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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_6 姬流觞 (现代)
(2)
  “你怎么来了?”沈备猛地要站起来,被手铐抻了一下,双手反铐着蹲在地上,只能仰起脖子。
  草草扭头看别处,孙南威以为是在问他,赶紧解释:“周司令让我过来的,他很担心你。”一听是小雯的叔叔,沈备又蔫了,扭过头去不看他们。草草这才敢看孙南威。
  孙南威说:“我去了解一下情况,你和他谈谈。”
  “谈?……谈什么?”草草有点害怕。
  孙南威一瞪眼:“这也要教?”
  草草看看四周偶尔走过的民警,人家根本不理他们:“允许吗?”
  孙南威翻了一个白眼:“有人拦你吗?!”然后又压低声音说,“已经打好招呼了,关键是那个医生的态度,我去了解一下。你在这里等着。”
  草草了然,人多不好说话。乖乖留在原地。
  站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站着,沈备蹲着似乎有些不合适,“居高临下”了点。赶紧蹲下。
  沈备扭头不理她,草草低头抱着公文包,半蹲着,腾出一只手来在地上画圈。
  画了一会儿,沈备还是闷头不理她。草草看看所长办公室的方向,还没有动静。总的说点什么:“嗯,那个,我给你打电话了,没人接。”草草有点想抽自己,怎么说这么没用的。
  沈备哦了一声,没吭气。
  草草憋着呼吸继续想一个“有用的”话题:“我、我是孙南威的助理,这次、嗯、出公差。”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公干,草草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还有补助!交通补。”
  “手机没电了。”沈备的话和她的交通补同时出口。
  草草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人家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哦,嗯,是,没事的!你的事,孙律都说了。节、节哀顺变啊!”
  沈备扭过头来,半抬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草草。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半天没说话。
  草草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只好低头继续画圈。
  “草,过来!”沈备说。
  “干嘛?”草草傻乎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昨晚的怨气怒气都因为那个更悲惨的故事烟消云散了。
  “过来亲亲我。”沈备动了动,半蹲着身子,轻轻的说。
  草草眼皮机械的动了动,不太理解他的意思。沈备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着草草。
  他的眼神里有什么呢?草草看见琥珀色的瞳仁,很大。眼白几乎看不到,只有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瞳仁里面是放射状的好像陨石坑一样的结构,在那个结构的正中心是个黑色的更深的大坑。有什么呢?两只眼睛,生物的眼睛。
  草草转动眼球,看着沈备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就算什么也看不出来,草草心里却一阵一阵的往上翻腾。那种眼睛真像她刚离婚时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那时候她天天对着镜子问:“你是谁啊?你姓什么?叫什么?怎么会混到现在啊?”
  那是陌生的,自己不认识的眼球,长在自己身上的别人的眼。
  草草闭上眼,不敢再看。嘴唇贴上一对冰凉的肉片,眼泪涌到眼眶又顺着鼻内的管道流了回去。
  所长和孙南威并肩走到后院,准备让人领走沈备,就看见一对男女伸脖子亲嘴。所长干咳一声:“咳咳。”压低嗓子对孙南威说,“你们律所的服务太周到了。”
  孙南威反应很快:“嗨,您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他们……您也知道。男未婚,女未嫁,什么都有可能。”
  “诶?那沈备对他前妻可够好的。”
  “要么说是好人啊!”
  孙南威摆出不胜感慨的样子,所长跟着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不信,反正大家都很坦然的看着那对已经分开的鸳鸯。
  草草脸色绯红。所长叫人过来解开手铐,草草赶紧过去跟着办各种手续,一直没敢抬头。
  “草草,你先送沈备回去吧。”孙南威先把车开到医院附近,沈备的车还在那里,“你带驾照了吗?”
  草草点点头。
  “那就去吧。”孙南威还挺放心,“明天再来上班!”说完一咯叽眼儿,终于暴露了八卦本质。
  草草气结,却也无奈。
  带着沈备下了车,找到奥迪,沈备看她:“你会开车吗?”
  草草犹豫了一下:“开车……会!”不过已经两三年没碰过车了,不知道还行不行?
  沈备没有多问,坐在副驾上双目紧闭,也不知想什么。
  关浩是个奥迪迷,草草在家时也开着奥迪,对这种车不陌生。歪七扭八的把车倒出来,手感也找到了,平稳的上路。一路不堵车,到了万国城。
  “去你那!”沈备眼皮抬了抬,继续命令。
  草草看了他一眼,二话没说,掉头就走。心里一百个不忿,有本事你在派出所里横啊!跟我装什么!
  奥迪手动挡,草草狠狠的挂挡,一脚油门冲上路。姑奶奶也是有脾气的!
  沈备依然一动不动,双目紧闭。
  草草在路上横冲直撞,一半是因为生气,一半是因为技术不佳。在不知道挨了多少骂之后,终于人车平安的到家了。
  “呼!到了!”草草几乎要举杯庆祝了,这一路简直是生死历险,公路惊魂啊!
  沈备睁眼看她,露出难得的笑容,说:“真是二百五!这也敢开车。”下车扬长而去!
  草草瞪着眼,看着沈备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狠狠的踹了一脚已经上锁的汽车,任它乌哩哇啦的乱叫,心里才好受一些。
  沈备先上的楼,草草满腹怨气又带着几分放松推开自己家门,人还没进去,就被一股大力拽进怀里。一个黑影铺天盖地的挡住光线。嘴上被人狠狠的咬了一口,接着就是一下又一下,直到分不清每一下的连接点……
  “沈、沈备,别、别这样……”草草暗暗叫苦,这么快就“暴力”了。早知道就不送他回来了。
  “怕了?”沈备的嘴离开她,手还放在她的耳边、插在她的鬓发里,嘴角挂着冷笑,“你知道小君为什么出墙吗?她说我不温柔,说我根本不顾她的感受。她不是不等我,不是耐不得空房,只是很怕我。草草……”沈备的声音温柔的近乎病态,“你坦白说,是不是每次你都疼,嗯?是不是特恨我总是要你,嗯?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嗯?!”
  “啊!”草草头发被揪的生疼,想都没想一巴掌抡过去。草草瘦归瘦,也是天天锻炼有肌肉的人。真正使力的时候,还是能用上劲儿的。
  “啪”,拍在沈备的肩膀上,手掌火辣辣的生疼。草草龇牙咧嘴,头使劲后仰,顺着他的力气,说道:“你想知道?”
  “说啊!”沈备大声的吼着。
  草草也提高嗓门说:“先……先放开我,放开我我就告诉你。我知道小君想什么!”
