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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

_14 徐志频 (现代)
善之。”⑤夏炘赠送给左宗棠“《小学》、《孝经》、《近思录》、《四书》 四种,刻本极精”,左宗棠把这些书转交给在湖南家乡的儿子“好为藏之”,
表示“若我治军之暇尚有余力,当翻刻《小学》、《孝经》、《四书》、《近 思录》四种以惠吾湘士人。”⑥左宗棠任闽浙总督时,以闽中为理学之邦,
思有以“续闽学之绪”。闽学,即朱熹创立的理学学派,因朱熹大半生在福 建讲学得名。清康熙朝理学家张伯行曾任福建巡抚,号清恪公,编有《正谊
堂全书》,收入程朱学派之书 55 种 500 余卷,收录原则为“必须与程朱相合 的话始行录入”。①左宗棠为自己能总督闽浙、莅官福建而自豪,认为这是他
① 《〈正谊堂全书〉卷首·与杨雪沧书》,见罗正钧:《左宗棠年谱》,第 4、5 页。
② 由于朱熹的父亲曾读书于安徽歙县的紫阳山,朱熹居住于福建崇安时题名书房为“紫阳书室”,朱熹因 此被学界奉为紫阳先生,其学派为紫阳学派。
③ [清]左孝同:《先考事略》,见罗正钧:《左宗棠年谱》,第 8 页。
④ 《〈正谊堂全书〉卷首·与杨雪沧书》,见罗正钧:《左宗棠年谱》第 8 页。
① 《〈正谊堂全书〉卷首·与杨雪沧书》,见罗正钧:《左宗棠年谱》,第 11 页。
②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③ 《上贺庶农先生》,《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一,页六。
④ 《与孝威》,《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35 页。
⑤ [清]夏炘:《景紫堂集·自订年谱》。
① [清]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朱维铮校注,《梁启超论清学史二种》,第 208 页,复旦大学出版
倡行闽学的大好时机,便在福州设立正谊堂书局,厘订重刊《正谊堂全书》。 他在《创设正谊堂书局告示》中指出:“曩者仪封张清恪公孝先生之抚闽也,
与漳浦蔡文勤公闻之先生讲明正学,闽学大兴。清恪汇刻儒先遗书五十五种, 扫异学之氛雾,入宋儒之堂奥。本爵部堂乡举以后,即得是刻残编读之,以
未睹全书为歉。兹来清恪旧治,亟询是书,仅存四十四种,而鳌峰书院所藏 版片蠹蛀无存矣。爱择省会文昌宫设正谊堂书局,饬司道筹款,就所存本先
付手民开雕,余俟访寻续刻。书成散之各府县书院,俾吾闽人士得以日对儒 先商量旧学,以求清恪、文勤遗绪。”②他还颁布了《正谊书局章程》,对刊
刻《正谊堂全书》作了详细的规定,其中要求“分校者按卷先读一遍,校一 过。将副本及别刊本再校一过。破蛀者补缀完善”③,以确保这套丛书的质量。
该书从同治五年(1866 年)开雕,至同治八年(1869 年)竣工,成为宋儒理 学著作之渊海。左宗棠为福州正谊书院写下联语,希望书院能培养更多的闽
学后
继者。联语写道:
青眼高歌,异日应多天下士; 华阴回首,当年共读古人书。①
左宗棠在为此联作的按语写道:“卅年前湘塾见正谊堂刻儒先书廿余种, 心诚好之,以不得见全编为憾。持节来闽,访求清恪汇刻旧本,盖亦仅有存
者。同治五年春,自粤班师回闽,开正谊堂书局,属同人搜致开雕,意将以 此绪闽学之绪也。工未半,复奉西征之命。临行,同学诸子请数语志诸楹间,
遂书此示之,并以为别。”②左宗棠在任陕西总督期间,还根据不同省区的地 方文化特色推行他的主张。他在陕西强调恢复宋学的另一重要学派关学。关
学为北宋张载创立的理学学派,因张载长期在陕西关中地区讲学而得名。二 程弟子认为关学来源于二程的洛学③,杨时说:“横渠之学,其源出于程氏,
