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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生门

_3 林萧沐 (现代)
第二十八节 采药人
2007-12-21 9:41:00 字数:1929
 地上的手电光集束打在一堆东西上,照得雪亮。那堆东西表面生满了绿苔,初时看不清楚,以为是石块烂木,走到近处才发现,那竟是一个小背包。
  在这地方找到人用的东西,我们都吃惊不小。马斑捡了根枯树枝挑了几下,那是一个粗糙的布包,像是手工缝制而成的。颜色已经辩不清,但年代应该不是太久远,否则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中早该烂了。
  他刮开了表面的苔藓,拎起那包抖了抖,几样东西从包中抖落,掉在地上,滚得散了一地。定晴细看,竟是几棵灵芝。
  老左一见乐开了花,背包盖一掀抓起两个就准备往里面装,林西一摆手,表示不同意,拿起一株闻了闻,又扔了,道:“发霉的,不值钱。”
  老左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毫不犹豫地拣起来往包里狂塞,包塞边道:“无妨无妨,洗洗就好。”一见值钱的东西,他浑忘了违抗林西的风险。马斑在一边见了又有点眼红又有点鄙视,那种扭捏的形状十分滑稽。
  这里既然有一个包也可能有其他东西,我们在周围搜寻了一下,果然在不远处又找到了一截生满绿苔的绳索和几把锈迹斑斑的工具,这几把工具,看起来像是刨什么东西用的。
  马斑和老左一看是不值钱的东西,骂了几句就晃去别处了。我捡起一把工具看了看,“这是不是附近的采药人失手掉下来的?”
  林西沉声道:“不是失手,是失足。”
  “失足?那尸体呢?”一个念头闪过,“你是说……”我立时联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情境,想到路人甲那个可怖的样子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之前以为是幻觉,我已把路人甲抛到了脑后,这时重新正视这个问题,消退了的恐惧又在心头活跃起来,话到嘴边再也说不下去。
  林西点了点头,皱眉看向隐没在夜雾中的树林。
  这样说来,这些东西都是路人甲的。他原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一个失了足的采药人。可是一个好好的死人,怎么就变成了那副模样?他身体的有些部位还很新鲜,像是刚死了不久,这是不是说明,那奇怪的变化是在他刚刚摔下来不久就产生的?也就是说,他刚刚摔下来没多久,这谷底就有什么东西,让他变成了那副模样。
  我感到一股寒意,缩了缩脖子也看向密林深处,未知的恐怖充满了心头。这时,只听林西在一旁自语般说:“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神色像是十分介意这件事,原来他也有不知道的事,于是我趁机问他:“你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没有见过这类的……”
  “这类?还分类的么?”
  “很有趣是不是?”他忽然很古怪地问,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曾跟他说过来盗墓是因为有趣。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尽量自然地道:“是啊,挺有趣的……”心里却乱骂有趣个屁,我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才好。
  马斑和老左晃了一圈,在不远处朝我们摊了摊手,表示没发现。众人一合计,觉得在附近扎营不安全,指不定睡到半夜会中什么邪。虽然万分不情愿,也只好打起手电向谷中密林深处摸去。
  夜间有浓雾的林子走起来感觉特别古怪,只看得到一根根繁密粗大的树干,而树冠则隐没在头顶的雾气中,感觉很像是走在一间有很多柱子的黑屋里。树干长得都差不多样子,走了没多久,已经不辩东南西北,幸好马斑很有经验地一路留下标记。
  林中蝙蝠飞动的声音和轰鸣声小了很多,偶尔几声怪鸟的啼鸣,听着像是女人的惨叫,让人浑身不舒服。就这样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我视力最好,忽然发现左前方的林子后,像是有什么东西。
  由于可见度太低,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时眼花,看了看其他三人,他们都浑无意识,只好自己边前进边注意着。这种暗自忧心的压力非常大,让人有种孤身一人的错觉。又走了两分钟,我才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几排树干后,一块颜色较周围环境略深的黑影沉默地矗立着,虽不明显,但确实是存在的。
  我忙不迭地叫住众人,指着那方向:“那……那有东西……”
  马斑大概已经老花了,瞪圆了眼还是什么也没看见,说我大惊小怪。林西却问:“什么样的影子?”
  我仔细看去,那看上去不像是一截树干,否则我也不会紧张了。这里的树都长得很粗壮,黑影却很瘦,形态微曲呈月牙形,顶端弯曲得尤其厉害,边缘线条也不平整,要想看得更明白却是到了目力的极限。我连说带比划,渐渐注意到林西的反应很奇怪。他不但一点都不吃惊,倒还像是在意料之中般,先是看了看我手指的方向,然后望了望前后压根就看不见的远处。半晌,他才当先向那黑影走去。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紧跟上去,不急不徐地穿过两排树木,那黑影在我们面前渐渐清晰。看清那黑影真面目的瞬间,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那东西……竟然是……
  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此时的震惊和恐惧。
  
  
第二十九节 巨手
2007-12-22 0:48:00 字数:2012
 那是一只巨大的灰白的手掌塑像,手掌的中心,一只竖立起来的眼睛图腾显得十分突兀,就像一张白纸上的黑点,让人一眼就把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上面。那眼睛空洞地睁着,望着谷底的中心,乍一看去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而令我惊骇的并不是这手掌本身的诡异,而是它竟与我前晚梦境中的白色手掌几乎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竟有了特异功能?可是这会儿我一点也没有发白日梦的心情,只觉得一阵阵的恐惧,使劲摇了摇头,想从这噩梦中醒来,却又无比清醒地知道面前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逃避不了的。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众人丝毫没有停留地已经走到了我前面好几步远,身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我吓了一大跳,急忙小跑跟上去。心道,事情到这一步,害怕也没有用了。害怕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影响判断,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通这一点,我镇定了一些,回想起那个梦境。会做那样的梦,大部分是因为老是想着青铜手掌的事,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而这里真的出现了这个手掌,仔细一想,定是与那青铜手掌有些联系,那么它出现在这里不但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帮助我窥得一些秘密。
  我们走到那手掌跟前,它是用岩石雕刻而成的,整个手掌并非挺得笔直,而是一种自然的松驰状态,手指微微向掌心弯曲。由于表面的防护层已经剥落得差不多,塑像露出了岩石原有的灰白,年代已经非常久远,完全看不出原来涂的是什么颜色。
  由于心理上的障碍,我始终不敢细看掌心刻着的那只眼睛,只粗略地瞟了瞟,瞳孔位置是一个大凹坑,这是眼睛惯常的雕刻方法,也容易给人造成一种虚假的真实感。除了型号大了点,其实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感到害怕还是因为自己的心理作怪。
  我假装东看看西看看,暗暗注意着他们三个人的反应。马斑正在四处瞎摸,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空白表情。他跟了林西这么久,难道不知道青铜手掌的事么?我疑惑起来,他不是知道罗生门对青铜器感兴趣么?为什么竟不知道这么重要的青铜手掌?我仔细观察他的样子,却不像是装的。
  再看老左,他同样也是一脸茫然,看来他说过的三十年前那个照片,上面真不是什么青铜手掌。我直觉到那照片必然与罗生门有着非常重大的联系,否则老左怎么判断得出拿照片给他父亲的人是罗生门的人呢?我再次充满了好奇,几乎想冲上前去询问他那照片上究竟是什么,却不得不压住这种yu望,偷眼瞟了瞟林西。在他眼皮底下探听罗生门的事,实在是太冒险了。
  林西独自站在大伙身后,正无言地与这巨掌对峙着,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出任何表情,也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这人城府太深了,他的心中,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石像的周围就是普通的树林,地上全是杂草,连底盘的缝隙里都长满了。扫了一圈,这石像就这样孤零零地杵着,附近再没有其他可疑的事物。马斑围着石像转了两分钟,他那点点可以用调羹盛的可怜耐心就用完了,见没有发现,粗声道:“酸秀才,你的酸书里有没有记载过这种东西?”
  老左时而俯下身子,时而抬头仰视,倒看得非常仔细。闻言他摇了摇头,“某从未见过这种石像生。”
  又看了两眼,马斑终于十分不爽地骂起来,“这眼珠子瞪得人真不舒服,这种地方放一个长眼睛的手干嘛?想吓死人啊?看胖爷我这一脚!”
  他正要一脚踹下去,林中恰好有只不知名的鸟发出几声尖利的啼叫,吓了我们一大跳。他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朝我贼贼一笑,热情地招了招手:“菜鸟兄弟,过来过来。”
  我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发现,忙靠过去,却不想他喜气洋洋地说:“多牛的背景呀,赶紧地给胖爷我来一张!”