  小君的名字好像有神奇的力量,沈备慢慢的放开草草,大口的喘着气站在草草面前。双手垂在身前,肩膀微微内扣,背部有点弓起,好像一只受伤疲惫的野兽——还有那对红眼儿!
  草草借着踉跄退了一步,沈备眉毛一动,草草赶紧停下:“她怨你,她想多和你说说话,不是闷头做爱然后睡觉。她不觉得你变态,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沈备,我想小君一直都是爱你的,只是和你一样,她也不会表达。不然,她也不会去找你,对吧?”
  沈备兀自喘气,眼皮却慢慢的阖上。头慢慢扬起,眨眼的功夫,草草看见两道清泪正沿着沈备的下巴流下来。
  “啊——”沈备站在屋子中央,放声嘶吼。草草差点捂住耳朵,却知道不太合适。微微张开嘴巴,防止耳膜被震破。
  “等他吼完了,释放了,可能就好了。”草草无奈的想。这人挺可怜的!
  看着看着,草草觉得不对劲。沈备的个子有缩矮的趋势?
  “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去。她小小的个子,小小的力气哪里撑得住沈备180多斤的体重!
  “咕咚!”两人都摔在地上。草草趴在沈备身上倒是没伤到哪里,就是垫在沈备后脑的手掌疼得不是一星半点,还有点麻。
  “沈备?你醒醒!”草草吓得不敢摸呼吸,腾出手来,抄起电话就拨120。
  “嗯……”一声呻吟,沈备醒过来。草草赶紧挂电话,过来看他。
  沈备眼皮抬了抬,伸手抱住草草,一头闷进女人的怀里,痛哭失声。
  草草无语问苍天,我今后该当他妈?还是他的情人?
  双手抱着沈备宽厚的肩膀,头枕在他的头顶上(有点馊了)。不管将来是什么,现在只是天涯沦落人。就当学雷锋了。
  别人的故事,自己没理由那么伤心。助人为乐,被救助的可能不会乐。说的无情,道理都是一样的。草草没觉得自己凉薄,就像林黛玉说的:今天我给你挖坟,明天谁给我下葬。她哭的时候又有谁来支撑呢?
  沈备好运,碰见自己了!
  草草无端生出许多感慨,试图消除那些类似的回忆。
  男人不会像女人哭起来没完没了。充其量也就是嚎几声,沈备更多的问题是急火攻心,又一天一夜没休息,身体撑不住了。一路上不过是强自支撑,到了家里卸下伪装,人也就崩溃了。
  草草见他声音小了些,便轻拍他的肩膀,半扶半抱送回卧室。沈备也没有勉强她,翻个身闭眼睡觉了。
  草草关上卧室的房门,屋里还有昨夜的酒味,打开窗户,通风换气,收拾卫生。又煮上小米粥放些补血益气,清心败火的,忙活妥当了,这才洗洗手,席地坐在客厅阳台的瑜伽垫子上,看着远处凝固的大厦发呆。
  她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要想什么。爱情之类的话题已经列为禁忌,情爱早就变成肉欲的代名词,她只想过一天算一天,却遇见了沈备!
  在朝阳门的那个拐角,当污水溅到自己身上时,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和他之间不会“清白干净”?
  草草苦笑一下,打开音乐,声音调到若隐若现,在吟诵和风声中慢慢的摒弃疲劳和压力,还有那些扰人的情丝。
  沈备一直在沉睡,眼看到了晚饭时间,小米粥变成了冰粥,还是没醒。草草看见他的手机,还放在桌子上,想起这里有他的充电器便插上充电。刚开机不久,“嘟嘟嘟嘟……”振奋的军号在这个时刻显得有些突兀。
  草草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乔小芮”。想了想,推开卧室门,沈备正在和眼皮打架,竭力睁开:“谁的?”
  “来电是乔小芮。”
  “你接了吧!就说我今天不去了。”
  草草犹豫一下,接通电话:“你好,这是沈备的手机。”
  哪边传来突兀的沉默,旋即有个女子的声音轻轻的问:“您是哪位?”
  “我是……”草草看看沈备,厚厚的窗帘挡着下午的阳光,昏黄的台灯照在他的脸上多了许多纵横交错的纹路和疤痕,“您如果有事可以和我讲。如果不方便,沈备明天去上班,或者让他回给你。”
  “那就……麻烦你告诉他回个电话。”乔小芮的声音多了许多说不清的东西,草草明显感到一丝敌意从电话中传来。
  “好的。再见。”
  挂断电话,草草站起来想走,沈备拉住她的手。
  “怎么了?”
  沈备挪了下身子,让出一块地方,“陪我躺会儿。”
  屋里很安静,安静里带着一种可以让人遗忘不安和孤独的温暖与清凉。舒服的让草草忘了沈备似乎有点“变态”。顺从的躺在沈备身边。伸手把台灯关掉。
  草草已经换了家居服,其实就是吊带上衣加长裤。沈备紧紧的抱了她一会儿,身上慢慢渗出汗的味道。草草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也需要这样的安慰或者拥抱。
  “草,”沈备调整一下头的位置,稍稍离开,“我们就这样吧。我养着你,不谈感情。太伤人了!”
  草草鼻头酸酸的:“嗯!不谈。就这样吧!等有一天你要结婚了,我就给你送礼;我要结婚了,你也要包个红包给我。”
  沈备叹了口气,下巴磨蹭着草草的额头:“不了,我这辈子都不结婚了。要是有一天你有想嫁的人,就告诉我一声。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呵呵。”沈备深深的吸了口气,低沉的笑出声。
  草草往他怀里扎了扎,轻轻的应了声:“好。说话算话?”
  “算话!”沈备说。
  安静了一会儿,草草抬起头摸着沈备挺直的鼻梁,说:“沈,知道我想什么吗?”
  “什么?”沈备沿着她的手慢慢的移动头部,半张脸已经在草草的手掌中磨娑。空气中浓重的呼吸,带了厚厚的情欲味道。
  “我想……”草草慢慢的说,轻轻的跨坐在沈备身上,把他压在身下,“我想你。想你进来……”草草坐在沈备两腿之间,退掉裤子,轻轻压在沈备突起之处。双手沿着沈备的胯骨滑动,直到彼此紧密相贴。便坐直了身子慢慢的磨蹭着。
  沈备双腿动了两下便没了羁绊,粗重的呼吸明显带有忍的味道。双手握着草草的细腰,有点颤抖的说:“你……准备好了?”
