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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15

_6 温瑞安(现代)
这些军中的人,都是嗜酒如命的,现在将领也赞同他们喝酒暖身,自是大喜,一个樵夫装扮的军士,随手拿过了酒坛,长吸了一口,只觉得香极了,又叫另一个渔夫闻闻酒香。
柳雁平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忽然觉得心血来潮,似有事将要发生一般,又仿佛有点跷蹊,而他又找不出蹊跷在哪里。“飞燕”柳雁平是个精细狠角色,当下不动声色,依然端坐,但却耳听八方。小心防备。
那掌柜的又满脸笑容,捧了一坛子酒过来,众人也嗅了一些酒味,体内酒虫大动,试过酒菜都没有毒,已大为放心,一个担夫装扮的军士,接过酒坛一看,见封泥尚未卸除,那掌柜笑道:“大爷请喝用,这是本号珍藏之竹叶青,喝过包令大爷满意。”那担夫打扮的军士大喜。
柳雁平忽然心下一动,看出端倪,正想阻止,那担夫已随手拍开封泥,那掌柜已退了开去,只听酒坛里发出一声“噗噗噗噗”弹簧之声,那担夫惨叫一声抡起担挑,便己倒下,剑上、身上,中了至少二十很短箭。
原来这酒坛子是箭箱,拍开封泥等于发动弹簧,可惜这名担夫打扮的军士哪里躲得开去?在这担夫同座的两名道士,因离得远,也见机得快,一阵拍打,打落了七八支箭,一名道士出手稍慢,肩上也挨了一支短箭!
众人一时大乱,纷纷拔出刀剑,因为这些人为免露身份,所以刀剑都贴身而藏,一旦要拿,也得解开衣衫才行,而在这时,那三个伙计,早已控刀在手,一刀便砍了下去!
一名渔夫打扮的军士,立时脑袋分开。另一名文士,百忙中用手一格,“噗”的一声一只左手被砍了下来。另一个郎中,十分机警,闪开了一刀,已拔剑在手,与那名伙计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一名樵夫打扮的军士,已抡起斧头,正待反击,忽然觉得头晕眼花,站立不稳。另一渔夫也拔出了刀,却咕噜一声倒下地去。那掌柜忽然自袖中抽出两柄短刀,一人一刀了结了二人性命。
刹那间,柳雁平这组人猝不及防,已死了四人,伤了一人,那被掌柜所杀的樵夫和渔夫,显然是适才深深吸了那酒香才中毒的;原来酒里无毒,酒香却有迷药,这干伏击者绝非寻常之
辈!
那掌柜双刃翻飞,又向断臂的文士猛攻,想连他也一并杀了,柳雁平人如轻燕,已拦在那掌柜的面前,“呛”一声,已自腰间拔出了缅刀,一连向那掌柜攻出了一十八刀!
那掌柜吃了一惊,一连退了十八步,才封架得了这十八刀,那掌柜才知道遇到了正点子,那敢分神,双刃一展,竟然反攻了三十六刃!
柳雁平见刃拆刃,见招拆招,拆完了三十六招,心中了然,喝道:“你是‘连云寨’的什么人?”刀势一变,一刀削去,刀风破空,“察”地一声,竟还有“嗡嗡”的余音,敢情这一刀削出后,力道竟能使这柄刀不住轻颤!
那掌柜一看,知道这种刀法又快又凌厉,绝不易闪,但见他双刃一架,竟封住了柳雁平的一刀,一面狞笑道:“好眼力,‘连云寨’八寨主就是我!”
这时单刀双刃已接实,“铮”地一声,那掌柜被这一刀震得险些双刃脱手,柳雁平也觉虎口发麻,“啊”了一声,道:“你是‘双刃搜魂’马掌柜?”
那掌柜的冷笑一声:“不错!”提起双刃又猛攻了过去。原来“连云寨”是沧州一带极其厉害的土匪,有四五百之众,一共有九个寨主,排第八的便是这“双刃搜魂”;他姓马,原本是干掌柜的,从不做赔本生意,所以江湖上的人,都称他为“马掌柜”,便连真实名字,也给忘了。“连云寨”寨主的武功,自是一人比一人高,这马掌柜的武功,已是十分不俗了。
这边的那五个没有受伤的军士,十分勇猛,已缠着那三名“伙计”打了起来,这三个“伙计”想必是“连云寨”的头目之类,武功也不弱,打了半盏茶工夫,那断臂的文士已加入战团,在一名头目的背后捅进一刀,那头目当堂身死。另一名头目勃然大怒,一刀向那文士左胸刺去,那文士因左手已断,闪动不便,挨实一刀,但右手的刀也送入那头目的小腹,两人两败俱亡。还剩下一名头目,心慌意乱,一名军士用脚一绊,那头目往地一扑,另四名军士便已刺杀了他。
“双刃搜魂”马掌柜与“飞燕”柳雁平战了七八十招,只觉对方身法轻忽飘灵,自己的双刃,使得再凶也沾不到他的衣角,心中大惊,柳雁平这时,猛听见外面有急奔之声,知道这马掌柜的帮手来了,于是,大呼道:“坚守此店,各自拒敌,快!”
那五名军士,本是以一当十的英雄豪杰,临危而不乱,绑了那名头目,各个在窗边,门边埋伏,果然“砰蓬”一声,大门外冲入了三个山贼,那守在大门旁的军士武功非常了得,突施辣手,把三人都杀了。接着又有四个山贼冲了进来,那两名军士又把这四个了结。
这于山贼见正门冲不入,又想自窗户那边冲进来,这店里一共有三个窗户,那些山贼刚踏进来,那蹲在窗下的军士便一齐动手,一个不剩,又死了五人。这时山贼一时不敢冲进来,只在外面呐喊,少说也有三十多个。
马掌柜见自己的人屡攻不下,心中大慌,心忖:自己岂不成困兽斗!柳雁平骤然遇袭,但他十分沉着,镇定应付;看来那几个军士也绝非易惹之辈。马掌柜心慌意乱,一失手把右手短刃插入木梁,连忙想拔,柳雁平左手以“鹰爪”扣住马掌柜的左手,右手拦腰一砍,“双刃搜魂”鲜血飞喷,惨呼道:“你……你休得意……我九弟……来了时……你们一个都逃不了……”终于倒地身亡。
柳雁平吃了一,惊,外面三四十人,如果一齐冲进来,那五个军士是难以幸免的,现在那几十人无法冲进来,是因为不懂兵法,而头目都被杀了,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一旦“连云寨”九寨主“霸王棍”游天龙到了,指挥行阵,一方面由他缠斗自己,那五名军士则必死无疑,那五名军士一死,对方群攻自己,只怕也凶多吉少,柳雁平知此时是千钩一发,不突围尚待何时?
柳雁平正欲发令冲出,猛听外面又是一阵喧哗,柳雁平在门缝一看,不禁暗暗叫苦,原来又来了十多个山贼,为首的人手执丈二熟铜棍,生得一副张飞模样,不是游天龙是谁?
柳雁平心中大是焦急,个人生死,尚为事小,自己本负责探路的,万一尽殆于此,而敌方又拿自己等人尸体作幌于,暗算时震东将军等,岂不全军覆没?柳雁平心中暗惊,叫道:“咱们冲出去,逃得一个是一个,报告主队知道!”
那五名军士一声呐喊,打开门就冲了出去,那游天龙刚到这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见有人冲出,些微乱了些阵脚,但那些喽罗见有寨主在此,个个奋勇讨功,缠住那五名军士。柳雁平舞刀如风,杀了四五个噗罗,仍未遇上“霸王棍”游天龙。游天龙也一棍打死了一名军士,返过身来,跟柳雁平大打出手。柳雁平刀法轻灵,但游天龙棍势沉猛,一时相持不下,又有七八名喽罗,随时偷袭柳雁平,柳雁平勉力占了上风,但要杀他们,又谈何容易!
那四名军士战三十余山贼,却是岌岌可危,四名军士纵奋力作战,也杀不了几人,终于一名军士又惨遭毒手。柳雁平眼见大家都冲不出,这样打下去,必一败涂地,一声号令,与三名军士冲回店内,准备死守;柳雁平单刀断后,砍杀了三个喽罗,别的一时不敢上来。游天龙内力极厚,但轻功甚差,等他冲上来时,柳雁平已与那三名军士退到野店去了。
游天龙等哪肯放过,率众力攻,柳雁平心忖,此番性命休矣,强振精神,独守大门,游天龙也攻不入;另那三个窗户,山贼喽罗也不断抢攻,但三名军士躲在暗处,窗窄只容一人挤入,所以一旦探首入窗,定必遭殃,“连云寨”的人一时也攻不下这店子,反而死了七八个喽罗。
本来缠战了那么久,柳雁平以为大队总该来到,只要他们一来,这二三十个山贼还不早作鸟鲁散?但撑了半个时辰,大队还没来,柳雁平猛地一惊,想起“连云寨”高手如云,而今只派八寨主与九寨主截杀自己这队,想来主队必遇上更厉害的敌手了,想到这里,不觉汗如雨下,只求能支持得多一刻,便得支持下去。
猛听“轰隆子”一声,店子己坍了半截,原来“霸王棍”游天龙久攻不下,心急气躁,竟用熟铜棍扫倒了支店大柱。店子一坍,山贼拥入,柳雁平把心一横,只有拼了,一人截住游天龙与十一二个喽罗,厮杀起来。那边的三名军士,也被十六八个喽罗围住,作困兽之斗。
柳雁平这一边打得不可开交,田大错那一边也不闲着。田大错为主队的后卫,一共统领十名精军,他们的装扮是三个叫化子,两个江湖卖药者,一个算命先生,四个抬轿子,而田大错就端坐在轿里。
因为时震东的意思本是:到了离“连云寨”五十里之处,大家便得聚集,所以田大错倒是快马如鞭,想赶上大队去。这时正经过一座林子,田大错看到雪地上有好一些凌乱的脚印犹新,田大错哈哈笑道:“你们看这些脚印,时将军他们才经过不久,看来很快可以追上去了。”
田大错这十名军士中,有一个是算命打扮的,叫做“日上三竿”岑其藏,本来是浙江一带的飞贼,后来给时震东将军逮住了,姑念他尚无恶迹,又颇为赏识岑其藏的精细聪明,所以调配他成贴身护卫,这次时震东安排岑其藏跟田大错在一队,也有参谋作用,因为田大错的鲁莽是人所共知的。这岑其藏之所以被江湖人称“日上三竿”,是有四个用意的,第一,这岑其藏的武功以轻功最好,高去低来,据说可以一跃过三根连起来的长竹竿。第二,这岑其藏用的武器,正是竹竿,他现在扮着算命先生,手里执着“神算子”的名号,它正系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第三,这岑其藏最爱睡觉,常常不愿起床,真没辱及“日上三竿”这个含意。第四,这岑其藏的名字,谐音有点像“起床”,与“日上三竿”这名字,配起来挺有异趣,这岑其藏在江湖上小有名头,武功也不弱,很得时震东将军看重。
这岑其藏看了雪地的足印,皱眉道:“田大统领,时将军所带的人马,不过二十,再加上铁大人、伍寨主、周城主、白女侠等,也不过是二十余人,怎会有这么多足印呢?而且这些足印又分二类,第一类痕迹已淡,像被大风雪填去的;第二类足迹犹新,似刚刚印上的,难道是大队后面,已插了另一批人吗?”
田大错为人鲁莽,最不喜寻思,当下没耐烦地道:“去去去,有几个小毛贼,还难得倒咱们吗?”
岑其藏道:“小毛贼倒是不怕,只怕……”
一名扮作仆人的军士,外号人称“九尾狐”卜鲁直的笑道:“老岑,你恁地多疑,你想,凭几个小毛贼,遇着时将军,还不是给毙了!”
岑其藏仍愁眉不展地道:“只怕时将军也被缠住了……”
田大错怒道:“怕就回娘那儿好了。”快马加鞭,领大家进了树林于里,一面道,“我们不去找贼,贼找上我们来,那倒好
岑其藏苦着脸道:“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连云寨’不比普通的匪帮……”
倏地“飓艘飕”,箭如飞蝗射来,田大错首当其冲,又完全不备,眼看将被射成刺猬,岑其藏蓦地用长竿一阵拍打,拍落了十七八支箭!田大错大吼一声,已运起“分金神功”,须发如戟,其余的箭射在他身上,反而支支倒拗,反弹出去,伤不了他。
这一轮暗箭,大部分都招呼向田大错,小部分射向那十名军士,这几名军士碎不及防,不过都是临危不乱,一面闪躲相接,一面拔出兵刃,但一名装扮成轿夫的军士已中箭身亡。
田大错心知再这样撑下去,敌暗我明,敌攻我守,总会被射成刺猬的,于是大吼一声,双掌翻飞,直向射箭最多的地方冲去,这田大错外号“分金手”,武功丝毫不含糊,他双掌发出淡金色的光芒,护着脸门,没有一箭能射得进去,而射在他身子上的箭都被反弹出来,一点也伤害不了他。
田大错一冲入丛林去,林里的人立刻弃弓拔刀,但闻惨叫连连,四五个喽罗已被田大错的“分金手”震死!
