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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尼卡

_60 尼卡(现代)
“松手。”她低声说。大白天的,虽说是在房里,可让人撞见,这成何体统。
陶骧不出声。
静漪心里又慌、又急、又奈何不得他,额上便涔涔的有了汗意。
窗外蝉鸣阵阵,没的让人更添了些烦躁。
而陶骧的脸是这么近。
他领口开着,那儿是他白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肌肤。她慌忙转开脸。
太近了,距离太近了……心跳的什么似的。
陶骧收紧手臂,让静漪靠在他怀里。
“静漪,”他低声,灼热的呼吸在她颈间,“刚刚秋薇问你那话,你怎么不回答?”
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四)
更新时间:2013-8-21 4:56:20 本章字数:2275
静漪紧闭双唇。言夹答列
她心跳急切,而他的,隔着他厚实的胸膛,此时跳的和缓而有力。
她手掌按在他胸前,看着他的眼。
“陶骧,”她喉咙沙哑。陶骧黑沉沉的眸子里,映着她小小的身影。那么小,微不足道……她吸着气,眼中起了雾气似的,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他的眼了,却准确地寻索到他的唇。
似乎这唇瓣的相接,立即擦出了火花来。
她移开嘴唇,望着定定地瞅着自己的陶骧,眼中的雾气凝成水滴了吧,从她眼中几乎要滚落下来。
陶骧抬手,要替她拭去,她摇头。
陶骧便拥着她,听她说:“我不去了。”
似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虽然她心底被砸的烟尘四起。
陶骧要好一会儿之后,才把她更紧更紧地抱在怀里…槎…
香云纱的衫子极薄,两人体温此时都高,好像会把那衫子点燃似的。陶骧伸手探进了静漪宽宽的袖口,那柔腻的肌肤在他手下,像能揉捏出水来似的;回手去解衫子侧摆处的扣子。香云纱纹路纤细,在指头间一颗一颗的开了,像一朵朵的花儿,“噗噜、噗噜”的,带着声响绽放……其实那声音是根本听不到的,他却莫名的觉得美妙至极。眼前是静漪红透了的脸庞,和诱人的双唇,无奈而又焦急的模样,也都让他觉得甜美。
他忍不住轻叹,“漪……”
静漪紧绷着的身体忽然软了半分。言夹答列
她被陶骧牢牢的禁锢在怀里,只看得到他的颈子、下颌……而他低哑的嗓音,这么叫她……已经像要把她吞噬了。
她忍不住咬唇。编贝般的牙齿狠狠咬着唇,简直要咬破了……这一丝丝的痛感扩开,她清醒清醒了些,忙着推拒他。
陶骧却已经将她抱了起来荣。
随着他款步向里走,她的襟口散开,露出内里的象牙白色的胸衣和更白皙的肌肤来,一凉。她急忙的拢住衣襟,低声的说:“陶骧,不行……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
他用了下力气,勾住她的腰肢,向上一送,让她与自己平视,沉声问:“不然你怎样?”
不然怎样……静漪被抛的有片刻的眩晕,急忙勾了他的颈子,让自己稳住。对着他黑沉沉的眸子,她愣了下。
不然怎样?喊人吗?让人知道七少和七少奶奶大白天的在房里……她想到这就急了,“陶骧!”
陶骧三两步带着她便来到床边,轻松将她掷到床上。
他放低身子,扶了她的面颊,让她看着自己,说:“以后,只准你在这儿这么叫我。”
她红润柔软的嘴唇,在吐出喋喋不休的字句之前,被他含住了……她的小拳头徒劳地打在他背上,腿踢腾着,很容易就被他制住了。
静漪渐渐被他亲到沉迷……身上似被一重接一重的热浪卷着,心里就是一下接一下的叹息。
他整个人贴在她身侧,甩手放了帐子,四周暗了下来。静漪在一片暗红中,看着红红的陶骧、红红的……她自己一定也是红的。
“当着人,你得叫我……牧之。”他压着她的手臂,身子再低一些,说,“来,试着叫我,牧之。”
静漪不肯吭声,嘟着唇。被他亲的火辣辣的唇,此时嫣红柔润。
陶骧低头,亲在这唇上,又去咬她胸前的扣绊。那湿热的呼吸,拂过她胸口,忽的让她紧张……心里还是有些禁忌,总觉得这个时候他们这样子并不好。
陶骧知道她窘,却怎么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他灵活的唇舌将她胸衣的扣绊一一地解着。
“陶骧!”静漪的手攥紧了。手腕子被他扣住,使不上力气。因为用力,胸口剧烈的起伏。
陶骧移上来,亲在她唇上,“牧之。”
“我才不……”她气恼。
陶骧的嘴唇印过来,再次堵住了她那气呼呼的小嘴巴……他的衣衫迅速褪掉,她的胸衣在他的手下也散开了,他的吻逐步下移……由亲吻变啃咬,她细腻柔滑的肌肤新鲜而又有弹性,含在唇齿间,让他想起乳酪布丁。滑腻,香甜,回味无穷……他亲的狠了些。
“疼……”静漪低声。
陶骧停住,再接下去,力道便轻了几分。
静漪反而紧咬了唇……还是难耐,屈着膝躲避他。
陶骧手按在她膝头,向下一压,她险些尖叫,瞪着他,脸涨的更红。忍不住双手掐住他的腰,指甲都抠进他皮肤里去了。陶骧停下来,忍了好一会儿,想等她更放松。
就这么一会儿,他额头上沁出大颗的汗珠来。
忽听得外面电话铃响,静漪便推陶骧,陶骧却不动。没有人接电话,铃声歇了。他刚刚俯身,铃声又起,他皱了眉。
静漪忍着笑,趁机翻了个身,却被陶骧抓住。
听到脚步声上楼来,有人拿了话筒应电话,是秋薇。
静漪心怦怦跳,面红耳赤的,嗔怪地望着陶骧,用低到细不可闻的声音说:“肯定是有急事找你……”
陶骧正想说不一定,就听秋薇的脚步声近了,敲了敲门叫姑爷和小姐。
“什么事?”静漪问。
“岑参谋打电话来,说有紧急军情。”秋薇回答。
“知道了,告诉他我马上下来。接电话”陶骧说。
一阵脚步声渐渐远下去,外面恢复了平静。
陶骧撑住手臂,将脸埋在静漪的肩窝处。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香味钻进他的鼻子里去,让他的意识有瞬间的停滞感。
他翻身坐起,背对着她,顺手扯了薄被给她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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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耐滴大家:今天就一更哈。:)
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五)
更新时间:2013-8-21 15:56:29 本章字数:3494
陶骧迅速地穿着衣服。言夹答列一会儿,便恢复了整齐。回头看一眼静漪,她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像蚕宝宝似的……他过去,手扶在她肩头。
只觉得被下她身子一颤。
“等我回来。”他低声说。
她反而缩了缩,没出声。
陶骧抚弄了下她那俏皮的小发卷儿,手一停,看到她额上的胭脂痣槎。
静漪见他还不走,忍不住将他的手挡开,红着脸瞪他,“还不快走?”
