  现在我腕伤犹未愈,还不能不停地写很多字,所以我只能由我口述,请人代笔。
  这种写稿的方式,是我以前一直不愿意做的。
  因为这样写稿常常会忽略很多文字上和故事上的细节,对于人性的刻划和感伤,也绝不会有自已用笔去写出来的那种体会。
  最少绝不会有那种细致婉转的伤感,那么深的感触。
  当然在文字上也会有一点欠缺的,因为中国文字的精巧,几乎就像是中国文人的伤感那么细腻。
  幸好我也不必向各位抱歉,因为像这么样写出来的小说情节一定是比较流畅紧凑的,一定不会有生涩苦闷冗长的毛病。
  而生涩苦闷冗长一向是常常出现在我小说中的毛病。
  于病后,
  非关病酒。不在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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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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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八方身高七尺九寸,一身钢筋铁骨十三太保横练功底外门功 夫之强,天下无人能及。
  段八方今年五十一岁,三十岁就已统领长江以北七大门派,四十 二寨,并遥领齐豫四大镖局的总镖头,声威之隆,一时无俩。
  至今他无疑仍是江湖中最重要的几个人物之一,他的武功之高, 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可是他却在去年除夕的前三天,遇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遇见几乎没有人会相信的事。
  段八方居然在那一天被一 张上面只画了一把小刀的白纸吓死
  除夕曲前三天,急景凋年,新年已在望。
  在这段且子里,每一个滞留在外的游子心里都只有一件事,赶回 去过中。
  段八方也一样。
  这一天他刚调停了近十年来江湖中最大的一次纷争,接受了淮 阳十三大门派的衷心感激和赞扬,喝了他们特地为他准备的真正的
   沪洲大曲,足足喝了有六斤。
  他在他的好友和随从呼拥之下走出镇海楼的时候,全身都散发 着热意.对他来说,生命就好像一杯中不尽的醇酒,正在等着他慢慢 享受。
  可是他忽然死了。
  其至可以说是死在他自已的刀下,就好像那些活得已经完全没 有生趣的人 样”
  这样一个人会发生这种事,有谁能想得到.
              三
  段八方是接到一封信之后死的,这封信上没有称呼,没有署
  这封信上根本 一个字也没有,只不过在那张特别大的信纸上用 秃笔蘸墨勾画出一把小刀,写写意意地勾画出这把小刀,没有人能看 得出它的式样,也没有人能看得出它的形式,可是每个人都能看出是 一把刀,
  这封信是一个落拓的少年送来的,在深夜幽暗的道路上,虽然 有几许的余光反照,也没有人能看得出他的形状和容貌。
  幸好每个人都能看出他是一个人。
  他从这条街道最幽暗的地方走出来,却是规规矩矩地走出来
  的。
  然后他规规矩矩地定到段八方面前,规规矩矩地把这封信用双
  手奉给段八方。
  然后段八方的脸色就变了,就好像忽然被一个人用一根烧红的
  铁条插入了咽喉一样。
  然后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甚至变得比段八方更奇特诡秘可怕。
  因为每个人都看见段八方忽然拔出了一把刀, 用一种极熟练极挟速干净利落面且极残酷的手法,刀刺入了自己的肚于,就好像对付一个最痛恨的仇人一样。
  这种事有谁能解释?
  如果说这件事已经不可解释,那么发生在段八方身上的另外还有一件事,远比这件事更无法解释,更本可思议,更不能想象。
  段八方是在除夕的前三天横死在长街上的,可是他在大年初一那天,他还是好好的活着。
  用另一种说法来说,段八方并不是死在除夕的前三天,而是死在大年初一的晚上。
  一个人只有 条命,段八方也是一个人,为什么会死两次。
              四
  送信来的落拓少年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段八方七尺九寸高,一百四十三斤重的雄伟躯干,已经倒卧在血泊中。
  没有人能做,谁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第一个能开口的是淮阳三义中以镇静和机智著名的屠三爷。
  “快,快去找大夫来”他说。
  其实,他也知道找大夫已经没有用了,现在他们最需要的是一口棺材6
  棺材由水陆兼程并运,运回段八方的故乡时,已经是黄昏了。
  大年初一的黄昏。
  大年初一,母亲沾满油腻的双手,儿童欣喜的笑脸。
  大年初一,新衣、鲜花、腊梅、鲜果、爆竹、饺子、元宝、压岁钱。
  大年初一,祝福、喜乐、笑声。
  大年初一是多么多姿多彩的 天,可是八方庄院得到的却是一口棺材。这口馆树虽然价值一千几百两白银,可是搞树毕竟是棺材
  在这时候来说,没有棺材绝对比有棺材好.
