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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婚》

_31 多吉卓嘎 (现代)
一出大门,感觉身上的压力顿减,我深吸了口气向旁边的小巷走去。
天已经黑了,路灯有些昏暗。
身后传来脚步声。这条小巷晚上经常发生抢劫,我不敢回头,疾步向前走着。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我还来不及看清,就被扯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为什么见到我就跑?我就那么让你害怕吗?”他说,转身把我按在了旁边的石墙上。
“嘉措,你别这样!”我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你休想逃掉。”他狠狠地盯着我,然后在我脸上脖子狂乱地亲吻。
“不,我不是你的女人,你也不是我的家长了。嘉措,从我离开你家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我喊着,猛然推着他,企图避开他的亲吻。
“你命中注定是我的女人,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你。”他恨恨地说,不顾一切地把唇压在了我的唇上。
“你混蛋。”我胡乱地咒骂着,头左右摇摆。“我会杀了你的,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的。嘉措,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我拍打着他,声音开始哽咽。
“魔女,魔女,我想你,我很想你呀,你知道吗?为了不让自己想你,我天天把自己灌醉了。你别哭啊,魔女,你看着我,看着我,我的眼里心里,装的全都是你呀……”嘉措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急切地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泣不成声。
看着他消瘦的脸庞和痛楚的眼神,我柔肠寸断。天知道我是多么想忘掉眼前这个男人啊,我是多么想重新来一次选择啊。早知今日,我宁可当年跟萨珍一样,也逃得远远的。
佛祖,这就是我的宿命吗?你给我安排的命运就是要这么受尽折磨吗?
我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体温,有那么一会儿沉醉。想想自己这几年,哪一天不是在迷茫与思念中度过的。我和他,真的是上辈子结了怨,这辈子来解恨的吗?
想起扎西深情的眼神,我猛然推开了嘉措。不,我既选择,就决不后悔。
我哭着,眼泪横飞,无论心里有多痛都不能再回头。“你回去吧,嘉措,我们今生的缘份尽了,再不可能了。”
“不,不,我决不放开你。我去跟扎西说,你们回来吧,我们像从前一样。我让央宗回去,我重新娶你,魔女,你答应我……”
我抬手一掌打在嘉措脸上,“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央宗有什么错?她不过是跟我当初一样,心不甘情不愿地嫁到了你们家,认命了,跟了你。你怎能如此对她?”
趁他一愣怔的时候,我哭着转身向巷子深处跑去。巷子另一头,四个男人抱臂站着挡住了去路。
第214章:嘉措病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大声喝骂道。
“阿佳,陪我们玩玩嘛,我们兄弟太寂寞了!”一个家伙不怀好意地笑着。
嘉措闻声跑了过来,一把把我扯到身后,沉声说:“兄弟,他是我的女人。”
“我们兄弟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别人的女人,要是我们自己的女人还不玩了呢,是不是啊兄弟?”左边一个家伙拔出刀子走上前来笑着说,另几个顿时轰堂大笑。
我悄悄摸出怀里的皮鞭。这是扎西给我做的,小巧而结实,鞭梢上用薄牛皮包了颗钢珠,握手的地方还缠了红色的毛线。
嘉措伸手就要拨腰上的刀时,我早从他背后闪了出来一鞭挥出去,正打在前面那人的脸上,那个家伙立即捂着脸大叫。
其余三人迅速拔出刀子就要扑过来,我一扬手快速挥出两鞭,打在了中间和左边男人的头上,血顿时流了下来。另一个男人停住了脚步,惊赫地看着我手中的鞭子。
“还不快滚?”我抖了抖鞭子,鞭梢打在石壁上,“当”的一志,粉沫四溅。
那四人见势不对,转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魔女,真有你的。”嘉措惊喜地看着我。
“叫我阿佳,或是叫我卓嘎吧。我不再是你的魔女!”我收起皮鞭,向黑暗的巷子深处走去。
边玛是第三天来的,来时我和扎西正在吃饭。招呼他进来坐下。我要给他盛饭,他说吃过了。
“二哥,大哥病了,烧得很厉害,叫他去医院又不去,你去看看他吧。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哥病了?”扎西放下碗,看着边玛。
“是的,都三天了。那天晚上大哥不知去了哪里,回来喝得醉醉的,半夜就开始发烧,还叫着……”边玛看了我一眼,说:“我和三哥也没办法,怎么劝他都不听!”