陶骧微笑,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
…荣…
图虎翼站在书房门外,看着匆匆赶来的岑高英。岑高英捏着电报夹子的手都要捏出水来了。两人面面相觑,等着陶骧下楼来,倒是马行健坐在外面廊下,专心致志地擦着他的靴子。
蝉鸣高亢,更让人觉得天气异常的热。汗出如浆。
岑高英掏出手帕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舒口气。看了眼图虎翼。
图虎翼吸了吸鼻子,指指楼上,说:“你要是等不得,就上去。”
岑高英翻了个白眼给他,摘了眼镜擦擦汗,再翻个白眼,才戴上,说:“我找死么?”
图虎翼笑笑,说:“七少心情不错。要闯祸趁这几日。”
岑高英撇下嘴,说:“还闯祸呢,我连司令部大门儿都没走出去,就被揪回去待命,一直忙到这会儿。再这么下去,我怕是要被退婚了。”
“何至于。”图虎翼咧着嘴笑,见秋薇给他们俩端了茶来,他不出声了。
“谢谢沈姑娘。”岑高英忙接了茶。
“不谢,岑参谋。”秋薇依旧走开。
张妈在后廊外带着月儿劈丝线,秋薇也出去帮忙了。
前后的门都开着,大厅里通通透透的,隔了纱门,能听到她们低声说笑……声音极低,身影和花木投在纱上,隔一会儿,才一动。
岑高英看阿图的目光跟着秋薇出去,喝了口茶,碰了碰他。
阿图看他,皱眉。
“你一直想去作战部队不是?”岑高英问。
阿图沉吟片刻,点点头,问:“有什么消息?”
“你不如趁这个时候跟七少再提一提。言夹答列或者也就准了。七少不是不想放你下去,是也得有个好一点的机会。眼下新疆那边,驻军需要人手。马将军驻守的话,这边许多空位,都要替补上去。”岑高英慢慢喝着茶,拍拍图虎翼的肩膀,“把握机会,虎子。连我都想要求下去,何况你?”
“你是七少智囊,不能随便放你的。”图虎翼笑着说。
岑高英笑笑,听到楼梯响,忙放了茶杯,整整仪容。
果然抬头一看,陶骧从楼上下来。
“司令,马将军从迪化发来的电报。”岑高英上前,从电报夹子里先抽出一张纸来交给陶骧。
陶骧接过来,边看,便往书房走。
岑高英跟着他进去,看看陶骧的神色。
陶骧把电报反复看了两遍。虽然只有十六个字。他点了支烟,说:“王端阳贪生怕死,溃败退逃,此时回来攫取胜果。他乐意,上头乐意,也得问问我手下将士乐意不乐意。敢伤我的人,就让他有来无回。给马仲成复电,让他不必声张,见机行事,酌情处置。逄敦煌还在伊犁,必要时可请求逄敦煌协同作战。就照这个意思,发吧。”
岑高英下笔飞快,陶骧说完了,他也记完了。
“司令,费特使那里,若是问起来,如何答复?他这两日就走的。”岑高英说。
“有什么动向吗?”陶骧问。
“回来这段时间,在城中颇活跃。他与蒲老的二公子是同窗,这些日子时常出入蒲府。”岑高英说。
陶骧吸了口烟,点了点头,说:“此人倒不足为惧。”
岑高英沉默着,等陶骧进一步示下。
“复电补上一句,告诉马仲成,我等他的好消息,再摆庆功宴。我倒要请费玉明喝完这杯酒,再回南京复命。”陶骧说。
岑高英领命去了。
陶骧在书房里踱着步子。
一支烟抽完了,他狠狠地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出来,吩咐道:“备车。”
“是。”图虎翼看看他脸色,立正。咔咔两声,转身出门。
陶骧疾步上楼去,果然见静漪已经收拾利落。静漪看到他进来,没出声,水汪汪的眼睛瞅了他,对着镜子整理她的卷发。
“我得回司令部去。”陶骧过来,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都不在这里。
静漪意会到,说:“你先洗洗,我去给你拿。”
“好。”陶骧看她,身上不是刚刚穿着的那套香云纱裙褂,而是深紫色的绣花短旗袍。旗袍齐膝,她一走动,下摆在她的腿弯间轻摇。旗袍滚着淡金色的牙子、挑绣着淡金色的梅花……她这么一穿着,尤其是齐膝的旗袍下摆下,露出的雪白的小腿来,他觉得自己又要出一身的透汗了。
“还要什么?”静漪问。
“没什么了。”陶骧说。
她踩着深紫色的拖鞋,站在他面前,看上去舒适极了——他真不想让她这么舒适来着,可偏偏此时是不能够了。
他匆匆地冲了个凉,出来时静漪已经将他出门要配备的衣装打理齐全,他换上。
静漪给陶骧拿了枪套皮带。真沉。
陶骧抓在手里,却没往身上挂,转身出门,回一下头,说了句“还是刚刚那件好看”,便走了。
静漪跟出去,下楼来眼见着马图二人还带着几名卫士随着陶骧穿过院子,才想起刚刚他那句话,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旗袍——刚刚那件好看?
