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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春秋集释

_8 吴则虞 (现代)
    景公使鲁有事已仲尼以为知礼第二十一〔一〕
  晏子使鲁〔二〕,仲尼命门弟子往观〔三〕。子贡反,报曰:「孰谓晏子习于礼乎〔四〕?夫礼曰:『登阶不历,堂上不趋,授玉不跪。』今晏子皆反此,孰谓晏子习于礼者〔五〕?」晏子既已有事于鲁君〔六〕,退见仲尼,仲尼曰〔七〕:「夫礼,登阶不历〔八〕,堂上不趋,授玉不跪。〔九〕夫子反此乎〔一十〕?」晏子曰:「婴闻两槛之闲〔一一〕,君臣有位焉,君行其一,臣行其二〔一二〕。君之来遬〔一三〕,是以登阶历堂上趋以及位也〔一四〕。君授玉卑,故跪以下之〔一五〕。且吾闻之,大者不踰闲,小者出入可也〔一六〕。」晏子出,仲尼送之以宾客之礼,不计之义〔一七〕,维晏子为能行之〔一八〕。
〔一〕 苏舆云:「『景公』当作『晏子』,传写误也。」◎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有」误作「布」。凌本此章以下各文皆无。
〔二〕 则虞案:韩诗外传四、论衡知实篇作「晏子聘于鲁」,初学记二十一引作「使鲁」。周廷寀云:「春秋齐使聘鲁,自襄公二十七年庆封之后,于经更无所见,盖诸子之寓言也。」
〔三〕 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嘉靖本、绵眇阁本「弟子」二字互倒。
〔四〕 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子」下复「子」字。
〔五〕 则虞案:韩诗外传作「上堂则趋,授玉则跪。子贡怪之,问孔子曰:『晏子知礼乎?今者晏子来聘鲁,上堂则趋,授玉则跪,何也?』孔子曰:『其有方矣。待其见我,我将问焉。』」论衡亦作「门人问孔子,孔子不知,而问于晏子」。窃疑此章似有重复,自「仲尼命门弟子」至「既已有事于鲁君」,古本晏子似无其文,外传始有之。论衡盖亦据外传为说,后人又复据外传增入此段文字。初学记所引,犹存旧贯,可证也。元刻本、活字本、嘉靖本脱「孰」字。
〔六〕 刘师培补释云:「『已』,即『既』也。盖一本作『既』,一本作『已』,后人并而一之。」
〔七〕 则虞案:初学记不重「仲尼」二字。
〔八〕 则虞案:外传、论衡、初学记皆无「登阶不历」句。
〔九〕 则虞案:此二句见曲礼上。
〔一十〕黄以周云:「初学记文部作『夫子反此,礼乎』。『礼乎』,二字句,今本脱,当据补。」◎则虞案:「此」字即指上「礼」字而言,不必再出「礼」字。
〔一一〕孙星衍云:「『槛』,疑当为『楹』字之误也。」◎卢文弨云:「『槛』讹,元刻作『楹』。」
〔一二〕则虞案:外传作「夫上堂之礼,君行一,臣行二」,初学记引亦无二「其」字。郑玄注仪礼聘礼,三引皆无「其」字,当据删。云「两楹之闲」者,仪礼聘礼「公侧袭受玉于中堂与东楹之间」,注:「中堂,南北之中也。入堂深,尊宾事也。」李如圭集释云:「中堂,堂东西之中也。是为两楹间。」后儒于「中堂」与「东楹」疏说各异,证以晏子此文,是两楹之间即中堂。云「君行一,臣行二」者,指行于堂上而言。仪礼「公侧袭受玉于中堂东楹之间」者是也。盖主君在东,聘臣在西,臣向东行,君步阔,臣步狭,是君行一步,臣趋而行二步。
〔一三〕孙星衍云:「初学记作『速』,说文:『速,疾也,籀文作「遬」。』◎黄以周云:「初学记作『君之所来速』。」◎则虞案:外传作「今君行疾」。
〔一四〕黄以周云:「『及』,初学记作『反』。」◎则虞案:外传作「臣敢不趋乎」,无「登阶历堂上趋」等字,外传非也。「登阶历堂上趋」者,聘礼曰:「宾入门左,介皆入门左,北面西上,三揖,至于阶,三让,公升二等,宾升。」注:「先宾升二等,亦欲君行一,臣行二。」疏云:「诸侯阶有七等,公升二等,在上仍有五等,而得云君行一,臣行二者,但君行少,臣行多,大判而言,非谓即君行一,臣行二。」左僖二十八年传:「子玉使宛春告于晋师曰:『请复卫侯而封曹,臣亦释宋之围。』子犯曰:『子玉无礼哉!君行一,臣行二,弗可失矣。』」又左襄七年传:「卫孙文子来聘,且拜武子之言,而寻孙桓子之盟,公登亦登。叔孙穆子相,趋进曰:『诸侯之会,寡君未尝后卫君,今吾子不后寡君,未知所过。吾子其少安。』」韩非子载穆叔语:「今子不后寡君一等。」是其证。朱子语类问行一行二之义曰:「君行步阔而迟,臣行步狭而疾,故君行一步而臣行两步,盖不敢同君之行而践其迹也。」是「趋」之义也。
〔一五〕则虞案:礼记「授立不跪」,注:「不跪不坐,为烦尊者俛仰受之。」少仪「受立授立不坐」,是通授受言也。聘礼:「宾升,西楹西东面,摈者退中庭,宾致命,公左还,北乡,摈者进,公当楣再拜,宾三退,负序,公侧袭受玉于中堂与东楹之间。」注:「东楹之间,亦以君行一,臣行二。」疏:「两楹之间,为宾主处中,今乃于东楹之间,更侵东半间,故曰『君行一,臣行二』也。」是受玉之礼也。受玉之礼,君独见于以尊宾,故无赞,经不言臣立臣跪,此云「跪」者,足补仪礼之略。又案:主君返玉,遣卿于馆行之,礼有明文。此云「君授玉」,当作「授君玉」。论衡「授玉不跪,晏子跪」,是亦言授君玉,而非君授玉。韩诗外传作「今君之授币也,卑臣敢不跪乎」,尤非。授币行于私觌时,聘礼云「公用束帛」,注:「致币也,言用尊于下也,亦受之于序端。」公食大夫礼侑宾云:『公受宰夫束帛。」是此亦宰夫授之,非亲授也。当从晏子作「玉」者是。
〔一六〕苏时学云:「此与论语子夏言同,盖古有此语。」
〔一七〕王念孙云:「案『不计之义』,初学记文部引作『不法之礼』,上有『反(句),命门弟子曰』六字,然则『不计之义』二句,乃孔子命门弟子之语,今脱去上六字,则不知为何人语矣。外上篇曰『晏子出,仲尼送之以宾客之礼,再拜其辱,反,命门弟子曰』云云,文义正与此同。韩诗外传载此事亦云:「『孔子曰:「善,礼中又有礼。」』」◎则虞案:指海本已增此六字,「不计」作「不法」。
〔一八〕则虞案:初学记作「唯晏子能为之」。外传作「孔子曰:『善,礼中有礼。赐,寡使也,何足以识礼也。诗曰:「礼仪卒度,笑语卒获。」晏子之谓也。』」与此异。指海本已据初学记校改。
    晏子之鲁进食有豚亡二肩不求其人第二十二
  晏子之鲁,朝食进馈膳,有豚焉。晏子曰:「去其二肩〔一〕。」昼者进膳〔二〕,则豚肩不具。侍者曰:「膳豚肩亡。」晏子曰:「释之矣。」侍者曰:「我能得其人。」晏子曰:「止。吾闻之,量功而不量力,则民尽;藏余不分,则民盗。子教我所以改之,无教我求其人也。」
〔一〕 卢文弨云:「『去』,藏也。下所以云『藏余不分』。」◎黄以周云:「『去』,古『弆』字,藏也,『弆』本后作,古人『藏去』字祇用『去』。汉书陈遵传『遵善书,与人尺牍,皆藏去以为荣』,注:『去,藏也。』晏子藏其二肩,故下曰『藏余不分』。」◎长孙元龄云:『左昭十九年传『初,莒有妇人,莒子杀其夫,已为嫠妇,及老,托于纪鄣,纺焉。以度而去之』,杜注:『因纺纑,连所纺以度城而藏之。』疏云:『去,即藏也。字书「去」作「弆」。』又左传杜解补正云:『释文引裴松之注魏志云:「古人谓藏为去,亦作『弆』。」汉书苏武传「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师古曰:「去,谓藏之也。」陈遵传「皆藏去以为荣」,师古曰:「去,亦藏也。」魏志华佗传「去药以待不祥」,臣松之案:「古语以藏为去。」』」
〔二〕 刘师培补释云:「『者』系衍文,涉下『侍者』而衍。」◎长孙元龄云:「『者』,助词,如『日者』之『者』。」◎则虞案:「者」疑「食」字之讹,此与「朝食进馈膳」相对。
    曾子将行晏子送之而赠以善言第二十三
  曾子将行〔一〕,晏子送之曰:「君子赠人以轩〔二〕,不若以言〔三〕。吾请以言之,以轩乎〔四〕?」曾子曰:「请以言〔五〕。」晏子曰:「今夫车轮,山之直木也〔六〕,良匠揉之〔七〕,其圆中规〔八〕,虽有槁暴〔九〕,不复嬴矣〔一十〕,故君子慎隐揉〔一一〕。和氏之璧〔一二〕,井里之困也〔一三〕,良工修之,则为存国之宝〔一四〕,故君子慎所修。今夫兰本,三年而成〔一五〕,湛之苦酒〔一六〕,则君子不近,庶人不佩〔一七〕;湛之縻醢,〔一八〕而贾匹马矣〔一九〕。非兰本美也,所湛然也〔二十〕。愿子之必求所湛〔二一〕。婴闻之,君子居必择邻〔二二〕,游必就士,择居所以求士〔二三〕,求士所以辟患也〔二四〕。婴闻汩常移质〔二五〕,习俗移性,不可不慎也〔二六〕。」
〔一〕 孙星衍云:「说苑:『曾子从孔子于齐,齐景公以下卿礼聘曾子,曾子固辞,将行。』礼记亦有晏子曾子之言。而杨倞注荀子,谓:『晏子先于曾子,曾子之父犹为孔子弟子,此云「送曾子」,岂好事者为之与。』其言谬甚。」◎刘师培校补云:「家语六本篇作『曾子从孔子于齐,齐景公以下卿之礼聘曾子,曾子固辞,将行』,与说苑杂言篇同。『固辞』以上各语,本书故本疑亦与同,今挩。」
〔二〕 孙星衍云:「说苑作『财』,非。『轩』与『言』为韵。」◎黄以周云:「说苑杂言篇、家语六本篇、文选赠蔡子笃诗注,并作『以财』。」◎则虞案:荀子大略「庶人赠人以财」,与「君子赠人以言」对。潜夫论遏利篇:「贻之以言,弗若以财。」史记孔子世家:「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亦以「言」「财」并举。意林一、御览九百八十三、诸子琼林二十四,并作「财」。作「轩」者恐沿庄子而讹。杨本亦作「轩」。
〔三〕 孙星衍云:「意林作『赠人以财,不以言』。御览作『不若赠人以言』。」◎卢文弨云:「『若』本或作『者』。」◎则虞案:艺文类聚三十一引作「不如赠人以言」。
〔四〕 苏舆云:「拾补『之』作『乎』,旁注『之』字。作『乎』是也,『之』乃误字。」◎刘师培校补云:「『之』字当从卢文弨校作『乎』。文选王粲赠蔡子笃诗注作『请以言乎』,御览九百八十三引作『吾谓以言乎』,并其证。」◎则虞案:绵眇阁本、绎史「之」正作「乎」。
〔五〕 孙星衍云:「荀子作『曾子行,晏子从于郊曰:『婴闻之,君子赠人以言,庶人赠人以财。婴贫无财,请假于君子,赠吾子以言。」』」
〔六〕 则虞案:荀子大略篇杨注引无「也」字。
