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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中国最穷小伙子发财日记

_8 重庆老康(现代)
我说:“都是你关照我,信任我,把这么好的机会留给我。我一定会信守承诺,按时付款给你。”
赵均叹了一口气,突然伤感起来。他说:“你知道吗?这个厂我搞了快五年了。这五年来,我离开这个厂最长的时间不超过三天,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守在这个厂里。现在,我要和它说再见了。想来,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我说:“你是另有发展,是告别旧社会,迎来新世界。”
赵均苦笑了一下,说:“你小子真不简单啊。去年你还在工地上当民工,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你开起了公司,开上了轿车,还把我的厂给吞了。”
我说:“赵均,说实话,我能有今天,全靠你给我的支持。如果不是我们之间有了那一次合作,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工地当民工呢。”
赵均说:“那也不一定,是你自己把握机会的能力强。”
闲聊了一阵,赵均要走了,我送他出厂门。在门口,有几个职工看见赵均离开,纷纷过来告别。在走出厂门的一刹那,我看见赵均眼里有泪。
坐在椅子上,我把手放在桌子上用力一撑,大班椅旋了一个圈儿——这椅子坐着还真爽啊。
接着,压力就从脑子里钻了出来。
一个月后,我得再付给赵均两万块钱。而我手里,现在只剩下 两万。
我算了算,加上工资、水电及其他日常开支,我必须在一个月内挣来8万元的毛利,才能维持工厂的正常运转。
要赚8万元的毛利,按现在的利润率,至少得销售30万元的桥架。那么,我本月的目标,就是卖30万元的桥架出去。
而要生产价值30万元的桥架,得购买二十多万元的钢板。
可是钱呢?
按照我和赵均的约定,赵均走的时候已经带走了所有的现金。外面有十几万元的应收款,应付款也有十几万元,应收应付刚好持平。
好在赵均还有一些库存的钢板。我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把钢板变成桥架再卖出去。
我把业务部的员工叫来开了一个会,就一个主题:催收应收款。我把这十几万元的应收款分成三大块,安排三个业务人员各负责一块。除去合同约定的付款期限未到的之外,其他的必须在十天之内收回来。凡是十天之内应收款回笼多的,奖励2000块钱;第二名奖励1000块;第三名罚款500块。
业务员小周说:“有些应收款都拖好几个月了。你现在要我们十天之内收回来,怕是神仙也难办到啊。”
我说:“我知道,所以还有一个政策给你们。你们给客户讲,如果现在付款,一律只收90%;逾期十天不付的,就没有这个优惠条件。你们可以把这个政策带给客户。10%已经不少了,我想他们会心动的。”
三个业务员见我出台了这么一个政策,都觉得快速回笼资金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小周说:“不如这样,让客户单位中说话比较管用的人帮忙催收货款,然后我们把这10%付给帮了我们忙的人,效果可能比把这10%让给客户单位效果还好些。”
我笑着说:“你想的这个点子可够毒的。不过我不管过程,只要结果。你们怎么收回这个钱,那是你们的事情。另外,有好办法一定要给其他兄弟说,不准吃独食啊。”
给业务员开了会,我又把财务小孙叫过来。我把两万块钱拿给她,问:“两万块钱维持一个月的生产,够不够?”
她说:“不含工资差不多够了。”
我问她:“财务上目前的主要压力在哪里?”
她说:“主要是供货商经常来要钱。以前赊了一些供货商的钢材,到了付款时间却没有付给人家,都来闹了几次了。搞得我见人来收款就躲。”
我说:“没事,凡是来找我们收款的,你大大方方接待,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工厂现在签了几个大合同,所有的资金都要为这几个合同服务,等我们的资金宽松了,我们会主动通知他们。”
小孙说:“这行吗?”
我说:“行。一般的供货商是赊富不赊穷,听说你有几个大合同,巴不得和你搞好关系,好多和你做点儿生意的;如果听说你生意不行,一分钱都怕赊给你。”
见小孙犹豫,我又说:“对于有些非收钱不可的供货商,你叫他来找我就行。”
接下来,我又分别找了车间的工人,了解他们的思想状况,帮助他们想办法克服工作当中的困难。
这个桥架厂的成败,一月之内将见分晓。
家庭和睦,后顾无忧
2007年11月4日 星期日 晴
劳累了一天,我回到了租住房。冷锅冷灶的,一点儿生气都没有。房间本来不大,但我却感到空荡荡的,轻轻地咳嗽一声,似乎就能听到回音。
我拿起水瓶摇了摇,水瓶里没水,记得有好几天都没有烧水了。
我还没吃晚饭。我想自己煮点儿面条吃,插好电炉,却发现没有面条了。
我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心里盘算着是到面馆去吃一碗面条,还是去买面条回来自己煮。
这时,仿佛听见有人轻轻敲门。我坐在床上没有动,自从弟弟搬到小玉那里去住之后,这里就没人来过。
敲门声执著地响着,我沮丧地站起来,大约是有人走错了吧?
