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狼战

_3 冀勇庆(现代)
这也使得陆岩松很有些自得,认为不管是“太阳派”还是“海归派”,自己一样都能够搞定。直到他遇到了主管采购的“老太阳”邢军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协调能力。
邢军是周子强的大学校友,由于两人的专业不同,在大学的时候属于点头之交。他长得又高又瘦,脸黑黑的,在大学时就得了个“包公”的外号。他又是那种大大咧咧、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人,脾气和周子强倒是非常相投。
邢军算得上是哈勃的元老了。周子强刚出来创业的时候,义无反顾地跟着周子强走的就有邢军。同样的,邢军也算得上是太阳的元老了,他毕业之后就直接进了太阳,一干就是十多年的时间。由于他不是出自太阳强势的销售和研发部门,来到哈勃的他也就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周系”,他自己也经常在公开场合毫不隐讳地说,“周总刚创业的时候我就跟着他了,他指哪我就打哪。”
从进入哈勃的第一天起,邢军就负责哈勃的生产、采购和供应链管理,虽然并不是公司副总裁,可是也同样大权在握。在哈勃,除了周子强谁也指挥不动他。有的时候刘一帆那边急需一些备件,急得都要跳脚了,他却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悠悠地走流程,一点都不着急。最后往往还得张亮禹通过周子强给他打电话,才能让他稍微加快一点进度。
与太阳一样,哈勃也是一家纯技术公司。在哈勃内部仅有少量的中试生产,大批量的产品生产都是找其他工厂代工的方式。为了避开太阳的锋芒,哈勃将总部和研发中心都搬到了北京,但是生产基地却没有办法搬,因为成熟的配套厂商大多还在广东。由于这些厂商同时也向太阳供货,当哈勃崛起并对太阳形成威胁之后,迫于太阳的压力,他们都不敢和哈勃再继续合作了。
哈勃的市场打开之后,批量生产就成了大问题。为此,邢军跑遍了珠三角大大小小几百家工厂,总算在深圳偏僻的东乡村找到了一家台资企业。这家台资企业叫嘉信公司,老板林有为做电子设备发的家,后来就到了深圳建工厂,除了生产自己的产品之外,也承接外面的业务。几年前周子强还在太阳的时候,林有为就曾经慕名找上门来,希望能够承接太阳的生产。
如今,看到邢军找上门来,林有为自然是喜出望外,双方很快就谈好了合作的内容,由嘉信承担哈勃主要的几种设备的全部生产。为了控制整体的采购成本,哈勃设备所需要的主要元器件例如芯片、主板、机箱等还都是自己采购,嘉信只负责组装生产出成品。当然,所有的采购业务仍然由周子强最为信任的邢军来负责。
陆岩松到了哈勃之后,几位副总裁又做了重新分工,邢军这块谁也不想管,周子强也忙得管不过来,于是就交给了他负责,理由是“采购本来就和财务有很密切的关系”。而实际上,邢军对自己的直接领导陆岩松并不感冒,他仍然直接向周子强汇报,什么事也不让陆岩松插手。
邢军的狂傲激起了陆岩松的强烈反应,明明是自己负责的领域,怎么自己看起来却好像是局外人似的!他找来哈勃的财务报表,详细地研究了一番,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哈勃的采购成本太高了!陆岩松在通信圈内的几位朋友在看完一些计算出来的财务指标之后都表示不可思议,因为哈勃的采购成本竟然比行业平均水平高出30%!而且哈勃不仅采购成本高,存货的周转率还低——哈勃的存货周转周期要比行业的平均水平高出一倍!
为此,陆岩松专门找到了邢军,诚恳地与他商量:“邢军,前一段时间我对咱们公司的供应链做了个分析,发现咱们的采购成本有点偏高。你是行业里的采购专家了,能不能想想办法,把这个采购成本降一降?”哪知邢军却黑着脸,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咱们采购的元器件和原材料都是业内最好的,成本能不高吗?”陆岩松跟他要采购的细账,他却说这个东西不能够随便给人看,还说领导应该抓大方向,没有必要事无巨细什么事情都管。气得陆岩松找到周子强去评理,周子强正忙着别的事情,听完陆岩松的汇报之后皱着眉头不置可否,最后还是在陆岩松的强烈要求下才勉强同意让他下去了解一下情况。
要了解一家公司的供应链,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实地考察了。虽然上市的事情仍然忙得陆岩松晕头转向,但是他仍然决定亲自去深圳走一趟,看看那边的实际情况到底是不是像邢军所说的那样。陆岩松知道,成功上市只是哈勃的第一步,要想在上市后仍然保持良好的业绩,就必须维持一个良好的管理系统。不然,即使是公司上市成功了也不能持久,就像很多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公司一样,上市的时候轰轰烈烈,几年之后就无声无息了。
这个时候的陆岩松已经不仅仅把自己当做是职业经理人了,他确确实实很想为哈勃再多做一点事情。与他以前所在的跨国公司相比,哈勃的管理水平实在是太弱了!如果自己能够在这方面做一点贡献,哈勃才有可能持续发展下去,而不是上市风光一番之后就衰败了。他可不希望将来别人评价自己的时候,只是给自己送一个绰号——“上市先生”。
《狼战》第21章 圈套
北京到深圳的飞机上,陆岩松预感到了这次行程的艰难。本来他是希望趁着邢军在北京出差的机会和他一起前往深圳,这样路上还能聊聊,多了解一些情况。可是,当他把这个想法说给邢军的时候,邢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的表情,“岩松,明天深圳工厂那边有一批物料急着等我去验收。这么着吧,你还是后天过去,我明天先过去。”当天晚上,邢军就坐飞机赶回了深圳。
陆岩松和谢泽宇两人从深圳宝安机场出来之后,并没有人来接机,而昨天路岩松给邢军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表示会派人来接。“这个邢军,自己不来也就罢了,怎么连个车都不派?”谢泽宇小声嘀咕了几句,看到陆岩松神色如常,也就没再说什么。
陆岩松只好拨通了邢军的手机,邢军好像在车里,手机传来的声音非常嘈杂。“邢军你好,我是陆岩松,你在哪里呀?咱们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东乡吗?”
邢军好像有点意外地“啊”了一声,连忙说对不起,自己把这件事情搞忘了,“你能不能自己找个车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带着一肚子的怨气,他们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从繁华的深圳市区横穿而过,又在偏僻的乡间小路上颠簸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嘉信工厂所在的东乡村。
为了就近采购、就近供货,哈勃也在东乡设立了一间工厂。说是工厂,其实也就是一个几百平米的小车间,里面只有两条用于人工组装的生产线,主要为哈勃的技术人员做产品测试。车间的大部分空间其实是作为仓库使用的,里面堆满了生产需要的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和零部件,其中大部分会供应给附近的嘉信的工厂。
附近不远处就是嘉信的生产车间,占地有一万平米左右,有几层楼那么高。车间是开放式的,从车间外面一眼望去,能够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工人们正在生产线上忙碌地工作着。生产线的最后端,一台台已经组装完毕的路由器、交换机等通信设备通过传送带输送下来,通过质量检测人员的检查之后,打包成最终的成品。
陆岩松和谢泽宇两人来到嘉信工厂的接待室,说要见老板林有为。前台听说是哈勃的人,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我们老板就在车间里面,你们直接去找他吧!”
两人换上了白大褂之后,走进了高大的厂房,远远就听见一间办公室里传来了一位中年男人用标准的台湾国语厉声地呵斥道:“你们两个真是笨呀!这么普通的连接器,深圳哪里都有,怎么会买不到呢?就算是深圳没有,你们不会去苏州的银梭那边看看?”
回应的声音听起来要年轻一些:“老板,不是我们不去想办法。我们不光深圳的怡康、山达跑过了,您说的苏州的银梭、致合也都跑去问了,人家都说货非常紧张,死活也不给我们发货。如果我们一定要的话,价格至少还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涨30%……”
“怎么搞的嘛!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陆岩松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找到了采购部的办公室。正在发火的那人矮矮胖胖的,戴着一副黑边框眼睛,正是嘉信老板——台商林有为。生气加上着急,林有为满脸是汗。
看到陆岩松两人走进来,林有为愣了一会儿,很快换成笑脸迎了上去:“是陆总吧?昨天听邢军说你要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他转身白了一眼身后的那位小伙子,“刘强,还不快去给客人倒水!”
三人谦让着坐了下来,陆岩松赶忙问刚才是怎么回事。林有为叹了口气,满腹的委屈。原来,当初周子强和邢军找到他要求嘉信代工的时候,嘉信也是刚刚建好车间,正愁订单不饱满,于是满口应承了下来。过了一个月,在一次台湾同行的聚会上,有一位台湾老板好心提醒林有为,不要再给哈勃代工了,不然太阳会很不高兴。林有为心想自己又没有接太阳的订单,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就没有放在心上。
哪知道现在真的出问题了。如今哈勃的市场增长很快,交给嘉信的订单数量也越来越多;对于林有为来说,这本是赚钱的大好时机,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仿佛都闻到了钞票的气息。
根据当初的协议,生产所需要的大部分原材料都由哈勃负责采购,嘉信只需要购买一些不太重要的通用连接器就可以了。谁知道,当林有为把采购部的刘强两人派出去以后,却发现偌大的深圳竟然买不到嘉信所需要的那种型号,刘强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以前做采购也已经五六年了,这种情况他以前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这不,刘强回来了。你过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强连忙将两个纸杯放在桌子上,推到陆岩松和谢泽宇的面前。他又瞟了林有为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道理这种通用连接器不太容易断货的。后来连跑了好几个工厂都拿不到现货,我们私下里找工厂里的朋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就在我们来的前几天,太阳来人把我们需要的那种型号全部买走了。临走的时候太阳的采购员还放下一句话,如果他们再敢把货卖给哈勃,以后就不要再想和太阳做生意了。”
原来如此!陆岩松看着林有为,两人面面相觑。“如今之际,看来还要麻烦你们的采购员再多跑跑,最好再去长三角那边问问,那边太阳的势力和影响都要小一些。另外,如果供应商坚持要加价,你们也可以先买下来,回头我们再给你们一部分补贴。”陆岩松的心里也在暗暗地着急。最近哈勃连续中了好几个大单,如果不能尽快供货,肯定会大大影响哈勃的信誉。这个关键的时候,看来除了破财消灾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陆老板已经发话了,还不快去!”林有为指着刘强的鼻子大声喝道。几秒钟之后,刘强带着一名手下急匆匆地从车间里走了出去,上了一辆面包车疾驰而去。看了这个场景,陆岩松的心里有些不快:这些台湾人到了内地之后气焰都非常嚣张,根本就没把内地人当人看待!
转过脸来,林有为又恢复了憨态可掬的笑容,他那圆滚滚的身躯从远处看活像只大熊猫。他走到门口,向外面望了望,然后把门从里面关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陆岩松的身边坐下,“陆总,按道理有件事情我不该说,但是不说我心里还是憋得慌……”“林总,我的工作就是让你们这些供应商满意,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您也知道,我们台湾人做产品制造的能力超强,光在深圳这一带就有好几家生产电信设备的大厂。”林有为停顿了一下,看到陆岩松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于是接着说道,“那天我和我们的台湾同行张老板聊起天来才发现,你们哈勃给我们结算原材料的价格竟然比他们要高出20%不止!当然,这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坏处,反正我们是按照11%的比例来收加工费的,价格越高反而越划算……”
陆岩松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虽然他还不能够确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是凭借多年的财务管理经验,他已经把自己的怀疑对象聚焦在了邢军的身上。
陆岩松这次来深圳主要有三个目的:一个是看看嘉信工厂的情况,看看它的生产能力是否能满足哈勃将来的需要;第二个就是查看一下哈勃在东乡的仓库的账目,看看为什么在审计的时候存货会出现那么大的误差,找找问题是出在哪里;第三个目的就是召集哈勃的供应商们开个会,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降低哈勃的采购成本。
但是,这次他并没有能够完成其中的任何一项。拜访完林有为之后,他们来到了哈勃自己的工厂,邢军仍然不知道在外面的什么地方漂着呢。当掌管仓库的小姑娘漫不经心地将出入库记录交到他们手里的时候,他们惊奇地发现这根本就是一笔乱账,本子里只是简单地记载了原材料的出入库情况,有的按照天来记,有的却一周才记一次,有的入库单上没有具体的经办人,有的没有交接记录,看得两人只摇头。根据以前在台资企业工作时的记忆,谢泽宇画了一张异常详细的出入库记录单,准备好好教教这位小姑娘。谁知道小姑娘只是瞥了一眼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邢总说不需要那么复杂,大致记一下就可以了。”气得谢泽宇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只好对照着原始记录,对仓库里现存的零部件做了粗略的盘点。即使是这样,也花了他们好几个小时的工夫。当这次盘点的结果出来后,陆岩松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们发现的问题与比利审计时的问题是一样的,实际的库存比账面的库存少了很多,估计至少少了1000万元!他们怀疑是不是自己算错了,又重新核了一遍,发现确实是少了!陆岩松有些着急了,他要求查看最早的原始档案,小姑娘却茫然地告诉他:“我来的时候就没有了,我的前任交给我的就是这些东西了,当时邢总说你就这么往下记吧……”
这时候,邢军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家里有些急事……你们都看到哪了?”谢泽宇无意中看了一眼外面,发现停车场上刚驶进来的那辆车竟然是宝马7,在周围那些破旧的面包车和货车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的扎眼。
陆岩松问起存货原始记录的问题,邢军推说接手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也是没有办法,咬着牙对了半天,还是对不上……”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向公司汇报?”陆岩松提高了嗓门。
邢军两手一摊:“这个……也没有谁问过我这件事情呀……”。
谈话显然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但是问题还必须一个个地解决。于是,陆岩松让邢军给哈勃的供应商逐个打电话,希望他们明天都能够到这边来一下,大家沟通一下采购的事情。邢军长出了一口气,赶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好像一分钟也不愿意在仓库里待下去。
第二天,会议室中的气氛更是尴尬万分。哈勃最主要的十几家供应商代表倒是都来了,但是他们一坐下来就和邢军谈笑风生,仿佛没有看到陆岩松的存在。
会议开始不久,当谢泽宇提出希望能够把价格降一降的要求的时候,立即引起了他们的强烈反应。“我们给你们的价格已经够低了,再降我们还怎么活呀!”“光让我们降价,你们付款的周期能不能缩短一点?”他们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没有一家愿意做出让步。
在随后一对一的沟通中,这些供应商代表无一例外地向陆岩松大叹苦经,说生意实在是太难做了,价格已经够低,没办法再降了。连续谈了五六家,都是一样的结果。
就在陆岩松和谢泽宇都已经开始气馁的时候,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微笑着问道:“我叫武中行,是给你们做机柜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老武呀,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你们的机柜比市场平均价要贵不少,能不能给我们一些优惠呢?”陆岩松的底气已经不足,他已经准备好了再碰个硬钉子。
出乎意料的是,武中行很爽快地回答:“从我们公司的角度我这句话也许不该说,我们给你们的价格确实高了一点,其实我们给蓝海公司的价格就比给你们的价格要略低一些,当然他们的量也要比你们大一些。”看起来,武中行是一个相当爽快的人,“不好意思,我不是老板,这件事情我定不下来。要不这样吧,明天我请示老板以后再给你们回信?”
