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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生门

_4 林萧沐 (现代)
  “我看不像是棺材。”马斑说着,打开了沙漠之鹰的保险,又走近几步,回身看了看我们两个,对我道:“菜鸟,把饼干扔过去!”
  “啊?”我愣神的当儿,马斑自己动手,一把抓过了压缩饼干朝光球扔去。我说:“你这会儿怎么不开枪了?”
  马斑道:“你懂什么?万一是个值钱的东西,打坏了怎么办?”
  老左附和着“有理有理”,就听“嘭”的一声,荧火虫光球一下子放大,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动态光图,只维持了一瞬便散得没有形了。光球消失了没有几秒,便有荧火虫再次附着上去,约半分钟后,又一个光球在原地成形。
  马斑道:“操,怎么没有娘们?”
  我和老左被他这话问傻了,他又说:“这种地方最适合一男一女搞来搞去了。”
  我们晕……
  “还有没有饼干?”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
  “唉……”马斑装模作样的长叹了一口气,我估计他是把自己想象成情圣了,胃里一翻差点就吐。
  看上去那个地方似乎没有什么直接的危险,于是我们接着靠近。光球静静的,像是在等待着我们般无声地蹲着,我感到有一种奇怪的目光从光球上射出,就像它是有生命似的。
  几十米的距离喝两口水的工夫也就走到了,双层蛋糕的巨大程度超乎了我们想象,这是一个圆形的场地,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衔接在石桥的尽头。我们绕下层转了一周,没有发现上去上层的阶梯,不禁疑惑起来。
  这第二层离地足有三米,没有梯子的话怎么上去?难道每次都弄绳子爬上去?不管上面放着是什么,这么个爬法好像太不雅观了一些。
  “酸秀才,绳子!”
  老左利索地从背包里抽出一根绳,扔在马斑手里。
  “他娘的这是捆尸索,我问你拿绳子,你给我这玩意干什么?”
  老左双手一摊:“未带!”
  “操!让你轻装上阵,你他娘的连绳子也不带?!”马斑一把抓过老左鼓囊囊的袋子,翻开一看,里面是几个我们吃完的食品罐头,除此外几乎什么也没装。“你他娘的有病是不是,吃完的罐头你还背个屁!”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汝懂什么?!”老左一把夺过了袋子。
  马斑愣了愣,估计没有听明白老左什么意思,我心道:这老左不是这么迂腐吧,只见马斑忽然扯住老左道:“你个老小子想明器想疯了是不是,不要命了?!”
  听他这一说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老左不是迂腐,而是狡滑,他想多装几件明器,用怕空袋子引起马斑注意,用食品罐头掩人耳目,可这么一来,原来装在他包里的绳索镐子全没了。
  “与汝何干!”老左把袋子重新背上身,“将就一下,有何不可。”
  “操!怎么将就,你将就一个我看看!”
  老左咕哝了一句,拿过捆尸索,往上面甩了两下,甩是甩上去了,可没有着力点自然挂不住。
  马斑横眉怒目,往地下一指:“你他娘的蹲下,给胖爷撑着点!”
  老左自知理亏,只得在墙角蹲下,马斑的一只肥腿踏了上去,他那两百多斤的身体,就这么踩在老左的肩窝里,看得我都替老左疼。
  老左眦牙裂嘴,马斑也不好过,由于没有借力点,马斑只能慢慢往上摸,可老左必竟不是凳子,没法维持不动,所以马斑根本站不直。这点可能玩过拓展训练,爬过毕业墙的人都有体会,没有外力帮忙的话,十分困难。
  我于是从后面扶稳马斑的肥躯,马斑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往上一看,操,头顶离第二层蛋糕还有半米。“酸秀才,站起来!”
  老左不要说站起来了,没有直接瘫软在地上已经十分难得,哼哼个不停,最后终于苦着脸道:“马老弟,此事看来非你不成。”
  马斑一看不行,骂了几句从老左身上下来,顺手把抢丢给他,撸起袖子道:“他娘的把鞋子脱了再踩,别把胖爷我的名牌T恤给踩坏。”说着指了指他左胸那枚醒目的小鲸鱼图案,傲然地蹲了下去。
  老左“嗤”了一声,把鞋子一脱,正要下脚,马斑一下子跳开道:“哎呀妈呀,你这什么味儿!不行不行,你这脚一踩,胖爷我这衣服还能要嘛?菜鸟,你上!”
  “我?”我惊道,心里头老大不乐意。不是我拈情怕重,这么一个人爬上去,万一上面有什么怪东西,我可应付不来。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从,马斑抓过手枪往我手里头一塞,我还是摇头如拨浪鼓,就听马斑骂道:“他娘的你们上海男人个个不中用,这么点儿胆子都没有你小子还来倒什么斗,瞎凑什么热闹?回家伺候媳妇得了吧!”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上海男人不中用!”我一把抓过手枪,给了他一脚,“给老子蹲下!”
  马斑“嘿嘿”一笑,蹲了下去,我一时头脑发热,也没考虑后果,把捆尸索往脖子上一套(怪不吉利的),踩着他肩膀就往上抓去。老左在一旁帮我保持平衡,马斑呼喝了一声,就站了起来。这家伙的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久我就升到了第二层的边沿,可是偏偏就停住了,刚好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前臂攀了上去。
  “再上来点。”
  “他娘的你还指望胖爷我跳芭蕾啊?!使点儿劲儿上去啊!”
  我把整个前臂在上面扒拉,上面的石台面冰凉凉的,甭提多渗人。我一面扒拉一面就想,千万不要刚上去就看到个什么怪物跟那瞪着我,这打击我可受不了。我正想着,忽觉脚上传来一股大力,顿时明白马斑和老左两人在下面帮忙托我。这时候千万不能犹豫了,这两三米的距离也是一层楼的高度,以我现在的姿式一个抓不稳直接跌下去肯定摔得很惨。
  我双手一发力,强撑在上层壁上,借力一拱,头就伸了上去,顿时就看到了那个硕大光球,像要塌过来一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四十一节 异响
2007-12-30 12:06:00 字数:2497
 这种视觉的冲击力是十分强大的,一时我竟呆了一呆,直到脚底一个不稳,才回过神来。这时我的肩膀已经过了壁沿,要攀上去容易得多了,我双手一撑,借着腰力,腿一甩,就翻了上去。
  这下我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光球的笼罩下了,我紧张地抓着手枪迅速扫了两眼,上层台面没有护栏,整个有一个健身房那么大的面积,也是圆形。除了中间的那个直径约有两人高的光球,更无一物。
  我把目光集中到光球上面,却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只是奇怪地发现,那些荧火虫不止是在那东西的外围,那东西竟像是镂空的,中间也有无数的绿色光芒在闪动。
  在全黑的环境中,荧火虫的光芒反而令夜视受到限制,越发看不清楚不发光的事物,这就和背光的情况差不多。无论我再怎么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荧光下那暗沉沉的黑色,同时感到一种厚重的神秘感。
  “菜鸟,上面什么东西?”
  我蹲到二层边沿,把捆尸索甩下去道:“看不清,把灯顺给我。”
  半分钟后,我拿到了汽灯,一照之下,发觉那东西上面确有无数的孔洞,表面凹凸不平,我离这东西尚有几步距离,准备再凑近些看个明白,却听老左在下面朝我吼道:“小兄,古墓明器多喂剧毒,千万碰不得!”
  我吓了一跳,心想幸好刚刚没有手快去摸,要不烂了手就麻烦了,又听马斑道:“是啊,菜鸟兄弟,无论看见啥千万别碰,赶紧先把胖爷拉上去。”
  “非也非也,马老弟你如此肥胖,小兄又非起重机,如何拉得动?”
  “去你妈的,什么起重机,你才要用起重机!”