  草草俯身贴在他的胸膛,轻轻的舔着敏感的小点,舌头打着转:“你说呢?”
  沈备肌肉一紧,正要动,草草一把按住他:“今晚,我来……”
  不知道是小君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还是沈备为情所伤的深切悲痛,还是那个欲说还休的乔小芮,草草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是今晚,就在这个时候,她只想一件事——征服这个男人,哪怕是在床上!她要在这一刻完全的拥有沈备,不去想小君,不去想小芮,只想她——她的肉体,她的人!
  
(3)
  草草的主动让沈备有些不解,但是他也没心情去探究草草的心情。此时此刻,他只想发泄自己的情绪,那些积蓄已久的怨气和怒气在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中渐渐远去。草草披头散发的横在床上,脸上有些许泪痕。对她而言,高潮过后是永不改变的空虚。沈备不是她的,永远都不是。
  “怎么哭了?”沈备摸着她的脸,声音粗嘎的问。眼皮上下打架,只想睡觉。
  “不知道,大概是你太坏了。”草草抹掉泪水,翻身半趴在他身上,像只无尾熊紧紧的抱住他,“睡吧。休息一下。”草草拧了一下沈备的后腰,“让我也休息一下。”
  沈备没有出声,嘴巴扯了一下,算是笑过,闭上眼安眠。
  这是今晚的最后一觉,直到第二天早上,中间没有再折腾。醒来时,草草已经不在身边。
  伸手一摸,床铺是空的!
  “草草!”沈备猛地坐起来,如惊梦似的高声大喊。
  “啊?怎么了!”草草迅速跑过来,差点在地上滑到,“怎么了?”
  沈备这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挠头没有说话。
  草草看看没有异样,瞪了他一眼,说道:“快起吧。还要上班呢!今儿还锻炼吗?”
  “几点了?”沈备赤身下床,草草扭过头去:“八点了。”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在这里装淑女!”沈备对草草的反应嗤之以鼻,一身轻松的走进浴室。进浴室前草草才如梦初醒的扔给他一条浴巾。
  就算是强颜欢笑吧,也好过一遍遍的回忆和后悔。
  回到所里,孙南威这个“BBC老总”已经在草草的办公桌前遛了三圈了。见草草过来,嘿嘿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草草在他张嘴之前一摆手:“No Comments!”低头办公,不打算搭理他。
  孙南威说:“别介!晚上小雯请你和沈备吃饭,到她叔叔家吃饭。”
  草草一愣,这么快?
  “我代表不了沈备。我晚上有事,去不了。”
  “没事没事,所有的事我都取消了。”
  “我要考试。”
  “上周就结束了。草草,你不专心哦!”
  贱样,还“哦”呢!
  “我……”
  “沈备肯定去!”孙南威继续说,“周司令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不去!那次你们相亲就是他老人家直接关怀领导下产生的,说起来应该谢谢人家呢!”
  “我和沈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切,都那样了,还能怎样!实话说了吧,小雯已经调查了,你们小区的门卫,大楼的门卫,你那一层的电梯工,还有停车场的记录,都证明沈备进了你家一晚上没出来。而且……这种情况从八月份就开始了!现在九月中旬,草草,你还想瞒多久!”
  “她连停车场的记录都能查?”
  “嗯,那个,我有律师证!”
  “不务正业!”草草气的脑袋一阵阵的发晕。
  “所以,”孙南威总结陈词,“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等你决定的。”
  “你侵犯人权!”
  “这叫传达,我没责任。”
  “我……”
  “诶,赶紧干活吧!多干一点多挣点。哎,虽说有沈备你就不在乎钱了,可是你不是要做大律师吗?多干点就多长点经验。没错的!”
  他竟然无耻的鼓励我!草草愤怒的抬起头,孙大律师已经嗖的一声看不见人影了!
  想了半天,草草找了个会议室,用座机拨通沈备的手机,竟然是个女的接的!
  “你好,沈总在开会,我是他的助理,有什么事吗?”
  乔小芮?草草记得这个声音。
  “捏不是河南哩芬丫?”草草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土土的河南话,还弄粗了嗓子。
  “对不起,您打错了。”对方和气的挂了电话。
  草草深吸一口气,趴在桌子上。
  看来,沈备和他的助理关系非常好。那套房子的布置,还有手机都能放心托付,真的不是一般了。说起来,关浩都做不到这一点。
  草草突然觉得全身无力,心灰意冷。昨夜那点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备开会回来,小乔也没说什么把电话还给沈备。下面一个子公司的经理卷款潜逃,虽然数额不大,但是性质恶劣。检察院的人刚走。沈备捏捏眉心,有些疲惫。
  “沈总?”
  沈备抬起头是乔小芮:“嗯?什么事?”小君走了,沈备越发觉得自己不会是个好丈夫,好男人。当初没有答应小乔真的很对,只是,有些辜负她的心意。唉!
  小乔温柔的把一个热壶放上来:“这是我昨天炖的一点汤,补身体的,您喝点吧。”
  沈备知道孙南威没有把他的事告诉公司,草草的电话也没说什么。看小乔的反应应该是不知道:“哦,好的,谢谢!”看小乔没走,便问:“怎么还有事?”
  小乔道:“您昨天一天没来,大家都很关心您。”
  沈备点点头:“谢谢了,昨天有事耽误了。”
  “哦,您的手机好像不通。不过后来有个女士接了,说您会打回来。她……和您讲了吗?”
  “嗯,讲了。”沈备简单的说。他知道小乔想问什么,不过他很不想回答,甚至不想被问。
  小乔等着沈备回答,沈备想到此为止。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嘟嘟嘟……”手机响了,沈备如释重负的接起来。电话对面传来周司令特有的声音:“沈备吗?”
  “啊,老首长,是我。”
  “你怎么搞得,手机都交给别人了!你以为还是在军队,用不着手机吗!”劈头就是训斥,沈备一愣。
  就听那边根本不容解释:“算了,说正经的吧。晚上过来吃饭,带上那个女人!”
  啪,电话挂了。
  沈备好像被震了一下,随着挂电话的声音头微微离开话筒,挑了挑眉,苦笑了一下。看看小乔说:“怎么我的老首长打过电话了?”
  小乔赶紧解释:“是啊,不过他说没事,只是问候一下您。我想就不打搅您了,所以没说。”
  沈备嘴巴一咧,还“问候”哩,难怪火气那么大!
  不过现在该他头大了,带上草草,那说什么呢?小君刚刚……自己总不能!唉,又不能不去。
  他想给草草打个电话,小乔看看钟表,笑着说:“哟,中午都快过了,再不吃饭食堂就没饭了。沈总,一起去吧?”