刚刚那件,怎么再让她穿出来见人?
她从胁下抽出帕子来,拭了一下鼻尖的汗。
回身看看大厅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刚想要叫人,就见张妈推开后面的纱门进来,小跑着问:“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静漪问道:“你们在那儿做什么?”
张妈过来,微笑着说:“这些日子手痒,想绣花。秋薇找了个好花样子,我想试着给少奶奶绣个帐子冬天用……就是这些东西少奶奶也多,不知道稀罕不稀罕。”
静漪听了,笑道:“你的活计好的很呢。就是这也麻烦。”
“不麻烦。咱们院里活少,一日闲着也是无事。不找点活儿做,可浑身难受。少奶奶喝茶吗?我去泡。”张妈笑着说。
“好。拿出来吧,我也后头看看去。”静漪说着,便往后院走。
秋薇和月儿正在头对头地劈着丝线,看到她出来,秋薇笑嘻嘻地说:“小姐,快看看张妈的手艺……我前儿看她绣的小肚兜儿,就撺掇她绣个大的。她可真动了心。”
静漪坐下来,笑着。
看月儿和秋薇都是边说话,边将一条绝细的丝线,一股劈成两股、两股劈成四股……捻了丝线缠好,放在一旁。一个精致的看上去用了很多年了的笸箩里,各色的丝线都有,色彩斑斓。她拨弄着看了看,拿起一旁一个大笸箩里,一个绣了一半的小肚兜,是和合二仙;另有一个已经绣好了的,上面有五毒图案,栩栩如生……尺寸甚小,拿在手里,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她问:“这是给小娃娃的吧?可是谁家里添了孩子?”
月儿扑哧一笑,秋薇瞪了月儿一眼,咳了咳,说:“不是,张妈说就是先绣着,预备下到时候用了不用现做,省事。”
静漪正看着肚兜上的胖娃娃爱不释手,听了秋薇的话,看她一眼,秋薇一本正经的,她倒咬了牙,忍不住整理下衣领——这旗袍领子高且太贴着颈子了,严丝合缝的,一出汗,简直像长在身上的另一层皮肤,没的就更加热起来……她不理秋薇,转脸去看放在桌子上的那幅绣样。
她将绣样拿过来,展开。
是《白梅映月》。
她盯着这幅图,张妈过来送茶,她才抬头。
张妈说:“前儿和秋薇商量,绣个什么样子合适,她说少奶奶爱梅花,想起来在哪儿看到过一幅,花了半天力气才找到的。我一看,还真是好。两天工夫描下来的……少奶奶看看,这使得吗?要是使得,我这就绣起来。就是这白梅映月,底子得素净些才能显出好看来。少奶奶房里用,太素净了又怕犯了忌讳……”
静漪低着头,看这绣样。
画的真好。没想到张妈描摹绣样,也能描摹的这般好。
“那张画呢?”她将绣样放回桌上,问道。拿了茶碗。
“我收着了。”秋薇见她问,忙回答。
“嗯。”静漪点着头。掀了碗盖喝茶,却听见碗盘轻碰,发出细微的声响来。她仔细看看,原来是她的手发颤……她轻声说:“这画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丢掉的了,你竟然还收了。”
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六)
更新时间:2013-8-23 4:48:25 本章字数:4524
“我看画的那么好,舍不得丢。言夹答列果然从前乔妈说的对,哪儿有废物啊?收着总有一日用的上。看,如今不就是?”秋薇笑着说。
静漪点点头。
也已经很久了,她都忘了自己画过这样的画。从前仿佛有过很多,亲手烧掉的也有,一张张都丢进炭盆里,顷刻间化为灰烬……曾经有过的梅枝疏斜前,独立风中的身影,也早就随之化为了一缕淡淡的青烟。
“还有兰花什么的……绣出来也好看。张妈绣梅花,回头我绣兰花吧。”秋薇说。
张妈却看出来静漪脸色有点不太好,忙拿了扇子给她扇着风,问道:“少奶奶,这会儿热气也出来了,要不上去歇着吧,屋里凉快。槎”
静漪刚想起身,听见里面有人在叫七少奶奶。
张妈听出来是萝蕤堂宋妈的声音,忙进了屋子,果然是宋妈。原来是陶因泽姐妹约着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大少奶奶和麒麟儿。
静漪忙迎出来,听着麒麟张口便问七叔在家么,她笑着说:“七叔有事,刚刚才出门。荣”
“那什么时候回来?”麒麟有些失望。
“七叔没说呢。”静漪抱歉地说。
“麟儿下了学,紧赶着就要过来看七叔。”符黎贞笑着说。
静漪牵了麒麟的手,忙着请陶因泽她们坐,陶因泽慢腾腾地走着,却指着后院的方向,说:“我想着你这里,外头的平台大大的,乘凉正好。”
“是呢,静漪,我们外头坐会儿去。”陶因润扇着扇子,笑着说。
静漪吩咐张妈她们快些准备茶点,陶因清说着要吃冰,张妈也就去准备了。
出了后门,在平台上依次坐了,陶因润说:“还以为老七在呢,正好儿把他堵住,好先蹭他一顿饭,怎么又出门了?”她笑着,细看了静漪。
静漪站着呢,忙说:“是有急事。”
“那我们可是叫了席面,不成,这得记在他账上。”陶因润笑道。
静漪便说:“姑奶奶,他不在家,还有我嘛。”
“那不成,打了胜仗的是老七,该请客的也是老七。”陶因润说着看静漪。
“姑奶奶,那可就反了,打了胜仗回来,不该是姑奶奶请他喝酒么?”静漪笑问。
陶因润一摊手,说:“你们听听,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替老七心疼钱了?”
