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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23

_6 温瑞安(现代)
——他为何仍未拔剑?
甚至连剑也不亮!
——莫非这才是他的秘密武器,必杀招式!?
这不到任劳不防、不畏、不生俱。
所以他也真的有点气沮。
偏在这时,却听孙青霞懒洋洋的问了一句:“你们商量好由谁先出手未?省得我冰镖之毒已发作了二十一次,你们还在这里唇动声灭的谈个不休!”
任劳只好望向任怨。
任怨笑了。
他拍拍手。
收势。
缓缓的,他徐徐地把吊起的一足放落在冰层上,小心翼翼的,温文仔细(似生怕惊走了一只苍蝇)地向孙青霞拱手爽快地道:
“好。你狠,你强,不管你看得起小弟否,小弟都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他说到这里,姿势已全回复到一个普通人毫不戒备的状态无异,并伸手入襟——可是他的手一插入怀里,孙青霞放在包袱上的手,突然紧了一紧。
他的人很高大。
手却很小。
很秀。
但很干净。
——像对女人的手。
且有着漂亮女人的手指。
纤纤。9.怕便怕
这只十分秀气的手,突然做了一件事:
做了一件女人绝对做不来的事。
——就算是男人,也一样做不到。
至少,世上没有人能做到这事——
这两只手中的一只,陡然破冰插入地里,然后一抓、一抽、哗啦一声,这白皙纤秀的手已变得满是泥泞,但已抓住一物,高举于前。
那是一尾鱼。
——泥鳅。
孙青霞竟透过了半透明的冰层,盯准了泥泞里游走存活的一尾泥鳅,一手破冰而入,抓住了它。
任怨、任劳面面相顾。
终死了心。
那条鱼仍挣扎于孙青霞手心,任怨已缓缓抽出了他的手。
他手里果有一物。
是一个锦盒。
他递给孙青霞。
孙青霞没接,只冷眼的看,冷冷的问:“什么东西?”
任怨乖乖的回答:“我已放弃去见龙姑娘,现在我唯一希望,便是请求你把这龙家老爹要我交给龙女神捕的东西,交回给她。”
孙青霞皱了皱眉,仍是那一句:“这是什么东西?”并缓缓的把仍在他手里挣动的鱼慢慢放回泥洞里。
任怨扬了扬手中的盒子:“锦盒。”
孙青霞酷然道:“里边有什么东西?”
任怨脸上也现了迷惆之色:“我不知道……我不便打开。”
孙青霞马上说:“打开它。”
任怨讶然:“为什么?”
孙青霞冷冷地道:“阁下的恶名远播,我不能在没弄清楚到底这是什么东西之前,便贸然将东西带在身上,交给龙舌兰。”
任怨脸上顿有为难之色,“可是,这是龙端安龙老大重托我的事物,我们不便说打开就打开……孙大侠到这时候仍能破重冰攫游鱼,光是这一手,我等已决不敢再有异动了——孙大侠却还是信不过我!?”
孙青霞反诘:“我为什么要信得过你?嗯?”
“想要我转交?”然后他还是说了那三个字:
“打开它。”
没办法。
任怨只好打开了锦盒。
锦盒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纸。
纸上只画了线:不同颜色、千丝万条、剪不断、理还乱的彩线,就似各有一只形同衔了线的乌鸦在这白纸的空间里乱飞后所留下来的痕迹。
上面没有字。
也不知什么意思。
孙青霞看了,又剔了剔剑眉。
他看不懂。
任怨也愁眉深锁。
看来他也看不懂。
“这是什么东西?”——这句话,这次,孙青霞没有问出口。
他只说:“你要我把这交给她?”