田大错一逼住箭的主力,那九名军士也分头一面挡箭一面冲近,找到发箭的人,杀将起来,忽然,“簌簌”声响,在几棵树下,纷纷跃下数名大汉,居高临下,举刀就砍。一名轿夫打扮的军士不备,立时身首异处。另一名扮作叫化子的,也挨一刀,血流如注。
田大错人虽鲁莽,但十分重义,而且身经百战,哪种阵仗没有见过,当下运起“分金手”,硬生生击毙了四五名喽罗,大喝道:“大家都到俺身边来,一齐作战!”因为田大错眼见敌人加上那被自己所杀的数十人,至少也有五六十个人,自己只有不到十人,一旦分散,只怕甚易被逐个击毁,所以召集大家并肩作战。
正在这时,忽有人“哈哈”一笑,自一棵大树上跃了下来,一身红袍,头发暗绿,十分硕壮,满脸白须,手里拿着的竟是两个犯人身上的铁枷锁,沉甸甸的至少也有二三十斤重,两个铁枷合起来,怕总有六十斤!只见他若手执无物,双枷一挥,道:“看‘连云寨’的勾老爷子来收拾你们!”
田大错心中一震,“连云寨”九个当家,一个比一个厉害,这个六寨主外号人称“铁枷”,又叫“红袍绿发”,叫做勾青峰,武功走刚猛的路子,手上两个铁枷,江湖上是闻名丧胆的,任何兵器教他碰上了,不飞也要折,如果是给他锁上了,那么连命也丢定了。只见这勾青峰,一连两个沉重的铁枷便把一名扮作叫化子的军士打得脑浆迸裂,心中大怒。要知道田大错好勇斗狠,遇见敌手,总喜欢去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大吼一声,震飞了两名喽罗,已缠上了“铁枷”勾青峰,大喝道:“照打!,,
“分金手”田大错一掌如刀,由上至下劈落,勾青峰一听厉风陡起,知道来人决非庸手,顾不得杀那叫化于,冷哼一声,回首一招左手铁枷,向田大错的手砸了过去。
“蓬”!田大错的手与勾青峰的铁枷一碰,两人都不禁大为吃惊,田大错只觉手腕发麻,他数十年苦修之“分金手”己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而今居然劈不破这块大铁。勾青峰却更是吃惊,他这一双铁枷,任何武器见了它都遭殃,而今对方用的是手,本以为这一砸之下,可毁了对方的一只手,没料到那手居然还好端端的,自己的虎口却被震得发麻,接得这一下,竟连双足也被打陷于地下寸几深,可见对手臂力之强,那一击下来,少说也有三四百斤的力道!勾青峰一看,只见来人又运力于臂,更待攻击,双臂隐隐有淡金色的光芒,勾青峰冷哼:“‘分金手’果然名不虚传!”
田大错冷冷地道:“你也不差!”田大错为人十分古板,见一招砸不飞勾青峰的铁枷,双掌一合,一招“童子拜佛”,又由上而下的砸了下来。
谁知道勾青峰也生得一副牛脾气,怎么也不敢相信田大错的手能硬得过自己的铁枷,“呼”地一声抡起左右铁枷,撞了过去。
“蓬”地一声,田大错的双手被勾青峰这一格,震得庞大的身子,也要离地飞起三尺余,而勾青峰却硬生生被打得双足陷下地去两三寸。
田大错人才震起,双手又是一招“童子拜佛”由上劈下,心忖:我不相信砸不烂你的铁枷。
勾青峰也双枷向上猛封,心忖:我才不相信震不断你的手。
这种气力相拼,众人哪里见过,不管是那七名军士,还是那五六十名山贼,都纷纷停下了手,目不瞬眼的看自己头领这场拼斗,都不相信对方的人能强得过自己的头领的神力!
“崩!”又是一声巨响,田大错被震飞七尺高,而勾青峰又被打入地下半尺,土已及膝。田大错眼见三招砸不飞对方的武器,好胜心更高,大吼一声,又是一招“童子拜佛”,勾青峰见田大错一招比一招力道还要猛烈,双手却似丝毫无损,而越跃越高,下压之力更大,勾青峰哪敢怠慢,又是枷一举,迎了过去。
“轰”这一声更是震耳欲聋,田大错被震起丈高,勾青峰却陷下地去已近小腹,勾青峰大惊,本不敢再接田大错的“分金手”,但敌上己下,除了硬接一途,简直无法反击敌人的其他部位。勾青峰正待裂土而出,但田大错又是一记“童子拜佛”压下来,勾青峰心惊胆震,铁枷一扬,运足十二成功力推了上去,一面大叫道:“你们还不打!”那些喽罗如梦初醒,又与那七名军士杀将起来。
“砰!”一声大响,田大错再飞起丈余高,这次勾青峰只往下陷一二寸,可是双枷之上,竟被打下了一双手臂的痕印,整个拗了下去,要是这一下扫中身子,哪有不肝脑涂地?勾青峰要跑又跑不掉,明知这样砸下去,自己双枷不烂,也得被打下地底去,唯有希望自己的人杀了那些军士,赶来相助,自己才有望逃脱。想到这里,田大错又是一招“童子拜佛”砸下,勾青峰魂飞魄散,一举双枷,又得硬接,这“铁枷”勾青峰,横行江湖数十年,难逢敌手,自以为膂力无双,这回,真教他吓破了胆,像栓子似的被打到地底下去了。
两人“乒乓碰碰”再打了四五记,勾青峰向下陷得更惨,土已及胸,手也转动不灵了,眼看再打下去就得遭殃,可是一声惨叫,其中一名扮作叫化子的军士,在寡不敌众的情形下被杀了,那六名军士虽也杀了五六名山贼,却也负伤累累,情形十分危急。
田大错虽人急性直,但对部下十分爱护,而且这次中伏,皆因自己而起,当下在半空一翻身,不再劈击勾青峰,而撞向剧斗中的那群山贼的头上,双臂左右一分,正是他成名的招式“左右分金”,由上而下击来,是何等威势!要知道田大错在十二岁时已神力惊人,双指一扯,足可把一锭金子扯断为二,故江湖上称之为“分金手”,而今再加上数十年的内功修为,那两名山贼哪里抵挡得了,当时刀折人亡,余力还撞向另两个伙伴,这一撞之力,也把那两个了了账!
田大错双脚一踢,“砰蓬”两声,两名山贼又呜呼哀哉,田大错顺势在这两人的头顶一蹬,飞回勾青峰那儿去。
田大错这一来,威势夺人,连杀六人,剩下的四十八名喽罗,吓得阵脚大乱,那六名军士,一见统领出手相助,声势不同,又各展神勇,以一战八,杀了起来。
田大错这一走,勾青峰透了口凉气,忙运力一挤,冲出了土半尺,再用力一摆,又出了两尺,心中大喜,猛见日头被遮去了一半,心中一慌,只见田大错又如一只大鹏鸟般掠了回来,一起一落间,是何等之快,勾青峰不及冲出,只好双枷向顶上一封!这一封是以枷沿切向田大错那一招“童于拜佛”的手腕,只要田大错一撒招,自己就有望破土而出,再想办法对付田大错了。
岂料田大错天性纯直,一来一回间,只知道一心一意要把勾青峰打入上去,因为看他红袍绿发,十分不顺眼,但一时想不起刚才用的是什么招式,人已到了勾青峰的头上,只好用“分金手”中的最犀利霸道的一招:“五雷轰顶”砸去。
勾青峰万没料到田大错骤然变招,那一招“五雷轰顶”虽仍给封住了,但接个正中,“隆”地一声,勾青峰又人士三尺,比挣出来的还多了半尺,双臂已不易展动,铁枷也被打得向后拗了一大片,勾青峰暗叫:此命休矣!
眼看田大错又是一招“五雷轰顶”砸下来时,忽然树林里一声冷哼:“六哥,我来了。”刷地一道金光,直刺田大错之胸门。
这一下突袭来势不但快,而且攻其不备,田大错的一招“五雷轰顶”,本是胸门大开,本来对手要接这一招都来不及,怎会有时间去攻对方的胸襟?田大错的招式本就是凌厉而不够伶俐,无法变招,百忙间发出一声大吼,“五雷轰顶”转向那金光砸来。
那偷袭的人不是谁,正是“连云寨”七寨主“金蛇枪”孟有威,这人叫“金蛇枪”乃因他善使金枪,而且枪法如蛇,急疾而狠毒,原本是“连云寨”大寨主有命,八寨主“双刃搜魂”马掌柜处理柳雁平那一伙人,六寨主“红袍绿发”勾青峰料理田大错这一干人,而七寨主“金蛇枪”孟有威及九寨主“霸王棍”游天龙则分别协助六寨主与八寨主。“金蛇枪”孟有威这人十分刁钻,认准田大错的要穴,在他不防时,便一枪刺了过去。
孟有威这一枪直夺田大错心胸的“心窝穴”,这一下不要说是被刺中,就算是被人使力点着,也非毙命不可,孟有威眼看就要得手时,猛地听得一声大喝,宛若焦雷,震得眼前一花,双手一抖,竟刺歪了三寸。
这一枪“嗤”地刺入了田大错的左胁,田大错以一声“狮子吼”,分了孟有威的心神,又以数十年苦修之“铁布衫”,运于左胁,硬接一枪,这一枪只能刺人四分,便再也刺不入了。孟有威见自己锋利无比的金枪竟如刺铁块,急欲抽出,但田大错的一记“五雷轰顶”,已砸在枪身上,“锵”的一声,枪断为二。
盂有威大惊失色,其实要不是孟有威那金枪锋利十分,还直刺不入田大错体内,田大错黄衣殷红了一片,大吼一声,向孟有威扑了过来,因心中愤恨此人偷袭,所以出手招招狠辣!
孟有威眼见田大错威猛如此,心头大慌,五招之后,便险象环生,猛见田大错血沾衣衫,才知道他毕竟也受了伤,心头大宽,便以蛇一般的身法挪动闪避,以闪躲田大错凌厉的攻势。孟有威武功虽不如田大错,但毕竟是“连云寨”的七寨主,自是不弱,田大错一时也拿他不下。
再打了十几回合,孟有威己落尽下风,猛听一声大吼:“老七,我来助你!”原来勾青峰已脱土而出,手执双枷又加入战团!勾青峰这一加入战团与孟有威合战田大错,田大错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若以一敌一,田大错武功高出二人中任何一人甚多,但二人合击田大错,田大错则略逊一筹,况勾青峰神力惊人,对田大错大有威胁,而孟有威又灵巧阴毒,田大错难保不败,再加上负伤在先更加不宜久战了。
所幸的是孟有威所惯用的“金蛇枪”已被田大错砸断,不能使用,只好用一双肉掌进招,他对田大错心有所惧,不敢抢攻,勾青峰吃过田大错的大亏,也怕了三分,不敢力攻近身,又因虎口被震得隐隐生痛,双枷又扁得不成样子,挥舞起来甚不称手,所以二人,一时也伤不了田大错,只使田大错落了下风。
那边的六名军士,以一敌八,也十分危险,落尽下风,田大错的这一组不像柳雁平的那一队,柳雁平先杀八寨主“双刃搜魂”马掌柜,但中伏在先,士卒死伤甚众,军士只剩三人,对方兵卒甚众,无法力敌,险象环生;这边的田大错,因有岑其藏这等军士在,使大家略有警惕,故伤亡没那么重,尚有六名军士,苦苦抵御。但田大错却未及杀死六寨主“铁枷”勾青峰,故致勾青峰与孟有威联手,致使田大错落尽下风,命在旦夕,两边的情形,都是在作困兽斗,好不了多少。
他们既无法突围,唯一的希望是主队过来相救了,可是副队也被人缠住了,主队又怎会闲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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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会京师--第十章 苦斗狼人
第十章 苦斗狼人
这一行男女,冒充镖客,穿过树林,又来到了一片雪原上,时震东和周冷龙扮作商贾模样,但耳听八方,眼看四方,十分警醒,这时周冷龙对时震东道:“将军,再过七八里便是‘虎尾溪’了,这儿已经十分接近‘连云寨’的势力范围之内,要是还迫不到楚相玉他们,得要三队联合,直捣‘连云寨’了。”
时震东点点头道:“好,大伙儿就在前面‘虎尾溪’聚合。”忽闻腥风扑鼻,四处一看,雪地上白皑皑一片,哪有什么事物?但时震东是什么人,何等机警,心中一惊,正待相询,那扮作镖头的“南寨”老寨主伍刚中银眉一蹙,道:“什么味道?”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这时耳力好的人都听见一些细碎繁沓的蹄声,自四面八方拥近,而且腥味更浓了。周白宇一直没有作声,忽然白衣一闪,在雪地上一起一落,一落再落,再落又起,瞬眼间三个纵身,已到了数十丈外的一棵枯树之上,一手攀树,一手平置眉上,远眺了一下,脸色一变。
众人更不知发生何事,更暗暗惊羡这人年纪轻轻,轻功却如此的好!猛见他自树上一跃而下,足尖一点再点,已扑回队中,沉声向时震东道:“时将军,请列队成环,亮出兵器,万勿慌乱!”