静漪只是笑。
陶因润看了她,忍不住扯着她的小发卷儿,道:“亏得你这个丫头,胆子比倭瓜还大——到如今怕是陶司令两千铁骑破十万大军的消息都给人忘了个干净,司令太太随夫出征的事儿,还被念叨的紧呢——你同老七一样,都是一战成名。”
静漪赧然。
“报纸我还都留着。你同老七站在一处的相片子,我让人去报社要了来。给你拿来了,你自个儿收着的。言夹答列”陶因润笑眯眯的,很显然对静漪的惊世骇俗之举,打心眼儿里是赞成的。她把随身带着的手帕包打开给静漪。
静漪接了。是个叠成长方的小布包,打开来,是几张相片。有的是她穿着衬衫长裤,在医院服务的时候被拍的;还有一张是她挽着陶骧的胳膊,从吴府走出来——她不记得自己曾经那样笑过。还是在他身边……她抚了抚鬓边的小发卷儿。
陶因清则说:“三姐你还称赞她,她这倭瓜胆子,我是伏了。改日再惹出什么祸来,我可都不惊奇。静漪啊,四姑奶奶这话搁这儿,你听着,我瞧着你呢,来日方长,你可别回回都心血来潮、怎么吓人怎么来,我们岁数也不小了,经不得吓。”
“你在谁跟前儿呢,敢说自己岁数大?”陶因泽哼了一声。
陶因清便笑了,撇了下嘴,又问:“老七什么时候回来?今儿的席面都是他爱吃的菜。”
静漪摇头,说:“他没说呢。”
“老七也是真捞不着清闲……静漪,你们的游泳池什么时候放水?往下天儿热了,我可是要来游水的。”陶因清说。
静漪看了眼草坪处,说:“我正琢磨着让人快些把泳池清扫出来,好放了水呢。用不了几日就得,姑奶奶随时来吧。”
“随时来?那不成。随时来会打搅你们的。”陶因清笑着说。
张妈带着月儿和秋薇端上来茶点,静漪正奉茶,听陶因清这么一说,脸上就发热,说:“姑奶奶喝茶……不怕的,说什么打搅的话……”
陶因清看她瞬间涨红了脸,还想开句玩笑,被一旁坐着的陶因润拿扇柄点在手臂上,于是笑着接了茶。
“这是要做什么?”陶因泽舒服地靠在长沙发上。静漪早就让秋薇特地进去拿了几个靠垫来,此时她靠着垫子,坐的正好,发现了放在一边的那些丝线和绣品。张妈忙拿了给她看。她拿在手中,从脖子上拿起花镜来瞧着。陶因润和陶因清则由月儿带着走下去看泳池去了——陶因泽看了张妈,问道:“这是你的手艺吧?”
张妈点头,笑着回道:“是的,老姑太太。”
“也就是你有这样的手艺。快三十年了,我还想着当年,府里上上下下,提起绣活儿来,你是首屈一指。两代姑***嫁妆,你没少出力。就是这些年,你也上了年纪,偷了懒。”陶因泽说着,看张妈。
张妈低了头,说:“姑太太,我的眼也花了。绣这些东西,早就力不从心。姑太太看看这些个,不能和当年比了。”
陶因泽把那小肚兜来回地翻看着,瞥了坐在一旁给她剥荔枝皮的静漪,“准备你们七少奶奶养孩子的东西了?”
“姑奶奶,”符黎贞见静漪原本就红了的脸,瞬间变的更红,“瞧您,七妹都臊了。”
“咦,这有什么可臊的?小媳妇儿家的,养孩子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前阵子嚷嚷着出洋出洋,这会子瞧这样子是不去了,老七也不打仗了,还不养孩子?合着前头那些补药都白吃了么?”陶因泽让宋妈给她点上水烟,笑眯眯地说。
“姑奶奶!”静漪低声。
“太姑奶奶,”麒麟儿偎在陶因泽身边,回头问道:“太姑奶奶,什么是养孩子?”
“小鬼,没有你听不到的话。七婶回头给你领个小弟弟来,那就叫养孩子。”陶因泽笑着说。
静漪恨不得捂着麒麟的耳朵。正窘的不得了,符氏笑道:“这么说,七妹决定了?”
“是,大嫂。”静漪说。
符氏看着她,点点头,道:“这最好。”
“走也好,留也好,在我看来倒都没什么大不了的。”陶因泽望着静漪,“打你们进了陶家的门儿,就烙上了这个姓。要想去了,无异剥皮剔骨,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符氏和静漪都沉默。
“大少奶奶,该给麒麟断奶了吧?”陶因泽抚着麒麟的脸蛋儿,问道。
“是,姑奶奶。”符氏挑了一勺子红豆,一边说,一边凑近了麒麟儿。
麒麟罕见地从母亲手里拿过银匙来,说:“娘,我自个儿吃。”
麒麟挑了一勺红豆冰沙,“太姑奶奶……小婶……娘……”
挨个儿的让着。大人们都笑着推辞,他才吃起来。
陶因泽笑了,看着麒麟爬上藤椅,埋头吃红豆冰沙去了,道:“到底是他父亲下了狠心,男娃就该这么养——我看这两年骏哥儿精神也好多了,瘦了些也开朗些。都是你照顾的好的缘故。”
符氏拿了手帕给麒麟儿擦着嘴角沾上的红豆汁,低声道:“我哪有做什么。”
“照顾病人不易。”陶因泽嗓音低沉,吸着水烟。
静漪看符氏低垂眼帘,平静的面上似有一片阴影掠过,转瞬即逝。她给符氏倒了茶,符氏抬眼望她,净白细腻的肌肤,焕发着光彩似的……她心里一动,目光在符氏周身一转,赶忙移开,却正巧看到姑奶奶也在看符氏。那目光,深沉中自有几分探究,也就带着冷淡和难以捉摸。她不自觉便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以符氏之精明,不会不觉察,可她偏偏就没有丝毫察觉的迹象。
“七妹,”符氏转眼看着静漪,“你的冰都融了。不能吃冰?”