——“她”,自然就是龙舌兰。
“是的。她既舍我而去,变了心的女人,就算给我追回来也没有用。我们两师兄弟跟你对峙了半天,尽管你受伤在先,但以蹲身而对我们,浑身是破绽,内力摧冰裂,且能空手破冰抓鱼,包袱里有的是杀手铜,我自知应付不了。在江湖上闯荡了那么多年,在刑部亦任事久矣,我不会将背不起的硬扛着走。怕便怕,不要强撑死顶。今天咱俩撤就撤了,旦剩下这张纸片,就有劳阁下了。”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走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一走,任劳自然也跟着走了。
一下子,两人都消失于霜田上。
孙青霞这才舒了一口气,只觉金星直冒,几乎一交坐倒。
好一会,他仍起不了身。
因为他的膝,已麻痹了。
他好不容易才撑起了身子,只听一阵籁籁响,冰都从他衣缝里往下掉落。
——淡紫色的冰。
那不是寒冷的水气在他身上结成了冰,而是“冰毒”。
他一面应敌,一面把部份“冰”之毒运气逼出体外。
他只觉头晕脑涨。
但他得要强撑。
因为更多的敌人已迫近。
他不好再拖。
不能倒。
不能不把握逃亡的契机。
尽管他很痛:背部伤口反而没有了感觉,但着了一指的胸前,却痛得要命。
龙舌兰看到任劳任怨走了,也松了一口气。
她收回了弓。
插回了箭。
小颜发现她真有点虚脱了的样子,才省悟到这名震京师的女神捕对这任氏双刑可真有点畏如蛇蝎。
龙舌兰一直看着孙青霞一路踽踽走回来。
走上山腰。
在经过三丈余外一株最为高大的枯木前(这儿全都是光秃秃的枯树,只三两株长得比较高大突出),龙舌兰忽觉刀光一闪。
——孙青霞好像出了刀!
(又好像是没出过刀?)
(他为什么要出刀?!)
(附近并没有敌人呀!)
(他一定是向我炫耀来了!)
(哼!)
龙舌兰本来心里还有点感谢他的,现在可更卖少见少了。
直到孙青霞走到近前时,她才冷哼一声,问:
“你还没死哇?”
孙青霞停了下来,寒着脸。
龙舌兰冷笑道:“你们臭味相投,谈得倒挺投契的。”
孙青霞不理她,只掏出了一张纸片:“这是他要我交给你的。”
龙舌兰远远瞄了瞄字条,问:“什么东西?”
孙青霞一笑,带点疲惫的说:“这句话我早问过了。你老公说:这是你爹要他交给你的。”
龙舌兰偏偏头,眸子像小猫的眼一般好奇,正要伸手去接,忽听一声长笑如长啸。
龙舌兰马上缩了手,搭上了箭,向上,瞄准。
孙青霞脸色也变了变。
他的手也搭在他挂在背上的刀锷上。
只听小颜用春葱样般的食指,迎着春阳遥遥指着喊:
“那人……那人——他又来了!那树上的男人,他又来了!”
他又来了!
那树上的男人又来了!
——那树上的男人正在树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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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树梢上!
稿于一九九五年二月八日至十三日:大年初九天公诞自成一派黄金屋小聚/与孙公虹、余神父、陈念念不忘、梁淑仪、詹黑光、陈丽池的晤欢聚/台《四度空间》诗刊重出江湖/又收到一新金咕/与何吱、梁丙自用城返香江/发表诗仙《那是我的薄幸》/铁树大开花,花开锦绣,花香扑鼻/各路文友弟妹来传真/斥青护花/与商复交/与皇复见/敏电以我,友自居,好玩/为《四度空间》诗刊编辑委员/敦煌推出《闯荡江湖》上下二集/病,失声/消瘦13磅/与孙沟通,按兵不动/七子吃于大佛口,成立“辉煌”,编辑计划/拍《刀》传闻/《心魔战》时期/入华109/明来港会梁贱、何颈/正文兄在《米舒谈书》中“谈蔡京”、“谈温瑞安”介绍我/终能与康详谈李事/挣脱心魔,还我了然,返我自性/孤寂病念,坚定复元。
校于同年同月十四日至十九日:19年一度情人节+元宵节/电沈,知中国武侠出版又趋开放/大马新讯不利于华PKP电,匆匆收线/决心待384保距离/重伤于节/大节已过,我又归我/多情总被无情伤/还我自在,不再受摆布/开笔写《妖红》/与方预告必与凤分事/婷芬追稿意甚诚/《震关东》首批稿已完成/主动付浩泉万余元,仅为致谢当日意找获《浮生千山路》(何白虎)/寻获章教授评我文(梁朱雀)/花儿又要申请来港,转机/使梁乱璇电警敏/着何小姐代菠萝鸡钟还二万元予志明/新古墓派掌门人来电收相,嘻嘻哈哈好好玩/D欣、琳、俐/与孙度梁通电,他又通过考试,叻,“有天理”云云/注:本书“稿于校于”之附记所述及各人之“外号”、“绰号”、“花名”、“小名”全是当事人自取或其兄弟好友平素当面叫惯了的,部份“十分不雅”的“别名”、“代号”,我已代为删减不用,请读者诸君万勿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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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第四章 男人的刀
第四章 男人的刀
1.杀便杀
在树顶上——不,一向喜欢高高在上的,当然就是“一笑神捕”仇小街。
仇小街在高高的树梢上,飘飘欲乘风归去。
他还跟小颜姑娘单起了一只眼睛,笑道:“小姑娘,大哥哥可来了,你可想念大哥哥吗?”
