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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逢敌手

_13 陌上扶桑(现代)
  “好的,接下来我们说的话,我需要录音。”关关掏出录音笔,按下了录音键,“出声回答我,你愿意接受我的问话吗?”
  
  “好!”张荀深深吸了口气,他看着关关的眼睛,整个人已经平静了许多。
  
  “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会让你很为难,你仔细回忆下,你今天回家时,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寻常?”
  
  “跟往常一样,我放学就直接回家了,按门铃没有人应。通常这个时候,妈妈他都会来给我开门。我也没多想,就用钥匙开了门。才一进门有点腥有点甜,什么东西锈了的味道。杂物间的门开着,都是血,都是血……”张荀的声音最终变得机械,好像一部坏了的复读机,不停地重复着。
  
  关关握紧他的手,轻声安抚,“没关系,都过去了。你能想到有谁会想伤害他们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张荀激动地摇头,终于哭出声来,“他们都是好人,我想见他们,妈妈,妈妈……”
  
  关关向沈约比了个手势,他马上递上一盒面纸,关关抽了两张递给张荀,“哭出来就好了,我们可以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啊,现在火车站呢,好冷啊好冷~~
第五十二章 ...
  张荀抽泣了一会儿,慢慢平息下来,他的声音还有些哽咽,但是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他们都在大学里教书,我妈是最受欢迎教授――我真的想不出来。”
  
  “那你呢?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对你,特别是你家庭情况特别关心的?老师,同学的家长,甚至路过找你搭讪的陌生人?”
  
  “没有。”张荀摇摇头,说道。
  
  “这家人你认识吗?”关关从提包中翻出一张照片,是上个案件受害人全家福。
  
  张荀仔细辨认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关关收起照片,“还有一个很为难的问题,你父母的感情好吗?他们对你关心吗?”
  
  张荀眸光一变,瞬间化身成了“刺猬”的样子,防备地看着关关,“为什么问?”
  
  “张荀,我们现在做的是杀人案调查,是没有任何隐私可言的。这个问题就算你不回答,也有别人会说。比起从其他人的口中得到答案,我更想听你说。”
  
  “他们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吵过架,真的,他们什么都不说,是为了我。半个月前下午,我胃痛请假回家休息。那天他们都有课,所以我没有打电话告诉他们。我自己开了门,路过他们的卧室,我听见了声音,里面的人不是我妈……”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张荀摇摇头,“我不敢问他,我怕我妈知道了受不了。”
  
  “那你看到那个人了吗?”关关追问道。
  
  张荀只是疯狂地摇头,眼泪狂流,一句话也不肯说,半杯巧克力溢出来,洒了他满身,他却毫无知觉一般。
  
  关关赶忙扯了两张面纸,将他手上的巧克力擦干净,“相信我,无论从前发生了什么,我和沈约,我们都是只听事实,不做评判。”
  
  张荀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手机交给关关,关关翻找了一下,只有一张照片是在他们家里拍的。只有一张侧脸,更重要的,张荀父亲外遇的对象,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关关将手机递给沈约,然后拍了拍张荀的手,“你愿意相信我们吗?”
  
  张荀垂下眼睫,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看着我,听我说。”关关以命令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无论他们做了什么,你的父母都是爱你的。你需要做的,就是相信这点,并且坚强地活下去。而我们也会做好自己的工作,将杀害你父母的凶手绳之以法。”
  
  张荀眨了眨眼,突然说道:“我很喜欢你们,真的很喜欢。女王大人握着我的手,这么亲切地和我说话;还有沈天王就在我面前,同学们一定都很羡慕我――这一切真像做梦一样,如果真的是做梦就好了……”
  
  关关没有说话,只是抱紧这个伤心的孩子,任凭他肆无忌惮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襟。
  
  医院检查的时候,张荀的舅妈终于赶到了。关关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张荀,这才道别离开。此刻闪光灯也好,周围的议论纷纷也好,都无所谓了。沈约的臂膀坚实,密密实实将她纳入怀中,仿佛那里天生就是她的归宿。
  
  “你把照片传给梁升了吗?”关关问道。
  
  “已经传过去了。”沈约将她的手提包甩到身后,一边回答,“他们会全力查找这名男子,路副组长也在那边,只要一有消息就会马上打电话过来,不用担心。对了,公寓附近有间火锅店,味道很不错,咱们去试试怎么样?”
  
  “小可的意见呢?”
  