“哦,不是的。”静漪忙说。
符氏也拿起勺子来,舀了一勺冰沙含在口中,说:“真是,七妹你这里的冰沙口味都特别些。”
陶因泽淡淡一笑,道:“都少吃些凉东西吧,别仗着年轻,生冷不忌的……你们只管在那大日头底下站着,还不快回来坐下?”
“就来。”远远的,陶因清笑道。撑着洋伞,和陶因润一道往回走,“若是这会儿泳池里有水,我都想下水游一游了。”
麒麟儿忽然说:“我也想跟太姑奶奶一道游水。”
“麟儿不要的。”符黎贞立即说。她的声音有些高,麒麟儿吓了一跳似的,不出声了。
陶因泽说:“哪个男孩子不是玩儿水玩儿大的,偏你又不肯让他学这个了。泳池的水能有多深?再说你防着这、防着那,总防不了有一日他得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姑奶奶,咱们说的是游水。”静漪见符氏变了脸色,怕姑奶奶说的重了她更尴尬,笑着说,“任医生也说过,要是天气合适,姑奶奶您下水活动一下,对身体恢复再好不过的。”
“我这把老骨头,说散掉就散掉的,甭那么仔细对待就是了。”陶因泽笑着说,“说到任医生,是不是新近在筹备婚事?怎么这两次都是胡医生来替她出诊的。”
静漪摇头道:“任医生姨母病中,她连工作都耽搁了。”
“哦?那要让人去瞧瞧了。这两年多蒙她照料。她有事,我们不能袖手旁观。”陶因泽正色道。
“是,姑奶奶。我去医院探望。”静漪说。
时候差不多,外面酒楼送席面的到。陶因泽也不让静漪张罗,吩咐张妈宋妈去布置好,才带女人们进去用餐。
她们玩的高兴,直到日落时分才离开。
静漪送了她们走,回到房里顿时觉得累。她斜靠在榻上,秋薇给她捶着腿。见她懒懒的,问她要不要睡一会儿。
“没有电话回来?”静漪问。眼看快晚饭时候了,陶骧一整天都没有消息。
“没有。”秋薇轻声说,“打电话去问问?”
“不用。”风扇开着,静漪觉得凉,让秋薇去关掉。
张妈给静漪拿了条薄毯子来盖在身上。
静漪看着薄毯上的花样……用的很旧的一条薄毯子。原本明黄的绸子,都成了姜黄色。绣的牡丹花,花瓣下的底子还是鲜亮的——是她母亲用过的旧东西。那年离家,最后挑了几样母亲贴身用的,就有这条薄毯。
“绣的真细致。”张妈轻声说。
静漪淡淡一笑,点头,看了张妈,说:“张妈你绣的也好。那白梅……就用鸽子灰底子吧,好看。”
“是,少奶奶。”张妈答应。她看着静漪,“少奶奶喜欢梅花,我那里有几副收着的绣品,去找出来给少奶奶看,或者合用……”
她说着,对静漪稍稍屈膝行礼,匆匆便退了下去。
秋薇回来,不明就里,问道:“张妈这么着急做什么去了?小姐,大少奶奶落了孙少爷的东西在这里。”
静漪看了她。
秋薇把一个小遮阳帽拿过来,说:“大少奶奶那么仔细,怎么孙少爷的东西都会落了……小姐,我看大少奶奶今儿有点不自在。”
静漪接了小帽子,拿在手里看了看,说:“别多事。”
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七)
更新时间:2013-8-23 18:26:32 本章字数:3314
秋薇替她整理了下薄毯,抚着毯上的芙蓉花,说:“小姐,我离开家之前,乔妈嘱咐我,说,宅门儿里没有一个人是轻省的。言夹答列管他是主子还是奴才。主子有主子的难处,奴才有奴才的难处。做奴才的,头一条就是不准多嘴。有些事,看到了也就当没看到……”她说着,听到张妈上来的脚步声,“乔妈一辈子眼里就只有太太,太太没了,她眼里就只有一个小姐。小姐,我眼里只有你。旁人怎样,我才不管。她要不碍着你,管她作死作活呢。”
静漪顺手把这顶小遮阳帽放到秋薇手上,淡淡地说:“记得让人送回去。”
秋薇听着这话,站起来,此时张妈带着月儿,各抱了一个大大的包袱上来。秋薇转眼看到便笑了,说:“张妈,你这是要把家底儿都亮出来的意思?”