到了下班的时候,武中行又跑过来找陆岩松:“陆总,你们大老远地从北京来这一趟不容易,晚上我请你们几位吃饭。其实我是北方人,咱们去吃北方菜吧……叫上老邢……哦,老邢出去了?那也没关系,这一次主要还是请你们这两位从北京远道而来的贵客。”在武中行的盛情相邀之下,他们两人上了武中行的车来到市区,找了一家有名的鲁菜馆坐了下来。
今天吃饭的气氛相当好。推杯换盏之间,三人喝得都有点多了,武中行的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了:“幸好你们来了,这个老邢,平日里可把我们这些小供应商欺负惯了……不是我说他,他做事确实不地道……”迷迷糊糊之间,陆岩松和谢泽宇也发了不少牢骚,数落了邢军的一些不是。
第二天上午起床的时候陆岩松的脑袋都是疼的,他强忍着给武中行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向老板汇报的结果如何,哪知道直到中午的时候这家伙都没有到公司上班,手机也仍然是关机,看来这家伙昨天确实喝高了,到现在都还没起来。
时间不等人,当天晚上陆岩松他们两人就赶回了北京。也许是深圳之行给他的刺激太大,陆岩松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他连夜起草了一个给周子强的报告,历数了目前采购环节存在的一些漏洞,并且提出了一些改进的意见:以后必须实行严格的出入库制度,每一笔都要经过保管员和仓库领导两人签字;引进新的供应商,建立招标采购制度;对历史情况进行彻底的清查,损失的设备要尽量搞清楚责任;至于邢军,显然不适合继续担任这个位置,建议对其工作岗位进行调整……一晚上他喝了不下五杯咖啡,连夜把这份报告赶了出来。
第二天,眼里布满血丝的陆岩松敲开周子强的办公室,准备向他汇报这次深圳之行的发现,“子强,我们在深圳的工厂那边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我这里写了一份报告给你看看……”
周子强接过了陆岩松熬夜完成的报告,并没有翻开来看:“岩松,这个事情并不着急。我已经想好了,你现在上市的任务这么重,供应链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交给孙仁学来管就行了……”
“可是,如果我们的供应链不能尽快改进,不仅会影响上市,甚至会影响公司日常的经营……”陆岩松真的有些着急了,这份报告自己可花了不少的心血。
周子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个我知道,要不我怎么会交给孙仁学来管呢……你也是的,公司内部的事情怎么能够给外面的人说呢……那个武中行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可是太阳的大供应商呀!如果你们所说的那些话传到了华正奇的耳朵里,那可是后果不堪设想!”
周子强的一番话说得陆岩松愣住了。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中了邢军布下的圈套,这位数学博士通过精心的设计将自己一步步引入了雷区,而自己还蒙在鼓里。周子强没有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就缩小自己的权力范围,看来自己仍然是不受他待见……
走出周子强的办公室好久,陆岩松的脑子还是嗡嗡直响。他开始自责起来——做了这么多年的职业经理人,早就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怎么喝了点酒,就跟谢泽宇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个德行,嘴巴也把不牢了。“可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为公司好呀,这么大的问题不去解决,将来怎么上市呀……”他的心里满腹委屈,却无人可以倾诉。
《狼战》第22章 对赌
北京的秋季来了。与风沙满天的春天、酷热难耐的夏天和寒风凛冽的冬天相比,只有艳阳高照、空气清爽的秋天才是北京最好的季节。
周子强却无心感受外面的大好季节,坐在办公室里面的他怎么也不明白,一年之前还是形势一片大好的哈勃今天竟然落到了需要输血的窘境。
自从太阳成立“打哈办”之后,哈勃的日子就一天天难过起来。本来已经预计肯定到手的几个省级运营商的项目一夜之间就飞走了,最终出来搅局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太阳。按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不出几个月,哈勃的资金就将断流,就连员工的工资也发不出来了。
现在唯一能够指望得上的只有水信项目了。周子强在心底里盘算,水信在国内运营商中处于强势地位,做事一向干脆利落。这个项目拿下之后他们至少会预付30%的首付款,这一下子就是2000多万,哈勃的资金一下子也就盘活了。但是从目前来看,第二轮的招标结果很可能要拖到明年了,而哈勃眼前就很需要钱。
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到资金,“钱、钱,我现在非常需要钱!”但是,钱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而只可能从别人的口袋里掏出来。让谁来负责这件事呢?原来的CFO陆岩松已经被“挂”起来,只负责哈勃的上市,不再过问日常的财务和资金管理了;新上任的孙仁学是个好好先生,控制支出不力,几个月的时间里几千万的费用就稀里糊涂地花了出去。周子强有些后悔当初不该那么冲动,财务毕竟还是很专业的领域,还是应该让专业的人来做。
但是,依照周子强的个性,他也不可能低三下四地请求陆岩松回来主持工作。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确实也是无人可用了,他只好给孙仁学和陆岩松各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两人马上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
两人落座之后,周子强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两位也都知道,我们最近的资金有些紧张,我找你们两位过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想想办法。”
“是呀,我们在慧商银行的一亿元贷款马上就要到期了,还不知道展期能不能办下来……”孙仁学愁容满面,“我现在手里也没人可用了,谢泽宇和李颖都被缠在上市审计里拖不了身,其他的都是一些小会计,对融资业务也不太熟……”他先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陆岩松,哪知陆岩松纹丝不动地坐着,就是不表态,于是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周子强。
周子强狠狠地看了陆岩松一眼,他现在烦透了这个“海归”,关键时候出工不出力。他挥了挥手:“这样吧,你就让邢军去办这件事吧,他管过采购和供应链,和钱打过交道,这个不也是钱的问题吗?就让他去办吧!”
“一个对财务一窍不通的人能跑贷款?”陆岩松正在那里暗自好笑,不料周子强突然又把目光转向了自己这边:“岩松,你就继续负责上市的工作。另外,我们在上市之前还有必要再做一轮融资,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吧!”看来,周子强也不敢把全部希望都压在银行上面,他还是希望两条腿走路。
当初哈勃发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曾经租下了西三环宇隆大厦的整整两层楼,结果位置还是有点紧张,周子强就动了自己在上地软件园盖楼的主意。而上地软件园正打算将哈勃这样的优质高科技公司引进来。双方一拍即合,软件园当即批给了哈勃一大块地,位于软件园的西北角,背靠燕山脚下,风景相当不错。
周子强对这块地也非常满意,催着孙仁学赶紧动工。由于哈勃发展得太快,资金并不充裕,就向银行借了不少钱。周子强还专门请来自己的父亲作监工,老父亲也是殚精竭虑,吃住都在工地上,保证了哈勃大厦的如期完工。但是,哈勃也由此背上了沉重的债务,每月仅利息支出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周子强交代完毕,两人各自去落实。第三天,慧商银行上地支行吕行长的面前,坐着一位衣着随便的人,他就是邢军。
“哦,你就是吕行长呀!我们哈勃公司很大,想必你也去过了吧?你知不知道,很多国家领导人也都到我们公司视察过,都对我们表示了支持。我想你也不会不支持我们的工作吧?”邢军的口气很大,态度颇有些狂妄。
吕行长一下子愣住了,他接触过很多来贷款的公司高层,从来没有一位是这种态度。“这个……高科技企业当然也是我们上地支行重点的支持对象,但是所有的手续也必须符合我们总行的制度……”见邢军不解,吕行长耐心地给他介绍了慧商银行的贷款程序。
邢军频频点头,眼睛却一会看看这儿,一会看看那儿。突然,他的鼻子耸动了几下,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地举起食指,伸进了自己的鼻孔里面,来回地转动着。
吕行长差点就要吐出来了,他好不容易才忍住已经往上翻的胃酸,冲着邢军摆了摆手,“您看这样吧,我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我让小王再具体跟你谈吧。”等到邢军离开房间,他不顾天气已经转冷,站起身来打开窗户,贪婪地吸了几口外面新鲜的空气。
最后,吕行长勉强同意将哈勃的贷款延期一年,但是利率又上调了10%,并且把整栋大楼作为质押。哈勃资金短缺的状况并没有得到根本好转,周子强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陆岩松身上。
对陆岩松来说,融资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他和谢泽宇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精心制作了一份全新的商业计划书,利用自己多年在投行的关系,找了一些VC。尽管哈勃已经今不如昔,仍然有不少的VC很感兴趣。
而在老股东钱勇的眼里,这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过去几年,眼看着投入的几千万美元即将被周子强挥霍殆尽,上市却遥遥无期,钱勇不免有些心急。当得知哈勃准备第三轮融资的时候,他就像输了钱的赌徒,准备压上最后的筹码。
他把凯文找过来:“不能再让周子强这小子任意妄为了!我们就用这次机会让他靠边站!”
凯文低头想了想,诡笑着说:“这好办,我们给他服一剂‘大补丸’不就搞定了?”
这天中午,陆岩松刚刚送走了一拨VC,钱勇和凯文就走了进来。“Michael,今天有空吗?好久都没有下场了,我们手都痒了,一起去打一场?我已经在汤泉俱乐部订好了。”凯文仍然是那副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一身的休闲打扮。他们两人不由分说就把陆岩松架进了钱勇的那辆凌志轿车,呼啸而去。
汤泉俱乐部的环境相当不错,北边是燕山余脉,东边是静静流淌的响水河,与市区相比,这里的空气清新了许多。换上球服之后,陆岩松进场深吸了几口空气活动了一下,不禁心旷神怡。“这里算是不错的了。哎,我都有些怀念上海了。”他笑呵呵地说道。
钱勇也随声附和:“是呀,北京也只有秋天的这两个月天气好一点,打球时的心情也好一些。春天的时候,顶着那么大的风沙,打球可不是一件享受的事。”
开球之后,陆岩松的发挥相当不错,一杆就上果岭了,还打出了小鸟球。凯文紧随其后,“钱伍兹”却不太理想,两次近距离的推杆竟然也失手了。
当球打到僻静的场地中央时,钱勇自嘲道,“看来今天不适合打球啰”。他突然话锋一转,“岩松,你看哈勃还能够维持多久?”
陆岩松正在专心地瞄着自己的下一洞,听到这话不禁浑身一紧,把举起的球杆又放了下来,叹了口气,“如果新资金没有到位,年底都成问题。”
“你没有和子强谈过这个问题吗?”
“谈过,他好像还是挺乐观的,既不愿意裁人也不愿意缩减研发投入——他说水信的合同很快就要谈下来了,到时候资金根本不成问题,他还说第三轮融资只是为了引入更多的战略投资者,这不是自欺欺人嘛!”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地挥动球杆,把小球打到了很远的地方。
“是呀,钱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现在VC的项目那么多,谁会投一家几年都没有利润的公司呢?”钱勇把头凑过来,有些神秘地说,“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哦?说说看?”陆岩松这才感觉这次聚会有点鸿门宴的味道。
见时机成熟,钱勇把凯文招呼了过来,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原来,鼎言在海外还有一只很隐秘的基金,叫做DNW基金,从表面上看起来与鼎言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实际上仍然是鼎言在背后操控。在一些不方便鼎言直接投资的地方,就会由DNW基金代劳。
钱勇的想法就是由DNW增资哈勃1000万美元,使投资人在哈勃的股份占到49%,一个让周子强并不感觉到失控的比例,因为包括周子强在内的哈勃管理层仍然保留着51%的控股权。
其实这只是第一步,鉴于哈勃目前的困境,他们准备好好地敲周子强一笔——在增资的同时,他们还会要求周子强等人与DNW签署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如果今年年底哈勃不能完成5000万元的利润,周子强等人就必须以1美元的代价将2%的哈勃股份转让给DNW。这样,鼎言等投资人就占到了哈勃51%的股份,掌握了哈勃的控股权。下一步当然就是改组董事会,安插更多的自己人;如果周子强还不肯就范,那就把他踢出去!