小颜一时粉脸陡红起了两朵绊云:“他……他……”
一时“他”不下去,还绞着十指低低呢喃了一句:“他还跟我单起了一只眼。”
孙青霞铁青着脸,瞪向那棵枯树之顶,道:“左眼还是右眼?”
小颜道:“右眼。”
龙舌兰没好气的道:“你瞎了不成?”
孙青霞瞳孔似在收缩:“我眼睛有点痛。”
龙舌兰奇道:“左眼还是右眼?”
孙青霞板起了脸孔:“左眼。”
龙舌兰不禁有点关心了起来:“是不是中了任怨之毒?——他可是天下第一大毒物,他是心毒,是以比老字号温家的高手还毒。”
孙青霞冷冷道:“我没事——反正也不关你事。”
龙舌兰本也一番好意,无端吃这一句无情话,也气白了粉脸,咬唇忿道:“好——本来就不关我事,你死你事!”
仇小街却在那儿漫声笑道:“看来,你夫婚的担心是担对了:只要龙姑娘一出京师,就是泼出去水,收不回来了,他这便亲自来追,也追不回来了——只不过,现在看来,铁手那边还不见得近了水楼了台,龙大小姐反而对孙淫魔是漫漫情话谈不完,真是羡煞旁人也。”
龙舌兰给人一气再气,她也一恼再恼,遥指骂道:
“仇小街,你没来自讨没趣的,这儿没你的事,滚回去!”
仇小街仍洒然笑道:“用滚的?我不肥胖,也不够滚,京师又太远了,除非龙姑娘肯跟我一齐滚,那我就艳福无边,滚花了边也千情万愿了。”
龙舌兰斥道:“油嘴滑腔的!亏你刚才还央我跟那姓任的小王八蛋回京去,你这会儿却连你姑奶奶都敢调笑起来了,不怕给剪了舌根啊你!”
只听仇小街道:“那不一样。”
龙舌兰道:“有什么不一样:转个头儿就头上开了朵牡丹不成!”
仇小街笑道:“刚才我劝了你跟任兄回京。我跟他在京里算是同在刑部任事,只我挂名他不挂,我辛勤些他自在得很而已。再怎么说,我跟他也是同僚,总不成见同部友好之逃妻也不警告几句、劝诫一番!”
龙舌兰粉脸也挥起两朵怒红:“死仇小街,舌尖生疮嘴巴长疥还站那么高,小心一跌就仆落到长安街去!”
仇小街却迎风笑道:“好说好说,俗语有谓:好人不长命,恶人祸千年。干我这行抓人的,不把三五百个命硬的命外的不要命的抓去坐个三五千年,还真不愿就此咽气呢!有次我在广东一带办案,一气抓了‘四分半坛’五六十名弟子,他们都在背后骂我是‘仆街’,那是粤语,大意是指:此人坏到该趴在街上死了算了,骂得可也真贴心,哈哈……”
他提到别人如何替他取绰号、恶名时,居然还高兴得什么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龙舌兰啐骂道:“果然是个强词夺理的贱骨头,叫你‘仇仆街’可真没折辱了你!你既知我是谁人,又与任小王八蛋是份属同僚,还敢来风言疯语,岂不自相矛盾!”