  “小兄,先将某拉上去,某愿以身试毒。”
  马斑道:“%¥¥^……”
  老左:“&&%*¥……”
  我那个晕啊,根本没心思去看那什么玩意了,就听他们在下面吵。然后马斑忽然道:“糟糕,菜鸟,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我给他吓了一跳,忙应了一声,表明我还没死。
  “他娘的你快把绳子扔下来,想独吞是不是,再不扔下来,胖爷叫你好看!”
  我大怒,心道谁想要摸什么明器,这么大一个东西我就是想摸我摸得动嘛?!我趴到边沿朝下面道:“左先生,我先拉你上来。”
  马斑急得哇哇乱叫,可是我不肯拉他,他也没有办法,只得等老左先爬了上来。老左年纪大了,家里条件不好,估计天天咸菜稀饭,人干瘦干瘦的,目光却是湛亮,乍一看像只老猴子。拉他并不太困难,好歹我在警校也练出了一些肌肉(虽然有限),他非常灵活,就着捆尸索三下两下就上来了。
  马斑道:“现在可以拉我了吧,你们两个合力,别磨蹭!”
  “非也非也,吾等应先调查明白,待确定无有危险再拉汝不迟。”老左说罢,咧嘴一笑,一转身就朝后面去了。我心道,这老秀才比起马斑着实也没可爱多少,可一来我对光球充满了好奇心,二来我一个人也拉不动马斑,所以就没有反对。在马斑向我们家人连珠炮式的“友好”问候中,我跟在老左后面向那光球靠近。
  老左走得贼快,我在后面觉得他越看越像一只老猴子,忽然猝不及防的,他一跤滑倒,跌得十分滑稽。我顿了一顿,没克制住,竟笑了出来,但只笑了一声就僵住了。
  只见老左背对着我,抬起了撑在地上的手掌,他的手上,沾满了一些半透明的粘液。
  “某的娘,这啥玩意?”老左把手凑到鼻孔前闻了闻,接着沉默了。
  我急问:“左先生,那是什么?”
  他慢慢扭头看向我,脸色十分难看:“人……人膏……”
  “仁膏?”虽然我没听明白,但直觉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顿时后退了一步。老左在原地茫然地僵了半秒钟,忽然如触电似地弹起来窜到我边上,身体还在抖,“此……此乃……人……人的脂肪所制。”
  人的脂肪?
  我整个头猛地炸开了,身上一阵阵地发虚,胃里乱翻,好半天才捂嘴道:“你,你确定?”
  老左正发疯似地拿手在裤子上乱蹭,擦了好一会才稍微镇定了一些,指着地上对我说:“中间低陷下去的一圈皆是,某这两年见过一二次,断不会看错,小兄须注意了,务必拿稳汽灯。”
  我勉强看一眼地板,果然我前面两步远的地面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凹陷,里面全是那种半透明的粘液,还有一大滩被老左蹭掉的痕迹,我克制着阵阵反胃问:“这,这到底是干嘛用的?”
  老左道:“此乃灯油,长明灯之灯油。”
  我胸口一闷,再也忍不住,当场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老左大概想过来拍我,一想到他那满手满屁股的人膏,我忙疯狂地摇手,示意他千万不要碰我。吐了一会,总算顺过了气,只感觉阵阵虚脱。马斑还在下面继续“问候”,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勉强问老左:“要不要把胖子先拉上来,我看这有点不对劲,好好的怎么有这个东西。”
  老左想了想,示意不急,接过了我拿的汽灯,伸向前朝中间那东西看去。就是这个时候他还想着要占便宜,我不禁暗暗摇头。我们离中间那东西的距离仅三步,老左探身一照,手猛地一抖,光线一晃,汽灯险险脱手。
  “怎么了?”我惊问。
  “速速撤退!速速撤退!”
  “怎么回事?那什么东西?”我可不想再被吊胃口,抢过汽灯,只照了一下,人就是一软。娘的,整个光球,竟是一堆人骨,确切地说,是人的骷髅头,不知被什么东西接合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形。
  太恶心了!
  我不想再深究了,管他什么东西什么用意,我恨不能赶紧飞出去,这什么墓,什么神经病墓主,统统去死吧!
  我几乎用飞的窜到了边上准备下去,马斑在下面焦躁地走过来走过去,正问候到我和老左的第十八代祖宗。这时看我们折腾了半天才出现,而且没有拉他的意思反而是要往上跳,怒骂道:“操!捡完了现成的就想下来是不是?!没那么容易!”
  他想堵住我们不让我们下来,可是要上来难,下去只要闭眼一跳就行,他堵也堵不住。老左瞅了个空,灵活地拿手勾住边,真的就跟个猴子似的荡下去了。我必竟跳墙经验不丰富,又被马斑阻了一阻,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串巨响。
  虽然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这正是那个骷髅头大球的位置,传来的声音。
  
第四十二节 异响二
2007-12-31 12:54:00 字数:1955
 在这种时刻,个人的判断力是有限的,甚至观察力也是混乱的,很可能因为一时紧张而产生某些幻视幻听。但这次不是,我非常清楚,因为马斑和老左脸上的震惊就像刷马桶时把马桶刷穿了似的,我确信他们一定也听到了那声响动。
  现在可不是回头的时候。就算心里有一百个好奇,一百个疑惑,也必要管住自己的脑袋。鬼故事里常说,人的肩膀上有两团阳火,如果碰到脏东西,一回头,那火就灭了。我平常就有点封建迷信的思想,虽然知道要不得,可是戒不掉。迷信这种东西,也不全是相信神婆神棍这种愚昧,其实更多的是生活中的一种习惯,比如无耻地热爱着8而无理地嫌弃着4,都是十分无厘头可是几乎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结。到了现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愈加迷信地相信我肩上有火,脑袋更像生了锈的螺帽,完全僵了。
  不明就里的马斑先回过神来,道:“太不讲文明啦,把别人家具弄塌了也不收拾好,菜鸟兄弟,你给我呆着别动,胖爷我要上去看看!”
  鬼听他的!我只听见后面那巨响变成了零星的响动,好像还在向我靠近,顿时毛得不行,哪管三七二十一,一跟头就下去了,这一下去我才暗叫不好,怎么顾了后面忘了眼前,这一栽,脑袋先砸地板,肯定要开花。
  这也就是电光火石间的事情,真要开花,我这个念头来不及想完就会开花。只一刹那,我人已经撞到了阻止我下去的马斑身上,他人抗震,我的头就如撞入了一团棉花,接着整个身体也压了上去,软绵绵的就跟躺在小学仰卧起坐垫子上似的舒服。
  马斑郁闷地惨呼了一声,嘴里开始罗嗦,我一句也没听清。边上的老左也不看看自己的身板,自不量力地一手扯一个,竟想把我们两个都拖着走,边拖边叫:“速速撤退!容后再议。”
  我借着老左的力道从马斑身上狼狈地爬起,和老左一左一右拖着他,往天桥上退去。这时才有空闲,并且在不危及肩上两团阳火的状况下,抬头看上面。马斑被我们拖得很郁闷,倒退着叫着什么,一直退了五六步才成功地站了起来,这时我们刚好退到了天桥的边上,高度堪堪看到上层的边缘。
  汽灯正兀自发着桔色的光,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睁着大眼,让我有点负疚感。刚刚只顾自己逃命,竟然把这个给咱们引路、无私地奉献着光和热的朋友忘记了。一时之间,我竟生出了想上前去拿回它的冲动,脚刚刚抬起,可怖的一幕出现了。
  一瞬间,我有种自己在看恐怖电影的错觉,可是沉重的现实感又压在我的心头,不容置疑。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那盏汽灯,和汽灯后面缓缓浮现出的一张脸。黑暗,就像一个巨大的深潭,黑色如水般慢慢地沿着那脸的轮廓滑落下去,直到我们看到了脸的全貌。
  我在这张脸面前颤抖了。
  这是一种内心深处的颤动,令人移不开目光的恐惧。
  我很难形容那是张什么样的脸,只觉得它又像人脸,又似乎不是。那脸上的皮肤皱着,显出一种青黑,桔色的灯光,仍不能为它添上一丝暖色。两只眼睛是完全的黑色,在这个距离我不确定那是两个洞还是不正常的眼瞳。没有鼻子,颧骨异常的高,且两边平得出奇,就像里面撑了根棒子似的。而颧骨到下巴则呈现一个倒三角的形状,青色的嘴唇抿成一线,显得残忍而阴险。
  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快跑”,恍忽中,脚步声传来,我双脚却如同被石化了,动弹不得,直到手臂上传来一下巨力。
  我吃痛叫出声来,回头一看,却是马斑,“你还愣个屁,看上它了是怎么的,还不赶紧跑!”