〔七〕 孙星衍云:「『煣』今本作『揉』,据杨倞荀子注所引订正。说文:『煣,屈申木也。』玉篇:『而九切,以火屈木曲。』考工记『揉辐必齐』,郑氏注:『揉谓以火槁之。』荀子劝学篇作『輮』。按『揉』俗字,『輮』借字。」◎黄以周云:「『揉』,音义作『煣』,据荀子注文,此仍未改正,下『隐揉』同。」◎则虞案:指海本改作「煣」。
〔八〕 孙星衍云:「『圆』,杨倞注作『员』。」◎则虞案:见大略篇。
〔九〕 孙星衍云:「考工记『毂虽敝不藃』,郑氏注:『谓藃,藃暴,阴柔后必桡灭,帱革暴起。』陆德明音义:『暴,步角切。刘步木反。一音蒲报反。』杨倞注:『槁,枯;暴,干。』」
〔一十〕孙星衍云:「杨倞注:『嬴。』荀子劝学篇:『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按『嬴』、『挺』声相近。」◎则虞案:荀子劝学、大略篇两注引皆作「赢」。「不复赢者」指革毂而言,考工记轮人「毂虽敝不藃」,郑玄云:「藃,藃暴,即槁暴也。」疏:「革不着木必有暴起。」又「帱必负干」,注:「革毂相应,无赢不足。」「槁暴」者,木不足而革有赢也;「赢」者,革有赢而木不足也。槁暴为其因,赢不足为其果,独言「赢」者,省词耳。作「嬴」者,借字。
〔一一〕孙星衍云:「荀子大略篇:『君子之檃括,不可不谨也,慎之。』『隐』与『檃』通,谓檃括。荀子性恶篇:『枸木必将待檃括蒸矫然后直。』」
〔一二〕孙星衍云:「艺文类聚引琴操(蔡邕作):『卞和者,楚野民,得玉璞(初学记有此字),献怀王,怀王使乐正子占之,言玉石,以为欺谩,斩其一足;怀王死,子平王立,和复献之』云云。按晏子已称和氏之璧,则非怀王时事,平王之前有灵王,亦非怀王子,蔡邕错误,不可反以疑此书。」
〔一三〕孙星衍云:「意林作『井里璞耳』,荀子大略篇『和之璧,井里之厥也』,杨倞注:『井里,里名。厥也,未详。或曰:厥,石也。』晏子春秋作『井里之困也』。谢侍郎案:说文:『橜,门捆也。捆,门橜也。』意林不解,乃改为『璞』。星衍案:宋人刻石称门限为石阃根,『厥』与『困』,盖言石块耳。」◎卢文弨钟山札记云:「案『厥』同『橜』,说文:『橜,门捆也。捆,门橜也。』荀子以『厥』为『橜』,晏子以『困』为『捆』,皆谓门限。」◎刘师培校补云:「御览八百六、希麟续音义六并引『困』作『朴』,法苑珠林二十八引同。(自注曰:『孔丛子云「井里之厥」,又云「玉人琢之,为天下宝」。』)荀子大略篇杨注则云:『本书作「困」,据三国志魏文帝传裴注引魏略郑称拜官令曰「和氏之璧,由井里之困」(或本误「田」),自以作「困」为古。』」
〔一四〕孙星衍云:「意林作『则成宝』。」◎苏舆云:「荀子大略篇作『玉人琢之,为天子宝』。」◎则虞案:御览八百二引作「为天下宝」,诸子琼林作「则为国宝」。
〔一五〕孙星衍云:「兰与藁本,二草名也。神农本草经:『兰草,一名水香;藁本,一名鬼卿,一名地新。』陶宏景云:『今东闲有煎泽草名兰香。』名医云:『藁本可作沐药面脂。』荀子大略篇作『兰茞』、『藁本』,故定以为二草。而劝学篇作『兰槐之根是为芷』(当是『茞』误),则『本』又疑『根』也。」
〔一六〕孙星衍云:「高诱注吕氏春秋:『湛,渍也。』『湛』读『渖釜』之『渖』。荀子大略篇作『渐于蜜醴』,劝学篇作『其渐之滫』。」◎则虞案:此句似原作「今夫兰本,而或湛之以滫」。「滫」者,礼记内则注:「秦人〈氵{灾又}〉曰滫。」士虞礼注:「〈氵{灾又}〉,今文作〈酉{灾又}〉,白酒也。」后人误〈氵{灾又}〉溺之「〈氵{灾又}〉」为白酒之「〈氵{灾又}〉」,因易为「酒」,又疑酒无恶臭义,复增「苦」字。文选赠蔡子笃诗注引犹作「湛之以酒」,作「以」不作「苦」。「而或」者,假有其事,犹荀子作「其渐之滫」之「其」字也。「而或」讹为「而成」,因改从上句读,似云兰本必待三年而后成矣。「兰本」,荀子劝学篇作「兰槐」。兰者,每岁着花;本者,藁本,亦草本;槐者,兰香,即杜衡,皆不待三年而成。说苑杂言「今夫兰本,三年湛之鹿醢」,此言湛之三年,言其湛之久,非三年而始成兰本也。后人据说苑误入「三年」二字,「而或」又误为「而成」,致讹为「兰本三年而成」矣。
〔一七〕孙星衍云:「荀子劝学篇作『服』,『佩』与『服』声义皆相近。」◎则虞案:淮南子人间训:「申菽杜茞,美人之所怀服也。」补史记三王世家云:「传兰根与白芷,渐之滫中,君子不近,庶人不服者,所以渐然也。」字亦作「服」,「服」亦「佩」也。杨本「庶人」作「小人」。
〔一八〕孙星衍云:「说苑作『鹿醢』,疑当为『漉酒』之『漉』,当是兰本或湛以醢,乃发其香。」◎王念孙云:「案『縻醢』当为『麋醢』,字之误也。周官醢人『麋臡鹿臡』,郑注曰『臡,亦醢也』,郑司农云『有骨为臡,无骨为醢』,内则有『鹿腥醢酱』,说苑杂言篇、家语六本篇并作『湛之以鹿醢』,则『縻』为『麋』之误明矣。文选王粲赠蔡子笃诗注、御览香部三引此并作『麋醢。』」◎则虞案:指海本改作「麋」。
〔一九〕孙星衍云:「说苑作『既成则易以匹马』。」◎刘师培校补云:「『贾』疑『贸』误。文选注引作『货以匹马』(御览九百八十三引作『而驾征马矣』,误),家语作『则易之匹马』,『贸』与『易』同。」
〔二十〕孙星衍云:「『湛』一本作『荡』,非。」◎则虞案:元本、活字本作「湛」,嘉靖本作「荡」,吴怀保、吴勉学本、黄本俱作「荡」。御览九百八十三引无「所湛然也」四字,说苑亦无,惟家语有「其所湛者善矣」一句。
〔二一〕孙星衍云:「一本脱『必』字。」◎则虞案:说苑、家语俱作「愿子详其所湛」,文选注引作「克求所湛。」御览九百八十三引与此同,惟无「之」字,黄本、吴勉学本均脱「必」字。
〔二二〕孙星衍云:「今本作『居』,据艺文类聚、御览订正。说苑作『处』,荀子劝学篇作『乡』。」◎则虞案:孙氏所改未当,此句大戴礼作「处必择乡」,荀子作「居必择乡」,杜恕体论作「居必选乡」。「邻」字盖「乡」字之讹,下文云「择居所以求士」,即承此句而来,此既改「择邻」,下句亦当从之而改。
〔二三〕则虞案:杨本「士」误「生」。
〔二四〕孙星衍云:「『辟』读如『避』。」◎黄以周云:「说苑『辟患』作『修道』。」◎则虞案:类聚二十三引「所」作「可」,「辟」作「避」。御览四百五十七作「可以避祸也」,四百五十九作「避患」,合璧事类别集十二亦作「避患」。
〔二五〕孙星衍云:「『汩常』,说苑作『反常』。说文:『(图) ,浊也。』玉篇:『「淈」亦「汩」字。汩,古没切。』汩没,按『汩』字从『(图) 』,与『汨罗』字异。」
〔二六〕孙星衍云:「意林作『可不慎乎』。」◎则虞案:家语亦作「可不慎乎」。
    晏子之晋睹齐累越石父解左骖赎之与归第二十四〔一〕
  晏子之晋,至中牟〔二〕,睹敝冠反裘负刍,息于涂侧者〔三〕,以为君子也,使人问焉。曰:「子何为者也〔四〕?」对曰:「我越石父者也〔五〕。」晏子曰:「何为至此〔六〕?」曰:「吾为人臣,仆于中牟,见使将归〔七〕。」晏子曰:「何为为至仆〔八〕?」对曰:「不免冻饿之切吾身〔九〕,是以为仆也〔一十〕。」晏子曰:「为仆几何?」对曰:「三年矣。」晏子曰:「可得赎乎?」对曰:「可。」遂解左骖以赠之〔一一〕,因载而与之俱归〔一二〕。至舍,不辞而入〔一三〕,越石父怒而请绝〔一四〕,晏子使人应之曰〔一五〕:「吾未尝得交夫子也〔一六〕,子为仆三年,吾乃今日睹而赎之,吾于子尚未可乎?子何绝我之暴也〔一七〕。」越石父对之曰:「臣闻之,士者诎乎不知己〔一九〕,而申乎知己,故君子不以功轻人之身,不为彼功诎身之理〔二十〕。吾三年为人臣仆〔二一〕,而莫吾知也。今子赎我,吾以子为知我矣;向者子乘〔二二〕,不我辞也,吾以子为忘〔二三〕;今又不辞而入〔二四〕,是与臣我者同矣〔二五〕。我犹且为臣,请鬻于世〔二六〕。」晏子出,见之曰〔二七〕:「向者见客之容,而今也见客之意〔二八〕。婴闻之,省行者不引其过,察实者不讥其辞〔二九〕,婴可以辞而无弃乎!婴诚革之〔三十〕。」乃令粪洒改席,尊醮而礼之〔三一〕。越石父曰:「吾闻之,至恭不修途,尊礼不受摈。夫子礼之,仆不敢当也〔三二〕。」晏子遂以为上客〔三三〕。君子曰:「俗人之有功则德〔三四〕,德则骄,晏子有功,免人于厄,而反诎下之,其去俗亦远矣。此全功之道也〔三五〕。」
〔一〕 刘师培补释云:「此节与下晏子为齐相节,均非晏子春秋本书也。此二事载于史记管晏列传,传赞曰:『至其书世多有之,是以不论,论其轶事。』则凡载于晏子春秋者,史公均弗录。此二书者,乃见于他书者也。越石父事,吕氏春秋观士篇载之,或史记即本于彼书,后人据他籍及史记所载补入此二节,非其旧也。」
〔二〕 孙星衍云:「史记集解:『骃案地理志云:「河南中牟县,献侯自耿徙此。」瓒曰:「中牟在春秋之时,是郑之疆内也,及三卿分晋,则在魏之邦土也,赵界自漳水以北,不及此。」春秋传曰:「卫侯如晋,过中牟。」按中牟非卫适晋之次也。汲郡古文曰「齐师伐赵东鄙,围中牟」,此中牟不在赵之东也。按中牟当漯水之北。』索隐:『此赵中牟,在河北,非郑之中牟。』正义:『按五鹿在魏州元城县东十二里,邺即相州汤阴县,西五十八里有牟山,盖中牟邑在此山侧也。』」◎刘师培校补云:「文选四子讲德论注引作『至于中牟』。」◎则虞案:无「于」字是,史记管晏列传正义、御览四百七十五、又六百九十四引皆无「于」字。
〔三〕 孙星衍云:「『反』,御览作『衣』,『刍』,史记正义作『薪涂』,新序、御览作『途』,是『涂』俗字。」◎卢文弨云:「『反裘』,所谓惜其毛也。」◎则虞案:新序节士作「披裘」,史记正义引无「者」字,御览六百九十四引「反」作「皮」,无「息于涂侧」四字。
〔四〕 则虞案:史记正义、御览四百七十五引「晏子问曰:『何者?』」文选注引「晏子曰:『吾子何为者?』」与今本皆异。吕氏春秋观世篇作「以为君子也,使人问焉,曰:『曷为而至此?』」新序同。今本晏子恐沿此而增。
〔五〕 则虞案:吕氏春秋作「对曰:『齐人累之,名为越石父。』」新序同,惟「名为」作「吾名曰」,「父」作「甫」。史记正义引无「越」「者」字,御览四百七十五、六百九十四引无「者」字。
〔六〕 则虞案:文选注引无「至」字。
〔七〕 孙星衍云:「言庸身为仆也。吕氏春秋、新序作『齐人累(新序作「累」)之』,史记承其误,则云『越石父在缧绁中』。按此云『负刍息于涂侧』,又云『见使将归』,又云『我犹且为臣请鬻于世』,则非罪人也。」