我拉开门,脑袋“嗡”了一下。
周媛和儿子站在门外。
我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他们。
儿子一下就扑了上来,亲热地叫着爸爸。我一下抱起儿子,用胡须扎他嫩嫩的脸蛋,直把他扎得嗷嗷叫。
大半年没见到儿子了。儿子长高了点,也敦实了些,但他依然认得他爸爸,一点儿生疏感都没有。
我转过脸看着周媛,她却径直走进屋里,在床沿坐了下来。
我抱着儿子坐在另一边,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欢迎嗦?不欢迎我马上走。”周媛突然说。
我说:“哪里哪里?请都请不来呢。”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我问周媛。
周媛说:“你那信上不是有地址吗?”
我恍然大悟,敢情周媛是顺着信封上的地址找来的。可是她怎么会突然来找我呢?我有些疑惑不安。
我说:“屋里没水。你们坐一下,我去买点水来。”
周媛说:“就知道你懒,连水都不会烧,我自己带了水来。”
她打开随身带的那个包,拿出一个水杯。水杯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原来这是我以前常用的那个。里面装满了水,还放了一些菊花。
我感到一丝温暖,拿过来轻轻喝了一口,菊花的清香顿时在嘴里弥漫。看来我写的那封信起了作用,周媛是和我讲和来的。
想到这儿,我心情顿时轻松下来。我嬉笑着问她:“你来该不是给我带坏消息的吧?”
周媛黑着脸说:“这对你来说的确是个坏消息。我三十多岁的女人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今后我嫁谁去?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甩了我,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我大喜,笑着说:“欢迎你来纠缠。”
周媛看起来精神不错。我知道她的性格:只要她思想上的结打开了,天大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如果思想上的结没打开,一点儿小事能让她愁出大事来。
我说:“你们吃饭没有?我还没,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周媛说:“我们在哪儿吃啊?这鬼地方一点儿都不好找,转了半天,才找到这里。”
我说:“笨啊,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啊。”
周媛说:“我就是要搞突然袭击,看你这里还藏着哪个女人。”
我一本正经地说:“哎,你来得不巧,有个美女刚走。你要是早来一步,你们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拜个姐妹呢。”
周媛说:“你少臭美,要是真有美女在这里,我这黄脸婆也不是好对付的。”
看着周媛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不由地笑了。
施展拳脚不光靠资本,还得有谋略
2007年11月5日 星期一 晴
对于是不是回周媛家去住,我们有一点儿小小的争执。
周媛要我回家,但我说:“咱们迟早要自立门户,不如将就在这里住着,锻炼一下我们的独立生活能力。免得以后买了房,一下搬出来住不习惯。”
周媛没有坚持,问:“是不是让儿子跟着外公外婆一起住?好让二老帮忙接送他上幼儿园。”
我说:“还是我们自己带吧。这是我们当父母的必须付出的劳动。虽然辛苦点,但这才能体现出一个家庭的责任和义务。”
周媛回娘家收拾了一些衣物,就正式搬到了我们临时的家。
2007年11月19日 星期一 晴
这些天,白天我和周媛各自去上班,晚上周媛回来洗衣、煮饭,我则坐在小板凳上辅导儿子的作业。家的味道,就在这平淡无奇的琐碎中扩散。
同周媛讲和之后,我心里变得踏实多了,一心扑在桥架厂。
半个月过去了,除了几笔数额较小的呆账之外,其他应收款如数收回来了。
账上有了钱,我的胆子就大了些。我安排财务小孙去买三辆摩托车,并强调一定要买质量好的,不要过分计较价格。
小孙有些犹豫,说:“现在账上虽然有点儿钱,但我们还欠着人家十几万元。几下把钱挥霍了,别人来收钱,我们拿什么给人家?”
小孙能够这么说,足以说明她是个负责任的女孩。
我说:“你别担心,去买就是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到时看结果吧。”
小孙不情愿地去了。
下午,三辆崭新的摩托买了回来,摆在工厂门口的院子里,煞是惹眼。
我把业务人员叫来开会,并让小孙也列席会议。
我问三个业务人员,说:“你们手上现在有多少马上就要交货的业务?”
业务员小黄说:“我手上有一个五万多块钱的合同。”
小周和大杨都摇摇头,都说手上有客户信息在跟,现成的没有。
我说:“我出一个政策,要求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把客户抓过来。这个政策是:从现在开始,一个月内,我们对外销售桥架一律比市场价低20%,但要求现款现货。同时,设立销售奖,每人每月完成15万元的销售额。谁卖得最多,除提成外,另外奖励2000元;亚军奖励1000元;第三名罚款500元。”
小周说:“那你不亏死啊?现在钢材价格猛涨,你还降价20%销售,能撑多久啊?”