“这可是《对赌协议》,周子强能答应吗?他可是把控制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要不我也不会事事都插不上手。”陆岩松有些怀疑计划的可行性。
“就看你的本事了。如果你能给他信心,让他相信利润指标能够完成,我想他是会答应的。不是还有那个水信项目吗?再说,你认为他还有别的路可走吗?你是职业经理人,到哪混不行,他还能去哪呢?”钱勇狡黠地一笑。
“岩松,我们非得这么做吗?”看完合同,周子强的心中涌现了一丝不安。在太阳的时候,周子强对投融资并不关注,自己也不太懂这些复杂的开曼群岛之类的事情,总感觉离自己非常遥远。
自从创立哈勃后,周子强经历了两次融资。第一次是和钱勇直接谈的,自己开了价,钱勇就答应了,剩下就只剩下签字了。第二次融资是陆岩松一手操办的,自己基本上没有参与,只是知道卖了个好价钱。两轮融资之后,投资人在哈勃持有40%的股份,包括他、赵劲、张亮禹在内的哈勃员工仍然拥有60%的股份,这是个令他感觉安全的比例,同时也意味着他仍旧牢牢控制着哈勃。
但这一次就有很大的不同。DNW基金开出的价钱只是和第一次差不多,根本就没办法跟第二次融资的高价相提并论,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现在哈勃的财务状况已经不容周子强讨价还价了。
那天,邢军灰溜溜地跑回来,说和慧商银行的借款延期办下来了,但是利率又提高了,而且慧商说什么也不愿意新增贷款。这让周子强非常失望,他把邢军臭骂了一顿打发了出去。当然,周子强并不知道邢军在吕行长面前抠鼻子的事。
看来只能找王雨嫣商量了,毕竟她管过哈勃的财务。周子强拨了家里的电话,“嘟嘟”地响了半天,没有人接电话。他又打了王雨嫣的手机,也是响了好多声后被转到了秘书台,气得他“啪”的挂断了电话。
这些天他感觉王雨嫣变了。以前他每天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王雨嫣都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回来,也有时已经睡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王雨嫣竟然都还没有回来。经常是到了半夜近十二点,他才见到她衣着光鲜地回来。问她去哪了,她只说和李颖去逛夜店了,好像却没有买什么东西。看起来,她的心情比前一段冷战时好多了。周子强忙于工作,也就没有在意。
“岩松,这个2%的附加协议能不能不签?”周子强试探着问。
“恐怕不行,DNW基金说必须两份协议一块签,不然他们根本就不会投资。”
“哦,那你觉得今年5000万能完成吗?”周子强掂了掂手中的签字笔,直视着陆岩松。
陆岩松下意识地避开了他那审视的目光,故作轻松地说道:“根据目前的情况,今年5000万的利润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去年签的单子不少,即使目前销售情况不太理想,但是由于去年的很多合同都是今年才执行、今年才发货,算今年的。况且,水信的项目不是快要签下来了吗?”
“好吧,那我就签吧。在哪签呢?”
《狼战》第23章 相持
这天早上,还不到9点,赵劲早早地就来到了公司,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收电子邮件。他的手里不停地把玩着一支圆珠笔,面对邮箱里的一大堆电子邮件,他却并没有仔细去看。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实际上,整整一个上午赵劲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好几次都冲动地拿起桌上的那部红色的电话,却又悻悻地放了下来。
今天是往水信公司递标书的最后截止日。为了慎重起见,水信公司将这次招标设置得十分复杂:整个招标过程将分为两个阶段,分别进行评分,第一阶段的成绩将不带入第二阶段。在每个阶段,评审小组都会封闭起来,针对各家供应商的标书和产品测试情况进行打分。虽然细分起来的指标有39项,其实都可以分成两大部分,一个是技术,另一个就是价格。今天进行的还只是第一阶段的投标,其主要任务是将不具备竞争能力的供应商从这场残酷的竞争中淘汰出去。在此之前赵劲已经了解到,有不下10家设备商购买了标书。
不到11点钟,赵劲桌上的那部电话“叮叮”地响了起来,他一把抄起听筒,那边传来了销售经理赵刚那爽朗而兴奋的声音:“劲总,我们第一轮没问题了!”在刚刚结束的开标中,哈勃8000万元的超低价引起了一片惊叹之声。与之相对应的,阿尔普特、希门等跨国公司均报出了不低于1亿元的价格——这也使得哈勃在价格的打分中遥遥领先。而在数据通信的技术上,赵劲自认为阿尔普特等跨国公司并没有任何的竞争优势,他们做数通也就是这两年的事,而且都是买的小公司的技术,自身根本就没有多少积累。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快告诉我,太阳的报价是多少?”赵劲着急地问道。
“哦,太阳的报价和我们比较接近,是8500万元,目前排在第二位。”
“该死的家伙!”赵劲不禁在电话里骂了一句粗话,看来下一轮的主要竞争会在哈勃和太阳之间展开,而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众所周知,太阳是有名的价格杀手,如果他们非要和哈勃一争长短的话,恐怕也不好对付。
此时的赵劲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就在前几天,周子强脸色凝重地找到了他,两只手重重地握着他的肩膀使劲地晃了晃说道:“这次水信公司的招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失败了,我们两个可能就要走人了!”
赵劲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也可谓不计其数了,可是哪次也没有这次这么要命,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置身于一场豪赌之中,作为赌徒的自己已经押上了所有的筹码。是一夜暴富还是被扫地出门,就看这一场的了……
“我们必须马上制定第二轮的投标策略!”想到这里,赵劲找到了周子强,要求尽快举行一次联席会议。
“水信的第一轮结果出来了!”这天,华正奇刚上班就接到了李明从北京打过来的电话,“老板,结果和我们预计的没有什么误差——我们、哈勃和比特三家进了下一轮。”
“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华正奇淡淡地回道,“他们有没有说下一轮的招标什么时候投标?具体的规则都是什么?”
“还不是很清楚。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应该和上一轮差不多,也是分为技术和价格两类指标分别打分,但是一些指标的权重可能会有变化。我今天晚上约了水信的张新华吃饭,到时候我会再问向他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
“很好,事不宜迟,你要尽快拿到第二轮招标的细节,这样我们才能制定相应的对策。”
放下电话以后,华正奇犹豫了一下又拿起听筒,按了一个新号码。一阵悦耳的《梁祝》之后,那边传来的是一个甜美的声音:“喂,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雨嫣呀,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王雨嫣显得非常吃惊:“华总!怎么会是您?”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呀?难道你和子强离开了太阳,就不认我这个老领导了?再怎么说,我还是你们两个的婚姻介绍人吧?呵呵……你们还好吧?”
“还……成吧。”王雨嫣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变成了欢快的语调,“华总,我还真挺想您的,真想马上就回到深圳。”
华正奇呵呵笑了两声,“我也挺想你们俩的。雨嫣呀,我想让你帮我给子强带个话,退一步海阔天空,希望他最近能够找李明当面谈谈,李明最近一直都在北京。”
“好的,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放下电话之后,王雨嫣苦笑了一声。其实,她也有好几天没见到周子强了,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和周子强曾经美满的婚姻已经出现了裂痕。“究竟是什么原因?难道他变心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王雨嫣觉得创业之前的周子强是快乐的,那个时候的他是如此的简单,就像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每天,周子强只考虑一件事情,就是自己负责的项目进展到了哪一步,下面应该怎么办。他每天上班都是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也是开开心心的。休息的时候,两人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如胶似漆。周末如果不加班的话,他还会开车带着自己到海边兜风,一起去游泳。
自从周子强与华正奇出现裂痕之后,那个曾经阳光的他就再也找不到了。他变得非常急躁,想要超越太阳和华正奇的野心充斥了他的内心,使得他无暇顾及其他的方面。
这天,在哈勃的会议室中正在召开水信项目的协调会。会议首先由赵劲做介绍:“水信第二轮的招标马上就要开始了,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我们在技术分上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如果我们不在价格上失分过多的话,我想这个单子我还是很有把握拿下来的。”说完,他使劲地握了握拳头。
赵劲的表态使得周子强松了一口气。从王雨嫣那里得到了华正奇希望双方和解的口信之后,他也颇为踌躇了一番:现在是否需要和太阳讲和?以周子强对华正奇的了解,如果华正奇愿意讲和,他肯定是觉得这个项目胜算不大,自己处在弱势地位,因此希望通过谈判来分一杯羹。当华正奇处于强势地位的时候,他是从来不跟弱者讲和的,而是要求别人按照他提的条件投降。“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我们马上就要拿下这个项目了,你却跑来说和我们分一半,绝对不行!”
而且,自尊心也不容许周子强和华正奇讲和。自从离开太阳的那一天起,周子强就把太阳作为竞争对手并立志赶超太阳,战场上怎么能和敌人讲和!
但是,如果不讲和的话,以华正奇的个性,太阳势必会与哈勃死磕。以目前哈勃的艰难状况,哪里还经得起一次大的打击?想到这里,周子强突然又觉得有点不踏实。
周子强苦着脸坐在细长桌子的中间那端,而两边坐着的分别是赵劲和张亮禹,还有他们的下属。仅仅是为了一个投标金额的问题,赵劲和张亮禹各不相让,已经连续开了好几次会了,双方还没有达成一致。看着“赵系”、“张系”两队人马虎视眈眈、剑拔弩张的情形,周子强觉得这哪里是什么会议室,简直就是战场。
一个上午过去了,讨论却还没有结果。双方好容易在标书的其他细节上达成了一致,但是在最重要的投标价格上却仍然存在很大的分歧:赵劲他们认为目前哈勃相对太阳的优势已经非常明显,即使哈勃不降价也完全有把握取胜,因此主张只将价格做略微的下调。
“价格到7000万我们就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干吗还要继续往下调,那样会严重影响我们的利润!”经过一上午的唇枪舌剑,赵劲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嗓子也有些沙哑,但是他仍然大声地争辩着。
张亮禹这边则对赵劲的看法很不以为然:“以我对华正奇的了解,既然太阳在这个项目上已经落后了,如果他还想赢得这个项目,必然会出奇招。目前技术上太阳已经赶不上来了,他们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武器就是价格,他们一定会大幅杀价的!”一位“张系”站了起来大声地回击着。
“笑话!我们这些一线的销售人员整天和水信的人打成一片,我们在一起吃饭、一起喝酒,甚至一起找小姐,难道还不如你们这些坐在办公室的工程师?”一位“赵系”也站了起来,他的手指头几乎要点到“张系”的鼻子上了。
“你们懂什么!”“张系”不屑地拨开了“赵系”的手指头,“连路由器的技术参数都还没整明白也能做销售?你也配?”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呀!”“我还就是不怕威胁,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两边的人马全都站了起来,隔着桌子互相叫骂,一时间剑拔弩张。
“别吵了!这么简单的一点事情你们竟然吵了好几天!大家能不能放下自己的门户之见,把公司的利益摆在首位!” 周子强的火气也上来了,他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这回的投标价格没什么可商量的,7000万保底!大家散会,该干吗就干吗去!”说完他离席扬长而去,剩下会议室里的一班人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太阳的深圳总部也在召开一次特别会议,会议的主题也是讨论水信的招标情况。“上一轮我们虽然将阿尔普特、蓝海等公司挡在了门外,但是却放进来了一个最危险的敌人,那就是哈勃。”李明向参会的太阳众高层详细介绍了这次招标的情况,他的脸色颇为凝重,“由于哈勃在数通的研发方面起步比我们早,目前在产品的技术水平上来看,哈勃比我们还是有一定的优势。因此,在技术分上我们已经落后于哈勃。从价格上来说呢,我们也不比哈勃低。我认为第二轮我们将是一个凶多吉少的局面。”
听完李明的一席话之后,太阳的高层议论纷纷,大家着实没有想到,千辛万苦过了第一关之后,还将面临如此艰难的局面。
“目前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显,在客户关系相同的情况下,我们要想赢得这次招标的胜利,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在技术实力上超过哈勃,这在短期内是不可能的;另一个就是……”李明略微踌躇了一下,紧接着说道,“降价!”
会议室中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他们都把目光转向了太阳的当家人华正奇,看看他下一步怎么决定。
华正奇的脸色平静如水,显然在此之前,他已经考虑了所有的情况。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看着大家那期待的目光,反而笑了起来,“大家不用那么紧张,哈勃又不是老虎,它又不吃人的。”一句话说得大家脸上的表情也都轻松了下来。
而华正奇却很快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站了起来,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要拿下水信的项目,因为这关系到我们未来几年在这个大客户身上能否得到新的订单。如果这一次机会我们不能够把握住,以后要做水信的工作就更难了。”
“当然,我们也一定要打下哈勃的嚣张气焰。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太阳的各位同志全力奋战,已经给予了哈勃沉重打击。我们现在这个时候有点像1949年人民解放军打到长江边的情况。如果在这个时候不是坚决地打过长江去,新中国的解放不知道又要拖延多长的时间。我希望大家记住毛主席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看到大家纷纷点头,他转过头低声对李明说道:“你再给我约一次水信的王总裁,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去拜访他。剩下你们要商量的就是如何为哈勃善后的问题了。”
散会之后的华正奇与会上的华正奇判若两人,他颓然地蜷缩在大班椅当中,一种特别的孤独感袭上了他的心头。作为太阳的领导者,他的身上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夜以继日的工作又加重了他的病情。如今,刚满60岁的华正奇满身都是病:既有高血压,还又有心脏病,此外糖尿病也把他折腾得够苦的。而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够安慰他、照顾他的人:早在二十年前太阳的创业初期,由于性格不合,夫人就离他而去,唯一的儿子现在还在英国读书,每年也就回来一次……寂寞的时候,他只有拼命地工作、工作,再工作。
这也害苦了李明等公司高层,经常是华正奇一个电话,他们就要从家里赶过来开会,还要陪着华正奇熬夜。为此,他们都在太阳总部的周围买了房子,周一到周五的工作时间大多不回市里的家,而是住在这里,以便老板能够随叫随到。也是因为这个,李明和老婆没少吵架。最后,双方的耐心都已经被耗尽,他和老婆在去年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冷战正式离婚。看看自己周围的其他同事,李明不禁感叹,哪位不是满身的伤病,有几个没有离婚的痛苦经历?有时候同事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私下议论,老板怎么会有那么充沛的精力和那么坚强的决心?在他的面前,一切艰难困苦好像都不存在。
《狼战》第24章 密谋
周子强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不想再一味的等待——在他的心中,水信的这个单子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恰好这时,他收到了日本恩尓斯株式会社社长佐佐木的邀请函。他还在太阳当研发部总裁的时候,恩尓斯公司就已经与太阳在手机终端、无线基站等方面有了非常广泛的合作。由于无线基站的技术力量较弱,恩尔斯经常会采购太阳的同类产品,然后用自己的品牌卖给电信运营商客户。这是一种互惠互利的交易,双方都从这种交易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来二去,周子强和佐佐木打交道的机会不少。这个佐佐木也非常赏识他的能力,私下里还表示过希望他能到恩尓斯旗下的通讯公司担任首席技术官。虽然被周子强一口回绝了,但是佐佐木对周子强却一直念念不忘,两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哈勃开业那天,佐佐木是最早打来电话祝贺的几位跨国公司高层之一,他用有些蹩脚的中国话祝贺哈勃“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随后他又话锋一转,“子强君,我一直很欣赏你的能力,咱们看看是否有机会合作?”