而关中诸生尊其书,欲自为一家。”④尊奉理学的左宗棠自然对张载的关学也 倍加推崇。他在泾阳力主兴复学舍,即使“费至数千金,以惠寒畯”,也要
“复勤旧业”,“将见儒术盛而世教修,关学遗风无难复振于今日”。⑤张载 于儒家《六经》研究较深,关学即以此为特征。左宗棠在陕西和甘肃复刻《六
经传注》,“但愿边方髦俊熟读深思,庶延关学一线,老夫亦不枉此一行也”。 他指出:“晚近读书,不知讲明义理,藏之心而体之身,但以之习章句,博
科名,以求世俗所为富贵利达而已,此心何可令古昔圣贤见乎?”①左宗棠在 督办新疆军务期间,针对民众“鲜明义理”的状况,刊刻发布了道光朝钦颁
《敬阐〈圣谕广训·黜异端以崇正学〉韵文》,以此来提倡“正学”。左宗 棠说:“何为正学?今学校中所奉之先师孔子,乃我中国第一圣人。所传授
社 1985 年版。
② 《创设正谊堂书局告示》.《左宗棠全集》札件,第 550 页。
③ 《正谊书局章程》,《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450 页。
① 《福州正谊书院》,《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471 页。
② 《福州正谊书院》,《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471 页。
③ 洛学力北宋程颢、程颐创立的理学学派。因二程长期在河南洛阳讲学而得名。
④ [宋]杨时:《杨龟山集》,卷五。
⑤ 《泾阳绅士姚德禀捐建泾千学舍请书匾额由》,《左宗棠全集》札件,第 155 页。
① 《岷州吕牧恕禀请颁发书籍由》,《左宗棠全集》札件,第 294—295 页。
的学问,皆是堂堂正正,无一毫偏倚,是以唤做正学。”他强调将崇正学的 这篇韵文遍颁乡塾,“诚使乡塾子弟无不诵习,为父兄者更为之讲解详说,
则吾民亿万年皆享升平之福矣。”他引用了程、朱的话,指出:“程子尝言:
‘古诗简奥,欲别作诗令学者朝夕歌之,似当有助。’朱子亦言:‘《曲礼》 中所有韵语皆古人教小儿遗文。’恭读宣宗成皇帝钦颁《黜异端以崇正学韵
文》一篇,并谕令乡塾童子诵习,与程、朱两大儒教人之意若合符节。”②
从上述内容来看,左宗棠对程朱理学确实达到了虔敬信服的程度。进一 步考察他的思想渊源,可以看出左宗棠在以下五个方面直接继承了程朱理学 的宗旨。
第一,理气论。 在中国哲学中,理和气是两个不同的范畴,前者指事物的条理、规律或
准则,后者泛指一种细微的物质。程颖、程颐把理视为宇宙的最高本体,认 为:“理则天下只是一个理,故推至四海而准。须是质诸天地、考诸三王不
易之理。”①他们在论述理气关系时,不仅主张理在气先,还认为理是永恒存 在的,而气则有生灭。朱熹继承并发展了二程的理气说,进一步认为理作为
太极,是天地万物的本源。他说:“圣人谓之太极者,所以指夫天地万物之 根也。”②“所谓太极者,合天地万物之理而一名之耳。”③同时,朱熹虽然
也认为理气不离,“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④,但他仍强调理 本气末。
可见,程朱理学的理气论实质上是理本体论,它的理论作用显然在于论 证封建制度的永恒性。
左宗棠承袭了程朱理学的理气论,形成了为清王朝封建统治效力的世界 观。他说:
世有升降,升降者,运数使然,非道有隆污也。 气有强弱,强弱者,禀赋使然,非道有异同也。是故就文而言,则朝代家数之分
有之,至语夫道,则其原出于天,其是衷诸圣,亘古今来之易也。很明显,这段话 的立意在于说明天理之道不可改变,道出于天,是不能更易的,与二程的说 法相通。
左宗棠还说:“设位而以易行,是天地者易之门也,而以观于圣。无极 往而太极出。当夫机椷未析,圣人原与天下共其本原。理所触而气以附,气
所附而形以全。”①此说类似于朱熹的观点。
第二,理欲观。 程朱理学的中心内容是把理欲观与天理论联系起来,使之成为其伦理文
