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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青春是用来浪费的》-田原

_4 田原(现代)
  在初中,我一直觉得我好歹算个中上等的学生,可一上高中,怎么也找不到自尊了。
  越想越忧伤。
  6自从知道了缑瑜就是我们语文老师后,我没有再轻举妄动。在一中,我算是根本排不上号的人,没资格耀武扬威。
  我总是觉得班里的同学有意躲着我。一是我坐最后一排,平时和佐翼他们在一起打闹也有目共睹,而谁都知道佐翼是年级的扛坝子;二是我本身的造型就有点阳光得过了头。好歹初中的班头还经常地跟我说说,云作,你的头发长了,学生不能弄得跟小流氓似的,但高中的老师从来不说头发这回事。
  对于扶蓉,真的那么容易就忘了?
  我会在每次见到扶蓉后,兴奋一节课。尽管我见到她什么都不会说。我依然坚持着能见见她就行的原则。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听说很多人追扶蓉,她那届的有,我们这一届的也有。本来我原先的择偶意识是欣赏比较传统的女孩,就是对陌生男孩不苟言笑的那种。可是,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了扶蓉。喜欢一个人,可以为她去违背自己很多原则!
  我想,能冲刷一切的除了眼泪,就是时间,以时间来推移感情,时间越长,冲突越淡,仿佛不断稀释的茶。东韧对扶蓉的感情,兴许也可以慢慢变淡,而在此其间,我能做的,就是给扶蓉留下深刻的印象。
  中午放学,我实在是不能接受学校的伙食。就去校外的小餐馆吃东西。我硬拉着垣斐然绕远道把我送到有东西吃的地方。
  垣斐然旁边还有个女孩儿,好像这一个星期都是这女孩儿和垣斐然一起走。我看了看那女孩儿,脸长得还行,就是有一点胖,短发,个子也有一米七,总体上长得还算匀称。
  等她走了,我问垣斐然那女孩儿是谁,跟他什么关系。
  垣斐然说,她是学习委员啊,叫畅宛。
  “开学一个星期了,你连学习委员是谁都不知道?晕,我真服了你了。”
  “平时又没人和我说话,我干吗恬不知耻地去找他们说。再说,我不愿意和班委搅成一片,让人觉得趋炎附势。我这次知道她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我看能不能和她沟通一下了。”
  扶蓉和一个傻乎乎的男孩并肩走在我前面。扶蓉边走边对那个男孩笑着拳脚相加,很熟的样子。她一回头,看见我,朝我挥挥手。
  好像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学校生活对我来说也一下子复杂起来。学习,爱情,自身地位,每一项都想要处理到令自己满意的程度,有些措手不及。
  我的记忆从此被分成两段。前面的是轻浮的虚华,后面的还没过完,只算是沉稳了不少。那种突然被人遗弃的感觉我至今还记着。
  爸的车是出了点小故障,修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车在机场高速路上行驶,两旁时而是漫漫的黄沙,时而是稀疏的刺槐林。
  我们继续赶路。爸的车是日本货,想当初我被虞头灌输的反日思想控制时,都有种砸车的冲动,但考虑到这是行政配车,也不是爸的错,政府腐败我爸顶多算是个协从,于是也就理智战胜冲动了。机场不在秋水,离省城不远。前几天在省城短暂地停了些日子,见路上跑的车国产的虽占到了相当大的比例,但大都是出租、公交之类不足挂齿的。
  现在,学生应该都开学了,别离了寒假生活。原本我也应该像往常一样痛苦地去上课,短暂快乐地去逃课。可是那一切我都不能再感受了。比起霁林,我还是幸运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前几天我去看他,但他不想见我。
  我觉得我妈把我弄到加拿大是对的,我可以不去面对这一切。也许打这之后,我就不会回来了!
  四十七
  7“你叫畅宛是么?呵呵,我是云作,很高兴认识你。”
  “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我不知道下面说什么,就调头回座位了。其实我并不想主动跟女孩儿献殷勤,万一她们要是对我理解不当,我还不够麻烦的呢。
  我的随笔在桌子上摆着,应该是缑瑜刚改完的。我翻开,一行行红字批语看得我心潮澎湃。
  刚开学的时候,随笔本好像是我寄予心境的港湾。我的无奈、我的愤怒,无不刻画于纸上。提起笔,我总是觉得我又回到曾经叱诧风云的年代。一切我看不惯的都难逃被我笔伐的噩运。那个时候我最常唱的一句歌词就是陶喆的“天是亮的却布满乌云,所有焦距被闪光判了死刑,你愿意做个英雄?我看你不过是俑兵”。缑瑜欣赏我的这样的思维,我就越发地觉得我遇到了知音。她是我上高中后在我最无助时唯一给我帮助、鼓励我的老师,我会感激她一辈子。
  批语里面有一段写道:成绩只代表过去,你的思想,你的文采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很不一般的男孩子,在沉闷的气氛里,你的思绪仍在飞动,这何尝不是一种胜利?我刚刚从学生时代走来,我能感觉你心中的想法。你的文字勾起了我的回忆,我看了挺感动的。把痛苦留给昨天,今天我们携手走过。
  “云作,嘿嘿。我听缑瑜说你的文章写得不错,字也挺漂亮,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随笔?”我抬起头,看见畅宛。
  我爽快地递给她:“写得不好,还望赐教。”
  我拖着下巴,想缑瑜这么大的丫头竟能让我心服,真不简单。我觉得我要好好干才能对得起她。于是我决定从今天起,把她当成一位真正的老师看待,要对她毕恭毕敬,不苟言笑,在语文课上要主动帮她维持秩序。
  我前几天跟东韧说我们语文老师是一不大的小丫头,长得挺漂亮。东韧就开始诉苦了,他说省城一中的人男人是男人,女人还是男人。女人说起话来一个个像是上辈子当厌了女鬼这辈子投胎死活不要当女人的未遂者,被卡在了中间,不伦不类的。
  8今天是个周末,下午四点三十放学。按学校的规定,每两个星期放一天半的假。二高三高的放假制度和一中一样。前天听霁林说初中的同学今天到一中门口聚会,要我务必抽时间出来。
  下午放学,我就奔向校门口。我老远就看见我们班的大部队。Mage疯一样地冲我招手。
  “靠!你们还都活着!大智,还好吧。哈哈!”
  “好好,不好能来看大家么!”
  “云作,小样儿,混抖了是吧!在一中的感觉是不是特不错?羡慕呀!”
  “得!一中?靠!一中就是个垃圾!我多想转二高!对了,霁林呢?”