  我操,这种邪门的东西他都敢拍?!这太不吉利了!不等我回答,老左也被他拉了过去,两人勾肩搭背,已经在石像的正面站好,脸上都笑得很灿烂。我暗叹了口气,拍就拍吧,他提的要求,要是不得到满足肯定会罗嗦个没完。
  我调好模式,端起相机从镜头里一看,操!朦胧中一只大眼珠子正对着我,我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匆匆按下快门,闪光灯的强光从石像上一闪而过,那瞬间我忽然觉得这眼珠像是有了生命般,正死死瞪着我。我强自镇定,手却微微发抖,连预览都省了,忙不迭地把相机收起来。半夜看这种画面,搞不好会吓出神经病!
  我刚刚系上背包带,林西从身后走上前。我不知道他要干嘛,连忙让了让。他自顾自走到石像前低下头,也不理会我们疑惑的目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的这种找和我们之前的瞎摸完全是两回事,一看就是带有目的性的。见他这样,我们也好奇地绕着石像又仔细观察起来。
  看了约摸三五分钟,这石像除了形状奇特,放在这有些古怪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其他问题。我正迷茫得不行,不知谁忽然怪叫了一声,搞得我心一抖。叫声中充满了惊讶,我抬头看去,只见对面老左略低着头,嘴巴兀自张着。照着石像的手电光反射到他脸上,只见他一双小眼瞪得极大,那惊诧的面容在幽幽的光线中,显得莫名的怪异。
  
  
第三十节 咒
2007-12-22 13:31:00 字数:1708
 他一定是有什么发现,我也顾不上怕了,正想靠过去,却见林西先一步走过去,伸手把老左往边上一拨,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我只得和马斑挤到他身后探头张望,他将手电反手一握,照向石像侧面的一小块范围,这种近距离的强光反射刺得我眼泪都淌出来了。我换了几个角度,终于看到光斑中心,有一个并不显眼的刻痕。
  那是用刀子之类尖利的工具刻上去的,并不是石像原来就有的刻痕,而是后人在上面留下的一个记号。刻下这记号的人,显然只是为了自己识别方便,所以刻的非常潦草,深浅不一。
  我边看边疑惑起来,这个谷底据说从未有人下来,这里却有个明显是人造的雕像,上面又有后人的刻痕。这样看来,从未有人下来只不过是个不实传闻,造访过这谷底的起码也有两批。第一批应该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建起了这座雕像,雕像所指代的意义我再怎么想也是想不出来的,现在更困扰我的,是那第二批下来的人,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呢?又为什么要在这石像是画下一个记号?如果要指示自己前进的方向,只要在周围的树木上做记号就行了,记号刻在石像上,一定是有必须刻在上面的理由。
  我眼睛渐渐适应了林西手电的强光,终于看清了那个记号的长相,顿时从脚底凉到头顶,那记号,竟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咒”字。这可不是一个喜闻乐见的字,整个一本厚厚的中国字典里头,就数这个字最邪门。好好的,咒什么咒?!该不会是咒我们全体死光光吧?!
  我越想越怕,不自觉地就后退了一步,这一退正撞上了一个人,扭头一看,只见老左站在我身后,表情有些痴痴地看着那块记号,嘴唇开合,不知在念叨什么。
  我注意到,老左虽然看着那块记号,眼神却是涣散的。我以为他是被个咒字吓到了,可是又觉得不对,路人甲的灵芝他都敢拣,不可能一个字把他吓成这样。我都没吓傻,哪里轮得到他?!
  我意识到,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难道他竟跟留下这记号的第二批人有关系?可这太奇怪了,如果他和下谷的第二批人有关系,那他多少应该对谷底有所了解,但是一路下来他和我一样,也是一头雾水地傻跟着林西而已,怎么到了这里又产生联系了?一个咒字,又能说明什么?就算要认笔迹,这么七扭八歪的瞎刻,任谁的笔迹也走形了。
  这几个念头在我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的功夫,我想到主意,扯了扯还凑在林西后面张望的马斑,由他出面来问比较好。马斑正看得起劲,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来,一见老左的样子,也吃了一惊,随即哈哈大笑:“酸秀才,你吓傻啦,你们这些个读书人就是不中用,整天支支乎乎(之乎者也),泡泡不懂事的娘们还成,一到关键时刻直接歇菜了。菜鸟兄弟,找榜样千万要睁大眼睛,不能光看表面,胖爷我……”
  “你知道个屁!”老左忽然怒气冲冲地打断他,还说了一句大白话。马斑被他说得一愣,哑巴了。老左嘴巴张了张,刚要说出什么来,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惶,把嘴使劲一抿,嘴边的皱纹都挤出来了。我似有所觉回头一看,只见林西正从马斑背后向老左投去冰冷的目光,生生地把他的话吓回了肚里。我心里那个捶胸顿足啊,恨不得把林西揍扁找个坑扔进去埋了,每次都是他!每次都这样!长此以往,我肯定会被吊出胃病来!
  马斑急起来,浑没注意到林西的阻挠,大叫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可就是借老左十个胆他也不敢再说一个字了。老左十分委屈,又不好明说,我拉了拉马斑,用眼神示意了下他身后。马斑猛地一回头,看见林西阴恻恻的眼神,虎躯就是一抖,干笑了几声。
  林西扫视了我们一圈,冷冷道:“不该问的事还是不要问的好,管好自己的事,不要让我动手!”
  操他娘!不该问?摆在眼前的事还不该问?这可是个“咒”字呀,又不是什么“你好”“天气真不错”之类,能不问嘛?!我真弄不清楚他们怕他什么,马斑一个人就抵得上两个林西的份量了,干什么这么窝囊。
  老左战战兢兢的,连说了好几遍:“是是是……”,我看了一眼缩在一边虽然没应声但也十分听话的马斑就一肚子火,头一热就脱口道:“为什么不能问?不就是个记号嘛,这都不让我们……”
  一声枪响,惊动了林子里不知名的野兽,传来一阵骚动。一晃眼间,只见林西正抓着马斑拿枪的手,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
  
  
第三十一节 二度
2007-12-23 0:18:00 字数:2118
 我立时就懵了,过了几秒才感觉到耳廓上火辣辣的,伸手一摸,耳朵还在,可是一手的血,那子弹竟然擦破了我的皮。
  我怔在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林西沉声道:“不要让我再说一遍。”他丢下了马斑的手,转身朝黑暗中走去。马斑兀自僵了僵,回过神来忙把枪塞进包里,看我还愣着,拉了我一把,向前走去。
  我机械地跟上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的思路才渐渐恢复,发现我们又回到了林子里,四周一片漆黑,前路一片迷茫,不知道究竟要去向何方,也不知道回去的路在哪里。抬头看了看,就连天空也吝啬地不肯露脸,一种孤独无助的感觉涌上心头。
  也许我本就不该接这个任务的,从警校毕业以后,我就一直坐在档案室里,根本不明白怎么跟罪犯打交道,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实战。如果是刑侦队的同事,出生入死惯了的特警,又或者专门搞疑案侦破的专家,就不会搞到我这种局面了吧。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胡思乱想的当口,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我已经完全辩不清方向了,茫然地望去,十分意外的,我们前面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黑影。看那形状,不用走近也能看出来,又是手掌石像,难道我们刚刚是在兜圈子?我向马斑投去询问的目光,他一脸惊诧却又不敢多说,只告诉我不是原来的石像了。
  这林中竟然不止一个石头手掌?不过既然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给人的震撼已经没那么强烈。让我奇怪的却是,在看到那个黑影以后,林西并没有奔过去查看,而是在原地转了转身子,似在计算方位。半晌,他带着我们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看着第二个石头手掌渐渐消失在身后,心中的不安全感越来越强烈,这样跟着他瞎走,我们究竟是在找什么?
  谜底很快就揭开了一片面纱。算时间,我们又走了有两个来小时,林中的浓雾竟渐渐散了开去,抬头可见树叶间隙中一片黑压压的蝙蝠,视线几乎很难穿过这片蝙蝠看到夜空,不多久,我们再一次停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什么石像,却见地上有一堆土,上面也长满了杂草,应该已经堆在那里很多年了。土堆体积很庞大,我正在疑惑这会不会是个坟时,马斑凑过来压低了声说:“我们到了。”
  林西打了个手势,马斑和老左两个先锋立即扔下背包,打亮了一盏大功率汽灯,只见这泥地上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虫子,实在是不太赏心悦目。他们两人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一点也不介意,拿着汽灯绕着土堆就找起来。
  过了大约一两分钟,他俩身形忽然一滞,马斑抬头叫道:“老大,找到了!”
  他和老左蹲到了土堆后,我过去一看,竟有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坑,借着汽灯照下去,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盗洞。原来林西一直在找的,是这个很多年前就被人盗了的古墓。这太奇怪了,早被光顾过了的古墓,下面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险再来一次呢?
  那土堆想必就是挖这个洞时起出的土,洞口敞开着,也不知这样子多少年了。我好奇地探头张望,这是个笔直的竖井,雨水的冲刷令洞壁看上去非常泥泞,往深里便黑漆漆一片再也看不清楚,也不知塌了没塌。
  我一边疑惑着这洞究竟通向何人的墓穴,一边就见马斑和老左在林西的指示下二话不说,前后下到了洞里。我们在洞口等了一会,只听马斑闷闷的声音从洞中传出:“老大,可以下!”