〔八〕 孙星衍云:「今本下『为』字作『之』,据文选注改。」◎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杨本、归评本俱作「之仆」。
〔九〕 黄以周云:「文选讲德论注作『吾身不免冻饿之地』。」
〔一十〕孙星衍云:「御览作『不免饥冻,为人臣仆』,一作『冻饿为人臣仆』。」◎则虞案:史记正义作「苟免饥冻,为人臣仆」。文选注作「吾是以为仆也」。
〔一一〕孙星衍云:「使偿其佣直也。『赠』,吕氏春秋、新序、文选注、御览俱作『赎』。」◎黄以周云:「『赠』当作『赎』。标题云『解左骖赎之与归』,吕氏春秋、新序及文选注、御览所引亦并作『赎』。」◎则虞案:史记管晏列传「解左骖赎之」,绎史亦作「赎」,指海本据改。
〔一二〕则虞案:吕氏春秋、新序作「载而与归」,史记作「载归」,御览四百七十五引作「载而俱归」,今作「因载而与之俱归」,为文太赘,盖不解「与」「俱」同义而误增也。
〔一三〕则虞案:吕氏春秋、新序与此同。史记作「弗谢入闺」,足见史公所见之晏子,与今本不同,并可推知吕氏春秋所用晏子旧文,亦多更易。
〔一四〕孙星衍云:「『怒』,文选注作『立』。」◎则虞案:吕氏春秋、新序与此同。惟吕氏春秋无「而」字史记无「怒」「而」字。
〔一五〕则虞案:史记作「晏子戄然摄衣冠谢曰」,此文下言「晏子出见之」,是应之者乃使人,晏子此时犹未出,是知史公所见之本与今本固非一本也。
〔一六〕刘师培补释云:「吕氏春秋观世篇作『婴未尝得交也』,新序杂事篇同,是也。晏子方轻视石父,安得遽称为夫子,且下文或称为『子』,或称为『客』,亦无称为『夫子』者,疑此文当作『吾未尝得交子也,夫子为仆三年』。『夫』者,语词也。嗣『子也夫』三字互易,遂作『得交夫子』矣。」
〔一七〕孙星衍云:「诗传:『暴,疾也。』」◎则虞案:吕氏春秋作「今免子于患,吾于子犹未邪也」。新序同,惟「邪也」作「可耶」。史记作「婴虽不仁,免子于厄,何求绝之速也」。
〔一八〕黄以周云:「卢校本去『之』字。」◎则虞案:文选注引无「之」字,卢校是。吕氏春秋、新序无「对」字,史记作「石父曰不然」。
〔一九〕则虞案:吕氏春秋作「吾闻君子屈乎不己知者,而伸乎己知者」。史记、新序同,惟「屈」作「诎」,上句无「者」字,「伸」作「信」,「己知」作「知己」。文选羊祜让开府表注引「诎」作「屈」,曹植赠徐干诗注引「申」作「伸」。
〔二十〕则虞案:文选注引无此四句。
〔二一〕则虞案:「仆」字衍。文选注引无。上文「三年为臣,仆于中牟」,当自「臣」字句,「仆于中牟」犹言「于役中牟」,广雅释诂:「仆,使也。」是其证。
〔二二〕孙星衍云:「『向』,新序作『向』,是。」
〔二三〕则虞案:杨本作「亡」。
〔二四〕则虞案:文选注无「又」字。吴怀保本「又」作「入」。
〔二五〕孙星衍云:「『我』,文选注作『仆』。」
〔二六〕则虞案:史记作「方吾在缧绁中,彼不知我也,夫子既已感寤而赎我,是知己,知己而无礼,固不如在缧绁之中」。
〔二七〕孙星衍云:「一作『出请见』。」
〔二八〕孙星衍云:「吕氏春秋作『志』。」
〔二九〕孙星衍云:「吕氏春秋作『察实者不留声,观行者不讥辞』,新序同。」
〔三十〕王念孙云:「案『诚』读为『请』,『革』,改也。向者不辞而入,今者粪洒改席而礼之,则改乎向者之为矣,晏子以此为请,故曰『婴请革之』也。『请』与『诚』声相近,故字亦相通。(赵策『赵王谓楼缓曰:「诚听子割矣,子能必来年秦之不复攻我乎。」』新序善谋篇『诚』作『请』。墨子尚同、节葬、明鬼、非乐诸篇,并以『请』为『诚』。此『诚』之通作『请』者也。吴语『员请先死』,『请问战奚以而可』,吴越春秋夫差内传『句践伐吴』,外传『请』并作『诚』。此又『请』之通作『诚』者也。)」
〔三一〕孙星衍云:「说文:『醮,冠娶礼祭。』玉篇:『子肖切。』」◎则虞案:乃令改席者,仪礼聘礼:「宾及庙门,公揖入,立于中庭,几筵既设,摈者出请命。」是宾至庙门设几筵也。士昏礼:「主人筵于户西,西上右几,使者玄端至,事毕,请醴宾,主人彻几改筵。」昏礼使者士之属,若群吏使往来者,犹诸侯之于聘宾,故其仪略如聘礼,晏子之于石父,亦犹是也。吕氏春秋赞能,管仲至齐境,桓公迎之,亦曰:「命有司除庙筵几而荐之。」桓公不以管仲为囚徒而轻其礼,晏子不以石父为贱,故为设几筵也。「尊醮而礼之」者,此亦礼之常。凡宾主人,行礼毕,主人待宾用醴,则谓之礼,不用醴,则曰傧。凡礼,主人必彻几改筵,迎宾于庙门外。此「礼之」之「礼」当从此为释,非泛指也。
〔三二〕则虞案:「至恭不修途」者,应上文改席而言。凡礼不改席者有二:一曰礼差轻者;二曰礼太重者。聘礼:「宾问卿,卿受于祖庙,及庙门,大夫揖入,傧者请命。」注:「不几筵,辟君也。」此「至恭不修途」之义也。「尊礼不受摈」者,「摈」为「傧」之异体,实一字也。士昏礼:「摈者出请,宾告事毕,入告,出请醴宾。」贾疏云:「秋官司仪云:『诸公相与宾,及将币,宾亦如之。』注云:『上于下曰礼,敌者曰傧。』聘礼卿亦云『无傧』,注云:『无傧,辟君。』是大夫已上尊,得有礼傧两名,士以下卑,唯称礼也。」此文上云「礼之」,是有礼而无傧明矣。故曰:「尊礼不受傧」。晏子为之改筵,礼也;又为礼之而不傧,亦礼也;故云「敢不敬从」。若晏子不改筵而傧,则非礼矣。今本作「不敢当也」,与上两句语意适相反。盖自唐以来,仪礼难读,因妄改之。
〔三三〕则虞案:吕氏春秋无「上」字,史记作「晏子于是延入为上客」。
〔三四〕苏舆云:「言自以为德也。」◎则虞案:吕氏春秋无「君子曰」,无「之」字,新序有「之」字。
〔三五〕则虞案:吕氏春秋作「今晏子功免人于阨矣,而反屈下之,其去俗亦远矣,此令功之道也」。新序与今本晏子合。
    晏子之御感妻言而自抑损晏子荐以为大夫第二十五〔一〕
  晏子为齐相,出,其御之妻从门闲而窥,其夫为相御,拥大盖,策驷马,意气扬扬,甚自得也〔二〕。既而归,其妻请去。夫问其故,妻曰:「晏子长不满六尺,相齐国,名显诸侯。今者妾观其出,志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今子长八尺,乃为人仆御;然子之意,自以为足,妾是以求去也。」其后,夫自抑损。晏子怪而问之,御以实对,晏子荐以为大夫。
〔一〕 则虞案:杨本此章缺。元刻本、活字本脱「为」字。
〔二〕 刘师培校补云:「史记晏子传同。据诗君子阳阳疏引作『阳』,又云『然则阳阳是得志之貌。』是古史记作『阳』也。疑本书亦当作『阳』。」
    泯子午见晏子晏子恨不尽其意第二十六
  燕之游士,有泯子午者〔一〕,南见晏子于齐,言有文章,术有条理,巨可以补国,细可以益晏子者,三百篇。睹晏子,恐慎而不能言〔二〕。晏子假之以悲色〔三〕,开之以礼颜,然后能尽其复也。〔四〕客退。晏子直席而坐〔五〕,废朝移时。在侧者曰:「向者燕客侍,夫子胡为忧也?」晏子曰:「燕,万乘之国也;齐,千里之涂也。泯子午以万乘之国为不足说,以千里之涂为不足远,则是千万人之上也。且犹不能殚其言于我,况乎齐人之怀善而死者乎!吾所以不得睹者,岂不多矣!然吾失此,何之有也〔六〕。」
〔一〕 孙星衍云:「姓泯,字子午。」
〔二〕 苏时学云:「案『慎』当作『惧』。」◎孙诒让云:「广雅释诂云:『慎,恐也。』此古义之仅见者。」◎黄以周云:「李本作『愳』,古『惧』字。」◎则虞案:杨本亦作「愳」。
〔三〕 孙诒让云:「『悲色』,犹言『匪色』,即谓形色也。考工记梓人云:『且其匪色,必似鸣矣。』郑注云:『匪,采貌也。』『悲』与『匪』声同字通。大戴礼记诰志篇云:『民之悲色,不远厥德。』管子任法篇云:『贱人服约卑敬,以悲色告愬其主。』与此义并同。」◎于省吾云:「按『悲色』不词,『悲』应读作『斐』,通『匪』。诗淇奥『有匪君子』,传『匪,文章貌』,礼记大学作『有斐君子』。考工记梓人『且其匪色,必似鸣矣』,注『匪,采貌也』。假之以文美之色,犹言假之以好色也。」◎则虞案:绎史作「慈色」。「慈」当为「悲」之形讹。
〔四〕 苏时学云:「案谓尽其中之所欲言。」
〔五〕 于鬯云:「『直席』即『正席』。」
〔六〕 孙星衍云:「未详。」◎苏时学云:「案当作『何不忧也』。◎文廷式云:「『有』字误衍,晏子之意谓吾失此,齐将何往邪?盖伤不得见贤之甚。下节载晏子出奔,北郭骚杀身以明其贤,正与此文相接。」◎刘师培校补云:「『何』下挩一字。」◎于省吾云:「按『之』犹『以』也。上云『况乎齐人之怀善而死者乎,吾所以不得睹者,岂不多矣』。此接以『然吾失此,何以有也』,此文本义甚明。晏子以泯子午之不得尽其词,而忧失士之多,故曰『何以有也』,谓何以有齐人怀善而死者也。」◎张纯一云:「当作『何功之有也』。」
    晏子乞北郭骚米以养母骚杀身以明晏子之贤第二十七〔一〕
  齐有北郭骚者〔二〕,结罘罔〔三〕,捆蒲苇〔四〕,织履〔五〕,以养其母,犹不足,踵门见晏子曰〔六〕:「窃说先生之义,愿乞所以养母者〔七〕。」晏子使人分仓粟府金而遗之〔八〕,辞金受粟〔九〕。有闲,晏子见疑于景公,出奔〔一○〕,过北郭骚之门而辞。北郭骚沐浴而见晏子曰〔一一〕:「夫子将焉适?」晏子曰:「见疑于齐君,将出奔。」北郭骚曰〔一二〕:「夫子勉之矣!」晏子上车太息而叹曰〔一三〕:「婴之亡岂不宜哉!亦不知士甚矣。」晏子行,北郭子召其友而告之曰〔一四〕:「吾说晏子之义,而尝乞所以养母者焉〔一五〕。吾闻之,养其亲者身伉其难〔一六〕。今晏子见疑,吾将以身死白之〔一七〕。」着衣冠,令其友操剑,奉笥而从〔一八〕,造于君庭〔一九〕,求复者曰:「晏子,天下之贤者也;今去齐国,齐必侵矣〔二○〕。方见国之必侵,不若死〔二一〕,请以头托白晏子也〔二二〕。」因谓其友曰:「盛吾头于笥中,奉以托。」退而自刎〔二三〕。其友因奉托而谓复者曰〔二四〕:「此北郭子为国故死〔二五〕,吾将为北郭子死。」又退而自刎。景公闻之,大骇,乘驲而自追晏子〔二六〕,及之国郊,请而反之。晏子不得已而反,闻北郭子之以死白己也〔二七〕,太息而叹曰〔二八〕:「婴之亡,岂不宜哉!亦愈不知士甚矣〔二九〕。」
〔一〕 苏舆云:「疑当作『北郭骚乞晏子米』。」◎则虞案:原文自通,不必校改。
〔二〕 孙星衍云:「姓北郭,名骚。」
〔三〕 孙星衍云:「今本『罘』作『果』,据吕氏春秋订正。说文:『{罘口},兔罟也。』徐铉曰:『隶书作罘。』」◎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杨本俱作「果」。