  “这呢!”霁林晃着鸭子步走来。
  我觉得我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欣欣向荣的班级。在一中的同学都出来了,佐翼,上官子言,秦璎还有一大帮人物。
  “秦璎,越来越漂亮了!有没有想我?嘿嘿。”霁林犯贱,逗秦璎玩,我装着没看见,和大伙侃天喷地。
  二高的、三高的、四高的同学能来的都来了,浩浩荡荡有四十个左右。站在路上尤其壮观,像是打群架的场面。
  霁林比以前更贱了。动不动地在路上就给我指:“嘿,云作,看见没,那个不是处女了。”
  我说霁林现在真他妈的像以雄性动物了,他笑笑说,你要是到了二高待一个星期,你比我还有前途。没办法,大家都这样,不努力赶不上时代。我点点头。连大智以前这么好的孩子,现在也和霁林说话的方式如出一辙了。
  四十八
  “云作,一中不错吧。看你活得也挺滋润的。怎么,和秦璎分了没找个新女朋友?”大智问我。
  我本来想把我喜欢扶蓉的事全说出来,但又一想,中间还有东韧,便敷衍道:“没有,一中的女孩质量不行!”
  “云作,我在二高给你找个吧。一个月之内不满意包退,终身包换。质量绝对有保证!”霁林信誓旦旦地说,“这么好的售后服务哪儿找去?”
  “真的?”
  “算了吧,霁林,你可别毒害我们的代言人。云作,二高的女孩可是不能要!真的!二高的女生一半都不是处女了。恐怖吧!反正我坚决不找男朋友!”
  Mage特激动地说。
  “行了行了!有这么夸张么?也就是百分之四十撑死!什么一半!一边玩去!”霁林停了停又说,“就你,能不能找到男朋友还不一定呢!”
  “我靠!二高是桑拿院还是夜总会?靠!非处率这么高?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原来一中的女人虽算不上极品,但好歹也挺淑女的哦。算了算了,霁林你别费心了。唉,我还就纳闷了,怎么现在大家随便一扯就是处女与非处的话题?”
  “呵呵,这是青春期男生普遍关注的问题,没什么好惊奇的!”霁林说。
  “对了,云作,前几天我见你们学校美女了!” Mage说。
  “美女?谁呀?”
  “扶蓉呀!她现在把辫子扎起来了,真漂亮。”
  霁林欲言又止。
  吃完饭,霁林他们打车回去了。
  也巧,在校门口,我碰见了刚放学的扶蓉。我本来是想和她说句话,一激动又忘了要说什么了,呆呆地站着目送她惊异地看着我离开。等她走了好远我才回过神来。
  9晚自习我努力地想一道数学题,想到要哭都没想出来。其他人不会的题去问老师,我没这个习惯,这是我做学生的劣根性。我从小到大,除了问过卓公化学题,其余的科目没问过。我更不去讨教好学生,免得让他们以为曾经施恩于我。其实,我很清楚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题,就是不会做而已。
  自从上了高中,我没有一天感觉好过。数学本是我的强项,现在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摧打我。还有物理,我几乎一道题也听不懂。那几天我天天在问自己,我这样对得起谁?
  我甚至想转学,但我确实舍不得一中学生头上那种生来具有的华丽的光圈。
  我曾很辛苦地做出决定,我要从高中开始好好学习,但现在却无从下手。
  我不只一次地听别人评价我:没上进心,不要强,浮躁。我觉得我就如行尸一般活在一中里,我实在对不起被我浪费的三餐。像是一个乞丐,坐在教室里白白浪费宝贵的教育资源。
  缑瑜让我们每一个人写一首诗,诗歌词曲都行,主题不限。我写了一首现代诗。
  朝霞伴着东方的鱼肚白,你,披上了五彩的霞衣,似轻盈?是缥缈?
  无垠的广阔天空,只有你的若隐若现。
  也许是你的昙花一现,赋予了你神秘的色彩。
  可却是害羞,是多少人不能看到你绽烂的容颜。
  给那些庸俗的人展示,让霞光停留。
  停留!
  让自己听到惊喜的声音,来自大地。
  缑瑜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跟她说,我就是朝霞。我坚定不移地来到了一中,好像是披上了霞衣,光耀不止。我给人的感觉是极度轻狂,其实我要说这是因为那些人不了解我,以为我是单纯的一片云朵。在一中这么大的空间内,我罕有人知。偶尔我会出出风头,让人重新发现原来还有云作这么一个人,于是那些庸人更对我摸不准了。有时候我会表现得懦弱,因为我知道我是扩招生,但这并不是真正的我。我要向那些人展示。我相信,他们会为我喝彩。我会找到原来的那个我自己。
  四十九
  我清晰地记得,缑瑜很郑重地看了我一会儿。
  所有的诗词都没有评分。缑瑜说她只是想进一步了解我们每一个人控制感情的能力,我们的诗歌反映的作者本人的性格。她说这样她会更容易记住每一个人。
  我跟旁边的孩子说,我挺喜欢缑瑜的。她当时很惊讶地问我,你不会搞师生恋吧?我说,不是,仅仅是觉得她当老师当的很成功。
  很不幸的是,没两天,就有好几个人问我是不是暗恋缑瑜,并开始起哄。
  10我跟垣斐然说,我想创个教派,就像当年我们脊蛙教那样叱诧风云。于是我们就开始筹划,再于是晴伦教诞生了。“晴伦教”来自我所崇拜的两个明星,许晴和周杰伦。
  十大长老很快就召集妥当了。隗杰是我们教的长老之一,垣斐然做我的副手,负责全部教务,但执行前,必须向我禀明。
  晴伦教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上了民主政党的路子。我也在班里广发英雄帖,召集所有德才兼备之士入教。晴伦教在最初成立的两天教徒就发展到二十三人。
  几个好学生看晴伦教不断壮大,有些不服气。成立了“三K党”,不过他们的势力难以与晴伦教抗衡。
  晴伦教的教徒大都学习较差,好学生暗地里瞧不起,但没人敢当面说出来。
  晴伦教在成立的一个星期里,一点动作都没有。
  其实很多人以为我组建晴伦教是为了当老大,其实他们错了。我只是感到寂寞空虚,需求一种精神上的刺激,就像我平时没事写日记一样。
  星期五作文课前,缑瑜在和畅宛很亲密地聊天,并时不时地回头看我,看得我很纳闷。
  过了一会儿,畅宛起身出了教室,缑瑜径直朝我走来。
  “云作,帮我个忙吧?”
  “呵呵,受宠若惊,您有什么事说吧。”
  她在我前面的位子上坐下,面朝我趴在我桌子上:“下个星期五我想弄个诗歌朗诵会。现在缺主持人。”
  “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嘴笨,不会说话。再者我一上讲台就发怵。恐怕我不能胜任,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觉得你挺合适的,不管口才呀、形象呀、举止呀、气质呀,都挺满足条件的,就这么决定了。你可以准备准备了。后天你把这次参赛人员的名单交我那儿,然后召集他们后天晚自习开会。朗诵会的主题,形式,以及其他你能想得到的,你都自己弄。我只是想看看最后的成果。”
  “可是……我……我真的不行。”
  “我已经决定了。没办法改了。”
  “就我一个主持人?”
  “还有畅宛。你和她好好合计合计。然后一块到我那儿说说你们的计划。”
  本来我高中是什么事也不想沾惹的,可偏偏不能安分。其他的同学起哄:哟,云作,多好的差事,和咱们班的美女搭档。缑瑜咋这么看好你呀?是不是走后门啦?