  林西推了我一把,有万分不情愿,我也只得硬着头皮钻下去。洞并不好爬,我又没有经验,昏暗中经常沿着泥壁摸上摸下好几回才找到可以落脚搭手的凹口,期间还亲密接触了无数不想去深究的虫子。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洞应该就是当年第二批下谷的人打的,而第一批下谷的人可能是这个墓的建造者。石像上的记号,会不会是为了标示出这个墓的位置呢?因为那石像不止一座,很可能第二批人,借由几座石像定位出了墓穴的位置。虽然我看到的石像只有两座,却不能排除谷底还有其他石像的可能性。只是我不明白,记号随便都可以刻,为什么偏偏是个“咒”字?第二座石像上,会不会也有个“咒”字呢?我不禁感到一些遗憾,似乎离真相很近了,却又始终遥不可及。
  进到洞里没多久,外面杂乱的声音迅速地低沉了下去,到最后除了我们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响动。静下来以后,我思路清楚了很多,渐渐理清了一些事情。
  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林西与第二批下谷者有一些关系,又或者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些资料,所以对谷底几乎了若指掌。他下来的原因,很可能是墓底下有些东西,和青铜手掌有关。这个墓不远处就是两座巨手石像,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比较难想通的是老左的表现,他对山谷和巨手都没特别反应,唯独看到记号却惊讶不已,他到底在惊讶些什么?为什么林西要这么蛮横地阻止他说出来?这记号,这“咒”字,难道竟触及了罗生门的秘密?难道当年他父亲拿到的那张照片,与什么“诅咒”有关系?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下面的两人已经下到墓中,落地时带起一片水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很夸张。我爬到洞口末端看了看,两人在下面已经重新打起一盏汽灯。
  我和林西也依次下到墓中,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的好一些,水未过脚面。刚刚站定,抬头借着灯光看去,只见我们身处于一条长甬道中,前后都是一片漆黑。
  
  
第三十二节 裂痕
2007-12-23 13:03:00 字数:1948
 光看甬道规模,这墓就小不了。听说盗墓贼都会将盗洞直接挖向地宫,却不知为何这个洞只通向这里,前后都够不着。由于地面的积水,甬道里空气还算充足可是充满了一种臭水沟的气味,奇怪的是,竟一只蚊虫也没有。
  林西下来后只看了两眼,也不知他怎么下的判断,毫不犹豫地就朝着一头走去。我还是第一次走墓道,禁不住上上下下地看,这甬道够三个瘦子或两个胖子半排前进,甬道的横截面是个标准的正方形,虽然横里宽敞,高度却显得有些压抑。墙壁上也没有什么装饰,有些毛糙,地面也不甚平整。几个人走在里面,激起的水声异常巨大,就像造成这响动的并不止是四个人似的。
  马斑提着那汽灯走在最前面。跟在他后面,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就像是深夜在市郊开车,灯光是在前面的,可是人却陷在黑暗里,有一种不安全感,总是习惯性地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张望得多了,人就开始疑神疑鬼,老觉得后面像有什么东西跟着。
  他们三个人比我镇定得多,走了大约五六分钟,汽灯的光仍照不到头,马斑回头道:“这墓他娘的还真不小,也不知道前面那批人有没有给咱们留点东西。”他这话明显是试探林西,等了半晌,林西却没有反应。
  我正被这黑暗的压抑搞得有些紧张,忽然踩到一个突起,低头一看,腿就是一软,差点一屁股坐进水里。我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我自己的脸,可是我们正走着,水面并不平静,怎么可能清楚地照出我自己的倒影呢?
  “等……等……这有……有……”我结巴着,又一下表达不完整。前面两人转身来看,老左就在我后面,动作最快,“咦”了一声伸手一抄,从我看到那脸的地方抄起一件什么东西,定睛细看,才松了口气。原来我看到的并非我自己的脸,而是一块面具。
  那是块白色的陶制面具,没有彩绘,在眼中瞳孔的地方挖了两个小洞,保存得挺完整。老左不改私拿,递给林西,他只是摇了摇头并不接,老左嘻嘻一笑,说了声“谢谢老大”就往包里揣。这下马斑就眼红地不行了,心思也全不在走路上了,边走边俯身找啊找,没多久,他也捡了几样东西,可惜都是陶器碎片,没一样完整的。
  “酸秀才,那东西说好了出去可得平分。”
  “休得胡言,此乃某发现之物,与汝何干?!”
  “胡说,这怎么是你发现的,明明是菜鸟兄弟发现的,他为什么能发现呢?全靠我打着灯!所以说到底,这东西该归我,和你平分已经是便宜你了,你别不识好歹!”
  “某不与汝争辩,老大说归某就归某,汝有何意见尽可找老大!”
  “老大什么时候说归你?老大只说自己不要,可没说归你!”
  “某亲手交予老大,老大接头不接,自是首肯了归某所有。”
  “你他娘的找凑是不是?”马斑火气上来了,仗着比老左马子大一圈就要动粗。
  “够了!”林西冷冷道,声音不响甚至连头也没有转一下,脚步也没停,却十分有震慑效果。马斑果然就不吵了,老左暗自得意。
  面具肯定没戏了,马斑只好又坚持不懈地在水里找起来,一路上有不少器皿碎片,却不见一件完整的。“奇了怪了,怎么全是碎的!”
  “汝与此墓明器无缘,此乃定数。”老左挖苦道。
  “定你个屁!我是说怎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碎片,看来前面一批人走得很急,简直是丢什么弃什么。”
  我点了点头,从刚刚开始我就疑惑了,还在想墓道里有这些东西正不正常。老左也陷入了沉思,半晌道:“许是不堪重负丢弃了的。”
  可是事实很快证明老左是错的,前面的水面上露出了一件东西,马斑最先看到,跑得飞快,拉都拉不住。老左哪肯给他抢先,我只见一个灰影一窜,他已经冲到了我的前面,这下我毛了,我可不敢走在最后,忙跟在他后面仓皇跑去。跑到跟前一看,马斑已经把地上那东西翻了个,是一个背包,和我们差不多的背包。
  翻看了一下,里面竟有几件价值不菲的陶器玉器。马斑和老左抢了个不亦乐乎,还打碎了一两件,最后由于老左的背包塞了太多发霉的灵芝再没有地方装东西,又来不及抄蛇皮袋,马斑险胜。老左心里那个悔呀,瞪着发霉老灵芝,都快瞪出血了。
  马斑那叫一个乐呀,直到我说:“这背包是不是前一批盗墓者的?怎么会这样丢在这呢?”马斑这才想起来这个包这样被丢在这的不正常。这包里还剩下一些盗墓工具,一些早已烂光的食品,怎么看也不像是减轻负担随手扔的。他将包拿了起来,只见其中一根背包带断裂了,裂口很不平整,倒有点像是被老鼠咬断的。
  以前的东西没别的好,就是牢,像旧伞,布都烂光了那伞骨却都根根笔直坚固。这种布包,即使用瑞士军刀割,没一会功夫也断不了,所以这裂口绝不是因为东西太重被拉断的。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都想不出所以然来,都向林西投去探询的目光。
  只见林西慢吞吞地从后面走来,跟个幽灵一样。
  
  
第三十三节 进入
2007-12-23 22:37:00 字数:1755
 他一个人被我们甩在最后面,没有拿手电,也不跑,就这样在黑暗里一路走过来,身上充满了阴郁的气氛。跟这人在一块,不是被闷死就是被吓死。他看到了包,没有惊讶,没有慌张,又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只是让我们继续前进。
  越走,这心里就越没底。只见一路上看到的被抛弃的物件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起先马斑和老左还十分高兴,到后面捡得都手软了,两人手里各拎了一个装满一半的大蛇皮袋,不禁泛起了嘀咕,看林西不想多说的态度又不敢明问,仍是一路走一路捡,态度上就友好了很多。由于他们要捡破烂,所以时常奔在最前面,我和林西两个落在后面。走了一段,他忽然问:“你不捡吗?”
  我大惊失色,我怎么忘了我要装得像一个贪财的盗墓贼,怎么表现得跟个视身外之物如粪土的高人隐士似的?!也算我有急智,情急之下竟还想到了个合理解释:“我三舅公说了,好东西都在主墓室里,这些东西肯定不及那里的值钱,拎着还嫌重。”
  “说不定这些东西就是主墓室里拿出来的,你就不怕主墓室已经被拿空了么?”也不知他是不是提醒我,我听着这话心就悬了起来,他不会已经怀疑上我了吧?
  “是是是么”心里一慌说话也结巴起来,我尽力镇定地反问,“可是你也不拿,难道不是想拿主墓室里的东西么?”