小黄说:“老大,你带了多少资金来啊?你知道吗?现在好多桥架厂还在准备涨价呢。你这样做,几下搞死了,我们怕要作鸟兽散了。”
我笑着说:“你们别怕,本人自有妙计。”
大杨说:“不管你有啥妙计,但你来得也太猛了点吧?价格就不说了,这一个月15万元的销售额也太多了吧?”
我说:“所以嘛,我预先买了三辆摩托,为的就是让你们完成销售目标。”
顿了顿,我说:“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第一,我们把C市及其近郊分成三大块,小黄、小周和大杨各负责一块。第二,你们骑上摩托,直奔那些主体框架已经修好了的楼盘,没有修好的,或还在做基础的不必去了解,可放在后一步。第三,肯定有很多甲方和其他桥架厂签订了购货合同,没关系,对于出钱的人来说,价格是王道,所以你只需要让他看看我们的价格就行了。记住,一定要找到关键人物。谁是关键人物?就是签字付钱的那个人。一定要把我们的价格拿给签字付钱的那个人看。他会仔细核算20%可以给他节约多少钱。如果实在碰不到关键人物,就想办法拿到他的手机号码,然后把我们的价格用短信的形式发给他。第四,一定会有甲方怀疑我们桥架的质量,所以请你们随身携带能充分证明我们产品质量的各种检测报告,并欢迎他们随时到我们工厂参观。第五,不要想着要和谁谁建立关系。你一定要明白,对于开发商或者建筑公司来讲,价格就是最好的关系。第六,买桥架必然会买安装支架,从现在起,安装支架的价格上浮40%。如果有客户说我们的安装支架价格太高,你们可以这样说:桥架是以前的库存,但支架是新做的,现在钢材涨了,支架自然就贵些了。”
我接着说:“你们以前做业务,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到了一个楼盘,先问桥架定了没有,如果确定对方已经定了,你们就会放弃这一家,把精力腾出来去找另外的客户。以前是找还没有进行桥架采购的客户,现在是专门找正在采购的客户,从其他桥架厂那里抢客户 过来。”
听我这么一说,三个业务员一下情绪高涨,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最后,我说:“从明天开始,你们不用每天早上到厂里报到,直接去找客户。但每天晚上必须回来做分析总结,不管多晚,我都会等着你们。”
业务员们兴致勃勃地散了会。我对小孙说:“你马上核算一下,桥架下降20%和支架上涨40%,我们的总体利润下降了多少?”
小孙说:“这怎么算啊?支架差别不大,但桥架的规格不一样,价差是很大的。”
我说:“就按销量最大的那种规格算,没其他意思,只是让自己心里有点儿谱而已。”
小孙拿起计算器“啪啪”地算了一阵,说:“利润下降了10% 左右。”
我说:“那意味着我们还是有利润的?”
小孙点点头。
我说:“行,这在我预想范围之内。”
2007年12月18日 星期二 晴
由于我们的逆市降价,我们一下子拦截了不少的客户过来。同时,我们工厂的名气也增大了,不了解我们工厂的客户都在评论说我们的实力强。
我乐得客户有这样的误会。
一个月过去了,我们当月实现销售额六十多万元,并且几乎全是现款销售。我让小孙核算了一下,虽然销售额增大了,但利润却惨不忍睹。除去工厂的所有开销,工厂纯利只有一万多块钱,还不够交给赵均的那份钱,等于说这个月我是亏了。
但我并不担心,因为我账上随时保留着几十万的流动资金。有了这些钱,就有了让我施展拳脚的资本。
销量增大,钢材供应却有些跟不上。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开始找钢材供应商谈判。
钢材供应商都是很强势的,加之钢材不断涨价,供应商就更加NB了。所以我在选择供应商的时候,以中小型的供应商为主。但也不能太小,太小的供应商没有价格优势,也没有垫款实力。
通过仔细筛选,我选中了一家供应商。这家供应商和我们打交道不多,但我们之间多少有些了解。
这家供应商老板姓钱,我和他交流过两次,在双方并没有确定要合作的情况下,我划了十万块钱到他账上。
收到这笔钱,老钱显得很吃惊,打电话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他打十万块钱。
我说:“这钱不白给啊,我有条件的。”
于是,我和老钱见了面。
我说:“我有两样东西想换你两个支持。一是我这里有一些在其他供应商那里的提货单。我用这些提货单向你证明我们工厂现在的销量增长很快,并且未来增长还会更快。现在我断掉其他供应商所有的采购,集中到你一家,向你换一样支持:价格。我需要你给我的价格比市场上的价格低5%,不管钢材涨跌,始终低5%。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我也知道你有办法。二是,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实质性合作的前提下,我向你账上支付了十万块钱,这是我向你表达的合作诚意。我用这个诚意向你换另一个支持:账期。我需要两个月的账期,滚动结账。”
老钱哈哈大笑,说:“你小子可真够狠的,又向我压价,又要我帮你垫钱,你美吧你。”
我说:“老钱啊,和你合作的工厂很多,但是像我这么有诚意的少吧?现在这个社会最缺的是什么?不是金钱,是相互之间的信任,千金难买一个‘诚’字。我是在向你表达我和你长期合作的诚意。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预先支付给你十万块钱,一是证明我多少还是有些实力的;二是表示我对你的信任。我不信任你的话,我敢把十万块钱往你账上汇?现在,我需要你对我的信任,你可不能辜负兄弟的一片诚心啊。”
老钱定定地看着我,沉默半晌,才说:“你小子不简单,今后怕是有些出息。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我笑着说:“如果真被你说准了,你一定要记得你的功劳哦。”
回到工厂,我坐在椅子上,掩饰不住心头的兴奋。我是现款销售,老钱给我两个月的账期,相当于老钱拿资金给我做生意。只要维持好利润平衡,桥架厂的兴旺基本是可以预见的了。
至于我划给老钱的十万块钱,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当他给我账期的时候,这钱不又回来了吗?