  他的虎钳可不是摆着装样的,这一捏差点把我手给捏断,也幸亏他这一捏,我才清醒过来。一转身撒开了不利索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往回跑。跑了没两步,身后忽然一暗,也不知那可怜的汽灯遭了什么殃,就这么灭了。幸亏有荧火虫驻留在天桥上形成的荧火之桥,我们才不至于落入黑暗。这天桥只有4、5米宽,如果蒙上眼睛跑上半分钟,马上就得偏离轨道直接掉下去。
  “酸秀才,你他娘的手犯贱拿人家什么东西了?!”马斑边忙着掏手电边喘气道。荧火虫必竟不靠谱,随着我们的跑动,惊起了无数停留在桥上的荧火虫扰乱了我们的神线,光顾着照顾眼睛,有些虫就无可避免地钻进嘴巴里,甭提多恶心。
  老左的包空,先掏出了一杆手电,一道苍白的光束从他手中射出,随着跑动一上一下,不安地摇晃着,他道:“某什么都没拿,不信你问小兄弟!”
  我们都用出了60米短跑冲刺的速度,我奔得眼前发黑,喘个不停,脑袋已经被危机感轰炸得奄奄一息,哪有空去当矛盾调解员?!虽说我比他们两个都年轻,可是他们经常锻炼身体,我却天天坐办公室,体力上根本拼不过他们,靠着爆发力领先了一会,然后就落到了老左后面,然后又落到了最后一个。我正为平常的懒惰懊悔个不停,这该死的霉运却仍不肯放过我,急促的喘气和心跳声中,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第四十三节 逃
2008-1-1 12:42:00 字数:1904
 那是种金属刮擦地面般持续不断的声响。
  这声响绝不是噪音两个字就能表明其讨厌程度的,就像有人拿团搓锅子的钢丝在你脑门上搓似的不是滋味。我瞬间暴发了第二次呼吸,一下子跑到了马斑的前面。
  “抄……抄……抄……抄……抄枪!”老左的气像是要断了,他面如菜色,我觉得他好像马上就要厥过去了,心中不禁暗暗祈祷他千万挺住。
  马斑也不好过,由于体形硕大,腿又生得短,堪堪跑在最后一个。一开始他还骂两句,后来也没有时间骂人了,只顾得上喘气,边喘边伸手来拉我。
  我袖子被他拉了两下,这种在跑动中的接触是十分令人不快的,匀速运动是长跑的关键,如果滞了一滞,不但影响速度,而且体力和呼吸的可持续性也会大打折扣。我心生怒意,他这么做可不地道了,自己跑不动还来拉我,脚下一发力,硬是顶着断气的危险跑到老左平行。
  马斑在我后面叫着什么,我跑得阵阵耳鸣,愣是没听清楚,老左也伸过来抓我,我愣了一愣,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我抄着手枪呢。
  捏着枪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我压根忘了那是一杆枪,就那样紧紧握着,纯粹是手指的神经反射,一种心理上的**。
  一反应过来,一股英雄热血直冲上脑门,我打开了老左的手,心道:操!总算轮到老子拉风一回了!我端起枪,心里过了一遍完成开枪的一系列动作,首先要减速,然后转身、抬手、瞄准、发射。这期间脚底下也不能停,从背后那刮擦声来判断,追着我们的东西速度绝不慢,我要是一停,绝对会给它追上。
  就这么一想,我心凉了半截,顿时没信心了。
  我虽然是个警察,可是平时也没有什么开枪的机会,刑侦队的还会去射击馆练练,我自从进了总局,只去过两回。第二次去,领导就问:“欧阳啊,你怎么老去射击馆,你的本职工作应该进修进修电脑,上次局里搞电脑培训,你怎么没去?”我无比郁闷,心道我只去过一回射击馆,怎么就是“老去”了呢?而且那该死的办公自动化培训,我去了没十次也有九次了,几乎就能把课堂内容倒背了。
  为了免得他念叨,我后来就没再申请去过那个射击馆,所以对自己的枪击水平一点把握也没有。而且按目前我们跑动的速度,我想要完成转身,又完成从前进档到后退档的切换,而不失控跌倒,也是十分侥幸的。我前后一想,觉得这是个不可能任务,于是顾全大局地把枪交给了老左。
  我们一路冲刺,几百米的距离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天桥的出口就在前方。老左忽然发力,当先跑到了出口处以单脚为支点一个漂亮的转身,操!要不是他那个年纪、那个皱纹、那个身材肯定不招娘们喜欢,我真要嫉妒他了。他上身挺的笔直,一臂当前平举,照着我们身后就开了一枪。
  马斑忽然连喘带叫地在我身后道:“他娘的……你……朝哪开的枪……”
  老左边转回身继续跑,边道:“汝……汝不知道……有……有五六个东西……追着咱……把某吓得……”
  五六个东西?不是一个么?
  心中正惊疑不定,脚已踏上了云梯,我想起上面有扇石门,叫道:“上……上……上面有门,赶……赶紧……”
  这不用我说他们也想到了,喘气声回荡在原本安静的通道里,像是一种绝望的催促。身后追着我们的不知是什么,上了阶梯之后速度也没有减弱,那种磨擦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了。
  这段阶梯,刚刚我们上来走得也不算很慢,足走了十多分钟,现在往上跑,尤其的吃力,跑了才半分钟,腿上如被灌了铅,几乎都抬不起来。这是最考验人的毅力的时候,不但要保持速度,心里的弦更不能松,如果一个抬脚不够高被阶梯绊倒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只有一个怪物,或许还有救,可是怪物有五六个之多,这就不是我们三个人一杆枪说对付就能对付的了。
  在这种神经高度的紧张中,时间概念逐渐变得模糊,每个人都只是在机械地重复抬腿前进的动作,两壁的壁画光影斑驳,那上面的人虫鸟兽在两旁倏忽而过,默默地旁观着这场争逐。似有意似无意,我的眼角瞟到了初进云梯时看到的那个画像仙女,心想:终于快到了,神经一松,竟在这个时候绊了一下,在阶梯上倒了下去。
  我心中暗叫“完了,彻底完了”,准备迎接地面,忽然头顶传来两声震耳的枪响,一股蛮力将我从地上拖起。马斑的脸色一片惨白,满头是汗,动了动嘴唇话也说不出,扯了我一把示意我赶紧跑。我心里一阵感激,也没时间想别的,调整步伐紧跟其后,忽然边上有什么东西快速地掠过了我的身边,朝马斑冲去。
  我大叫:“小心!”由于气息混乱,叫出口来的声音有点走调,前面的马斑听到我叫,一矮身往边上一歪,险险避过了那一扑。我离那东西只有几十厘米,顿时看了个一清二楚,差点没疯,这到底是什么?