〔四〕 孙星衍云:「『捆』当为『稇』,说文:『絭束也。』玉篇始有『捆』字,『口衮切,织也,抒也,纂组也。』吕氏春秋作『捆』。案『稇』正字,『捆』借字,『捆』俗字。」
〔五〕 孙星衍云:「吕氏春秋作『织屦履。』,注:『一作萉履。』」◎黄以周云:「『履』,卢校作『屦』。」
〔六〕 孙星衍云:「说文:『踵,一曰往来儿。』」
〔七〕 则虞案:吕氏春秋士节、御览四百七十九引无「者」字,艺文类聚八十三引作「托以养母」,御览八百四十引亦作「托」。又士节下有「晏子之仆谓晏子曰『此齐国之贤者也,其义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诸侯,于利不苟取,于害不苟免,今乞所以养母,是说夫子之义也,必与之。』」一段。
〔八〕 则虞案:杨本「仓粟」作「食粟」,误。
〔九〕 则虞案:御览「辞」上有「骚」字。
〔一○〕孙星衍云:「艺文类聚作『奔』。」◎则虞案:御览四百七十九引「奔」上有「乃」字。
〔一一〕孙星衍云:吕氏春秋「见」上有「出」字。
〔一二〕则虞案:吕氏春秋「骚」作「子」。
〔一三〕则虞案:黄本无「叹」字。
〔一四〕黄以周云:「元刻作『北子』,脱『郭』字。」
〔一五〕则虞案:吕氏春秋「说」上无「吾」字,「母」下无「者」字,说苑无「焉」字。
〔一六〕孙星衍云:「高诱注吕氏春秋:『伉,当。』玉篇:『去浪切。』说苑、艺文类聚作『更』。」◎王念孙云:「案『养其亲者』,本作『养及亲』,养及于亲,则德莫大焉,故必身伉其难也。今本『及』作『其』,即涉『伉其难』而误。艺文类聚人部十七、御览人事部百一十,引此并作『养及亲』。吕氏春秋士节篇、说苑复恩篇同。」
〔一七〕则虞案:说苑无「死」字。
〔一八〕孙星衍云:「今本脱『笥』字,据吕氏春秋增。」◎苏舆云:「旧刻无『笥』字,音义有,而此仍未补,今正。」
〔一九〕则虞案:说苑、艺文类聚三十三、御览八百四十引皆作「遂造公庭」。御览四百七十九「造」作「告」。
〔二○〕苏舆云:「『侵』上疑有『见』字。」◎则虞案:吕氏春秋作「去则齐国必侵矣」,说苑作「今去齐国,齐国必侵矣」,类聚、御览四百七十九作「去齐,齐国必侵」,御览八百四十作「去齐,敌必来侵」,皆无「见」字。
〔二一〕俞樾云:「案『方』乃『与』字之误。『与』本作『与』,隶书『方』字作『(图) 』,相似故误也。『与见国之必侵,不若死』,曰『与』,曰『不若』,正相应,今误作『方』,则不可通矣。」◎则虞案:俞说非是。「方」乃「臣」之讹。御览八百四十引正作「臣」,是其证。「死」上吕氏春秋、说苑、类聚、御览四百七十九引皆有「先」字,当据增。
〔二二〕则虞案:说苑作「请绝颈以白晏子」。
〔二三〕孙星衍云:「今本作『奉以退』,据吕氏春秋作『奉以托』,艺文类聚作『乃自杀』。『刎』当为『歾』,荀子强国篇『是犹欲寿而歾颈』,杨倞注:『歾,当为刎。』非也。吕氏春秋离俗篇退而自殁』,说文:『歾,终也,或作「殁」。』」◎则虞案:元刻以下各本皆作「奉以退」。
〔二四〕则虞案:吕氏春秋作「其友因奉以托,其友谓观者曰」。「奉」下当补「以」字。「奉以托」者,奉头以托献谏于君也。「复」不当作「观」,上云「求复者」,北郭子未在君前;此云「谓复者」,其友告复者也,又何来观者耶。
〔二五〕则虞案:「此」字当据吕氏春秋删。
〔二六〕孙星衍云:「『驲,说文:『驿传也。』吕氏春秋作『驿』,高诱注:『驿,传车也。』说苑作『驰』。」
〔二七〕则虞案:吕氏春秋作「北郭骚」。
〔二八〕则虞案:当据吕氏春秋删「太息而叹」四字。
〔二九〕孙星衍云:『吕氏春秋士节篇、说苑报德篇用此文,说苑作『婴不肖,罪过固其所也。而士以身明之,哀哉』。文视此多劣。」◎刘师培校补云:「御览引作『晏子曰「士以身明人者也」』。据说苑报德篇亦有『而士以身明之』句,疑御览所引七字,或『甚矣』下挩文。」
    景公欲见高纠晏子辞以禄仕之臣第二十八
  景公谓晏子曰:「吾闻高纠与夫子游〔一〕,寡人请见之。」晏子对曰:「臣闻之,为地战者,不能成其王〔二〕;为禄仕者,不能正其君〔三〕。高纠与婴为兄弟久矣,未尝干婴之行〔四〕,特禄之臣也〔五〕,何足以补君乎〔六〕!」
〔一〕 孙星衍云:「『纠』,说苑作『缭』。『纠』、『缭』声相近。」◎黄以周云:「『纠』,元刻作『糺』,下章同。」◎则虞案:吴怀保本作「糺」。
〔二〕 则虞案:说苑无「之」「其」字。
〔三〕 孙星衍云:「说苑作『不能成政』。」
〔四〕 孙星衍云:「说苑作『于婴之过,补婴之阙』。」
〔五〕 孙星衍云:「『禄』,说苑作『进』。」◎黄以周云:「元刻『禄』下有『仕』字,当据补。上文云『为禄仕者不能正其君』,此云『特禄仕之臣也』,正应上文,标题亦云『晏子辞以禄仕之臣』,则有『仕』字甚明。」◎刘师培补释云:「『特』当作『持』,内篇问下云:『士者持禄,游者养交,身之所以危也。』而『持禄』『养交』,又见于荀子诸书,于诸子之书为恒言。『持禄』者,保持禄养也,故晏子以高纠为持禄之臣,及『持』误作『特』,后入遂于『禄』下补『仕』字矣。」◎则虞案:杨本亦有「仕」字。
〔六〕 孙星衍云:「说苑君道篇用此文。」◎则虞案:说苑无「乎」字。
    高纠治晏子家不得其俗乃逐之第二十九
  高纠事晏子而见逐,高纠曰:「臣事夫子三年,无得〔一〕,而卒见逐,其说何也?」晏子曰:「婴之家俗有三〔二〕,而子无一焉。」纠曰:「可得闻乎?」晏子曰:「婴之家俗,闲处从容不谈议,则疏;出不相扬美,入不相削行〔三〕,则不与;通国事无论,骄士慢知者,则不朝也。此三者,婴之家俗,今子是无一焉。故婴非特食馈之长也〔四〕,是以辞〔五〕。」
〔一〕 苏舆云:「言无禄位也。外篇傧者谏词可证。」
〔二〕 苏时学云:「『家俗』,犹『家法』。」
〔三〕 苏时学云:「『削』,犹切磋之意。」
〔四〕 苏时学云:「案言授餐于我,而无所裨益,是以我为供具饮食之人也。」◎文廷式云:「『特』字误衍。」◎刘师培补释云:「『长』与『主』同,言非彼主食之人。」
〔五〕 孙星衍云:「一本脱下三字。」
    晏子居丧逊畣家老仲尼善之第三十
  晏子居晏桓子之丧〔一〕,麤衰〔二〕,斩,苴绖带,杖,菅屦〔三〕,食粥〔四〕,居倚庐,寝苫,枕草。其家老曰〔五〕:「非大夫丧父之礼也〔六〕。」晏子曰〔七〕:「唯卿为大夫〔八〕。」曾子以闻孔子〔九〕,孔子曰:「晏子可谓能远害矣〔一○〕。不以己之是驳人之非,逊辞以避咎〔一一〕,义也夫!」
〔一〕孙星衍云:「晏桓子名弱。」◎则虞案:孙说本礼记杂记孔疏。
〔二〕孙星衍云:「左传作『缞』。说文:『缞服长六寸,博四寸,直心。』」
〔三〕则虞案:家语、曲礼子贡问「菅」上有「以」字,非也。左传无。杨本「菅」误作「管」。
〔四〕 孙星衍云:「左传作『鬻』。」
〔五〕 则虞案:左传、家语均无「家」字。杜注「其老曰」下,有「其家臣不解」云云。又注云:「故孙辞略答家老。」孔疏亦出「家老」。此作「家老」者不为误。
〔六〕 于鬯云:「春秋时有大夫丧父之礼,则当时为大夫者必皆习用之,而晏子独否,故其家老有是言也。夫小戴中庸记云:『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孟子滕文公篇云:『三年之丧,斋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则乌有所谓大夫丧父之礼。大夫丧父之礼,即士礼也。大夫而有丧父之礼也,齐之末造也。乃晏子不欲斥大夫丧父之礼之非礼,曰『唯卿为大夫』,转自托于己非大夫为解,故孔子谓其『不以己之是驳人之非』也。夫当时既习行大夫丧父之礼,则使晏子斥大夫丧父之礼之非礼,不啻概斥当世大夫矣,岂非招尤之道乎?故曰:『晏子可谓能远害矣。』明乎此义,而下文之义可通。从是知滕文定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者,彼滕之父兄百官,亦习行大夫丧父之礼久矣,君既行之,大夫安得不行,故不欲也。而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盖大夫既别有大夫丧父之礼,则诸侯自必别有诸侯丧父之礼,皆春秋之末造也。故孟子曰:『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岂非隐斥当时诸侯之礼之非礼与?」◎则虞案:于说是也。自来论此礼者有二:郑玄以大夫丧服礼逸,与士异者未得备闻,「惟卿为大夫」之对,乃平仲之谦,张融申其说,以士与大夫异者,皆乱世尚轻叙,郑言谦者,不异于远害,此一说也;王肃持异议,谓丧礼自天子以下无等,「唯卿大夫」者,诸侯之卿当天子之大夫,而大国上卿当天子之士,非谦词也,又一说也。荀从王说,则「远害」「逊辞」之义不可见。窃疑诸侯异政,丧礼遂毁,五月三易衰者有之矣,卿大夫惟鲁孟惠伯期年犹毁,不能尽丧者,比比皆是。齐俗尚奢,轻简丧服,必有其行,晏子矫之,或有其事。王肃有意难郑,其言不足信也。夫墨子薄葬短丧,而晏子守礼勿愆,此事既见于左传,谅不得谓之后世伪托。七略晏子入儒家,班志列之为首,盖有见于此乎。
〔七〕 则虞案:左传无「晏子」二字。
〔八〕 孙星衍云:「郑氏注:『此平仲之谦辞也。言己非大夫,故为父服士服耳。』左传襄公十七年文同,又见家语。」◎则虞案:孙氏云「郑氏注」云者,见礼记杂记「大夫为其父母兄弟之未为大夫者之丧」下,郑引「唯」作「惟」。
〔九〕 孙星衍云:「『闻』,家语作『问』。」◎则虞案:以下文左传无。
〔一十〕则虞案:家语作「晏平仲」。左传襄公十七年疏引家语作「能辟害矣」。礼记杂记疏引家语作「能远于害矣」。
〔一一〕刘师培校补云:「家语『逊』作『愻』,左传襄十七年杜注云:『晏子恶直己以斥论时失礼,故逊辞略答家老。』说本此。」
晏子春秋集释卷第六
  内篇杂下第六
    灵公禁妇人为丈夫饰不止晏子请先内勿服第一
  灵公好妇人而丈夫饰者〔一〕,国人尽服之,公使吏禁之〔二〕,曰:「女子而男子饰者,裂其衣,断其带。」裂衣断带相望,而不止。晏子见,公问曰:「寡人使吏禁女子而男子饰〔三〕,裂断其衣带,相望而不止者何也?」晏子对曰:「君使服之于内〔四〕,而禁之于外,犹悬牛首于门,而卖马肉于内也〔五〕。公何以不使内勿服〔六〕,则外莫敢为也。」公曰:「善。」使内勿服,踰月,而国莫之服〔七〕。