“我马上去!”扎西站起来,跟着边玛一块出去了。
我放下碗,下意识追了两步,还是收住了脚。我去干什么?我现在是他的弟媳,不是他的女人啊!
退回来,把碗筷收拾好拿去院子中的水龙头处洗着,反反复复地洗着。直到扎西回来,我都还在洗着那两只碗和一个锅。
扎西走到我面前,拿过碗和锅,说了声:“你快洗破了!”便向屋里走去。
我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想问但不敢开口。
“大哥病得很重,老说胡话,不停地说对不起你。”扎西放下锅碗,看了我一眼,低头坐在凳子上。
“扎西,我……”我走过去,搂着他的头,“对不起,扎西!”
“你没有对不起我,魔女,你本来就是我们兄弟的女人,是我要带你走的。大哥好可怜,我知道他也想跟你在一起,但他是大哥,他放不下责任。”
“扎西,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很知足,有你这么一个男人疼着。”
“魔女,你是个好女人。”他让我坐在他腿上,搂了我的腰,“魔女,你去看看他吧。他在发烧,我们都劝不动他。我知道这让你为难,大哥从小就疼我,他是家长,又好强,什么苦都放在心里,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扎西……”我伏在他身上,心里越发地内疚。扎西其实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一直不说,甚至为我找了这么好的借口。说实话,心里也疼也牵挂着嘉措,但是我不能啊。现在的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不想也不能就此打破。“央宗呢?你们应该打电话给央宗说一声,让他来照顾他不是更好一些!”
“大哥不喜欢央宗,他只是在尽责任。魔女,他……”扎西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大哥,他只喜欢你。”
“那……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我说,下意识里也怕单独跟嘉措在一起。
“好。”扎西说,把我更紧地搂在怀里。
第215章:情难自禁
第二在,我们买了苹果和香蕉去看嘉措。他还住在原来的地方,跨进那个院子,心就开始颤抖。顺着木梯往上,古老的木板发出“吱吱”的声音,一下一下像踩在心上。
进屋见边玛正在烧水,朗结不在,说去给他哥买药了。
“买回来也不吃,唉……”边玛接过我手上的水果,朝里屋指了指,“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却喊着要酒喝。”
我打量着屋子,摆设倒是跟以前差不多,屋角唯一多了个饮水机,新新的,显然才买的。
“边玛,边玛,我口干,给我拿瓶啤酒来!”嘉措突然在里面大喊。
“我去吧!”我说,到饮水机前接了开水,又冲了点温水,拿过桌上的药,问了边玛怎么吃后,进去了。
藏柜、木榻,床头柜,甚至连位置都没变过。这间房,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身处其中,情不自禁就想起从前来。
嘉措躺在榻上,脸朝着墙壁,呼吸有些不畅。
我坐在榻边,把水放在旁边柜上,拍了拍他,“起来吃药!”
“不吃!“他一下挥过手来,却僵在了半空。然后猛转过身翻身坐起,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一把扯下我去紧紧搂在胸前,“魔女,魔女,你终于肯来了!”然后不等我说话,就吻住了我。
不想惊动外面的扎西,我没挣扎,任他吻着。
他时而狂野时而柔情地吸吮着我的唇,久久才放开,看着我,泪水如决堤的江,哗哗而下。
“好了,吃药吧。”我说,帮他抹了一把泪。“别哭了,我不是来了吗?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不怕弟弟们笑你。”说着拿过药,取出放在他口里,端着水让他喝。
他老老实实地把药吃了,眼泪滴下依旧不停,滴下来落在我手上,热热的,见他这样,我也情不自禁地眼框发热。毕竟曾经是我的男人啊,毕竟那些日子还没完全忘记。
他曾经是多么坚强的一个男人啊,家族的事务独自扛在肩上,带着几个弟弟,照顾着年老的父母,让家庭日渐的富裕。这么一个男人,却不能拥有自己爱的女人,是不是可悲!
“对不起,魔女,我知道伤了你的心。燕子……就是好好,在没娶你之前,我和她就认识了。那时候我很茫然,害怕结婚。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幸运,娶了你。魔女,我知道我可能错了,伤了你的心。”
“嘉措,别说这些了好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哪家的男人不在外面找女人呢,这没什么的,我从没怪过你。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咱们去医院,好吗?”