  说是一起去,小乔没等他,径直先走了。拉开大门等着沈备。沈备想,也许下午再打也来得及吧?微微摇头,起身吃饭去。
  色是刮骨钢刀,沈备真觉得有些累。其实,草草很不错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愿意结婚?
  下午给草草电话,那面关机。打座机,说是出去谈判了。孙南威的也是,沈备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上。其实,只要草草不介意,他觉得承认两人交往的事实也没什么坏处!
  周小雯是那种特风风火火的女孩子,想做什么事情一定要立刻马上去做。哪怕时间……似乎不对。昨天听八卦孙汇报了情况,立刻赶到国贸的楼下,详细了解了全部过程,包括接吻时间长短。然后,她和孙南威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就各自回去准备。
  小雯下午有课,她需要做一个案例分析,不能不上。孙南威还有业务,也不能不管。所以一直到凌晨四点,小雯特意上好的闹表响了,她精神百倍的给孙南威打电话,两人鬼头鬼脑的摸进天通苑小区。蹿进蹿出,也没问出来什么。
  不过,倒是有个值班的提供“情况”,说沈备住在二十楼已经很久了。两人开动想象的机器,甚至得出那两人秘密结婚的结论。
  “哼!沈备竟然不想给谢媒礼?”小雯非常生气,后果极为严重。昨天晚上她已经把情况告诉叔叔了,现在她要添油加醋的和叔叔告状!
  孙南威幸灾乐祸,早晨上班来,连唬带诈,把草草搞的神经兮兮,甚至要偷偷打电话!肯定有问题啊!
  傍晚时候,会谈终于结束。孙南威说带草草一起走,反正都是要去的。
  草草低头收拾东西,慢慢的说:“我和沈备约好了,他来接我。再说还有东西在所里,我需要回去一趟。”
  孙南威不疑有他,因为还要接小雯,和所里的方向不顺路,也没有送草草。草草看南威的车远了,才伸手招来一辆出租,犹豫了一下说:“师傅,去华星影院。”
  孙南威到了周家,一进门愣了。
  沈备已经到了,没道理他比自己还快啊?
  “啊?沈总,这么快?草草呢?”孙南威有种不好的感觉。
  沈备也愣了:“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周司令站起来看着他们:“你们在搞什么!”
  草草坐进电影院,周围没什么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片子,叽里咕噜的英文应该能听懂的,这时候竟然很陌生。耳朵里像塞了棉花,堵着耳朵,堵着大脑。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释放不出来
  电影院里有屏蔽设施,拿出手机,信号非常微弱。草草长吁一口气:这样最好吧!就算真的要曝光,也不应让她去面对。沈备迫于压力,或许会承认什么,但是草草想,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怎么想的。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去听那些无聊的话呢?!
  草草不想承担那么多的疑问和关系,也无意为别人释疑解惑,她只想享受那一丁点的肉体欢愉,除此之外,别无所求,亦无所义务!
  同时,周家里气氛有点热闹。孙南威赶紧撇清立场:“我一大早就和草草说了。她说打电话给沈总的。而且晚上我说了要带草草过来,她说已经和沈总说好了一起来,所以我才没送啊!”越说越冤枉,南威声色俱备,向大家喊冤,重点是柳眉倒竖的周小雯。
  沈备心想,草草给我打电话了?我怎么不知道?手机没关——
  想到这里,沈备叹气,头更大了。肯定是草草打给自己,让小乔接了。这个小乔,越来越不像话。
  沈备翻出自己的手机,查看来电记录。早上自己刚去开会就有一个草草所里的办公电话拨过来。那时候会议甚至没有正式开始!
  “哼!”周司令有些不高兴。老头在家赋闲,跟着老太太看了很多他这辈子都理解不了的爱情剧。虽然恶心的他看一次骂一次,但是现在他已经按照剧情把沈备变成脚踏两只船的“花花公子”。两个女人当然要斗个你死我活,电话都是小意思!
  沈备被那声冷哼哼的额头冒汗,赶紧给草草打电话。
  “你拨的用户不再服务区。The number you dialed……”
  “她关机了。”沈备无奈的摊开手。
  草草可真利索,毫不遮掩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出来处理烂摊子。不过也对,是他提出来的,当然由他解释。
  饭菜做出来,冒着腾腾热气,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不过,老首长,首长老夫人,孙南威和周小雯,四个人八只眼睛都看着沈备。老实交代吧——
  沈备心里转了几个弯儿,憋出来一句:“嗯,我和草草一直在交往。不过没告诉大家。”
  呼,说出来就轻松了。沈备觉得也没错嘛,男未婚女未嫁,虽然同居有点不负责任,可是大家不都这样嘛。再说,自己对草草还是有感情的……
  “交往?”老首长咄咄逼人,“交往你就住到人家里了?还彻夜不归很长时间?”
  沈备不知道小雯调查的事,但是老首长这样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干脆沉默不语!不然怎么办?盖棉被纯聊天,他自己都不信啊!
  这样的沉默等于默认!老首长继续绷着脸:“你打算把人家姑娘怎么办?”
  姑娘?孙南威差点乐出来。小雯偷偷踹了他一脚。
  沈备苦笑一下:“老首长,草草已经不是姑娘了。”
  啪,周司令真怒了!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不是姑娘也不能胡来!说,你和那个助理又是什么关系!?”老首长是真的恨铁不成钢啊!
  本来就怕他走上歪路,四处牵线做媒人,结果沈备把相亲对象吃干抹净,还手脚不干净的搭着另一个!他怎么就堕落的那么快!
  沈备这回是真冤啊!他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是很久以前了:“没什么关系,就是同事关系,上下级。我电话就是公家的,她是我助理,业务也熟练,交给她是保证有事得到及时的处理嘛。我哪有那么多唧唧歪歪的东西!”说到后来,沈备也有点生气。草草的事情他理亏,这个事情他理直的很!
  “狡辩!”老司令说,“雯雯都查清楚了。你在万国城的房子就是买给那个助理的,装修公司说整个装修设计都是那女的负责的。而且那女的经常去你那里,孤男寡女一待就是一天,能干出什么好事!”
  沈备瞪了一眼周小雯,心说她跟着掺和什么!但是转念之间,突然想起小雯是草草的同学。
  莫非是草草授意的?草草要——扶正?