佐佐木看上了哈勃在数据通信领域强大的技术实力,希望能够在路由器和交换机领域与哈勃合作。为什么在这个领域恩尓斯没有选择与太阳合作?道理很简单,恩尓斯在中国非常灵敏的情报系统经过综合研究后得出结论,哈勃的路由器已经与全球老大比特公司的路由器处在同一个水平,至少要比太阳领先半年。
对于太阳在数据领域的落后华正奇显得忧心忡忡,但是短期内他也无能为力。路由器和交换机是周子强在担任太阳研发部总裁时主抓的项目,他离开太阳的时候不仅把总体研发思路带走,还将刘一帆等大批的研发骨干也都带走了。目前太阳在数据通信领域可谓缺兵少将,更缺乏一位像周子强这样能够掌控全局的研发带头人,因此在新产品开发上已经明显落了后手。
在周子强看来,这次日本之行双方合作成功的可能性在90%以上,因为他有充分的自信——在全球范围内能够将路由器做到哈勃这种水平的公司寥寥无几,而在中国除了哈勃也就没有第二家了,这也是佐佐木这只老狐狸急着要跟自己合作的最根本原因。
去日本之前,周子强并不担心谈判失利,只是希望通过合作为哈勃争取到更多的利益。既然太阳能够做一家全球性的公司,将产品卖到欧洲和日本,哈勃为什么就不能呢?
几年前,当周子强北上筹建哈勃的时候,他一直都在为新公司应该起个什么样的名字而苦恼。有一天他偶尔看到电视里正在播放《发现》,讲的是哈勃空间望远镜,“哈勃空间望远镜是人类第一座太空望远镜,它的总长度超过13米,重达11多吨,1990年由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和欧洲航天局合作发射到距离地球600公里的轨道上。由于运行在外层空间,哈勃望远镜获得的图像不受大气层扰动的影响,并且能够获得通常被大气层吸收的红外光谱的图像。有了哈勃望远镜,人类对宇宙的观测就远远地超出了太阳系的范围……”
正是这最后一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周子强。第二天一早他就把孙仁学找了过来,让他马上用这两个字去工商局把公司名字注册下来。
“如果这两个字已经被别人注册过了呢?”孙仁学试探着问道。
“那我们就把它买过来!”幸运的是并没有人捷足先登。
这次,恩尔斯公司竟然舍弃太阳而与哈勃合作,不正说明哈勃已经脱离了太阳的控制,开始加速进入国际市场吗?
“当然,一开始打海外市场的时候,佐佐木这只老狐狸肯定不会让我们用自己的品牌。没关系,等我们熟悉了当地的情况,就可以亮出自己的招牌了。因此,我们在谈判的时候要坚持一点,就是三年后我们要有在日本发展自有品牌的权利。”在接到佐佐木的邀请之后,哈勃高层召开了一个会议进行讨论,大家都很同意周子强的看法。
周子强的战略眼光还是跟华正奇学的。当年,太阳在国内也是靠代理别人的产品起家的。但是华正奇非常老到,在代理别人产品的同时,他又指示周子强加快自有产品的研发,并且悄悄把自己的渠道铺了下去。当自己的产品成熟之后,太阳一脚就把当时代理的几家品牌厂商踢到了一边,太阳牌的产品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占领了国内市场。以后每每提及此事,华正奇还不无得意地说这就是现代版的“特洛伊木马”。
在周子强的内心深处,他对华正奇更多的还是敬重。虽然他离开太阳后一直都站在华正奇的对立面,但这就像青春期的孩子由于叛逆离开了家,当他经历了社会上的风雨艰辛之后,才会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
以前在太阳的时候,周子强也经常抱怨华正奇做决策之前总要翻来覆去地考虑,以至于错失了许多良机。现在自己做老板以后,才体会到这种滋味确实不好受!整个公司的未来都系于自己的决策,心里承受的压力只有自己才明白。
以前在太阳的时候,周子强虽然会由于项目的研发进度问题而忧心忡忡,但是他仍然会睡得很香;现在当了老板,不再负责研发了,他反而经常睡不着觉,因为压力比以前大了不知多少倍!
飞往东京的班机上,周子强拿着本杂志,这是他在机场的书店里看到的,封面上是华正奇那张饱经沧桑的脸。5年过去了,华正奇却好像老了10岁!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不由得感慨,要想老得快,就当老板好了!
华正奇已经是60岁的人了,而我才30出头,日子还长着呢!华正奇不是经常引用毛主席的话来鼓励我,“你们年轻人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属于我们的,但更是属于你们的。”
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给我十年的时间,谁说哈勃不能超越太阳?想到这,周子强豁然开朗。他伸了个懒腰,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她睡得很香,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显然前一段时间忙碌的工作耗尽了她的精力。
这次去日本之前,周子强找到了孙仁学,让他务必要让魏吟荷随行,说是这次与恩尔斯签约的可能性非常大,也是哈勃国际化迈出的重要一步,回来之后需要做一个全面的宣传。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魏吟荷自然无法拒绝。其实在周子强的心里还有另外的想法:也许在浪漫的异国,自己就能够打开她的心扉?
令周子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还在日本的时候,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已经悄然启动。钱勇和凯文开始四下串联,他们两人找到赵劲、张亮禹和陆岩松,一个一个地私下里谈话,提出了罢免周子强的想法。此时哈勃的董事会共有五名成员:周子强、钱勇、凯文、赵劲和张亮禹。作为CFO的陆岩松虽然不是董事,但在哈勃的融资安排上也能够发挥重要的作用,因此成为了关键的“第六人”。
刚听完凯文说出撤换周子强的建议,赵劲立刻就火了:“子强还在前面打仗呢,你们倒好,就想把他给废了,这么做太不地道了,我坚决不同意!”
“这不是地道不地道的问题,而是周子强还适合不适合继续领导哈勃的问题,我们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钱勇觉得过去自己对周子强实在是过于宽容了。按照他以前的投资经验,如果看不惯被投企业的管理层,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撤换,由此他还得过“CEO杀手”的威名。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对周子强却一直很是纵容,这也使得周子强在哈勃有恃无恐,经常不请示他就武断地做出重大决策。钱勇一直很后悔在讨论收购光天的那次董事会上没有当机立断,给周子强一个下马威,以至于后来哈勃的董事会在周子强的眼里都成了橡皮图章。
“你别给我来这套,我只知道哈勃是周子强创立的,他是公司的精神领袖。如果把他拿下,哈勃岂不是成了一盘散沙?如果要表决的话,我肯定投反对票!”说完之后,赵劲气冲冲地转身离去,留下钱勇和凯文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亮禹则对投资人的建议不置可否,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而是说考虑以后再说。显然,他还想再观察一下形势的发展。像他这样谨慎的人,不到最后是绝对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
陆岩松不是董事,说话自然要超脱一些,他认为应该把周子强换下来,但是现在却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水信的招标结果还没有下来,哈勃又处在上市的关键阶段,这个时候换马对外界会有很多不好的影响。他认为等到这些问题明朗之后再做出换人的决定也不迟。“你们觉得换下周子强之后,谁具备力挽狂澜的能力?赵劲还是张亮禹?或者其他人?”钱勇告诉他不用担心,他们正在从外面物色合适的职业经理人,现在已经谈了好几个了。一旦拿下周子强,新总裁马上就能到位。
《狼战》第25章 泄密
周子强还在日本的时候,陆岩松的心里也在承受着双重的煎熬。他也看出来了,周子强对魏吟荷很有好感。这次两人一起去日本出差,他会不会趁火打劫?想到这里,他有些心烦意乱,再也坐不下去了,只好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好几个来回,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更让陆岩松头痛的还是早上接到的一个电话,是哈勃的主承销商戈壁公司的项目经理Richard打过来的。Richard语气沉重地通知陆岩松:在哈勃豪华承销团中担任副承销商的达摩公司突然宣布退出,理由是怀疑哈勃的财务报表有问题。Richard还告诉陆岩松,他们也收到了不明人士递过来的一份资料,里面有非常详细的哈勃财务作假的说明,还附有哈勃“真实”和“虚拟”的财务报表作为对比。
“我们已经和律师事务所商量过了,哈勃的上市马上就要进入到SEC(美国证监会)的审核和批准阶段,这个时候不能出现任何的问题。既然有人举办你们的财务报表有问题,为了慎重起见,也为了你们哈勃和我们承销团的声誉,我们郑重地建议你们:现阶段不要向SEC递交申请!另外,我们已经决定委派福尓(Fool)公司对这件事情进行全面的调查,随后我会给你传真一个承销团的正式决定!”
当看到Richard传真过来的一张张表格的时候,陆岩松几乎都要崩溃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哈勃如此机密的财务资料会泄漏出去。如今,承销团又有成员退出,哈勃的上市前景实在是不容乐观,而他所有的心血、努力、职业前景都已经寄托在这次上市里面了。冷汗直冒的他赶紧抄起电话给周子强打了过去,听到的却是“您所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的提示音,这才想起周子强还在日本没有回来。
他沮丧地低下头来抹了一把脸,竭力想让自己扑通乱跳的心平静下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知道那套绝密报表的人并不多呀!在哈勃内部,除了周子强、我之外,也只有李颖了。哈勃公司之外的徐丰明负责审计,他当然知道一些情况,可是他也没有出卖哈勃的动机呀……”想来想去,陆岩松还是没有理出个头绪来。但是,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有一张大网正在悄悄地向着哈勃收紧,包括他、周子强以及哈勃的所有人都将被一网打尽。
当天晚上陆岩松一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早上当他黑着眼圈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却发现钱勇已经铁青着脸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他赶紧将钱勇请了进去,正打算让秘书沏茶,却被钱勇叫住了,“不忙!你先把门关上!”
钱勇走到陆岩松的办公桌前,将手中拿着的一大堆资料“啪”的一声扔了过去。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看看,这些都是我从S119通信人论坛上下载的,现在国内各大网站都已经转载了,你看看!”
陆岩松拿起资料粗粗看了一遍,感觉更加吃惊了——这些材料的内容已经不限于与哈勃上市有关的财务数据,而是涵盖了哈勃的方方面面,包括哈勃的股权结构、销售情况,这些东西显然只有哈勃内部人士才有可能搞到。
其中有一篇“做人要老实”的文章是这么写的:去年哈勃宣称销售收入将近10个亿,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给客户开的实验局,根本还没有签署销售合同,另外还有一部分也是和客户签的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执行的“框架协议”。“其实,去年哈勃真正的销售收入只有7个亿,发货则只有5个亿,而收回的货款更是只有3个亿!”“在哈勃高层的统一部署之下,哈勃的销售部门集体编造合同,请看合同编号A、B、C”。
陆岩松的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赶紧把资料藏到了桌子下面,好像这样它就会消失了似的。
“你认为他们写的属实吗?”钱勇语带嘲讽地质问着。犹豫了一下,陆岩松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肯定是太阳的枪手编出来的,他们可真会编呀!”他的声音不由得高了不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他勉强做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哼,我也觉得他们说的不是真的。作为CFO,你的任务就是上市。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要保证哈勃上市的成功。岩松,你说对吗?”钱勇已经恢复了常态,他显然从陆岩松刚才的神态中读到了些什么。
说实在话,刚看到那些资料的时候钱勇真的是非常的震惊和恼怒——作为一名投资老手,他竟然被蒙在了鼓里!作为哈勃的董事会成员,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哈勃真实情况的人!如果那些资料都是真的话,不仅仅是哈勃,就连哈勃为上市而雇用的所有中介机构都会受到美国证监会的查处;如果再遇到美国股东提出诉讼,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
“要不要就此放弃哈勃?”钱勇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他感觉这些资料中有些看起来像是真的。哈勃的确有造假的嫌疑。最近他曾经几次向陆岩松要一些财务数据,但是每次都被陆岩松以正在做上市审计不方便透露而婉拒。
“我不能放弃!”钱勇想起了自己当年刚刚结束农村插队回到北京的情形。为了考上大学,那个时候的他整天废寝忘食地补习功课,以至于有一天在复习的时候由于太困了,额头磕在桌子上起了个大包。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刚到美国时的情形:自己身上只剩下了不到100美元了,只好先去刷盘子,每天累得腰酸腿疼地回到宿舍,一挨床就睡着了……
与这些经历相比,比自己要小十多岁的周子强和陆岩松小时候的生活显然要幸福得多了!他们很小的时候十年动乱就已经结束了,他们在小学和中学都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也都上了很好的大学。“也许是幸福来得太容易了吧,为什么这些年轻人做什么事情都希望走捷径?”
对于钱勇来说,现在能够选择的路确实也不多,毕竟鼎言基金已经有几千万美元的真金白银砸了进去,现在放弃也就意味着这些钱打水漂了。想当年,正是由于自己在投资决策委员会上力保这个项目,鼎言最后才决定在哈勃身上投下重注的。当时有一位合伙人杰克就曾经提醒过自己:哈勃虽然是一家高科技企业,但是同时它也是一家家族企业,一定要注意它财务的透明度。“钱先生,最近在香港上市的很多中国民营企业都出现了财务问题,你一定要小心一点。”钱勇虽然口头上称是,但实际上并没有把杰克的话放在心上——他在心里一直觉得,这些高鼻子蓝眼睛的老外怎么可能像自己那么了解真正的中国企业?