  我说的可是事实,他对马斑老左两人争抢的东西连一点兴趣都没有,跟我一样双手空空。他大约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反问,隔了一会才道:“我跟他们不一样。”
  “哦,你不想发财么?”我忍不住讽刺了句,盗墓贼还装什么清高,还不是为了卖国家文物那几个臭钱么?我挺好奇他会怎么回答,可是却听他淡淡说了句“到了。”我抬头望去,只见马斑和老左两人还在捡地上的东西,四周除了汽灯光还是一片黑乎乎,什么到了?
  林西走过去,把马斑领子一抓,像提小鸡一样提着他直起身子。马斑知道不能再捡了乖乖地回到他的岗位上,做探路先锋。老左笑逐颜开地跟到我边上,冲我抬了抬手里的蛇皮袋,只见那个袋子拎得他脑门上的筋都暴出来了,一头大汗,他还乐不可支。他还不知道这袋他花了老力气拎的东西将会把他的刑期从三年拉长到十年,连我都禁不住要为他将要面临的悲惨遭遇掬一把同情之泪,这可怜的老秀才!
  可怜的老秀才脸上忽然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我吃了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汽灯照出了前方墓道的尽头,一座已经被炸塌了的墓室门。
  那门并非被炸开,而是被炸关,是希望堵上这门而炸了这一段墓道。上面的石砖都炸得塌了下来,地上岩石散块一地,整个墓门在一堆乱石后面,顶端仍露出一截狭长的黑沉沉的口子。
  林西说的“到了”,原来是指到墓门口了。我看了看他,对墓门被封住的情形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他扭头对马斑和老左打了个“给我挖”的手势,后两者就扔下蛇皮袋抄起工具忙活了起来,我帮忙拎着汽灯监工,时不时地打一个哈欠,这他娘的工作时长也太长了一些,看了一眼手表,正是午夜两点,阴气最重的时候,忍不住往身后来时的墓道多看两眼,也不知这墓道的另一头通向哪里呢?
  林西坐在一块大碎石上靠着墙就睡了起来,我顿时心里不平衡,他娘的自己睡让咱们仨苦力干活。累得狠了,也拣了块石头,打起了磕睡。朦胧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马斑把我叫醒,只见他和老左已经在障碍物最上面清出了一个容一人钻过去的口子,我看了看表,两点半,感觉好像磕睡了几个小时似的,原来只过了半小时。
  转头一扫,老左歪在墙边睡得起劲,林西却没影了。“你们老大呢?”
  马斑一指那个小口子道:“早进去了,”他看了眼手表又补充道:“十多个小时了。”
  我下巴差点掉下来,十多个小时?!我忙确认了一下,原来不是半夜两点半而是下午两点半,我这一磕睡竟然睡了十二个小时还多。
  “那你们,怎么你们没进去?”
  马斑摇了摇头,皱眉道:“老大不让跟,让我们等他一天一夜,如果不出来就自己走。”
  我傻眼了,难道咱们只是护送队伍么?
  马斑打了个哈欠,“下面你值班,别说胖爷我不提醒你,老大说不让跟,你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别瞎折腾。我也得歪一会,过四个小时叫醒老左让他值班,”说着他神秘兮兮地补充,“别说我现在才叫醒你啊,他要问起来,你说我是十点叫醒你的,记住是十点!”
  
第三十四节 鬼
2007-12-24 10:49:00 字数:1744
 我听傻了,这有什么关系么难道,疑惑地看向他,马斑要我保守秘密只得勉为其难道:“刚刚胖爷在办理文物移交手续,懂不?”说着指了指靠在墙边的两个蛇皮袋,只见他的那个比老左的鼓囊了许多,我顿时明白他趁老左睡觉的时候倒腾过那些东西,准是把老左拿到的好东西都倒腾到自己袋里了,这才耽误了叫醒我的时间。
  我心道这下马斑大概要比老左多坐五年大牢不止,心里大乐,我还是比较同情老左的,他必竟是生计所迫,马斑则是罪有应得。我点了点头,马斑刚刚坐下又想起什么,道:“菜鸟兄弟,要拿东西的话拿老左的,他记性差,胖爷我记性好!”
  我在心里彻底鄙视他,面上却露着微笑地点了点头,他放心睡去,这家伙三十个小时没睡了,一闭眼就开始震天价地打呼。老左辗转反侧了两下,我怀疑他早就习惯这如雷般的巨响,竟又睡熟。于是这墓里,就我一个人守着两个睡得很死的盗墓贼,鼾声一声接着一声地在黑暗的墓道中回荡,回音袅枭,音响效果超赞~
  不得不说,这种鼾声在平时很烦人,现在却不讨厌。虽是大白天,墓道里还是黑咕隆冬,没有鼾声我还真有点害怕。我看了看墙角两个蛇皮袋就犹豫起来,我是不是也该拿一点证明自己也是贪财的呢?要不林西出来一看,我拿不到主墓的东西仍空着手,一定会对我大大的起疑心。于是我摸向了老左的蛇皮袋,心道:我这是救你,我多拿几件你就少蹲几年大牢。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好几个坛坛罐罐。可是我不高兴翻出蛇皮袋,背包里空间又不多,只得拣了几件小的,把大的又给他放回去。
  这样瞎摸了一会,才打发了半个小时,离叫醒老左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我枯坐了一会,就萌生了看一眼墓门里面的想法。那口子就在我头顶上,只要从倒塌的石堆上走上去就能够到了,一点困难都没有。
  我心里那个挣扎呀,又怕看到什么古怪的东西,又心痒痒。心道最多就是看见一具棺材里面有个死人暴露在空气里罢了,拼命地鼓励自己;可是另一方面又冒出一个个恶寒的念头,一张惨白的脸、一具正在跳操的尸体、或者是一群正在开趴踢的尸体小分队。
  说真的,在看过路人甲以后,我的科学观就起了微妙的变化。这世上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现在我再看见个跳来跳去的死尸,想到的问题已经不是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东西,而是这东西千万不要跳过来咬我。
  想了好一会,害怕首先占了上风。可是上风没有维持多久,谁让这道口子离我这么近,几乎伸手可及呢,它就像一个痒痒挠,在我心里挠啊挠啊,不管我将那yu望压下多少次,它马上春风吹又生,根本不能消灭。
  我越来越坐不住了,一会看表,一会去翻老左的蛇皮袋,一会看一看汽灯的煤油消耗情况。马斑显然不久前刚刚加过,油槽几乎是满的。话说那林西自己进洞,胆子也真够大的,连汽灯也不拿,就靠一个小手电想想都渗人。我翻了翻老左的背包,连照明弹都还在,这人就这么说进去就进去了,真可怕。
  这么一来,我就更想看看那口子了,他进去折腾了十多个小时了,说明那里面很大,我未必会看到什么实质的东西,所以应该也没什么危险才对。
  就这么犹犹豫豫的,连我都开始对自己的矫情鄙视起来。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娘娘腔了,要看就看呗,这么长时间待在外面都没事,就是那门后有什么,肯定也伤害不到我。于是我终于顺应心中的好奇,下定决心一探。
  我的手电爬山的时候就掉了,我从马斑包里拿出手电,为防不测,将他的沙漠之鹰也抄在手里,就在石堆上爬了上去。
  石堆上都是碎石,爬起来容易,可是我不想弄出响动吵醒下面两人,所以爬得甚慢,尽量少踢几块碎石,少发出一些声音。幸好在马斑鼾声的掩护下,我基本无声地爬到了口子边上,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腰板一挺头一伸就凑到了口子前。手电光往里面一照,就照到了洞口的一件东西。
  人看到的视像通过大脑处理,再转化成自身的认知是有一个过程的,所以有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我就和那个东西只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互相瞪着,直到我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人一歪直接就从石堆上滚了下去。
  那口子里,竟然是一张女人的脸,一张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一头的乱发从她脑袋上垂下来,眼眶中正流出两行鲜血,一双死鱼眼直愣愣地瞪着前方,舌头耷拉在嘴外,在手电光的照耀下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第三十五节 疑问
2007-12-24 22:26:00 字数:2332
 我滚下好多步才在磨擦力作用下停住,手电和沙漠之鹰统统脱手,狼狈不堪,没有直接翻进水里算是造化大。不幸中之大幸是,马斑睡得很死,否则我肯定会被他嘲笑到恨不得一头撞死。我也故不上去捡掉进水里的手电和枪了,“腾”地翻身坐起就去摇那两个盗墓贼。
  “醒醒醒醒,洞里……洞里有……有东西……”我始终不敢说那个“鬼”字!
  马斑被我摇得鼾声大乱,迷迷糊糊十分不耐烦的打开我的手道:“知道了知道了”,该死的竟不肯醒。
  我边摇边看那口子,从下面看上去,洞口完全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那女鬼还在不在。我想三十小时不睡的马斑可能确实起不了床,就去摇老左,他也睡了也该有十小时了,可是他年纪大,起床的时候脑子就不够清醒,睁着迷蒙的双眼问:“轮到某值班了?”
  “不是值班,是洞口!洞口!”我狂指那口子。
  “老大出洞了?”