  沈备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这个词,随即否定了。不会,草草不是那种人。草草的性子很简单也很懒,做不出这么复杂的事情。
  这个想法让沈备有些安慰,又有些失望。其实,除了结婚,他真觉得其他的都可以接受。
  “老首长,我真的真的和乔小芮没关系。那房子是租公司的,我现在已经搬到草草那里,明天回公司我就把房子退了。我已经买好房了,年底交房,都是掏我自己的腰包,绝对不沾国家的便宜。至于和草草的婚事,小君刚死,我想暂时先不提。”
  那就是以后提了?老头刚想问,老太太捅了他一下,悻悻的闭上嘴。老太太出来打圆场:“来来来,吃饭了,饭都凉了。沈备,不管结婚不结婚,带过来看看。我们还没有见过,你看上的人,我和老周要替你把把关啊!”
  沈备连连应是,心总算放下去了。一边吃饭一边想,其实草草也应该过来一趟了。
 
(4)
  “小乔?”鲁修承从小乔办公室门前过,停住脚步,倚着门框问,“这么晚了还没走?”
  乔小芮看看手表,已经八点了:“哦,这就走。”说着走,身子却没动,看着眼前的文件有些心不在焉。
  鲁修承干脆走过去,搭眼一看是给沈备签批的一批文件。最上面的一份是关于这次并购的授权文件。明天下午的飞机,走之前应该带上这些授权文件才好说话。
  “这么快就弄出来了?”鲁修承吃惊说,“我以为要到明天上午呢!”
  “嗯,不是比较急嘛。”小乔转着手里的笔,贝齿轻轻咬着下唇。
  “怎么?有问题?”鲁修承担心的看了她一眼,身子稍稍弯下,凑近了说。
  大概凑得太近,乔小芮猛地抬起头,慌慌张张的说:“没、没事!”
  鲁修承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沈备办公室的大门:“沈总在吗?”
  “有事?”小乔拔高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鲁修承点点头,盯着小乔仔细观察。小乔却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沈总今天有事,先走了。不过,——”小乔好像想起什么,声音变得很急切,“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他。”
  鲁修承浓眉一挑:“沈总走的这么早……私事?”
  问的有些明显,小乔骤然多了防范,咳嗽两声,换了公事公办的口气道:“这个……不知道。”
  鲁修承慢慢站直身体,意味深长的笑了。又看看老总办公室,摇摇头笑着说:“既然不在,我明天汇报也是一样的。呵呵,难得沈总休息休息,不妨碍他了。对了,小乔,吃饭了吗?晚上一起吃饭?”
  小乔低头看看左右,慢慢整理文件道:“不了,这些文件急,我等他回来签字。”
  鲁修承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又无奈的闭上。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告诉别人该怎么做——虽然明知道那可能是错的!
  鲁修承走后,小乔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传来沈备的声音:“哪位?”
  “沈总,是我,小乔。”乔小芮的手不自觉的放在心口的位置。
  “哦?什么事?”沈备看看旁边停箸不食的“要人”,觉得好像被八百瓦的日光灯照着、烤着、晒着,忍不住伸手抹汗。
  “是这样的。授权文件和其他明天出差的文件我已经弄好了,您要不要签一下。明天就出差了,我怕再有什么差错来不及修改……”
  沈备觉得小乔太善解人意了!这顿饭吃的可不爽,他早就想跑,这个电话正好是个机会!
  “好,那你放到我办公桌上吧,我一会儿回去签。”
  “嗯!好的。”小乔脸上泛出她不曾察觉的微笑,口气也轻松起来,沈备没有生气,似乎还有点高兴!看来是她误会了,“那我放您桌子上,等您回来签。”
  “好,我这就过去。”沈备挂了电话。看向老首长,心一下子就沉了。
  周司令看都没看他,慢慢的夹菜吃饭。可是那种漠视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压迫和威胁。沈备斟酌着说:“嗯……公司里……有点事。我要……回去一趟。”
  “行,走吧!”老头说的轻松。孙南威一愣,不能放人啊!具体细节都没了解呢!可是沈备连动都没动,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老头叹气:“唉,你们都发财了,都是大忙人了。就我这个老头子闲!”老首长站起来,“有本事啊!你走吧,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啊!刚才那个电话,是那个小秘书打的吧?去吧,去吧啊!我老了,不理解你们年轻人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雯雯你们慢慢吃。”
  沈备赶紧站起来:“不是!唉,是!是小乔打过来的,但是的确有事!”
  “啊?是啊,有事!有事忙到连顿饭没吃完就叫回去?你自己看看表,从你下班到现在才多长时间,凳子都没捂热!你说小君刚刚过去,不谈婚事!不谈就不谈吧,那这么秘书是怎么回事?你说你跟人家没事,人家也这么认为吗?”
  老头真怒了:“沈备啊沈备,你平时也是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一到男女关系就傻的不透气呢!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备一头雾水,最后也急了:“老首长,你说要我怎么办吧!不然——,我,这就去娶草草,把小乔调走!”
  老首长脸色通红,憋着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连说三个你,“你给我滚!”说完,老头怒气冲冲的走进自己的书房,砰的一声撞上大门。
  沈备看着周司令的背影,一肚子委屈。回头看看那三个人,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别处,打了个嗨声,抓起车钥匙走了!
  小乔把办公室打扫一遍,弄得干干净净的,又把文件整整齐齐的码好放在沈备的办公桌上。拿起抹布擦着电话机,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意。
  “嘟嘟”无意中摁到一个键,小乔放下电话,按回原位。突然想起来这个座机也有通话记录的功能!鬼使神差,她轻轻的拨了翻页键,一个眼熟的座机号跳入视野。翻了翻,沈备好像打了不少这个电话!
  对了!小乔想起来,今天早上拨错的那个电话,就是这个号码,只是后四位不一样而已!
  现在想来,那个口音越来越像假的!
  小乔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她的心脏。昨天接电话的女人,今天早上捏造的口音,沈备频繁拨出的电话号码,她神经质的看着一个个的手机号。沈备的客户她也熟,她要找的是她陌生而且经常使用的电话!
  找到了!
  小乔的手微微发抖,撕下一张便签,记下这个号。外面传来电梯叮咚的声音,小乔赶紧摆正东西,退了出去。还没进座位,沈备走了进来:“小乔?这么晚还没走?”