化的核心环节。程颢、程颐说:“人之所以为人者,以有天理也。天理之不 存,则与禽兽何异矣。”②朱熹对此加以发挥,提出“存天理,灭人欲”的理
② 《黜异端以崇正学示》,《左宗棠全集》札件,第 568—571 页。
① [宋]程颢、程颐:《河南程氏边书》,卷二。
② [宋]朱熹:《朱子语类》,卷九四。
③ [宋]朱熹:《朱文公集》,卷七八。
④ [宋]朱熹:《朱子语类》,卷一。
⑤ 《答吴南屏》,《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一三,页二八。
① 《会试文·成性存存道义之门》,《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417 页。
② [宋]程颢、程颐:《粹言》,卷二。
论。他说:“天理人欲,不容并立。”③“人之一心,天理存则人欲亡,人欲 胜则天理灭。”④因此,朱熹主张“革尽人欲,复尽天理”。宣扬“学者须是
革尽人欲,复尽天理,方始是学”。⑤
程朱理学的理欲观是一种反人道的理论,它的作用是在于让人们放弃任 何欲望,而听命于封建专制政权的统治,以“灭人欲”来维持封建主义的“天 理”得以永存。
左宗棠同样主张去人情之逸乐,而维护所谓的天理。他说:
人情耽于逸乐,当无事之时,觉眼前无复可虑,耳目口体之欲日盛,而天理日见 其消亡,冥然顽然仅存入形而已。本然之善,具之生初,所谓性也。然四端初发,非忍
则不能坚,非坚则不能达。善念之
起,若存若亡,旋生旋灭,所谓务决去而必得者无有也。浮游其耳目,陷溺其心 思,而善念日销,恶念日积矣。这就是说,人的欲望日盛,“而天理日见
其消亡”。要存天理,就须从忍、坚、善等做起。 左宗棠还说:“近日人心,只自私自利四字,蚀尽无他,学术不明,天
理澌灭故也。”②
比较程、朱与左宗棠的言论,其共同之处都是把天理与人欲对立起来, 主张存天理而灭人欲。所不同的是,程、朱所处的时代还在大谈天理,反对
人欲,此说盛行于宋、元、明三朝。但经几百年的时代变迁,左宗棠所面对 的则是人欲盛而“天理”亡的局面。于是左宗棠竭力主张倡程朱之学术,复
兴濒临澌灭的“天理”,借以维护清王朝的统治。所以,左宗棠一生都以清 朝的忠臣自诩,且受到清廷数十次颁谕嘉奖,是不足为怪的。
第三,性与理。 性是关于人的本质的概念。宋儒以前有孟子的性善说,荀子的性恶说和
由董仲舒开其端而经韩愈承其后的性三品说等等。程朱派理学家另辟蹊径, 把性纳入理的范畴,以理为宇宙的本源,也以理为人性的本质,提出“性即
理也”的观点,从而湮灭人性,去追求所谓的“理”。二程说:“在天为命, 在义为理,在人为性。”“性即理也,所谓理,性是也。”①朱熹说:“性,
即理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 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②
左宗棠则把性与道联系起来,提出“性受于天”,“道可见性,而性不 外道”的主张,同程朱理学的“性即理”的论述并无二致。他说:
性皆受于天。天无私于圣,降衷之所以有恒;圣不必求寄于天,率性之所以明 道。是人离性以求性,而性不存;圣本性以求性,而性无不存也,则存存之说也。
而性功至矣,而道义出矣。
盖性居夫道之先,道可见性,而性不外道。即见道,即见性,见道见性,即见易 也。操修在一己,夫固有恃原而往者焉。性为义之本,义以成性,而性先有义。即见义,
③ [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孟子集注》,卷五。
④ [宋]朱熹:《朱子语类》,卷一三。
⑤ [宋]朱熹:《朱子语类》,卷一三。
① 《与陶少云》,《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七,页二九。
② 《答王璞山》,《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二,页四三。