如果哈勃这个项目失败,自己个人的声誉将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一点是钱勇无论如何都不愿面对的。思前想后,他觉得目前的局势还能控制住。“岩松,子强这几天不在家,你可要多承担一些责任呀!至于媒体那边,我会通过我们的公关公司逐个给他们打招呼,大不了多花一些费用,把事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好了,我先走了!”钱勇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直视陆岩松:“我打高尔夫追求的是一杆进洞。当然,如果一杆不进,我就是推也要把它推进去!”说完,他拉开门扬长而去。
互联网是如此的可怕!短短的一天的时间里,原来发在S119通信人论坛上的资料就已经传遍了国内各大网站,也传到了哈勃内部。流言已经在公司内部传了开来。中午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陆岩松看到的是员工们那与平日不同的脸,上面分明刻着惶恐、愤怒,还有鄙夷……就在几个月之前,这些年轻脸上露出的还是快乐、信任、满足的表情,如今这些表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周子强不在,这可怎么办呢?”略微考虑了一下,陆岩松草拟了一份声明:“近来,外界传闻我公司有财务作假等行为。本公司特此申明,所有这些传闻均为不实消息,我公司将择日召开记者招待会说明情况,并保留追究有关传播人法律责任的权利。”他又把文章润了润色,找到了孙仁学:[奇书电子书+QiSuu.cOm]“老孙,现在外边传得非常邪乎,我想先把这份声明发出去,驳斥这些不实的报道。同时,我觉得应该给哈勃的每位员工发一份E-mail说明情况,以便安定人心!”
“这个事情子强知道吗?”“我刚才给他打了电话,没有联系上。事情比较紧急,如果我们现在不去扑火的话,也许火很快就要烧到我们的身上了!”也许是陆岩松的最后一句起了作用,孙仁学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在那份声明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到这份声明之后,陆岩松立刻让市场部给国内各大媒体发了一份,同时他还字斟句酌地给哈勃的每位员工都发送了一份电子邮件,告诫员工们不要相信谣言。
随后,他又马上给哈勃的承销商、律师、会计师、财务顾问们一一打电话,一方面矢口否认所有的“指控”,坚称哈勃是完全清白的;另一方面他也向他们承诺,会尽快协助福尓调查公司进驻进行彻底调查。
打完这一通电话之后,他又把谢泽宇单独叫了进来,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谢泽宇听完之后频频点头,马上下去着手准备。根据他对谢泽宇的了解,这个人应该能够排除泄密的可能性。而且,现在他除了谢泽宇之外又还能依靠谁呢?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陆岩松才感觉到轻松了一些。已经到了下午,还没有来得及吃饭的他是饥肠辘辘。
上市工作就此停了下来,陆岩松能做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了。又过了几天,福尓调查公司的章明铭来了,这位以前在美国中央情报局做过侦探的调查员先后找了周子强、陆岩松、谢泽宇还有很多的哈勃中层经理谈话,试图了解泄密事件的前因后果。由于在此之前孙仁学、陆岩松他们已经反复“演练”过了多次应对之策,几天下来“章侦探”并没有发现太多可疑的情况。
临走之前,章明铭找到了哈勃的IT工程部,要求把哈勃邮件服务器中的文件全部拷贝带走。由于孙仁学、周子强早就有了交代,哈勃的IT总监赵小凡面有难色:“哎呀,不好意思,为了满足美国的上市要求,我们前一段时间对整个公司的IT系统都进行了全面升级。结果由于一名工程师误操作,存在服务器上的所有数据都丢失了。”“这名工程师现在在哪里?”“哦,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当时就被公司开除了!” 章明铭问到其他工程师,他们也都证实了赵小凡的说法。
“章侦探”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赵小凡:“哦,这么说硬盘应该还在啰?你们能不能把这块已经没用的硬盘给我?”“没问题。”赵小凡暗笑着,爽快地答应了。他来到哈勃机房的存储服务器上,把贴着“邮件服务器”的那块硬盘拆了下来交给了章明铭。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把这块硬盘格式化、拷贝内容、继续格式化,如此反复了二十多次。
带着一块已经被彻底“清理”过的硬盘和成堆的调查材料,“章侦探”回到了美国。对于周子强来说,剩下的则是漫长而焦急的等待。到了年底,陆岩松终于接到中介机构组成的调查团团长、戈壁公司董事总经理Richard的通知:没有发现哈勃造假的证据。
哈勃的上市终于又可以重新启动了。令人可惜的是,此时美国股市已经是今非昔比——高科技公司特别是电信设备公司的股价出现了暴跌,哈勃已经不可能再卖出好价钱了。承销团讨论后认为,当前上市的时机已经非常不理想,哈勃也只好决定暂停招股和上市,以等待更好的时机。
《狼战》第26章 间谍
得克萨斯州位于美国的中西部,这里以粗犷的西部牛仔和丰富的石油资源而闻名。虽然并不是德州的首府,但是达拉斯的知名度却远远超过了德州首府奥斯丁。四十多年前,参加竞选的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正是在这里遇刺身亡;随后不久,被警方认定为凶手的奥斯瓦德又在转移监狱的途中被突然跳出来的夜总会老板杰克·鲁比近距离枪杀,而鲁比也于此后不久病逝。在肯尼迪被刺杀后三年的时间里,有18名关键证人相继死亡。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整个暗杀事件还是个解不开的谜。
如今,为了纪念这次事件,当年凶手埋伏并射击的场所,也就是得州公立学校教科书中心这栋七层的红砖楼房已经被改建成了“第六楼博物馆”,馆中收藏了很多当时的珍贵资料,如凶手使用的带瞄准镜的步枪,肯尼迪在达拉斯竞选时的录像等等。
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国人正在这座博物馆中流连忘返,从图片到实物,每一处他都看得仔仔细细。他一边看还一边微笑着嘟哝着,“怎么有那么多的不解之谜?”
“你是黑子吧?”在这里竟然听到了久违的乡音,戴墨镜的中国人迟疑着摘下了眼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那位中国人好几秒钟,突然恍然大悟地喊道,“曾强!”惹得博物馆中的黑人看守差点要走过来问个究竟。
那位叫做曾强的中国人有着大大的眼睛,高大健壮的身材就像运动员似的,而黑子则瘦瘦小小,还留着一缕小胡子。好友相见,又是在万里之外的美国,当然是分外高兴,两人约好了一起到位于Downtown的中餐馆去犒劳一下自己的胃口。
“黑子,真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你,真想念我们在大学时候上下铺的生活呀……”落座之后,黑子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我们都有三四年没有联系了吧?你离开太阳之后去了哈勃是吧?怎么跟你联系不上了?换了手机号码了?怎么又跑到美国来了?”
“哦,有点私事。”曾强搪塞着没有回答,却反过来问黑子,“你最近怎么样?怎么也跑到美国来了?”
“我还在太阳,只不过从太阳的深圳总部派到了美国。我们达拉斯有一个研究所,我刚来才几个月。”黑子一口气报上了自己的情况,“快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嘛,来美国已经一年多了,在得州大学的达拉斯分校读书,不学通信,改学教育和心理学了,呵呵……学校放假的时候,我就在一家食品公司打工,已经离电信很远了……”
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点了啤酒之后,两人一边聊一边喝酒;不一会儿,每人都有四瓶啤酒下肚了。曾强的话也就有些多了:“你小子,怎么突然对杀手感兴趣了,难道想学他去暗杀美国总统呀?”黑子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突然降低了声音,“拿枪的杀手我倒没做过,但是拿鼠标的杀手我确实当过。你知道我离开美国之前在做什么吗?”
“说来听听。”曾强又给黑子续了一杯啤酒,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侵入了你们哈勃公司的网络!”黑子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这小子,在大学的时候挺精明的,编程水平也很不错,当然比起我来还稍微差一点。可是,你到了哈勃以后怎么就变傻了?你的电脑连基本的保护措施都没有,我一看都乐得要疯了,没费吹灰之力就攻了进去!”说完,黑子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曾强却并没有跟着大笑。相反,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仔细看过去,他的眼中还隐隐闪着泪光:“其实,你并没有赢,我也没有赢,最后赢的是太阳,输的是哈勃!”
这下轮到黑子大吃一惊了:“怎么,你知道我会攻击你的电脑?”
“知道。在我离开太阳投奔哈勃之前,李明早已经给我布置了任务,要我尽量多了解一些哈勃的网络情况。虽然他没有明说,却也曾经暗示我会有黑客侵入哈勃的网络。当你第一次侵入我电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我当时还在想,这个人的入侵手法怎么和当年的你有些类似?”
“哦,原来是这样!”黑子若有所思地问道,“不好意思,我也看到了你和那位叫李颖的女孩的邮件……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曾强叹了一口气,“当你被卷入这场关系到整个公司和行业前途的大博弈的时候,你个人的幸福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其实,我们都只是庞大机器上的一个小齿轮而已。我们只必须站好自己的位置,直到被疯狂的转动磨掉了所有的棱角为止……”说着说着,他的眼光逐渐变得迷离,投向了那遥不可及的远方……
李颖是周子强招来的第一位财务人员。她是科班出身,会计专业,大学毕业后来深圳找工作,本来打算去外企的,却阴差阳错进了太阳。在新员工培训的时候,李颖和王雨嫣是同一个小队,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当周子强北上创业的时候,已经厌倦了深圳的生活的李颖找到了王雨嫣,希望能够到哈勃工作。当王雨嫣把这个要求告诉周子强的时候,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立即就把她招了进来,给的薪水和待遇都不错。
哈勃刚成立的时候没有财务总监,王雨嫣也就代管了一段时间。由于王雨嫣并不懂财务,实际工作都是李颖负责。那个时候,李颖的职位是财务经理。陆岩松来了之后,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升任财务总监,谁知道又来了个谢泽宇,两人的职位都是财务总监助理,分管不同的业务领域,李颖的心里就更加失望了。
与销售和研发部门有很大不同,哈勃的财务部包括陆岩松和谢泽宇都是从太阳之外的公司招聘过来的,这也使得财务部的文化和哈勃的大文化有很大的不同。例如,研发部门强调加班加点、拼命苦干,财务部则是按时下班;其他部门是等级森严,财务部则是没大没小,任何人都可以开陆岩松的玩笑。
李颖经常坐在财务部靠里的座位上,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同事。平时除了工作之外,她和本部门的同事们并不大来往,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离得远远的。但是,她却和研发部门的一些同事走得很近,因为他们都是从太阳出来的,大家能够用太阳独特的语言对话。
一位叫曾强的小伙子闯进了她的心扉。那天中午,李颖正在食堂里独自一个人闷闷地吃着午饭,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胳膊,接着背后方向“哐当”一声,一个饭盆摔到了地上,里面盛着的饭菜洒了一地。
一位小伙子连声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碰了您一下,为了避免饭菜洒到您的身上,我只好把饭盆丢了出去。”他从食堂管理员那里找来了一个簸箕,用手一点一点地把掉在地上的饭粒捡了起来,又用墩布仔仔细细地擦了好几遍。随后,小伙子又去打了份饭菜,他走到李颖的身边,怯生生地问道,“这里有人吗?”
李颖抬头瞟了一眼,小伙子长得还挺帅,他的眼睛大大的,留着寸头,从胳膊上凸起的肱二头肌可以看出他一定是个运动健将。她摇了摇头,看着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我叫曾强,是研发部的,刚才没有吓着你吧?”“没有,我这不是好好地吃着饭吗?”对于她不熟悉或者不喜欢的人,李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曾强刚从太阳过来,因为听说哈勃的待遇要比太阳好。两人逐渐聊起在太阳的旧事,发现虽然当时不认识,却都有很多都认识的同事。这一下子,找到了共同的话题,李颖的表情也慢慢地缓和下来,当曾强说起有些太阳同事的糗事,她听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渐渐地两人开始熟了起来。曾强的羽毛球打得相当不错,而李颖也希望保持体型,于是两人经常约着到首都体育馆去切磋一番。曾强义不容辞地当起了李颖的私人教练,他耐心地帮助李颖纠正动作,教她正确的手势和步法。在他的指导下,李颖的羽毛球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在哈勃的女生当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水平了。
认识曾强之前,李颖一直是单身。她之所以到北京来,也是为了能够换个环境,“也许能够在这里遇到令我心动的男人”。看着自己周围的女孩一个个都名花有主,而自己眼见就“奔三”了还待字闺中,确实感觉挺郁闷的。只有和曾强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说实在话,除了没有钱之外,无论是相貌、性格还是才气,这位阳光帅气的男孩都不缺乏。
直到有一天,在她的家里,当他粗鲁地将她揽在怀里,亲吻她的脸庞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很自然地都交给了他。看到躺在身边沉沉睡着的他,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半年之后,两人已经是如胶似漆。但是,每次谈到结婚的时候,她都会发现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总是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追问起来:“强,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呀?你好像对结婚兴趣不大?是不是还没做好准备呀?”
曾强叹了口气,把头埋得低低的:“我真没用,我不能让自己的新娘子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没办法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我真的对不起你……”他也曾经和李颖说过,自己家里的经济状况非常不好,不仅有一个体弱多病的父亲,还有一个妹妹还在读大学,自己每个月还要给他们寄钱,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帮助自己?
“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可是我在乎!”没等李颖说完,曾强激动地打断了她,由于激动,他的脸涨得红红的:“如果不能给我的新娘子一个美好的开始,那还不如不结婚呢!”
这些天来李颖茶饭不思,一直冥思苦想如何帮助曾强解决这个难题。她参加工作的时间也不是太长,即使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晚上曾强加班,为了稳定住他的情绪,也为了能够和他一起回家,李颖也加班到了晚上十点。走在回家的路上,曾强一直苦着脸默默无语,李颖知道他还在为钱的事犯愁,只好没话找话地安慰他。
突然,曾强停下了脚步,他仔细地端详着娇小玲珑的李颖,从头一直看到脚,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李颖看了看自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不禁白了曾强一眼:“你今天怎么了?干吗这样看我?”