  
  
第四十四节 异形
2008-1-2 12:26:00 字数:1670
 我在这家伙的后面,看到的是它的背,尽是一道又一道深黑色的裂缝,整个背长得不像话,佝偻着。手长及地,而腿却像个婴儿一般又短又细,后面拖着一条又长又壮的尾巴――按我的常识,应该算是尾巴,因为长在屁股上。
  但是这样形容又有些不太对,与其说是它的身体上长了一根大尾巴,不如说是它的四肢都附着在一根大尾巴上,他的背与这根尾巴似乎是一体的,而手脚却像是另外搓好的橡皮泥,最后安上去的。那种金属刮地面的声响,正是这家伙的尾巴在地面拖拽的声音。
  老左又开了两枪,但是这东西混没反应,也不知老左打中没打中。马斑迅速地从边上弹起往上跑,我愣神思考的当口,其实是呼吸间的事,但就这么一瞬间的发愣,后面忽然又窜上了两头同样的怪物,直奔马斑和老左而去。
  马斑背着我狂叫:“菜鸟快上来!”
  上面不远处已经是云梯的尽头,我知道要是我这会儿上不去,错过了关门的瞬间,那我就全完了。容不得分毫犹豫,容不得分毫害怕,我硬着头皮和那些怪物并驾齐驱,往上疯跑。我眼角的余光甚至看到了我边上某头怪物的侧面,根本想都不敢去想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只当自己是瞎子,眼中只有脚下的云梯台阶和那道已经在望的石门。
  怪物们跑得极快,我跑得也不慢,拼尽了吃奶的力气。老左怕打到我,回身一次却没有开枪,他最先闪出石门,叫道:“小兄,掷索!”
  非常感谢菩萨保佑,我竟然听懂了他的意思,速度将脖子上的捆尸索抛了过去,自己紧抓着另一头,马斑也闪出了石门,老左把我像拉面一样乱拉一气,我直撞在两个怪物身上,然后像人体模型一样僵硬地从门缝里被扯了出去。马斑在我大腿刚刚出门缝的时候,就企图顶上了石门,使出了决心把我腿骨夹断的大力。
  我又疼又怒,可是马斑见有两只怪手从那收窄的门缝中探了出来,哪肯放松,扔是使了老力气在那夹我的腿。老左把我一扔,我上半身没有支撑,立时跌进水里,顿时觉得我这辈子的霉气可能都想挤在今天这一天暴发,又是郁闷又是惊慌。
  那些怪物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马斑和老左两人顶门都几乎顶不住,门板一松我忙拔出了自己的腿,正在看有没有变形,马斑对我叫道:“快来……&^%¥……”
  由于咬着牙使足了气力,他说的最后两个字根本听不清。不过不用听清我也明白,一个打挺从水里弹起,像自杀式炸弹一样撞到那面门板上,这一下直撞得我半身不遂,疼得抖个不停,可是三个人的气力仍是不济,门后的怪物脑袋将出未出。
  老左迅速抬抢,直接在那手上开崩,这种沙漠之鹰在近距离的破坏力极大,一只手臂两枪就断了。我和马斑瞅准时机,用出全力,一声沉重而古旧的声音在墓道中回响起来,石门终于关上了。
  可是这门并不是我们平常家里带锁的门,也没有门栓,单单关上是没用的,后面的怪物仍然可以推开。我们一点也不敢放松,三个人像神经病一样死顶着门,也不知过了多久,马斑才嗫嚅道:“好……好像没事了……”
  我们试着放松了一下力道,门板纹丝不动,没有东西往外顶。除了我们紧张的喘息,墓道安静得就像个墓道。我不可置信地离开了门板,身上的水滴入地下,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回声,除此外,风平浪静。“好像真的没事了……”
  老左和马斑也将后背离开门板,小心翼翼地等了三秒,才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软倒在地。
  “他娘的见鬼了,没见过这种玩意!”
  我刚刚一直在那东西的后面,没有看见它的全貌,不过我对它的全貌也不敢兴趣,光看被打断的两只手臂,我就已经彻底傻了。
  我从水中拣出了一只,那手臂硬得跟花岗岩有一拼,更奇特的是,它的手指间竟然有蹼相连,这是只有水中生活,或需要经常与水打交道的动物才有的特点。而这手臂的伤口,竟然一滴血都没有渗出,血管却是深黑色的,耷拉着,显得垂头丧气。
  马斑示意我把手臂递给他,研究了一下,又递给老左,神经兮兮地瞪着我说:“菜鸟兄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什么奇怪的事?”我反问道。
  “为什么那东西光追胖爷我和酸秀才,对你没反应?”
  
  
第四十五节 两难
2008-1-3 13:16:00 字数:2002
 我愣了一愣,回想刚刚的情形,似乎确如马斑所说。可是我实在想不起我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了,就是那人膏,我也没碰过呀,我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
  马斑又问老左:“你们在那地方究竟做什么了?”
  老左面色难看,一五一十地把我和他一起看到的事重复了一遍。
  “那你们有没有看那个球中间除了死人骨头,有没有其他东西?”
  老左道:“未见异状,但一时匆忙,某不能肯定。”说罢看向我,我同意地点了点头,我看的那一眼比老左还匆忙,如果看漏了什么一点也不奇怪。那些怪物可能是封在那些头骨中的,见有陌生人靠近就发起了进攻。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它们不攻击我,我究竟有哪里特殊?
  我想和这两个盗墓贼相比,一定要说区别,大概只有一点,那就是我是警察他们是罪犯。难道那怪物会分辨善恶?这好像扯了点。真要有这个能力,改明儿开发一下,直接拿到大街上,见坏蛋就逮,警察都可以下岗了。
  除此以外,另一个疑点是,我们关上门后,它们怎么就没反应了?这个问题不单单我想不通,马斑和老左都想不通,最后只能归结为怪物们不爱出门,爱待在家里。
  我们在门口坐了半晌,马斑始终不放心,提出得把这道墓门也炸了,老左道:“马老弟,汝看老大进去的墓门被封,是否也因门内有此异形生物?”
  马斑一怔,一拍大腿,叫道:“糟了,恐怕老大一个人应付不了,现在什么时间了,老大进去多久了?”
  我看了看表,九点刚过,我们足足折腾了两小时。当下决定,由老左单人去取zha药,我们两个在这儿看着,等封了这里的墓道,我们再去另一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马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们足足等了有一个小时,正以为老左出什么事死在半路上了,他才姗姗来迟。布好zha药退到远处,马斑两个点射,一声巨响,地面震颤不已,墓道被结结实实地封住了。
  将枪插回腰里,马斑一挥手叫道:“走,快!”
  我们像赶着投胎一样地在墓道中疾行,老左的灯闪了两下,忽然就灭了。他掏了掏背包,重新装入电池道:“电池所剩无多,吾等须想些法子。”
  我们这么一折腾,电池的消耗极大,另一边墓道不知有些什么。现在所剩的光源只有一盏用来烧饭的无烟炉和两盏手电,另外的照明弹和冷光棒是用在特殊情况下的短时间照明,确实有些捉襟见肘。马斑犹豫了一下,道:“这样吧,我们先到地面上去弄几根火把,不过要快。”
  刚好离那个入口不远,马斑打头,我第二个,老左跟在我后面,三人就沿着盗洞爬了上去。因为是竖井,我爬得很吃力,几次滑下去请老左吃我的鞋底。快接近出口时,马斑忽然停了下来,我还以为他等我,却见他低头使了个禁声的手势。
  我连忙示意老左停下,一面默默地等着,一面疑惑着上面难道有什么问题?这深山老林的,说不定有野兽出没,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大约等了两分钟,马斑示意我们下去。忍着心中的狐疑,我们又回到了墓穴。
  “怎么回事?上面有狼?”我问道,心想他不会又搞什么花样吧,必竟上过他两次当了。
  马斑摇了摇头,面色凝重,不像开玩笑,“上面好像有人。”
  “有人?何人?”老左道。
  “这不太可能吧?”不等他回答,我又开始疑心,这破地方除了我倒霉跟着那个莫名其妙的林西和这两个家伙下来,还有谁吃饱了撑的来这儿。
  马斑正气道:“没空跟你们开玩笑,我听到了说话声。”
  “操!上面那么大的声音,你怎么听到的说话声?”我们爬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那熟悉的轰鸣声了,除非上面有人喊叫,否则马斑不可能听到说话声才是。
  马斑见我和老左都不相信,面色有些不爽,“操!胖爷现在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刚刚我看到上面像是有火光,所以留心了一下,心隐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我沉默了下来,老左道:“会出现在此处,汝看会是何人?”