“你陪我去医院吗?魔女,求求你,陪我去好吗?”嘉措搂着我,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可怜巴巴的。
可怜。当这个词冒出来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一向都是强悍的,如一个霸王习惯性地主宰一切,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而此时,病中的他,却在向我乞求一份陪伴。
不由自主地心软。摸了摸他的额头,仍烫得吓人,想了想仍向他提出,“陪你可以,但不能当着扎西的面说想我之类的话。”
“你爱上他了?”他说,脸色一沉。
“嘉措,他是我男人,你们都不要我的时候,是扎西陪在我身边。”我说,想起在山上的那些日子,也里越发的酸楚。
“我不是不要你,魔女,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我想着娶了央宗,满足了老人的心愿后就带你来拉萨。我们在这里生活,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跟扎西走了。那晚,我一直跟在你后面,见他背着你走,你知道我多痛苦?甚至想过去把你抢下来。”
“嘉措……”摸着他瘦削的脸,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魔女,陪我好吗?就这几天,我保证不让你为难,不说想你的话,只要你陪着我!”
我能拒绝吗?我拒绝得了吗?见他这样,也里也是千般不忍。
见我点头,他高兴地笑了,再次吻住了我的唇。知道不该,莲说过,我的男人是扎西,我的爱情也在他那里,我们要彼此忠诚,可是一见到嘉措,我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情不自禁就软化在他的怀里。在他想脱我衣服时,我清醒过来,用力挣脱他的拥抱,“睡吧,下午医院一上班我们就去!”
他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去,我为他盖上被子,见他合上眼睛,这才出去。
“怎么样?大哥吃了药吗?”扎西和边玛同时站了起来看着我问。
“吃了,睡下了。还是很烫,同意下午去医院。”
扎西和边玛同时松了口气,坐回到椅上。
第216章:貌似平静
那几天,我和扎西就住在嘉措那里。过去因为我,扎西和嘉措的心里一直有间隙,彼此虽说没撕破脸,但心里总是有些不快。然而此时扎西却是真心地关心着嘉措,忙里忙外的,只要嘉措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他起身就去弄回来,绝无半点迟疑。无论怎样,血毕竟浓于水,在他大哥病倒的时候,恩怨也随风散去,亲情重新回来了。
嘉措的病倒也不严重,医生说感冒拖得太久了,输几天液就好了。嘉措病好后,我和扎西也回到了原来的小屋,走的那天,嘉措和边玛买了很多牛肉羊肉水果跟我们一起过来,三兄弟各自拿了啤酒,坐在地上打色子,拍得地板尘土飞扬,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傍晚朗结出车也回来了,还给我买了一张大大的披肩,说他在阿里的边贸上发现的,“很漂亮,就给你买了一张。”
“就一张?”我问。
他点了点头。
“那你还是留着吧,给央宗。”
“你先用吧,下次我去的时候再给她买,反正最近我们也不回老家。”他说,过去坐在扎西旁边。
我还想再说,嘉措看了我一眼,说“你留着吧,他下次去再买不就行了!”
“好吧,谢谢你,朗结!”我叠好披肩放在榻上,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他。
他们三个在我们这儿吃了晚饭才走。
晚上睡前发现枕头下有个存折。
“怎么回事?”我拿着红色的本本,看着上面的数字有些发愣。
“好像是大哥放下的,我见他在这儿坐过。”扎西挠着头皮,想了一下说。
“为什么放我们这儿?他应该交给央宗才是!”我说。
“央宗不在,你就暂时帮他收着吧,否则他们几下子就花光了。等央宗来了再还给他们!”