“宝贝儿,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过……”“不过什么呀,你快说呀,什么好办法!”李颖着急地问道。曾强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压低嗓音说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哈勃的氛围,也不喜欢那个陆岩松,你还说你想回太阳吗?”“是呀,可是这跟我们俩结婚有什么关系嘛?”李颖更加糊涂了。
“当然有关系了!哈勃不是正在做上市的准备吗?哈勃的财务状况肯定是太阳最感兴趣、也最希望搞到的情报,如果我们把哈勃的财务报表搞出来,钱就不是问题了……”在路灯的照射下,他的眼中发出了诡异的光芒。
“不行……这可是要犯法的!”李颖被他这个大胆的设想惊呆了!“没关系,如果我们不说,谁又能知道呢?再说,你又不喜欢哈勃,正好还可以通过这次机会教训教训那个骄傲自大的陆岩松。”
李颖的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一想起陆岩松那张英俊的脸庞和谢泽宇那爽朗的笑声,她就涌起一阵阵的恨意。那个谢泽宇,刚刚到哈勃,怎么就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还有那个陆岩松,不就是会说几句英语吗,凭什么一来就当CFO?虽然周子强和王雨嫣仍然非常信任自己,但是“县官不如现管”,自己毕竟还得在陆岩松的下面做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就犯在这个上海小白脸的手下了。想到这里,她又看到了曾强那期待的目光,他的眼睛大大的,显得那么的纯真。“他是爱我的,我也爱他。既然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包括去死,怎么会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了呢?”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吧,我试试看吧!”“你真好!颖,我都想好了,这件事如果做成了,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我们想过的生活了!”他兴奋地把她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在天旋地转之间,她感到男人的臂膀是如此的有力,不禁沉浸在幸福的旋涡里。
第二天晚上,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哈勃大厦办公室里亮着的灯大部分已经熄灭,加班的员工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只剩下门卫处的灯还闪着微弱的光芒,就连保安也靠在椅子上打着瞌睡。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地走进了大门,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前台,沿着楼梯走了上去。不一会,“吱呀”的一声,财务部那沉重的防盗门被打开了。一道手电照了进来,来人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铁皮柜前面,可能是由于紧张,她从公文包里面掏出的钥匙“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赶紧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哆哆嗦嗦地从里面找出了一把钥匙插在钥匙孔里,“咯吱”一声,柜子被打开了。
站在柜子前的来人犹豫了片刻,熟门熟路地找出了一摞资料,把他们拿到了复印机旁。一会儿的工夫,所有的资料都被复印了一份。然后,她把复印好的资料全部装进了随身带来的一个牛皮纸袋当中,又把纸袋放入了大大的公文包里面,拉好拉链,然后把原件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她长出了一口气,锁好办公室的防盗门后,悄悄地离开了哈勃大厦。
就在几天之前,慧仁会计师事务所刚刚完成对哈勃过去三年财务状况的审计,并为哈勃出具了一份看起来令人欣喜的审计报告——根据这份报告,过去三年哈勃的销售收入和利润以70%的年增长率高速增长,这也是令美国投资人满意的“增长直线”。
为了让这份审计报告看起来无懈可击,慧仁的项目负责人徐丰明“指导”陆岩松和李颖对很多会计科目的内容都做了调整,而调整的底稿就保存在最上面的那个铁皮柜当中。本来陆岩松是希望让谢泽宇来做这个调整的,但是由于谢泽宇对以前的账目情况还不太熟悉,加上周子强点名让李颖负责,最后才不是太情愿地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李颖。这个柜子的钥匙只有两把,陆岩松一把,李颖一把。
在做完最后的账目调整之后,陆岩松单独把李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异常严肃地对她强调:“你一定要保存好这些资料,千万不要把资料泄露出去,包括财务部在内的其他所有人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应该知道,他们将决定哈勃的生死!”
隔天的晚上,当李颖从床单下面抽出那个牛皮纸袋的时候,曾强的眼睛都要直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纸袋,拿出资料摊开在床上,仔细地研究着,一边看还一边喃喃自语,“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看完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资料重新放回到纸袋中,用透明胶带封了起来。然后,他转身用力地抱起李颖,凝视了片刻,突然狠狠地亲了一口:“颖,你简直是太好了,这下我们有救了!”“可是……我有些害怕。”李颖显得忧心忡忡。“别怕,有我呢。”曾强用力地抱着她,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当李颖从美梦中醒来时,床头的闹钟已经指向了早上七点。在梦中,自己是多么的漂亮!穿着洁白婚纱的她,还有穿着燕尾服的他,在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声中,缓缓走进了教堂。花白头发的牧师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问这一对新人:“你愿意娶她为妻吗?”新郎点了点头。“你愿意做他的妻子吗?”新娘也点了点头。牧师笑着祝福了这对新人,新郎掏出了一枚巨大的钻戒,把它戴到了新娘的手指上,钻石在烛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翻了个身,脸上仍然带着痴痴的笑,手向着床的另一边摸过去。可是,什么都没有,凌乱的被子下面还有男人残留的体温。她睁开了眼睛,“强,你在哪里?”回答她的是一片沉寂。她穿上衣服下了床,来到了客厅,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颖儿亲启”。
李颖颤抖着拿起了信封,平时手脚麻利的她却花了好几分钟才从这个没有封口的信封中抽出了信纸。
“亲爱的颖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北京。我的心里非常难过,因为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北京,和你举行那个盛大的婚礼了。不要找我,你找不到我的。在分别的一刻,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是一名商业间谍,我加入哈勃的任务就是拿到哈勃的财务资料。而当任务完成之时,也是我离开之时。你是一个很多情的女孩,爱上我是你的不幸,当你为了我而甘愿去冒坐牢的危险的时候,我那冷酷的心也被你感动了……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为了金钱而供人驱使的一颗棋子而已。我走了,我不敢求你原谅我,还是忘了我吧,我不配得到你的爱。再见,我们今生今世不会再见面了!强。”
他走了,他竟然走了!李颖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把信纸撕得粉碎。
《狼战》第27章 黑客
听完了曾强的故事之后,黑子不禁恍然大悟,他也对自己当年的生活有了更深的认识,“就在你认识李颖的时候,我也在做一件和你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你是通过内部来做,而我则通过外部来做……准确来说,我是太阳雇用的一名黑客……”
如果一个人连续半年时间待在一栋房子里,除了电脑之外没有别人,每天重复地做着同样的事情,还不能与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有任何联系,他会不会发疯?而黑子就经历了长达半年的这种生活,他已经受够了!到了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做完了工作之后,他就望着窗户外面的蓝天白云发呆,或者数数海上的轮船又过来了几艘。
这里是位于深圳大鹏湾的一个别墅区,里面全部都是有着红色房顶的三层别墅。从每栋别墅的楼顶望出去,都能够看到湛蓝的大海,还能够吹到习习的海风,难怪这里别墅的价格一涨再涨,已经到了几千万元的咂舌价钱。
这些别墅的主人大多是一些海外富商,他们每年会到全球各地游玩,一年往往只会在这里住上个把月的时间,因此小区里面显得非常安静。这里也非常安全,从小区门口到各栋别墅的入口附近都有配备了电警棍的保安来回巡逻,加上全套的电子监控系统,一般小偷还真不敢进来。
半年之前,黑子搬进了其中的一栋别墅。但是,他既不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也不是来此度假的。实际上,在那辆巨大的搬家车里面,还装着好几台威力巨大的服务器和电脑,他们也跟着他住进了别墅。
自打黑子住进来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离开这栋别墅。除他之外,房子里只有一位做饭的老大妈和一只看门的小黄狗。每天早中晚,大妈都会准时把香喷喷的饭菜端到他住的三楼,笑呵呵地看着他吃完,然后把所有的碗筷收走。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黑子才感觉到自己还是生活在人间。黑子最高兴的时刻是在大妈每周出去采购回来的时候,他会拿到一大堆爱看的报纸和杂志,当然很多已经过期了,这还是他央求大妈偷偷给自己捎回来的。然后他就会盘腿坐在床上,一张张地、仔仔细细地翻看着这些报纸。
黑子平时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守着这几台服务器和电脑,不停地编程序、做测试、做分析,然后把有用的数据和信息记录下来。他每天都要写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直接发送给李明,虽然在太阳内部他和李明的职位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9个月之前,黑子刚刚在太阳度过了一年的适应期,工作已经逐步上手。作为太阳IT系统部的一名成员,黑子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维护整个太阳的IT系统,这与他在大学里学的专业倒是完全对口。他也非常喜欢这项工作,先后向公司提出了好几项IT系统的优化建议,并得到了公司的采纳。
事情坏就坏在他对黑客的兴趣上了。还在大学校园的时候,黑子就已经对黑客着了迷,他经常和几位“志同道合”的同学打赌,看谁能够编写最好的“特洛伊木马”程序,看看通过这些程序,能否进入一些重要部门的网站。几乎每一次“赌博”的胜利者都是黑子,因为他对网络的理解有着极高的天分,这一点也曾经让他的指导老师惊讶不已。有一次他不小心玩大了,竟然使得学校内部的整个网络都瘫痪了,当然这也使得他更加名声大振,被同学们尊称为“校园第一黑客”。而他也确实不孚众望,曾经组织了国内的黑客爱好者一起行动,与日本和美国的黑客展开大战,双方互有胜负。
到了太阳之后,黑子的兴趣仍然不减。他利用业余时间,与太阳的其他“黑客迷”一起研究如何攻击A国国防部的IT系统。有一次还真让他们找到了系统的后门,并且针对这个后门编写了一个特洛伊木马程序,从而潜入了A国的军队情报系统。如果不是A国的黑客专家很快发现了这个漏洞并进行了专门的修补,A国的军队情报系统也许就要瘫痪了。
黑子也非常满意自己的双重角色。上班的时候他是一名优秀的网络管理员,帮助太阳这头“大象”的IT系统有效运转;下班之后,他就变成了一名出色的黑客,只管遨游在网络的虚拟世界当中。
这天,正在埋头工作的黑子突然被顶头上司叫了出来,把他带到了楼上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门口。他的领导推开了门,对着里面恭敬地说了声“李总,人给您带过来了”就匆匆离开,走时都没有跟黑子打声招呼。
“进来吧!”随着叫声黑子走进了办公室,一位年轻的公司领导微笑着迎了过来,他认出了他是太阳副总裁李明。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他也只是在公司的几次大会上见过李明,还从来没有单独和李明打过照面。而这次看到李明,黑子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明白,马上会有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了,于是不自觉地挺了挺胸。
李明显得非常随和,他招呼黑子坐了下来,先聊了一阵家常,问他是哪里人,什么学校毕业,在深圳工作是否适应,有哪些不习惯的地方。问完个人问题之后,李明又谈起了黑子的工作,他对黑子的工作非常满意,“你提的那几个改进建议非常好。”
好像是在不经意之间,李明问起黑子对黑客是否感兴趣,这也正好触动了黑子的兴奋点,他也就眉飞色舞地谈了起来,引得李明频频点头。
“你在哈勃有朋友或者同学吗?”李明突然打断了他问道。“有哇,我的好多同学都去了哈勃。”李明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随后,他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缓缓地说道:“最近,我们希望以哈勃的网络系统作为参照,研究一下我们的网络安全问题。我给你一个任务,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进入哈勃的内部网络系统的办法。当然,除了你之外,我们还有另外几个小组也在做同样的尝试,你们将进行一场艰苦的比赛,最后的赢家就是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攻陷哈勃网络系统的那位。怎么样,你有信心赢得这场比赛吗?”李明一边说着,一边拿自己那犀利的目光盯住黑子的眼睛。“在太阳的词典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黑子明白自己表决心的机会到了,于是大声地答道。
“很好!”李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一点需要明确,这是一个绝密的项目,它的代号是‘入侵者’。你需要一个人封闭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你不能与我之外的任何人接触。怎么样,你做得到吗?”
“没问题!”黑子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他喜欢这样的挑战。
就这样,黑子来到了这个僻静的海边别墅区,开始了与世隔绝的、令自己一辈子刻骨铭心的黑客生涯。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哈勃的邮件服务器。他知道哈勃在全国有三十个办事处,日常的信息沟通必须通过电子邮件来完成,而为了满足员工们移动办公的需要,哈勃的邮件服务器能够通过外部的互联网访问,这也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于是他编写了一个小小的工具软件对这台邮件服务器进行扫描,结果让他既吃惊又振奋:号称高科技、而且还是做网络设备的哈勃竟然采用的是一套非常“古老”的邮件服务器软件,而以前的很多评测都已经证明这套软件有非常多的安全漏洞。
通过攻入这套邮件系统,黑子又进入了哈勃的办公自动化系统。他开始利用自己以前就已经掌握的、在哈勃工作的大学同学的电子邮箱地址进行使用测试。刚刚试验了五个同学的电子邮箱,他就发现了其中有一个自己能够打开并使用。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大学同学、离开太阳去哈勃的曾强的电子邮箱。
奇怪的是,如今这个曾强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不仅没有给自己的电子邮箱设置任何的保护措施,而且还大大咧咧地把一些重要的文档资料放在电子邮箱里面,而且一看名字就能够猜到。原来,这个小帅哥好像在与哈勃财务部一位叫做李颖的女孩子谈朋友,他们两人每天都要相互发送十几封E-mail。
“曾强,看来这仗你是没法跟我打了,还没开战你就输了!”大喜过望的黑子一连五天时刻不停地监视着曾强的电子邮箱,终于在第五天的晚上“截获”了一份包括哈勃整个公司通讯录的电子邮件。然后,他又再次将搜索范围进一步扩大。最后,他获得了哈勃十多名中层经理的电子邮件的账号,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那位财务部的女孩子李颖的账号。往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因为他从此之后就能够随意截获哈勃内部的所有电子邮件了。当然,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在对哈勃的内部IT系统不停搜索的过程中,黑子又钓到了一条大鱼:他找到了哈勃的一台文档服务器,上面储存了哈勃多达100个G的技术文档,其中包括哈勃几乎所有的产品培训资料,还有全部的研发文档。
当他把这些资料下载下来,直接提交给李明的时候,李明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干得不错,这一次比赛你赢了,不过这还不算完。”他要求黑子下一步要全天候地对哈勃的IT系统进行跟踪,一旦再次发现有价值的情报,必须立刻向他汇报。“记住,除了我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停顿了一下之后,李明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要的报纸和杂志我会让老太太给你带过去,不过还要加上一份《太阳人报》!”