  “教主,走,去灭班长晟雎!”一教徒过来拉着我就要出门。
  “怎么啦?”
  “‘三K党’在外面公然挑衅晴伦教,晟雎说晴伦教就是一帮草寇。”
  我转身对班里的人喊:“晴伦教的出来!”
  我后面跟着七八个人出来了。
  好像是以班长为首的“三K党”正在为难晴伦教徒。我上前抓住了班长晟雎的衣领:“想干什么?看不起晴伦教么?”
  众人看我有点急的样子,拉开了我。我对众人说:“晴伦教的,上来飙他!”
  五十
  所谓的“飙”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撞三角”。被飙者被五马分尸的样子撞向一切有菱角的地方,两腿之间为第一受力点。确实有点残忍。我们一拥而上。
  “不好意思,我会在适当的时间对你们‘三K党’进行诛灭,你先做好准备。”旁边的人全默默地看着。晟雎被很不幸地称为我们教杀一儆百的先例。
  “你们晴伦教等着!咱们走着瞧!”晟雎拍拍土。
  “呵呵,时刻准备着!”
  并不是我们教的每一个人都很神勇。也有胆小懦弱之辈对晟雎敬而远之,觉得他是班长。就连十大长老里半数是文弱书生,只是平时装出来很强的样子。不过,四班的骁勇善战之士倒全在晴伦教任职。
  我没有掩盖我内心的烦躁,我将我上高中这两个星期以来的愤怒全发泄出来了。如果学习上我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我想,用暴力让那些自命不凡的书儒屈服则是唯一的方法。
  上官子言是第一批入教的人员,身为长老。这次她连夸我果敢英明。
  “云作,小样儿,以前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魄力。好好收拾他们,拿出以前咱初三八班的气势,让他们别觉得自己学习好就他妈的乱牛B.得,看你这么有天赋,我就认你当弟了,快叫姐呀。”子言拍拍我说。
  “哦,姐。不过……我靠,这什么逻辑?”
  我记得我去找畅宛商量朗诵会安排的时候,畅宛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有一点敬畏,可能是我刚才触动班长的美谈深入人心的作用。
  畅宛问我:“你在初中是不是也在班里说一不二,跟刚才你们灭晟雎一样?”
  “也不是,初中我很乖。我有三个好兄弟,我一直是躲在他们后面活着,总被他们照顾,我在初中基本没有独裁过。”
  “哦,我刚才觉得你那几句话,那几个动作特身经百战。”
  “呵呵,虽然没直接独裁过,但平时也经历过。”我笑了笑。
  11选我当主持人是我上高中第一次被重用,于是特专注地写台词。畅宛干活还像回事,不像其他的好学生那样萎萎缩缩,迈个步子都轻拿轻放。男人蔫得跟个女人似的,女人蔫得……女人比女人还女人。
  跟缑瑜,我总觉得特别扭,我们的融洽关系居于老师和朋友之间。我下了课,去找她汇报我和畅宛设计的初步方案。
  “老师,我们商量的朗诵会主题是‘东风破──体味诗词全意境’。因为很多同学喜欢周杰伦,所以这样多少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还有,这次朗诵会要设奖项,我们班费预算是一百三十八块五毛。可能会少一点。这次我们选出十个评委。以显示公平性!”我稍息姿势站在缑瑜面前,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在听我说。好像他们除了在办公室唠嗑没别的事了。
  “畅宛,你的意见呢?”
  “我没意见呀。我想说的云作都说了。这是我们的初步方案。”畅宛狡黠地看了我一眼。
  “一切准备妥当,我会在星期四下午找您再汇报一次。争取星期五朗诵会圆满召开。”我跟缑瑜说。
  “不错。计划挺周到的。你们继续吧,不用一天到晚往办公室跑。你们自己弄就行了。”缑瑜说。
  一切都在摸索中发展,所以写得很慢。另一方面,畅宛统计数字也没结果。我有点烦。放学畅宛找我吃饭,我刚好想走走散散心。我们在学校外面买了两个汉堡,拿着啃。一路啃到了秋水河边。
  那条我寄予过无限感慨的河。
  黄昏下,河面上的水蜘蛛轻移莲步,折出一道道涟漪。我看见额前的几缕头发被斜阳照成金黄色,我抬头看见了扶蓉家,她的那个很卡通的洋娃娃吸挂在窗户上。
  我和畅宛基本没说什么,但走一块儿很像是一对的样子。眼看再拐一条巷子就可以直接到学校了,扶蓉和我迎了个正脸。
  我说:“扶蓉!”然后拧拧她的鼻子。她锤了我两拳就跑了。
  “那是谁呀?”
  “哦,我一朋友。”
  “哦?是不是女朋友?别装了,脸都红了。”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爱信不信。走了。”
  钱钟书说,女朋友就是情人的学名,说起来庄重些。钱钟书不愧是一代大师,开创了现代人类咬文嚼字的先河。扶蓉=情人=女朋友,有意思。
  一想起来几个月前跟妈说的那些一定要好好学习的话,我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我现在又有重蹈初中覆辙的迹象,那种懒散不求上进的作风悄悄滋生蔓延。而且,我发现我越来越想正视扶蓉。我知道,如果这样,我付出的是我的前途和对父母的信誉,还有我和东韧那弥足珍贵的友情。
  五十一
  其实我又错了。我原以为,畅宛是个很能干的女孩,后来了解她仅仅是弄些皮毛的东西,甚至比我还浮躁。弄份节目单一会儿这个人报这首词,一会儿同一个人的节目又换了,她给了我一份又一份的节目单,弄得我身心疲惫。我对她说:“行了。这活交给我,你先弄着台词。”
  我站到讲台上:“同学们,我现在说个事。大家都知道要举办一个朗诵会,所以欢迎大家积极报名。如果有同学想报名,则全部在明天下午之前把自己选定的节目报上来。一旦报过,不得更改,所以请大家慎重考虑。现在报上名的节目全部作废,以明天的报名为标准。请大家积极配合我和畅宛的工作。”
  “能耐了!”有人喊。
  我下了讲台对他悄悄说:“下课晴伦教会灭了你。”
  后来的事情一切进展得很顺利,没有人报错了修改的。我还履行了我的诺言,那个出头鸟被晴伦教用尽了一切煎炸烹煮等手段最终制服。据说晴伦教的淫威日渐高涨。
  畅宛一天就憋出了四百字,效率超低。于是我又接了写台词的活。
  我兢兢业业地写着台词。在时间上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是老师留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在学习上我可从没这么用过功。
  当年我们那帮小屁孩就知道跟在东韧后面屁颠屁颠地溜达。如果他在,他就可以帮我了。
  我放下手中的笔,给东韧发了条短信:东韧,我郁闷,我好想你。
  一会儿,东韧回信息:晕!你变态?
  我对着屏幕温暖了不少。
  “畅宛,明天你找班长申请点班费,咱们要设置奖项,行吧?”
  “没问题!我好歹也个学习委员,他要看我面子不是!”