  马斑白了他一眼:“老子怎么知道!”说着看了一眼手表,对我们说“只有一把枪,我一个人上去看看,你们先别动。我十分钟不回来……就用炸弹把洞先封住,去找老大!”
  也不等我们反对,他一伸手,就爬了上去。老左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zha药,往我手里一塞,也爬了上去。
  这下我寒死了,我一个人呆在这个墓道里,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顿时我觉得这黑暗中全是一双双眼睛在盯着我看,身后都是一只只怪物准备把我吃掉,我宁愿上去血拼也不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一狠心,也爬了上去。
  墓道里很黑,我们又都没有打手电,上面的人显然都没发现下面还有人跟着。爬到一半,我听到了枪响,然后几声呼喝传入耳内,接着又是枪响,最后彻底静了下来。由于我爬得慢,我爬到洞口的时候,马斑和老左已经出了洞,我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只得倾听着。可是由于那巨大的轰鸣声,就算有什么异响我也听不见。
  出去?不出去?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四十六节 纹字
2008-1-4 9:29:00 字数:2340
 就在这时,一只脚踩到了我的头顶,我吓了一大跳,拿起一点用处也没有的zha药对着上面的人道:“别动,否则大家一块完蛋!”
  “是我!菜鸟兄弟,你怎么也上来了?”
  原来是马斑,我松了口气道:“大丈夫岂能藏头露尾,你们都上来了,我怎么能在下面躲着?!对了,上面的人呢?刚刚的枪响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崩了呗。”
  “啊?”我一怔,“你杀人了?”
  马斑又爬了上去,把手递给我,边拉我出去边道:“操,几个人算什么,当年胖爷我在越南战场上,一扫就是一个连,那机关枪开得呀,就跟狂风扫落叶似的。”
  我心说越战那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当时马斑就算出生了也还在穿开档裤,不带这么吹牛了。顿时不想理他,上去一看,却傻眼了。只见空地上生了一堆火,边上散着一些物品,有两个人倒在离洞不远处,血兀自流得起劲,他真的杀了人!
  我一下子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愣了一会,才道:“你他娘的下手也太狠了,怎么说杀就杀?!”
  “不杀他们,难道要胖爷我吃子弹?你自己看!”说着他指了指老左的背包,只见里面塞了一打杂物,中间露出两把枪柄。老左本人正掏那两个人的口袋掏得起劲,看得我十分不是滋味。马斑拍了拍我的肩:“慢慢地你就习惯了,咱们干这行,少不得碰到几个雷子,你要是不狠心,就得准备吃牢饭!”
  “他们是警察?”我一惊不小,跑过去看了看。这两个人穿着便装,都是不认识的面孔,看不出身份,我又看了看老左包里的两杆枪,也不是警察专用的。虽然还不能确定,可我仍小松了一口气。可刚刚放下的心,立马又被马斑吊了起来,他目光灼灼地俯视着我,口气古怪地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心中一凛,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现,似乎的确有些过分紧张,瞎解释说:“杀警察会惹上大麻烦!”
  “有什么麻烦?这破地方,谁会发现?要你来瞎操心。”
  看老左还在掏,我问:“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马斑奇道,好像这人杀就杀了,跟宰只鸡没两样,我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反感。就在这时,老左忽然怪叫了一声。只见他把那家伙的裤子都扒了,不知道在偷什么,难道他要摘桃?我顿时为这个想法感到一阵恶寒,问道:“你叫什么?难道是个娘们?”
  “非……非也,此人……乃是罗生门的人。”老左的话如一道惊雷劈开脑海,思绪翻涌,无数个问题涌上心头。
  怎么会有罗生门的其他人出现在这里?
  他们到底要得到什么?
  老左怎么知道他是罗生门的?
  我越想越乱,但是马斑这家伙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却是:“我错杀了老大的同门?”
  他面色一白,把扯起老左的衣领:“你说清楚,凭什么说他们是罗生门的?他娘的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老左一开始还想瞒,但马斑真是发了急,只得道:“汝先放开,罢罢罢,某说还不行么!”
  马斑放开了他,吼了句:“说!”
  老左大叹了一口气,把那家伙的裤子又往下拉了拉,指着一处地方让我们看。
  我和马斑一左一右凑上前去,只见那人的大腿上,竟有一个汉字纹身,是个“丁”字。看纹身的样子,一定是在非常年幼时就纹上去的,纹在这个部位,可以想象当时一定很疼。马斑看了两眼,骂道:“操!唬弄你胖爷哪!人家姓丁纹个丁字,关罗生门屁事。”
  老左也不和他争,又解开了另外一人的裤子衣服,上上下下的找,果然那人身上也有纹身,但这个纹身却不知纹的什么字了,像汉字又不像汉字,倒像是某种特定的记号。马斑还是不太相信,“你说这是罗生门专用的纹身?”
  老左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我跟着老大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见过老大身上有纹身。”
  老左道:“老大身上必定也有的。”
  “这记号是什么意思呢?”见马斑不问,我随插口道。
  “此事,汝就不要深究了,某能说的某都说了。”
  我直觉到这记号可能和手掌石像上的“咒”字多少有些关系,而马斑脸色越来越难看,对这记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完全失去了兴趣。他站起身来,焦躁地前后看了看,挥手要我们帮忙把两具尸体远远扔掉。抛尸这种事,我无论如何干不出来,于是赖着不肯动手。他和老左两人分两次把尸体拖到了一颗大树后面,很快便出来,看时间估计也没埋。
  “不许跟老大提一个字,听到没有?!”办完事,马斑威胁道。
  我无法不点头答应,老左道:“某亦无所谓,只要这些东西归某所有即可。”
  “他娘的你拿了这些东西,不等于告诉老大有人来过么,都拿过来!”说着也不管老左嚎得厉害,将他从死人身上挖来的东西全扔了,又收拾了一下空地,整得跟没人来过似的。他在扔那些武器装备时,我们还颇有些心疼,必竟现在手中只有一杆枪。
  “对了胖子,他们朝你开枪了么?”我不识好歹地问了一句。马斑脸色很臭,不肯回答还凶巴巴地不让我再问。我估计人家根本没朝他开枪,否则他一个人怎么干掉两个人呢?说不定这两人是林西下谷前叫来的,莫名其妙就给他杀了,也怪不得他怕成这样。不知道林西要是知道的话,会怎么处置马斑。
  “别废话了,快点弄两根木棒。酸秀才,别怕胖爷我不先警告你,千万不要妄图把扔掉的垃圾再捡回来,否则有你好看的!”
  老左罗里罗嗦的,可是倒也没有给马斑找麻烦。我们随便砍了几根棒子,用衣服扎了三根火把,浇上煤油,再不耽误,重新下到墓里。
  这一来,离林西孤身进去已经有20个小时。我们熄了灯,点上火把,来到了那道墓门口。这里面我还没看过,爬过石堆,不免有些好奇。在马斑的帮助下,我顺利爬过了挖出的洞口,进到了门内,抬头一看,心里一惊,怎么会这样?
  
第四十七节 实验
2008-1-5 15:12:00 字数:2302
 一个能让人待20个小时的地方,难道就是眼前这么个一室两厅?