张妈看上去高兴的很,让月儿把东西在桌上,打开来,问道:“少奶奶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她一样样地拿给静漪看栎。
月儿和秋薇好奇地从上到下地翻着,不住声地问这问那,张妈却看着静漪——静漪接过一对鸳鸯戏水图案枕套来看。水红色的底子,因为年月久了些,绣线和绸子也都有点褪色,拿在手里,涩涩的,可看得出来都是顶好的质地……她手轻轻地摸着细密精致的针脚。
张妈正让秋薇帮她抖开一幅绣品,象牙白色的底子上,是一树盛放的红梅。刺绣者技法登峰造极,粗粗一看,简直以为是画出来的。
静漪从榻上下来,小心拿在手里欣赏,“我母亲画好,技法次之;这幅绣品,可是画好,技法也好。谢”
“当初绣的时候,预备做床帐的。可绣起来就搁着了。这一搁也就搁了这些年。少奶奶喜欢,就做起来用了吧。”张妈说。
静漪握了帐子的一角。这帐子像字画一样,角落里有款识。
非常潇洒的行草书着“梅沁”两字。
不知怎的,她看了这两个字,竟觉得莫名有些感动。退远些看看,整幅帐子真若画卷一般,墨迹淋漓、栩栩如生……“我倒是爱这个,可怎么舍得用呀。”她低叹。4
白狮擎着它的大脑壳钻过来,她微笑着把它拉到一旁。让张妈收好了帐子。再看看其它的东西,虽然都是好的,却都没有这幅帐子让她惊艳了……张妈也把这两个大包袱的绣品都放下,她待她们都下去了,继续拣选着。
有一个包袱里全都是给婴儿用的。虽是全新的,式样却是旧的。有一对虎头鞋,拿在手里,不过手掌大小,很是可爱……静漪看一眼叠的整整齐齐的红梅帐,想起从前母亲给她绣那幅百子图时,乔妈妈打趣,说转过年来,太太就要做些小衣服了……她把虎头鞋握在手里,揉了揉眼睛。
她靠在榻上,睡了过去……
天快黑了,陶骧才回来。在楼下听秋薇说小姐晚饭都没吃,他上楼推门进去,卧室里很暗,灯都没开。
他找到静漪所在的位置,见她睡着,放轻脚步。
静漪却是立刻就醒了。
黑影里,陶骧的模样看不清楚,只看到他向她走来,她就觉得心跳骤然加速,及至陶骧伸手拉了小几上的灯绳,琉璃灯一亮,暖光照在了他们身上,她低低地“哦”了一声,说:“你回来了。”她看一眼小几上的马蹄钟。不知不觉的,她睡了一两个时辰了。
她有点儿局促的拢了下鬓边的散发。
“吃晚饭了没?”她说着站起来。
陶骧脱了衣服,她接过来,将衣服搭了在架子上。回头看到他身上,衬衫都湿透了,可见他辛苦,忍不住皱了眉,拧把毛巾给他。
“没有。”陶骧解着衬衫钮子,擦擦脸。看到地上掉落的东西,弯腰捡起来,看了看,放回桌上去。手边是一堆丝绸制品,看样子都是女人用的东西,他本想避开,却看到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方丝绸,绣着红梅花。
静漪拿了扇子给他扇风,问道:“都这会儿了……午饭吃的什么?”
“你不也没吃么?”陶骧说着,将那方丝绸拿了起来,随手一翻。
“那怎么一样。”静漪跟他说了白天的事。陶骧听着,点点头。静漪看他有些心不在焉,看到红梅图上的款识像是出了神,便说:“是张妈拿上来的。”
陶骧眉动了动,说:“我想也是。她没说什么?”
“没有。怎么?”静漪问。
“这是我母亲的名讳。”陶骧将红梅图放下。
静漪眼睛睁大些,摇扇子的动作停了下。
陶骧平静地又看了红梅图一眼,轻声说:“收着吧。她留下来的东西不多。”
静漪没出声,陶骧平静的让她心里悠悠然一颤。她握着扇子的手朝他探过去,手在触到他的前一刻,他不着痕迹地转了身。
“要不,我们前头吃去吧?”陶骧建议。
静漪问:“去奶奶那儿?”
陶骧说:“回来还没顾得和奶奶多待会儿呢。”
静漪想想的确是这样的。他难得今晚有空,不如去老太太那里陪着吃顿饭。她点了头,静静地等着他洗好了换过衣服,跟着他下楼去。
陶骧一袭长衫,与平常的样子有些不同。
静漪听他吩咐张妈,府里厨房送来的晚饭,让张妈他们用了。出来时马行健他们要跟着,他摆手说不用,“在家呢。”
他一个字不多说,他们也就止了步。
他走的不快,静漪恰好能跟上他。
“小厨房闲着做什么?”出了琅园大门,他问。
“平时我就一个人……何况府里正餐都是一起的。偶尔想吃什么,张妈也能对付。”她轻声说。她实在也不想多耗那些人力物力。“一个人的时候多,不拘哪儿凑合一抿子,也就可以了。”
陶骧没再说话。
静漪不知道她这么回答,陶骧是不是觉得哪儿不妥。他听了,看了她一会儿,并没有说什么……
陶老夫人见他们俩忽然来了欢喜的很,让金萱告诉厨房再添两个菜,只说:“骧哥儿胃口大。”
陶骧笑。
静漪坐在陶骧身边,看他笑,不由得有些发愣,又忽然间放心些了似的。从他看到母亲遗物时候开始,他的平静反而让她有种不安……她这样看着他出神,陶骧也看她一眼,他在跟奶奶说着什么事儿。
静漪凝神,才知道陶骧在跟奶奶说,拨个厨子去他们那里。她一急,伸手便扯了一下他的袖。他顿了顿,反手抓了她的手握住。
静漪脸上就热了。
虽是在桌子下面,阔大的台布垂下来,奶奶未必看得到。可是一旁许多伺候的人,虽都跟面人儿似的,保不住有谁留意到……她抽手,抽不动。
陶骧没有显出丝毫异状,照常和奶奶说:“……有时候夜里想吃点儿什么,急急忙忙的,还要外面来弄,麻烦的很……”
陶老夫人笑着点头,只说:“总跟静漪说,还是要一个小厨房的好,静漪说用不到——静漪,赶明儿我挑一个厨子给你们使唤。横竖我这里人多,一时也用不到。”
静漪想要张口,陶骧缓缓地道:“多谢奶奶。”
陶老夫人摆了摆手。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菜一道一道的上来。多是素食。静漪知道老太太晚上一向吃的清淡。多添的两道菜都是荤的,明摆着是为了他们。
“你们年轻人,吃的也不宜过素。”老太太笑眯眯地说,见静漪一直没动筷子的意思,她拿起筷子来,示意静漪。
陶骧这才松开静漪的手。
静漪在桌下略微活动了一下已经麻了的手,才拿筷子。
饭桌上安安静静的。