  “不是,你看洞口,里面有……有东西!你看!”
  老左终于清醒过来,“什么东西?”
  我不敢说,只让他自己去看。老左这才发现手电和枪都掉在了水里,忙捡起来,皱眉看了看洞口,又看看我道:“竟有如此恐怖?”
  我狂点头。
  他把枪在衣服上蹭了蹭,枪支最怕水,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打开保险握在右手中,左手执手电慢慢靠近。他没有像我一样一下子趴到口子前探头看,我当时没有想到那女鬼会和我来个脸对脸,只是一心想着看洞后面的情况,所以才会中招,老左心里有了准备,靠得远远地拿手电一照,我只见他浑身一抖,一个不稳差点也滚下来。我忙在下面搭住他的脚,问他看没看见。
  他两下一缩身回到下面,脸白得跟那女鬼有的一拼,结巴着说道:“某……某的娘咧……这……这啥玩意……”他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了,一会儿酸话一会儿大白话。忽然他大叫一声“坏了!老大该不会已遭了毒手,被这女粽子勾了去?”
  我忙去摇马斑,大叫:“快醒醒,醒醒,你们老大出事了!”
  马斑初时仍是不醒,一听“老大出事”,竟“腾”地双目圆睁,抓着我吼道:“你说什么?老大出什么事了?”
  见他醒来,我心定了不少,这时候马斑比老左可靠,大概胖子天生有种让人认为靠得住的感觉。我被马斑抓得生疼,却也顾不上了,指着洞口对他说:“里面有个女,女鬼,你们老大可能……”
  我说到一半,马斑神情就是一松,也松了手打了个哈欠,道:“没事没事,继续睡。”
  老左一把抓住马斑,“小兄所言非虚,里面有一女粽子,老大许是……许是……”
  马斑一把打开老左的手道:“你可别瞎说,老大能出什么事?他娘的你们别吵胖爷我睡觉。”
  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信我们的话,又坐了下去,眼一眯继续睡。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再也睡不着了,因为我和老左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瞪视着他,很少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心安理得地睡大觉。马斑硬撑着装了半分钟,终于一睁眼,露出一个“算我投降”的表情,从老左手里抓过手电,“腾腾腾”几步就跨了上去。我和老左还来不及警告他,他手一伸竟开始往洞里摸。我一头的冷汗啊,腿都在发抖,这家伙竟敢公然对女鬼使十八摸,他娘的太牛X了。
  马斑摸了足有半分钟,直摸得我和老左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他才收回淫爪来,手上拿了个什么东西。我只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他手里抓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女鬼”的人头。确切地说,是一张薄薄的面皮。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十分得意地把那面皮拿下来在惊呆了的我和老左面前晃,边晃边道:“怎么样?胖爷的杰作不赖吧!”他沾沾自喜地自背包里拿出一个绒布套子,把那面皮塞了进去。至此我和老左才幡然醒悟,那“女鬼”,竟只是片塑胶!
  “你他娘的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把扯住他,火狂冒,在古墓里带么恶作剧的么?把人吓傻了谁负责?!
  老秀才也气疯了,浑身发抖地瞪着马斑:“竖子,怎可……怎可如此胡闹……”
  马斑初时还嘻皮笑脸,后来看我们是真怒了,硬是假装苦起脸,解释道:“这还不是老大说不让我们进去我才这么干的么?老左也跟老大有段时间了,菜鸟兄弟不知道规矩,肯定忍不住要生事,我这才出此下策。”
  屁!看他的脸明明是自得得不行,哪有什么无奈?再说我只不过看一眼,能怎么样?我火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他娘的还有理了,老子看一眼碍着他什么事了?”
  马斑还没怎么样,老左这根墙头草忽然倒戈,不但不帮我,还上来劝我说:“小兄消消火,消消火,气大伤身。此事也不能怪他,既然老大吩咐,吾等自应遵从。”
  我还要再说,马斑忽然发现老左手里的枪,一把抓过来道:“他娘的谁给老子弄潮了。”老左指了指我,马斑就不高兴了,“他娘的你拿老子手枪干什么?”
  我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顿时心虚起来,火也消了一大半,嗫嚅了两句,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古怪,也不知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真对我起了疑心。他骂骂咧咧地收好枪,跟老左神秘兮兮地耳语了几句,才又睡下去。
  老左却再也不睡了,坐到汽灯边跟我搭讪起来。他的话题离不开四书五经,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正在昏昏然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忙问:“对了,前几天你说的那个故事还没讲完呢,现在可以讲完了吧?吊了老子好几天了。”
  老左疑惑到:“何故事?”
  操,我被他吊得这么辛苦,他自己倒忘得干净。我耐心提醒了他一下,那天他是如何讲起一张关于罗生门的照片,半途又被林西的出现打断,“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左脸色变了变,道:“无他,不过是张普通照片尔。”
  这照片都吊了我几天了,当然不是他说普通就能混过去的,我热切地追问道:“那上面究竟是什么?”
  
第三十六节 惊魂
2007-12-25 9:47:00 字数:2958
 老左支支吾吾起来,神情很不自然,绕了半天愣是不肯说,最后干脆叹了口气直接拒绝我:“某不能说。”
  我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前几天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能说了?”
  “汝无谓多问,不能说即是不能说,某不会说。”
  我大讶,十分不甘心,可是又不敢再问。他的样子明显的有些古怪,也不知道马斑刚刚跟他说了什么,他们该不会都对我起疑了吧?
  我越想越犯虚,狂给自己下心理暗示:“我是盗墓贼!我是贪财的盗墓贼!我是不折不扣的盗墓贼”。
  他见我不再问才松了口气,继续絮叨他的四书五经。我也渐渐在自我催眠中镇定下来,两人就这样干坐到下午五六点。老左说话太多,体力消耗很大,很快就饿了,我们熄了汽灯改生起无烟炉,热了些吃的。
  “你们老大是不是经常不带你们进主墓?”我边把食品罐头放到炉子上,边试探着将话题扯回来。
  老左摇了摇头回答我:“偶一两次尔,多为墓中凶险异常,老大才会孤身入内。”
  “凶险异常?”
  老左点点头:“如吾等所见,之前来者走得仓皇,还炸墓道以封墓门,可想而知内里必有古怪。”
  “那你们不担心么?人多好歹有个照应,他一个人进去,出了事也没人知道。”
  老左道:“老大放话,吾等照做便是,无谓多虑。”
  “要是他过了时间仍不出来,到时我们是进去找他好呢,还是继续干等好?”
  老左被我问得愣了一愣,才道:“尚无此先例。”
  说到这儿,他忽然怪叫了一声,我正在倒腾几粒罐头里的小肉米,吓得勺子都掉进了地板的脏水里。在这种环境中,即使没有直接的危险,人脑子里的神经也总是被吊着,只有一有刺激就会条件反射地自卫。
  我双臂挡着脑袋往后一退,退到墙边才睁眼去看,只见老左蹲在对面的墙边,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干什么。在这墓道里,他这个样子实在有些蹊跷,我试着朝喊了他两声:“左先生……左先生……你……你没什么事吧……”
  老左不理我,无声的蹲着。
  “喂,左先生……左先生……”我冷汗都下来了,心道该不是中邪了,悄悄地握住离我最近的一块板砖,随时准备自卫。
  老左缓缓地转过头来,一脸的阴气,满眼血丝,阴森森地问我:“汝有否擅动某的口袋?”
  我愣了一愣,心想什么“口袋”,一看他身前那红白条大蛇皮袋才醒悟过来。他的样子太吓人了,我咽了口唾沫道:“没……没动过……”
  他又把脑袋缓缓转了回去,阴森森地蹲在那,害我半天也不敢放开板砖。半晌,他阴森森又说:“定是马老贼!”
  话音刚落,他就蹦到另一边马斑的蛇皮袋前,二话不说就拉了开来,一看,目眦尽裂。我看了他那个激动的样子,以为他也要来个无声的文物移交,没想到老左就是老左,虽然抢死人的东西不眨眼,可是这种事情却不肯做。他弄醒了马斑,开始跟他讲道理。
  马斑虽然理亏,但绝不是个知错就改的三好学生,我原以为老左没戏,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们绝不能忽视了正义的力量。交锋了没几句,老左搬出了几千年前的老人家助阵,一会君子啥的,一会又孔孟啥的,马斑根本听不明白老左在说什么(说老实话,我也听不懂),只闻支支乎乎满天飞,没多久就晕了,只好让老左自己辩认,认得出来是自己的就拿回去。
  老左动作飞快,没多久就翻了好几件东西出来扔进自己袋里,看得在一旁的马斑直抽凉气。他掏了十来分钟,已经将马斑的袋子掏了个底朝天,马斑一把冲过去捂住袋口道:“下面的全是胖爷我的了,你他娘的休想占便宜!”