仇小街哈哈笑道:“那不同。大大的不同。我刚才是尽了职,尽了人事,你既然不肯听劝,一定要红杏出墙,那就不关我事了。何况他也赶来了,他自己亦请不动你,还给你姘夫打走了,我这局外人那还有置喙的余地!”
龙舌兰这次气得竖起了柳叶眉儿,骂道:“仇小街,你这活‘仆街’的!当心摔死了你!”
仇小街笑说:“承蒙关心。你也不必否认了:你拖着我尽说些不着边际的疯话,无非是让姓孙的淫魔挣些时候恢复元气——这点我懂。你这若还不算是真关心他,那倒不是风话,要是鬼话了。”
龙舌兰用眼梢去瞄了孙青霞一眼。
——敢情在仇小街再出现之时,他体内的“冰毒”正好发作吧,脸色藏青带蓝,胸腹起伏剧烈,十分可怕,还闹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辞,不似念经,也不似在咒诅,却似在圈肚子里某个人在说话。
是以她才扬声跟仇小街对话,先把时间拖着再说:
——毕竟,她曾划了他一刀,而他已三度救过她:一次在“子女杀手”白兰渡手里,一次是在淫僧、天狼等人的魔掌中,一次则是刚才:他逐退了任怨任劳。
她这一眼望孙青霞之际,忽听“啪”的一声微响:
好像有什么(或类似冰的事物)东西,在孙青霞体内碎裂了。
然后还有两个十分奇异的的情形,出现于孙青霞脸上:
他的眉忽然结了冰屑。
右太阳穴和左唇上角,忽然(几乎是不知不觉间,但又十分快速的)长出了两条肉疣来,紫棕带灰色的,虽细小狭长如小条小蚯蚓,但仍堪称十分难看。
然而孙青霞的脸色却开朗了。
气色也好多了。
神态也舒缓多了。
他睁目,吸气,向树梢上的人长声说了两个字——
两个同样的宇:
“谢谢。”
树上的人笑道:
“谢我作甚?”
孙青霞道:“你明知我正迫出‘冰毒’,你却没趁危出手。”
仇小街长叹道:“我是想出手,但我没有把握。”
孙青霞冷笑道:“一笑神捕仇小街既已占住了高位、上风,还怕‘一泄千里,搜神一指’不能得手么!”
仇小街笑了一笑,笑意里充满了无奈。
“我现在是站在树顶——我确是站得愈高,攻击力愈强;”他无奈、无所谓也无精打采的说,“可是我所站立的树,都已给人一刀两段,我只要一发力,它就会坍倒下来。”
龙舌兰诧异的望向孙青霞:
她现在已明白她刚才为何好像看到刀光了。
——果然是有那么一刀!
(他竟预先算定了仇小街的落脚处,让他发不了力、立不了足!)
孙青霞道:“那你大可以找另一株高树、另一处高地呀!”
仇小街苦笑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何要先往十一寡妇山满山跑了……这一带山势不涉,也没几棵高树。”
他洒然的笑笑,表示他的不在乎,“……寡妇嘛,总是童山濯濯,少了水份滋养,满目干枯……”
孙青霞打断他道:“高树没有,高地还是有的……”
他用眼珠一转。
龙舌兰随他视线望去,果见五丈外一处高岩大石,宛似一只没有脚的鸟,蹲坐在那儿一样,高约丈七八,孤伶伶的竖立在丘坡上。
仇小街笑了:“你要我跃去那‘无足鸟石’上?”
孙青霞好暇以整:“你喜欢居高临下的啊!”
仇小街居然伸了伸舌头:“说实在的,那一块东西,也真像是我那话儿……我只不过比他小一号而已!”