时震东是沙场高手,又是爱才之士,一见周白宇渊停岳峙之气派,便知事非小可,周自宇断非无理发令之人,当下也不追问,大声道:“列队成环,拔出兵器,慌张嚣乱者,杀无赦!”
时震东的话一发出去,那二十名军士,拔刀,肩并肩,围成圆圈,把时震东、周冷龙、伍刚中、周白宇、白欣如及铁手围在中央,反身向外凝神以待,绝不畏惧。时震东麾下的精兵,果然名不虚传。
时震东令才发完,在四周的雪地上,忽然出现了点点青绿色的星火,腥风更浓,片刻间,那些星火都是亮绿的眼睛,众人可以听见他们爪子刮过冰雪大地的声音,伍刚中的一名助手“地趟刀”原混天惊道:“狼!”,另一名助手“黑煞神”薛丈二叫道:“狼群!”
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好手,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不要说是见过狼,甚至杀过狼的,也大有人在,可是这当儿冲过来的狼,怕有六七百只,每只碧眼长牙,盯着这二十余人,似看见它们有生以来最丰富的食物似的。那杀也杀不完的狼,众人虽越看越心寒,手心发冷,毕竟无人骚动,也无人奔逃。
时震东、周冷龙二人在沙场中曾与千军万马作战,什么仗阵没有见过,可是这狼群攻击的事,却从未遇过。他们几人虽武功绝顶,但狼多势汹,只怕极难冲得出去,那二十名军士,更加不用说了,而且那面死的是野兽狼,这面死的是自己人,敌人的影踪,还压根儿没有见到。
众人都隐隐觉得在黑暗里,有一阵一阵动人心魄的木鱼声传来,那几百头狼,慢慢地向前逼来,呲牙露齿,恨不得马上过来把他们撕成碎片,众人看着也不觉心悸。
铁手忽趋近时震东。周冷龙二人,道:“将军,恕在下斗胆暂代发令如何?”
时震东这人豁达开明,森然道:“好,由你发令!”
铁手朗声道:“弓箭手!”
此行的二十名军士中,届时两兵相交,短距离用刀,长距离用箭,故特地派了十个箭术较好的高手同行,可是这十人有两个人派给柳雁平带去先锋队,另二人被田大错带去殿后队,这一队里用箭的,只剩下六人,当下这六人马上站出听令,铁手道:“把所有的箭都拿出来,弯弓搭箭!”
那六人已搬出所有的箭,铁手道:“往西边发射,时将军、周将军,你们两位,镇守东边,伍寨主、原兄弟、薛兄弟,你们三位守南面,周城主、自女侠,你俩守住北面。”
众人一听,立时明白过来,因为狼多如此,纵武功再好,也难免有闪失,而狼不似人,不懂阵仗,只要伤他数十头,自然锐气大减,铁手要放箭射倒四面的狼,以作后退之路,而在射箭支时又怕另三面的野狼趁势来袭,所以要时震东、周冷龙、周白宇、白欣如、伍刚中、原混天、薛丈二等出手防范把阵。
这时隐隐传来这木鱼声更急了,狼群都张牙舞爪,跃跃欲动,铁手沉声道:“发射!”
那六名箭手一齐放箭,一时狼鸣惨嘶。别说这些箭手是神射手,纵胡乱发射,狼只密布,不懂闪躲,也非中不可,一时倒下十多头狼,有些狼中箭未死,疯狂而噬,与其他的狼只打了起来,血染雪地。
西面的狼,一时大乱,木鱼不止,那些狼竟无退意,有四五只竟侥幸穿过箭雨,噬扑向那六名箭手,铁手喝道:“勿慌!”左手一扬,那拔刀严阵以待的十四名军士,纷纷出手,把那些冲过来的狼都宰了。
那六名箭手见有人护卫,更是放心射箭,一时中箭的已超过三十头狼,狼群稍有混乱互噬的情形,甚至有了退意,忽然木鱼声更急,那些狼又不顾死活地向前扑来,前仆后继,极其凶狠,在箭雨下冲过来的数目增多了两三倍,幸亏那十四名军士训练有素,临危而不乱,来一头便杀一头,虽然手忙脚乱,但一时尚无伤亡。
那边的东面狼群,已有三四头特别硕壮的,冲过来试探,时震东、周冷龙冷冷地盯着,都没有动,那三头狼看着没有动静,以为人吓呆了,跑过去又走开。要知道雪狼都是十分狡猾的,走近去又忽然跑开是想试试人有没装死,看见时震东、周冷龙二人仍未动,以为真的是吓呆了,这次真的跑上去,张口就咬。
时震东,周冷龙二人是沙场猛将,要以静制动时怎会沉不着气呢?这时时震东一颔首,“三手神猿”周冷龙忽然一抬手,“呛”地一声,腰间钢刀已出手。
刀光一闪,刀收回鞘,三头雪狼的头都“呼”地飞到半空中,而三只身子仍在急退。
群狼长鸣惊啸,木鱼声又急了起来,四头恶狼,三头飞扑向周冷龙,一头咬向时震乐的咽喉。
周冷龙欲动,时震东一摆手,周冷龙仍停在原地,眼看狼要咬着,时震东忽然一伸手,打出一拳,
“碰”,这一拳打在咬向自己的那头雪狼腹上,那雪狼五脏俱裂,连叫也没有一声便飞了出去,撞在那三头飞扑向周冷龙身上的其中一头上,“砰”地撞一个正中。
这一撞之下,这头狼己倒撞出去,撞另一头狼身上,余力未消,“拍”又撞身在第三头狼上,刹那间,扑向周冷龙身上三头狼,都被撞飞出去。
第一头咬向时震东的狼,以及第二头、第三头噬向周冷龙的狼。竟给这一撞之下,叫也没叫一声的毙命,第四头扑向周冷龙的雪狼,跌在地上,才伸了伸爪子,鸣叫了几声,也一样死去。时震东这一拳力道之大,运功之巧,弹力之妙,实在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周冷龙、时震东一出手杀了七头狼,其它的狼,纵木鱼敲得极急,一时仍不敢冲近。其实,时震东。周冷龙二人是沉得着气,否则狼群均是群起而同时攻击,时震东、周冷龙武功再好,只怕也绝难应付。
而这边南面的狼,也纷纷欲前扑噬人,但伍刚中的两名寨中头领,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武者,但面对这么多的狼,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黑煞神”薛丈二道:“我长得最高,肉也最多,它们一定先来吃我的了。”脸色又青又白,煞是难看;那“地趟刀”原混天也道:“我人长得矮,它们一定先咬着我的喉头!”双腿不觉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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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刚中不愧为“武林四大世家”之“南寨”老寨主,外号人称“三绝一声雷”,右手一柄长剑,横剑于胸,大笑道:“好哇,我是‘南寨”老寨主,狼啊狼,你们若从这南面攻我,便知道‘南寨’的厉害!”说着纵声大笑,眉扬须动,好不威武,薛丈二、原混天二人互望一眼,心中有愧,立时鼓起勇气,分别立在伍刚中左右。
南面狼群,有十数只突然同时冲近,原混天单刀一震,往地一滚,刀光疾闪,已把三头狼十二只脚削了下来,三狼痛得在地上翻翻滚滚,哀鸣不已。原混天果然不愧在江湖上人称“地趟刀”,单就这几刀,确是令人难以应对至极。
薛丈二大吼一声,长臂一舒,左手已箍住一头狼,右手也箍住一头狼,左右手一摆,向中间的一头狼砸去,“啪”地一声,三头狼被夹得脑浆迸裂,薛丈二脸孔黝黑,神力惊人,难怪外号人称“黑煞神”。
伍刚中长笑三声,长剑一展,竟杀入狼群中去,伍刚中所至之处,狼尽倒毙,竟被开出一条血路来!这时木鱼奇急,狼群虽屡屡受挫,但还是紧逼不舍,伍刚中杀出了半丈远,来路已被狼群封闭。薛丈二和原混天,看见群狼汹汹,哪里还有伍刚中的影子,当下大急,正欲冒死杀入救主时,忽然眼前的几头狼平空飞起,伍刚中长剑连斩,从容而出,道:“这些狼厉害,我杀了四五十头,还是冲不出,只好回来。”他说得容易,但单剑杀入狼群中,又杀将出来,格毙了四五十头,岂是稀松平常的事?薛丈二与原混天更是敬佩不已。
那边北面的北城城主周白宇、“仙子女侠”白欣如也与狼群交上了手。“仙子女侠”白欣如本来喜以白色劲装打扮,但因乔装富家小姐,不得不换上水袖长裙的闺秀衣饰,只觉打起来很是不方便,周白宇笑道:“袖子如果太曳长,卷起来会好一些。”
白欣如望一望周白定,只见他剑横当胸,但却温情地望住自己,群狼饥极舐舌,他根本就没把他们看在眼里。白欣如见心上人如此英风飒飒,不禁脸上一红,道:“没关系……”
周白定忽然跃身而起,疾道:“小心!”原来十头狼已飞扑过来,周白壹这一弹身而起,眼看就要给攫着之际,忽然周白壹手中剑光一闪,一闪再闪,只听空中微微几道:“唰唰”之声,那十头狼已了无声息的掉下,周白宇仗以成名的“闪电剑法”,当真快如闪电!
周白宇这一跃空出剑,又有三头狼自下窜来,对白欣如的足踝开口便噬。白欣如穿着的是宽袖阔据,所以根本看不清她剑在哪里。如何出剑,只见她的袖衣一连三震,连剑风也没有,那三头狼额上各中一剑,立时没命。
那些狼一上来便死了十三头,其它的狼围着不去,一时也不敢上来,但有些狼嗅到血腥味,竟抢食起那些狼尸,吃得格格有声,连骨也吞了。白欣如哪有见过这等惨事,不禁花容失色,连手也软了。
木鱼声愈急,狼愈来愈多,攻击一次比一次凶猛,这二十八人至少已宰了百余头狼,但仍有八百余只,毫无退意,而且数量渐增。
这时正是时震东一拳毙四狼,伍刚中冲杀入狼群,周白宇连杀十狼,而正西面的狼,死伤最多。这时候弓箭手的箭已用完了。狼群一见来箭减少,竟谙人性似的,猛冲过来,铁手知道一旦让这群狼冲入,阵脚定必大乱,那时候各自为政,死伤必大,于是疾道:“用暗器招呼!”