只是这样就苦了黑子。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他每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对着那几台电脑,不断地分析哈勃员工之间互相交流的电子邮件和信息,然后向李明提交报告。一开始他还觉得很新鲜,每次拿到有用的资料之后都要雀跃无比,还要喝一杯可乐奖励一下自己。没过一个月,他已经是烦躁得不行了,整天看着那几台电脑,看着那流动的数据,没有一个人在身边,更别说漂亮的姑娘了,这种日子跟囚徒又有什么区别?有的时候,他真想把那几台电脑全部扔进海里喂鲨鱼算了。
虽然只是半年的时间,但是对于黑子来说简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永远地失去了对黑客的兴趣,整天只想着能够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回到喧闹的深南大道上去。但是,想归想,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实际上,他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一个窥探别人的黑客,他必须保证哈勃的资料和信息每天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李明和华正奇的办公桌上。
好在李明对他的工作还是非常满意的。半年之后,李明终于同意解除他的隔绝状态了。在走出那栋豪华别墅之后,黑子长出了一口气,他几乎是一路快跑着离开的,再也没有回头看它一眼。回到太阳不久,黑子就被调离了原来的IT部门,公司把他派到了美国去做技术支持。
“就这样我到了美国,走之前李明跟我谈过,五年之内我是别想回到国内了!”坐在达拉斯街头的中餐馆里面,黑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突然,他发现曾强的眼中满是泪水,“哥们,你怎么了?”曾强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李颖那绝望的哭声。
《狼战》第28章 哗变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泄密事件”对于哈勃员工的“信仰”打击很大。那一段时间,所有的哈勃员工都到网上去下载那些关于公司内幕的文章,那篇《做人要老实》的文章更是在公司内部传播开来。看过这些文章之后,很多员工这才发现自己在哈勃拿到的股份非常有限,因此工作的热情一落千丈。
其实周子强并不是吝啬的人。与太阳一样,每位在哈勃做到一定年限和达到一定职位的员工都能够拿到哈勃的股票或者期权。如果哈勃能够成功上市,这些员工将成为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这也是为什么哈勃的工资不高但是员工仍然干劲十足的重要原因。
但是,在中国往往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而哈勃在股票分配上就存在明显的问题。由于根本就没有一套绩效考核体系,每个员工应该拿多少股票,基本上都是周子强一个人说了算,随意性太大。而他也并没有什么标准,完全是随机而定。由此,一些早期贡献很大的老员工拼死拼活,却发现自己的股票还不如一些新员工多。以前大家没有比较心态还能够平衡,如今经过网上的文章这么一折腾,很多人的心态开始失衡。
上市失败的消息更是给了员工们重重一击,这也意味着他们手里拿着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股票和期权其实跟废纸差不多。
哈勃的军心发生了动摇,偏偏在这时又遇到了太阳的挖角。每天,哈勃的骨干员工都能够接到太阳的同事们打来的“劝降”电话,太阳的高层更是承诺过来的哈勃员工的工资待遇不仅不会降低还会有所提高。
一开始员工离职还只是个别现象,后来逐渐汇成了一股洪流,出现了整支队伍被太阳连窝端走的情况。就在前不久,哈勃去日本做项目的一个二十多人的研发团队竟然在回国之后集体消失,没过几天,他们又集体出现在太阳。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这个时候,哈勃也开始体会到当初太阳被挖人的痛苦了。哈勃刚成立的时候,凭着自己的号召力,可没少从太阳挖人,像太阳北京研究所的一个研发团队就被一锅端到了哈勃。如今正好反过来了,而且势头比当初还要猛。
主管人力资源的孙仁学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每天站在太阳北京研究所的大门前“示威”,希望能够当场抓住几个“叛徒”痛斥一顿,从而抑制住人员流失的速度。但是,这种可笑的办法根本无济于事,哈勃的员工仍然像沙漏中的沙子一样,几乎每天都在流失。
原光天总经理吴均已经预感大事不妙了。光天被哈勃收购之后,很多光天的员工都选择了离开。吴均当时没有走,由于哈勃总部已经没有位置,他只好屈就到广州当了办事处主任。这里离太阳的总部深圳很近,经常能够听到一些太阳的消息,虽然很多消息都是真假难辨。后来形势就越来越紧张了。据说太阳成立了专门的“打哈办”,并在内部发文要求各大办事处严防死守,杜绝哈勃拿到新的订单。又据说有一位太阳的销售经理因为打击哈勃有功,短短一年之内连升三级。还有消息说太阳准备了几个亿的资金用来与哈勃拼市场,所有关于打击哈勃的事情都可以特事特办……
这些消息显然不都是假的,因为吴均负责的广州办事处的业务同样掉得非常厉害,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是颗粒无收了。一开始周子强和赵劲还很着急,专门打电话来问问情况,搞得吴均也很紧张,过了一阵却发现他们再也不打电话过来了。吴均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次到北京开销售会议,见到了其他各地的办事处主任之后,他才发现这并不是广州独有的现象,几乎每个地区的销售业绩都下滑得厉害!
“看来哈勃是不行了,我必须另择出路了。”吴均发现和自己想法相同的中层经理还真不少。本来大家跟着周子强干,都是希望哈勃能有一个好的前程,既然现在大好前程已经没有了,也就只有各奔东西了。
吴均对哈勃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当他将自己想要离开哈勃的打算告诉张亮禹的时候,张亮禹没有任何的挽留,而是冷冷地说了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吴均的心彻底冷了,这难道就是当初和自己一起创办了光天的那个张亮禹吗?“看来我是错看你了,你原来是如此无情无义的小人!”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哈勃。
如果说其他人的离开对于哈勃来说还只是皮毛之痛的话,刘一帆的离开就是痛入骨髓了。正是他当年曾率领太阳十几名研发精英集体投奔哈勃,使得太阳北京研究所几乎瘫痪。在哈勃,刘一帆一直担任研发总监,他工作起来没日没夜、任劳任怨,是哈勃有名的“老实人”。如今,这位“老实人”也选择了离开,而且也是回到太阳深圳研究所,宁可做小小的开发经理。
刘一帆确实熬不住了。在哈勃短短几年的时间,本来已显清瘦的他变得更瘦了,简直就剩下皮包骨头了。“你再熬下去,估计就没有几年活头了!”老婆心疼他,哭着劝他不要再干下去了。
这几年刘一帆干得并不开心。哈勃虽然也模仿太阳的集成研发做了一整套的开发流程,但是却从来没有认真地贯彻下去,这也使得他这个研发总监总是疲于奔命。
周子强自己就是研发专家,他经常越过刘一帆直接将指令下达到各条产品线的研发部门,这也极大地伤害了性格倔强的刘一帆的自尊心。虽然刘一帆曾经多次委婉地给周子强提过建议,当时周子强也表示以后注意,但是当后来一出现情况的时候他就故伎重演,又开始越级指挥。
周子强给研发的定位是“小快灵”,但是他的这个“快”也实在是太快了——他经常会在上一个产品刚刚推出两三个月以后就命令研发部开始新一代产品的研发。由于研发部门一直都在不停地开发,没有做任何积累,也没有时间形成完整的研发平台,结果造成每次开发的新产品都是“应急作品”,结果出现了一大堆的问题,甚至造成客户的退货。
前一段时间,有些客户就因为设备遭受雷击的原因大量退货,使得哈勃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到最后,周子强却迁怒于研发部门,罚了他刘一帆两个月的工资。可是谁又知道他的苦衷呢?在人员有限的情况下,他带领研发的小伙子们整天开足马力,仍然解决不了层出不穷的问题。
更让刘一帆不能忍受的就是哈勃的内斗。在哈勃内部,销售和客户服务部门竟然把研发部当做敌人来看待,只要产品出现问题就把“屎盆子”往他的头上扣,说这些全都是研发部门的责任,研发没有把好质量关,研发没有听取客户的需求……
每次开办公会议的时候,一班销售经理们都会站起来,大骂研发部“无能”、“吃干饭的”。一开始刘一帆还辩解两句,结果却遭到了更大规模的“批判”,只好闭上嘴不说话了。而他的顶头上司、那位负责研发的副总裁张亮禹看着双方唇枪舌剑,自己却好像局外人似的。即使偶尔插上一句,也都是和稀泥般的不疼不痒。
渐渐的,研发部门内部也出现了矛盾,不少人也有了二心。陈雷原来是刘一帆手下的一员爱将,从太阳北京研究所开始他就一直跟随在刘一帆的左右。由于头脑灵活,常常能够提出别人意想不到的思路,陈雷很得刘一帆的器重。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就从一名普通的研发工程师升为一条产品线的研发经理。
但是,陈雷并不满足,他还想得到更多,“人生在世,为权为利”嘛!“权”是不太可能了,再往上就是刘一帆这位哈勃的“劳模”了。刘一帆的年龄其实并不大,要指望接他的班,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过去,陈雷还能够以哈勃将要上市作为理由来安慰自己。而现在,这个幻想已经破灭了,为了“利”,他决定放手一搏。这天下午五点,离正常下班只有一个小时了。突然之间,哈勃研发部门的四十多名员工集体走到刘一帆的办公室外面席地而坐,打出了“我们要求公平待遇,我们要涨工资”的标语,坐在最前面头缠红布的就是陈雷,正是他在几天前和几名骨干一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手策划了这次“静坐”。
过了好一会儿,正在办公室里聚精会神工作的刘一帆才闹明白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连忙走出办公室,试图劝说他们:“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问题我会代你们向公司领导反映。”谁知这些员工异口同声地高呼“我们不回去,我们今天就要结果!”
一看无法控制局面了,刘一帆只好打电话向张亮禹求援。
张亮禹也看到了刘一帆办公室外的纷乱场面。但是,他并不想管这件事情,最后是在刘一帆声泪俱下的央求声中才勉强答应过来看看。他刚过来就被这四十多名员工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叫嚷声把他的脑袋都吵晕了。“这样不行,你们推选四名代表进来,我跟他们谈一谈!”他大声地叫嚷着退回了办公室。
陈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和他精心挑选的三位铁哥们被推选为“民意代表”。他们四人一进张亮禹的办公室,就提出了哈勃不能够接受的条件:罢工员工的工资全部上调一级,手中的股票全部兑现!
“这不可能,公司不可能答应你们这么过分的要求!”刚刚听完这些要求,张亮禹立即坚决摇头表示不同意。陈雷却并不着急,只是“嘿嘿”地笑着。他点着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张总,我想您不会希望N项目交不了货吧?”
这一下可是击中了张亮禹乃至哈勃的七寸了。这个时候,哈勃的国内业务在太阳的强力打击下已经颗粒无收,唯一还能指望有收入的就是这个所谓的“N项目”了。恩尓斯这回给哈勃下了一个1000万美元的大单,但是哈勃要真正吃到嘴里也并不是那么容易——除了必须满足日本人近乎严苛的质量要求之外,还必须尽快交货—合同中规定,如果6个月之后哈勃不能交出首批设备,恩尓斯就有权单方终止合同。
如今产品研发正在关键阶段,马上就要出样机做测试了,如果这个时候出了纰漏……想到这里张亮禹都有些不寒而栗了,他马上走到外面用手机给周子强打了个电话:“喂,是子强吗,我这里有点情况……”电话那边的周子强开始也是非常愤怒,但是当他明白了当前的处境之后,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张亮禹的主张,“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回头我也跟孙仁学打个招呼,就这样吧!”
得到授权的张亮禹换了一副面孔,他笑呵呵地回到谈判桌前。经过了又一番的讨价还价,四名“谈判代表”最终和他达成协议:参加闹事的员工的工资全部上调一级,股票则留待一年之后兑现。当然,作为对四名谈判代表的额外“酬劳”,他们四人手中的股票都得到了提前兑现!