  老左抬头想了想,又去翻了翻自己袋里的东西,道:“某捡得的白玉龙纹玉佩呢?还有那紫金鼻烟壶呢?汝休想蒙混过关!”
  我愣了愣,心说不是吧,就这两个巴掌大的东西还记得这么牢。我不住地犯心虚,这两件东西正是我拿了的,一种做贼的可耻感瞬间就将我包围,我恨不得找个洞马上钻进去。
  马斑愣了一会儿,可能想到自己似乎没拿,就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我。我心里那个羞耻啊,小学老师关于人生污点的念叨充斥了我的脑袋,我根本就思考不下去,浑身都僵住了。虽然这是我自己选择要扮演的角色――一个贪财的盗墓新手,可是事到临头我又后悔了,像我这样的老实人,根本承受不住那种看贼的眼神。
  老左看马斑的样子就明白了,摇头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呜呼!”我差点就直接去撞墙。
  马斑也不知忽然哪里生出来的好心,嘻嘻一笑对他说:“算了算了,就那两件破玩意没了就没了,最多胖爷我再分你一个夜壶。“
  老左继续叹气,可是我们必竟初识,他也不想和我扯破脸,就没有揭穿我。当然老左也绝不肯自己吃亏,于是又去马斑袋子里掏走了两件东西,马斑那叫一个心疼,走到我身边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对我耳语道:“出去算一人一半。”
  我擦了擦虚汗,“哦”了一声。这个时候要是我能狠下心面子里子都不要,拒绝他的话,一定能将自己贪财的光辉形象在他们俩的心中坐实,可是我实在正义感太强烈了,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一个飞跃了,实在没那个力气再更上一层楼。
  解决了财物纠纷,马斑也不想睡了,于是三人友好地围着炉子共同解决了几个罐头,并增进了几分友谊。填饱脖子后,大伙精力都很旺盛,人如果吃饱了又没事做,就容易出事,果然老左没忍多久,忽然自语道:“未知墓道另一头是何去处?”
  他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憋了半天,就在这个最容易生事的时候暴发出来了。
  马斑抬起头,目光镫亮,接口道:“怎么,你想去?”
  被他们这么一触动,暗藏在我心底的好奇顿时如几千只蚂蚁,咬得我心痒难耐,几乎就要响应。可是我必竟不是盗墓贼,还没有被狂热冲昏头脑,心里仍有着一丝担心。既然那个林西这样熟悉这里的环境,没有带我们往那里走,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于是善意地提醒道:“你们老大不是交待了不能乱来么?”
  我这桶凉水当头泼下,却一点用也没有,老左和马斑早已经坐得屁股开花按捺不住了,马斑道:“老大只说不能跟他进这道墓门,可没说不准我们去另一边。”
  这话显然就是钻空子打擦边球,可是得到了大家内心无比真诚的共鸣。我凉水也泼过了,心安理得了,于是和他们一拍即合。看了看表,离林西约定的点还有八个多小时,时间足够。于是我们迅速地收拾了东西,为了轻装上阵,只带了些必要的装备,两个装明器的蛇皮袋和一些沉重的登山设备都留在原地。马斑在在墙上刻好记号,表明我们去了另一头,就出发了。
  走了约半小时,先路过了下来的盗洞口,没有耽误时间,一路又向未踏足过的另一端前进,又走了约摸十多分钟,汽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扇石门。
  这扇门开着半边,门缝中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批人打开的。门上画着一些跪在地上的女人,虽然经过漫长的岁月洗礼,整幅画已经斑驳不堪,但仍能看出这些女人们挽着高高的发髻,神态安祥,像是在迎接着什么。
  马斑提灯把整个脑袋伸进门缝里张望,我一颗心“怦怦”乱跳,紧张地看着,忽然他大叫一声“哎呀”,露在外面的手脚疯狂地抽搐起来。
  我一下子看到这样的场面,惊傻了,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老左比我反应快,大叫一声“快拉!”就去拉马斑抖个不停的肥腿。
  
第三十七节 云梯
2007-12-26 9:52:00 字数:2894
 我看他这个样子,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的脑袋被门里什么东西咬住了,听到老左的话,忙上前拉住了马斑的手,那手还是肥厚温暖的,想想这人虽然不大可爱,可转眼活蹦乱跳的生命就这么夭折了心里头根本不能接受,就拼命和老左一起扯起来。这个时候我们根本顾不上考虑,如果马斑的头真是被什么咬住了,我们这么拔是不是反而让他的脑袋搬家的更快,心里只想着快点把他拔出来。
  我们拉了好几下,愣是拉不动,好几次都几乎成功了,可关键时刻不是我力竭了就是老左力竭了,我看我们用力不均,大叫道:“一……二……三!”
  老左也明白我的意思,我“三”字刚出口,两人一起发力,忽然觉得手上的劲一松,惯性太大,往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地上全是水,顿时凉得整个人都是一悚,想到那马斑的脑袋大概是被咬掉了才会这么一松,几乎不敢睁眼去看。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上气不接正气的狂笑声在墓道里回响起来,我一怔,反应了过来,扭头看去,果然就看见被我们“救出来”的马斑正站在我们身后扶着墙,一手提着灯,笑个不停。灯光伴随着他身体的抖动,夸张地晃着。
  他竟然……竟然是假装的!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笑,几乎想把屎盆子往他脑袋上扣,带这么变态的么?!
  老左瞪眼骂道:“竖子,不足与谋,不足与谋!”
  他的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无论他的口气多么强烈,到了马斑身上都如泥牛入海。我也问候了一下他的家人,可马斑根本没有叫理智的那根筋,我同样遭到了被无视的命运。我终于知道林西这个人存在的重要性,哪怕他闷声不吭,其实也在默默地起着压制的作用。他这一走,马斑竟然就疯狂到了这样的地步,太可怕了。
  马斑整个脸涨得通红,笑到笑不动了,才指着门边喘边道:“里面……有……有个梯子。”
  这下我和老左都不能相信他了,老左抢过了他的灯,从门缝看了看,跟我做了个OK的手势就钻了进去。我为了表示对马斑这个人的深恶痛绝,也顾不上湿得一塌糊涂的裤子,看也不看他,紧跟在老左后面一侧身,也挤过了门缝。这要不是在古墓里,我肯定会把门扇上,给他吃一个闭门羹。
  汽灯光照得门后一片通明,这是间四四方方的石室,横截面是外面通道的四倍大小,石壁上也画着一些迎接队伍,或跪或站,清一色的古装女子。门后还真有一道阶梯,正对着石门,通向地下未知的黑暗。
  马斑也挤了进来,对我们笑嘻嘻地说:“胖爷我向来以诚信为本,从不吹牛,看到没,是有个梯子吧?”
  我懒得理他,伸手勉强拧了拧裤子,老左贴着石壁转了一圈,确认这间石室别无出路,抬头看着我们,问道:“下不下?”
  其实他也就是形式化地问一问,都到了这了,哪有不下去的道理。不要说他们是不见棺材就浑身不舒服的盗墓贼,就是我也憋不住好奇心。没有等我们回答,老左已经站在了阶梯的顶端往下照去。汽灯能照出的范围有限,三十级台阶开外便再也照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像有一缸墨汁沉在地底,黑暗浓得散都散不开。
  马斑性子急,见老左还在磨磨蹭蹭,一个空手入白刃就接手汽灯,当先往下走去。这道阶梯砌得十分讲究,宽而平缓,每一级上都刻着花纹。我边跟上马斑,边注意地看着,觉得这花纹像是一种云的画法,很像动画片《大闹天宫》里孙悟空驾的祥云。
  更令人惊叹的是,阶梯的两边石壁上,画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表面的彩绘都剥落了,显得有些怪异。走了一段,一边的石壁上出现了一小块保存比较好的区域,我走近细细看起来。画中是一个女子,周围一些线条似乎代表着云气潦绕,不知是否意指天宫仙境。这女人踩在一个白色的圆盘形物体上,手里托着一样什么东西。可惜的是,整个脸部位的涂层都已经掉光了,看她身材袅袅,衣袂飘飘,看不到脸还真有些可惜。大体看了一眼,我就把目光集中到了她手上托着的那个东西上。
  因为光线昏暗,这图也不新鲜,初时只见一团混乱的斑驳,每个色块也不知是画上的,还是部分剥落后露出的石壁颜色。我辨认良久,勉强看出她托着的是一个长颈瓶,瓶口露出了一些东西。我正欲再细看,忽然眼前光一暗,整个画都再也看不清楚。
  我吃了一惊往马斑他们看去,只见他们两个人也不等我,早走得领先了几十步,我一直瞪着那画,虽然感觉到光线越来越暗,可没有注意他们竟已走了这么远。
  想到我一个人落后,我头皮就是一麻,再顾不上那些画了,一步三级地追去,追到他们身后叫道:“怎么走这么快,也不提醒老子一声。”
  马斑道:“菜鸟兄弟,咱们现在是去摸明器,不是去投胎,不用赶,你走得慢点就慢点,不用着急。”
  我心道:那你们怎么比投胎还赶?不过这话我没说出来,只喘着气问:“这里这么多壁画,画的究竟是什么?”