那二十名军士,对铁手很是膺服,忙掏暗器发射。若说射箭,只有六人是箭手,但发放暗器,却是人人皆会,二十只手连扬,野狼又倒下二三十头,只是铁手心里知道:各人身上能带多少暗器,不消片刻,暗器一完,只得与狼肉搏了。
正在这时,“三绝一声雷”伍刚中伍老英雄正杀了四五十头狼,仍突围不出,但此人虽年纪老迈,却豪气飒然,凛然不惧,横剑纵声大笑。这一阵笑声,响如洪钟,竟一时遮盖过那木鱼声,狼群中立刻攻势稍减,有几头狼往来路逃跑了。
伍刚中笑声一过,木鱼声又急响,狼群恢复狂攻,铁手心中一亮,知道狼群是受木鱼声驱使来袭的,猛想起“连云寨”有九个寨主,个个武功各成一家,一个比一个高强,九寨主“霸王棍”游天龙臂力惊人,八寨主“双刃搜魂”马掌柜最会乔装下毒,七寨主“金蛇枪”孟有威刁钻狠辣,六寨主“红袍绿发”内力宏厚,五寨主“千狼魔僧”管仲一,……是了,这“千狼魔僧”的驱狼本领,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武功倒没什么,但手上木鱼,能使万狼听命……铁手忽然大声道:“各位,这是管仲一的驱狼法,唯有用声音压过木鱼之声。”
众人俱是武林高手,一听之下,吃了一惊,立刻明白了过来,只听铁手的声音,绵延不绝,不见得如何震耳,却能把木鱼声压了下来。周白宇马上领会,长声道:“铁兄说得甚是,我们正好可以趁此聊聊。”话说得很慢,但句无中断,沛如长吟,甚是有力,木鱼声又被掩盖了,群狼稍有骚动。
各人都是武术名家,都知道铁手的意思是用内家真力运聚说话声来压制木鱼之音,可是各人也知道,以声御敌,对自己体力消耗必大,而对方用的仅是木鱼,人物相争,物无生命,而人的元气必大伤,所以藉各人轮流说话,来压抑木鱼声,一方面可以免得独力而为,力耗太巨。
大家心中均已了然,铁手又道:“不错,正要诸位大哥相助。”声音连绵不绝,竟又比刚才说话时的功力强了许多,木鱼声完全被淹没。周白宇说了那几句话,内力大耗,挥剑扑杀了几头狼,一时未及说得出话来。白欣如自知内力不及,无法相助。只听伍刚中道:铁兄、周兄,你俩的内力都很好哇。”声音有若焦雷,轰隆轰隆的响着,也把木鱼声掩盖。
这时狼群已有一阵子没听到木鱼声,竟阵脚大乱,似不知如何是好;木鱼声勉力响起,但屡屡被压,数度强自提起仍未果。只听铁手又道:“伍老英雄对铁某是过奖了,周兄才是神技过人哩,伍寨主的‘一声雷’,晚生今日才开眼界。”
伍刚中外号“三绝一声雷”,是称他快剑一绝,别人使快剑,多数是用轻而薄的剑,但伍老英雄的快剑,却能以一柄沉甸甸的厚剑施展,天下使快剑的高手,无不服膺;只是后来他世侄殷乘风,也是使快剑,本得自他所传,可是殷乘风此人天资聪悟,武功自创一格,认为剑既求快,便无需炫耀自己把一柄厚剑也使得如此之快,因为这样反自会使到本来可以使得更快的剑术因而慢了,因此殷乘风日后当了“南寨”寨主,剑走偏锋,又薄又利,剑术自创一格。殷乘风自是自成一家,但他也不了解伍刚中用厚剑的用意:伍刚中以厚剑使炔招,力求凌厉中带刚健,用薄得之于快,便失之于浮,一旦为别的武器所挡,剑身不够分量,则必因快而剑折,反成缺失,所以伍刚中宁舍更快而取较稳。这是老少两人武功的异同,两人均是武学大家,武功自不拘泥一隅,但殷乘风与本故事无关,故暂按下不表。
伍刚中剑快为一绝,轻功为一绝,内力高深,有时在交战中,大吼一声,也能令人震得心胆俱裂,弃甲而逃,是以号称“三绝一声雷”。
可是伍刚中听得铁手那一番话,心中更是大大吃惊,心中暗忖:我说了这番话,难免也要暗自运气调息一会,而铁手一连说了三次话,居然一次比一次宏亮,难道这小子的内力竟比自己还高不成?伍刚中心中纳闷,又是佩服,又是惊疑。
这时忽听另一个宛若鼓击钟鸣沉凝肃重的声音道:“来人可是‘连云寨’高人?为何不现身相见,却教走兽相迎,未免太看不起这干江湖高人和时某了。”说话的正是“十二飞环”时震东,居然内力十分浑厚,众人本来以为时震东只是个武官,却不一定真有什么骇人的功夫,不料他这几句活,说得大气飒然,而且内力不在众人之下,众人心中不禁暗暗钦羡。周冷龙也想说几句话,但自知内力不足,也只好打消念头了。
众人虽然一面杀狼,但毕竟是武林高手,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一面能关照全场,各人斗狼的技巧武功,都历历在目,各自心里佩服;现下运内功以声音压制木鱼之音,各人的内功各有不同,时震东的声音犹如金鼓交鸣,伍刚中的声音如焦雷硕电,周白宇的声音如龙吟不绝,铁手的声音则像长河一般连绵不断,众人更是互钦不已。
铁手又道:“敲木鱼的可是‘连云寨’五寨主‘千狼魔憎’管大师么?”
周自宇提声道:“管大师只敲木鱼不现身,莫非只管念经不要庙了么?”
铁手道:“管大师,木鱼本是法器,你却光敲出杀气来,了不起!”
伍刚中道:“管仲一,你剃光了头,为何不改俗名呢?莫非是有什么看不透的,要老夫来超渡超渡?”
铁手道:“青灯古佛,木鱼声声,管大师,你当真是心中有佛么?”
时震东也接口说道:“管仲一,你若弃暗投明,我可禀奏圣上,恳求赦兔你重罪。”
要知道这种以内力发语制敌之法,十分耗损元气,众人故意要逗管仲一出声,只要他一出声,必被各人语意所冲击;管仲一一旦全力相抗,木鱼声必不集中,便有机可乘。但是管仲一也似深知这点,不言不语,只把木鱼声敲得更大,更急。
这时四面狼群,因不闻木鱼声,已散去一半有余,只剩下的一半,也萌退意,铁手自然不想功亏一贯,这时那二十名军士暗器已射完,狼群俱被时震东等四人语音震住,不敢攻击。
铁手道:“奇哉怪也,木鱼是佛门之物,本是善物,但落在管五寨主之手,竟成了魔器,确乎神技!”众人一听大惊,原来铁手的语音又比先前宏亮绵密了许多,功力不但似没有丝毫耗损、反似增加。
周白宇道:“本来是神技,但已沦入魔道,管仲一,你再不自拔,后悔莫及!”周白宇自幼练“龙象合击大法”与嵩山“仙人指”,需要极强的内劲,加上“北城”的”九弧震日神功”,力道阴柔持久,天下闻名,且又曾得“西镇”镇主蓝元山指导下学得“无相神功”与“先天无上罡气”,天下少壮之年的武林高手,已鲜有人能在内力上能与之并驾齐驱,而今他扬声漫语,果然仍是修为深厚。
这时群狼已逃遁十之八九,伍刚中强吸一口气,道:“好哇,管仲一,看你能支持多久!”这番话说得极短,虽然雷轰之力不衰,但人事已高,后劲不足,无法再说下去了。再看时震东,只苦笑了一下,无法再运功说话,因为再这样强自说下去,纵不自伤元气,也会被强者语音所震伤。
铁手厉声道:“管仲一,你还有最后的机会,住手投降,否则自身难保!”这一喝,忽然乍若春雷,只听西面一阵咳声,一棵树下坐着一个僧人,不断地敲着木鱼,咯得一地都是血。其实管仲一何尝不是想投降,但此时已是欲罢不能了,他只怕自己一手离木鱼,对方即会用语音把自己震死,可是他又怎么知道,若他手不离木鱼,众人又怎能不用语音相抗呢?
周白宇道:“这种人冥顽不灵,实在该杀。”
铁手道:“我们为的是捉拿朝廷钦犯,不是要对付你们‘连云寨’的人!”
伍刚中忽然“哈!哈!哈!”大笑三声,原来他也难以聚运内力,心血浮动,情知不能再说,但又生性执拗,硬是要笑上三声才甘心。
伍刚中每笑一声,那管仲一便全身震了一震,笑得三声,管仲一已全身支持不住,巍巍颤颤,但伍刚中也力尽而竭,再也笑不下去了。铁手道:“伍老英雄免怒,此等宵小,让晚辈来料理即可。”铁手是全场说最多话的,但毫无元气滞窒之象,这时木鱼声已越来越微弱,狼群只剩下数十头仍徘徊不去,想必是饿了几天,见了食物便死赖不走。
周白宇道:“还是铁兄好内力,小弟甘拜……下风……”说到“下风”二字,已微弱不可闻矣,敢情是一口真气飞散,也支持不住了。可是周白宇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已十分可敬可佩了!
铁手眼见群狼又走了数十头,只剩十几头,知道绝不能功败垂成,当下双手一抓,抓了两团雪花,叱道:“还不给我倒下!”这一叱,犹如万人齐呼,惊天动地,虽非冲着众人,那二十名军士,竟无人把桩得住,纷纷震倒!铁手同时双手一撒,雪花激射而出,雪片本不算极硬,更何况是刚飘落的雪花,但击在群狼的身上,那十几只狼各自惨鸣一声纷纷后退,这一下满天雪花竟无一不中,是武林中极高的暗器手法:“漫天风雨”!
铁手这一声大吼,忽然“噗”的一声,管仲一的木鱼震得四下碎裂,人也一个倒栽葱式地栽下去,挣扎道:“……好……功……力!”便咯血不止,似是被震伤了内脏,挣不起来。
这时狼群已走清,众人却犹自惊出了一身冷汗。
伍刚中这人十分豪爽,见铁手功力如此之好,心中大为赏识,正要趋前去说几句出自肺腑赞美之言,忽见铁手神色凝重,倏地伏下贴耳于地,细细倾听,这时众人也听到了,四面八方,隐隐雷动,火光冲天,恐怕有三四百匹的马,同时冲近。周冷龙也不禁脸色为之一变,赫然道:“难怪他们要以狼群来诱我们射完暗器,没有暗器,我们——”
那“黑煞神”薛丈二却道:“没有暗器,我们用兵器打啊。”“地趟刀”原混天也道:“若没有了兵器,我们用拳头呀。”这伍刚中座下的两名头领,脾气极大,在“南寨”中地位也不小,生平最看不起人临阵畏缩,又最爱打架,刚才因来的是狼而不是人,平生首遇,未免有些惊慌,但而今来的是人,纵千军万马,也大不了一条性命,凛然不惧;又以为周冷龙的话带惧意,所以反言相激。其实周冷龙大小战经历了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要怕也不会在时震东面前胆惧起来,刚才他只是说心中所顾忌的而已,听了薛、原二人的话,当下冷笑道:“二位说得好,只不过周某几时怕过人来了,刚才群狼攻击,周某也没有说狼一定会先吃自己,也没喊叫过妈。”
周冷龙语中当然带刺。因为刚才薛、原二人在协助伍刚中抗狼时,一时恐慌,确有说过类似的话,但原、薛二人被伍刚中豪情所动,依旧奋战不休,并未退缩一步,一听周冷龙如此讽嘲自己,当下大怒,正磨拳擦掌,想要挑战,伍刚中怒喝道:“丈二、混天,我带你们出‘南寨’时的话,不准惹事、严守寨规,都忘了吗?”
时震东也叱道:“冷龙,此时此境,不求联手,反而惹事,像个榜样吗?”
薛丈二、原混天二人对伍刚中本又敬又服,当下低下头去,不敢造次;周冷龙本就听命于时震东,也无话好说。这时铁手忽道:“来人只怕有四百之众,想必是‘连云寨’四寨主‘阵前风’穆鸠平亲率的。”
周白宇双眉一振,随即深锁,道:“若是由他率领,则十分难以对付,只怕‘连云寨’三寨主‘赛诸葛’阮明正也在这里,那就更难办了。”
伍刚中道:“不错,穆鸠平与阮明正素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而今“连云寨”七百余之众来了四百,这个穆鸠平与赛孔明,哪有不出阵的道理。”
当下各人心中大是优虑。原来“连云寨”本来只有八位寨主,是除“南寨”伍刚中的那一股人外,可说是仅居其次的,这八位寨主,武功个个了得,有计无穷、力无尽、文无双、武无故的人,可是后来来了一个人,名字叫做戚少商,单身独闯“连云寨”,据说自绑右手,以左手逐一挫败“连云寨”八个寨主,八个寨主输得心服口服,故奉他为总寨主。传说这位戚少商随手在“连云寨”练武厅上抓了件兵器便打起来,斗八人便换了八件武器,从流金铛到虎牙铲,甚至三尖两刃刀。牛角刀都莫不一一用得挥洒自如,仿佛是自家的兵器,已练得极为趁手一般。
此人的武功,十分复杂,各人也看不出他的师承,他的武功,他的来历,所以外号称之为“九现神龙”。
这“九现神龙”戚少商一旦任为“连云寨”寨主之后,“连云寨”连连得利,正正邪邪间,也做了几件大事,轰动了武林,名声直追“南寨”,颇有后来居上之势。更听说这戚少商天资敏悟,每与人打一次架,便能创一套新招,只不过他极为自恃,野心极大,也因胸怀大志,对琴、棋、诗、书、画、兵法等,无一不精,并不只专于武学修为而已。
戚少商的人难以捉摸,已够头痛,况且二寒主“虎啸鹰飞灵蛇剑”劳穴光,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且亦是铁铮铮的好汉。
这劳穴光,本来就是“连云寨”的总寨主,因戚少商加入之后,才甘心诚服,屈就为二寨主的。劳穴光外号“虎啸鹰飞灵蛇剑”,不是他自己取的,也不是替他取绰号的人胡扯,而是劳穴光此人内力充沛,大吼一声,可摧心魄,故称“虎啸”;轻功极佳,几乎是无翅能翔,故称“鹰飞”;剑法又迅又毒,宛若灵蛇,故称“灵蛇剑”,实非虚传。
戚少商与劳穴光二人的武功,比其他七个寨主的武功,高出不可以道里计,可是三寨主“赛诸葛”阮明正工于心计,武功虽不高,但熟读兵书,“连云寨”的一切行事调划,都是他一手调派的;四寨主“阵前风”穆鸠平,武功也不算太高,但勇猛不屈,阵前杀敌,只进不退,是一名悍将,亦是“连云寨”的总领。五寨主“千狼魔僧”管仲一,异音驱狼,天下一绝,适才狼群攻击,其魔力可见一斑,但终于作法自毙,被铁手等用内家高力震伤。
“连云寨”的大寨主,比起二寨主是高强得多了,而二寨主又比三寨主、四寨主、五寨主武功高强何止十倍!这三寨主、四寨主、五寨主却又比六、七、八、九寨主强得多了,这是“连云寨”良莠不齐之处,但周白宇等得知“连云寨”的三寨主、四寨主、五寨主均已出动,那么大寨主和二寨主又怎会闲着?看来与“连云寨”这一场血拼,是在所难免的了。
这时四方八面,出现不下于四百头的马匹,马上各有一名劲衣大汉,看来勇猛异常,人马都十分剽悍,那些山贼都一手持刀,一手勒马,有些只执火把,冲杀过来,更无一人有惧退之意。众人又惊又佩,“连云寨”的人,果然勇悍过人。
这一下来势汹汹,人多势众,这一冲将过来,这二十八人死伤必大,时震东提声道:“在下沧州时震东,与朋友路过虎尾,并非冲着贵寨而来,请高抬贵手,借路而行!”这武官果然泱泱大度,声音如锣钹齐鸣,十分响亮,语气又不卑不亢。
只见对方来势不减,东面一人全身黑盔黑甲,黑头黑脸,身高七尺,手执长矛,一面冲杀一面喊道:“王八羔于,伤我五弟,还说什么?快给我杀!”他这一声呼喝,众徒便一齐呐喊,人人不惧而猛冲,铁手便知这人一定“阵前风”穆鸠平无疑了。
“黑煞神”薛丈二大笑道:“我以为我最黑,原来天下还有比我更黑的人!不知谁的力大,接我一记试试!”转身竟连根拔起一棵枯树,“呼”地掷向穆鸠平,穆鸠平呼喝一声:“好!”长矛一架,枯树倒飞,而他来势不减!枯树倒撞回薛丈二,薛丈二双手一抱,抱住枯树,“蹬蹬蹬”地被震退三步!