当陈雷等四名谈判代表面露喜色地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外面的员工已经静坐了两个多小时了。听到这种结果,员工们并不是特别满意,但是公司毕竟也满足了他们的一些要求,于是心有不甘地一哄而散了。而这四人拿到兑现的现金之后,高高兴兴地去太阳上班了。
最后倒霉的还是“老实人”刘一帆,他被以“部下管教不严”的“罪名”扣发了半年工资,性格耿直的他说什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刘一帆正在郁闷的时候,李明竟然突然来到他的家中登门拜访,看着不知所措的刘一帆,李明笑着说道:“走之前老板跟我谈话时再三强调,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计较了,刘一帆如果想回来我们热烈欢迎,还让他做他喜欢的数据产品。”
“老板!”刘一帆感动得落下了眼泪。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不辞而别,离开了让他痛苦异常的哈勃,重新回到了太阳的怀抱。
“刘一帆走了!”这个消息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在哈勃爆炸了。员工们纷纷议论纷纷,大多数都为他抱不平,留下的人的心态也就更不稳了,很多人都在悄悄地为自己找后路了。
《狼战》第29章 拒爱
今天是水信公布最终招标结果的日子。赵劲早上七点钟就醒了,洗漱完毕之后,他懒懒地走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东看一眼,西看一眼。昨天晚上赵劲睡得并不踏实,奇www书qisuu网com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从网上的泄密时间,一直到哈勃被迫暂停上市。赵劲已经感到,投资人对周子强的不满已经到了能够忍耐的极限,而这位却还在日本忙着泡妞。
从去年开始,赵劲就已经感觉到形势有些不妙,自己率领的“铁军”以前可是指哪打哪,虽然说不上是每城必克,每战必胜,却也是常胜将军。但是,他的常胜纪录在去年画了一个休止符—每次招标的时候,哈勃都会遇到太阳拼死的阻击,甚至不惜以免费赠送的方式。赵劲再有能耐,碰上不要钱的主,也只能徒唤奈何了。今年到现在都过了大半年了,在运营商的各省招标中哈勃还都没有开阖,只是靠着一些经销商的小单子和日本的出口合同勉强支撑着。
赵劲很清楚,水信的招标可能是哈勃今年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次哈勃还不能成功,今年基本上就是颗粒无收了。而钱勇也跟自己谈过,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如果这单生意失败,将会成为罢黜周子强的最好理由。
走在前往水信公司的车里,赵劲还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来,整个哈勃未来的重担都压在了自己的肩上。“我们会失败吗?这怎么可能?无论是从技术还是从价格来说,我们都有着非常明显的优势!”想到了这点,他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
就在前几天,华正奇悄悄从深圳飞来北京。在水信顶层的豪华办公室里面,他见到了老朋友、水信总裁王治国。
“华兄这次专门到北京来见我,一定有什么急事吧?”王治国的办公室里有一副茶几,上面摆着一套精美的茶具,他笑呵呵地挽起袖子,亲手沏了一壶龙井,然后将浓浓的茶水倒了一杯递给华正奇,“你尝尝,这是今年下来的新茶,配上华兄送给我的茶具,真的是珠联璧合呀!”
华正奇接过茶杯却并没有喝,而是将杯子又放在了桌子上面,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品茶,而是单刀直入:“老王呀,你们这次的宽带招标到底想怎么搞?”
“哦,这个都是张新华他们在搞,我并没有具体参与。”王治国打起了哈哈,“不过,我在我们公司的决策会议上提出了两点要求,一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同等条件下优先考虑咱们国内的供应商;第二就是如果国内厂商之间竞争,我们绝对保持中立。”
“如果有两家以上的国内厂商参与第二轮竞标,你们会如何选择呢?”华正奇仍然不死心地接着追问道。
“这个嘛,我们当然首先还是看性价比。”听完王治国的暗示之后,华正奇点了点头,“回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地准备一下了。”
周子强一行在日本的活动安排得非常紧凑。一下飞机,他们即前往恩尓斯总部,与佐佐木等恩尔斯公司高层见面,谈判双方的合作事宜。由于来日本之前双方的沟通已经是非常的充分,因此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双方的合作框架就已经基本确定:三年之内,恩尓斯将采购哈勃的产品,在日本以恩尔斯的品牌进行销售,哈勃不得在日本推出自有品牌的产品。三年之后,双方将成立一家合资公司,共同销售恩尔斯和哈勃两个品牌的产品,具体产品线的划分到合作第二年之后再做决定。
签完框架协议之后,周子强不禁感慨,日本人确实是真正的经济动物—当他们不如你的时候,他们会非常谦卑地向你学习,而当他们把本事学到了手之后,他们又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抛弃。也许三年之后,恩尔斯学到了哈勃的技术,也就用不上哈勃了!因此,哈勃必须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技术优势。
至此,周子强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关于合作的具体细节就交给了随行的几位项目经理去处理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提出要去参观一下东京的景点,并且死活要魏吟荷陪着他一块去。其实,这次出差作为市场部经理的魏吟荷并没有太多的具体任务,因为即使双方达成了合作意向,一开始的合作肯定还是恩尓斯在日本市场上OEM哈勃的高端路由器产品,并没有用到哈勃自己的品牌,也就不会进行大规模的市场宣传。但是,周子强却坚持说要为将来开拓日本市场布局,需要市场部预先也做好准备,因此他点名让魏吟荷随同前往。现在,周子强又提出要自己陪着出去玩,她更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两人都换了便装,周子强脱下了常年穿在身上的那套名牌西服,换上了T恤和休闲裤,魏吟荷也是一身简简单单的休闲上衣和牛仔裤,两人兴致勃勃地出了门。
时间很充裕,两人也都没有别的事情,于是就拿着地图,皇居、上野公园、东京大学、秋叶原、银座、涩谷一路逛了下来。好在东京的公交非常发达,虽然来回地换乘,倒是很方便,加上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并不觉得累。
不知不觉逛到了下午五点多钟,两人来到了东京湾的台场地区。台场是一座靠垃圾填海建设起来的现代化新城,这里星罗棋布地排列着美丽安静的海滨公园、富于欧洲情调的商业街。在东京湾广袤的水面上有一座长长的斜拉桥,将海中的小岛与大陆连接了起来,这就是著名的彩虹桥,也是东京有名的“情人桥”。黄昏时分,彩虹桥上亮起了444盏灯,这在日本寓意吉祥如意。在灯光摇曳之下,美丽的东京湾散发出迷人的气息。
除了Shopping Mall、大型游乐场之外,这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汽车博物馆。喜欢车的周子强当时就来了兴致,他拉着魏吟荷把博物馆从头到尾看了个仔仔细细。“你看,日本的汽车企业兴起的时间比起美国和德国要晚很长的时间,但是依靠对品质的精益求精,丰田、本田这些日本汽车厂商迅速崛起,已经严重威胁到欧美汽车厂商的霸主地位。丰田的精益生产独步天下,它的生产效率要远远高于通用和福特,而且成本比他们还低,美国公司当然就不是对手了……”谈起汽车来周子强如数家珍,“我在太阳的时候就曾经跟着华正奇来过日本。考察完一圈之后,华正奇就有感觉,虽然日本的经济这些年来一直不景气,但是日本企业的那种精神还在,一旦他们调整过来,仍然会是我们强大的竞争对手。”
“那我们现在和他们合作,不是等于与虎谋皮吗?”魏吟荷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倒也不是,万物都是相通的,所有好的东西我们都可以拿来学习,关键是要通过学习壮大自己。我记得还有一次我和华正奇去美国考察,我们先后参观了摩托罗拉和GE,虽然这两家公司处在完全不同的行业,但是他们都把六西格玛学得很好,也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周子强突然想起,正是那次美国考察回来后,华正奇在太阳力推JCN的管理经验,并且把自己调到了其他的部门。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的不愿意,并且多次威胁要辞职。华正奇为此曾经多次找他谈心,试图解开他心中的结,可是他却仍然固执地认为新管理制度就是完全针对自己的,并最终决定出走。如今自己做了公司之后,不也是采用了同样的方法吗?出走几年之后,周子强觉得自己比以前更理解华正奇了。
“周总,看那里!”魏吟荷欣喜的声音重新把周子强的思绪拉了回来。顺着魏吟荷手指的方向,周子强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摩天轮。他想起来了,这是亚洲最大的摩天轮,当游客乘坐它到达顶端的时候,整个东京湾的美景一览无余。“我们去坐坐吧!”他拉着魏吟荷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摩天轮的方向走去。
从汽车博物馆出来,几分钟的工夫就走到了摩天轮的下面。已经到了周末,来坐摩天轮的人还真多。仔细看看,其中大部分不是一家三口就是热恋的情侣。两人顺着人流排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入口。
周子强刚要检票上去,站在入口的检票员却示意他们两人先到旁边照张相。原来在入口的旁边是一个摩天轮的模型,一位留着长发的摄影师正在给模型前面的一对情侣拍照。“近一点、再近一点!”他用生硬的英语招呼着,那一对情侣也就摆出了更加亲密的姿态。
魏吟荷看了看周子强,脸又红了。拍照的时候,两人都有点不自然,以至于让那位摄影师摆弄了半天才结束。拍完之后,两人几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他们登上了一节观光车厢。随着摩天轮的转动,车厢慢慢地升起,越来越高了。不一会儿,地面上的轿车和人就变得像瓢虫那么小了。
这时,车厢的广播里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亲爱的游客,你们是否注意到了车厢中每个座位上标着的45厘米标志?这里的每节车厢里面的每个座位的宽度都是45厘米。但是,如果您和您的爱人希望坐得更近一些,你们可以突破这个45厘米的限制……”
高空中的风很大,吹进车厢以后呜呜直响。魏吟荷紧紧抓住了车厢的扶手,这个时候,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小手上面,“别怕,还有我呢!”周子强紧紧地盯着她那红扑扑的脸;突然,他把她的双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口前面。“吟荷,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给我,给我时间,我、我一定……”他结结巴巴地表白着。
从出门开始,一路上周子强都在犹豫,他非常想把心中的渴望表达出来,可是直到几分钟前,他的手心里都攥出汗了也没敢说出来。也许是高空中那种类似失重的感觉,抑或是如此私密的空间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过了这几分钟,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魏吟荷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显然被周子强的举动吓坏了。“你到底害怕什么?你能接受这个男人吗?”她在心底不停地问自己,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
从魏吟荷的眼睛里周子强并没有读到自己期望的表情,不禁有些失望。“吟荷,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有多么的喜欢你!”他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生怕一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了。
魏吟荷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王姐对你多好呀,我不能……”她使劲地往回抽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可是却没有抽出来。尽管她在心里还是喜欢他的,但她毕竟还是个很传统的女孩。
听到妻子的名字,周子强不禁哆嗦了一下,抓着魏吟荷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是呀,王雨嫣对自己多好呀,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找不到幸福呢?也许,我生来就需要接受不断的挑战,包括爱情?他自己也不禁迷惑了起来,他还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哐啷”一声,车厢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他们已经从上百米的高空回到了地面。两人连忙跳下了车厢,在回酒店的路上,他们默默地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觉醒来,王雨嫣发现自己睡在了别人的床上,心里感觉有些不习惯,另一方面却又很是兴奋。江川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不一会儿,他端着煎好的鸡蛋、煮好的牛奶还有亲手烤制的面包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亲爱的,快起来了,太阳都要晒到屁股了!”
王雨嫣的脸有点红了,“你真坏!”她伸了一个懒腰爬了起来,走进了卫生间。江川却也跟了进来,指着摆放整齐的牙膏、牙刷和毛巾说道,“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我昨天才买回来的。”
“哼,看来你小子是蓄谋已久的!”
“那当然了,谁让你那么迷人呢……”江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突然又把她抱在了怀里。
品尝着江川做的早餐,王雨嫣不仅啧啧地称赞,“没想到你的厨艺还这么好,跟谁学的呀?”江川苦笑了一声:“哪有什么老师呀!我原来也是什么都不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可是跟我那位离了之后,得自己照顾自己了,于是就自学了呗……”停顿了一下,他突然看着王雨嫣,怔怔地说道,“如果还能够回到过去的那种状态,有人给做饭,那该多好呀!”
“那你就把你原来那位找回来不就得了呗!”明知江川话中有话,王雨嫣也不点破。
“上哪去找呀,人家还在美利坚合众国呢!”江川一把拉住王雨嫣的双手,眼中就像是两团火一样,“不过,我的眼前不就有一位吗?”
这回轮到王雨嫣怔住了,她犹豫了半天,恹恹地说道:“川,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还要再考虑考虑……时间不早了,吃完早饭后你也要上班去了,我也该回家了……”
江川不再说话,吃着手里的面包,他的眼里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狼战》第30章 解职
早上十点,在水信公司高级副总裁张新华的会议室中,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光水信内部就有招标办公室、综合部、技术部、财务部、市场部的负责人出席。赵劲提前了十分钟赶到了这里,却发现太阳和比特公司的人还都没有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到十点还差一分的时候,李明和比特中国区的销售总监才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看到赵劲之后,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却远远地离开赵劲坐了下来。
“来了!”有人小声地提醒。张新华疾步走进了会议室。他招呼大家都坐好之后,从档案袋中取出了一张打印好的文件,大声地念了起来;“经过招标办公室认真的评议,现在我宣布:全国骨干网项目比特公司中标!”这也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中,由于以前的骨干网项目都是比特公司承担的,为了保证技术和售后支持的延续性,继续选择比特的风险显然更小。但是,大家显然更关心各省网络的开标情况,[奇Qisuu.Com书]毕竟这个才是占据了80%以上的采购主体。
张新华面无表情地分别扫了李明和赵劲一眼,又接着用自己那干巴巴的声音宣布:“各省集中采购部分的中标者是……太阳公司!”
“嗡”的一声,赵劲感觉脑子好像不属于自己了,随后张新华怎么退的场,李明怎么怀着诡秘的笑意来找自己握的手,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唯一知道的只有一点,哈勃输了!而且输得非常惨!
5000万元!看着太阳的报价,赵劲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价格做出来,任何供应商都不会赚钱。但是,太阳却真的开出了这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而自己之前反复强调的所谓技术优势,在如此有杀伤力的价格面前也只得拱手称臣。
过了好一会儿赵劲才缓过劲来,痛苦、不解、愤怒……所有的痛苦全部汇集在他的心头,使得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爆炸了。“砰!”的一声,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正在往外走的李明:“你……你们怎么能这么干呢!还讲不讲道理了!”
李明回过头来,仍然笑眯眯地看着赵劲,“那你说怎么干?难道还等着你们再把我们北京研究所的骨干全部挖走?”他的眼中突然显现出一道恶狠狠的光芒,“记住,胜利者是不需要宽恕的,而失败者也不需要宽恕,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下一次了。老赵,好自为之吧!”说完,他哈哈大笑着转头离去。
在水信招标失利的同时,周子强已经上了返回北京的飞机。一路上,他和魏吟荷无话可说,既然她都已经把话都挑明了,看来自己没有什么希望了。
北京离东京真是不远,不到三个小时,飞机已经降落在了首都机场。刚刚走出旅客通道的周子强抬头望去不禁一怔—来接他的人除了司机小李之外,还有一位瘦高个阴沉着脸站在一旁,正是鼎言投资的董事总经理钱勇,他感觉有些大事不妙。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