  马斑道:“还不是成仙一类的老调调,这些老粽子,不是画成仙就是画自己咋了不起,是不是酸秀才?”
  老左对古文有兴趣,对古画却兴趣不大,闻言道:“然也,此梯名为云梯,两旁壁画指九天仙境,意为墓主死后升天成仙,无甚好看。”
  “噢”,我点了点头,看来刚才的女子,确实是个仙女,只可惜看不到长相。他们两个走得飞快,我再没有时间停下来看两旁的壁画,只是走马观花地随便瞄几眼,除了人物,画上也有鸟兽,估计都是天上的东西。看多了,就觉得每隔一段就会出现重复的画面,只是再也没看到之前那个女子。
  这云梯很长,我们约摸走了有十来分钟仍未见底,我问他们:“这梯子会通到哪里?”
  马斑道:“一般是通向主墓室,这样老粽子死了才能依着这云梯去成仙,不过……”说到这他忽然疑惑地看了看老左。
  老左面上也现出疑惑的神色,我不明所以,又问:“是不是还有例外?”
  马斑停了下来,我和老左也跟着他停下,他若有所思道:“应该不会,这云梯修得这么长,不像是装样子的。可是……酸秀才,你看会不会是老大走错路了?这条路应该才是通到主墓室的吧?他娘的我刚刚也没想到这一层,咱们是不是要去把老大叫回来,他说不定在那头瞎走迷了路。”
  老左答道:“此事有些古怪,老大既有把握,当不会弄错才是。某看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云梯并非通向主墓室,又或者老大并非真是去主墓室。”
  “胡说,老大明明说他去的是主墓室。”
  老左道:“老大之言,某看也未必可信……”
  “你说什么?!”马斑一把抓住了老左的前襟,吓了我一跳,老左更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惊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看了我们的反应,马斑才注意到自己激动得有些过了头,放开老左,声音也恢复了正常,说道:“老大不会骗我们的。”
  老左的惊讶换成了火气,讽刺马斑道:“汝有何把握?汝跟随他多年,连石像上那记号都……”说到一半,他才发现说漏了嘴,立时捂紧嘴巴,紧张地看了看我们身后,似乎生怕林西从我们后面的梯子上冲下来把他崩了。
  不过这回他该担心的不是远在天边的林西,而是近在眼前的马斑,还不等我追问,马斑已先一步抢过去,把老左逼到了墙边,“你不提胖爷我倒忘了,说!那个记号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十八节 鬼火
2007-12-27 11:07:00 字数:2052
 老左拼命对马斑摇手:“不是某不说,是某不能说,不能说。”
  马斑询问的方式实在太凶恶了些,我凑过去一边教育马斑不要使用暴力,一边友好地劝说老左:“说吧说吧,你们老大又不在,最多我们听过了就拉倒,他不会知道的。”
  老左仍是摇手表示不行,马斑举起他那个大肉拳在老左面前扬了扬:“说不说?”
  面对武力威摄,老左脸那个苦啊,却仍是不肯投降,辩解道:“此是老大的意思,马老弟,难道汝欲违背老大之言?”
  马斑逼问的神情就顿了一顿,显然正在激烈地思想斗争中。我心里那个急啊,煎熬了半分钟,才听马斑道:“一个记号能怎么样?老大只不过不想菜鸟知道,要是他不在,他肯定会主动告诉我的。菜鸟,你走远点,我叫你过来你再过来。”
  “啊?”我料不到他会这么说,顿时郁闷得不行,难道我就这么和真相――或者真相的一部分――这样擦肩而过了?那我还不得憋死,我立时想了个借口道:“不行,太黑了,我可不敢一个人呆着。”
  “操!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走开!”
  我摇摇头,心想不让我知道不如一拍两散,把心一横道:“你这也是瞎猜,说不定你们老大瞒的是你。”
  马斑怒视了我一会,忽然就伸肥爪一把抓住我,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他要乱打人,他却边推我往下走,边背对着老左对我狂使眼色。
  操!我看他的意思大概是和我打个配合,先套了老左的话再说。我想了想,马斑这家伙的诚信没的说――差到了极点,可是这看来也是唯一的机会,我脑子狂转,可还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到,最后只好同意了,也对他使了个眼神,不敢走得太远,只走到灯光的尽头处等着。
  身后传来马斑跑上梯子的脚步声,我郁闷地一屁股坐到石阶上,忽然就看到楼梯下的暗处像是有什么东西浮在空中。
  我正想那记号会不会与老左父亲的照片有关系,一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这时看清,一股寒意瞬间自脚底板窜至脑门。只见楼梯下的黑暗中,浮动着两个绿色的光点,乍一看,像是两只绿色的眼睛。
  我一下子控制不住,竟发出了一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的怪叫,边叫边在梯子上倒爬上去,可动作偏偏不利索,止不住地抖。马斑听到了我的叫声,开始还以为我故意的,后来看了我的样子大概也明白过来,边下来接应边道:“菜鸟,怎么回事?”
  我被他一把拉起来,惊魂未定地贴着墙对他们说:“下……下面……”
  我浑身寒毛直竖,话都说不利索。马斑也顾不上逼问老左了,面色一沉,探手往腰里一抽,就把不知什么时候别在裤腰带上的沙漠之鹰来了出来,拍了我两下肩膀,对老左沉声道:“酸秀才,拿灯!给胖爷照着点。”
  老左答应一声,提起地上的汽灯,小心翼翼地和马斑一同往下面走去,我惊魂未定,勉强跟在他们后面,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不能思考。奇怪的是,我们走下去十几级,下面却仍是一片黑暗,压根什么也没有。
  马斑一个转身抓住我,眼神分明是“你敢耍胖爷我”,我完全被眼前这突然消失的情况搞得有些错乱,不知该怎么解释,茫然道:“我刚刚明明看见……”
  我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灯光如被吹灭的烛火般无声地消失了,厚重的黑暗一下子压过来,整个人都被压得僵在了原地,像中了魔咒似地保持着一种挺立的姿式,脑中一片空白。足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都歇斯底里了。
  灯是老左提着,怎么一眨眼功夫就熄了?汽灯的油还很充足,这里也没有风,不可能会自己灭,难道有什么东西把灯给……我顿时觉得一阵不寒而栗,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黑暗中的时间似乎流逝得特别慢,只是几秒钟功夫,我却觉得有几小时那么漫长,浑身的感官变得异常的敏感,每一个汗毛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拼命地从事着人类汗毛所不胜任的探测外界的工作,工作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吓得狂冒冷汗。
  恐惧让我说不出话来,只听马斑在我不远处大叫道:“酸秀才!酸秀才!快说话!”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长长的一声“嘘――”,直嘘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一个像被压瘪的声音极轻地道:“看前面。”
  因为汽灯在古墓里忽然熄灭,给人的震撼太大了,我根本没有去注意周围的情况,光担心自己身边了。这时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怔,大脑处理完信息,告诉我这是老左在说话,他一点也没受汽灯忽然熄灭的影响。
  我来不及疑惑,顺着他的指示看下去,顿时腿一软跌坐在台阶上,只见在我们下方不远处,两点绿光在一片墨墨黑的环境中看得清清楚楚,更奇怪的是,这两点绿光,竟然在完全不规则地游动着。
  我认出来,这正是我刚才看到的光点,如果刚刚是我将他们误认为眼珠子,现在是绝对不会再搞错了,我颤抖着道:“鬼……鬼火……”
  黑暗中,马斑骂了一声娘,我听到一阵机械的声音,还未想到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一道火光一闪而过,随之一声巨大的枪响已经在耳中炸开,嗡嗡不绝。这家伙,竟然……竟然就这么朝那鬼火开枪了……
  我脑袋就跟中了枪一样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愣愣地等着那子弹引起的后果。
  
第三十九节 鬼火二
2007-12-28 9:57:00 字数:2573
 谁也没有说话,甚至听不到喘气的声音,世界像是凝固了,空洞得只剩下那两点绿光。
  漫长的十秒钟,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是这样如凝滞般迟缓,就像一个盛满了黄豆的大磨,被一个身体倾斜45度的苦工艰涩地缓缓推动向前,无声却沉重得犹如一块大石压在胸口,让人透不过气来。而与我们形成强烈对比的,却是那两点绿光,仍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在原处混乱地游移着。
  我想开口说话,喉头却像是被塞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直到马斑叫道:“酸秀才,亮灯,快亮灯!”