龙舌兰却不明所以,紧张得一味暗扯孙青霞衣袂:“你干啥要让他发现那石!他的‘搜神一击’可不是玩的,你……”
孙青霞峻然道:“他跳得过去,尽管跳去。”
龙舌兰气得颊上的伤都痛了起来,骂道:“你真不怕死?”
孙青霞傲然道:“他杀得了我,便让他杀去!”2.恶斗恶
只听仇小街又陡地笑了起来,啧啧地道:“难怪人说女心向外,我跟小龙女可是多年交情了,而今却老是帮着外人,我这真枉自充好人了。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龙舌兰破口大骂:“我去你的!仇小街,活该从高处摔个稀巴烂,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你有本领落在本姑娘手里,我保教你脱下三十二只牙来!”
仇小街却好整以暇:“哦?狗嘴里若能真长出一只象牙来,我倒张开嘴巴任你拔牙;要是没有,你只要噘起小嘴,让大哥哥我亲一亲,我只要吮一吮京里女神捕那小鱼儿的丁香舌头……”
只听他嬉皮笑脸,浪语谑言,却是倏然不见,人影一闪,他已飞身而起。
他一运力,嗵的一声,枯树应声格勒勒的坍塌下来。
就在这时,孙青霞已一耸肩,拔出了刀。
空气里突然充满了一种气、两股味:
那是药味和屎味。
还有杀气。
腾腾。
就在这刹间,极其恶斗的攻袭已然发动!
轰的一声,一块泥团炸开!
一人出现!
一个头上有十八个戒疤双耳招风双眼发红目若铜铃高牛大马穷凶极恶的大和尚,突然出现!
一出现,就扑向小颜!
——他们专捡软的动手!
龙舌兰反应也快,扬弓、扣箭,正要出手,但一剑已刺到她背后!
剑快。
可是剑身很粗。
很重。
——一把剑能使得那么快,已很难得,但把这样一把九十六斤重的熟铜打造的“长征”古剑,使得那么疾,那么速的,只怕已世上少有!
这一剑刺向龙舌兰背部,说来便来,毫无预兆。
龙舌兰要救小颜,就得先挡开那一剑,但就算架开了这一剑,便来不及救助小颜。
更可怕的是,啪勒一声,一棵枯树裂开,一人在树干中陡现。
此人手上有弓。
有箭。
弯弓。
搭箭。
弓正拉满。
箭瞄准。
镞尖炸出锐光。
——三支箭头,均对准了龙舌兰!
试问,到这地步,龙舌兰又如何救人?
——怎样自救!?
龙舌兰已自顾不暇。
可是还有一个人是跟她同一阵线:
——一向善于自救、救人、以寡击众的孙青霞!
他拔出了“女子神刀”,尚未发刀,突然,地上冒出了一物,急打他的鼠蹊。
那是一只拳头!
——一只拳头自然不会无端端自地底里冒伸出来,除非土地里早已匿伏了一个人!
这一拳顶出,屎味大增。
可怕的是,孙青霞和龙舌兰同时遽遭奇袭,来袭的人,不仅配合得绝妙诡奇,而且还能近村变树色、近土则变土色、近火就变火色、近人便能化成人……
这些奇人是妖精。
——这些似妖精的杀手。
这一拳向孙青霞鼠蹊猛击。
孙青霞上正要对付“振翅欲起”的仇小街,心中旁鹜是要左救小颜、右护龙舌兰,而他自身立足之处,却突如其来了一只要他命的拳头!
——那就似是来自地狱索命之手。
端的是一场恶斗。
这时候,反而显出了龙舌兰的“三心两意杀法”,果真名不虚传。
她前要救小颜,对付菩萨和尚。
后要应付耶耶渣的“长征”神剑。
而且她还要避开或对付陈路路的一弓三矢天狼箭。
谁也没有三头六臂。
没几个人能心分二用。
不。
能。
——龙舌兰能。
她娇叱一声,三箭在陈路路发箭之前已射向了他,一弓格扣住了耶耶渣一剑,另外两箭也发了出去,一射菩萨和尚那肥厚多肉的后额,另一箭居然还倒冲上天,飞射仇小街!