“地趟刀”原混天大笑道:“你不成,我来!”竟冲了出去,化为一片刀光,在地上一滚,直削穆鸠平的黑马四蹄,穆鸠平怒喝一声,黑马极其膘悍,一跃而起,竟跳过原混天的头上,避过这一砍!
后面赶上的三名土匪,一见原混天,举刀当头劈来。原混天见一击不中,回刀一拖,又化为一片刀光,竟把那三个土匪的坐骑四蹄削断,三人怪叫摔下。
这时眼见大队已冲近众人,忽一玄衣人掠起,犹若大鹏,已欺近穆鸠平头上;穆鸠平见来人如此之快,不禁一怔,长矛向来人直刺过去!
那人正是铁手,铁手情知此时危急,擒贼擒王,若不先制住这主将,那四百楼罗一齐动起手来,可不是好玩的,于是立心要先挫穆鸠平。
穆鸠平这一矛刺来,呼呼有声,铁手心头一震,知道这贼的膂力不弱,若然闪避,必要数招后方有望成擒,那时众贼一冲,局势便不易挽回了,当下有意力挫这“阵前风”,杀杀他的威风,于是双手猛地执住长矛!
穆鸠平绝不料自己这一刺,对手竟能接得住,只见铁手双手一拗,那镔铁长矛,竟给拗弯了下来,不禁大惊,没料到天下竟有此神力之人。其实铁手也以为这一拗能折其矛,没料到一拗之下,对方臂力惊人,居然只弯不折,心中也佩服穆鸠平之勇武,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两人一交手间,心中各有所思,手底下可不慢,铁手一拗对方长矛,已欺身而上,猛然向下一沉,穆鸠平手执矛端,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竟给扳离马鞍,悬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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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会京师--第十一章 两释英杰
第十一章 两释英杰
穆鸠平眼见受制,可不慌不乱,立即撤矛,回手拔剑,穆鸠平这一撤矛,身于便得以落下,铁手怎让其得逞,手执矛尖,以矛使一招“寒鸦点点”,一刹那间,矛头己撞中穆鸠平的身上“中枢”、“少冲”、“沉香”三大要穴。穆鸠平在半空无力,便“咕噜”一声倒栽下来,一面还运力以图冲穴,铁手攫前抓住了他,一矮身“刷刷刷”已避过三刀。这时大军已至,穆鸠平也只不过较众恶徒冲前十余丈,可是待山贼冲近时,铁手已制住穆鸠平,还顺手再封他“中灵”、“气海”二穴,教穆鸠平连喘气也不能,一闪身,己挟人回到时震东那边,众人大是喝彩不已。
铁手大呼道:“‘连云寨’的听住:你们再冲过来,我先杀了你们四寨主!”众贼一听,全部勒马止住,一时火光熊熊,但鸦雀无声,火光映照在雪地上,如同白昼。铁手“挣”地拔出穆鸠平的佩剑,精光四射,已抵住穆鸠平的咽喉,冷冷地道:“穆寨主!你要命不?”穆鸠平怪眼一翻道:“要。”铁手见他答得那么爽快,又道:“叫他们退兵,我不伤你一分一毫。”
穆鸠平就说:“不要。”
铁手没听清楚,问道:“什么不要?”
穆鸠平冷笑道:“要我穆鸠平一命使‘连云寨’退兵,没有的事,我宁可不要命了,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老于不皱一皱眉毛!”忽然大声道:“兄弟们听着:我的命就丧在这干人手里,你们要为我报仇!”竟然引颈撞向剑锋!
铁手一呆,猛然撤剑,剑锋已捺下一道血痕。时震东驰骋沙场,见此好汉,不禁道:“好汉!”伍刚中大叫道:“有种!”薛丈二却喃喃自语道:“难怪会长得比我黑,原来脾气比我大!”只听穆鸠平大喊道:“你们怎么不冲过来,怕我死得了啊!”众贼竟呆在马上,不知如何是好。敢情这“阵前风”平日待属下极好,众人明知寨规难容,但仍不敢冲近,怕害了穆鸠平一命。
穆鸠平暴跳如雷,忽觉身上一松,原来穴道已尽解,解的人正是铁手,穆鸠平倒是一呆,铁手向他长揖道:“穆兄弟,适才猝然偷袭阁下,是在下不是,敬请原谅。”其实铁手适才那一下,是千军中擒将,并非“偷袭”,只不过他见此人威武不屈,而“连云寨”的人居然也有情有义,忙以礼相待。
穆鸠平怔了怔,没敢相信那是事实,竟然不走,铁手笑道:“穆将军请回,咱们再来阵中拼过死活。”
穆鸠平板着脸孔走了几步,见铁手真不迫来,知是诚意相释,竟是不走了,道:“好小子,刚才你那一下,我穆鸠平是输得心服口服,无话好说。”忽然扬声道:“兄弟们,这一仗,遇着仁义之师,我不打了,你们要打,你们打吧!”
这一下连铁手也没料着,此语一出,众徒议论纷纷,互观而不知如何是好。众人见铁手义释自己这方的主将,已是大为感激,又见对方一出手便擒下所向无敌的穆鸠平,知道来人武功已是神乎其技,不免都有些恐惧,本不欲战,但又怕大寨主责怪下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铁手拱手谢道:“穆兄弟,感谢不战之恩,你那位五弟,只是震伤内脏,若然不弃,兄弟我可以代为治理。”众人一听,又是欢忭不已;穆鸠平大喜过望,道:“真的?那太好了。”铁手正待答话,忽听北面一人冷冷地道:“四弟,你阵前不斗,又唆使军士不战,知不知罪?”
穆鸠平听了震一震道:“四弟知罪。”
那声音又道:“你知什么罪?”
穆鸠平接过铁手刚刚才双手奉回的长剑,“哈哈”一笑,无限苍凉,道:“三师兄,小弟自刎当堂便是。”
铁手既知那人是三师兄,也就是“赛诸葛”阮明正了,当下也不插手,料想怎么样阮明正也不会让穆鸠平自刎的,果见穆鸠平把剑一横,那冷峻的声音又道:“若你杀了这干人,可以将功赎罪。”
穆鸠平惨然一笑道:“第一我穆鸠平向不杀朋友,第二我穆鸠平也非其敌手,求阮师兄成全!”当下引颈自刎!
铁手见此人竟把自己当成朋友,不惜自刎也不愿与自己为敌,心中大受感动,对“连云寨”也敌意全消。穆鸠平把剑一横,只听一声冷哼,一柄飞刀激射而来,“哈”地震歪长剑,穆鸠平变色道:“阮师兄你……”
只听阮明正道:“你不但临阵退缩,而且唆使军士不战,尚当敌为友,岂是自刎能了事,当知寨规否?”
铁手见阮明正以飞刀射歪长剑,以为果然料中,阮明正不会让穆鸠平自刎的,没料到阮明正竟说出那番话来,罪加一等,仿佛自刎也不能补过一般;铁手大怒,抬目望去,只见一雪衣中年汉于,下颔三络长髯,脸白如玉,神色十分冷峻,这就是“赛诸葛”阮明正。
只听穆鸠平向西南方半跪道:“弟子领受寨规处死。”
阮明正冷冷地道:“还有人不战否?”那四百个山贼见四寨主尚受此罚,那敢说“不”字,齐声道:“为寨杀敌,人人争先。”阮明正向铁手等人冷冷的横了一眼,道:“教人看看我们‘连云寨’,有没有卖友求荣之辈!”忽然自袖中射出两柄飞刀,直夺穆鸠平双目。
铁手没料到他忽施辣手,对自己的四师弟亦如此狠毒,怒喝一声,这时阮明正的刀已及穆鸠平的双目,只见刀锋青蓝,必含剧毒,原来这寨规是先毁双目,再令其毒发身死,十分残酷。穆鸠平也不闪躲,睁目受死。忽然疾风突至,“噗噗噗噗”几声,原来铁手已飞身过去,及时双手捉住双刀,因为怒极,所以双刀被他一抓下,被他捏个粉碎。
正在铁手捏住双刀之际,一条美妙的白影忽然长身而起,倏扑向阮明正。七八名喽罗意图相拦,但见白影凌空一跃,已飞过诸人头顶,直攻阮明正身前的七八名护卫,显然武功也不差,七八根长矛同时攻向这道白影;这白影正是白欣如,只见她在半空双手一阵连抓,已把长矛统统接住,但也被逼落下地来。阮明正大为放心,因为只要白欣如不能一击便中,自己的手下便可以立即围住她碎尸万段了。
阮明正正待喝令攻击之时,忽又见白影一闪,已至眼前。阮明正一惊,正待拔刀,已然大迟,那人出剑如电,一柄剑已抵在他咽喉上,才听到“唰”地一下破空之声,抬头一看,正是“北城”城主周白宇。
阮明正登时大悟:原来白欣如的攻击是声东击西之法,掩耳盗铃而已,真正的攻击来自周白宇,而且迅雷不及掩耳,出手之快,令人叹为观止。阮明正发觉时,已经受制了,心中勃然大怒,没料到自己以智称绝,竟一下子被几个毛头所制,当下铁青着脸,冷视周白宇。
这时周遭的众匪已纷纷拔刀冲了出来,周白宇粗声喝道:“你们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们的三寨主!”众匪立时停住,没料阮明正喝道:“无胆小子,你们冲来便是,个人生死,何足道也,你们不过来,都要受寨规重罚!”
周白宇本想喝问他为何对自己拜把兄弟也不放过,没料到这人性子也恁是刚烈,仰头一撞,向剑锋撞杀,周白宇是何许人也,忙把剑一抽,阮明正虽得不死,但颊上已是血流如注,阮明正毫不畏惧,又撞了过来。周自字再一缩手,阮明正再撞,周白字再缩手,三撞三缩,剑仍抵住阮明正的咽喉,阮明正既求死不得,也逃不开去。
只听穆鸠平怒道:“辱我三哥,便是我敌!”
阮明正大笑三声,朗声道:“老四,我和你一同死了便是!”
周白宇见他刚强,并非只工心计而已,心中也暗暗敬佩,问道:“看你也是条好汉,为何对那位穆兄弟如此狠毒?”
阮明正瞪了他一眼,大笑说:“若‘连云寨’上上下下都因敌人小施仁义,便感激不尽,弃械不斗,‘连云寨’还像不像个山寨?四师弟身为将领,尚且如此,不加倍处罚,何有颜见大哥?就是因为他是四师弟,更该处死,我和他相交最深,我处死了他,最多与你们力拼而亡,以报他待我兄弟之情!纵他向你们投诚,也应处于极刑,否则寨众哪会心服!你劝我也没有用,大丈夫行事,自当干脆一些,快快取我性命吧!”