出事了
2008年4月20日 星期一 多云
有了供应商的价格支持,我的桥架厂基本上就不亏了。除去赵均的那份钱,我还小有盈余。
我开始酝酿涨价。
降价容易涨价难。光一个钢材价格上涨,然后桥架就涨价的理由太简单了,我必须找一个让客户非常理解又容易接受的理由。
正当我为怎样涨价费神的时候,钢材价格降了。
钢材价格一降,其他桥架厂也开始降价。但由于有我们那一波逆市降价的影响,我们仍然占有相对主动的地位,销量并没受到多大的影响,相反,利润却增加了不少。
我的心情渐渐舒畅起来,突然想起应该去找找毛梅。
这段时间以来,毛梅给我打了不少电话,约我见面,我因忙于桥架厂的事务,又怕周媛产生误会,所以一直避而不见。
后来毛梅就没有再给我打电话了,我想她一定是生气了。
但我应该给毛梅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能再让她把心思花在我身 上了。我给毛梅打了个电话,但毛梅的手机却关机了。
这可是个新鲜事了,毛梅的手机好像从来不关机的。
我没在意,大约是她手机没电了吧。
第二天,我再给毛梅的手机打电话,还是关机,我有些奇怪。接下来,连续好几天,毛梅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忙打电话给张鹏。张鹏闪烁其词,他说:“我也不知道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出差。”
毛梅一定是出事了。
在一栋写字楼的八楼,我找到了毛梅的公司。
毛梅的公司规模不小,大约三百平方米的办公室。但里面除了几个值班的小姑娘,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我说:“我找你们毛总。”
坐在前台的小姐头也不抬地说:“毛总不在。”
我说:“她到哪里去了?我是她朋友。”
那小姐不耐烦地说:“给你说了,她不在。”
我说:“毛梅到底出了啥事?你跟我说,我们好想办法帮她呀。”
那小姐这才抬起头来,问:“你们是啥朋友啊?”
我一下犯了难,支吾着说:“就是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有点儿像那什么,但又不是那什么。”
那小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毛总进班房了。”
我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呢?以毛梅的睿智,她怎么可能干违法的事情呢?
小姐见我是诚心关心毛梅,便悄悄对我说:“我们有一个客户叫周仲,一直打毛总的主意,毛总不干。有一天周仲用强,毛总一怒之下拿刀捅了他。周仲重伤,小命都差点儿丢了。周仲的朋友报了案,警察就把毛总抓走了。”
“这个杂种!”我咆哮着说。
我问:“你知道毛梅现在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她。”
那小姐走进里面的办公区,和一个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下,才把毛梅的关押地址告诉了我。
我驱车赶往看守所,但因为案子没结,看守所不让见人。
我费尽周折,说尽好话,最后以给毛梅送生活用品的名义,才进入看守所。
在看守所的会见室里,毛梅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眼泪喷涌而出。
我和她隔着一张桌子坐下来,一时无言。
“你都知道了?”毛梅含着眼泪问。
她的情绪平静了些。
我点点头,说:“你不要担心,你是正当防卫,很快就会出去的。”
“我现在是个犯人,你会看得起我吗?”毛梅问。
我摇摇头,我说:“你是一个刚烈的女子。我非但不会看不起你,相反,我更加敬佩你。”
毛梅沉默了一阵,突然问:“我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会嫌弃我吗?”
我一时无语。该怎么说呢?我向她表态说我不会嫌弃她?那意味着什么?还是告诉她我现在已经和周媛和好了,一家子生活得很好?在她这种状态下,我又怎么开得了口?