① [宋]程颢、程颐:《河南程氏遗书》,卷一八、二二。
② [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中庸章句》。
即见性,见义见性,即见易也。③
无论是左宗棠的性即道,还是程朱的性即理,都是把“道”或“理”作 为“性”的本质来看待的。程朱即认为道、理、太极三名一实,均指宇宙的
本原和规律,并对道赋予理学的道德准则,左宗棠论证“道可见性,而性不 外道”的目的显然是要求在谈论人的本质这个“性”的概念时,要服从于封
建统治这个“道”的规范。
第四,“涵养须用敬”。 涵养,指人的身心道德方面的修养。程朱学派在论述作人之道方面,强
调要“用敬”来达到致圣的目的。程颐说:“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①
意思是说人在身心道德修养方面要“持敬”,在读书方面要穷理而致知。 左宗棠在道德行为的修养方面,多次引用程颐“涵养须用敬”的话来作
为自己的座右铭。他说:
宗棠自维气质粗驳,动逾闲则,年来颇思力为克治,冀少变化其旧。然而,消融 不尽,乖戾时形,即或稍有觉察,旋自宽假,病根蟠固愈深,随处辄见。寻思致此之由,
觉先儒“涵养须用敬”五字真是对症之药。现已深自刻励,严为课程,先从寡言、养静 二条实下功夫,强勉用力。②
左宗棠在教导儿子读书写字时说:“读书先须明理,非循序渐进,熟读
深思不能有所开悟。”“即如写字,下笔时要如何详审方免谬误。”“程子 作字最详审,云‘此即是敬’,是一艺之微亦未可忽也。潦草即是不敬,虽
小节必宜慎之。”③“儿志在读书,吾所深喜,然程予以玩物丧志为嗜书不知 要者戒,
亦所当知。”①
第五,义利之辨。 义利之辨是关于道德行为和物质利益或功利关系问题的讨论。孔子提出
“义然后取”和“见利思义”②的命题,强调“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③在义和利的问题上达到了辩证的统一。然而,董仲舒却对孔子义利观的本义 予以篡改,宣扬“正其谊(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④二程和朱熹
更把义和利对立起来。二程说:“大凡出义则入利,出利则人义。天下之事, 惟义利而已。”“圣人以义为利,义安处便是利。”⑤朱熹说:“义者,宜也,
君子见得这事合当如此,却那事合当如彼,但裁处其宜而为之,则无不利之 有,君子只理会义,下一截利处更不理会。”“小人只理会下一截利,更不
理会上一截义。盖是君子之心,虚明洞彻,见得义分明。”⑥
那么,本书传主是怎样样看待义利之辨的呢?左宗棠在青壮年居家时期
③ 《会试文·成性存存道义之门》,《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418 页。
① [宋]程颢、程颐:《河南程氏遗书》,卷一八。
② 《上贺庶农先生》,《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一,页一○。
③ 《与孝威》,《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32 页。
① 《与孝威》,《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165 页。
② 《论语·宪问》。
③ 《论语·述而》。
④ 《汉书·董仲舒传》。
⑤ [宋]程颢、程颐:《河南程氏遗书》,卷一一、一六。
⑥ [宋]朱熹:《朱子语类》,卷二七、五一。
曾写过一篇《名利说》,对名与利的关系及利义之辨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 指出:
天下员顶方趾之民无算数,要其归有二,日名也,利也。人率知之,能言之。然 试察其志之所分与其途之所自,合则亦日利而已矣,乌有所谓名者哉!