  “我相信他不会有任何意见。咱们回去之后,记得提醒我谢谢包局,他给我们分派了配合度这么高的警员。”
  
  火锅吃到一半,路遥和梁升都来了。梁升才坐下,就将一个文件夹塞给关关,夹了一大筷子肥牛肉狼吞虎咽之后,这才说:
  
  “这是我在X市警局的师兄发过来的。案子发生在12年前,和我们手上的案子对应起来,感觉很怪异。除了剥脸这个共同特征以外,凶手同样带走了父亲的衣服,将自己的衣物丢进洗衣机中。不过在这些案子里,被□并且残杀的是母亲,一刀毙命的是孩子,最后被杀的才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父亲。相似的案子,发生过两起,至今还是悬案。”
  
  “类型不对,应该不是同一凶手。”关关翻了翻资料,皱起眉,“只是细节部分太过巧合了。能不能调到这个案子所有的资料?”
  
  “这个恐怕要我们的人过去一趟交接了。”梁升说,“能否劳动女王陛下这一趟?”
  
  “那就订后天的机票,我想和张荀提供的那个男人谈完之后再走,同时要拜托梁组查证下,10年前凤法医身边有没有从X市来到S市的人出现过。”
  
  梁升郑重地应下了,几个人迅速风卷残云,沈约顺便帮来结账的服务员签了名,这才回了公寓。关关脱下外套,在想挤进来“鸳鸯相对浴红衣”的沈约面前,甩上了浴室的门。沈约双手举起耸了耸肩,便转回房里,坐在床上翻起了资料。
  
  电话铃声响起,沈约顺手抓过手机,按下了通话键,“您好!”
  
  “你是――”电话彼端的男声瞬间拉高,“沈约?我家关关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你小子对我宝贝女儿做了什么?”
  
  沈约看了一眼手机,头皮一阵发麻。昨天他一时手痒,将关关的手机铃声,也换成了自己的“名曲”《情逢敌手》,导致的后果就是,他把她的手机当成自己的手机。他该开口怎么称呼,直接叫“爸”的话,老爷子会不会会同另外三位老人家,一起冲到S市来?
  
  事到如今,当然要能瞒多久是多久,沈约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道:“叔叔吗?关关在警局开会,她把手机放在我这里了。您有什么事吗?要不等下她出来,我让她给您回电话?”
  
  “我有什么事,我还想问你有什么事呢!你给我上网看看,你究竟对我家关关做了什么。你小子的名声烂掉我也管不了,凭什么带累我家关关?”
  
  “叔叔您消消气,我去开电脑。”沈约打开笔记本电脑,“叔叔,您和婶婶最近好吗?”
  
  “谁有工夫跟你小子拉家常?我家关关好吗?她工作上的事情也不许我们过问,那个什么杀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盯上关关了?我看报纸上还说什么枪击,我问关关她什么都不肯说,你小子实话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关老爹关朗的声如洪钟,如机关枪开火一样,一口气轰过来。
  
  “叔叔您别急,现在全H市的警察都在找这个混蛋呢。关关和我现在都在S市帮着查案,身边也配了人保护,肯定比在H市安全多了。”windows启动的声音响起,沈约忙打开那个“王与后”的网站,首页置顶第一篇,鲜红的标题写着两排大号字体――“先婚后有?先有后婚?”
  
  他与关关今天下午在医院的照片整齐地码在标题下。照片中他揽着关关的腰,亲密无间,正走过长长的走廊,下面长长的跟帖以及解析图片,放大了他们手上的戒指,以及照片右上角“妇产科”的牌子。
  
  难怪老爷子会发飙,估计他老妈的电话很快也就来了。沈约顿时头大如斗,这全民狗仔队的时代,果真是什么事也瞒不住。
  
  “给我看好了关关,她少一根头发丝,你干脆提着脑袋来见我!你给我记得,堂堂大男人,要是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是,叔叔,我向您郑重保证,任何人想动关关,都得先杀了我才行。”沈约干脆地说道,“我绝对不会委屈关关,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错都在我,等这边的事情都了了,我会和关关一起回去跟您解释,您要打要罚,我都尊重您的意思。”
  
  好说歹说,终于将关朗劝得挂了电话。沈约长出了一口气,马上抓起自己的手机拨打给自己的母上大人宁蒙。一阵寒暄之后,沈约直奔主题,“妈,我和关关的照片,你们也看到了?”
  
  “岂止是看到了,今天晚上,老关刚好来咱家里和你爸他们几个人约在家里下棋。你爷爷突然来了,进门就说他的老朋友打电话来,跟他说恭喜他要见第四代人了。老关就急急忙忙回家了。那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小子不会真的给我先斩后奏了吧?

  
  “哪能呢,我们是送手上案子的受害人去医院检查,回来的时候刚好路过妇产科门诊,谁知道他们就把那张贴上去了!”
  
  “那就是还没有了,你跟关关这都折腾多久了,你还磨磨蹭蹭的,我没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宁蒙毫不客气地训斥,完全是一派“恨铁不成钢”。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反正现在关关已经是我的‘自物权’了。”沈约翘起腿,声音中透出丝丝的得意与甜蜜。
  
  “什么‘自物权’?”宁蒙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天啊,儿子,我不是‘重大误解’了吧?”
  