我知道眼下正是毛梅最困难最脆弱的时候,她需要知道现在还有人和她站在一起。但是,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我却无法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
毛梅见我沉默不语,突然平静地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嫂子是个值得珍惜的人,我真心地祝福你们,祝你们白头到老。”
毛梅眼睛充满泪水,说完,转身慢慢走向后面的铁门。
那一刻,我眼睛湿润了。
离开看守所,我独自开车来到一个公园。在我最困难的那些年,我常常在这个公园最僻静的角落排遣内心的苦闷和惶惑,梦想着有一天能发家致富。今天,我又一次来到这里,带着心里的伤痛。
毛梅的话在我耳边响起,眼泪在我眼前浮现。
这些年来,毛梅是我唯一的朋友。
这个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不嫌弃我、和我交往的女人,这个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安慰和鼓励的女人,在自己落难时还祝福我的女人,祝你好运。
我在公园的角落静静地坐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我才开车回到我和周媛临时的家。
周媛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儿子调皮地跑来跑去。
这一切,让我倍感珍惜。
2008年6月26日 星期四 晴
弟弟和小玉已经领了结婚证,他们也搬进了新居。
弟弟请我们吃饭,他说这是搬家饭。
小玉在餐馆打过工,做得一手好菜。我们坐在不大的客厅还没聊几句,小玉就把菜端上桌了。
弟弟知道我好酒,特意买了一瓶好点儿的白酒。
我端起酒杯,对弟弟和小玉说:“你们前些年都很辛苦,今天终于有了一个窝,我这当哥的祝贺你们。”
弟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小玉说:“我要敬大哥一杯。我现在有房子有老公,还是公司的股东,我有这些,全靠大哥的帮助。”
我说:“这也是你善于把握机会嘛。我本来只是想让你来挣一点儿工资的,没想到你不但挣了工资,连人都给我挣去了,说明你厉 害嘛。”
弟弟说:“我也敬哥一杯。这些年我们一起打天下,今天终于有了一点模样了,不容易啊。”
我说:“是啊,像我们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只能靠自己打拼。我们还不能满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仅仅满足于现有的状况,那么就有可能保不住现在的形势。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弟弟说:“我觉得门市还应该改革。现在门市不像门市,公司不像公司,管理很不正规。应该单独租一个办公室,设立会计、出纳,并且单独设立业务部。门市只作为展销窗口,进行零星销售和收集信息就行了。”
我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因为前段时间精力主要放在桥架厂那边了。现在桥架厂基本上已经步入正轨,咱马上就来实施这一改革。”
小玉在旁边说:“这个提法好。我申请到办公室去,这样我就是正正经经的白领了。”
我说:“门市现在还离不开你。办公室租好后,请一个专职的会计做账。出纳嘛,要不先让周媛来试试?”
周媛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这里急忙推辞,说:“你们那是什么,是私人公司。我是国企员工,我才不给私人打工呢。”
我说:“你醒醒吧,现在国营企业和私营公司有啥区别啊?再说了,这私营公司也是咱自己的嘛。”
周媛见我认真,就说:“我从来没有干过财务工作啊。”
弟弟说:“那简单,就管一下钱。”
周媛说:“你们别害我啊,我毕竟是国家的人,这一出来,就失去组织了。”
小玉就笑,说:“你失去一个组织,又靠近我们这个组织嘛。”
周媛说:“你们这是挖国家的人才,属于侵犯国家财产。我得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是不是被你们拉下水。”
我哈哈大笑,说:“周媛,看不出你还挺幽默嘛。”
周媛说:“老娘今天心情好。怎么地?就幽默死你。”
一顿饭毕,我和周媛回到我们的出租房。一进门,周媛就咕噜着说:“你看你弟弟比你小,都买了房子。你这个当哥的还没买,看你脸往哪里搁?”
我说:“人家要结婚吗,没房子怎么结婚?”
周媛说:“那你结婚的时候房子在哪里?”
我说:“你不是有房子吗?我是上门女婿,该你买房子才对。”
周媛便不高兴,说:“你什么时候成上门女婿了?你这人也太会逃避了吧?”