名有三,日道德之名,文章之名,一艺一伎之名。古人吾弗能知,吾思夫今人之 于名。以道德名者,人因其道德而名之乎?抑己因其名而道德者也?或市于朝,或市于
野,归于厚实已矣。以文章名者,亭林顾氏所谓巧言令色人哉?负盛名招摇下天,屈吾
身以适他人之耳目,期得其直焉,不赢则又顾而之它尔。以一艺一伎名者,其名细,今
之君子不欲居,然亦百工之事也。吾益人而不厉乎人,尽吾力食吾功焉,斯亦可矣。顾 伎庸术劣,抑人炫己以求自利者又何比比也!
徇私灭公,适己自便,此皆宋儒谢氏所谓小人儒者也,利也。夫恒情所谓求利者 有其具,农之畔,工之器,商贾之肆,此以其财与力易之者也。此之所谓求利者亦有其
具,不以其财,不以其力,以其廉耻易之而已。诗日:“不素餐兮”,“胡取禾三百廛
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貆兮”。古人盖以为诧矣,今何以恬然若无足深诧,
且相与睨而艳之,恤恤乎恐彼之不如耶?廉耻之道衰,嗜利之心竞。意其弊必有受之者, 而非斯人之谓哉?从这篇《名利说》的内容分析,左宗棠对待名与利的
基本看法有三点:其一,他对天下趋利忘义的社会现象深为担扰,试图以宋 儒的理论去辨析义与利的关系。他认为天下虽有名和利两个概念,但根本的
一个便是利字,为名也是为利,名与利“合则亦曰利”,“乌有所谓名者哉”。 如那些以道德为名者,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了美德才得到名,也不是因为他们
有了名便有好的道德,他们不过是“或市于朝,或市于野”,取得有道德之 名完全是为了利。以文章名者同样以其“盛名招摇天下”,目的还是为了利。
他们“徇私灭公,适己自便”都是嗜利忘义,他们都是来儒所说的“小人儒 者也”。因此,左宗棠所担心的是“廉耻之道丧,嗜利之心竞”,只好搬出
宋儒的“圣人以义为利”的古时丹。其二,左宗棠固然承袭朱熹之说认为一 艺一伎之名“今之君子不欲居”,但重要的是,左宗棠对从事一艺一伎为业
之人通过“尽吾力食功”表示赞赏,表明他对从事劳动所取得的名和利都是 认可的。他指出“农之畔,工之器,商贾之肆,此以其财与力易之者”。他
的这种名利观有利于农、工、商的发展。其三,左宗棠对于那些“不以其财, 不以其利,以其廉耻易之”的求利者给予批评,并引用《诗经·伐檀》中的
名言,指责不劳而获者采取卑劣的手段所得到的利。这与孔子的“不义而富
且贵,于我如浮云”的观点十分吻合。 当然,左宗棠在义利辨中不能不深深烙下以程朱为宗的痕迹,他在为官
期间触及到义与名利的问题时,仍旧从程朱理学寻求理论依据。他说: 程子云:“一命之士,存心利物,于世必有所济。”
不佞窃取此意,亦谓:“一命之士,存心报国,于国必有所济。”唯存心为一已
之私者无取焉。一己之私 谓何?名也,利也。心在名利,则为私之念多,为公之念少;为私之念重,为公
之念轻,天下将何赖焉?经过左宗棠的发挥,他把义升华到“存心报国” 的高度来认识,这就带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了。
需要指出的是,左宗棠在义利之辨中,所反对的“利”是指那些以道德
① 《名利说》,《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243—244 页。
① 《光禄寺典簿陈彝爵禀由山西取道赴辕听候差遣由》,《左宗棠全集》札件,第 102 页。
之名、文章之名取利的人,还有那些伎庸术劣抑人炫己以求自利者,以及那 些不以其财和力而以其廉耻取利的人,这些人一心追逐名利,自然“为私之
念多,为公之念少”,如此嗜利可以说是见利忘义。反而左宗棠对一艺一伎 为名者以尽其力、食其功利的做法表示赞同。因此,不能把左宗棠完全说成