  “要是说和别人,就是重大误解,和关关就不是。我和她现在是‘平等的异性主体之间就共同生活缔结契约从而形成的法律关系’,这样说够明白吧?”
  
  “你们,你们居然一声不响,给我结婚了!”宁蒙的拔高声音,几乎响彻云霄。沈约将电话拉远,无奈地抬头看看天,他现在只希望自己摆平这些事情之后,还能身心健康地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过得最累的一个寒假,不幸被流感抓住了尾巴,高烧39度,还没修养好就又长途奔袭北京上海来回折腾,刚到家想宅几天养养身体,就接到同学的消息,我最尊敬的一位导师,曾经对我有恩情的长辈,与世长辞了。心情难受之下,我又狂咳了二个礼拜,到现在身体也没好利索,过了年就又要离开家,感觉很累心,希望我爱的人,和我爱的人们都能平安幸福。
PS,过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五十三章 ...
  好说歹说,终于安抚好了他情绪亢奋的母上大人为他们两个人保密,沈约倒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结婚的时候,虽然知道她不是一时冲动事后反悔的人,却仍是不托底,以最快的时间“尘埃告定”。
  
  这一点是他亏欠她的,她求了婚,他却没有给她一个婚礼。
  
  柔软的席梦思床一偏,视野上方,关关的脸庞突然出现。沈约伸出手轻轻拉住关关还有些湿润的长发,抬起身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而过。
  
  “你怎么了?这是什么眼神?”关关微微皱眉。
  
  “看不出来吗?这是哀怨的眼神。”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肌肤密密实实地相贴,“亲爱的沈太太,你得补偿我……”
  
  关关仰起头,急喘了两声,推开黏在她胸口恋恋不舍的头颅,“刚刚出了什么事?”
  
  沈约的手摩挲过她的手臂,滑入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纠缠,他的声音荡漾在她耳边,极尽勾引□之能事,“咱爸刚刚打过电话来……”
  
  关关伸出另一只手去抓电话,却又被他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指和嘴唇游弋在她的身上,那冷热交替的感觉,让她身体瘫软,昨晚曾经感受过的情动再次翻滚而来,湿润了她的眼睛,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她无所适从,似乎只有跟着他起舞,才是她最后的救赎。
  
  那也只是几乎,关关顽强地偏过头,一脚踢上沈约的胫骨,沈约惊出一身冷汗,旖旎情思瞬间飞散。
  
  “沈妖孽,你接了我的电话?”关关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皱起了眉。
  
  “我忘记你的电话和我的是一个铃声了。”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个聪明的女人做老婆,沈约滚落在她身边,几乎要仰天长啸了,“接都接了,我一个家长面前还‘身份不明’的人,还能说什么?我告诉他你在开会,如此而已。”
  
  关关拉拢睡衣,抓起电话跳下床,“我去回电话。”
  
  “等等,如果你是要说咱们结婚的事情,我和你一起。”沈约拉住关关的手,态度坚定,“先斩后奏是我的决定,如果咱爸要发飙,也从我先开始。”
  
  “我家老爹就是个炮筒,如果让他知道结婚的事,他明天就得飞到这边来。”关关摇摇头,“我家也好,你家也好,现在什么也不要说,在任华没有抓到以前,他们的安全最重要。”
  
  沈约目送着关关走进书房,长出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去洗澡,书房的门突然自己转开了,只听到关关冷静的声音,“任华,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约抓起睡袍披在身上,以最快的速度走进书房。
  
  “网上的照片我看到了,你每一天都比从前更美。”电脑彼端的声音有种蛊惑的力量,每一个抑扬顿挫都直入人心,正是睡美人杀手任华的标记,“走在街上每个人都不是你,我很寂寞。我昨天又看到一个女人,她的头发很像你……”
  
  “那又怎么样?到现在你还想不明白吗?”关关看也没看沈约一眼,她的目光一瞬不曾离开电脑屏幕。任华坐在摄像头前,纯白色的V领毛衣,更衬得他容颜纯净明亮,恍若天使,然而就是这个“天使”般的男人,夺去了那么多人的生命。
  
  关关不为所动,“就算你杀再多的人,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你只是我曾经的工作。把这件事私人化,是你自己的妄想,我没有必要配合,法律也不会配合。”
  
  “谁对谁错,要到最后才见分晓。”任华微微一笑,他贪婪地看着关关,纤长的指尖划过电脑屏幕上她的脸,仿佛那就是她的肌肤,眼神因迷恋而狂乱,“因为相爱所以相杀,谁能抗拒得了这样的爱情?关关,你听到了吗?我心跳的声音。只是这么听你说话,我就血液奔涌,不能自已……”
  