  “哦,我这不是等您呢吗!万一不合适我随时改。”小乔的声音有点虚,沈备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推门进自己的办公室,门是虚掩的。
  “有人来过?”沈备转念一想,是了,小乔放文件是要开门进来的,便没有多想。
  “对了,小乔。”沈备想起一件事,“你赶紧走吧。天黑了路上不安全,这些文件今晚我看一下,明天再说。”
  “哦,不用。我在这里等着也好,再说了,我还有很多事……”
  沈备不耐烦的打断她:“叫你回去就回去!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小乔愣在那里,眼睛变得酸酸的。沈备也觉得有些不妥,放柔了口气说:“走吧,别加班了。我也走。”走进办公室,把文件收进公文包,走出来,“走吧!”
  小乔委屈的扭过头去,迅速收拾好东西。
  “我送你。” 沈备摁下地下车库的按钮。
  “不用了!”小乔突然出声,摁下一层的键。
  沈备看了她一眼,白皙的耳朵红通通的,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不过今天他也很窝火,窝火的原因还跟小乔有直接关系。他就不明白,明明是清白的同事关系,他根本没跨过那道线,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他心里抱怨,小乔的赌气之举看是看了,但没有阻拦。不是他薄情不想,而是压根儿没意识到小乔在做什么!等到小乔一个箭步冲出电梯的时候,沈备再出声拦阻也晚了。沈备愈发郁闷,别人不理解也就算了,怎么小乔也不理解呢!
  真是走了霉运了!
  草草看完电影已经十点了,走出影院,打开手机,N多未接来电。多半是沈备打来的,最近的一个是九点四十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能清净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草草叫来一辆出租,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灯开着,沈备在。
  还没到楼上,手机又响了,电话显示的号码不知道:“你好,邓草草。哪位?”
  嘎答,电话挂了。草草回拨过去,很长时间,然后有人笑嘻嘻的接了。
  “刚才哪位找我?”
  “哪位?我怎么知道哪位?喂,我是路过的。”一个男人的声音,“正好听见电话响,小姐,我们挺有缘的。你叫什么?想交朋友吗?”
  草草挂断电话,心烦意乱。有人用IP电话试探她,难道又是沈备的红颜知己?
  他可够乱的。今晚……做个了断?
  草草有些心疼,有些不舍,可是想起这些麻烦事,又有些害怕。犹豫中,走进自己家的大门。推开门,客厅里亮堂堂的,沈备坐在沙发上,正在抽烟。
  草草进门的声音他听见了,不过他不想动。他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多的他有些发晕。小乔的心意他当然清楚,但是自己不是没有做出回应吗?草草的心思很明确,但是他的确很生气自己一个人被推到前面受审!
  草草放下包,走到沈备跟前,抽出一根烟,刷的一声点着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坐在另一只沙发上,沉默不语。
  “今天……去哪儿了?”沈备尽量让自己冷静。他一向都很冷静,哪怕身陷包围圈他都可以冷静的想出退路。但是这不是包围圈,这是怪圈!除了他,每个人都很理!但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电影院。”草草甩出一张电影票,“七十一张,还不是VIP,贵死了!”她试图把口气放缓,想着慢些进入话题。
  但是沈备并不是擅长迂回的主儿,即使做生意,他也是雷厉风行。
  “不是去周司令家吗?”他的口气严厉起来。
  “我不想去!”草草的回答更直接。
  沈备以为她会找个理由搪塞一下,毕竟那是人之常情。但是草草直接就说了:“不想去就没去。给你打电话……是你助理接的。我记得你也不太希望我们的关系曝光,所以就挂了。后来太忙,忘了这事儿。对了,怎么样?小雯还好吧?”
  草草说的似乎就是一件普通的拜访,如果今天沈备没有受审,也会觉得无所谓,但是他受审了,还是一个人受审。一股无名火突突的冒。
  “为什么不想去?”狠狠的吸了口烟,沈备冒出这个问题。
  草草已经想的很清楚,并不害怕他的严厉,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才说:“去了说什么?说我是你的情妇?我拿着你的钱,向你提供性服务,我们是干净的金钱关系,一场交易,大家都别误会?还是装成纯洁的样子,告诉大家我是你的同居密友,结婚对象?”草草说的很刻薄,声音稍稍有些拔高。
  沈备噎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草草苦笑了一下,一支烟已经吸到一半,头还有点晕,吸猛了:“你想娶我吗?”
  沈备盯着草草的眼睛,两腮的肌肉不停的收缩,半天才说:“如果你想!”
  草草摇摇头:“算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沈备,我知道小君的事情对你是个打击,希望你能节哀顺变。至于其他的,你不用多想。我很明白自己的本分。”
  本分?沈备想起困惑他很久的一个问题。这时草草已经站起来去卧室,沈备拦住她问道:“你以前做过情妇?”眼皮凶狠的抽搐着。
  草草似乎吃了一惊,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备。猛地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得沈备一愣,脸上热辣辣的。
  “疼吗?”草草似乎用尽了力气,脸色苍白,“你觉得我以前扇过别人吗?”
  推开沈备,冲回卧室,狠狠的反锁上门,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歇了会儿,才踉跄着摔倒在床上,慢慢的流下眼泪。
  原来自己在他眼里,竟是人尽可夫!妈妈说的没错: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自找的,都是自找的!
  门响了两声,然后安静下来。
  草草闷在毛巾被里无声的哭着。身边床榻一沉,有人说话:“别哭了,挨打的是我,怎么你哭的那么伤心!”
  草草扑楞坐起来,看看门,再看看坐在眼前的沈备:“你怎么进来的?”
  沈备手里有根银色的曲别针:“开门进来的。”
  草草气结,沈备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递给草草:“对不起,让你难堪了!”
  人大概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草草刚才委屈大了,也只是憋着硬挺着。现在沈备向她道歉,就像浴缸的栓子突然拔掉,呜的一声,草草趴在床上哭的更凶了。
  “昨晚上是我,今天是你。怎么我们好像泡在泪水里似的?”沈备苦笑着,也不知道是有感而发,还是说笑话。反正草草是听见了,咯嗤,呛着了。
  吭吭吭的咳嗽半天,勉强坐起来,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好说:“还不都是你自找的!”这样说似乎有些暧昧,还有点软化。沈备看着草草,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草草还想板起脸,却被他笑得严肃不起来,一巴掌拍过去,被沈备抓在手里,两人一起跌倒在床上:“行啦啊,别哭了!我被老首长臭骂一顿,回来又被你打了一巴掌,你有我倒霉吗?”沈备把草草的手握在胸前,看着草草的眼睛说道。有点责问,又有点宠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下面想做什么。
  “活该!”草草笑骂,“谁让你不当好人了!”
  “哼!好人,我以前倒是个好人。结果呢,家破人亡。”沈备翻身仰面躺着,“我退伍以后发誓再也不做好人了!”