我说:“要不我们也去买套二手房吧?按揭的话首付只要几万块钱,这点儿钱我现在还是拿得出的。”
周媛说:“那不行,我要住新房。跟着你受了这么多苦,我从没说过二话,房子我一定要买新的。”
我说:“周媛啊,要论买房,我们现在不是买不起,但是,我想让生意变得更加强大后再买。今年我们的业务发展较快,因为发展快,还有一些地方做得不够踏实。等我们把生意做踏实了,再买不迟。你放心,最迟明年,我一定让你住上新房。”
我只是让别人买东西时想起我
2008年7月2日 星期三 晴
我们真的租了写字间,请了专职会计,把公司的管理职能从门市分离出来。
周媛也已经在单位办好了离职手续,正式成为公司的一员。
我把桥架厂的一个老师傅提拔起来做桥架厂的厂长,负责生产管理。这样我就把精力腾出来专门开拓业务,同时兼顾着门市这一块的业务开拓,遇有集团购买的客户,仍然由我出面洽谈。
虽然辛苦一点儿,但却觉得过得很愉快。
2008年12月6日 星期六 晴
时间一晃就到了隆冬,这一年,就快过完了。
电缆厂的小罗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公司马上要在年底开一个经销商大会,他让我准备一个发言稿,到大会上去介绍一下卖电缆的 经验。
我很惊讶,说:“我做得并不好啊。”
小罗说:“横向比较你做得的确不太好。但是,你的销量是不断增加的,下一个月的销量总是比上一个月大,这说明你做得比较用心。再说,你去年六月才开始销售我们的电缆,能够做到这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要上台发言,开会这天,我特意穿上周媛给我买的一套新西服,系上领带,皮鞋也擦得锃亮。
我在镜子前照了照,猪头猪脑的,颇有一些沧桑感。
对于发言,我很紧张。以前在上市公司的时候,我曾经也上过主席台,也讲过话,但那时心气足,没当回事。
现在不一样了,经过这些年的磨难,我感到自己很卑微,突然让我上台讲话,我感到底气不足。
会议是在C市的一个酒店召开的,来了不少人,听小罗介绍说大多是各区县的经销商。
在会场我还见到了弱电工程公司的何总。他是一个经销商的下线客户,说是邀请过来了解一下产品,增强他对产品的认识。
小罗他们厂也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他们老总,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但显得十分老成。
会议开得很气派,专门请了一个主持人主持会议,还有摄像师在旁边摄像。
小罗作为C市的片区经理先发言,然后是他们厂的老总及其他几个人发言。发言内容大同小异,实际上就是一个吹嘘会和贬低会——吹嘘自己,贬低别人。
轮到我上去发言了。
主持人介绍说我是经销商代表,是成长比较快的一个经销商,还说我有一些销售心得和大家分享。
我在掌声中走向主席台,感觉腿脚有点儿不太利索。
站在主席台上往下一看,四面八方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看。我当即就有些着慌,急切间竟然找不到发言稿放到哪里去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满是后悔,后悔答应小罗来做这个发言。
但这个发言必须继续下去,否则,我将更加难堪。于是我硬着头皮对着麦克风说:“女士们、先生们。”这完全照着电视上学的,但说了这两句后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我说的是普通话,并且是著名的椒盐普通话,自己听着都别扭。
于是我马上又改成我们C市的土话,在普通话和土话的转换当中,会堂上的人哄堂大笑。
我尴尬极了,老老实实地说:“我很紧张,发言稿也不在了,我也记不清发言稿上写的内容了。”
下面有个经销商笑着说:“那你就随便说点儿啥嘛。发言稿是官样文章,糊弄人的,你要讲就讲点儿实在的。”
开口说了几句话,渐渐地就不像刚上台那么紧张了。我说:“那我就讲点实在的。小罗让我来介绍卖电缆的经验,但我真的没有什么经验。因为我的门市没有主打产品,我就把小罗他们厂的电缆当成我的主打产品,逢人就推销我们门市的电缆,最后大家都知道我是卖电缆的。不但客户知道,连市场里的同行也知道。我只是想让别人买东西时能想到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经验。”
会场里想起了掌声,小罗的老总适时地补充了一句,他说:“刚才这位老板实际上是告诉我们,专注就是最好的经验。希望大家专注于我们的产品,我们也会专注于你们。”
我操,难怪他生意做得这么大,顺手就把大家的心抓到手里了。
晚上在酒店吃会议聚餐。
因为我上过主席台,大家都认识我,于是纷纷过来向我敬酒。都说我人不错,老实,难怪生意做得好。
不是老实人的生意一定做得好,而是老实人总是受欢迎。
何总也过来向我敬酒。我问他:“H县那个项目搞得怎么样?”他说:“已经搞完了,但一直拖着没验收。”
我说:“那你还没收到钱喽?”
他说:“没验收的原因很复杂,但是钱还是收了大部分,余下的就是利润了。也不着急,你知道政府的事情是急不得的。”
我点点头,说:“感谢你当初信任我,让我代表你们公司去参与这个项目的竞争。”
何总把我拉到一边,悄声问我:“老实给我说,你是不是这个厂请来的‘媒子’?”
我说:“你还真提醒了我,我的确有点儿当‘媒子’的感觉。”
何总笑了,说:“这么说你不是‘媒子’了?看来你业务做得不错嘛。”
我说:“哪里哪里。”
突然想起我和他的认识是赵均介绍的,便对他说:“赵均把桥架厂转给了我,你有项目的时候要照顾我哟。”
何总睁大了眼睛,说:“赵均把桥架厂转给了你?我记得当初你来找我的时候基本上是没啥钱的,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买下他的桥架厂?”