这一回,是龙舌兰发了狠。
发了恶。
——京华第一紫衣女神捕龙舌兰这次是动了真怒。
(好哇,当本姑娘面前杀淫贼也就罢了,还当我的脸面去伤害一个无辜弱女子!?)
(——这还像话么!?)
(——也真目中无人!)
所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马上出手。
她实行反击。
她动怒、发火、实行恶斗恶。
——真要恶斗,本姑娘还会怕了你们这些宵小之徒乎!?
不要逼女人翻脸。
——女人通常都比男人要面子,所以她们不易翻脸。
但她们一旦反脸就不认人,管你是天王老子。
不要让女人失望。
——女人通常都不容易失望,她们常有寄望与期望,放在男人的身上。
可是她们一旦失望了,就容易绝望,只要绝了她的望,她就会比男人还要绝情。
不要使女人发恶。
——女人总希望保持美丽的颜面,让你领受她的友善温柔,可是你一旦令她失了控、一反常态、扯破了脸、破坏了形象,她就会比男人更泼、更恶、更激烈。
她们甚至不怕贱:所以女人真的全心全意要服侍男人时,绝对要比男人想服侍女人时更令人快乐开心。
因为她们是女人。
——你不能只愿意接受她的温柔如水,却完全忽略她决堤泛滥时汹涌澎湃的力量。
龙舌兰当然是女人。
——她还是个很有名、很漂亮、武功造诣上很有两下子的女人。
到这时候,这才迫出了这女子的实力。
她对强大的敌人发出了强大的还击,而且还心分数用。
她决非浪得虚名。
她是名不虚传。
——要名不虚传,首先就得要名副其实。
要名符其实,就得要拿出点实力给人瞧瞧。
——龙舌兰现在便是这样做。
尽管,她在这样做的时候,她的身份已开始吊诡了起来:
她既是京城派来的女神捕,为何又要跟另一个名扬四海的一笑神捕仇小街交手?
她既是高官望族临安府龙端安的爱女,为何又要跟得宠于权相蔡京的心腹人马“查叫天”体系的子弟动起手来?
她既是千里迢迢为持正义、为友报仇的来捉拿淫魔孙青霞,为何而今又出手救他护他?
这些,似乎都不太合理,也自我矛盾。
不过,龙女神捕而今是不管了。
都豁出去了。
她虽然是名动江湖的女神捕,可是,她也跟绝大多数的女人一样:
处事待人,是论情不论理的。
——好恶是一种感觉,而不必作理性的分析。
跟女人讲理,还不如与她论利谈情。
她是龙舌兰。
——谁也不能在未得到她同意、首肯之前,伤害她的朋友。
何况,她还欠了孙青霞的人情。
再且,小颜又是个茬弱可怜的村姑。
再怎么说,谁也不该趁人之危。3.毒斗毒
龙舌兰一箭射向菩萨和尚。
菩萨和尚眼看就要得手,钝粗的指头眼看就要能及小颜的后颈,忽闻急矢破空之声。
他猛回首。
——但头未回已夹住了箭!
好险!
陈路路埋伏在中空的树干里,一弓三矢,正对准龙舌兰的胸。
那一刹间,他正想到:要不要/该不该/好不好发出这三箭?
——那原来使男人色授魂驰的柔美少女的乳房,如果给这三支利箭洞穿,那还有啥兴头?
——那本是让男人指头迷失周游且留连其间的处子胸脯,要是如今让自己三矢射个鲜血淋漓,那是不是有点可惜?
——不如先让自己狎弄把玩、过足了瘾之后才……
他还没想下去——
已想不下去。
龙舌兰的三箭已到!
他只有放箭。
——他再不及时放箭,洞穿窟窿、鲜血淋漓的可不是龙舌兰,而是他自己!
箭对箭。
矢对矢。
——三箭撞落三矢。
然而龙舌兰一弓不止发三箭。
除了对付菩萨和尚那一箭,她还有一箭。
一箭射向上。
射向天。
射向天上的箭!