  我站在门后,两下一扫,就把这地方看了个遍。卧室,也就是主墓室,就在门后,连个过场也没有,直接就一口大棺材放在眼前。棺材板乖乖地合着,看上去好像没动过,仔细看,边缘却有明显的被撬过的痕迹。
  整个室内的规模还是不小的,有20来个平米,墙上涂得密密麻麻,漆都掉得差不多了。拜外面炸塌的石堆所赐,这里没发大水,还算整洁。
  主墓室的边上开着两个门,火把光照不进去,显得门洞里幽幽暗暗的,老左在我后面,一进来也不看别的,直接就冲了进去。我好奇跟在他后面看了看,一间是兵器室,几件锈得不成样子的破刀横七竖八地散在地上,兵器架早就烂得不成样子了,还有一间是空的,可能是被上一批人搬空了。
  “还看什么,咱们拿的那些东西,多数就是从这儿搬出去的,肯定空了。倒是这棺材有点问题,既然开过,干什么又合上了?”马斑大声道,说到这儿,他露出了一些忧虑的神色:“老大上哪去了?”
  “许是进了棺材了!”
  “你才他娘的进了棺材,我看这棺材是个密道机关。”
  “某正是此意!”
  两贼边罗嗦边抄起工具,三下两下撬开了棺材板,我举着火把往里一照,棺材底上躺了具骷髅,已经和棺材板长在了一起,也不知多少年头了。除此以外,棺材里空空如也,马斑和老左两人摸索了半天,并未见什么密道。
  “怪了,怎么回事?”
  他们又检查了一遍,几乎把个棺材都抬了起来,那棺材底和地面是分离的,似乎不可能有密道。“不对啊,这人一看就不是墓主,这他娘的也太寒碜了,连铺盖也没有。”
  我点了点头,那个穷太监好歹也盖了一根被子,这墓主看上去好像还挺有钱的,应该不至于光着下葬。所以这棺材,怎么看也有点问题。
  于是我帮着他们一起摸索起来,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连死人骨头都十八摸了,可就是摸不到什么异常。
  我们都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于是决定兵分三路,分别检查一下三个墓室,我在那空无一物的耳室摸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悻悻回到主墓室,却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而那个棺材不知什么时候却合上了,正静静地躺在原地。
  难道马斑进了兵器室帮老左的忙?我往兵器室探头一望,却只见老左一个人,顿时毛了,叫道:“左先生,左先生!”
  “何事?”老左头也不抬,十分不耐烦的答道,这人根本不是在找机关密道,而是在看地上的刀枪里拣没烂光的。
  “马先生不见了!”
  老左一怔,丢下兵器走到门口,看了看那棺材,又看了看我,不敢置信地再看了看我检查的那间耳室道:“许又恶作剧?”
  我和他的想法一样,朝进来的洞口看了看,墓道里一片黑压压的,一点光都没有,我试着喊了两声,骗他说我们都看穿他的把戏了,两分钟过去,却仍是无人应声。
  “要不要出去看看?”
  老左又看了一眼一目了然的墓室,点了点头,他的脸很白,我估计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不敢单独行动,我们依次爬出了墓室,门口的东西都照老样子摆着。我们不死心,在墓道里喊了两声,回音有点渗人,却没有回应。
  我和老左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惊惶。
  “左先生,我们怎么办?”
  “某如何知晓?”
  “你不是盗了两年墓了吗?”
  “某从未单干过。”
  我心里暗骂这家伙竟如此不可靠,前思后想了一下,马斑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凭空就飞了,一定还在这个墓室中的某个地方。密道是一定存在的,只是我们没有想明白、找明白。从他的失踪来看,密道的入口无非是在主墓室的某个地方,范围已经缩小了很多。再者,在他失踪的过程中,唯一的怪事就是那口棺材,明明掀开了,有什么理由又被合上呢?
  我把这个看法和老左说了一下,他也认为八九不离十,一定和那口棺材有点关系。
  再次爬进墓室,我们直奔棺材,第二次合力推开了石板,拿着火把往里面照去。稀奇的是,里面与先前毫无二致,仍只有那具孤零零的骷髅。
  我和他对视一眼,又把那石板合上,静待了数十秒钟,仍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现在可是夜半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马斑那个硕大的马子,怎么看也不是能忽然物质消亡的人,该不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给勾走了吧?!我不敢再想下去。老左必竟盗了两年墓穴,比我总算多些经验,忽然提道:“某看,还有一种可能。”
  “怎么说?”
  “不如来做个小小的试验,小兄你先进去躺下,某将棺材板合上,或有所得。”
  “操!要躺你躺,别打老子的主意。”我没想到他竟然生出这样的念头。他娘的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想睡棺材,而且还是和一个不知多少年前的死人睡一个棺材。
  不过细一想来,他说的却也未必没有道理。难道这棺材里边有什么蹊跷,能将活人传送到异界去?这年头,哈里波特、纳尼亚什么的片子看多了,人就有点神经,总觉得自己哪天说不定也一下穿越到什么异界去。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老左开始试图以圣人之训教化我,不过棺材当前,我还不至于想异界想疯了,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直接拒绝了他。他叹了口气道:“罢罢罢,某走一趟。要是某也失踪了,小兄你依样画葫芦,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我随口答道,脑子里略过自己跳进棺材,自己给自己合上棺材板的画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再也不敢往下想,催促着老左赶紧进棺材,我在后面叫了声:“来了!”脚底一发力,没废太大劲便合上了石棺,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些什么。
  
第四十八节 亡灵引道
2008-1-6 11:23:00 字数:2361
 这下这墓室中就剩我一个人了。
  空气中仿佛飘浮着某种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诡异事物,我看着左边,觉得右边有东西,看着右边,又觉得左边有东西,不安的情绪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时间的嘀嗒嘀嗒声,在心中一刻不停,一刻不停地回响,可耳畔却是一片令人发毛的静。
  我不敢离开棺材半步,站在那手仍扶在棺材板上,准备随时推开。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才半分钟,却像过了一个小时似的难捱。
  是不是差不多了?我犹豫着。
  如果这棺材里真的有什么能把人搞到异界的东西,应该马上会奏效才是,这不是煮方便面,和时间应该没什么关系。
  可是我又真怕,怕推开棺材后,发现里面的老左也不见了,那么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跟着进棺材?不吉利……太不吉利了……我实在不能接受!可如果不进去,我又怎么办呢?在这等着也是不现实的,就算不饿死,也会活活被吓死。想到这,我几乎绝望了,我这到底是倒了什么霉,竟然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似有若无的“咚”的一声,一下子跳将起来。心中默念“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一阵像被捂住口鼻说话的声音传入耳内,接着又是“咚咚”声。我反应过来,原来是老左在里面敲棺材,连忙推开板,他忙不迭地跳将出来,脸色极度难看。
  “怎么了?里面有什么情况?”
  老左喘着气,抚着胸口道:“某一生从未有如此经历。”
  “不会吧?真的能穿越?”
  “穿越?何谓穿越?”
  “比如说,你一大早起来,打开洗手间的门,一跨进去,却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老左皱着眉,沉默一会,才道:“某不知,还能有此等神奇之茅厕?此茅厕在何处,某定要去看看。”
  我和他实在沟通不了这个前卫话题,挥了挥手道:“别管那个了,您老先说,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老左心有余悸地道:“可怖啊……某一生从未有如此可怖之经历……”
  “你倒是说啊!”我急得跺脚。
  “与古人同睡一棺之经历,如何能够言传?只可意会。小兄若有兴趣,不妨进去一试,只是这密道,恐怕并不在这棺中。”
  我晕,整了半天,原来棺材里面是正常的。我既松了口气,可是又觉得有些失望,无力感一下子袭来,我靠着棺材坐下,昏昏沉沉。
  老左举着火把,四处照着,道:“小兄,若有密道,为何马老弟进去后,却不出来接应吾等?”
  我摇了摇头,我也正感到奇怪,怎么这人做事这样没个交待?