  他那张清秀到不可思议的脸上,潮红渐渐蔓延至双眼,却依旧死盯着她,摇晃的身体、混乱的喘息和渐渐高昂的呻吟,充斥在书房中,淫靡而稠密。关关皱起眉,强忍着没有离开。他的言语被欲望肢解,虽破碎却清晰,仿佛一种诅咒,切肤附骨绵绵不断,“关关,你逃不掉的。你会心甘情愿,来到我身边……”
  
  通信中断,关关站起身投入沈约的怀抱,用他身体的温热冲淡任华的自渎秀引发的恶心感。沈约安抚地吻了吻她的长发,“神童说,他用的是网络电话。ip绕了地球跑了两圈,没有办法锁定。早知道我就过去了,吓到他从此之后不举――”
  
  “你还可以再不靠谱一点!”关关掐了一下他的腰,推开他抓起手机,“我下去找路遥小可,要和神童开一个电话会议,你收拾好再来。”
  
  “请包局在通往S市的所有通路上做好准备,听好,你们所有的人都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关关态度坚决,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平常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结伴,夜班就住在宿舍不要回家,出入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如果有谁不服从命令,我会请包局为他配备24小时护卫,直到任华落网为止,听清楚了吗?”
  
  沈约走下楼,就听到关关“恐吓”电话那头的几个组员,直到他们都忙不迭地答应了,这才挂断电话。对任华的追捕到现在并没有太多进展,电视上、报纸上、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照片,然而他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留下任何可以追索的痕迹。
  
  “别想了,这个案子留给你的同事们操心吧,老狐狸的能力,你还信不过吗?现在我们手头上最重要的,是凤法医的案子。”沈约坐在她身边,“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见受害人的孩子和那个嫌疑人。”
  
  等到关关看完所有的案卷,时间已经指向了两点半。走出书房,轻音乐回荡在房中,沈约一个人半坐半躺在大床上,手上抱着的iPad,双眸轻合,睡得很不安稳。
  
  关关轻轻走过去,将iPad从他手中抽出来,英文的PDF文档的眉批上,是两个英文单词――“Abnormal Psychology” 。关关心中一暖,他一直劝她放宽心,可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其实一直在努力。尊重并支持她的工作,是独属于他给她的温柔。
  
  “你回来了!”iPad才离手,沈约便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仍带着三分睡意。
  
  关关**躺下,头枕在他的胸口,低声说道:“谢谢!”
  
  “他就是照片上那个人,日本留学生,中文程度还不错,只是带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我们也没有追问,想说等你来。不过女王陛下,您可得快点了!我们去找他的时候,碰上了他宿舍的同学,估计领事馆的人马上就来了!”梁升将资料交给关关。
  
  关关将视线从镜头里双眸红肿、憔悴不安的男子身上移开,低头翻了翻资料,“我会让他开口,领事馆那边的人如果来了的话,我需要更详细的资料。”
  
  “放心吧,女王陛下,保证完成任务。”梁升说道。
  
  “沈律师,我记得你在日本演过电影,日文程度怎么样?”关关转头问沈约。
  
  “日常对话没有问题。”沈约说道。
  
  “那好,你和我一起来吧。”关关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审讯室。
  
  “今井先生吧,我是H市检察院检察官关关,他是沈约,张教授是你的导师吧?请节哀。”关关向他伸出手,轻声说道。
  
  沈约也与他握手,以日文翻译了一遍。关关语带同情,“我看过今井先生的资料,张教授7年前在日本Z大读博时,今井先生刚好考进Z大。今井先生到我国来读书,也是由张教授做引荐人,想必你们有很好的私人交往。如今他遭遇不幸,我相信您也一定愿意帮我们抓住凶手,为他伸张正义。”
  
  对面的今井的红肿的眼中涌出大颗的泪珠,关关抽了一张面纸给他。
  
  “现在你面临的是一个很艰难的处境。”关关一边将照片摆在桌上,一边说道,“张教授夫妇都是在大学里工作,按照他们的孩子张荀提供的他父母的课程表,你这个月中有八次在他们夫妇上班的时候,出入他们所在的这层楼。电梯里的摄像头都记录下来了。你的指纹遍布屋中,周围的邻居却不认识你,我们也在社区调查过,你并没有登记常住――你到底是去做什么?”
  
  今井只是低着头,交叉的双手骨节泛白,却始终什么话也没说。
  
  “根据现场推断,凶犯对张教授夫妇的作息时间非常熟悉,张教授的夫人开门请他进入,显然对他没有半点戒心。这种情况下,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关关说道,“今井先生,请问你昨天下午1点到3点之间在哪里?”
  
  沈约一字未落地翻译,今井依旧一言不发。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们有录像带证明你在作案前曾经去踩点,除了你之外,在屋中没有发现其他陌生人的指纹,没有不在场证明,看来我们至少有一个嫌疑人了。”关关等到沈约完成翻译,这才对沈约说道,“沈妖孽,我记得你经纪人的妹妹,7年前也在Z大,和张教授同一个专业的硕士是吧?能否请她帮忙,为我们找一个动机?”
  