  “那是!那是!”
  12男生宿舍里,各个人都是赤裸上背,大呼小叫。已经很晚了,有个隔壁的哥们儿坐在我床上抽烟。我问他,你抽烟的动机是什么?
  他说心里烦。
  宿舍里的灯会在二十二点十分准时熄灭。于是我们就用应急灯聊天,打牌,翻小人书看。
  估计已经二十三点了。突然一束光射进来。
  “114!114!明天早上六点全体到宿管室集合!快熄灯!再不熄灯叫你们班主任来领人回家!都睡了!快!”
  我问他们这母夜叉的声音出自何人,他们说这是最厉害的宿管,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叫方世玉。
  我沉默于毫无头绪的台词上,不知道从哪儿弄些文字来填补,于是越发崇拜那些文人墨客。天天对着白纸,竟也能写得头头是道。
  买奖品花了一百一十三块,省了一笔班费,我觉得像是为四班做贡献似的。
  天气太热,我去宿舍的浴室冲澡。所谓的浴室,就是紧挨厕所的一间潮湿的屋子,淋浴冲头倒不少,只是全摆设,没有一个出水的。我端了一盆凉水冲了下去,精神许多。
  回宿舍后,我躺在木板上看书,上铺的哥们儿刚解下浴巾准备穿内裤,方世玉推门而入。那哥们儿大叫,出去!方世玉把门关上,在外面嘟囔:“我都这么大了,什么没见过?你害什么羞!”
  五十二
  13宿舍隔壁五班的哥们儿好像今晚要和九班挑CS,几个人下午都没有上课,说是逃出去训练。我在宿舍躺着吹电风扇,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我给畅宛打电话问下午虞头有没有来,畅宛说虞头请了两天的假,明天下午才能回学校。我长嘘一口气。这时五班的哥们儿训练归来,大谈CS战术,整个楼层都可以听见。
  “你应该跳起来开狙打他,不然慢了……”
  “我靠!兄弟!”我忍不住了,打开门,“别丢人了,让别人听到,丢五班站队的人,你以为你是Johnny.R?”
  “这么说你也懂点CS?”
  “不就是九班嘛!九班的队长和我打过,给我把沙鹰就可以干他了!”我边洗脸边说。
  “兄弟,这样,今天晚上我们和九班打比赛,你帮我们吧!”
  我看着他意志坚定的样子,便问:“什么时候?”
  “晚上十二点整,在燎原路站队服务器上打。要是能赢,你这一个星期的早饭我们包了。”
  我想了想,反正虞头不在家,明天上午睡一上午也行,便答应:“当然可以帮你们,但是方世玉那儿怎么办?怎么出去?”
  “这个好办,到时候我们来叫你,和我们一起走就行了。”
  “成!IP地址和密码及ID告诉我!早饭的事你不要食言哦!
  “没问题!”
  夜半,宿舍熄灯一个小时后,五班队长敲我的门。我便出去了。我们先上了二楼,敲醒了一学长的宿舍,然后打开窗户扒着窗沿往下顺。一楼有防盗窗,所以顺利着陆。值班室的灯已经灭了,一兄弟对着值班室的门来了一泡我们才走。
  到了网吧,我们一行六个人五个人调试机器鼠标。十二点整,队长和九班取得联络,九班队长在手机里说,开始。于是大家都进了服务器。
  地图是inferno,上半场我们当土匪。
  手枪局我以我的牺牲掩护了大部队,雷包成功爆破。上半场土匪以13︰2的绝对优势结束,五班人欢呼雀跃。就在下半场还有一分钟开场的时候,我从机器之间的缝隙中看到了方世玉,后面还有几个学校的保安。我对五班队长说,不好!快跑!
  网吧是在二楼,一楼是迪厅,我打开窗户跳到了一楼门口一桑塔纳上,竟然安然无恙,于是开始飞奔回学校。队长也效仿着跳下来。
  我问他怎么办,是不是学校突击检查?
  队长气喘吁吁地说,不知道,几个兄弟还在上面,他本来不敢跳下来,但是没办法了。
  我问他那怎么办?
  他说先回去睡觉,但愿那几个混蛋够意思!
  我们翻墙进了学校,队长打了个电话,于是宿舍二楼的一个寝室扔下来一条拧成绳子的床单,我们爬了上去。之后回去睡觉。我心里紧张,一直迷迷糊糊的没怎么睡着。
  早上,那几个没跑掉的孩子的名字被贴到公告栏,因逃宿性质特别严重学校劝退。我和队长面面相觑决定请他们吃顿散伙饭感谢他们。
  惊心动魄之后,我决定再也不逃宿了。
  第二天,听别人说九班站队以17︰13赢了五班。看来下半场他们是用刺刀占领的天下。
  五十三
  14朗诵会的前一天,主持人的台词算是写完了。各项工作都已做完,心里踏实了很多。
  转眼我就在学校宿舍住了一个月了。那种新鲜感也回归故里了。自从逃宿肇事逃逸后,我就一直处在深深的后怕中。我也特想家,想家里的舒适环境。在这里,床单反潮得厉害,觉得能拧下来水,晚上必须与狂轰烂炸的蚊子做殊死的搏斗,战斗往往持续到天亮,起身后总能闻见身上挤满了众家的臭脚之气,甚是想吐。晚上冲完凉水澡还要避免春光外泄,以防方世玉偷窥。我要是再在宿舍住下去,我就疯了!
  我稀里糊涂办了退宿手续,提着大包小包回家。
  爸妈迎接我的时候让我觉得毛主席以前下乡的时候都是我这个待遇。回到家,爸下厨房,妈在旁边观察我,一会说瘦了,一会说我眼圈黑了。
  “妈,一中的男生宿舍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儿子快被喂蚊子了。你看,这,这,还有这,都是蚊子咬的。”
  “那以后还住家里吧。当时就跟你说别住宿舍,你就是不听。”
  “这一中让外人看起来,那是一绝顶的天堂。要是进去看看,那叫惨不忍睹。你说一中好歹也是个全国重点,怎么就不能在其他的基础设施上完善一点?这个真好吃!”我狼吞虎咽地扒着饭,我就像是在菲律宾被绑架的人质,今天获救一样地高兴。我太高兴了。
  背台词肯定是来不及了,对着台词念吧。
  中午畅宛从外面帮我提了一份盒饭。我匆匆吃了几口就扔了,忙着最后看看台词。
  沸腾的铃声响起,再紧张也没用了。
  “……我们脸上的微笑洋溢了和煦的日光,高一四中队精神饱满的迎接着这次朗诵会。这是一场友谊的碰触,这是一场实力的比拼,还是一场激烈的角逐。谁是最后的胜者,我们拭目以待。有请第一位同学上台演讲,题目是……”我一边读一边骂自己,怎么跟个小学生的水平似的!