〔一〕 黄以周云:「说苑政理篇作『景公』。」◎则虞案:御览八百二十八引作「灵公」,「人」下无「而」字。
〔二〕 则虞案;元刻本「吏」作「史」,下同。
〔三〕 王念孙云:「案『饰』下当有『者』字,而今本脱之。上文『女子而男子饰者』,是其证。此『者』字与下『者』字不同义,非复也。说苑政理篇有『者』字。」◎苏舆云:「『男子』一本作『男』,非。」◎则虞案:御览「女子而男子饰者」两「而」字皆作「以」。黄本「男」下无「子」字。指海本句末补「者」字。
〔四〕 则虞案:御览「君」作「公」,无「使」字,误也。
〔五〕 孙星衍云:「『{出买}』隶书作『卖』,『{圥囧贝}』隶书亦如此。二字义通,未详孰是。说苑作『求买马肉也』。」◎卢文弨云:「『卖』御览作『鬻』,此『卖』当作『{圥囧贝}』,与『鬻』同。『内』御览作『市』,似非。」◎王念孙云:「案『卖』与『鬻』同,字本作『{圥囧贝}』,从『贝』、『{圥囧}』声。『{圥囧}』古文『睦』字。『{圥囧贝}』与『卖』不同,『卖』,莫邂反,字本作『{出买}』,从『出』、『买』声。御览引晏子正作『鬻』,『内』作『市』,是也。『悬牛首于门』,喻服之于内也,『卖马肉于市』,喻禁之于外也;则当作『市』明矣。若云『卖马肉于内』,则义不可通。盖涉上下文三『内』字而误。」◎钱馥小学盦遗文卷三云:「{圥囧贝},〈衍,中“氵改言”〉也。玩上下文义,自是『卖』字,不当作『{圥囧贝}』。又御览作『鬻』,是『卖』之假借字,则『内』作『市』为是。」◎于鬯云:「悬牛首于门,今杀牛即禁杀马也,而卖马肉于内,民之杀马必不止。」◎黄以周云:「案既谓之卖,似非禁矣。『悬牛首于门』,乃喻县禁于外也;『卖马肉于内』,喻服之于内也。当从卢说。」◎刘师培校补云:「吕氏春秋审分览高注云:『里谚所谓悬牛头而卖马脯。』与此文合,『卖』字非讹。」
〔六〕 则虞案:说苑「何」作「胡」。杨本、凌本「勿」作「不」。
〔七〕 孙星衍云:「说苑政理篇用此文。」◎卢文弨云:「御览『国』下有『人』字,『莫』下有『之』字。」◎王念孙云:「案『踰月』本作『不踰月』,『不踰月』,言其速也,若无『不』字,则非其旨矣。御览引此正作『不踰月』,说苑作『不旋月』,文虽小异,而亦有『不』字。」◎则虞案:宋本御览作「不环月」。指海本「踰月」上补「不」字。
    齐人好毂击晏子绐以不祥而禁之第二
  齐人甚好毂击〔一〕,相犯以为乐。禁之不止。晏子患之,乃为新车良马,出与人相犯也〔二〕,曰:「毂击者不祥〔三〕,臣其祭祀不顺,居处不敬乎?」下车而弃去之〔四〕,然后国人乃不为〔五〕。故曰:「禁之以制,而身不先行,民不能止〔六〕。故化其心,〔七〕莫若教也。」
〔一〕 孙星衍云:「说文:『毂,辐所凑也。』」◎则虞案:艺文类聚七十一、御览七百七十三引无「甚」字,此字盖沿说苑而讹。
〔二〕 则虞案:类聚、御览均无「患之」二字,「人」上有「其」字,「犯」下无「也」字,事类赋注十六同。此亦沿说苑而误。
〔三〕 孙星衍云:「『毂击』,御览作『犯毂』。」
〔四〕 王念孙云:「案『而弃去之』本作『弃而去之』,谓弃车而去之也。今本『去』『而』二字倒转,则文义不顺。御览车部二引此正作『弃而去之』,说苑政理篇同。」◎则虞案:类聚、御览俱作「下车而去之」。指海本作「弃而去之」。
〔五〕 则虞案:类聚、御览俱无「乃」字,说苑有。
〔六〕 孙星衍云:「『能』,说苑作『肯』。」
〔七〕 刘师培云:「黄本『心』作『恶』。」◎则虞所见之黄本自此章下皆残。
    景公瞢五丈夫称无辜晏子知其冤第三〔一〕
  景公畋于梧丘〔二〕,夜犹早,公姑坐睡〔三〕,而瞢有五丈夫〔四〕北面韦庐〔五〕,称无罪焉。公觉,召晏子而告其所瞢。公曰:「我其尝杀不辜,诛无罪邪〔六〕?」晏子对曰:「昔者先君灵公畋〔七〕,五丈夫罟而骇兽〔八〕,故杀之,断其头而葬之〔九〕。命曰『五丈夫之丘』,此其地邪〔一十〕?」公令人掘而求之〔一一〕,则五头同穴而存焉〔一二〕。公曰:「嘻〔一三〕!」令吏葬之。国人不知其瞢也〔一四〕,曰:「君悯白骨〔一五〕,而况于生者乎,不遗余力矣,不释余知矣〔一六〕。」故曰:君子之为善易矣。〔一七〕
〔一〕 则虞案:此与文王葬藁骨略似,见新书谕城篇。
〔二〕 孙星衍云:「『畋』,文选注作『田』,御览作『游』。尔雅释丘:『当途,梧丘。』」◎则虞案:说苑作「畋」,宋本御览三百九十三、又三百九十九均作「田」。孙云「文选注」者,见江文通上建平王书注。释名云:「当涂曰梧丘。梧,杵也,与人相当忤也。」
〔三〕 孙星衍云:「说文:『睡,坐寐也。』」◎则虞案:御览两引皆无「姑」字,文选注作「夜坐睡」,此亦沿说苑增入,凌本自「坐」字截,误。
〔四〕 孙星衍云:「文选注作『见一丈夫』。」
〔五〕 孙星衍云:「『韦庐』说苑作『倚庐』,文选注作『徙倚』。」◎苏舆云:「文选注见上建平王书。但彼作『倚徙』,音义误倒。」◎于省吾云:「管子法禁『隐行辟倚』,注『倚依也』,是作『倚庐』义犹相仿。文选注作『倚徙』,盖不解『韦庐』之义而改之也。『韦庐』即『依庐』,『韦』与『依』一音之转,皆诣部字。说文『袆,许归切』,吕氏春秋慎大『亲郼如夏』,注『郼读如衣,今兖州人谓殷氏皆曰衣』,是『郼』之读衣,犹『韦』之读依矣。『衣』『依』字通,古籍习见。」◎则虞案:南宋本说苑作「幸庐」,日本关嘉晏子纂注云:「通雅解此『幸庐』曰:『唐人以撮口不快为都庐。』此言悻悻都庐也。」长孙元龄云:「庐,寄也。诗『公刘卢旅』,齐语『出庐于曹』,左氏闵二年『立戴公,以庐为曹』,共为寄寓之义。盖景公出猎,宿苇庐,梦五丈夫也。『韦庐』,即行宫帐殿之类。」
〔六〕 则虞案:说苑「诛」上有「而」字。御览三百九十六引作「我其尝杀无罪欤」,乃节引。
〔七〕 孙星衍云:「文选注作『出畋』,御览作『田』。」
〔八〕 则虞案:文选注作「有五丈夫来骇兽」。御览两引作「五丈夫骇兽」。
〔九〕 孙星衍云:「御览作『故并断其头』。『葬』,御览作『埋』。」◎王念孙云:「案既言断其头,则无庸更言杀之,『杀之』二字后人所加也。说苑辩物篇有此二字,亦后人依俗本晏子加之。文选上建平王书注引作『悉断其头而葬之』,御览人事部五作『断其头而葬之』,人事部四十作『故并断其头而葬之』,皆无『杀之』二字。」◎则虞案:指海本删「杀之」二字。
〔一十〕则虞案:说苑作「其此耶」,御览三百九十九作「岂此耶」,今作「此其地耶」者,后人所改。
〔一一〕孙星衍云:「文选注『令』作『命』。御览作『掘其葬处求之』,下有『果如其言』,非。」
〔一二〕孙星衍云:「『穴』,文选注作『孔』,广雅释言:『窍,孔也。』『孔』即『穴』。」
〔一三〕孙星衍云:「『嘻』,『嘻』省文。」◎则虞案:御览三百九十九作「公嘉之」。
〔一四〕孙星衍云:「『瞢』一本作『梦』,非。此书多以『瞢』为『梦』。」
〔一五〕孙星衍云:「文选注作『公今厚葬之,乃恩及白骨』。」
〔一六〕孙星衍云:「『知』,说苑作『智』。」
〔一七〕孙星衍云:「说苑『君子』作『人君』。」
    柏常骞禳枭死将为景公请寿晏子识其妄第四
  景公为路寝之台,成,而不踊焉〔一〕。柏常骞曰〔二〕:「君为台甚急,台成,君何为而不踊焉?」公曰:「然!有枭昔者鸣〔三〕,声无不为也,吾恶之甚,是以不踊焉。」柏常骞曰:「臣请禳而去〔四〕。」公曰:「何具?」对曰:「筑新室,为置白茅〔五〕。」公使为室,成,置白茅焉。柏常骞夜用事。明日,问公曰:「今昔闻鸮声乎〔六〕?」公曰:「一鸣而不复闻。」使人往视之,鸮当陛,布翌,伏地而死〔七〕。公曰:「子之道若此其明〔八〕,亦能益寡人之寿乎?」对曰:「能。」公曰:「能益几何?」对曰:「天子九,诸侯七,大夫五。」公曰:「子亦有征兆之见乎?」对曰:「得寿,地且动。」公喜,令百官趣具骞之所求。柏常骞出,遭晏子于涂,拜马前,骞辞曰:「为禳君鸮而杀之〔九〕,君谓骞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寿乎?』骞曰:『能。』今且大祭,为君请寿,故将往,以闻〔一十〕。」晏子曰:「嘻!亦善能为君请寿也。〔一一〕虽然,吾闻之,维以政与德而顺乎神,为可以益寿〔一二〕,今徒祭,可以益寿乎?然则福兆有见乎〔一三〕?」对曰:「得寿,地将动。」晏子曰:「骞!昔吾见维星绝,枢星散,地其动,汝以是乎〔一四〕?」柏常骞俯有闲,仰而对曰〔一五〕:「然。」晏子曰:「为之无益,不为无损也。汝薄敛〔一六〕,毋费民,且无令君知之〔一七〕。」
〔一〕 孙星衍云:「『踊』,说苑作『通』,下同,言不到也。『踊』当是『〈踊,中“足改辵”〉』之误。」◎王念孙云:「案作『踊』者是也。成二年公羊传『萧同侄子踊于棓而窥客』,何注曰:『踊,上也。凡无高下有绝加蹑板曰棓。』然则踊于棓即登于棓,故何训『踊』为『上』也。此言『不踊』,亦谓台成而公不登也。说苑辨物篇作『通』者,非字之误,即声之通。孙以『不通』为『不到』,失之。」◎黄以周云:「洪说同王。」◎苏舆云:「王说是。广雅释诂亦训『踊』为『上』。」◎则虞案:以「踊」为「上」,盖齐人之言。然「甬」为舞上之名,水上出谓之「涌」,是亦通训。
〔二〕 孙星衍云:「字柏常,名骞。」
〔三〕 孙星衍云:「诗大雅瞻卬『为枭为鸱』,传:『鸱鸮,恶声之鸟。』尔雅释鸟有『枭鸱』,郭璞注:『上枭。』说文:『枭,不孝鸟也。日至,捕枭磔之。从「鸟」头在「木」上。』按此即说文所云『鸱旧』,旧,留也。『旧』或作『鸺』。庄子秋水篇『鸱鸺夜撮蚤,察豪末,昼出瞋目而不见丘山』,即此物。一名『〈垂鸟〉』,说文:『鸱,〈垂鸟〉也。』一名『鵅』,尔雅『鵅,鵋〈其鸟〉』,舍人注谓:『鸺鹠,此南阳名钩鵅,又作『格』。其鸟昼伏夜行为怪也。』(众经音义)贾谊赋谓之『服』,高诱注淮南谓之『鼓造』,皆即此物耳。此书下一作『鸮』者,『枭』字假音,亦与『鸺』声相近,『枭』与『鸮』实二鸟也。尔雅『鸱鸮,鸋鴃』注:『鸱鸮,一名鸋鴃』,与所注『鵅,鵋〈其鸟〉』不同。」◎卢文弨云:「『者』字衍。『昔鸣』,夜鸣也。说苑辨物篇下句首有『其』字。」◎王念孙云:「案卢说非也。古谓夜曰『昔』,或曰『昔者』,庄子田子方篇曰『昔者寡人梦见良人』,是也。后第六云『夕者瞢与二日斗』,『夕者』与『昔者』同,则『者』非衍字明矣。说苑辨物篇亦作『昔者』。」◎则虞案:指海本作「然,有鸱昔鸣」。