  “我,我和他是收养关系。”今井突然抬起头,有些夹生的中文脱口而出。
第五十四章 ...
  “收养关系?”关关和沈约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监控室里的人却是面面相觑。梁升犹豫了一下,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收养不应该是14岁以下吗?”
  
  “特别收养关系吗?”关关问道,在日本尚不允许同性结婚,所以许多同性恋人都是结成了“收养关系”,以长久地维系感情。
  
  今井没有回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马上就要毕业了。他已经决定和妻子离婚,和我一起回日本去。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离婚?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他家里人知道吗?”关关继续问道。
  
  今井不断地重复着“回去”,关关将一张照片拍在桌子上,大声说道:“昨天就在医院里,你爱人的儿子害怕地抱着我哭。他才15岁,就失去了父母。你给我看这张照片――这是他拍的,你从他父母的卧室走出来的照片,你和张教授出轨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你伤害了这个孩子。你能怎么补救,你告诉我,你能为他做什么?”
  
  今井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趴在桌子上,原本的饮泣变成了涕泪横流。
  
  “他的离婚律师叫什么名字,还有谁知道他要离婚的事情,全都写在这里!”关关递给了他纸和笔,“你权当帮你自己吧!”
  
  回到监控室,关关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梁组,上一个女受害人的聊天记录,也提到过他们的婚姻有问题。等下交叉比对下,看看有没有相同的人。召集组员,我可以给出侧写了。”
  
  会议厅里鸦雀无声,关关将她之前对沈约说过的分析复述了一遍,“与其说犯罪嫌疑人以婚姻关系破裂的夫妻为对象,不如说他要寻找的,是双亲感情不好,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他将这种孩子当成是自己的折射,以让别人痛苦达到自己内心的满足。我们要寻找的这个人,他可能有着与这些青少年相似的家庭背景。他从事的工作,应该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到有婚姻问题的家庭,他可能会有轻微的强迫倾向,在侦查中可以侧重这一点。请交叉比对我们手上的三份名单,只要出现二个一致,就把他带进来。”
  
  “关组,你和沈律师明天还要坐飞机去X市,今天就早点回去吧。我会带人把他们的亲友再过一遍,这次希望能有些线索。如果有消息了,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也好,我们也确实需要准备一下。”沈约看着关关,微笑着说,“不是有句话说,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
  
  和沈约一起做观光客,是近乎疯狂的体验。他们开车,就有人包车追尾,他们下车,就有一群拿着各式相机手机的人跟在身后。人潮汹涌不退,充当司机兼保镖的小可瞟了一眼暴风中心的关关与沈约,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已经阻塞了交通,依旧旁若无人,十指紧扣,不紧不慢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遇到心动的景致,沈约还会很客气地“麻烦”他为他们“合影留念”。
  
  S市距离H市不到2个小时的车程,关关曾经数次来这里开会、办案、出差,不可谓不熟悉。然而他带她去的地方,她却连听都没听说过。逛了一会儿有些累了,沈约便拉着走进一间舒适的咖啡馆,大胆的粉丝跟着进了来,其余人便挤在窗口向里面探望。
  
  为关关叫了一杯牛奶可可,又为自己叫了一杯鸡尾酒,红着脸的女招待退下,终于有“真的猛士”冲了上来,“沈约,关关,能否签个名?”
  
  “我已经退出,她也不算什么公众人物,这次算是破例――”沈约在她递上来的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大名,笑意清浅柔和,“现在,我们需要一点点私人的空间。”
  
  那女孩抱住签名本,捣头如蒜,然后飞也似地回到自己那一桌。与她同来的那群女孩子发出赞美的惊叹与尖叫,显然“激励”了其他蠢蠢欲动的人。打发了三个来签名的人之后,沈约索性起身走到咖啡馆的正中央,有些无奈地说道:
  
  “今天下午是我和关关的私人行程,如果有需要签名的,请把你的手机号写下来,稍后我的助理会来处理,并和你们联系。”
  
  “沈约,你真的退出了吗?好可惜啊。”
  
  “沈约,你和女王陛下什么时候结婚?”有大胆的粉丝站起来,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沈约转过头,对她一笑,然后朝向粉丝群,露出他似笑非笑的招牌表情,“只要她点头,我可以随时给她,她想要的那种婚礼。”
  
  粉丝一片惊叫,沈约意态轻松地穿过人群,走到关关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亲爱的,你愿意吗?”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到了女主角身上,关关站起身,眼前的画面好似一幅会流动的油画,美好的让人心悸。只是众人臆想中的脸红、娇嗔、感动、哭泣、无措都没有发生,传说中的女主角微微仰起头,“只要和助理协调好时间,我会出席的。”
  
  这就是他的老婆,爱上她,一定是他上辈子修行得太“好”了。沈约长出了一口气,至少这次“王与后”上的消息,应该可以让关老爷子稍微“解气”一点了吧!
  