  缑瑜坐在我的位子上,看着这场我和畅宛耗尽心思的朗诵会。
  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一切井然有序。我一个星期精力的结晶在这两节课里被挥霍一空,有一点刺激。
  最后,缑瑜形式性地做了最后的总结,声称圆满。于是这事也就算过了。
  15缑瑜在班里的人气已经远远高过其他任何老师。原因就是她年轻,和我们的代沟不算太宽。我曾经在日记里给她写到,缑老师是偶像派的。她的批语是,我也要做实力派。
  这段时间我和缑瑜关系很融洽,她欣赏我的文风,我喜欢她对学生说话的方式。我的日记都是她单独拿出来批改。而且,评语巨多,像是她在用我的本子写她自己的日记,让很多人嫉妒。缑瑜最近的一次日记批改,她说她当时选我去当主持人是觉得我本身有才气,另外就是想锻炼我,在一中,这样的机会不多。她还鼓励我,说我学习一定会上去,因为她从这次朗诵会中看到了我的责任心和上进心。最后,她说开学到现在她经历了很多的感动,每每站在讲台上,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缑瑜说要请我和畅宛吃饭,感谢我们对她的支持。
  “缑老师,您也不容易,天天累得拼死拼活的,算了,这顿饭我请客。”我说。
  “去,少来!看不起我是不是?告诉你,我可是拿工资吃饭的人。我有钱!”
  “那好吧。下次我请你。”
  “云作,今天这么乖,改天你也请请我呀!”畅宛说。
  “行啊,看我有没有心情了!”
  “讨厌!”畅宛掐了我一下,很疼。
  “你们现在学习上感觉还顺畅吧?”
  “还行。有一点不适应,其他没什么。”畅宛说“我感觉总也是学不进去,老想别的。说实话,上高中我特郁闷。我进学校晚,总是被别人另眼相看,我一想起来就烦。”
  她们没说什么。缑瑜看着我,我打断她的思维,接着说:“缑老师,您别枉费心机地想怎么安慰我。我不用安慰。我想得很开,那些学习好的不见得以后活得多好!有时候我看着那些书呆子,真替他们难过!我觉得他们是走火入魔了,不然怎么做题做得那么轰轰烈烈!”
  “人活着可以对人生有不同的理解,但也总得有个目标吧。”缑瑜说。
  “以前有,现在没了。”
  “怎么会?”
  五十四
  “我以前总想出国,认为外国是天堂。可现在不想了。”
  “这其实是一条很好的路子,那你英语得好呀!你现在英语怎样?”
  “我?呵呵,读英语,不求甚解!”
  “你日记里说你以前有玩儿得很好的朋友,他们现在怎么样?”
  “我……我不清楚。唉!想当年我们在初中是多么的风光。物是人非了。缑老师,您知道么?我以前在初中三年不懂什么叫上课睡觉,而我现在无师自通了,神奇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是目前咱们班最不好用语言形容的学生!”
  “那就别形容了,赶快吃饭吧,一会儿还要上晚自习。”
  “过两天国庆放假,你们有没有计划怎么过?”
  “我还没想好。”
  “唉,我是要被关在家里看书的!哪儿都去不了。”听畅宛仿佛炫耀的语气,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畅宛属于太张扬的孩子,但人家放荡得有资本,在一中,好学生就是宝贝!
  经他们这么一说,我不由自主地开始追忆我的初中生活,总觉得初中的那些年,过得很充实,很丰富,每天都有干些事情的激情。但现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是待在学校里,很无聊地打发时光。在一中,我基本是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那种寂寞,无奈确实找不到人诉说一下。
  24=16+8的高中生活我也基本适应了。我们每天要有十六个小时来学习用,其余的时间加起来是八个小时。这一个月,我异常疲倦,天天盼着放假。一中其实就是一条溪流,可以圆滑某些石子,削去他们的锋芒。我就是其中的一颗石子。
  从开学到现在只考过一次化学。120分的卷子,我考了98分。自从上了高中,我的化学优势就销声匿迹了。能考这么点分已经不错了。我心想这应该能在班里排中间,或是偏下一点。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我考了倒数第七。好在垣斐然还排倒数第六,我们两个互相照应。畅宛拿了个满分。还说是很轻松。
  化学老师说考试代表不了什么,让我们根本不要顾忌这些。他说得轻松,我们能不顾忌么?
  国庆我们放假三天半。老师们说这是一中除寒暑假外放得最长的假了。
  16国庆前一天晚上,东韧站在我家门口,锤了我一拳:“小样儿!我回来你应该出门迎接,怎么敲这么长时间才开门?靠!就站在这?不让我进屋喝口水?”
  “忘了忘了!说我小样儿?看你在省城待这几个月没见你长好看呀?还那么模棱两可!”
  “你那张嘴,还这么不会说话。这叫帅到极限,物极而反了!懂什么呀你!”
  “我现在跟霁林说一声我回来了。然后,今天晚上我就赖你家了!不走了!”
  “哟,东韧回来了。”我妈也跟着出来凑热闹。
  “阿姨好!阿姨您辛苦了!”东韧跟我妈也很熟,我妈挺喜欢他的,他也不拘谨,没事了还跟我妈贫贫嘴。
  “云作,你跟东韧别睡得太晚了。明天你们几点出去玩儿?我叫你们。”
  “没事,我能起来。”
  东韧拉着我,跟我说的第一个话题就是他们那的女生有多垃圾,他这回回秋水看见个女的都觉得是美女。
  我和东韧躺在床上,聊聊这个,侃侃那个。然后说到学习。东韧说省城一中的孩子简直不是人,本来东韧对他的数学成绩相当的有信心,经过几次的比拼,他的数学沦落到贫下中农的水平。他说很辛酸。前几天东韧他们月考,东韧排四百多名,在倒数二百名之内。我也想起了我,其实我们一样的辛酸。
  “听说你和你们语文老师有绯闻啊?”
  “仅仅是关系较好,什么绯闻!”
  “别害羞嘛!师生恋现在很普遍的!坦白地说,就比如以前初中教咱们音乐的老师,我就特喜欢她,遗憾的是没弄出什么师生恋的绯闻来,觉得特对不起自己。
  那晚,好像快聊到天亮。零零散散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五十五
  清晨,我的手机响了,我迷迷糊糊的贴到耳边。
  “喂,谁啊?哦,扶蓉?!”我猛地坐起来,看看旁边熟睡的东韧,“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去做头发,你陪我去吧。”
  “改天好么?今天我有活动了。”
  我挂了电话。慢慢地移动身体,准备再睡一会儿。东韧醒了,问我谁的电话。我支支吾吾地说一个人的!东韧迷迷糊糊地说,真稀罕,这年头,全是人在打电话!