  “某看,一定是密道中有数不尽之宝物,此贼定是妄图独吞!”他一说到这个,马上就激动起来了,老脸上焕发着二十岁年轻小伙子的红光,举着火把不辞疲倦在在主墓室里摸索起来。照他那个摸法,我想可能又有希望了。
  我换了个地方靠着墙,一边看他精神焕发地摸上摸下,一边拿出一包方便面干嚼。等我把那面块嚼掉一半的时候,老左停了下来。
  “左先生,是不是有发现?”
  老左道:“尚未,但某想起一件事来。”
  我有点奇怪,他这个时候脑子里估计全是马斑在搜刮明器的画面,能想到什么?于是追问道:“想起什么事了?”
  老左走到棺材前,仔细地在棺材板上摸索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小兄,你来看。”
  我走过去,看了看那石板,只是一面磨光的石板,上面刻着一些大概棺材板上都会刻的花纹图案,难道这花纹里有什么玄机不成?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摸了摸,马上就知道了不对劲的地方。
  棺材板中心的花纹上,有一些水迹。由于火光造成的色差,水迹的位置肉眼看上去并不明显,但摸上去就能感到指尖传来的微凉。我们并未在板上洒水,这墓室中也不滴水,这水是哪来的?我抬头看老左,他却看着天花板。
  我看了看,天花板一点也没有渗水的迹象呀。
  老左道:“某想起某刚干此营生不久,曾听老大说,墓道中的密道,最隐密的是开于墓室之上。”这听完这句,我明白过来,原来这密道,是在棺材的正上方么?所以棺材板才会几次被合上,而上面的水迹,应该是马斑登山靴底下所沾的墓道里的水,在靴底缝隙中一时没有干透。
  老左短话长说,告诉我这种密道有个叫法,称“亡灵道”,意思是只有亡灵能过,活人过不去。我心道这名字简直是不吉利到了极点,压抑着心里的不安继续听他说道,“亡灵道”在古墓中并不常见,因为盗墓贼会事先用洛阳铲探出整个地宫的形状,如果墓顶有密道,也是可以发现的。如果要做到发现不了,必须在墓室外再造一层顶,这样盗墓贼的探的时候,探到的就是外围墓顶,而发现不了内有玄机。不过这样工程量又大又麻烦,所以没有多少人用。
  “可是你们不是经常直接朝墓室开盗洞么?在外面做一层顶,又有什么意思?只要打下来,马上就会发现了不是么?”
  老左道,这只是最常见的情况。如果墓室要这样设计,必定是令人不能直接从上面开洞进入。比如说这个墓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盗洞确实就是在墓道上面的。这也是一般人不会用这种密道的原因之二,因为要创造一个不能令盗墓贼直接进入主墓室的条件并不容易。
  说这些的时候,他已经爬上了棺材,让我把火把递给他,在天花板上摸索了一番,忽然叫道:“有了!”
  我只见他往上一堆,再往边上一移,平平无奇的墓顶立时现出个两尺来宽的狭长口子。他小心翼翼地把火把先照了进去,密道里的顶在火光照耀下看得清清楚楚,并不十分高。老左挺起身子,整个头伸进了墓道,从旁边看起来,就像一具顶在天花板上的无头尸,不吉利感愈加强烈地萦绕在我心头。
  他朝我点点头,把火把往黑暗里一丢,手一撑脚一缩就上去了。然后他探出脑袋和手,帮忙我也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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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节 重逢
2008-1-7 9:25:00 字数:2609
 照时间来看,马斑进密道怎么的也有十几二十分钟了,火把光下密道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老左骂起来,说马斑果然是想独吞宝物,爬得那叫一个快,我只能勉强跟上他。
  密道里没有什么花样,只有一个方向一条路可以爬。爬的过程就不多说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喜人的经历。约有五六分钟的样子,我们就爬到了横道尽头,那里出现了一个拐角,密道从拐角开始笔直往下延伸。
  拐角处,两把登山镐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各绑着一根绳。两绳在下面合股,增加了牢固性,向黑暗的深处垂下。
  老左提了提那绳,下面没有坠任何重物,他又骂了两句,探身先往下爬去。绳索将我们带到了横道下约三四十米处。我十分庆幸我们是在全黑的环境下爬,爬的过程中并不知道下面有多深,没有心理准备,否则眼瞅着十多层的高度往下爬,也是相当惊险的。
  脚着地后,我忙不迭地拿火把四处照着,观察着这是怎样一个所在。落脚处是一块不平整的地面,四壁上都是山岩自然形成的尖锐与粗糙,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体内部的小空间。我们面前,有两个形状不是太规则的洞口,洞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他娘的,墓主开始玩迷宫了?
  老左道:“小兄,这可如何是好?”
  两条道,二择一,走错了很可能是要命的。我先看了看两个洞口,没见有什么记号留下,于是在地上摸起来,摸到凉处,不禁一笑,多亏了墓道里的水。我对老左道:“左先生,马先生走的是这个洞口。”
  “某来也!”他立马就执着火把冲了进去,那个样子,就跟看见马斑在往包里装一座金山似的猴急。我叫着让他慢点,现在就咱们两个,我可不想他出什么意外扔下我一个人。我紧跟在他后面,只见他那个奇形怪状的瘦影子在洞壁上晃啊晃,时而狰狞时而诡异。山洞平缓地向下,拐了几个弯,有时还要从洞中往下跳到下一层,就像一座高楼的阶梯似的,带我们走向地下的深处。
  洞中并无机关,我想我们应该是走对了路,心也放了下来。为了节约火把,只点了老左的一根在手,我则茫然地跟着他,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我们足足走了有半小时,前面的老左忽然停了下来道:“小兄,快看!”
  洞里地方不大,我只能挤在他后面从他肩头往外看,我们前面五六步远处,竟然出现了一个空洞,再无一物。本该黑漆漆的环境中,几点熟悉的绿光闪烁着。
  “吾等又回来了……”
  我咽了口口水,难道绕了这一大圈,我们又回到了那个巨大的满是萤火虫的空间?也许我早该想到,这墓道两头的路都是往下走,通道同一个大孔洞中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之前我们找到的是一堆人膏人骨和几只怪物,这回迎接我们的又将是什么?
  洞口悬空的位置前,又有两把登山镐固定在地面上,看来马斑到过这里,可能从这里下去了,我们并没走岔。我惊魂未定的当儿,老左将火把往我手里一塞,将背包解下来,抽出照明弹发射枪,埋上弹药,走到洞的尽头,站定,发射。
  由于担心离洞顶太远,他的枪举得比较平发射出去。火光往前窜了很远,才炸开一团耀眼的白光。但是他这次的发射显然是失败的,由于照明弹几乎是平飞出去,光点的中心离我们太远,我们身边的事物反而朦胧得很。还来不及看明白什么,那光忽然一黯,接着竟熄灭了。
  “操!假冒伪劣!”我忍不住骂道。
  老左犹豫了一下,又装了颗弹药,这一次他举得高了些才射出去。总算效果好了一些,借着光可以看出,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一片刀削般的岩壁上,上下都看不到边,像是摩天大楼中间孤零零的开着一盏灯的窗口。
  那照明弹逐渐下降,我隐约看到了什么东西出现在远处照明弹下面,但距离实在太远,我也没有把握是看见了还是以为看见了。正瞪着那模糊的轮廓,老左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叫,这不同于前两次我听他发出的怪叫,这是极度惊恐之下完全走调的叫声。
  “我说您老能不能矜持一些!”我以为他一定是看到马斑在装东西了才会这么乱叫,谁知他后退了两步,我还在往前挤,一个没协调好,两人就摔在了一起。这地上一片毛糙,我差点给弄骨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骂他,却听他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什么,不但不从我身上下去,还想从直接踩着我后退。
  这个情况就有点不对头了,要是着急明器,应该直接跳崖才对。难道老左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往洞口看去,除了那两把无声的镐子和在洞外空间飞舞的流萤,更无一物。马斑走过这里,他既然没事,我们理应安全才对啊。
  老左还在我身上折腾,我一个翻身把他推到一边,凑到洞口往下看,只见被照明弹照得白乎乎的山壁上,什么也没有。正不明所以,忽然瞥见左手下方的山壁上似有一块突出的事物,黑乎乎的。正想看清楚,照明弹却忽然又熄灭了。
  不对头!这照明弹炸亮的时间怎么算也没够半分钟,就是落到地上,也不应该熄灭的。我心怦怦地跳起来,只听说过吹蜡烛,没听说过吹照明弹哪……这,这也太牛了吧……
  我回身拣起火把,又趴到洞口往下照,脚踝处忽然一紧,我回头一看,老左一边嘴巴里不知在咕哝什么玩意,一边竟拉我往后。这地面一路拖过去,与滚钉钯没啥两样,他娘的他这是要我死啊!“操你奶奶的,把老子放下!”我边骂边用手把身体撑起来,尽量让摩擦力减小,就是这样,我手上已经被地面尖锐的突起划开了几道血口。
  老左像中了风神志不清的老头,一点也不管我的死活,只顾往后拖,叫他他也没反应。我看这样下去不行,一把抓住再迟一步就够不上的登山镐,和老左赛拔河。如果拔普通的河,我无论如何不会输给他这么个老瘦猴的,但这回拔的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就有点吃不消了。腿快要脱臼的时候,我终于哀叹一声,放开了手。这一放,我顿时被往后猛扯了一下,脸上一痛,我暗叫“惨了,破相了!”脚上的力道已然消失。
  我往后一看,我不好过,老左也不好过。拔河的时候最忌一方忽然放手,由于惯性的原因他兀自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我连忙缩脚爬起来,拿袖子一抹脸,血啊,起码有两毫升那么多的血!我心里那个怒啊,可是又惊疑他为何忽然如此害怕,只得问:“左先生,你究竟怎么回事?”