周白宇、铁手听得这一番话,不觉对这阮明正的以身作则,大公无私而肃然起敬,只听穆鸠平叫道:“是,是,三师兄说得对,小弟毁了寨规,糊涂之至,真是该死之极!”
阮明正闭目待毙,大义凛然,周白宇倏地收剑施礼道:“阮先生,在下适才不识二位君子,多有得罪,尚请勿怪。”阮明正气愤愤的说了一番话,以为必激起周白宇之怒,一剑刺来,没料他对自己更为恭敬,并向自己赔罪,当下双目一睁,道:“你少施仁德,你饶我不死,我还是要以你为敌!”
周白宇剑入长鞘,漫声道:“阮先生尽管出手便是,我放先生,只因心仪,别无图谋;在下适才碎然偷袭,否则未必能制得住先生。”
阮明正见周白宇如此谦逊,一时呆立当堂,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人漫声而道:“明正,你平常好聪明,怎的今日固执成见,蝶蝶不休,倒教客人笑话了,咱们‘连云寨’的寨规是活的,你怎么拿它作死的用呢?”声音柔和风雅,但隐然有侠客之洒脱谦恭。
铁手等人霍然回身,只见北方的“连云寨”的人,纷纷相避,让出一条路来,一个青年含笑步出,另一个黑衣人脸无表情的跟着,只听那些“连云寨”的人都七嘴八舌地道:“啊,大寨主也来了。”、“二寨主也出动了。”、“大寨主、二寨主、您们好。”那年轻人一一含笑作答,连一点架子也没有,敢情与寨徒的感情极好,这么年纪轻轻的,便是“连云寨”的大寨主,众人心里也不觉骤减敌意。这两人出场,反没有三寨主、四寨主等出来时那么严肃,寨众都如释重负,对这两个寨主都极为放心似的。
那青年既无架子,亦不傲慢,走近来向铁手等一揖道:“在下戚少商,诸位路过,‘连云寨’有失远迎,在下失职,适才多蒙二位对三弟、四弟不杀之恩;我这三弟,向来执法如山,请诸位勿怪。”众人大吃一惊,只见那青年穿着的是一件褪色得厉害的青衫,已缝上几个补丁,都舍不得换上一件新衣,十足个落魄书生模样,以为充其量也只不过“连云寨”的小头目,没料到他便是“九现神龙”戚少商!
时震东见大家都比较缓和下来,轻咳一声道:“戚寨主,咱们路过此地,本待过寨时投帖拜见,没料到却与贵寨子弟交起手来了,实在是……”
戚少商笑道:“是我们,多有得罪。这位想必是名震沧州的时将军了,坦白说,在下等以为来的是那些欺压百姓的官僚,像对付这些乱臣贼子,咱们‘连云寨’是素不容情的。适才见诸位以气功退狼,又义释我三师弟、四师弟,想非常人,特高攀结交,未知诸位赏不赏脸?”语言中隐有王者之气,暗示你们若是那些狗官,早已下令一网打尽了。要知道地方百姓,常被贪官污吏压榨,简直民不聊生,唯时震东将军管辖沧州一带,虽铁脸无情,但从不欺压良民,深得清誉,这戚少商竟在言语间,透露了极大的抱负与气派,大有替天行道之意,心下不觉暗惊,难道这人想造反不成?
这时那神色冷漠的黑衣人,缓缓走到那枯树下,到了管仲一的身前,看了一看地上被震碎的木鱼,猛然抬目,向铁手瞪了一眼,神光暴射,好一会才转移目光,扶起管仲一,以内力输入管仲一体内,以保住他的性命。穆鸠平兄弟情深,问道:“二哥,五弟能活否?”那劳穴光并不答话,戚少商问道:“二弟,五弟的性命全仗你了。”劳穴光即答道:“大哥放心,五弟能活。”
果然不消一刻,管仲一苍白的脸色转为红润,众人见管仲一未死,暗中庆幸与“连云寨”便结仇不深,一方面也惊诧于劳穴光深厚之内力。
戚少商向铁手等笑道:“诸位既然路过此地,又惹起一场误会,都是敝寨的不是,几位若肯赏光,随兄弟至寨里喝几杯水酒如何?”
时震东脸有难色,道:“实不相瞒,在下等邀得这几位助手,为的是抓拿钦犯而来的,匆忙间不及拜山,戚寨主可否待在下擒得钦犯,回京交差后,再偕大家来饮几杯如何?”
戚少商忽然脸色大变道:“你要抓拿钦犯?”
时震东见明明局势缓和,戚少商又忽然转变态度,心下暗暗防范,道:“正是。”
戚少商神目如电,盯在时震东脸上,冷冷地道:“是‘绝灭王’?”
时震东视情察势,知道瞒也瞒不下来,当下坦然道:“不错。”
戚少商厉声道:“不许!”
局势当时又紧张了起来,时震东苦笑道:“戚寨主也是明理人,当知我们这些吃公家饭的不易。”
戚少商摇首道:“我们待在这里,为的便是截击这一道上追击主公的人。”
铁手听得戚少商称楚相玉为“主公”,知道他们关系非浅,当下拱手道:“戚兄,你艺高无比,智夸三军,何不为国家出力做事,不枉时正年少!”言下之意是说,你才智武功都高,只奈何甘为贼寇?
戚少商笑道:“这位想必是‘天下四大名捕’之铁手兄,果言之有理,不过请循其本:朝廷乃求国泰民安,朝廷若不会做事,只会压榨欺侮良民,那我为百姓做事,推翻朝廷,另立明主,不也是替国家、替人民做了大事么?”
铁手等都吃了一惊,当时的确是贪官当道,民不聊生,外侵内乱,天子又昏庸无能,各地军民,都已怨载连天,各人听得心下一动,戚少商字字铿锵,竟令人反驳不得,时震东见众人默然,便苦笑道:“我只是一介武官,朝廷的事,我怎管得了?戚寨主,尚请你高抬贵手,让下官过山,去抓楚相玉后,再来谢罪。”
戚少商也苦笑道:“时将军赤胆忠肝,不叛朝廷,在下也无话好说,不过行有行规,帮有帮规,在下曾敬奉过绝灭王,便有责替他截阻追兵,况且,楚公志向图谋,与本寨相近,冲着这点,敝寨也不能袖手不理。”
铁手忽然问道:“戚兄既有大志,为何还留在寨里?”
戚少商笑道:“时机未到,只求养志,不求闻达;况且,我奉义军之命,在此恭候一侠名天下、义举无双的大哥到来。”
铁手心头一震,道:“那位大侠,姓甚名谁?”
戚少商竟不隐瞒,恭然道:“神州大侠,萧秋水是也。”
铁手道:“萧秋水是前辈名侠,自是不错,但萧大侠怎会应允加入叛军?”
戚少商一字一句地道:“义军才是真正的王师,谁不加入?武林中人一呼百诺,报效必多。”
铁手道:“若他不肯加入呢?”
戚少商肃然道,“再三相求,晓以大义。”
铁手仍道:“若他仍不加入呢?”
戚少商脸色凝肃,手掌作势往下一切道:“若不加入武林人士必效之,只好杀了!”
铁手等心下一寒。
铁手忽道:“戚兄,咱们乃外人,甚至是吃公门饭的,戚兄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戚少商笑道:“我见各位义胆忠肝,当非小人,况且事无不可对人言也。”
铁手道:“若我们回沧州府后,传出此事,不是对贵寨大大不利?”
戚少商大笑道:“铁兄说笑了,现在大家只不过是撞钟和尚,但求尽力而已,各位是武林好汉,焉不知天下叛变四起?多我一个‘连云寨’,诸位也不至为求封赏而传扬出去。”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况且,事若传了出去,天下英雄,也不会饶了你们的!”众人又是一惊。
要知道戚少商这一番话,是软中带硬,硬中带软的。其时天下动乱,义军频起,若在朝廷当官,秉公行事,无人会说不妥;若为求名禄而出卖义军,则为天下所不容,不但被出卖者要报仇,连旁人也不会饶了那告密的人。就算是时震东与周冷龙等,虽是大将,毕竟是武林出身,又怎会不知?怎会甘冒大不韪而密奏朝廷?况且朝廷昏庸无能,很可能遭好人所妒,一个弹劾下来,说上奏者结交叛匪,弄至全家抄斩充军,自取其祸,也不一定。
各人不禁都惊出一身冷汗,时震东苦笑道:“在下乃寨边小将,朝廷的事,下官都管不了,威寨主放心便是;但这楚相玉乃逃自我狱中,若不能抓回归案,以将功赎罪,只怕下官一家大小,都受重刑,下官朋友,亦受牵连,无论如何,但请戚寨主网开一面,他日再拜寨相谢!”时震东的话,说得极其委婉,只求捉拿钦犯而已,绝不计较“连云寨”的事。
戚少商沉吟道:“时将军的难处,在下亦知。在下亦有难处,楚主公是在下义主,本当竭力相助,但诸位是在下义友,又不能不顾,不过无论如何,诸位欲过山抓人,‘连云寨’是不会袖手的!”众人听得心下一沉,因“连云寨”的这几个寨主,已难应付,何况还有七百余众?戚少商又道:“这样好了,既是朋友,寨里弟子,绝不能以多欺少,现下我们双方,各派出三人,抽签决定谁与谁战,哪一方三胜其二者,便是赢方。如是敝寨败了,当拱手相让诸位过山,敝寨也算尽了救助之力,只不过技不如人而已。万一诸位败了,只好请回沧州,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铁手本就忌于“连云寨”群起而攻,那自己等就伤亡必巨,而今竟听戚少商要以一对一,连打三局,不占外人的便宜,知道他有意卖个交情,心中大是感激,时震东当下道:“谢过戚寨主,不知比试方法如何?”
戚少商笑道:“并不如何,砌磋武功,点到为止,各位乃英雄好汉,当必心照,又何需在下多言?只请将军选出三人,再抽签应战便了。”说着就拖阮明正,穆鸠平走向劳穴光与管仲一喁喁细语,似是选拔谁出手较技。
这边的时震东向大家道:“待会三战中,我出一战,不知另二战哪位愿一陪老夫?”
铁手道:“不可。”
时震东奇道:“铁兄何出此言?莫非见我老头儿武功不行么?”
铁手道:“不敢,只是时将军乃此行主将,万一有所闪失,如何领队?还请将军保留元气,自珍是好。在下愿代出一战。”
周白宇道:“铁兄所言甚是,时将军乃主将,不宜出战,我也愿代战一场。”
伍刚中听得哈哈笑道:“还有我这老头子,只要不嫌我老,也可以打它一场!”
时震东知道现下诸人,当以铁手、周白宇、伍刚中三人的武功为最高,见三人肯出手,当下大喜过望,竟欲谢拜,边道:“诸位相助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铁手、周白宇忙左右扶搀,不让他下拜,铁手边道:“还有一什事”
时震东道:“何事?”
铁手道:“我们三人出战,对方三人中必派出戚公子和劳二寨主,这两人武功相当可怕,但愿我能缠上一人。不过‘连云寨’十大寨主只出了五人,其他四位寨主,只怕是去伏击田统领、柳统领等,现下必十分危急,待会儿我们第一场交战时,时将军请派人溜出救援。那时大家观战,势必分心,若人数少,能溜走的希望极大。”
周白宇也道:“正是,派出的人一多,必被发现,戚少商料我们不会偷出援助,因数里内,并无官兵驻扎,所以防范不严,料想我们也逃不出去。我们且派出二三人,前后救援。欣儿,你轻功好,就劳你去一趟好了!”
时震东见白欣如出剑杀狼,武功极高,轻功又好,当下喜道:“若白女侠肯去,那就最好不过了!”
周冷龙忽道:“将军,请派未将前往救柳统领。”
时震东知道这周冷龙武功也极高,一直在自己手下,甚为倚重,对他极为放心,当下道:“甚好。”
“黑煞神”薛丈二、“地趟刀”原混天也想要去,铁手道:“人多反而不好,这儿山贼更多,尚望二位替伍寨主等掠阵为重。”薛丈二、原混天二人见没有任务指派,心中已是老大不悦,但闻铁手说这儿要人掠阵,而且这儿贼多,又担心寨主伍刚中应战之役,于是皆无异议。
那边的戚少商向劳穴光、阮明正、穆鸠平、管仲一等道:“若我们以多欺少,纵打败他们,也不会心服,待会我们以一对一,一敌一,败了他们,他们既不敢回京师,又重信义不能前去抓楚主公等,说不定咱‘连云寨’因而多了几位得力的高手。”
阮明正道:“大哥果然妙计,以大哥二哥身手,必可稳胜他们两场了。”
戚少商道:“但愿如此,这三场之中,你也打它一场。你武功虽不及铁手、周白宇、伍刚中、时震东等人,但智计无双,能胜一局,也不一定,如我们能连胜三局,看他们还心悦诚服不?”