              五
  八方庄院气象恢宏.规模壮大,屋子栉比鳞次,也不知道有多少栋多少层。
  八方庄院的大门高两文四尺,宽一丈八尺,漆朱漆,饰金环,立石狮。
  棺材就是由这扇大门拾进来的,由三十六条大汉用长杠抬进来的。
  二十六条大汉穿白麻衣,系白布带,赤脚穿草鞋,把一口闪亮的黑漆棺材拍到院子里,立刻后退一步步向后退.连退一百五十六步,退出大门。
  然后大门立刻关上。
  后院中又有三十六条大汉以碎步奔出,抬起了这口棺材,抬回后院。
  后院中还有后院。
  后院的后院还有后院。
  最深最后的一重院落里,庭院已深琛,深如墨。
  墨色的庭院里,只有一点灯光,一点灯光,衬着一片惨自。
  灵堂总是这样子的,总是自得这么惨。
  三十六条大汉把棺材插入灵堂里,摆在一个个面色惨白的孤儿寡妇面前,然后也开始向后退,一步步用碎步向后退。
  他们没有退出门口。
  从那些看起来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倒的孤儿寡妇手里,忽然发出几十缕缕淡如鹅黄色的闪光之后,这三十六条铁狮般的大汉就倒了下去。
  一倒下去就死了。
  就在他们身体接触地面的一刹那问就已经死了,一倒下去就永远不会再起来。
  段八方有妻,妻当然只有一人。
  段八方有妾,妄有二十九。
  段八方有子,子有四十。
  段八方有女,女十六。
  现在在灵堂中的.除了他的妻妾子女八十六人之外,还有两个
  两个看起来已经很老很老很老的人,好像已经应该死过好多好多好多次的人,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表情。
  只有刀疤,没有表情。
  可是每 条刀疤,也可以算是一种表情,种由那些充满了刀光剑影、热血情仇恩怨的往事历刻划的悲伤复杂的表情。
  千千万万这刀疤,就是千千万万种表情。
  千千万万种表情,就变成了没有表情。
  黑暗的院落,本来也只有一点灯光,灯光就在灵堂里.灵枢前,灵案上。
  忽然问,也不知从哪里有一阵阴惨的凉风吹来,忽然间灯光就灭
  等到灯光再亮起时,馆材已不见。
               六
  密室是用一种青色的石砖砌成的,一种像死人骨胳般的青色.
  灯光也是这种颧色,
  两个老人抬着棺材走进来,密室的密门立刻自动封起,老人慢慢地放下棺材静镣地看着这口棺材 脸上的刀疤和皱纹看来更深了,仿佛已交织成 种凄绝而哀怨的图案。
  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没有人能看得懂他们脸上的图案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他们也做了 件让人绝对想不到的事。
  因为他们忽然一头撞死在石壁上。
  灯光闪烁如鬼火。
  棺材的盖子居然在移动,轻轻地慢慢地移动,然后棺材里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轻轻地慢慢地推开了棺材,然后段八方就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他环顾密室,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而得意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他现在已经绝对安全了。
  现在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他已经横刀自刎于某地的长街上,他生前所有的恩怨仇恨都已随着他的死亡而勾消了。
  现在再也没有人会来追杀报复了,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
  一个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死人。这个秘密当然不会泄露,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死了,真的死了。
  还有什么人的嘴比死人的嘴更稳。
  段八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拉起了石壁上的一枚铜环,拉开了石壁上的另一道秘门,然后他的脸色就忽然变了。
  他以为他可以看到他早已准备好的粮食、水酒、服饰、器皿。
  可是他没有看到。
  他以为再也看不到追杀报复他的人了.
  可是他看到了.