“放我们这儿,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我们是兄弟!”扎西说,把被子拉开。
“这会儿倒是兄弟了,过去你怎么一见嘉措就跟吃了炸药似的,浑身长刺啊。”
“你胡说,我哪里有长刺?”扎西红了脸,不敢看我。
“没有吗?你没有吗?”我爬在他背上,玩着他的耳垂。
“魔女,你有时候真像个小姑娘。”他说,把我搂过去坐在床上。
“你喜欢我这样吗?”我仰脸看着他,故意往他鼻孔里吹了两口气。
“喜欢,嘿嘿,我喜欢!”他说,憨憨地笑。
“那你还等什么?”我说,拿了他的手放在我胸上。见扎西脸腾一下红了,眼睛开始乱转。
这男人啊,真跟个大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脸红。不过,我喜欢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像嘉措,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总是无所顾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袭击我一下。
唉,想他干什么?我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这个男人才是我应该关注的啊。
那一晚,我万般尽心地迎和着扎西,柔情万千地把自己献给他。
经过这次折腾之后,我们的生活貌似恢复了平静。嘉措和边玛他们常常过来吃饭,偶尔一个晚上不走了,几兄弟就抗在我们的小屋里睡。平时我也过去帮他们收拾一下,把脏衣服收过来洗。
边玛在冲赛康附近找了个当保安的活,一天十二个小时。朗结还在开车,嘉措仍做他的生意,扎西也还在工地上干活。几兄弟白天各干各的,晚上陆陆续续回来,往往才进巷子就喊着饿了。
渐渐,我这儿就成了他们的家,白天很少再回冲寒康的房子。后来,嘉措索性把原来的房子退了,把我们旁边的房子租了下来,我的家就成了他们的食堂。
第217章:拉萨的日子
因了过去那一段生活,刚开始也感到尴尬,有次嘉措专门把边玛和朗结、扎西叫到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朗结和边玛就不再叫我魔女了,而是改口叫我阿佳。
兄弟们都在时,嘉措倒是像个大哥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安排大家做这个做那个,不准乱花钱,晚上不准在外面玩得太晚。背地里,他仍会用痛楚的眼神静静地瞅我,只是不再对我动手动脚。
我总装着没看见,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跟他单独在一起。
本来要找工作的,他们几兄弟都不让,说是我一工作,他们就没地方吃饭了,在餐馆吃太贵了,还不如我在家做,节约出来的钱一个月还不只我挣的那点工资。想想也有道理,几兄弟都在拉萨,没有一个女人管着也不行。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那天,我看见扎西在楼下逗别人的孩子玩时,勾起了心事。去了好几个医院,吃了无数的药,我的肚子还是一点不争气,没有一个孩子能在我怀里呆上三个月的。抹着泪转过来,对着墙上的菩萨,双手合十暗自祈祷。赐给我一个孩子吧,菩萨,哪怕用我的生命来换也愿意的。
没事的时候常去幼儿院看孩子玩,看那些可爱的小脸在阳光下嬉嬉地笑。特别喜欢一个黄头发的小女孩,她的妈妈是外国人。每次我站在院门外,那个孩子总会跑过来,奶声奶气地问我:“阿姨,你的孩子也在这里吗?”有次她还跟我唱了一首歌,说是老师才教的,仰着粉嘟嘟的小脸问我好不好听?
“好听好听,你唱得太好了!”我连声说,摸了摸她的小脸。滑滑的,就像刚煮熟的鸡蛋一样。
“阿姨,你好漂亮,你是藏族人吗?”小姑娘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
“是啊,阿姨是藏族人。你也好漂亮,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蹲下去,问她。
“我叫安娜。我妈妈是瑞士的,我爸爸也是藏族。”小姑娘天真的小脸上淀放着迷人的笑,看着我说。
“哦,你爸爸在拉萨工作?”
“嗯,我爸爸是导游!”
就这样,我和安娜成了朋友,每次去,她都跑过来跟我说几句话。
有次去没见到她在院子里,放学前她都没出现。一个小朋友告诉我说她跟她妈妈回国去了,心里顿时空落落的,转身时碰到好好。她还是那么美丽漂亮,她跟我说了一大堆话,语速太快,我没听明白,但从她的表情上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
抽了一个时间,我约了仁钦来家吃饭。仁钦来时把我们吓了一跳。他显得老了很多,背都有些驼了,脸上身上全是土。
“怎么回事?仁钦?”
“对不起,我在磕头,没换衣服就过来了!”他说,一笑脸上全是皱纹。
一段情,让琼宗失去了生命,让仁钦失去了生气。
晚饭后,我们走在帕廓街的青石板上。
“仁钦,我走之前,你妈来看我,让我们劝劝你。仁钦妈真是老了,头发全白了,走路都有些不稳!”