  一阵杂乱的声音后,灯光像是从天降临般洒向我们,柔和的光线让人感动得几乎想膜拜。但是现在绝不是松口气的时候,随着灯光的亮起,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再向那两点鬼火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了。那鬼火,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时候我已经想到,并不是鬼火平白无故地消失,而是因为灯光太强烈,掩盖了它们。也就是说,它们还在我们的前方不远处游移着。
  “那……那是什么东西?”我发现我恢复了说话能力。
  马斑没有回答我,反而骂道:“酸秀才,熄灯也不言语一声,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老左脸发白,也是心有余悸:“某只是确认,吾等看不到东西是否灯光之缘故。”
  我们边说边往上退,我心里乱骂老左太自说自话了,幸亏我是个爷们,如果我是个娘们,刚刚那一吓已经疯了。退了十几级台阶,才停了下来。老左将灯调到最小,只照出周围两米左右的范围,顿时又看到那两点绿光,还在老地方游移着。所幸的是,那光并没有迅速追上来的迹象。
  “他娘的,你们看出来没有?那到底什么东西?”
  “不是……鬼火么?”
  “胖爷我才不怕什么鬼火,这一看就不是!”马斑拔下子弹夹,确认了一下刚刚确实是打出子弹了。其实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刚刚那个炸雷似的击发,大家都看在眼里。
  我听他说这不是鬼火,小松了口气,听老左道:“某看,也未必是何可怕之物。”相比我的惊惶失措,和马斑的暴躁(当然这暴跌也是由惊惶失措而来),老左显得镇定一些。
  “那你说是什么?”
  老左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那绿光,摇头晃脑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荧。”
  我心里一个“咯噔”,再看那两点绿光,可不是么,这不是荧火虫么,顿时有种要厥倒的冲动,骂了一句“操!”
  都怪这荧火虫出现的太他娘的不是时候,不是地方。如果是在乡间,哪怕也是一片漆黑,恐怕也不会怕成这样。人的心里暗示是非常可怕的,果然是想的越邪处境就越坏。因为我们在下来的墓道里发现了前一批人落下的明器和背包,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墓里有什么古怪,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妖里妖气,其实这墓到目前为止都正常的很。
  “是什么?他娘的你不能说句大白话嘛!”马斑跺脚道,兀自不明所以。我跟他简略一说,马斑立时跳将起来,朝黑暗里冲下去,边跑边叫:“叫你们飞!叫你们乱飞!”古有女子扑彩蝶,今有马斑扑流荧,那肥躯在墓道的诡异石阶上欢快的蹦达着,直把人看得恍如梦进了周星弛的《唐伯虎点秋香》,想起了如花MM那一个经典的回眸瞬间。
  不过这种轻松的调调没有持续多久,马斑的胖躯忽然就滞住了,背对着我们说:“快下来,他娘的怪了!”
  我和老左对视一眼,向他跑去,老左边跑边捏亮汽灯,光线蔓延的速度比我们往下冲的要快,人还没到马斑跟前,已经看到是什么问题使他僵在那里。
  只见我们下方,也就是原来荧火虫飞舞之处的下方二三十级台阶处,出现了一块平地――台阶已经到了尽头。
  更多的荧火虫在那里飞舞着,哪怕没有调暗光线都能发现,因为数量着实太多了,密密麻麻如同出疹子似的让人发怵。并且,我们注意到,两边的石壁壁画已经到了尽头,没有了壁画遮盖的岩壁向两旁退开去,形成了一个喇叭口。喇叭口外面,一片漆黑。
  我们三个站在那台阶上足足愣了有一分钟,马斑又拔出子弹夹来看了看,闷声道:“操!看来这位主儿有点难对付,他娘的前面就该是主墓了吧,哪来的这么多虫子。”
  老左道:“想必是入殓之时未能洗剥干净,日久生虫。”
  “操你娘!那生的是蛆,谁身上生得出这种虫?!”他一掌将子弹夹拍上,抄在右手里,抓过了老左手里的灯,当先走去。
  老左已经没了手枪,掏了一把匕首出来,和我并排走在马斑身后,慢慢往云梯的尽头靠近。越靠近,一股潮热的气息越明显地拂面而来,我身上全是冷汗,被这温暖潮湿的空气一捂,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荧火虫如夏日树丛中的蚊子,多得躲都躲不开,我们纷纷拿手在面眼挥舞,不让他们飞进眼睛里。灯光对飞虫有引诱的作用,可是这种情况下我们又不能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不多久,终于迈下了最后一级云梯。
  汽灯已经达到了亮度的极限,能照到前后10米,再远一些就一片模糊,二十米开外便彻底溶入黑暗。我们站在最后一级云梯下,喇叭口在前面已经拉到了约七、八米的宽幅,灯光打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现出怪异的光影。入目是一片空旷,在整个灯光范围内,除了地板就是岩壁。而喇叭口仍没有到尽头预兆,仍在往外扩张,这下面的墓室,究竟有多大?
  马斑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去。由于惊讶和不安,我们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这就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反差,入目纷繁杂乱,耳内却空空荡荡,就像是看NBA球赛,坐满的观众席上却没有任何人声一样,让人觉得十分不谐调。
  一直往前走了十多步,喇叭口越开越大,令人瞠目结舌,忽然,汽灯尽头的光像是被截去了,就像是一块白布,铺到一个地方却再也不能向前分毫似地停止了延伸。我们意识到岩壁也到了尽头,却不见石门石室,前方竟还是一片虚空。
  我们互视一眼,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我没有武器,只将一袋像砖头一样硬的压缩饼干抓在手里(我包里只有这个硬东西),贴着一侧岩壁向虚空摸去。
  大约也就是三十步的距离,我们已经贴到了岩壁的尽头,再往外,除了地板仍在延伸,汽灯竟照不到任何东西,没有表明前面有多大,是什么情况的参考物。马斑对我们使了个“我先看看”的眼色,一闪身从岩壁后转出去,才走了两步,只听他叫了声:“哎呀我的妈呀!”一阵混乱的杂音传来,我和老左忙绕过去查看,这一看之下,顿时懵了。
  
第四十节 蛋糕上的蜡烛
2007-12-29 17:34:00 字数:3467
 这是一座天桥,即是说,岩壁的尽头后面,不再有任何的遮蔽物,而一个很大很黑的空间,至少汽灯的光线无法照出除地板以外的任何东西。马斑刚刚一冲之下,差点就直接从天桥上掉下去,正缩在岩壁形成的“门口”抽凉气,他脚跟前,就是黑不见底的深渊。
  无数的流荧弃斥着整个空间,绿绿的光忽明忽暗,交织成――或者说杂烩成――一种十分不令人喜悦的图片,如果乡间看到的偶尔一群荧火虫叫浪漫的话,这里的数量简直已经泛滥成灾了,只能让人觉得惊悚。
  很明显,主墓室还不知道在哪。
  在“门口”磨蹭了一会,我们不得不继续往前行去。天桥上也刻满了祥云的图案,荧火虫附着其上,像是夜晚被打上了绿光灯的大桥,每走一步便会惊起一片虫子,就像踩在布满灰尘的地面的慢动作回放。
  桥面有渐渐收窄的迹象,在喇叭口的出口处,是天桥最宽的地方,约有10多米,我们走了足有半支烟功夫仍未到头,而桥面已经收到了5米左右。虽然还不至于像独木桥,不过光想想也够惊悚的了。
  按照我们的速度,走过的得有两三百米了,仍看不到天桥的尽头。这桥上即没有斜拉索,桥底下也没有桥墩,完全是由天然形成的一段石桥,这样的地质构造,就像是一根底部粗大,顶部却细如牙签的冰柱,好像马上就会断掉一般,踩在上面整个心都悬着,就怕下脚重了把桥踩踏。又走了一段,桥面收窄的速度慢了下来,走在前面的马斑忽然道:“快看,前面有东西!”
  我和老左一左一右夹到他身边,汽灯光的范围内仍是什么也没有,但我们再仔细一看,就发现我们前面约五六十米远处,有大片的荧火虫附着在什么东西上,静静得一动不动。
  这里发光的除了我们手里的汽灯,就是荧火虫了,由于荧火虫密度太大,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发现。马斑也不知是问我们还是自言自语,咕哝道:“会不会是棺材?”
  由于距离仍有些远,看不出形状,我摇了摇头说“看不清楚”,老左道:“不如打一枚照明弹,知己知彼才好百战不殆。”
  我晕,竟然忘了我们身边还有如此先进的高科技装备,忙催促他快点拿出来。马斑竟然还犹豫,说:“这一来老大就知道我们瞎走过了。”
  “操!”我骂道:“这时候还想这些,反正我们来都来了,他知道了总不能把我们三个都崩了吧?再说我们都留了记号,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看到那记号,知道我们来过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能不让他知道,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这里也没到非用照明弹不可的地步,我们再走走,如果有不对劲再用不迟。”
  老左已经把照明枪拿了出来,犹豫了一下又塞了回去,看得我那个窝火。我也不好说什么,边走边暗骂他们两个窝囊得不像话。
  前面那静止不动的东西轮廓渐清,像个双层蛋糕,当然非常巨大。在上层蛋糕的中央,放置着一样什么东西,无数的荧火虫将那东西装点成了一个光球,就像一根插在蛋糕上的圆形蜡烛,十分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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