只是老太太喝了点儿汤、吃了一点儿面之后,便不再动。她笑着问问这、问问那,陶骧都一一的答了。静漪低头喝着汤,听陶骧和祖母有来有往的说着闲话……
从祖母那里出来,陶骧没直接往他们俩的院子去,而是顺着那石板路走着。静漪明知道他走的方向不对,也只是犹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绕来绕去的,竟走到了她从未来过的庭院。
静漪素日没有什么闲心在府里逛。每日去请安,也只捡那最近便的一条小路。府里很多地方她根本就没有涉足过。
他们穿过蔷薇架子,再往里面是大片的玫瑰花。
大片大片的,月色下,开的妖娆而美好。
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八)
更新时间:2013-8-24 21:04:36 本章字数:2429
静漪不想在这里见到规模如此恢弘的玫瑰花圃。4越走近些,玫瑰花香气便愈加浓郁起来。
走过玫瑰花丛,弯曲的游廊顺着一湾小小的湖水抄过去,水中该是莲吧,还没有盛开;走到中段,穿过一道门,再过去,仍是一湾湖水,比先前的更大一些,却有一架曲折的桥跨着,湖心有凉亭,曲桥蜿蜒而至榧。
想来白日里,这里是绿柳依依、莲叶叠叠的。
静漪的心神慢慢的被花园里的景色给牵绊住了,竟不知不觉走到陶骧前面去。
陶骧脚步放的更慢些,只看着她像是一个堕入凡间的小仙女似的,四下里看看,仿佛哪儿都是新鲜的——她嫁来陶家都三年了,这儿,还是新鲜的……
静漪忽然发觉自己一个人已经走了很久了,不禁回头,陶骧在她身后两三步远。
她站住,有些赧然。
他只靠月光看着她,也知道她有些赧然垆。
“我们回去吧。”她小声说。
陶骧站在那里,等她回身。她只走了两步,到他身前。
“回去吧?”她又问。
他略低了头,亲她。
那亲吻十分的温柔。
令人惊讶的温柔。
静漪脑中空白,剩下的念头,就是紧紧的攥住他的袖子……好久,他将她拥在怀里,不动,更不走。
四周围满满都是令人迷醉的玫瑰花香。她闭着眼睛,却好似看到大片的花海,火红的玫瑰花,一簇簇地盛放……红的让人喘不过气来。4
她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的拥抱有些过于用力了,她似乎能听到自己酥软的骨头在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大概是从心底逸出的叹息。有点疼痛,可是她却不想让他放开,手臂反而更紧地围着他刚劲而有弹性的腰。
“这么多的玫瑰,一定培育了好些年了。”她眼望着月色下吐露芬芳的玫瑰。静静的没有一丝风,却丝毫不影响它们摇曳生姿似的。她看过了,是很稀罕的品种,小朵的,花瓣密密匝匝的,仿佛花蕊是什么秘密,要层层叠叠地紧紧包裹住。
陶骧没出声。
静漪仰了头,他低头看她。
新月,月光有些淡,但她的面容却仍被照出光彩来。
他清了清喉咙,拉起她的手来,往前走。
静漪的小手被他握的紧,总觉得心跳也要随着手上不断上升的温度跳的更快些了,他的脚步却还是不紧不慢的。
“***寿礼,我们预备什么好?”静漪想起来这件大事儿,忙问陶骧。她是早就开始琢磨了,今日却被陶骧回来便闹的糊里糊涂的,几乎完全抛在脑后了。“大哥大嫂不知道送什么……二哥二嫂前两日寄回来的一幅字,大姐的新奇,是幅金箔相片……尔宜的还没有到。尔宜最刁钻,送的一定是有趣的……”
静漪说着,手指下意识地绕着头发。一绕,空了,才想起来头发早已经剪掉了。她不禁摸着自己的小发卷儿,懊恼地说:“真糟糕……”
陶骧侧脸看她。
短发小卷儿,显得她面如满月,比先前要丰腴些。
他嘴角牵了牵,说:“你也知道这样子糟糕?”
静漪瞪他,有点儿无奈地说:“我又不想这样……还是不是姑奶奶……”她声音越来越低。忽然想起过晌跟姑奶奶们一处时,也说起送寿礼的事儿。此时婆婆正在操办,各处送来的寿礼已经堆的满满当当。老太太倒是一概不在心上,唯有亲近的几位送来了,她才看看。四姑奶奶就说,哪儿还有比老七得胜归来更好的寿礼?要是有,倒有一样,只是不容易做到……四姑奶奶说着看着她笑,笑的她莫名其妙的,直问是什么。四姑奶奶就是笑,笑的都要从椅子上歪下去了,也不告诉她。还是大姑奶奶一本正经地说,比七少爷得胜归来更好的寿礼,是七少奶奶要养孩子的好消息……静漪站下,跺了跺脚。
“姑奶奶怎么了?”陶骧问。
“姑奶奶不是好人!”静漪脱口而出。
陶骧先是愣了下,随即问道:“怎么不是好人了?”
静漪咬着嘴唇,瞪了他。陶骧凑近她些看,她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他才是罪魁祸首。他不禁想笑,慢条斯理地说:“看来这里面有故事,说来听听。”
静漪看了他的样子就更恼,偏偏又不好意思说。只好甩了手,硬是要走开。陶骧哪会轻易放手,两人拖拖拉拉地,好久走不出园子去。静漪终于急了,说:“你再这样,我……”
陶骧见她真要恼,便暂时松了手。
静漪刚要松口气,陶骧却将她揽腰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栏杆上。静漪怕跌下水去,慌忙搂了他的颈子。
“陶骧!”她低呼。
陶骧拥着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看她。
静漪叹息。
陶骧转了身,依样坐上栏杆,让静漪靠在他肩上。
微风吹过,携着浓浓的玫瑰花香,花香里甚至都有了脉脉的温情和蜜意……
“家里有好些地方,我都没来过……这玫瑰园,美的仙境一般……”静漪再叹,额角蹭着陶骧的肩头,“那年陪八妹照相,去的花园,迷宫似的,走进去,都会迷路……我倒记得有片竹林生的很好,但不知为什么,会觉得大白天,都阴森森的……那个花园为什么没人好好打理呢?”
静漪转脸看着陶骧,认真地问。
陶骧看着她,反问:“你去过那儿?”