〔四〕 孙星衍云:「『禳』一本作『祷』,非。」◎卢文弨云:「『去』下脱『之』字,说苑有。」◎则虞案:凌本、杨本正作「祷」,指海本补「之」字。
〔五〕 卢文弨云:「下脱『焉』字,说苑有。」
〔六〕 孙星衍云:「『鸮』与『枭』、『鸺』皆声相近,故借『鸋〈夬鸟〉』字为之,一书前后各异,传写之失也。」◎于鬯云:「『今昔』,犹谓之『今夜』也。上文『昔者』,王念孙杂志云『古谓夜曰昔,或曰昔者』,是也。盖『昔』字从『{从从}』、从『日』,『{从从}』,古文『虞』,实取日入虞渊之象,故谓夜曰『昔』。惟既言『明日问』,则是问昨日之夜也,乃不曰昨夜而曰今夜,此犹言今日而有称明日者,说见前校仪礼士虞记,皆古人称谓与今不同,当拈出之。」◎黄以周云:「『鸮』,宜作『枭』,下『鸮当陛』『禳君鸮』并宜改从一律。」
〔七〕 孙星衍云:「『翌』,说苑作『翼』,此假音字。」◎于省吾云:「按古有『翌』『异』无『翼』,甲骨文『翌』字作(图) ,亦作(图) 作(图) ,右象羽〈豕豕羽〉形。说文『昱,明日也;{飞田共},〈豕豕羽〉也,重文作翼』,乃后起字。古『昱日』及『羽翼』字本均作『翌』,此云『布翌』,乃古字之仅存者。」
〔八〕 卢文弨云:「下脱『也』字,说苑有。」◎则虞案:指海本补「也」字。
〔九〕 卢文弨云:「说苑作『辞,曰:「骞为君禳枭而杀之。」』此文误。」◎黄以周云:「元刻作『辞,骞曰』,说苑作『辞,曰:「骞为君禳枭。」』『拜马前』,『辞』句,晏子辞其拜也。今作『骞辞』,误。」◎则虞案:指海本从说苑校改。
〔一十〕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皆作「问」,吴勉学本、杨本、凌本作「闻」。
〔一一〕卢文弨云:「『善』下脱『矣』字,说苑有。」◎则虞案:指海本据补。
〔一二〕刘师培校补云:「贾子新书数宁篇引作『惟以政顺乎神』,说苑辨物篇无『而』字(『维』作『惟』),义较长。」
〔一三〕孙星衍云:「『兆』,说苑作『名』。」
〔一四〕则虞案:后汉书卷六,又卷九注,及册府元龟七百七十引皆作「地其动乎」,「汝以是」三字恐沿说苑而增,
〔一五〕孙星衍云:「『仰』,一本作『抑』,非。」◎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杨本、凌本皆作「抑」。
〔一六〕孙星衍云:「说苑作『薄赋敛』。」◎黄以周云:「元刻作『薄赋』。」◎则虞案:元刻作「薄柏」。
〔一七〕孙星衍云:「说苑脱『无』字,非。辨物篇用此文。」◎俞樾云:「案柏常骞知地之将动,而借此以欺景公,自必不令君知,何必晏子戒之乎?当从说苑作『且令君知之』。盖此与外篇所载太卜事相类,彼必使太卜自言『臣非能动地,地固将动』,即『令君知之』之意,所谓恐君之惶也。后人不达,臆加『无』字,则晏子与骞比周以欺其君矣,有是理乎?」◎陶鸿庆云:「窃谓『无』乃『先』字之误为『无』,又写为『无』耳。『先令君知』者,教骞以不欺也,与太卜事正合。」◎则虞案:指海本作『且令君知之」。
    景公成柏寝而师开言室夕晏子辨其所以然第五
  景公新成柏寝之台〔一〕,使师开鼓琴〔二〕,师开左抚宫,右弹商,曰:「室夕〔三〕。」公曰:「何以知之?」师开对曰:「东方之声薄,西方之声扬〔四〕。」公召大匠曰:「室何为夕〔五〕?」大匠曰:「立室以宫矩为之。」于是召司空曰:「立宫何为夕?」司空曰:「立宫以城矩为之。」明日,晏子朝公〔六〕,公曰:「先君太公以营丘之封〔七〕立城〔八〕,曷为夕?」晏子对曰:「古之立国者,南望南斗,北戴枢星,彼安有朝夕哉〔九〕!然而以今之夕者〔一十〕,周之建国,国之西方,以尊周也。」公蹴然曰:「古之臣乎!」
〔一〕 孙星衍云:「封禅书:『少君见上,上有故铜器,问少君,少君曰:「此器齐桓公十年陈于柏寝。」』而此云『新成』,又召大匠责之,则是景公时始有此台,少君固妄言也。括地志:『柏寝台在青州千乘县东北二十一里。』」◎黄以周云:「『台』字误,元刻作『室』,下文云『室夕』,云『室何为夕』,云『立室』,可证。」◎刘师培校补云:「『室』字当从他本作『台』。汉书郊祀志『陈于柏寝』,颜注引臣瓒说曰:『晏子书柏寝,台名也。』史记武纪集解引同。通典州郡十『千乘县』注亦云:『有柏寝台,齐景公与晏子游处。』此旧本作『台』之征。」◎则虞案:杨本、凌本亦作「室」。
〔二〕 孙星衍云:「乐师名开。」
〔三〕 王念孙云:「『夕』与『邪』,语之转也。吕氏春秋明理篇『是正坐于夕室也,其所谓正,乃不正矣』,高诱注:『言其室邪不正,徒正其坐也。』『夕』又有『西』义,周礼『凡行人之仪,不朝不夕』,郑氏注:『不正东乡,不正西乡。』故下云『国之西方,以尊周也』。」◎苏时学云:「据下文所云,是言室遍向西,日夕则返照,故谓之夕。」
〔四〕 苏时学云:「『薄』,犹『迫』也。室东坐而西向,则东实而西虚;实故其声迫,虚故其声扬。」◎则虞案:天地气厚于西北,而下于东南,故西北地高,东南地下,『薄』『扬』亦言其高下也。
〔五〕 王念孙云:「案以下文『立室』『立宫』例之,则『室』上当有『立』字,而今本脱之。」◎则虞案:指海本「室」上已据补「立」字。
〔六〕 则虞案:元本、活字本、嘉靖本皆误作「子朝晏公」,绵眇阁本已改。
〔七〕 刘师培校补云:『汉书地理志『临淄』,颜注载臣瓒说,引作『先君太公筑营之丘』,又云:『今齐之城中有丘,即营丘也。』水经『淄水』注引瓒说同。」
〔八〕 刘师培校补云:「玉海九十一引『城』作『宫』。」
〔九〕 于鬯云:「『朝』有『东』义,『夕』有『西』义。尔雅释山云:『山东曰朝阳,山西曰夕阳。』周礼司仪职『不朝不夕』,郑注云:『不正东乡,不正西乡。』贾释云:『朝谓日出时为正,乡东,夕谓日入时为正,乡西。』又考工匠人记『以正朝夕』,释云:『言朝夕,即东西也。』然则云『彼安有朝夕哉』,犹云『彼安有东西哉』,上文云『室夕』,『室何夕』,『立宫何为夕』,『立城曷为夕』,诸言『夕』,皆谓偏乡西也。此言古之立国正而不偏,故上文云:『古之立国者,南望南斗,北戴枢星。』此明正南北也。南北正则东西亦必正,故曰:『彼安有东西哉。』谓不偏乡东,不偏乡西也。以见偏乡西者实非古,故下文又言『今之夕者』,用『然而』字作转语。『古』谓殷以前也,『今』谓大公以来至于今也」。
〔一十〕于鬯云:「『以』即『似』字,左襄三十一年传云『令尹似君矣』,孔义引服本作『以君』,彼俞荫甫太史平议正谓『以』『似』同字,与鬯见合(茶香说又谓作『以君』)。又公羊定四年传『士之甚』,何休解诂云『言其以贤士之甚』,谓言其似贤士之甚也。彼孔广森通义引正作『似』。余说具前校。易明夷卦及诗文王有声篇『似』,犹『如』也。『然而似今之夕者』,犹云『然而如今之夕者也,如今之偏乡西者也』。否则,『以』字无义。下章云:『公两赐之,曰:「以晏子不夺人之功,以占瞢者不蔽人之能。」』两『以』字亦即『似』字,而当训『如』。『曰』者,景公言也。作『如』,语气合;作『以』,则若著书者之辞矣,则『曰』字为赘矣。」◎文廷式云:「『以』字当在『周之建国』上。」
    景公病水瞢与日斗晏子教占瞢者以对第六
  景公病水〔一〕,卧十数日,夜瞢与二日斗,不胜〔二〕。晏子朝,公曰〔三〕:「夕者瞢与二日斗〔四〕,而寡人不胜,我其死乎〔五〕?」晏子对曰:「请召占瞢者。」出于闺〔六〕,使人以车迎占瞢者。至〔七〕,曰:「曷为见召?」晏子曰:「夜者,公瞢二日与公斗,不胜〔八〕。公曰:『寡人死乎?』故请君占瞢,是所为也〔九〕。」占瞢者曰:「请反具书〔一十〕。」晏子曰:「毋反书。公所病者,阴也〔一一〕,日者,阳也〔一二〕。一阴不胜二阳,故病将已〔一三〕。以是对。」占瞢者入,公曰:「寡人瞢与二日斗而不胜,寡人死乎?」占瞢者对曰:「公之所病,阴也,日者,阳也。一阴不胜二阳,公病将已〔一四〕。」居三日,公病大愈,公且赐占瞢者〔一五〕。占瞢者曰:「此非臣之力〔一六〕,晏子教臣也〔一七〕。」公召晏子,且赐之〔一八〕。晏子曰:「占瞢者以占之言对〔一九〕,故有益也。使臣言之,则不信矣〔二十〕。此占瞢之力也〔二一〕,臣无功焉。」公两赐之〔二二〕,曰:「以晏子不夺人之功,以占瞢者不蔽人之能〔二三〕。」
〔一〕 苏舆云:「『景』旧刻误『晏』,今从浙刻正。」◎则虞案:宋本御览三百四十三、七百四十三引均作「水病」,三百九十八及意林引作「病水」。
〔二〕 则虞案:御览三百九十八、意林引无「卧」字。意林「十数」作「数十」,「不」上有「而」字,诸子琼林同。风俗通作「十日」,「瞢」作「暮」,亦有「而」字。
〔三〕 孙星衍云:「御览作『公说之曰』。」◎苏舆云:「以上章例之,『公』下宜重『公』字。」
〔四〕 黄以周云:「风俗通义怪神篇『者』下有『吾』字。」
〔五〕 则虞案:风俗通「夕者」作「吾」,无「而」字,「乎」作「也」。
〔六〕 黄以周云:「风俗通义作『立于闺』。」
〔七〕 则虞案:风俗通无「人」字。御览三百九十八作「使人以迎占梦至」,意林作「使占梦者占之,占者至门」,诸子琼林作「使召占梦者,占者至」。
〔八〕 王念孙云:「案此当作『公瞢与二日斗,不胜』,与上文文同一例。『不胜』,谓公不胜也。今既颠倒其文,又衍一『公』字。则义不可通矣。风俗通义祀典篇正作『公瞢与二日斗』。」◎文廷式云:「『公斗』二字误易。」◎则虞案:指海本据风俗通改。
〔九〕 则虞案:风俗通「不胜」下作「恐必死也」,与此异。
〔一十〕孙星衍云:「今本『具』作『其』,据风俗通改。御览作「晏子说其梦,占瞢者告谓反其书』,非。」◎于鬯云:「『具』字,元刻本作『其』,当从之。『反』之言翻也,汉书张安世传颜注云:『反,读曰翻』是也。『反其书』者,翻其书也,今人谓检书曰翻书,乃出于此(或书作『翻』字)。占瞢者以晏子问公瞢,故曰『请反其书』,谓请翻其占瞢之书以对也。晏子曰『毋反书』,谓不必翻书而可以知公瞢也。故下文云『公所病者,阴也』云云。若以『请反具书』作占瞢者欲反其家而具书以对,则岂有为占瞢之职,奉召占瞢,而不携书以来,至欲反而具书乎?且『毋反书』三字不成义。」◎则虞案:于说是也。长孙元龄正释为还家取其书。