仁钦低着头不说话。
“孩子怎么办?那么小,你真打算不管他们了吗?你不回去,你的兄弟也跟你一样不着家,你们家就靠她一个女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合适吗?”我说,侧身看了他一眼。
“仁钦,你是家长,家里不能没有你,回去看看吧!”扎西在旁边看着仁钦,认真地说。
“作为大哥,我们无权像别的兄弟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嘉措搂了仁钦的肩,话虽是对着他说的,何尝又不是说给其他人听的。“父母、兄弟、孩子,哪个都离不开我们。兄弟,你可以忘了自己,但不能忘了肩上的责任。”
“你如果实在不喜欢你的女人,你可以在拉萨找个情人啊!”朗结跨步上来,悄悄说。我和扎西翻着白眼看他。
“我倒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边玛说,“有个自己爱的女人,但责任也还要尽,两头都顾。”
“情人?我还有心思找情人吗?琼宗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那不正好,你只管尽责任就是!”扎西傻乎乎地说。
“扎西……”我拖长声音叫道。
“什么?”他看着我,憨憨的样子,让人想生气都生不起来。
“莲她……”仁钦看了看我们,嚅嚅着说:“她上周也找我了,也是劝我回去看看。”
“你是应该回去看看的。”
那晚,我们绕着帕廊街走了好几圈,直到大家都累了才跟仁钦道别回家。
第218章:女人的美丽是用时间煅造出来的
仁钦是第二天走的。走时打了个电话给扎西,扎西去送了他,还给阿爸和奶奶小侄儿等都买了衣服托他带回去。
跟萨珍说起这事,萨珍说我神经,说他们本来就没感情,强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我看着萨珍,已经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确实不复当年的美丽,长长的辫子盘在头上,眼角已经爬上细小的皱纹,脸色因为休息不好有些发暗。她说她太累了,两个孩子要吃要喝,大的上幼儿院,小的也一天天长大,小店的生意仅够维持生计,阿旺还在拉三轮,收入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将来孩子还要上学,老家还时不时来人,我们总得照应啊,这日子真没法过了!”萨珍每次都这么抱怨,然而我还是羡慕萨珍,就算他们两口子吵架,孩子围着哇哇叫都让我羡慕。有孩子有男人,再苦再累,总是有奔头的,不像我和扎西,挣再多的钱,也没人可花。
我常常跟着莲去监狱看一个叫蓉的女孩。不知为何,我觉得蓉越来越像莲,不是长得像,而是性子,沉静而淡然。听莲说,蓉的男朋友在她入狱后把旅行社偷偷转让后就回了内地,再无消息。
监狱的生活并没让蓉变得不堪,她反而越来越美丽,皮肤光滑细腻,腰身苗条。她说她在里面仍在练功,将来出来后可以开个舞蹈班,教孩子们跳舞。她这么说的时候,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莲说当然好啊,你如开舞蹈班,肯定很捧。
“只有经过情劫的女人,才会如古老的红酒一样,散发出迷人的芬芳。”走在马路上,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上,莲说。“一个好女子的美丽是时间煅造出来的。”
我默默地走在她旁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过来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大爷,伸着大姆指向我们“咕及咕及”,莲掏出五块钱递给他,我也掏出零钱放在他手上。
“嘉措他们还好吧?好久不见他们了!”莲说。
“还好。住在我们隔壁。”我说,“莲,你说我们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不正常?我们都分开了,他们还是把钱交给我,一天三顿要我管着,除了那点事外,我们仍如过去一样?”
“在他们心里,你仍是他们的女人。其实,他们几兄弟在拉萨,有个女人管着也好。”
“央宗最近要来拉萨看病,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有什么不好面对的。她是嫂子,你是弟媳。你们仍是一家人。”
“我……要去照顾她吗?”
“你自己决定吧。卓嘎,你想过没有?你是扎西的女人,但是你们仍可以是原来家的一部分,不用分家。身体分开财产在一起,嘉措的父母那里也有个交待,这样又不会伤了扎西!”
“能……行吗?”我迟疑地看她。
“朗结和边玛来找过我,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他呢?”