“嗯,还遇到大哥了。”静漪说。
陶骧沉默。
此时云彩遮住了新月,阴影中他的面容看不清楚了。
静漪莫名觉得有些冷,院子里重重叠叠的阴影,似乎都在向他们围拢过来……忽然间眼前亮的刺目,她忍不住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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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耐滴们:一更两千,暂且笑纳。
在修改手上已完成的部分稿件,结果有点卡文了。
另因没按计划完稿交付,本书出版时间延后。具体时间到时候会通知。
谢谢大家体谅。祝周末愉快。
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九)
更新时间:2013-8-26 8:16:23 本章字数:2267
是电灯亮了起来。4花园子里顿时被灯光照亮了大半。
静漪揉着眼,适应了光线。
陶骧扶稳她,看她妥当,才将她扶下栏杆。两人都看到花园南门处进来了人。
电灯的路线是经过特别设计的,从南门进来的蜿蜒小路,沿途都挂着电灯,又恰好穿过花圃。
陶骧低声道:“是父亲。”
静漪整理了下衣裙,迅速瞟了陶骧一眼——陶骧则望着向他们走来的父亲。父亲的随扈史全紧随其后,还有个提着灯笼的老仆——静漪碰了碰他,问:“还不快过去?榻”
陶骧垂手,拉起她的手来。
静漪摸摸地摆脱他的掌握,轻声道:“让父亲看见这样不好。”
池塘上的微风吹来,清凉的携着莲叶清香,她的脸仍是热乎乎的——刚刚此处是暗了些,可难保灯光亮起的一刹,她和陶骧亲密的举动,没有被看到……她不禁双手交握。
陶骧挑了下眉尖,走在前头。
陶盛川远远地先站住了。
他少见地拄着文明棍,等陶骧和静漪来到面前憋。
“父亲。”陶骧叫道。
静漪声音更低,站在陶骧身边。
陶盛川点着头,温和地问道:“是从老太太那边过来的?”
“是。”陶骧答道,“在奶奶那边用的晚饭。从这边回去,顺脚。”
陶盛川听了,微笑点头。4
静漪在一旁看了,顿觉此时老爷子的心情十分的好。她不禁又看陶骧,见他一副想马上就走的样子,对他摇了摇头。
陶骧眉皱了皱,就听父亲说:“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来这里了。老七,陪我散散步。静漪也来。”
陶骧刚要开口,静漪先轻声说:“是,父亲。”
陶盛川看了静漪,微笑道:“静漪回来这些日子,气色好多了。”
静漪笑着说:“奶奶说,我进门的时候把她吓了一大跳,又黑又瘦,像只黑猩猩。”
陶盛川被逗乐,笑容满面地望着略显活泼的静漪,转眼又看看跟在身后的儿子。见陶骧也在微笑,陶盛川道:“静漪要是黑猩猩,老七就是大猩猩。”
静漪不想公公会拿陶骧开玩笑,愣了一下,随即便笑起来。虽不敢笑的放肆,可也笑到满面通红。陶骧被父亲和静漪当了笑料,无奈的很,见他们俩这么高兴,少不得忍了。他越是这样,陶盛川与静漪越觉得有趣。
陶骧看他们走在一处,静漪在父亲身边、父亲拄了文明棍,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在这花园小径上,说说笑笑的,俨然父女。这气氛,反而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见了些外似的……他看着静漪微微侧了脸,凝神听着父亲讲话。头上的珍珠发圈,衬着她那一头卷发,看久了,越发显得她活泼泼的,要比实际年纪小了些……她似发觉,回头看他,对他眨眨眼,微笑着说:“牧之,我晓得要送奶奶什么寿礼了。”
陶骧扬起眉来,见她笑的有些得意,不禁问道:“送什么?”
静漪摇头,说:“赶明儿我再告诉你的……父亲,我能采几朵玫瑰花回去吗?”
陶骧一听,且要出言阻拦,不料陶盛川却说:“去吧,想采多少就采多少。只是仔细些。”他说着,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史全。史全忙从老仆手中拿过灯笼,跟着静漪往路边的玫瑰丛中去了。
“孩子气的很。”陶盛川微笑道。
陶骧晓得静漪是故意走开的,于是站在父亲身边,看着静漪采玫瑰,听到父亲咳嗽几声,喘息间带了点杂音,便说:“父亲,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往回走了?”
“还早。”陶盛川摆手。手帕按在嘴边,又咳嗽了几下,才止住。
陶骧搀了他,道:“父亲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陶盛川喘息已定,点点头,道:“老•毛病,不怕。有一样,南京今日通电全国,广而告之西北军平叛有功,特颁嘉奖令,犒赏西北军诸将士。此事你竟在师一级会议上说‘不值一提’,可有?”
陶盛川的语气并不见严厉,陶骧却绝不敢忽视。
陶骧点头道:“有。同西北军付出的代价相比较,区区嘉奖令,的确不值一提。”
“你可知道,会有人抓住这句话,大做文章?”陶盛川问道。
“这并不出奇。”陶骧还是皱了眉。
陶盛川沉吟片刻,道:“自从我卸去军务,也想找合适的时机卸去政务。眼下倒是个好时机。”
陶骧说:“虽然父亲早有此意,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父亲一退,那些人老的老、小的小,恐怕都难当大任。”
“我已经正式向南京递交辞呈。过几日就该有消息了。继任者,我推荐了几位,正像你说的,老的老,比如蒲老,倒是极合适的;小的又小,虽初露峥嵘,毕竟缺乏历练。恐怕都不能入索长官的法眼。所以将来这位新上任的行政长官,倒真不一定是何方神圣。”陶盛川说。
陶骧看着远处。
玫瑰丛中的静漪,正手执短刀,将采下来的玫瑰花枝干上的刺剥掉……
“这么说来……费玉明在此地居留已经有一段时间。”陶骧说。
陶盛川点着头,道:“他要在返回南京之前,借颁布嘉奖令,办庆功宴,就在三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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