  晚饭时候,梁升照例跟着路遥“不请自到”。梁升自动自发舀了一碗汤,便坐在路遥身边,“我已经派人去做调查了,暂时还没什么进展。我们现在能找到的是,他们的信用卡都曾在一间餐厅消费过,现在正找人去问。这是明天的航班号,要辛苦女王大人和沈律师了。”
 “辛苦倒谈不上,只是梁组长,能否借一步说话?”沈约笑得大有深意。关关瞥了他一眼,便由他去了……
  
  X市地处西北,从S过去,坐飞机也要3个多小时。好在座舱长对沈约所必然带来的“骚乱”似乎早有准备,请他们二人从经济舱到商务舱就座。关关不肯答应,沈约心知她的顾虑,马上打电话给助理代为缴付“升舱费”。昨天晚上既要整理资料,又要应付这个妖孽,关关实在有些累了,飞机才起飞,她就枕着他的肩膀,很快睡着了。沈约轻声招呼过路的空乘拿了旅行毯来盖在她身上,小心翼翼的动作让空乘红了脸。小声向沈约要了签名之后,几个人躲进了飞机厨房,还能隐约地听到“沈约”、“女王”之类的词汇飘出来。
  
  下飞机的时候,门口列队的空乘对着关关笑得十分刻意。关关皱眉看着沈约,后者却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回视她。关关低头开了手机,梁升连环几条留言,让她凝重了脸色。
  
  “怎么了?”沈约靠着着推车,单手圈住关关的腰,低声问道。
  
  “有突破口了,第一户受害人的妻子私下里找的离婚律师,和第二个受害人张教授是一个人。”关关低声说道,“那个律师叫何田,他们已经去找他协助调查了。”
  
  “律师啊,的确难办了。”沈约摇摇头,如果碰上是流氓律师,不知道梁升他们能不能搞得定啊。
  
  “我已经建议梁升,暂时只说是为了张教授的案子,安排例行调查。”关关按按额头,“先上跟监,找机会取得他的dna,和10年前案发现场提取的做一个比对。梁升说给我们订了后天返回的机票,这次在X市,我们可能要赶时间了。”
  
  梁升提到的师兄很快出现了,载着他们直奔目的地。警局里,负责这一案件的退休刑警早已等在那里,与他一起的,尘封许久的证据箱。
  
  老刑警章栋头发花白,国字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和街上普通的老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犀利的目光与刑警特有的精干,透露了他的身份。关关与他握手时,感觉到他掌心的老茧与力度。
  
  “您好,我是H市检的进检察官关关,这位是沈约律师,我们是受S市警局方面委托,特来就13年前的两桩灭门案向您请教。”
  
  关关说得很客气,可是章栋并不买账,他看了沈约一眼,又转回眼前的关关,“这年头什么人都能插手刑案侦查了!”
  
  关关挑了挑眉,“我们和您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破案才来到这里。您从业这么多年,相信比我更清楚。干这行的人都会碰上那么一个案子,成为自己一辈子的心结。这个案子是您的心结,也关系到我一个很重要的伙伴的心结,您可以当做帮帮您自己,也帮帮我们。”
  
  “一个是12年前的案子,一个是现在的案子;一个在S市,一个在X市,你要怎么把他们联系起来?”章栋问道。
  
  “其实并没有那么久远――”关关从提包里掏出文件夹,将照片一张一张摆在章栋面前,“我和您关心的一样,也是一桩冷案,发生在10年前。而这个才是最近发生在S市的案子……”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更新更新。顺便帮我家小师妹宁七吆喝一声。她的新文正在火热连载中,宫深似海,皇后难为:
第五十五章 ...
  “除了剥脸和用刀的方式之外,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章栋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手抚上自己的下巴,“你又怎么能确定这个案子与你手上的案子一定相关?”
  
  关关并不理会他有些刻意的,似乎是“老师考学生的态度”,径直说道:“不仅仅是这些,割喉时下刀的方向,证明两个案子的凶手都是左撇子;凶手剥脸时,都是由下向上,从右至左。如果只是简单的剥脸,两边同时下手比起从一边剥向另一边,显然更为方便。尤其是前两个案子,您手上的这个案子,下手的人显然掌握了一定的医学技艺,下刀的位置会导致最大量的鲜血流出,剥脸时非常干脆。然而10年前的这个案子――下刀时很犹豫,他剥脸的技术并不熟练,但是还是按照前一个凶手的做法坚持了下来,他为了这份坚持,甚至留下了自己的DNA。这两个案子不是一个人动手,却能有这么高的相似度,绝对不寻常。我的凶手更像是在模仿您的凶手。”
  