  他的脸色惨变,身体的机能反应却没有变。
  他的肌肉弹性和机智武功都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随时都能够在任何情况下用一根针刺穿—只蚊子的腹。
  只可惜这一 次他的反应却不够快。
  他开始动作时,已经看到了刀光。
  飞刀。
  他知道他又看见了飞刀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无论怎么躲都躲不了的飞刀。
  所以他死了。
  一个人用自已的预藏在身边的一把刀一刀刺在自己的肚上,纵然血流满地,也未必是真的死。
  刀是可以装机簧的。
  可是他这一次看见的是飞刀,例不虚发的飞刀。
  所以这一次他真的死了。
  于是江湖中又见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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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浪子的血与泪]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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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山城。
  这个小城在远山,远山在千里外。
  李坏又回去了回到了这座城。
  这里的风沙黄土和这里的人,他都久已熟悉。
  因为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他是个浪子,他没有根,他的童年也只不过是一连串恶梦而已,可是在他恶梦中最不能忘怀的还是这个地
  馒头铺并不一定只卖馒头,老张被人叫做老张的时候也并不老。
  可是现在他老了。
  每天他总是用他那发昏的老眼,看着沙尘滚滚地冲过,总好像奇迹随时会在这条他已经居留了几十中的街道上出现一样。
  他永远也想不到的奇迹真的会在今天出现了。
  他看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人,穿一身灰扑扑的衣裳,懒洋洋地走到他那闯小店门口的馒头摊子前。
  馒头笼子里正在冒着热气腾腾的白姻,弥漫了老张的老眼。
  他只能看得见这个少年人是个蛮好看的少年人,有一双精锐的眼,有一种很特别的样子。老张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样子,他敢说这个少年人一定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
  “客官。”老张问;“现在小店的灶还没有开,可是包子馒头卤菜都是现成的,客官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
  这个少年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对他说出了这么样的一句话.这句活可真是让老张吃了一惊。
  “你要吃我?”老张简直吓呆了“你为什么要吃我?我有什么好吃的?”
  “你当然好吃。”这个少中说:“如果我不吃吃你,我怎么能活到现在?”
  老张吃惊地看着他,忽然笑了,大笑,笑得比看见了什么都开
  6原来是你,你这个小坏蛋”老张笑得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打起了拆子,“你以前天天吃我,吃了我好几年,好几年不见,你还要来吃我?”
  “我不吃你吃谁呢T”
  这个少年人真绝,不但说的话绝,做的事更绝。
  他居然真的把老张馒头摊子上的笼子打开了,把笼子里所有的包子馒头全部拿了出来,而且真的全都吃了下去。
  “你真吃?”
  “我当然真吃。”
  老张又笑了;“你记不记得伤十一岁生日的那一天,中半里偷偷地溜进来吃了我多少包子?想不到今天你比那天吃得更多。”
  “我是练出来的。”
  这个少年的笑容好像变得有点伤感了:“一个从六个月大就开始挨饿的人,别的事练不出来,这种事总可以练出来的。”
  “你吃吧!”老张故意叹了一口气“你尽管吃,反正我已经被你吃习惯了。
  “你当然也习惯了不收我的钱。”
  “你既然已习惯不给,我当然也只好习惯不收。”老张苦笑:“反正我也收不到。”
  可是老张在说这句话时,却好像跟他习惯上说话的样子有点不一样。
  因为他忽然看见了件很少看到的事。
  在这条沙尘滚滚的路街上,忽然有四个圆脸、圆眼、圆鬃的小孩子,身上穿一身大红色的圆袍,颈上带一只黄澄澄的金环,腕上带一对亮闪闪的玉镯,耳上穿一双金环,用一双圆圆的白白胖胖的小手,捧着一面圆盘,圆盘上圆圆的堆着无数圆圆的金元宝,圆圆的笑脸上,接着一别圆圆的酒窝,往这个四四方方的馒头店这边走过来。
  老张傻了。
  他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
  可是一个圆圆的小孩子,却不但真的走到他这里来,而且还把四个圆圆的盘子捧到他面前。
  老张看着盘子上一堆堆圆圆的金元宝,服睛也圆了。
  “这是什么意思T”他问这个少年“难道这些元宝是你叫人送给我的?”
  “元宝?什么元宝?哪里来的元宝?我连一个元宝也没看见”
  “你看见了什么?”张老头凶巴巴地看着这个故意在装傻的少年:“你看到的不是元宝是什么?”
  6我只看见了馒头。”这少年说:“只可惜你给我吃的馒头救了我的命,我给你的馒头却是吃不得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老张这次真的叹了一口气。
  “你要报答我,你以前就说过体要一百倍千倍来报答我。”老张税:“那时候我就相信你总有一无会做到的,可是我现在反而有点不相信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法去相信—个像你这样的小孩子,会在这么极短的几年里,发这么样的’大笔大财。”
  这个少年英俊却又满面风坐,衣着简朴却又挥金如上的少年人脸上忽然露出种非常神秘的微笑。
  “你不相信T”他说“老实告诉你,非但你不相信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张老头满是皱纹的股上,忽然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江湖中最近出现了一个独行盗,武艺高强,肠予之大,连大内的库银都敢披。”
  “哦”
  “没听说过这个人?”