——上面有个仇小街!
仇小街正自倒塌的枯木一借力,自长天掠过。
龙青兰的其中一矢正是射他!
仇小街冷哼一声,已接过了箭。
他接箭的手法十分独特。
他是手腕折曲,五指急撮如喙,一手抄住了箭。
箭在手,人斜落,落在另一株枯树上。
那只是棵八尺不到的断树。
他只用以藉力,足尖才那么一点,他又飞身而起,扑向另一棵较高的枯树,一面还在吃吃地笑着抛下了一句话:
“小龙女你好——我千里跋涉,帮你老公来寻你,你却明着帮外人来用箭射我——好,我且记住你这一箭哩!”
这时际,龙舌兰已没功夫睬他。
因为她已分身不暇。
她跟耶耶渣已大打出手。
耶耶渣的剑要割断她的弓。
她的弓却每一招都克扣住耶耶渣的剑。
回答仇小街的是一恼上人。
——以一声惨嚎。
自是无法不惨呼。
——对一恼上人而言,那是他生命里最后一声呼唤,如同他来世间时那一声哭喊。
他没有选择。
孙青霞也不能选择。
一恼上人故技重施,突袭他的胯下。
他只有在一恼上人未击中他前,一刀已刺了下去。
刺入土里。
拔刀。
血自刀孔迸溅。
惨嚎和着血水涌了出来。
一恼上人从此便真的埋入土里,永远也出不来了,喷出的除了那一声嚎,就是他生命里的鲜血。
他葬在自己所挖的洞穴里。
丧身于他埋伏的黄土中。
一恼上人的伏击十分恶毒。
可惜他遇上的是孙青霞。
孙青霞的反击更毒。
——你埋在士里想杀我,我就要你永埋土中。
毒斗毒。
一恼一死,龙舌兰就遇危。
她现在是以一敌三,而且都是她自己惹来的。
耶耶渣向她剑剑抢攻。
陈路路趁隙向她发箭。
最可怕的是菩萨和尚:
他大吼一声,放弃追攫小颜,回头鼓袖,虎虎二拳,带着药味,击向龙舌兰。
拳可怕。
拳风更烈。
最可怕的不是拳或拳风,而是拳到半途,突然很诡异的五指一张,成了掌,掌心竟极弓诡的撒出了一道烟:
粉红色的烟——
——迷烟!
迷烟有很多种,但性质却相同:
要人失去了拒抗的能力。
迷烟的性质也容或有不同,但用迷烟的人的本质一定相同:
卑鄙!
一恼上人现在所施的迷烟,只有一个字的名字:
“姣”!
在江湖上,也有人给这种迷魂烟雾取上了另一个名字:
——一见就倒。
但她不倒。
龙舌兰已打得性起,打出了她“京城第一紫衣女神捕,一花五叶神弓小巾帼”的本色和本事及本领还有本性来。
她弓快,要跟耶耶渣的剑比快。
对方刺她七剑。
她还了对方八弓。
陈路路射她冷箭。
她的小弓正在应付耶耶渣的剑,她就不以弓发箭。
而是以手。
指。
以指扔矢。
陈路路向她发了六箭,她却还了十矢。
手忙脚乱的是陈路路,左支右纸的是耶耶渣,而不是她。
她也不怕菩萨和尚的拳头。
可是这大和尚打的不是拳。
而是掌。
也不是掌。
而是烟。
烟是不能招架、闪躲、封格的。
龙舌兰遇上了这烟,只有一条路:
倒。
可是她却没倒。
因为她已飞了出去。
——她把自己“射”了出去。
她在这十万火急、生死一发之间,竟把自己搭在弓上,嗖地一声,飞射了出去:
远离了烟雾。
也急速的脱离了战场。
脱离了危机。
脱离了烟阵。4.我想死
龙舌兰应变奇速。
更速的是她的箭法。
——她竟把自己张弓射了出去:
她自己成了箭!
——好一支美人箭!
她突然速离了战场,菩萨和尚的迷魂烟,却等于全喷向耶耶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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