  霁林又打来电话,问怎么安排活动。我说见了面再说。
  大智和子言也来了。东韧和大家暴力亲热了一会。
  这几年年年国庆都下雨,霁林提议不如去网吧打游戏,反正又没地方去。
  我想起了虞头。虞头经常在班会上说:“网吧是不能去的!谁要是再去网吧,就跟街上的混制(混子)一样啊!”照顾他发音不准,我们不以追究。
  我跟子言一对视,我说:“今天当回混制!”子言笑笑。
  我给东韧看缑瑜贴在网上的照片。东韧一看就直呼美女。霁林瞥了一眼说这样的女孩二高有的是。
  网吧的墙角上装着一个油腻的排风扇,呼啦呼啦地晃悠。外面本不亮的天空在扇页之间勉强地斜射着一道道昏花的白色。空气中散播着袅袅青烟,弥漫着一股劣质香烟的味道。外面的柳叶,舞蹈跳得单薄,比不了屋里的热闹。
  打了几盘CS,觉得没意思,就打开我的邮箱,里面有N多信件。
  除了有缑瑜写给我的几封勉励我的信,和东韧的电脑课上写的一些破烂,还有一封秦璎的信。我的鼠标不听使唤地轻移,然后单击点开秦璎的信。
  那一刻,我的抽噎,我的激动,我的伤悲,都化做流淌在心中的血液,包容了最深厚最纯洁最朴实的情感。秦璎完全没有了我以前理解的那样生活在一个诡异的空间。秦璎,给了我那种最真实的展现。
  17秦璎我出生在河北,从小跟着做生意的父母到处奔波。也不记得我是在哪里长大的了。我觉得我的家承载着我浪迹天涯。我从小很少有人陪,多数时间是我一个人对着墙角的布娃娃度过的。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就是沙漏。我会静静地看着它,那沙就那么柔柔的绵绵的流着,如同时间一般无声无息。沙漏,如此真实地记录着时间的痕迹。时间那么一晃,我就可以摆脱布娃娃去背着书包上学了。
  我转过很多学校,后来,我父母来秋水投资,我就跟着过来了。
  来秋水,喜欢上一个纯真而帅气的男孩。他有个很干净的名字,叫云作。
  那次在大街上的邂逅让我和云作有了第一次接触。在班里的时候,他和霁林俩人经常意淫一些女孩,我也以为云作是那种骄奢淫逸的花花大少。但是那天滑旱冰的时候他抱我,脸上却是一团红。好可爱。
  在学校,我常常在后面偷看他,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傻傻地兴奋。
  同学的生日后,他送我回家。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拉着我的手,我看他的侧脸,在心里笑。
  依偎在云作怀里的感觉很舒服。我当然答应了他的请求。然后,我把我的初吻交给了他。
  我们一起在校园里恋爱宣言,在风风雨雨中卿卿我我。那时我觉得我真的是找到了爱的归宿。
  其他班的一女孩来找我,话说得很难听,说我勾引云作。据她说,本来云作已经快成她男朋友了,但是突然之间我就插进来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同情她。但是我真的不可能把自己的快乐奉献给她,每个女孩都不会的。
  好像云作不是我一个人的,好几个女孩都要争他。那几天心情不好,老有人给我塞纸条,警告我离云作远点。
  当云作在校园外的马路上砸碎玻璃瓶并抱住我的时候,我竟然忘了是什么样的心情。
  后来我看到的是云作和那个找我的女孩在走廊里拉拉扯扯。女孩的嫉妒心战胜了理性。我好伤心。
  五十六
  我好长时间没理他。圣诞节我是多想和云作一起过,但是我强迫自己赌气。于是我叫上了表哥陪我散散心。在楼下看见云作在等我,有些感动。但还是表现得无所谓。我觉得在感情上,只有我占主动,才不会吃亏。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云作是喜欢我的。因为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本来可以很容易解决的事情,后来堆到了一块儿,一摩擦,就轰轰烈烈地燃烧了。
  云作竟然把表哥当成了情敌。要是我早点给他说那是我表哥,我和云作的结局还会是这样么?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和他大吵。回去后,我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我和云作就这么完了。我的第一个男朋友!
  不知道男孩对待初恋是什么态度,反正对于我来说,再平淡,也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有时候恨云作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我对他的态度,恨云作那么轻率地认为我。想着想着就想扇他两巴掌。
  分手后,我手里有不少别的班的男孩写给我的情书。我都没有理会。我是受过伤的人,怕了。
  刚开始,我在想,初吻给了别人,到最后又没有什么结果,会不会太可怜?谁把我的初恋玩儿到这步田地?是云作?还是我自己?
  小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星,当流星划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如今长大了,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却还是来不及。
  我决心活出个样儿给云作看看,我秦璎也是很坚强的,不是什么花瓶!
  我每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绩逐步提高!算是对我的安慰。
  那天在路上看见云作背着一个漂亮女孩,感到很震惊!我特气愤地瞪了云作一眼!我的初恋男友现在和别的女孩这么亲热,我心里不好受。
  中考前,班里有关云作和那个女孩的绯闻也天花乱坠。有一段时间,真的恨云作!
  我的笑容就这么销声匿迹了。中考的时候,天让我又和云作在一起。可这却是上天给我的一次严重的惩罚,毁灭性的。
  爸爸说,今年中考形势严峻,不能帮别人投机取巧,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残酷!我也觉得那是我辛苦付出了两三个月汗水换来的一次机会,不能让给别人。之前我不是还发过誓,要活出个样儿给云作看看么?
  可面对的毕竟是云作啊!
  云作也就靠我最后一场。说实话,我那场考试确实害了云作,一切动作都是鬼使神差。又是遮遮掩掩,又是传错答案。本来我的成绩没考那么高,有一部分分是爸爸后来请一些中招办的人喝酒喝出来的。但我知道云作肯定不信,他会认为是我咬牙切齿地害了他。
  我想,云作恨我是应该的。在初恋的感情和光明的前途中,我选择了后者。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在这个时代,什么东西上都会有个日期,凤梨罐头会过期,龙井茶叶会过期,甚至连面巾纸都会过期,我不知道到底什么不会过期。感情么?
  那个暑假,我考上了秋水一高但却把自己封闭在屋子里。我哭了,云作,对不起呀,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你,我也不想这样的。
  想想整个初中,我都是那么幼稚,而且,我现在真的很理解一些人嘲笑恋爱中女孩的智商。
  上了高中,我每次看到云作,眼珠都是那么疲惫。
  现在想明白了,也许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东西,在你拥有的时候其实已经失去了,喜欢,并不一定要靠近。
  所谓的快乐,留在了曾经并肩的地方,疼痛,来得恍如隔世。我告诉自己,不哭,我要忍住,因为曾经有那么一秒钟,我是他生命的全部……
  云作,我也累了。所以,我把我自己剖析给你看,以后我们到底怎样沦落,到底谁欠谁的,都随便吧。我要继续我那已经麻木了的生活。也许会在忘掉你之后再找个男朋友。
  你给我的一天的温柔,换来我三百六十四天的回忆……
  我会留着我们曾经的沙漏,想你的时候品茗我们一错再错的曾经……
  18看完秦璎的独白,我的感情不知飘到哪里。闭上眼,看见的是让人心碎的桃花花瓣的凋谢。一阵风过,卷起花瓣,操纵她们在苍穹下跳完最后一支舞曲,然后雨一般的零落残骸……
  秦璎的信像是平静了太久的海,在这一天突然躁动起来,给原本寂寞的心情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久久不能停下蔓延的脚步。
  我单击了“删除”。秦璎,这封信存在我的心里了。
  恨不恨的都已成过去,再计较有什么意思。
  天黑了,雨停了。我们一干人等,凑在一起吃火锅。
  “东韧,省城一中的美眉多吧,你多幸福啊!哈哈”霁林似乎已经习惯了开口先谈女人,这个切入点引起了在座的广泛的共鸣。
  五十七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省城一中全是恐龙活化石,进化得最快的也是黑猩猩。我这次回来倒是觉得子言特漂亮,以前总觉得子言是一男的,今天是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了。”把子言说得很不自在。
  “霁林是活得特舒坦,仙儿似的。周围总不缺女人。”大智也是开口闭口的女人。听得像是初三八班坠入到什么不测的深渊。以前听人说,一高是考场,二高是情场,三高是打场,四高是牧场,艺术高中是市场。以前我们一同学现在在艺术高中,看他眼神都是憔悴的,跟我们在一起说话很自卑。其实牧场和市场的学生首先就已经先放弃自己了。霁林现在常说的一句话很讽刺:想当年我也是好孩子。
  “对了!你们不知道,有个初中的女孩,我追得好辛苦!”