我笑着说:“不是买,相当于按揭。”
何总说:“你给我说说,今年挣了多少钱?”
我说:“我还真没算过,从我们合作开始到现在,估计几十万元还是有的。”
何总对我翘了一下大拇指,说:“厉害!你是白手起家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挣这么多,当初我就觉得你业务能力强嘛。”
我笑了笑,其实我没跟他说实话。这一年以来,我不止挣那么点儿钱。到底挣了多少?我还没仔细盘点,但我想一百万肯定是有的。
饭毕,我瞄了一眼桌上,见还有一只螃蟹躺在盘子里,心里一动,悄悄拿过来用纸巾包好。
回到家,我拿出打包好的螃蟹,对周媛说:“这是今天在会议宴会上给你带的。你不是说我还没请你吃过螃蟹吗,今天总算了了一桩心愿了。”
周媛白了我一眼,说:“当我什么人啊?专捡你的残羹剩菜?”
我笑着说:“一桌十来个人啊,我能抢一只已经很费力气了。”
儿子看见我手里拿的东西,跑过来找我要,一个不小心,把螃蟹打翻在地。
我叹了一口气,对周媛说:“看来你没吃螃蟹的命啊。”
周媛打断我的话,说:“我的命好得很。明天我就到市场上去买螃蟹,自己煮了吃,想吃多少买多少。”
我说:“可以。你跑腿,我出资,咱就好好吃一回螃蟹,看看螃蟹到底有多好吃。辛苦这一年,一顿螃蟹总吃得起吧。”
2008年12月7日 星期日 晴
周媛真的去买了不少螃蟹回来,做成大闸蟹。
我买了一瓶酒,把弟弟和小玉也叫过来,对他们说:“今天专门来吃一回螃蟹,过一回有钱人的生活。”
弟弟说:“那天我尝过,没啥了不起,还不如吃回锅肉来得过瘾。”
我看看周媛,见她正吃得津津有味,便也拿起一个,学着她的样子吃起来。
正如弟弟所说,真的不如吃回锅肉来得过瘾。
我成了百万富翁
2009年1月16日 星期五 晴
过几天春节就要到了,节日的气氛渐渐浓起来。桥架厂的员工都放了假,我让弟弟也关了门市,盘点一年的收成。
我把桥架厂的账目拿给弟弟,说:“你算算咱今年总共挣了多少钱?咱心里还得有个谱不是?要不成了千万富翁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弟弟说:“你想得倒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人。千万富翁可以开奔驰宝马了,你开什么?二手车。”
我笑了笑,独自去一边看电视。
弟弟过来说:“平时忙没觉得,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嘛,我们居然也是百万富翁了哦。”
我说:“我怎么感觉像在做梦似的。想想前年的这两天,我们还在为路怎么走而发愁。而大前年呢,连饭都吃不上。我们曾经为怎样过上好日子而忧虑了很多年,而真正的改变,只用了两年时间。特别是去年,好事情一件接一件,基本上没什么空隙。我们运气怎么这么好啊?”
弟弟说:“运气好是一方面,关键我们还是很努力嘛。”
我说:“不对,一定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推动着我们发展。是什么呢?嗯,紧迫感。这两年来,我们基本上没有浪费每一分钟,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做生意上去了。以前呢,我觉得我们还是有些疲沓,瞻前顾后,不管做什么总是希望想周全了再去做。但很多事情想不周全,只有做了,才知道怎么做最周全。我们以前的失败就失败在这方面,要敢想敢做,就像我们去搞桥架厂一样。谁能相信我们凭五万块钱就吃下了一个桥架厂?行动才是生产力。”
弟弟说:“今年我们好好努力,再上一个台阶。”
我说:“桥架厂上升的空间不大,主要是产量提不上去了。要再提高产量,还要增加设备。建材公司还有上升空间。不过我觉得明年的任务是规范管理,今年我们冲得比较快,管理方面留下了很多隐患。不把这些隐患消除掉,一根草就会压死一只骆驼。所以,我的想法是,明年以稳步前进为主,不宜过多地追求业务,主抓进销流程。否则一旦出问题,将是致命的。为什么有些知名企业一夜之间就倒了?就是管理没跟上,一环出错,环环出错。一定要以己为鉴,以他人为鉴。”
这时小玉和周媛已经准备好了饭,我们全家五口人围在桌子上吃饭,儿子在桌子中间钻来钻去,像条泥鳅一样。
周媛说:“马上就春节了,什么时候回家啊?”
我说:“随时都可以,你不是经常回去吗?”
她说:“我是说你们老家,你就不打算请我再去看看?”
周媛在2003年的时候曾经跟我一起回去过一趟。但她对农村生活很不适应,并直言说,如果她早知道我生活在这样贫穷的地方,还真不一定嫁给我。
我故意说:“你就不嫌我们老家穷吗?”