  草草趴在他身边,双肘支着身体,玩着他衣服上的褶皱,“嗯,纯粹的好人是活不下去。”
  “你呢?草,你从来没说过你的事?”沈备侧过身,探究的看着草草。
  草草回避他的目光:“没什么,老公外遇离婚了而已。我原来就是一个家庭主妇,什么也不懂。所以才想出来做些事。”
  沈备看她样子知道还有些事没有说出来,但是既然草草不想说,他也不好强求。心里一松,原来草草不是……“诶,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情妇的事儿?”沈备还没忘这茬。
  草草嗔怒,推了他一下:“你不看电视也该看书啊,满大街的情妇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哦!沈备汗颜,他也就是道听途说,现在看来,能让他“听说”的事儿,多半都是普遍常识。嘿嘿笑了。
  草草无可奈何,骂了句“笨蛋”。转身要去梳洗。
  沈备伸手拽住她,坐起来说:“草,做我女朋友吧?”
  草草觉得有人的手心在冒汗,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你、你疯了?有差别吗?不会是你破产养不起我了吧?”草草使劲拨开他的手,跑进浴室。
  心里砰砰乱跳,这个沈备,吃错药了!看他那样子……草草慌手慌脚的在浴缸里注满水,一头闷进去,不想出来!
 
(5)
  走出浴室,沈备拿着一摞东西走过来:“诺,这是我的工资卡,公积金查询卡,还有乱七八糟的购物卡什么的,你都拿着吧。需要用钱的时候,就从这里出好了。”沈备一脸老实人相,连眼神都是真诚的无奈,似乎除此而外他已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草草脸色变了变。以前也有人这样做,那人的表情或有不同,但是真诚和信任都是一样的。结果怎样呢?草草心里苦笑,轻轻推开说:“你留着吧。我这里用不上钱。”
  沈备有点着急:“草草,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唉!”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草草说:“沈备,这句话该我问才对。你变得太快了。如果你是因为小君情绪变化,我想你最好还是先冷静一下。”
  提到小君,沈备蔫了下来。下意识的掏烟,睡衣口袋里空空如也。凳子一扯,嘶嘎嘶嘎的声音拖在地板上,好像现在别别扭扭的关系。
  “我和小君……”
  “我是说……”草草打断他,这个时候让沈备解释他和小君的情感有点欺人太甚。草草想,或许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还是说明白自己想法的好,遮遮掩掩的误会更多,便道:“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你看我们在一起也快两个月了,我是什么人你也应该了解一些。说是你养我,其实就我那些生活需要,自己的钱足够了。”草草言笑晏晏,只是眼底没有笑意,沈备低着头,偶尔看一眼草草没有说话:“沈备,说是那个什么的,可是我看你也没有侮辱我的意思。相反,你很尊重我。我不是瞎子,也看的出来,对我你有一份责任感。这世上有这种责任感的人不多了。虽然我们说好了不谈别的,可是感激之情总是要有的。”
  草草半跪在地上挽住沈备的胳膊,一只手搭在他的大腿上,“小君的事情我也很难过。同是女人,设身处地的想……哎!我知道你心里很自责,我也不想劝你什么。不管现在我是你什么人,情妇也好,女朋友也好,我都会在你身边。只要你不烦我,我都在。”
  沈备已经习惯在家里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福字大短裤下面是两根毛茸茸的腿,草草无意识的呼啦着:“名分的确很重要,但是为了名分而名分就没意思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取决于你我心里怎么想,和外人无关。”
  一声长叹,结束了长长的表白。草草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水放好了,去洗洗吧。身上都臭了。”
  心里怎么想?与外人无关?
  沈备泡在浴缸里,草草以为他是受小君的事情刺激的所以才这样的吗?他反问自己,难道不是吗?
  两个月的生活一点一滴的在脑海里走过,就好像小君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总是细细的回想一般,现在不自觉的他开始回想草草。
  想她温和的笑容,想她结结巴巴的怒气,想她一本正经的糊涂,想她无可奈何的顺从自己;他还想她的身体,她的气味,她的声音;想了这么多,沈备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草草什么样?她就像浴室里的气体,围绕在他的周围,甚至在他的身体进进出出,却永远无法描述,永远无法回忆……
  沈备笑了:还找什么呢?笨蛋草已经不知不觉占领了他的地盘,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哗”从浴缸里站起来,水花溅了一地,笨蛋草又该唠叨了。沈备开心的笑了,唠叨就唠叨吧,以后有很多地方让她唠叨呢!
  “草草,我喜欢你!”爱要说出口,沈备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准备了很久,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两个字。
  对他,已经是难得的进步;对表达,似乎有待改进。
  草草问:“你喜欢我什么?”沈备哑口无言。
  “喜欢就是喜欢,还要理由吗?”沈备狡辩,脸皮有些发黑。狗屁沟通,以后再也不说了!
  草草莞尔。轻轻靠近他的怀里,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把爱字挂在嘴边的。
  以前关浩说的可是头头是道,一二三四五列的很清楚,可是后来也分开了。草草已经明白,世上很多事情真的是耳闻不如一见。
  沈备和她能走到哪一步,是要一步步走下去才知道,而不是提前说出来的。
  不过草草现在的心情很好,她打算逗逗这个憨人。
  草草道:“是吗?那你喜欢乔助理吗?”
  怎么又是小乔?沈备彻底熄火,和难堪的问题相比,他开始后悔自己对美丽女助理的那一点点肖想。也有些庆幸,幸亏只是肖想而已!
  草草翻身睡觉。沈备拦住她:“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把我和她扯在一起?”既是肖想,自然要为自己挣得清白,这个问题得说明白!
  草草有些困了:“我只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你也扯她?”沈备光火。
  草草委屈:“随口说说也不行!那你就是真有问题了!”
  “有什么问题!”沈备怒了,“是,我是喜欢她。那又怎么样?我现在、我现在只想把她当作好同事,好伙伴!”
  男女之间哪有那么容易,不知道这种转折存了多少心情和故事。草草隔着夜色看着沈备。沈备叹口气。黑暗本身就是一副盔甲,人们缩在里面,向虚空忏悔:“我承认以前是对她有过想法。也正是这种想法让我很犹豫。毕竟人家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又在工作上牵涉那么深,我一个离过婚的大老粗,工作上也要靠人家,冒冒失失的会不会重蹈覆辙。”沈备顿了顿,“所以我才想……找个女人。”他自觉的把“情妇”换成“女人”,“要是纯粹生理上的,我觉得没必要害人家。”
  草草心里那个气!合着要是不是生理上的,你还回头找你的“良家大姑娘”?那我们算什么?