阮明正道:“是,三弟武艺粗疏,但所幸脑筋清醒,必尽力而为。”
这时铁手、周白宇、伍刚中三人从容步出,戚少商也率劳穴光、阮明正走了上来六人三对,昂然而立,各人议论纷纷,“连云寨”中的人,素知这三位寨主智技过人,但绝少见过他们真正出手过,平常的敌人,多被四寨主“阵前风”穆鸠平如砍瓜切菜一般,根本非其敌手,更知这三位寨主了得,今日万幸得一见神技,至于对铁手他们,眼见他们以音拒狼,轻易擒下三寨主与四寨主,也知非常之人,每人都渴望一见这场拼斗,当下七嘴八舌,甚至赌起谁赢谁输起来了,当然,赌徒们还是对自己的寨主们比较有信心,以一赔十也赌,至于赌铁手这方面赢的,则寥寥无几了。
这混乱的当儿,白欣如在周白宇身旁说一声:“公子,我去了,你小心些。”
周自字道:“我当谨慎,你不用担心,你也小心一些。”白欣如几个闪身,已潜了出去,无人觉察;这时周冷龙也向时震东告辞一声,与白欣如分头去救柳雁平与田大错去了。
这时铁手笑道:“戚兄,咱们如何交手是好,总不能各人任挑。”
戚少商也笑道:“说得正是,我们写上‘戚’、‘劳’、‘阮’三姓,放在箱子,各位任挑一张好了。”
铁手笑道:“该是主人挑客,写上‘铁’、‘伍’、‘周’,三姓方是,怎么挑起主子来了!”
戚少商笑道:“不行不行,有道是宾者为上,三位挑选才对。”铁手见戚少商有意坚持,也同意了。于是戚少商写下三人姓名,让铁手等三人抽签,这一下,由谁对谁,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各人无不急欲知道,而周、白二人也趁机闪出重围了。
话分两头,周冷龙和白欣如一离了大队,周冷龙道:“我要向前去救柳统领。”
白欣如道:“我救的是田统领,那就此别过啦。”
周冷龙道:“白姑娘你多加小心。”便远去了,白欣如也提起轻功,向西北奔去!这一阵提气急奔,如燕子一般,已半掠带翔的赶了七八里路,到了一村子里,猛听一声暴喝。
白欣如忙绕过去一看,那六名仍在苦战的军士,只剩四名,仍力战四十五名山贼;而田大错双掌力敌“红袍绿发”勾青峰及“金蛇枪”孟有威二人,已左支右绌,十分危急,除左胁鲜红了一大片外,小腹也渗出了血渍,敢情受伤得不轻,犹在苦战。
白欣如知道犹豫不得,只得用快刀斩乱麻之法,白影一闪,已然冲近,“唰唰唰”已刺倒三名山贼,那些军士见白欣如既到,无不大喜,军心陡振,又酣斗起来,绝无倦意。
四名山贼挥刀,往白欣如斩来,白欣如连闪三下,用剑一架,封住一刀,那人一抽,竟抽不回来,要知道雪山“素女剑法”阴柔之劲,天下甚少人破得了,那山贼又怎有能耐?白欣如借刀一抽,那人一个踉跄,白欣如已顺手封了他的穴道。
另外三人一刀斩来,白欣如拿那汉子一推,三人怕斩着自己人,忙一抽刀,白欣如趁机欺近,剑锷封了一人穴道,左手点了一人穴道,一脚踢了一人穴道。四人尽被点倒。
白欣如一来便已解决了七名山贼,又有四名冲来,白欣如一连以“素女剑法”中的“琴鸣四响”的四剑,剑伤了二人,只剩二人,已无斗志,白欣如水袖一拂,又封了一人的穴道,剩下一人,再也不敢与白欣如交手,跑回去缠战那四名军士。
这时一共已倒下七名山贼,只剩下三十五名,一时也伤不了那四名勇猛的军士,白欣如一闪身,如飞燕一般,已加入田大错、孟有威、勾青峰三人的战团,一时间“嗤嗤”之声不绝,竟已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剑,剑剑刺向“金蛇枪”孟有威,孟有威万未料到对方一年轻女子,剑法竟如此了得!他凭着一双肉掌,屡次想夺剑,但都被一股阴柔之力撞了回来,不能得逞。七七四十九剑一过,已被逼得退了十余步,脸红耳赤起来。
白欣如的武功,本就比田大错高出许多,田大错的武功,却又比这孟有威高出不少,所以白欣如片刻间便占了上风,田大错大叫道:“要得!”一面又瞪着勾青峰,哈哈大笑道:“小子适才二对一,不算!再接你爷爷的掌力瞧瞧!”
勾青峰曾被田大错打得陷入地中去,出不得来,幸而孟有威施暗算,才好不容易占了田大错的上风,并用铁枷扫中了田大错的小腹一下,眼看可以得手,没料到半途杀出个程咬金,而今要他独战田大错,不由得他不心惊。
田大错抢近身去,一招“落地分金”,“落地分金”乃“分金手”田大错之成名绝技,勾青峰哪有不惊,不惊犹可,一惊脚步稍滞,田大错便已扑到,大喝一声:“‘童子拜佛,!”
勾青峰已避无可避,听见又是“童于拜佛”,真个吓得魂飞魄散,自动举起铁枷,硬接了下来!
要知道高手相对,绝不能胆怯,胆怯便逊了半筹,勾青峰本也内力高深,但在惊怕之下,也大大打个折扣,他武功本就不如田大错,这一招接实了,勾青峰竟似桩子一般,被打得下陷及膝,田大错恨这人以二敌一,下手不再容情,大喝一声,双手以“五雷轰顶”击下。
这一下,勾青峰接着正如“五雷轰顶”,“隆”地一声,被打下地去,陷及脐部。勾青峰本想大叫饶命,没料到田大错一扬声,喝道:“‘如雷贯耳,!”
勾青峰以为田大错最仗以成名的只是“落地分金”、“童子拜佛”、“五雷轰顶”三式,没料到这一记“如雷贯耳”,更是犀利,勾青峰这一下接下来,已被打入地下至胸部,挣扎不得,简直就是桩子。
田大错哈哈笑道:“这才是跟刚才一样了,再接我一记‘雷行电闪’!”勾青峰自忖必死,没料到田大错还有这招,再接之下,铁枷一齐震飞,落在数丈的地上,已活像一块破铜烂铁;原来田大错这“五雷轰顶”、“如雷贯耳”、“雷行电闪”是一连三式,招名为“雷殛三式”,是田大错近年来最得意自创的新招!
田大错见这三下只能把这勾青峰打入地下及胸,双枷震飞而已,心中大是不悦,忽然飞起丈余高,运足力量,双手握拳,打将下去,一面喝道:“看我的‘大种蕃薯式’!”
勾青峰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只得用双掌硬接,“轰”地一声,勾青峰真的被种入地心去,只剩下几只手指头,在些微挣动着。
田大错大喜雀跃道:“好哇!我又创了一招啦!这招实够力道,叫什么来着?对了,地瓜就是蕃薯,就叫‘大种著薯式’吧!”
这时一名山贼不知死活,一刀向他砍去,田大错这招“霸王拉弓”,抓住他的头一扯,那人昏了八成!又有三人,挥刀砍来,田大错这招“左支右绌”,两人一声闷哼,各自喷出一口血,还有一人逃之不迭。
那四名军士大发神威,也杀倒了四名山贼,剩下的二十六个山贼,人人自危,反给那四名军士迫住了。那边“咕咚”一声,“金蛇枪”孟有威已给白欣如的“素女剑”逼得手忙脚乱,白欣如趁机出手封了他的穴道,田大错趋前,本就恨这孟有威暗算于他,正欲一掌毙之,白欣如摆手道:“万万不可。这‘连云寨’对咱们并无恶意,他们人多势众,我们需留点情面才好。”
田大错点头道:“好,那我把这两个小子押回去见将军。”
田大错走近那封在地下的勾青峰,双手挟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拔,“哗啦”一声,勾青峰脱土而出,但一口一鼻都是泥土,竟已局晕过去了,田大错笑道:“你这老小子还未死哇!”
白欣如以剑抵着孟有威的颈项,大声道:“‘连云寨’的听着,你们的两个寨主,都给我们擒住了,还不回寨报讯,耽在这里送死么?”
那二十名山贼,一见两个头儿被擒,吓得忙不迭脚底加油,走个干净,那四名军士死里逃生,无不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于是白欣如、田大错与那四名军士,背了那勾青峰、孟有威,直赶时震东那儿去。
田大错一到,只见黑压压的都是人,围在一一个圆圈,圈内二丈余空出雪地,两人正在打得飞砂走石,好不骇人!
只见这两人,一个银发银须,矍烁威武,正是伍刚中;另一人黑脸黑衫,精悍沉着,不知是谁。
田大错一见有人与自己的人交手,即不顾一切,大喝一声:“看我‘大种蕃薯式’!”金衣一闪,一招新创绝招,直盖向那黑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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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会京师--第十二章 三阵决胜
第十二章 三阵决胜
原来在白欣如与周冷龙分头去救援田大错、柳雁平二队的时候,铁手等抽签,结果是:
第一场:铁手战阮明正。
第二场:伍刚中战劳穴光。
第三场:周自字战戚少商。
这一下来,时震东等都知道,除了铁手对阮明正那一场较有把握,其他二场,都是胜负未;末一场的戚少商,尤其难斗。就算是铁手战阮明正,阮明正足智多谋,诡计多端,一不小心,也极易落败。
虽云是比武,但武功中又分内功、外功,内功又分吐纳法、静坐法、修行法、破敌法等等,外功又有指功、掌功、腿功、轻功等,何况十八般武器,外加三十二类奇门兵器,哪一样不是武功?于是又决定选出由谁“划出道儿来”。划出道儿来的意思是说,决定如何比试,当然最公平的方法仍是抽签。
这次抽签的结果是:第一场由阮明正决定,第二场由伍刚中决定,第三场由周白宇决定。
一切决定后,两方再不打话,铁手向阮明正拱手道:“有僭了。不知先生要如何比试?”原来铁手见阮明正十分重义,心忖:此人虽无孔明之智,却有武侯之义,这“赛诸葛”三字,还担当得上,心中很不想伤他。要知道三国时孔明,不单智略无双,而且也义薄云天,为刘备出生入死,不知赢了多少战役,创出多少举世震惊的智略阵法,而且鞠躬尽瘁,明知阿斗无用仍苦心培植,一生从未负过刘备,真是智、勇、信、义俱全的伟人。
阮明正长叹道:“铁兄,在下自知不是你之对手,但为敝寨,亦只好献丑一战了。”
铁手没料他如此自挫锐气,当下道:“这倒未必,在下能不败于先生手下,当属万幸。”
阮明正道:“技不如人,夫复何言?铁兄顾全在下面子,才如此说而已!”说着缓缓拔出一柄又厚又大的刀,道:“铁兄既要顾全我,二十招之内,夺下我的刀便是赢了。”
铁手心下暗忖道:敢情他明知不是我的对手,有言在先,只夺他的兵器,不致伤了他。当下道:“好,我们只是比试,在下斗胆试夺先生兵器便是了,如有未逮,尚望先生手下留情是好。”
铁手一来也有意成全,二未这场划出道儿的是阮明正,阮明正现在要求的光是以夺兵刃为准,也不过分,铁手有意成全,便一口答允,没料阮明正喜道:“铁兄答应在二十招之内,以夺得在下兵刃为胜败,多谢铁兄相让了!”
铁手一怔,情知中计,对方说的是二十招之内夺下兵刃,自己一口答应,虽然没说是二十招之内尚夺不下来也输了,但也等于是同意了,铁手已知中计,但此时反口,敌众人多,本就不满自己满口狂言能地十招内夺得阮明正兵器,而今反悔,必遭口齿之辱,当下不动声色,心中暗忖:阮明正武功不高,二十招内,要取其兵器亦不难,也不见得如何中计,阮明正大刀一横,道:“请了。”
时震东等听了那番话,知道铁手乃中阮明正之圈套,心中暗骂阮明正果是老狐狸,一面担心铁手不能在二十招内夺得兵器,这第一场输了,第二场第三场便更不易赢。
众人看见阮明正人轻体灵,竟执大刀,不知他是善于何种刀法,不禁都有些担心起来。
铁手不再答话,忽然抢前一步,右手直扣阮明正脉门,阮明正大吃一惊,暗道:“天下怎会有出手如此快之人!”连忙一缩手,仓促间身于不十分平衡,跌退三步,戚少商已然大叫道:“第一招!”