  “不错不错,继续说下去――”章栋点点头,关关正要继续,只见刚刚出去接电话的沈约
  走回办公室,微笑着说道:“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完,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让这边的警官也好下班。师兄也一起来吧。”
  
  出乎关关意料之外的,沈约这次请客选择的,竟是鼓楼青石板街旁的一间小馆子。特珍西凤酒摆上了桌,章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五十年的珍酿,这市面上很难找到了。这酒喝下去,我可是无功受禄了。”
  
  沈约回以一笑,握住了关关的手,戒指上的钻石光芒明亮耀眼,“只要有心,没有办不成的事。大家各取所需,对我而言,您肯喝这杯酒,就是成全我了。”
  
  “你们这对儿小夫妻,倒是有点意思。”章栋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关关转头看了看沈约,昨天他和梁升去“借一步说话”,就是安排这些事情吧。她能够准确地侧写凶手和被害人的心理,却在与正常人“套磁”方面,有很大障碍。显而易见的,沈约是这方面的“master”。
  
  “刑侦工作是个苦差事,忙起来没日没夜不说,当事人不理解,压力又大。我自己也是真正参与调查之后才深有感触。”沈约将章栋的酒杯斟满,“章老哥,还有师兄,我敬你们。”
  
  一口干掉一口杯,章栋大赞“好酒”,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这个案子真是够惨的,我当了刑警这么多年,这凶手,真X的该断子绝孙。我们那个时代,技术还不像现在这么强,大多数案子,都只能靠着刑警跑断腿。”
  
  章栋长出了一口气,继续回到案子上,“关检察官,这是我当年的笔记,有我参与这个案子的全部记录。有许多事情,并没有收录到案件正式记录之中,我和我的搭档在排查时候,曾罗列出好几个嫌疑人。追查下去,却都没有什么结果。我们当时有几个怀疑对象……我们最早排除的,是省医院的医生罗博。”
  
  “他和受害人家有什么渊源?”沈约问道。
  
  “男受害人的父亲在省医院手术失败,主刀医生就是罗博。根据证人的说法,两个人在医院大厅发生了肢体冲突,后来女受害人起诉了医院,罗博因此被停职调查。他曾经为此事找上了男女受害人的单位,扬言要报复他全家。”
  
  “后来调查为什么会中止?”
  
  “他说找到了一个人,可以为他做时间证人。”章栋说道,“是他科里的头儿,案发当晚,他们两个在他们头儿家里喝酒。原告去世了,官司自然没得打了。罗博回医院上班,几天之后,他和那位主任下乡送医疗的时候出车祸,一车人摔下了高速,一个也没救活。我们还没核实完证人的公信力,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这个罗博家庭什么情况?”关关问道。
  
  “妻子当时正在北京读博,两个人是大学同学,罗博死的时候,妻子怀孕3个月了,后来到底是硬扛着生了下来。”
  
  “这么说来,他们夫妻感情还不错?”关关与沈约对视了一眼,“那么他是凶手的可能性,相对比较低。”
  
  “怎么说?”章栋问道。
  
  “如果是我,简单的报复杀人的话,我第一个目标肯定是男主人,只要解决掉他,其他的妇孺,自然不在话下。这是最有效率,也最安全的做法了,他刻意先从女主人入手,显然是另有目的。”沈约分析道。
  
  “凶手带走了父亲的衣服,将自己的衣物丢进洗衣机中,这是一种很私人的情绪表现。他不惜冒着被撞破的危险,花费时间完整地剥去受害人的脸皮――这些行为跟报复杀人,有一定的区别。”关关也说道。
  
  “我们也觉出来有些不对头,罗博家里什么有料的东西也没查出来。可是我们手头上所有的线索里,只有他既有动机,也有这手艺。”
  
  “如果被害人方面行不通,只有考虑加害人了。”关关说道,“这些资料能否给我们拿回去,我想详细地看一下。师兄,能否帮忙调一下罗博那场车祸的报告和相关资料?”
  
  沈约又灌了梁升师兄几杯,这位仁兄酒酣耳热,非常豪爽地直接电话给交警大队的朋友,极力要求将所有当年车祸的相关资料全部集齐了,复印一份二个小时之内就送到他们吃饭的地方来。
  
  这顿饭一吃便到了十点,三位男士非常尽兴。沈约看似一切正常,却逃不过关关的火眼金睛――“水漾璀璨”的眼眸,虚浮的脚步,过于笔直的行进路线――他这副德行,和当年她老爹喝醉之后,几乎一模一样。
  