“你是说嘉措?”莲看了我一眼,“卓嘎,你还是不能释怀啊。连他的名字都怕提起。嘉措我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毕竟他有很多责任,应该不会把你……吃了吧?”莲打趣地看着我。
关于我们目前的生活状态,扎西有一次曾经跟我说起过。他说这样挺好的,兄弟还生活在一起,互相关心互相帮助。阿爸阿妈总算不怪他了。每次托人带东西来,都是直接交给我们,而不是交给嘉措。在老人的心里,大概想着我们已经重新恢复了过去的生活,我又成了几个儿子的女人吧。
“你才被人吃了!”我白了莲一眼,从怀里掏出几块奶渣。软软的,一咬就化的那种,递了几块给莲。嘉措父母才让人带来的,好大的一包,说给卓一航和莲一些。昨天扎西已经分好给他们送去了。
洛桑打来电话,说他在卓一航那里,让我们过去。于是我们打了一辆车,向德吉路而去。
到了卓一航住的地方,见云儿收拾好了包,说要回去了。
“回去了?你不怕有女人喜欢上你的卓叔叔?”莲玩笑地说。
云儿抬起头,泪花闪闪的。我们俩都吃了一惊。问一边的卓一航和洛桑怎么回事。
洛桑摇着头,卓一航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云儿是下午两点半的飞机离开,我们一起送她去的机场。
回来的路上,卓一航分外高兴。说“这个小瘟神终于走了。”然后拿起相机拍江里的野鸭。
卓一航和云儿,我一直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云儿有些喜欢他,但他总是不冷不热的,对云儿的一腔热情不当回事。卓一航,也应该是有故事的人吧?男人四十一支花,正是招蜂引蝶的时候,他却在任这朵花凋零。
时间慢慢地向前滑着。
第219章:央宗来了
央宗是六月份来的拉萨,她到的那天,嘉措吩咐边玛去车站接的。
扎西上班走了后,我再到隔壁把他们住的屋子打扫了一遍。其实早上才打扫过了的,只是觉得心里有些慌乱,不知干什么好就胡乱给自己找点事儿。央宗到时,我坐在自己的小屋里,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和他们的说话声,然后听到隔壁的开锁声响起。
不知为何?心里一阵空落。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对面屋顶摇曳的经幡,怔怔的,泪水流了下来。轻声哼起一首牧歌,越哼越大声,最后索性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哭过唱过,心里舒服一点了,回过身,蓦然发现嘉措靠在门边,正幽幽地看着我。
“你……回来了?”我赫然一笑,“还不过去,她到了!”
他不说话,点了一支烟,眼神凄凉迷离。
“她在等你。”我说,略略提高了音量。走到桌边想给自己倒一杯水,水却洒得到处都是。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应该这样啊!央宗是他的女人,来看他是理所当然的。再说,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属于我的一页已经翻了过去。他跟自己的女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我在这儿伤什么心?
我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手腕突然被他抓住。
“嘉措……”我身子抖得厉害,想说点什么,却在什么都还没说出来时,就被拥进他温暖的怀里。这次他没强行吻我,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把下巴搁在我头顶上。我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闭着眼,享受这片刻的温暖。
天知道这些日子我是多么渴望他的怀抱啊!
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想不能盼,然而心却不听指挥,总是不由自主地怀念过去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记得在冲赛康那间小屋,他霸住我不让别的兄弟靠近,记得他抱着我俯在我胸前默默地哭泣,努力想掩饰的伤心却从喉间发出绝望的抽泣,至今还在耳边回响。
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堆菜回来,一一洗好做好,扎西也就下班了。
“央宗到了吗?”扎西脱了外衣,拿了毛巾打了水洗脸。
“到了。你洗完后去叫他们过来吃饭吧。我炖了牛肉。”
“好!”扎西放下毛巾去了。
我刚摆好碗筷,他们就进来了。
朗结直奔桌前,俯身闻着桌上的菜说好香好香,阿佳,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央宗见到我,点了点头,把手上的酥油递给我。
我接过,笑着招呼她坐下,男人们跟着坐下,边玛买了啤酒上来。
我不停地给大伙倒酒、盛饭。央宗吃得很少,说有点晕,胃也不舒服,我又熬了粥,按照我们的习惯放了盐盛了一碗递给她。她接过,埋头喝了起来。
在几兄弟中,嘉措的酒量算是不错的。那一晚却早早喝醉,躺在一边的榻上呼呼大睡,怎么都弄不醒他。看到央宗离去时伤感的目光,有些不忍。今晚,她是属于家长的啊。千里迢迢到拉萨,说是为了看病,实际上女人的心里最清楚,她都是奔着某个男人来的。只是因为有这一份期盼,女人才能熬过那长长久久的等待。
此情此景,我的身份实在有些尴尬,站在门边不知说什么好。
央宗最终还是离去,朗结跟在后面,边玛留了我们家跟扎西一起打地铺。
月光如水,扎西和边玛的鼾声此起彼伏。而一边榻上的嘉措不时翻一下身,他也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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