众人见铁手一招便逼退了阮明正三步,心中无不大骇。
阮明正才退得三步,铁手己在他身前,又扣向阮明正之脉门!阮明正又慌忙身退,这次一退便是七八步。
戚少商大叫:“第二招!”声中也有错愕之意。
铁手攻到第七招,阮明正已退无及,忽然一个肘锤,反撞向铁手的胸膛!
铁手易指为掌,一掌反拍过去,原料后发先中,阮明正不得不收招自救,自己便可在第九招里把阮明正的大刀夺下。
殊料阮明正根本不理会铁手那一掌,仍一肘撞来,铁手猛地心中一动:自己答应过只能夺他兵刃,不能伤他,若伤了他,反而是自己背信,所以阮明正根本不闪不躲;铁手大吃一惊,及时收掌,仍险险封住了阮明正那一时。
这时戚少商大叫道:“第八招,第九招!”要知道铁手出掌半招,也算一招,反掌封时,又是一招,无疑是等于自费了两招!
铁手这一封,阮明正便得以反攻,大刀一抡,别看他身材瘦小,竟舞得“呼呼”有声,一连三刀,砍向铁手上盘、中盘、下盘!
这三刀方位不变,竟一连夺人上、中、下三盘,单止这手刀法,己属难见,众人叫了一声好。要知道阮明正不像铁手,出手时有多少招的限制,只要能攻,便可以尽力抢攻!
众人才喝了半个“好”字,忽然刀光一灭,铁手竟以五指紧箝住刀身,这三刀疾快无伦,铁手仍一手拿住,更是难得,众人又为铁手喝起彩来。
戚少商的声音仍穿过众人的大呼,清清晰晰地传了出来:“第十招!”
阮明正忽然左拳一掌,向铁手击去!
铁手右掌陡起,正切在阮明正左臂上,忽然,又是心中一动:如他这一掌切伤阮明正的左臂,阮明正的左掌自无力击出,但却是自己言而无信,伤了阮明正,纵夺得兵刃,也算不上赢了,只好收掌闪身,让过这一掌,但他左手仍扣住阮明正的大刀不放。
戚少商这时大叫道:“第十一招、十二招!”这时二人已打到酣处,众人无不凝神以视。
铁手既扣住阮明正大刀,便不轻易放弃,正欲一扯,把刀夺到手来,阮明正却忽然连人带刀,向铁手冲了过去!
铁手既不能伤他,又不能缠战下去,阮明正这一冲来,若撞不中铁手,少不免也会被手中大刀割伤,铁手长叹一声,知道无法僵持,只好撒手身退,让过来势!
这时众人都看得出,阮明正是有恃无恐的打法,铁手却是诸多避忌。戚少商已然叫道:“第十三招!”
铁手身形甫退,突又如脱弦之箭,飞了上来,一把手又扣住了刀身,阮明正没料到铁手一进一退之间,是如此之快,方才稳定了前冲的步伐,刀未举起,便又被铁手拿住,当下急中生智,忙用力旋转刀身。
这时铁手正以手抓刀身,只要阮明正一旋转刀身,只怕铁手右手便得废了。
阮明正用力一旋,刀竟丝毫不动,原来铁手的手,真如铁箝一般,紧紧握住刀身,丝毫旋动不得。
铁手吐气扬声,猛喝道:“撒手!”用力一抽,“挣”地一声,那柄大刀便被他劈手夺到。这时只听戚少商已算到第十五招了。
铁手一夺刀,忽觉刀风袭脸,以为阮明正不守信义,再取刀攻击,吸了一口气,倒飞七尺,猛地一呆,自己手上所拿的,只是一柄空心大刀,没有刀柄,而阮明正手上却是一柄小型薄刀,显然是先前已置入大刀套中的。
铁手又惊又怒,戚少商已算至第十六招了,也就是说,还有四招,铁手还夺不下阮明正的刀来,铁手便算是输了。
阮明正刀中藏刀,铁手始料不及,但原先的比试说明是“二十招之内夺得手上兵器”,而阮明正此刻手上仍有刀,虽是使诈,但绝不是输了。
铁手知道这阮明正狡诈多端,刀中只怕仍有藏刀,唯一办法,是在这四招之内,逼其撒刀。
时震东等眼见铁手明明得手,却夺了柄刀壳,又浪费了一招,不禁大为惋惜,不由自主都“啊”了一声。
寨众见铁手手中已抢得一刀,以为三寨主败了,定眼看时,三寨主刀仍在手,不禁一齐欢呼。
阮明正一刀不中,知道铁手只剩下四招,而又不能毁约伤害自己,心想,就算你武功再好,我只把刀藏在身后,硬是不给你抓到,四招之内,你又奈得了我何?甚至用一己身拦截,你也不敢伤我,一旦伤我,那便是你输了,不是我输了,说什么也得给“连云寨”赢得这一仗。
阮明正把心一横,刀横背后,看铁手如何来攻,猛地铁手发出一声大吼,阮明正被震得神荡魂飞,目瞪口呆,观看的众人也是一震,“连云寨”帮众无不“蹬,蹬,蹬”退了三步,前排的三四十人,竟被这一声大喝,震得咕咚倒地。
众人见过铁手以内力震伤“连云寨”五寨主“千狼魔僧”管仲一,仍未料到他的内力如此充沛,但在吼声中,隐约传来戚少商的声音:“第十七招!”戚少商把这一声大吼,也列为一招,实是无理至极;但在这一声宛若雷砸的大吼里,戚少商的声音依然不减,其内力亦可想而知,何等雄长了。
铁手大喝了这一声,阮明正一震,如五雷轰顶,一时心智暂失,铁手一闪身,己至其身后,出手如电,已扣住了阮明正右手脉门!
这窜身出招,捷若游龙,分明是同一招,换作平时,铁手用这一招忽然转到敌人背后出击,纵使戚少商再狡猾,也只得把这一招算成一招:第十八招!
铁手一扣住阮明正手腕,内力一逼,意图震开阮明正五指,使他单刀铬然落地,岂料他内力一催,阮明正的五指果然陡地震开,但刀却并未落地。铁手一看,勃然大怒,原来刀柄有五个铁环,扣在阮明正的五指间,除非把阮明正的五指都削去,刀才会离手,但这样一来,又等于是伤了阮明正,也等于是输了。
这时众人也看清楚了阮明正指上铁环,惊叹一声,铁手知道自己仅有两招,机会无多,阮明正这时也已恢复过神智,毫不理会脉门被扣,左手一拳向铁手门顶擂来!
铁手此时只要稍加运力,即可伤了阮明正,截住这一拳,但他苦于不能伤阮明正,只好一仰身,避过一拳,戚少商大叫道:“还有一招!”本来江湖人指明多少招败人,指的是攻招而不是守招,而今戚少商把招架闪避也算在内,无疑这是铁手事先未说明之误,众人明知戚少商使诈,但也难作指责。
铁手这时忽然松开阮明正的左臂,阮明正一反手,刀向上削铁手之臂,铁手并不避开,五指一弹!
“扑”刀砍在铁手的左臂上。
“格格格格格”,一阵连响,跟着“锵”一声,阮明正的刀已然落地,半途已给铁手接住。
阮明正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铁手的左臂没有流血,手臂的衣衫被削开了一大片,但铁手的肌肉,全无损伤,戚少商长叹道:“第二十招!佩服!佩服!”
原来铁手一松阮明正的脉门,是诱他撩刀上削,这时必握柄不实,铁手五指一弹,竟把阮明正指上五环弹断,并聚力于臂上,阮明正这一刀砍中铁手,如劈铁条,阮明正因五指有环,本就无全力握刀,又因反刀上撩,所以握得极其不稳,这一震之下,刀松脱,锵然落地。
铁手在第二十招里夺去了阮明正手中之刀。
但铁手以指断铁环,以血肉之躯,硬挨一刀并震飞一刀,敢情他的手,竟比铁还硬?
时震东等见铁手获胜,欢呼一声。“连云寨”的人也是敬重英雄的,眼看铁手在绝不可能的情形下获胜,也不禁替他喝彩起来。
铁手突然拱手道:“承让,承让。”
阮明正脸上阵红阵白,好一会才颓然叹道:“铁兄好说,我阮明正遇战没一千也有五百,这一仗,输得最心服口服。”因为他以话套得铁手以二十招内递夺他兵刃,又利用铁手不伤他的允诺,狠命反攻,而且力尽其事,不让铁手夺得兵器,不惜刀中藏刀,刀柄镌环,除非是五指俱断,才能被脱去兵器,不过这一来也等于是伤了他。
可是最后仍是在二十招之内,兵刃脱手,阮明正实输得无话可说。
伍刚中这时大笑步出,朗声道:“该我出场领教‘连云寨”绝技了!”
那二寨主劳穴光沉着脸沉着气地走出来,双脚一张,站得云停岳峙,杀气大盛,只向伍刚中一拱手,淡淡地道:“伍寨主,有僭了。”
伍刚中端详了劳穴光一下,大笑道:“你是寨主,我也是寨主,哈哈哈,这一仗,有意思得很呀。”要知道这“虎啸鹰飞灵蛇剑”劳穴光,在“九现神龙”戚少商未登山寨之前,便是这“连云寨”的大寨主,“连云寨”那时便声望直追“南寨”,大有并驾齐驱之势。后来这戚少商来了,“连云寨”的大寨主,声望便在“南寨”之上。可见这劳穴光,说什么也非好惹之辈,伍刚中虽上了年纪,但性情刚烈喜动,最喜欢遇上敌手,见到劳穴光,心中跃跃欲试已久。
劳穴光冷冷地一晒,道:“请伍寨主划道。”
伍刚中大笑道:“你外号‘虎啸鹰飞灵蛇剑’,是内力深、轻功高、剑法快,咱们就来比比内功、轻功、剑功如何?”
劳穴光正中下怀,因他也深知伍刚中外号“三绝一声雷”第一绝是内力,第二绝是轻功,第三绝是剑术,刚好与自己三样擅长的相同,但心中暗忖:伍刚中年事已高,只怕不宜久战,自己体力旺盛,内力持久,高去低来,绝不会气喘心跳,运起蛇剑,以快打快,胜算在握,当下沉声道:“好。”
伍刚中“哈、哈、哈”笑了三声,说:“说打就打了!”一掌拍出。
伍刚中在江湖上,是以快剑出名的,他的弟子,尚且在江湖外号已叫做“电剑”,他本人出手快不快,可想而知,但伍刚中这拳击出,却十分缓慢,气势凝重,隐有风雷之声,与快剑截然不同。
劳穴光也没有闪躲,冷哼一击,一掌反拍过去,他这一掌,看来只是随手一声,但隐有虎啸龙吟、山雨欲来之声势。他外号中有“虎啸”二字,真个没有叫错。
“拍!”二掌相击,伍刚中连退三步。劳穴光脸色大变,身体摇摆不已。同时间,伍刚中又击出一掌,劳穴光也一掌迎去。
“砰!”地上陡地升起一柱飞雪,震起足有七尺高,才飞溅落地!伍刚中脸色大变,摇摆不已,大声地喘了几口气,而劳穴光却一连退了七步。
劳穴光七步一止,竟又冲前,一掌劈出,不容片刻缓息,这一掌击出,虎啸之声大作,十倍于第一掌。伍刚中大喝一声,犹如雷击半空,也是一掌击出,声势更是凌厉!
“隆!”这一掌相击,劳穴光与伍刚中二人僵立当堂,竟以各人体内功力互拼不休,而两人身后三尺之遥,各自拔起一柱雪泥,足有丈余高。
这二人掌力之猛,由此可见。
伍刚中和劳穴光,两人的掌力都同走刚猛的一路,所以一上来就想以本身内力摧倒对方,但棋逢敌手,一时高下未分。
伍刚中觉得劳穴光比自己年轻,内力火候可能不够深厚,故接掌之后,更图以内力逼之,但觉对方内力源源不绝,心中大惊。
劳穴光本以为伍刚中掌力威猛,但必年老力衰,故也图以内力催之,不料对方内力连绵不断,不住涌来,不觉也为之失惊。
这一来,就变成两人以内力相拼,一时相持不下。
两方掌力一旦相交,就难再撤掌身退,一旦有一方贸然撤掌,不但对方掌力乘虚而入,自己的掌力也极可能被对方掌力反侵之下,伤了经脉。
所以这种拼内力,除非是双方同时撤掌,否则就得等另一方力尽而亡了。
所以一般人,绝少一上来就用这种大伤真元的拼掌,而伍刚中与劳穴光,都是同一条硬性子,所以一上来就拼个不休,如要撤掌,便跟认输也差不了多少,只好硬着头皮拼斗下去。
群雄待要阻止,但胜负未分,这一出手,只怕会引起诸多误会,伍、劳二人也必然不悦,而出手也未必能分得开他们,倒是极可能会反被二人的内力所震伤;一时只得作壁上观,心中很是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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