  助理帮忙把沈约安顿好了,便匆匆告辞而去。关关将文件资料放好,转身就见沈约已经脱了外套,白色衬衫扣子全开,露出秀色可餐的胸口,配着有些凌乱的头发,远远看上去,邪魅得让人想尖叫。然而走进一点,这种粉红色的气场就破功了。他近乎“乖巧”地坐在床上,招牌式的“似笑非笑”很“自然”地挂在他脸上,有些呆滞的含情双眸,眨也不眨地傻傻追随着关关的身影,带着对于这妖孽而言“绝无仅有”的憨态可掬,让人忍俊不禁。
  
  他会变成这样,也都是为了她的工作。关关忍住拍照留念的冲动,认命地倒了杯温水,走过去凑到他唇边,低声说道:“你乖一点,先喝口水,然后去刷牙,回来好好睡觉。”
  
  沈约却突然“嘿嘿”一笑,飞快地伸出手抱住她,将她揉进怀里,“抓到你了,总算――”
  
  被他这么出其不意地“攻击”,关关差点把水扣到他身上,习惯式地命令语气脱口而出,“别闹了,快放我起来!”
  
  “不要!”沈约非但不照办,反而将她抱得更死,“关关,亏得你还叫关关,你说,你哪里窈窕淑女了?”
  
  和喝醉了的人纠缠不清,是最愚蠢地行为,关关索性将那杯水丢到地上,有些无奈地伏在他身上,“你是妖孽,不是君子。”
  
  “你这个脑子不转弯的笨蛋,怎么就看不出来我是个傻瓜?”沈约抱着她,先是咬牙切齿,声音又转为轻柔梦幻,“你不用特别做什么,只要对我笑一笑,就算你要我去摘星星,我也二话不说搭梯子去……”
  
  “只说搭梯子,你也知道星星是摘不下来的?”关关推开他,蹲□帮他脱下鞋子。才要进一步扶他躺下,就又被他抱住了。他依旧是不停抱怨,“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专横强硬的女人,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冷淡得要命。你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一走了之――凭什么我就非得放不下你?”
  
  “你怨念我很久了吗?”尾音上挑,听不出喜怒来。
  
  “笨蛋,就像我爱你那么久……”
  
  这一觉沈约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时,便看到四柱床的顶蓬,深色绒布上洒满了描金的大花,头还有些痛,昨晚的记忆成了一片空白。
  
  身下的“枕头”异乎寻常的柔软,他转动脖颈,只见关关靠在一堆靠垫里,半坐半躺还在浅眠中。资料散在她手边,眼底加重的青影,都显示了她的投入和辛苦。这份工作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和时间,能留给他的不多,所以他才特别心急,也特别珍惜――像这样可以枕在她的小腹,感觉她的手抚在他的头上,那种有如潮汐翻涌的温柔。
  
  这片刻的柔情实在太让人眷恋,沈约闭上眼睛足足有三分钟时间,将这种感觉细细咀嚼,放在心底慢慢发酵、沉淀之后,这才睁眼起身,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转身冲进浴室。这一身狼狈,他真的不愿多忍受一秒钟。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
微博那位姑娘,不要怨念了,这章热腾腾地,可以动口了。
第五十六章 ...
  “嗯,我想要当年和罗博一起车祸身亡的那个梁主任的全部资料。能否安排一下让我们见见他的家人或者其他熟人?”
  
  当沈约泡澡归来,关关已经起来了。她坐在写字台边,正一边写字一边同电话那头的人交涉。沈约微笑地欣赏着眼前的情景,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她的身上,闪闪发亮。在他恍惚间,关关已经完成了交涉,“那好,四十分钟之后,我们在你说的这个地方见。”
  
  “怎么了?有突破?”沈约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台上的资料。
  
  “嗯,你看这里,法医记录上,来领走梁主任尸体的,是他的儿子梁田和前妻何丽。”关关说道,“你记不记得昨天他们说起那个律师叫什么名字?”
  
  “何田?”沈约马上觉悟了,“你是说,他后来是改了父姓从母姓了?”
  
  “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如果真的是我预想的,这可能是父子两代变态凶手。刺激儿子的,恰恰是他知晓了父亲的行为。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远隔千里发生的两个案子,居然在细节上这么重合。”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会成为罗博的不在场证明,因为如果他是凶手的话,绝对比罗博更需要不在场证明。”沈约点点头,“这是我们最好的线索,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吃完饭就出发!”
  
  “好,我让他们明天将关关请到S市,看看能不能辨认出凶手。”
  
  带上了所有的新情况,关关和沈约调换了当天最晚的一班飞机,飞回了S市。第二天一上班,就召开了案情介绍会。
  
  “案发时,梁家的老人已经不在了。那个梁主任有一个弟弟。我们这次去查访的时候找到了这个人。他的家庭也早破裂了,对他的嫂子和侄子诸多诋毁。他手上也没有当年的照片了,说是所有的东西,都让梁田和她母亲何女士带走了。家庭合照上那两母子的存在,被他愤怒之下都扣掉了。我们只找到这一张漏网之鱼,还要拜托鉴证的同事整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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