  “没有。”
  “可是他的脾气好像跟你差不多,我也知道你从小的胆子就大。。
  张老头看着他,一双昏花的老眼睛充满了诡谲的笑意。
  “如果我是个被宫府退缉的大盗我也一定会躲到达里来。”张老头说“躲在这种鸡不飞狗不跳兔子不撤尿的地方,谁能找得到。,
  这个少年也笑了:“那倒是真的一点都不假。”
  这个小姑娘出现的时候,正是这个少年笑得最可爱的时候。
  凭良心讲,这个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实在有点坏相,尤其是当他看着一个小姑娘的时候。
  她生气了。
  她虽然没有骑马,手里却提着一根马鞭子,好像根本就不像用它来打马而是用它来抽人的。
  她用这根马鞭子指着这个少中的鼻子,问张老头“这个人是谁?”
  张老头没有开口,少年已经抢着说☆这个人是谁,天下恐怕再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他用两根手指捏住鞭梢,还是用鞭梢指着自已的鼻子:“我姓李,我叫李坏。”
  “你坏7”小姑娘好像也有点忍不住要笑出来的样子,“你自己也知道你坏”
  “名字叫李坏的人,并不一定真的就是坏人。”李坏一本正经的说。
  小姑娘显得更好奇了。
  “你的名字真的叫李坏?”
  “真的,当然是真的。”少年说“我另外还有个四个字的名字。”
  “四个字的名字?”小姑娘用一双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李坏,“你那个四个宇的名字叫做什么?”
  “叫做李坏死了。”
  小姑娘笑了。
  “李坏,你真的坏死了。”
  她笑得好可爱好可爱。
  如果李坏是男人中笑得最可爱的个人,那么这个小女孩绝对可以算是女人中笑得最可爱的个。
  李坏痴疯地看着她,好像已经看得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这个小妨娘手里助马鞭子忽然抖,像足条蛇样,缠住了李坏的脖子。
  她另外只手已经“啪瞎、啪曙”在李坏脸上打了两个大巴掌,下面还有个扫堂腿。
  于是我们这位刚发了财回来的李家大少爷,就好像只大狗熊一样,四脚朝天,摔倒在黄纱滚缀的道路上,嘴里还被人塞了个大馒
  张老头看着灰头土脸的李坏直笑。
  “你不是那个独行盗。”老张笑得嘴都歪了,“天底下没有你这么窝囊的独行盗被个小姑娘随随便便一摆,就摆平了。”
  “那个小妨娘可真凶,我没招她,又没惹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谁说你没惹她?”
  “难道你真的忘了她是谁?”张老头又开始笑得老奸巨滑“难道你忘了你小时候逮着机会就喜欢把一个穿一身花衣裳的小女孩弄得泥巴脸。”
  李坏吓了一跳。
  “难道她就是可可?”
  “她就是。’
  李坏苦笑“想不到她还在恨我。。
  张老头笑得却很愉快:“你当然想不到她会变得像现在这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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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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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这个世界上无疑有很多种不同的人,也有很多相同的人 同型、同类他们虽然各在天之一方,连面都没有见过,可是在某些地方他们却比亲生兄弟更相橡。
  方天豪和段八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方天豪几乎和段八方同样强壮高大,练的同样是外门硬功,在江湖中虽然名声地位比不上段八方,可是在这边睡一带,却绝对可以算是个举足轻重的首脑人物。
  他平生最喜欢的只有三件事权势、名声、和他的独生女可可。
  现在方天豪正在他那间宽阔如马杨的大厅中,坐在他那张如大坑的梨花木椅上,用他那一向惯于发号施令的沙哑声音吩咐他的亲信小吴。
  “去替我写张贴子,要用那种从京城捎来的泥金笺,要写得客气一点。”
  “写给谁T”小吴好像有点不太服气:“咱们写什么要对人这么客
  方大老板忽然发了脾气。
  “咱们写什么不能对人家客气,你以为你吴心柳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方天豪起什么东西?咱们两个人加起来,也许还比不上人家的一根汗毛。”
  “有这种事?”
  “当然有。”
  方大老板说“人家赤手空拳不到几年就挣到了上亿万的身价,你们比得上吗?”