〔一一〕孙星衍云:「风俗通『公』下有『无所病』三字。」◎则虞案:意林、诸子琼林引均作「公病阴也」。
〔一二〕则虞案:御览三百四十三,又七百四十三引均作「日,阳也」,诸子琼林作「二日,阳也」。
〔一三〕王念孙云:「案『故』者,申上之词,上文未言『病将已』,则此不得言『故病将已』,『故』当为『公』。下文占瞢者对曰:『一阴不胜二阳,公病将已』,即用晏子之言,则此文本作『公病将已』明矣。今本『公』作『故』者,涉上文『故请君占瞢』而误。御览疾病部六引此正作『公病将已』,风俗通义同。」◎陶鸿庆云:「『故病』二字当倒乙,『故』与『固』同,言病固将已也。今本误倒,则文不顺。」◎则虞案:御览三百九十八引「已」作「愈」,意林作「与二日斗。日,阳也,不胜,疾将退也」。诸子琼林作「斗不胜,必将差也」。「差」同「瘥」。指海本已改「故」为「公」。
〔一四〕则虞案:风俗通无「以是对」至「公病将已」一段文字。
〔一五〕则虞案:风俗通不重「占梦者」三字,御览三百四十三、七百四十三无两「者」字,意林作「公赏占梦者,占梦者辞曰」。诸子琼林同,惟无二「梦」字。
〔一六〕孙星衍云:「风俗通、御览作『功』。」◎则虞案:句末又有「也」字。
〔一七〕孙星衍云:「风俗通『臣』下有『对』字。」◎则虞案:御览两引与此同。意林作「晏子之力也」。诸子琼林作「管子教臣也」。
〔一八〕孙星衍云:「『且』,风俗通作『将』。」◎则虞案:御览两引无「且」字,意林作「公问晏子」。
〔一九〕孙星衍云:「『占』,风俗通作『臣』,非。」◎王念孙云:「案作『臣』者是也,此言以臣之言而出之占瞢者之口,故有益,若使臣自言之,则公必不信也。后人不达,而改『臣之言』为『占之言』,谬矣。元刻本及御览并作『臣之言』。」◎则虞案:诸子琼林引作「以占人对则信。」杨本、凌本、归评本无「者」字,指海本下「占」字改「臣」。
〔二十〕孙星衍云:「风俗通『臣』下有『身』字。」◎则虞案:御览两引作「若使臣言,则不信也」,意林作「臣若自对,则不信也」。
〔二一〕则虞案:风俗通「梦」下有「者」字。
〔二二〕孙星衍云:「风俗通作『公召吏而使两赐之』。」◎则虞案:绵眇阁本自「臣无功焉」至「不蔽人」脱十九字。
〔二三〕则虞案:风俗通无两「以」字。
    景公病疡晏子抚而对之乃知群臣之野第七
  景公病疽在背〔一〕,高子国子请〔二〕。公曰:「职当抚疡。〔三〕」高子进而抚疡,公曰〔四〕:「热乎?」曰:「热。」「热何如?」曰:「如火〔五〕。」「其色何如?」曰:「如未热李〔六〕。」「大小何如?」曰:「如豆。」「堕者何如〔七〕?」曰:「如屦辨〔八〕。」二子者出,晏子请见。公曰:「寡人有病,不能胜衣冠以出见夫子,夫子其辱视寡人乎?」晏子入,呼宰人具盥,御者具巾,刷手温之〔九〕,发席傅荐〔一十〕,跪请抚疡。公曰:「其热何如?」曰:「如日。」「其色何如?」曰:「如苍玉。」「大小何如〔一一〕?」曰:「如璧。」「其堕者何如?」曰:「如珪〔一二〕。」晏子出,公曰:「吾不见君子,不知野人之拙也〔一三〕。」
〔一〕 孙星衍云:「说文:『疽,久痈也。』」◎则虞案:御览九百六十八、又意林一引「背」下皆有「欲见不得」四字。
〔二〕 于鬯云:「『请』下当脱『见』字,下文『晏子请见』可证。」
〔三〕 孙星衍云:「说文:『疡,头创也。』非此义。又:『痒,疡也。』盖『疡』言『痒』,玉篇:『痒同痒。』言按摩疽痒也。」◎则虞案:孙说非。周礼天官序官「疡医」注:「疡,创癕也。」非言痒也。「抚」又通「瞴」,说文:「微视也。」
〔四〕 则虞案:御览、意林皆作「公问国子」,疑「公」下夺「问国子」三字。
〔五〕 则虞案:意林、御览九百六十八引作「热如火色」。
〔六〕 孙星衍云:「意林作『色如日大,如未孰李』,误。」◎则虞案:御览引同。
〔七〕 孙星衍云:「『堕』与『椭』声相近。玉篇:『椭,狭长也。』『隋』或谓下陷。」◎张纯一云:「『堕』下当有『其』字。」
〔八〕 孙星衍云:「尔雅释器『革中绝谓之辨』,孙炎注:『辨,半分也。』郭璞注:『中断皮也。』屝屦以皮为之,中裂似疮与?」◎洪颐烜云:「易『剥床以辨』,释文:『辨音办具之办,足上也。』『辨』与『鞔』同,说文:『鞔,履空也。』足上,即履空也,如今所谓〈革奚〉帮矣。」◎黄以周云:「按今俗呼屦之破者曰『〈革奚〉辨』,音同『办』。」◎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杨本、凌本作『办』。
〔九〕 孙星衍云:「『刷』与『厕』通。」◎则虞案:曲礼上「身有疡则浴」,晏子呼宰御为公浴也。
〔一十〕则虞案:越己之席,赴公之席,近君而视之也。
〔一一〕则虞案:「大」上当有「其」字。
〔一二〕则虞案:杨本作「圭」。
〔一三〕则虞案:御览、意林引无「吾」字。元刻本、活字本、吴怀保本「拙」误「掘」。杨本、凌本作「拙人之拙也」,误。
    晏子使吴吴王命傧者称天子晏子详惑第八〔一〕
  晏子使吴,吴王谓行人曰:「吾闻晏婴,盖北方辩于辞〔二〕,习于礼者也。命摈者『客见则称天子请见〔三〕。』」明日,晏子有事,行人曰:「天子请见。」晏子蹴〔四〕。行人又曰:「天子请见〔五〕。」晏子蹴然。又曰:「天子请见。」晏子蹴然者〔六〕,曰:「臣受命弊邑之君,将使于吴王之所,以不敏而迷惑〔七〕,入于天子之朝,问吴王恶乎存〔八〕?」然后吴王曰〔九〕:「夫差请见。」见之以诸侯之礼〔一十〕。
〔一〕 苏时学云:「夫差之立,当定公十五年,上距齐灵之卒,已六十年。距晏子居父丧之岁,则六十二年。晏子当齐灵世,早已知名,必非弱小者,藉使定哀之世,岿然尚存,又岂能以大耋之年,远使异国乎?此皆好事者为之,非实录也。」
〔二〕 刘师培校补云:「说苑奉使篇『辩』上有『之』字,余同。书抄四十引说苑作『吾闻晏子有事,晏子盖北方之辩于辞』。据彼引,此与今本说苑并脱四字。」
〔三〕 则虞案:说苑无「曰」字及「请见」二字,误也。
〔四〕 孙星衍云:「『蹴』,说苑作『憱』,非。玉篇:『憱,初又切。』」
〔五〕 则虞案:说苑无「行人又曰」以下十八字。
〔六〕 刘师培云:「黄本作『蹙』。」
〔七〕 孙星衍云:「『敏』,说苑作『佞』,『佞』与『敏』声相近,知古人称『不佞』者,谦不敏也。或以为不敢谄佞者,未然矣。」◎则虞案:御览七百七十九引无「之君」二字,「敏」亦作「佞」,「不」上无「以」字。
〔八〕 则虞案:御览引无「乎」字。
〔九〕 则虞案:「吴王」下疑夺「命摈者」三字。
〔一十〕则虞案:说苑无「以」字,御览无「见之」二字。
    晏子使楚楚为小门晏子称使狗国者入狗门第九
  晏子使楚,以晏子短〔一〕,楚人为小门于大门之侧〔二〕而延晏子〔三〕。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四〕;今臣使楚〔五〕,不当从此门入〔六〕。」傧者更道从大门入〔七〕,见楚王。王曰:「齐无人耶〔八〕?」晏子对曰:「临淄三百闾〔九〕,张袂成阴〔一十〕,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一一〕,何为无人?〔一二〕」王曰:「然则子何为使乎〔一三〕?」晏子对曰:「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王,不肖者使使不肖王〔一四〕。婴最不肖,故直使楚矣〔一五〕。」
〔一〕 则虞案:艺文类聚二十五、御览三百七十八引作「晏子短小,使楚」。艺文类聚五十三、九十四、御览九百五、事类赋注二十三俱引作「晏子短,使楚」。初学记十九引作「晏子短,使于楚」。白帖二十四引作「晏子短小,使于楚」。说苑作「晏子使楚,晏子短」。御览一百八十三引作「晏子使楚,晏子身短」,均与此不同。
〔二〕 孙星衍云:「『为』,意林作『作』。」◎苏舆云:「『楚人』二字,当在『以晏子』上,文义方顺。」◎则虞案:艺文类聚九十四引「为」作「作」。事类赋二十三、御览九百五引作「楚人为门于大门侧」,类聚五十三、初学记十九、御览三百七十八、群书通要一、事文类聚后集十八,作「楚为小门」,白帖二十四、御览四百六十六、七百七十九作「楚人为小门」。类聚二十五与晏子同,惟「门」下无「之」字。
〔三〕 孙星衍云:「『延』,御览作『迎』。」◎则虞案:御览三百七十八亦作「迎」。
〔四〕 孙星衍云:「『使狗国』,意林作『往诣狗国』。」◎则虞案:初学记十九、事文类聚、群书通要引皆作「即从狗门入」。
〔五〕 则虞案:初学记、御览九百五作「今使楚」,御览四百六十六作「今日臣使楚」,类聚九十四、事类赋注作「今使楚王」,意林作「今来使入楚」,白帖、事文类聚作「臣使楚」,群书通要作「使楚国」。
〔六〕 则虞案:意林、类聚二十五、五十三、初学记、白帖、御览三百七十八、四百六十六、七百七十九、群书通要、事文类聚「此」俱作「狗」。说苑无「入」字。
〔七〕 则虞案:说苑无「道」字,意林作「遂大门入」,御览一百八十三作「乃更通大门」。
〔八〕 孙星衍云:「御览作『今齐无人耶,使子为使』,今本无下四字。意林作『齐之临淄都无人耶』,非。」◎则虞案:类聚二十五无「见楚王」三字,御览三百七十八、四百六十六、七百七十九同。三百七十八「齐」上有「全」字。
〔九〕 卢文弨云:「今本『临淄』上无『齐之』二字。御览两引皆有。」◎则虞案:意林亦无此二字。御览三百七十八、四百六十六皆无「三百闾」三字,七百七十九引作「三万户」。指海本补「齐之」二字。
〔一十〕孙星衍云:「说苑、意林、艺文类聚、御览皆作『帷』,据下云『成雨』,则此当为『阴』。」◎王念孙云:「案『张袂成帷,挥汗成雨』,甚言其人之众耳。『成帷』与『成雨』,其意本不相因。齐策云:『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成帷』、『成幕』与『成雨』意亦不相因也。今本作『成阴』,恐转是后人以意改之。说苑、意林、艺文类聚、御览皆作『成帷』,则本作『帷』明矣。」◎则虞案:指海本改作「帷」。
〔一一〕孙星衍云:「说文:『歱,跟也,踵,追也。』经典多通用『踵』。」◎则虞案:类聚二十五、御览三百七十八、四百六十六、七百七十九引皆无此句。
〔一二〕孙星衍云:「『为』,意林作『容』,御览作『谓』。」◎黄以周云:「御览作『何谓齐无人』。」◎则虞案:有「齐」字是也,上言「齐无人耶」,此言正应上文。