  老左用瞪大的眼睛充满惊恐地望着我,嘴巴张得老大,一些无意义的怪声从他老迈的喉咙里钻出。
  我意识到他看的是我身后,一个没反应过来,做出了我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个本能决定。我扭头往洞口看去,顿时发现在天桥上看到的那张永生难忘的怪脸,正从一侧探进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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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节 奇花
2008-1-8 10:04:00 字数:2215
 我脑子已经无法思考诸如――这里也有这样的怪物栖息呀、这怪物确实和我所知的任何生物都不相同――这类生物学范畴的事情了。我的本能催促着我赶紧跑路,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可是浑身却是一个细胞都动不了,目光也定格在怪物的脸上无法移开半分。
  这回我和它的距离只要跨上前一步就能来个“亲密”的拥抱,贴得如此之近,怪物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它长的和人有相像的地方,但总体来说,压根不是一回事。它没有鼻子(包括鼻孔),两边脸颊上有几道对称的深深裂痕,跟刀刻的一样。嘴闭着,但一直裂到耳根,如果张开来,想必是令人吃惊的大。它的脸,像被人用指甲抠过的一样,遍布着半月形的黑色伤口,见之令人作呕。
  这一刹那,我心里甭提有多后悔,刚刚没有任老左拖着走。事实上,前一回怪物唯独没有攻击我,照理说这一回也不会伤害我,但我压根忘了这一点,只暗道这怪物的行动这样快,在这样近的距离我从静止到移动的加速度十分有限,它只要一扑我铁定没命。
  我正在想着的时候,那大嘴就真的张了开来,裂开的景象就像蛇似的恐怖,奇怪的是它的口腔内十分干燥,我原以为一定是一张布满粘液的血盆大口,所以吃了一惊。更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从它露出的喉管里,有一样什么东西迅速伸了上来,细细长长的,接着,就像自动雨伞在面前撑开似的,忽然那细长的东西就张了开来,成为了一朵鲜红色,大约五六瓣(我没有看仔细)的巨型妖花,足有我两个头那么大。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兄弟们,姐妹们,在这种情况下,手无寸铁的正常人无非有以下几种选择:
  一、直接晕菜(这是大部分女士们和少部分十分幸运的男士们的选择,可惜我的运气并没有这样好)
  二、以光速逃跑(如果这人不是刘翔,那他一定是笨蛋)
  三、……(我还没想好,大家如果想到,来信请寄上海公安总局档案科欧阳收)
  而疯子则会有以下反应:
  一,扑上前去肉搏
  二,不扑上前去肉搏(原来怎么疯现在还怎么疯)
  综上所述,无论是手无寸铁的正常人还是疯子,除了刘翔,看来都没有幸免的可能。不过十分庆幸的是,我虽然并不是刘翔,但也不属于前两类――我并非手无寸铁,我有一根火把在手。火把的效果虽不如zha药包,但这时候,无论上天安排你拿在手里的是一个臭鸡蛋还是一个zha药包,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毫不犹豫地(事实上也没有时间让我犹豫),就把火把甩了过去。
  这一瞬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那怪花已朝我扑了过来,我本能地蹲下身,看着火把在空中翻了一翻,径直飞向怪物的头顶。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完蛋啦,火把并不比臭鸡蛋,准头不行,现在我彻底变成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接近疯子的正常人,等待我的恐怕不会是什么喜闻乐见的结果。
  就在这念头闪过的刹那,那怪花忽然顿了一顿,花茎一扭,在我的惊讶中生生地改变方向。接着,眼前黑影一晃,火光倏忽间消失无踪,我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腿一软,瞬时坐了下来,屁股撂在毛糙的地面上,传来锥心的剧痛,令我思路清晰了不少。虽然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但如果我刚刚没看错,火把好像是被那花吃掉了(如果花可以吃火把的话)。现在的情况是:我看不见那妖花,不知它吃了火把以后会做出什么下一步反应,特别是不明确,那妖花会不会继续攻击我。
  我尽量不出声尽量迅速地以坐地的姿式往后挪,很快便撞到了身后的老左,这家伙也不知怎么回事,刚刚到现在就不出声。
  “左先生!”我小声但略有些焦燥地叫了一声。
  “某在某在。”看来他也不属于那少部分极幸运的直接晕菜的男士。
  我道:“那东西还在不在?”
  老左也在往后挪,碰到这种情况,往后挪的都是正常人,我顿时又对老左放心了一些。我刚刚一直在担心他年纪太大,会晕菜或者会发疯。
  “某哪知道。”
  说话间,我们挪开了约有十来步,边挪边注意地听着洞里的动静,但是除了我们的呼吸声和移动时产生的衣服的摩擦声,再无异响。我正在疑惑那怪物是不是吃了火把就走人了,事实马上证明我错了。
  洞口处,轻飘飘地游来一点绿光,静悄悄地停在黑暗中再也不动。
  我忍不住好奇,停下脚步,极尽目力看着那点微光,想看清楚那萤火虫带来的讯息。萤火虫大约知道我靠着一点绿光无从分辩洞口的情况,很体贴地又飞来两只,照旧停在黑暗中。三个点,勉强勾出一个轮廓,表明那怪物竟还堵塞着洞口。
  这还了得?!我顿时爬行如蜘蛛,爬开一段距离,一个翻身,改跑。虽然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但是老左奔得气喘如牛,在这狭小的空间格外清晰,我连连撞墙,但还未失大致方向。跑了约三五分钟,身后不闻追击声,我停下边喘边道:“左先生,等等等等!先别跑了,它没追来。”
  老左闻言也停了下来,两人将气喘匀,他才说:“此处果真来不得。”
  “我看未必。”我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还记得上一次遇到一群怪物时的情况么?它们只追你和马先生,却不理睬我。”
  “小兄想到了什么?”
  “它们似乎只对光源有反应。上一次是手电光,这一次是火把光。”
  老左沉默一会,才说:“胡扯,这处如此多之萤虫,怎不见其扑虫?若是对光源有反应,此点便解释不通。”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道:“也许是因为萤光是冷光源的关系。不过我也没有十成把握,不如我们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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