  “初中的?”东韧问。
  “六中的,我在网上认识的女孩,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才追上她。”霁林很痛苦地比画。
  “操!”子言想摔筷子,“妈的说点别的!霁林,你他妈的别刺激我!信不信我为女同胞除了你这祸害!”
  “姐姐我错了。不过我和她没多长时间就散了。估计有一个多星期。”
  “算了,就让霁林胡喷吧。我给你们说点好玩儿的。我们学校高二有一女孩子长得特不错,校花。我后面的孩子跟我说,如果我能和那女孩说上两次话,他叫我一个星期的哥。”东韧喝了口水继续说,“我后来就发现那姐姐每天下午去图书馆。于是我伺机守候,终于有一天我看见她,就上前找她借高一下半学期的数学书看。她同意了,说第二天让我去他们班拿。再后来我后面的孩子真的叫了我一个星期的哥。他一见我都是‘东韧哥哥好’,真有意思。没办法,个人魅力强!”
  “东韧,说句不好听的,你撒泡尿照照看。哈哈。”子言说,像是报了刚才的哑口之仇。
  “女人无所谓多兮,七八足以!”霁林自言自语。
  “反正一中也就那样了,就别讨论我了!”我说。
  “目前云作还没有什么特别罪恶的行为。仅仅是对我们老师心怀不轨而已。就是教语文的缑瑜。长得只能算是一般好看,谁知道云作怎么那么迷她?”
  “忽悠,接着忽悠!缑瑜比我大不了几岁,玩儿得不错,什么轨不轨的!”
  “你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行了,挺晚的了,大家吃完赶紧回去吧,云作,今天我要回家了,我爸妈在家等我,我不去你家住了。”
  此时已经立秋,加上下雨,风吹在脸上有一股潮湿的冷。其实我还在想秦璎的事,我们错过了太多,以至于无法弥补。小时候妈常跟我说学生不能早恋,还举出一系列的壮烈事例以强调早恋的危害。记得看过一篇青春作文,上面写道:恋爱只有“有”或“没有”,没有早晚之分。该到的时候,它怎么也不会拖。我看后感动了好几个星期。
  一阵风袭来,我打了个寒战。我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再和秦璎说点什么。我想起东韧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有时候是要偏激一点地相信自己的观点,否则摇来摇去,很累。”现在的我像是又回到了襁褓中,迷茫地哭泣。
  东韧待了两天半就匆匆地走了。我心里惆怅。东韧为了他的前途而奔波于省城一中。毕业了一定前途无量。到时候我是不是也能和东韧一道步入大学的殿堂?以我现在的成绩,到时候我们一定天壤之别。再说是密不可分的朋友也经不住阶级的差距。就像是迅哥和润土。东韧这次回来有一点变化,他的眼神不再泛光,说话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像是真的变成了好学生。越是好的学校,越能塑造大众化的人才。
  或许是大家都在成熟稳重,而我却没有变化。
  19开学后,我依然活跃在那个孤立的人群中,依然是晴伦教在班里横行。我觉得刺激,看看那些好学生敬畏的眼神,看他们胆怯地窝藏的自己的身体,我感到了一股从未感觉过的伟大。我甚至说,我要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畅宛撒娇地晃着我的胳膊:“云作,我要入晴伦教,加我一个吧。”
  “呵呵,好啊。不过,你要先交入会费,给每位长老上贡十块吧。”
  “敲诈!哎呀,你就加我一个吧。还是垣斐然推荐的我呢!我一定会为晴伦教做贡献!”
  “那好吧,你先写入教申请书吧,我看看写得深不深刻。然后决定是否批准。”
  “这么麻烦?那好吧。我去写。”
  一会儿,畅宛的申请书传过来了。我看了看,果然是好学生,写得入教动机一条比一条教条。我对畅宛说:“不行,你的这个太循规蹈矩,晴伦教没这么多的条条杠杠。重写。”
  “云作,好云作,还要重写?您饶了我吧,”
  “不行,咱们晴伦教的人都要谦虚谨慎!回去赶快写吧!”
  “啊?真麻烦。”
  “云作,算了,你就让畅宛入教吧。”我一看,是垣斐然帮她说情。垣斐然是我在四班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碍于面子,我同意了。畅宛欢天喜地。后来我拉着垣斐然说,我对畅宛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是给班委一个下马威,让她入了晴伦教不要再有班委的身份。垣斐然点点头。
  五十八
  “云作,我应该担任什么职务?”畅宛问。
  “你?职务?呵呵,太看得起你了吧,你先当一段时间的小兵再说!”
  “啊?我听说劲风堂还有一个副堂主的空缺,是不是让我过去?”
  “想得美!没门儿!”
  畅宛入教后,事端不断,她总是先戳弄别人,等着别人开始反击了,她又跑到班里大喊有人欺侮晴伦教教徒。我当众跟畅宛说过不要挑起事端,否则,久而久之,晴伦教会渐渐失去人心,无立足之地。她每次听得特恭敬,一转脸就忘。
  这次,她单枪匹马挑衅“三K党”。她扬言晴伦教灭“三K党”用不了三分钟。“三K党”恼羞成怒扣住了她,并要教主来赔礼道歉。我想,大不了说两句软话,放了畅宛算没事。
  我估计晟雎还在记恨着上次的“豪华N人飙”,他说:“知道你们晴伦教讲义气,你要是想带走畅宛,你必须立刻解散晴伦教!”然后畅宛不知疲惫地看着我喊:“教主,救救我啊!”
  “解散晴伦教?呵呵。”我转身进班,召集晴伦教所有英勇善战之士:“今天‘三K党’扣了我们的教徒,怎么办?”