周媛说:“反正你都把我骗到手了,还嫌什么?”
我问小玉:“你今年是回你们家呢,还是回我们家?”
小玉看了一眼弟弟,说:“这我可做不了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听老公安排。”
弟弟说:“这才像我媳妇嘛。今年回我们家,明年去你们家。”
周媛听说小玉也要去,就立即绘声绘色地向她介绍我们老家的种种状况。说到开心处,两人就在旁边嘻嘻地笑。
看着她们如此开心,我却陷入了沉默。
多年来,我最怕的就是过春节,因为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但今年,我竟然盼望春节早日来临。我想把我们今年成功的喜悦,带给父母,带给我的父老乡亲。
家的温暖
2009年1月25日 星期日 晴
我是大年三十回的家。从C市到我家,开车要开八个小时。我开了不到三个小时,母亲就给我打了三个电话。照例是响两声,挂断,我再回过去。
母亲总是问我走到哪里了,叮嘱我开车小心一些。
后来,每隔一个小时,我都会主动打一个电话回去。
母亲一般都在厨房忙,从厨房到放电话的卧房有一段距离,但每次电话只响了两声,母亲就会准时拿起话筒问:“到哪里了嘛?”我敢肯定母亲听见电话响,是跑着过去的。而她的腿,常年关节痛。
暮色降临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家。母亲站在村口,看见我们从车里鱼贯而出,笑得牙都要落了。
三个姐姐和三个姐夫也到了我们家,他们急忙上来帮忙从车里提东西。
我以为母亲第一句话是要说车的事,结果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就和她的两个儿媳妇招呼在一起了。那个亲热劲儿,让三个姐姐在旁边酸溜溜的。
母亲端出两盆洗脸水,招呼她的两个儿媳妇洗脸。我看见盆子是新的,毛巾是新的,房子里收拾得很整洁,全然不见往日的凌乱。
这所有的一切,她都是为她的两个儿媳妇准备的。当然,还有她的孙子。
晚上,昏黄的灯下,母亲做了满满一桌菜,不断地招呼她的两个儿媳妇吃。好几次,她想给她们夹菜,却又没有夹。她说:“电视上说的,你们城里人不兴夹菜,你们就自己动手。一家人,莫客气。”
儿子挨着我坐着。母亲试探着问:“过来挨着奶奶坐行不?”
我把儿子抱过去,放在母亲的怀里,对儿子说:“听奶奶的话,想吃什么让奶奶给你夹。”
父亲从屋里拿出两瓶老白干,高声说:“好多年都没这么热闹了。自从你们长大后,咱家很少这么团聚过。今天晚上就这两瓶,不喝完不许下席。”
母亲白了父亲一眼,说:“一天就只知道灌马尿,喝好就行了,难道一家人还得扯个酒皮?”
父亲马上就改了口,说:“那是嘛,也不一定非要喝完。”
我们都“哄”地一下笑了起来。
晚上,大家围在火炉旁聊天,周媛和小玉成了中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和她们俩说着话,偶尔看一眼春节联欢晚会。
二姐说:“春节晚会越来越没看头了,总是那几个人在那里晃悠,没有新鲜感了。”
弟弟就说:“那是你的欣赏水平提高了嘛。”
父亲酒劲上来了,倚在床头打起了呼噜。
三姐走过去帮他脱了鞋,把他的脚往床上顺。父亲一下坐起来,大声说:“我还没睡着呢。”
母亲就就凶父亲:“你没睡着,哪个打起了鼾?”
父亲嘴里咕噜着,倒在床上睡了。
二姐对我说:“现在你生意做好了,什么时候帮我们想点儿发财的办法啊?”
我说:“好办好办,你们都到C市去,咱一大家人搞个股份制公司,请爸爸当董事长,请妈妈当CEO。”
母亲问:“什么叫做‘洗一藕’?是不是洗一节藕?”
大家都笑。我说:“CEO就是当家长,指挥大家。”
母亲说:“家长是你们老爹嘛,我还是当董事长。”
大家哈哈大笑。
二姐夫问:“你们一年能挣多少钱?”
我说:“没太多,只是够吃。”
大姐夫接过话头说:“你谦虚个啥嘛,我们又不来抢你的。都开小车了,还跟我们叫穷。”
我就看着他们笑。我已经被捧怕了。别人的一句吹捧,当时听着舒服,可后来为了证明别人说得对,却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电视里出来一个演员,我指着那演员对几个姐夫说:“你们知道他有多少钱吗?听说有好多个亿。”
大家一阵咂舌。一家人就眼睛盯着电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没有主题,想哪儿说哪儿。比如,本来正说着东边的事,突然一人提到西边,大家的话题又跟着跑到西边去了,但一点儿都没有突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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