  沈备不知道自己已经冒犯了某一类人,兀自说着:“可是,可是……哎,我也不知道。对小乔的时候,有时候我就算有那么一丁点的想法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可是,那天见到你,我就……我就……关浩说,男人对女人有冲动是感情的基础……”
  “啊!”草草低呼一声,打断了沈备的自白。
  “怎么了?”
  “没、没事。”也许是重名吧?草草心里这样想着。
  沈备把她抱进怀里:“草,我想你。每天都想你,恨不得把你种进我身体里。我知道我不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你说的对,我们的关系取决于我们自己心里想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想的就是你。不管你是我的情妇,还是女朋友,还是老婆,我心里就想你!”
  草草通体冰凉,如果没有那个名字,她会很感动,可是那个人被提起来了,事情就有了另外一种解释:“沈备,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和老婆做爱。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人们很容易患一种叫审美疲劳的病。”
  沈备不知道草草的心结,心情依然澎湃:“不会的!那都是胡扯。草,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草草喃喃的说:“知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心里还有半段话,“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真彼时假,说到底都做不得真!”却没说出来。
  时间会证明一切!
  沈备已经开始忘情的在她身上探索,一波波的点起热辣辣的火苗。草草专心的回应着他,不去想偶尔听到的名字。
  这个夜色,黑的不纯。总像掺了什么杂质,搅得深一道浅一道的……
  早上起来,经过一夜的休眠,理智占了上风。想起昨晚说的那些赤裸裸的话,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互相回避起来。好在一个出门锻炼,一个在家,也没什么交集。
  沈备冲完澡,看看镜子里自己的上半身,弯起胳膊努出一个小老鼠,满意的笑了。万国城的那套器械没有搬来,草草说即是公家的钱买的,就不要搬来了。小区有很多公用的,若是有心练,也能合手,没必要搞那么专业。沈备倒不在乎用什么东西,在部队的时候,自己都是偷偷的弄块转头,土里滚出来,小区的设备已经比他当年好很多。只是每次回来衣服都会脏兮兮的,草草开始皱着眉头扔进洗衣机,时间久了,连眉头都不皱,直接让沈备先站在洗衣机边脱衣服。
  吃饭的时候,报上登了一条商业贿赂的丑闻,一家外资公司以咨询费的形势支付巨额贿赂款项。那家外资公司的高层站出来,说是个别公司人员素质不高,不能代表公司。不仅要积极配合外部调查,内部也要自查自纠。
  读到这里,沈备想起一件事,昨天的堆文件里有一份商业咨询协议,金额有十几万。他当然清楚这笔钱是支付给谁的,问题是,那家的高层怎么把自己摘的那么清楚?
  “草草,这个看了吗?”沈备把报纸推到草草眼前。
  草草看了一眼:“嗯,看过。怎么了?”
  “嗯……”沈备沉吟了一会儿,“该怎么避免?”
  草草诡异的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就是了。”
  沈备苦笑:“连那些经济学家不都说了吗?那是权力寻租,我们只是按规律办事。”沈备似有所感,叹口气:“辛苦挣来的钱,他们坐在那里,拿着橡皮章一定要吃饱才能落下,谁敢不给呢?市场有竞争者,他们没有啊!”
  草草喝掉豆浆,撕着面包片问:“你……怕了?”
  沈备摇摇头,又点点头:“有备无患嘛!”
  草草笑说:“南威说过,所谓反腐倡廉就是就是既要满足腐败的需要又要保证廉洁的外表,这个时候律师的作用至关重要。具体内容,你可以和他谈谈。不过,这个……”草草点点那个案子,“单纯就咨询费而言。公司高层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不知道。把权利放到业务员手里,同时有公司法务合规审查,在高层和具体业务之间做个防火墙。一旦东窗事发,只要你没接触过业务,顶多办你个引咎辞职,绝对不会拖到案子里。”
  “那么大的标的,怎么会不知道!”沈备不解。
  草草道:“化整为零啊!限制每份合同的金额,只要报到你这里就不披,于是下面办事的为了方便,自然会一份拆成若干份,无需经你批准。走普通流程就好了。至于你,日理万机,完全有理由‘失察’。即使出事,也是业务员个人素质不高,急于求成,和公司管理制度无关,和你也没有关系。”
  沈备粗重的剑眉猛的抖了一下:“若是我签了呢?”
  “若是签了,说明你知情。并且可以合理的认为,按照人之常情,你会了解case的详细情况,签字是个审慎的判断。如果出事,你逃不掉!”
  沈备慢慢端起豆浆,一点点的咂摸着。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个合同最大。他已经犹豫了一个礼拜了。
  草草看了他两眼,见他不说话,也不追问,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慢慢的啜饮。
  不知不觉间,早上两人都喝多了!
  小乔早上来到办公室,脸颊上虽然有淡淡的胭脂,还是可以看见略微有些浮肿的眼皮。快到中午的时候,业务总监心急火燎的跑进来:“乔助理,沈总呢?”
  小乔声音有些哑,说:“开会呢。怎么啦?”
  业务总监说:“这个项目跟了半年了,公司也花了不少钱,就差这个咨询费,怎么沈总突然就不同意呢?”
  小乔拿来一看,哦,知道这个项目。沈备是了解情况的,没道理不同意啊:“这样吧,你放在这里,我帮你问问沈总。如果需要补充什么,我在告诉你!”
  “诶!多谢了,多谢了!”业务总监擦擦汗走出去。
  下午的时候,小乔把情况和沈备一说,沈备说:“那你先放下,我再看看。对了,你安排那个法务部,在公司内部搞一次合规教育,重点是反腐问题。蒋风卷款跑了,到现在都没找到。是我们内部监管不严啊!这一次一定要深刻的进行检查,重点是对各个项目进行审查。一是内部有没有问题,二来也要防止外部出问题。”沈备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水晶金字塔,若有所思的说:“最近抓经济犯罪的案件很多,公司一定要洁身自好啊!”
  小乔奇怪沈备说话的态度,含含糊糊,又似乎意有所指,与往日工作时的爽朗截然不同。小乔想起昨晚接电话的那个人“灯草草”?难道是因为她?
  努力的集中注意力,小乔也没有多说,把文件放在桌边,退了下去。
  沈备翻翻文件,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何尝不知道项目迫在眉睫,但是,他不想再去见那些检察人员。那种感觉,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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