〔一三〕则虞案:说苑作「然则何为使子」。
〔一四〕孙星衍云:「御览作『使贤者使于贤国,不肖者使于不肖之国』,『国』一作『主』。今本『主』作『王』,非。说苑亦作『主』。」◎黄以周云:「『王』,音义作『主』,此犹仍旧讹。」◎则虞案:类聚二十五作「齐使贤者使贤王,不肖者使不肖王」。御览四百六十六同,七百七十九皆作「主」。作「王」不为误,孙说非是。
〔一五〕则虞案:说苑「直」作「宜」,「矣」作「耳」。类聚无「最」、「直」字,「楚」作「王」,「矣」作「尔」。御览三百七十八作「以婴为不肖,故使王耳」,四百六十六作「婴不肖,故使耳」,七百七十九作「是故使王耳」,皆有异。说苑义较长。
    楚王欲辱晏子指盗者为齐人晏子对以橘第十
  晏子将至楚〔一〕,楚闻之,谓左右曰〔二〕:「晏婴,齐之习辞者也,今方来,吾欲辱之,何以也〔三〕?」左右对曰:「为其来也〔四〕,臣请缚一人,过王而行,王曰:『何为者也〔五〕?』对曰:『齐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盗。』」晏子至,楚王赐晏子酒〔六〕,酒酣,吏二缚一人诣王〔七〕,王曰:「缚者曷为者也?」对曰:「齐人也,坐盗〔八〕。」王视晏子曰:「齐人固善盗乎〔九〕?」晏子避席对曰:「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一十〕,生于淮北则为枳〔一一〕,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一二〕。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一三〕,得无楚之水土使民善盗耶〔一四〕?」王笑曰:「圣人非所与熙也〔一五〕,寡人反取病焉〔一六〕。」
〔一〕 孙星衍云:「说苑『楚』作『荆』,御览作『聘楚』。」◎王念孙云:「案『将』下脱『使』字,本或作『晏子将楚』,此因下文有『晏子至楚』而以意加『至』字耳。意林及北堂书钞政术部十四、艺文类聚人部九、果部上、御览果部三并引作『晏子使楚』,但省去『将』字耳。说苑奉使篇作『晏子将使荆』,可据以订正。」◎黄以周云:「元刻脱『至』字。」◎则虞案:指海本作「使」。
〔二〕 王念孙云:「案『楚』下脱『王』字。」◎则虞案:是也。说苑、艺文类聚二十五、北堂书钞四十、御览七百六十九、九百六十六、九百九十二引皆有「王」字,指海本已补。
〔三〕 则虞案:类聚、御览九百六十六引无「齐之」「今方来」五字,「辱」作「伤」。北堂书钞四十同,「辱」作「病」,均无「何以也」三字。说苑作「晏子,贤人也,今方来,欲辱之,何以也」。御览七百七十九引「楚王知其贤智,欲辱之」,与说苑略合。
〔四〕 王念孙云:「案『为其来』,于其来也。古者或谓『于』曰『为』,说见释词。」
〔五〕 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嘉靖本「王曰」误作「王者」,吴怀保已改为「王曰」。
〔六〕 则虞案:说苑及各类书所引皆与此异。疑「王曰何为者也」至「坐盗」,后人因下文而增,致文笔繁复。
〔七〕 则虞案:说苑作「有缚一人过王而行」,艺文类聚二十五作「左右缚人」,北堂书钞四十作「吏缚一人来」,御览七百七十九作「使人缚一人从殿前过」,九百六十六作「而缚一人至」,九百九十二作「使缚一人过」,各引皆不同,意林更省略。
〔八〕 则虞案:类聚二十五作「王问:『何谓者?』曰:『齐人坐盗。』」书钞四十引「王问:『何为?』对曰:『齐人也,坐盗。』」御览七百七十九引作「佯问之:『此何罪也?』左右答曰:『此齐人也,今犯盗。』」九百九十二引作「问曰:『缚者何为者耶?』对曰:『齐人坐盗。』」九百六十六引「问:『何为?』曰:『齐人坐盗。』」意林引「王问:『何处人也?』对曰:『齐人也。』」俱与此异。说苑作「王曰:『何为者也?』对曰:『齐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盗。』」亦与此小异。
〔九〕 则虞案:艺文类聚引无「固」字。白帖二十四引作「齐国人也,善盗乎」,九十九作「齐人也,善为盗乎」。御览七百七十九作「王谓晏子曰:『齐国善盗也。』」九百九十二、九百九十六引与此同,惟一处「固」作「故」,一处无「固」字。意林引「齐国善盗乎」,说苑引无「善」字。
〔一十〕孙星衍云:「说苑、艺文类聚、后汉书注『淮』俱作『江』。」
〔一一〕孙星衍云:「列子汤问篇:『吴楚之国,有大木焉,其名为櫾,碧树而冬生,实丹而味酸,食其皮汁,已愤厥之疾,齐州珍之,渡淮而北,化为枳焉』。说苑作『江南有橘,齐王使人取之,而树之江北,此不为橘,乃为枳』。说文:『枳木似橘。』」◎刘师培校补云:「据韩诗外传十作『树之江北则化为枳』,自以作『江』为允。博物志四云『橘渡江北化为枳」,亦其证也。」◎则虞案:艺文类聚作「婴闻橘生江北则为枳」,八十六作「婴闻南之橘生于淮北为枳」。书钞作「橘生淮北为枳」。白帖引作「橘生江南,北则为枳棘」,九十九亦引「淮北」作「江北」,后汉书卷五十八注引作「江南为橘,江北为枳」。御览七百七十九作「臣闻江南生橘,江北为枳」,九百九十二作「橘生江南,过北为枳」,九百九十六作「婴闻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意林作「橘生江南,江北则作枳」。并与此异。
〔一二〕则虞案:艺文类聚、书钞、白帖、御览九百六十六引无「所以然者」四字,文字微异。意林作「地土使之然」,御览七百七十九作「土地使其然也」,与说苑合,惟「土地」二字互倒。后汉书卷五十八注引有「枳之为木,芳而多刺,可以为篱」。
〔一三〕则虞案:艺文类聚引「今民」作「今此人」,无「长」字,「不」下有「为」字。白帖二十四与类聚同,惟「则」作「为」,九十九引「生长于齐」作「在齐」。御览七百七十六作「臣察此人,在齐不为盗,今来楚而盗」,九百六十六作「入楚得无数楚民善盗耶」,说苑作「今齐人居齐不盗,来之荆而盗」,皆有小异。
〔一四〕则虞案:艺文类聚「善」作「为」。书钞作「水土使之为盗耶」。白帖二十四引「使民善盗」作「为盗」,无「楚之」二字,九十九又作「岂非楚之水土使然乎」。御览七百七十九作「土地使然也」。意林作「臣不知也」,说苑作「得无土地之然乎」。
〔一五〕苏舆云:「『非』犹『不』也,『所』犹『可』也,言圣人不可与戏也。墨子天志篇曰:『今人处若家得罪,犹将有异家所以避逃之者矣。』『所以』,可以也。庄子知北游篇曰:『人伦虽难,所以相齿。』言可以相齿也。盐铁论末通篇曰:『民不足于糟糠,何橘柚之所厌。』言何橘柚之可厌也。史记淮阴侯传曰『非信无所与计事者』,言无可与计事者也,汉书『所』作『可』。并『所』『可』同训之证矣。『熙』,音义作『嬉』,云一本作『熙』。说文:『媐,说乐也。』」◎黄以周云:「凌本同音义。」◎则虞案:御览七百七十九作「楚王大惭」。黄本、绵眇阁本、吴勉学本、杨本、归评本亦作「嬉」。
〔一六〕则虞案:书钞引作「寡人反自取辱」,意林作「楚王自取弊」,说苑作「吾欲伤子而反自中也」。
    楚王飨晏子进橘置削晏子不剖而食第十一〔一〕
  景公使晏子于楚〔二〕,楚王进橘,置削,晏子不剖而并食之。〔三〕楚王曰:「当去剖〔四〕。」晏子对曰:「臣闻之,赐人主之前者〔五〕,瓜桃不削,橘柚不剖。今者万乘无教令〔六〕,臣故不敢剖;不然〔七〕,臣非不知也。」
〔一〕 则虞案:吴勉学本误连上章。
〔二〕 则虞案:说苑「于」上多一「使」字。御览、合璧事类皆引作「晏子使楚」。惟事类赋注二十七作「侍楚」。
〔三〕 孙星衍云:「『并』,说苑作『并』。」◎则虞案:说苑、御览七百七十九同。惟御览无「之」字。又九百六十六、事类赋注二十七作「并食不剖」。合璧事类别集四十六作「并食不割」。
〔四〕 孙星衍云:「说苑句上有『橘』字。」◎黄以周云:「元刻与说苑同。」◎则虞案:说苑、御览九百六十七、合璧事类引作「橘当去剖」,事类赋注作「橘当剖」,御览七百七十九引作「橘未剖」。
〔五〕 则虞案:事类赋注无「之」字。御览七百七十九引无「前」字。
〔六〕 则虞案:元本、活字本、嘉靖本「令」俱误作「今」。
〔七〕 孙星衍云:「说苑脱『不』字。」◎则虞案:御览七百七十九、九百六十六两引皆无「不然」二字。合璧事类别集四十六约用此文,亦无此二字。事类赋注无「臣」「不然」三字。
    晏子布衣栈车而朝陈桓子侍景公饮酒请浮之第十二〔一〕
  景公饮酒,田桓子侍〔二〕,望见晏子,而复于公曰:「请浮晏子〔三〕。」公曰:「何故也?」无宇对曰:「晏子衣缁布之衣,麋鹿之裘〔四〕,栈轸之车〔五〕,而驾驽马以朝〔六〕,是隐君之赐也。」公曰:「诺〔七〕。」晏子坐,酌者奉觞进之,曰:「君命浮子〔八〕。」晏子曰:「何故也?」田桓子曰:「君赐之卿位以尊其身,宠之百万以富其家,群臣其爵莫尊于子〔九〕,禄莫重于子〔一十〕。今子衣缁布之衣,麋鹿之裘,栈轸之车,而驾驽马以朝,是则隐君之赐也〔一一〕。故浮子。」晏子避席曰:「请饮而后辞乎,其辞而后饮乎?」公曰:「辞然后饮。」晏子曰:「君之赐卿位以尊其身〔一二〕,婴非敢为显受也〔一三〕,为行君令也;宠以百万以富其家〔一四〕,婴非敢为富受也,为通君赐也。臣闻古之贤臣〔一五〕,有受厚赐〔一六〕而不顾其国族〔一七〕,则过之;临事守职,不胜其任,则过之。君之内隶,臣之父兄,若有离散,在于野鄙〔一八〕,此臣之罪也。君之外隶〔一九〕,臣之所职,若有播亡,在于四方〔二十〕,此臣之罪也。兵革之不完,战车之不修〔二一〕,此臣之罪也。若夫弊车驽马以朝,意者非臣之罪乎〔二二〕?且臣以君之赐,父之党无不乘车者〔二三〕,母之党无不足于衣食者,妻之党无冻馁者,国之闲士待臣而后举火者数百家〔二四〕。如此者,为彰君赐乎〔二五〕,为隐君赐乎?」公曰:「善!为我浮无宇也〔二六〕。」
〔一〕 则虞案:「陈」,吴刻作「田」,元刻本、活字本误「曰」。
〔二〕 孙星衍云:「说苑『田』作『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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