  众教徒犹如恶狼扑食,疯一般压制住对方。三十秒后,最顽强的晟雎投降。
  我拍拍晟雎的肩膀:“其实,我们不是真的和你们作对。以后什么事也没有了,反正‘三K党’也被灭了。”
  晟雎算是能屈能伸,笑着说:“是是是。”
  可能最得意的是畅宛。我走过去:“畅宛,鉴于你入教的不长,却给晴伦教惹了太多的祸端,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晴伦教的教徒。我给你特殊待遇,晴伦教的兄弟,从今天开始,不会对你过街喊打的!”
  “我错了,我会好好在晴伦教表现的!”
  “你没错,我错了行不行?你以后就不再是晴伦教的人了。后会无期!”
  “云作,我错了,求你了!”畅宛玩笑地晃着我的手。
  “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哼!晴伦教的地痞无赖!其实我早就看清了你们罪恶的本质,不要我算了,我另谋高就。”畅宛看着没什么事的样子,依旧春风满面,好像她这类的好学生天生不会忧愁叹息。
  我朝大家耸耸肩:“我们当了回东郭先生,救了条白眼狼!”
  这就是畅宛在晴伦教的发展史,半路夭折。
  我还是会和扶蓉每天课间的某一个时间段内碰面。这段时间,我看着她的头发一天天长长,觉得她一天天长大。我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小幸福。
  开学也快一个半月了,我也基本恢复到了初三的懒散状态。又想到了暑假里那段揪心的日子,想起了我信誓旦旦要努力学习的誓言,我觉得我是个骗子,先骗了父母,后骗了自己。这种自责像是一块大石头在我脖子上放着,每每想起,我都会稍加努力。我此时开始完全痛恨我初中时留下的弊症。初中时,没有学习方法,不懂学习态度,不知道什么是持之以恒,以至于我现在一盘散沙。
  在一中上高中基本没老师看管,原因是学生太优秀,老师太放心。学生有问题去办公室找老师,除此之外基本上见不着老师。我就难得见老师一面。
  高中的八门课程想学好是不容易的,更何况像我这样的。我初中时有个惯性思维:管他的,反正我智商高,不还有总复习嘛,我一努力,成绩自然上去!
  可真的到了初三总复习的时候,我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除语文外,我的其他科目全军覆没。可歌可泣!包括最忠睐我的化学。此外,我还发掘了我上课睡觉的潜能。上课铃一响,我就开始进入睡眠状态,下课铃一落,我精神抖擞。多神奇!
  快期中考试了。上高中的第一次考试。我不知道我能混成什么样子。我在最后关头看数学书,做数学题,心里好歹是个安慰。
  20畅宛虽然被开除出教,但依旧和我们嘻嘻哈哈。
  畅宛跑到我跟前,说:“云作,告诉你个秘密。后天是缑瑜的生日。”
  “哦,那你送她什么?”
  “保密!”
  五十九
  又是秋风起,树叶枯黄。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在发奋。而如今大局已定,于是树下多了男男女女,多了卿卿我我,多了暮暮朝朝。纷飞的落叶飘来了浪漫的凄美,女孩儿很幸福地拉着一个笨拙的男生在风中摇曳。这是我透过窗子看到的。
  多希望扶蓉那样拉着我,像暑假里一样。
  霁林前几天跟我短信聊天,他说,现在的高中女生全心里空虚,想钓上一个易如反掌。我当时还问霁林从哪来这么多的经验,霁林说这是他们一致研究出来的。
  我送了缑瑜一条灰色兔绒的围巾,很长,很柔。我还记得那天我们一帮人到办公室送她礼物的情形。她感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眼睛里晶莹剔透。我们晴伦教除了个人送的礼物外,还集体送缑瑜一张很大的周杰伦的壁画。原因是缑瑜曾经说她不认识周杰伦。挺另类的!
  我曾试想过亲自给缑瑜带上围巾,然后看她小女生的样子。畅宛也建议我这么干。只是考虑到广大四班同学制造绯闻的能力超群,所以打消这个念头。
  21经常听到有人议论晴伦教,心里很不舒服。这一段时间晴伦教确实有点张扬,我也有点烦。自从来了四班,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我是差生,老师本身对差生就有看法,不要把矛盾激化。比起初中,我收敛得多了,可还是在班里独树一帜。前几天佐翼跟我说,在一中当老大太好当了,学生全书呆子,不过问这些事。本来我也想和班长搞好关系,但每次都有突发事件改变计划。我跟垣斐然说,我最近很烦,想解散晴伦教,晴伦教太招风。垣斐然不同意,他说只要班委不去告晴伦教的事,不会有什么麻烦。我跟他说,晴伦教暂时停止一切活动,让我烦过去这一阵再说。
  我是四班足球队临时队长。大家都建议我去组织一场比赛。我联系好了三班,决定次日下午放学踢球。
  和三班的球赛我很期待,我在想秦璎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端坐在看台上看着我踢球?片片浮云撩起了幕幕往事,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尹旭了,谁知道他现在沦落到什么境地。好想跟他说句对不起。秦璎,我也对不起你,但愿那些记忆会因为不更事的幼稚而冲散。
  那天中午,我穿上了球衣,踩上了球鞋。抱着球去学校。被妈拦住了。
  “你干什么去?上学也要拿球?”
  “今天放学有比赛。”
  “云作,你也不小了。我这一段时间都没说你,你看看你上高中的状态,你可不能再像初中一样了。”
  “我不就是踢场球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云作,你看你天天装的都是玩儿心,你要是学习能有踢球劲头的一半,你的学习成绩自然不会这么差!”
  “这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论,我踢球的劲头不可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转到学习上!”
  “吓,云作,你什么时候成这样了?你是不是不愿意学了?怎么一提学习这么反感?你说,你天天去学校是干什么的?”
  “我要走了。不跟你说了!”
  “回来!你站住!今天放学不能踢球!你要是敢踢,我立刻去给你办休学手续,你试试!”
  “我就踢一会儿,晚自习之前就回班!难道我每天就只能看着那些发酸的教科书看到死?我是我们班队长,我不去踢不行!”
  “好啊,你现在为了去踢球敢放弃学业?反了你了!有没有一点学生样了你!啊?”
  我要夺门而出,妈又大喊:“云作,你今天要是敢拿着球出家门,看你以后还有学上没有!”
  我回头猛瞪着我妈:“你别逼我行不行!我都跟大家说好了,你让我这样出尔反尔的以后怎么在人群中站?”
  “那你走!看你以后还能回来不!走啊!”
  我瞪着我妈,这是我上高中她第一次这样吵我。权衡了半分钟后,我把球往地上一摔,回屋换下了球衣,换上平时穿的休闲服出了家门。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妈妈内心久违的欢呼,享受了那种唯命是从的胜利感。我想掉泪。
  多少次我想掉泪,我都忍住了,这次也一样!我还是败了,败给了教科书在家长心中的地位。好像十六年前我妈生出来的是那些教科书!
  到学校,很多人都在走廊上看我。垣斐然问:“云作,你怎么没穿衣服?”
  我火上来了:“操!谁他妈没穿衣服!”然后我对旁边的晟雎说:“大家重选队长吧,我不能胜任,对不起了!”
  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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