  小吴的头低了下来。
  有一种人有在权势在财富之前永远会把头低下来的,而且是心甘情愿,心悦诚服。
  小吴就是这种人。
  “那么咱们为什么不多准备几天再好好地招待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订在今天?”
  方大老板脸上忽然露出怒容,真正的怒容。
  “最近你问得太多了。”他瞪着他面前的这个聪明人说:“你应该回家好好的学学怎样闭上你的嘴。”
              二
  今天是十五,十五有月。
  圆月。
  月下居然有水,水月轩就在月色水波间。
  在这个边陲的山城,居然有人会在家里建一个水池,这种人简直奢侈得应该送到沙漠里去活活的被干死。
  方大老板这是这种人。
  水月轩就是他今天晚上请客的地方,李坏就是他今天晚上的贵客。
  所以他坐上上座的时候,害羞得简直有一点像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也和大男人一样是要吃饭的,既然是被人请来吃饭的,就该有饭吃。
  可是酒菜居然都没有送来。
  方大老板有点坐不住了。
  既然是请人来吃饭的,就该有饭给人吃。
  为什么酒饭还没送上来?
  方大老板心里明白却又偏偏不敢发脾气因为漏子是出在方大小姐身上。
  方大小姐把本来早巳准备送上桌的酒菜都已经砸光了,因为她不喜欢今天晚上的客人。
  她告诉已经吓呆了的佣人。
  “我那个糊涂老子今天晚上请来的那个客人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人根本就是 一个小王八蛋。”她振据有词地说:“我们为什么要请一个王八蛋喝人喝的酒,吃人吃的菜?”
  幸好李坏总算还是喝到了人喝的酒,吃到了人吃的菜。
  有很多真的不是人的人,都有这种好运气,何况李坏。
  方家厨房里的人当然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人,第一巡四热荤四冷盘小炒四凉拌,一下子就全都端了上来。
  用纯银打的小雕花七寸盘端上来的.被八个青衣素帽的男仆和八个窄衣罗裙的小丫环用双手托上来的。
  然后他们伺立在旁边。
  李坏在心里叹气,觉得今天晚上这顿饭吃得真不舒服。
  这么多人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吃饭,他怎么会吃得舒服呢?如果他能吃得舒服,他就不是李坏了。
  如果他能吃得舒服,他就应该叫李好。
  幸好他还不知道真正让他不舒服的时候还没有到,否则他也许连一口酒 口莱都吃不下去。
  李坏吃了三口菜。
  吃完第二口莱时,他已经喝了十一杯酒,方大老板和吴先生真的都是好酒量。 满室灯光如画,人笑酒暖花香,主人殷勤待客,侍儿体贴开窗。
  窗外有月,圆月有光。
  李坏刚开始要把小酒杯丢掉,要用酒壶来喝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远处有一声惨呼。
  惨呼声的意思就是一个人的呼声中充满了凄厉恐怖痛苦绝望之意,
  惨呼声的声音是绝不会好听的。
  可是李坏这一次听到的惨呼声,却已经不是凄厉恐怖痛苦绝望和不好听这种字句所能形容的了。
  他这 次听到的惨呼声甚至已经带给他一种被撕裂的感觉,血肉、骨锦、肝脏、血脉、筋络、指甲、毛发都被撕裂。
  因为他这 次听到的惨呼声,就好像战场上的击鼓声一样,一声接着一声,声接着一声,声接着一声……。
  杯中的酒溅了出来。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成了像死兽的皮。
  然后李坏就看见了一十八个身着劲衣手持快刀的少年勇士,如飞将军自天而降落在月明轩外的九曲桥头如战士占据了战场上某一个可以决定 战胜负的据点般,占据了这个桥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公子脸上那种又温柔又可爱又害羞又有点坏的笑容已经看不见了。
  “方老伯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我从后门先溜掉。”
  方大老板微笑摇头。
  “没关系的,你放心。”方天豪的笑颜里充满了自信,“在我这里,就算是出了 点鸡毛蒜皮芝麻绿豆的小事,也没关系的,就算天塌下 来,也有像方老伯顶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整容已消失。
  方天豪对他手下精心训练出来的这 批死士 向深具信心,深 信他们如果死守在一座桥头,就没有人能闯上桥头一步。
  从来也没有人能够改变他这种观念。
  不幸现在有人了。
  一个脸色俄黑,穿一身烈火般的大红袍,身材甚至比段八方和方 天豪更高大魁伟的大汉,首负着双手就橡是一个白面书生在月下吟 诗散步一样,从桥头那边的碎石小径上幽幽阑阑地走过来。
  他好像根本没动过手。
  可是当他走上桥头时,那些死守在桥头上的死士就忽然一个接 着一个,带着一声声凑厉的惨呼远飞了出去,远远的飞了出去,要隔 很久才能听见他们跌落在池盾假山上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时候红袍者已经坐了下来。
             四
  水月阁里灯光灿烂如元月花市。
  花市灯如画。
  红袍者施施然走入,施施然坐下,坐在主人方大老板之旁,坐在 主客李环对面。
  他的脸看来绝不像元夜的春花。
  他的脸看来也绝不像一 张人的脸。
  他的脸看起来就好像—张用纯铁精钢打造出制的面具一样,就 算是在笑,也绝没有点笑的意思,反而要人看着从脚底心发软。
  他在笑。
  他在看着李坏笑
  “李先生”,他用一种很奇特,充满了讥嘲的沙哑声音说:“李先生 你贵姓?”李坏笑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李先生当然是姓李的”他的笑容中完全汲有丝毫讥嘲之意“可是韩先生呢?韩先生你贵姓?”
  红袍者笑容不变。
  他的笑容就像是铣打般刻在他的脸上“你知道我姓韩?你知道我是谁?”
  “铁火判宫韩峻,天下谁人不知。”
  韩峻的眼睛射出了光芒,大家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居然是青篮色的,像万载寒冰 样的青蓝色,和他烈火船的红袍形成了一种极有趣又极诡异的可怕对比。
  他盯着李坏看了很久才 个字 个宇的说:“不错,在下正是宝授正穴品御前带刀护卫,领刑部正捕缺,少林南宗俗家弟子,蒲田韩竣。”
  方天豪惊慌失色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微笑,而且很快地站了起来。
  “想不到名动天下的邢部总捕韩老前辈,今夜居然惠然光临。”
  韩峻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是你的老前辈,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你难道是来找我的?”李坏问。
  韩峻又盯着他看了很久:“你就是李坏?”
  “我就是。”
  “从张家口到这里你 共走了多少天T”
  “我不知道”,李坏说。
  “我没算过”。
  “我知道,我算过”,韩峻说“你 共走了六十一天。”
  李坏摇头苦笑“我义不是什么大人物,又不是御前带刀护卫,又不是刑部的总捕头,为什么会有人把我的这些事计算得这么清楚。”
  “你当然不是刑都的捕头,一百个捕头一年里挣来的银子也不够你一天花的.”
  韩峻冷笑着问李坏。
  “你却不知道你在这六十一天花了多少?”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算过。”
  “我算过。”韩峻说,“你一共花了几万六千六百五十两。。
  李坏用吹口哨的声音吹了一口气。
  “我真的花了这么多?”
  6一点不假。”
  李坏又笑得很愉快了,“这么样看起来,我好像真的是满客气满有钱的样子。”
  “你当然是。”韩峻的声音更冷:“你本来只不过是个穷小于,你花的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那就是我的事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
  “有什么关系?”
  “大内最近失窃了一批黄金,拆合白银是一百七十万两。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只好由刑部来担了。”韩峻的眼睛钉子般地盯着李坏“而在下不幸正好是刑都正堂属下的捕头。”
  李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摇头叹息。
  “你真倒霉。”
  “倒霉的人总想拉个垫背的,所以阁下也只好跟我去刑部走一趟。”
  “跟你到刑部干什么?”李坏随着大眼睛问“你刑部正堂大人想请我吃饭?”
  韩峻不说话了。
  他的脸变得更黑,他的眼睛变得更蓝。
  他的跟睛还是像钉子一样,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寸一寸地站了起来。
  他的每一寸移动都很慢,可是每一寸移动都潜伏着令人无法预测的危机,却又偏偏能让每个人都感觉得到。
             五
  每个人的呼吸都改变了,随着他雄伟躯干的移动而改变了。
  只有李坏还没有变。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看着我?难道你居然傻得会认为我就是那个劫金的独行盗。”
  李坏直在摇头苦笑叹气“我倒真希望我有这么大的本事,要是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也就不会有人敢来欺负我了。”
  朝峻没有开口,却发出了声音。
  他的声音不是从嘴角发出来的,是从身子里发来的。
  他身子里三百多极骨路,每一根骨憾的关节都发出声音。
  他的手足四肢仿佛又增长了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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