是一个反对谈利的人。
左宗棠把名和利作为两个同一性质的概念加以论述,名和利的归结点为
“合则亦曰利”。以往一些论者在关于左宗棠名利说中常常把“名”与“义” 作为相同的概念来论述,认为“名”与“利”的关系即“义”与“利”的关
系,这是不妥的。
从左宗棠的义利之辨来看,左宗棠指责的“名”与“利”是自私自利的 利,是见私利而忘大义的利,这种利是不可取的。而对于可取的利,即在本
书关于其经济思想一章中所论述的兴农业之利,振兴工商之利,挽回洋人夺 去之利,等等,左宗棠则是大力提倡的。
二、“穷经将以致用”
穷经致用,通经致用或经世致用,是左宗棠文化思想中既与儒学传统相 联系、又同近代社会实际相结合的“务实”思想。
孔子收徒授学,号称弟子三千,其中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培养了 一批经邦治国的有用人才,这固然与孔子的谆谆教诲有关。他对弟子说:“诵
《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亦奚以为?”①他还注 重道德教育,主张“博学于文”②和“行己有耻”③,提倡学与行的结合。这
便是孔子创立原始儒学所倡导的学以致用的学风。
孔子之后,儒学在其两千年的发展史上,可谓学派林立,各有其说,致 使孔子思想的原貌被其崇拜者在阐释过程中改变了原有的形态。尤其是宋明
理学大谈天理、理欲、人性、心性,抽象化地把孔子倡导的经世意图演绎到 空疏清谈,脱离了儒学经世的轨道。于是,明末清初特别是有清一代,在思
想文化领域出现了通经致用思潮滥筋与勃兴的新格局。
清初大儒顾炎武上承晚明思想家高攀龙“学者以天下为任”④、”徐光启
“率天下之人而归于实用”⑤的主张,以“天下兴亡,匹夫固宜有责”自勉, 楬著“经世致用”的徽帜,以“其意气魄力,自足以领袖一代之风尚矣”。①
顾炎武的文化思想以“崇实致用”的实学思想为特色。他摈弃“明心见性空 言”,代以“修己治人之实学”②,主张“凡文之下关于六经之指、当世之务
者,一切不为”③,强调“务本原之学”。④他针对明代“言心言性”,“置 四海之困穷不言,而终日讲危微精一之说”的空疏浮泛学风,重新发挥了孔
子“博学于文”、“行己有耻”的积极思想,将其实学思想建立在博学与行 己相联系的基础之上,并以此为“圣人之道”来鼎力倡导。他指出:
所谓圣人之道如之何?曰“博学于文”,曰“行己有耻”。自一身以至于天下国 家,皆学之事也;自子臣弟友以至出入、往来、辞受、取与之间,皆有耻之事也。耻之
于人大矣!不耻恶衣恶食,而耻匹夫匹妇之不被其泽。故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
呜呼!士而不先言耻,则为无本之人;非好古而多闻,则为空虚之学。以无本之人而讲 空虚之学,吾见其日从事于圣人而去之弥远也。他认为只有做“行己有耻”的
有本之人和治“博学于文”、“好古而多闻”的务实之学,才能达到“圣人
之道”的境界。 与顾炎武同时代的黄宗羲、王夫之也提出了通经致用的思想。黄宗羲主
张“治天下,为民用”,强调“经世应务”,认为“经术所以经世,方不为
① 《论语·子路》。
② 《论语·颜渊》。
③ 《论语·子路》。
④ [明]高攀龙:《与李肖甫》,《高子遗书》,卷八。
⑤ [明]徐光启:《几何原本杂议》,《徐光启集》,卷二。
① 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第 146 页,中华书局 1986 年版。
② [清]顾炎武,《夫子之言性与天道》,《日知录》,卷七。
③ [清]顾炎武:《与人书》,《亭林文集》,卷四。
④ [清]顾炎武:《与周籀书书》,《亭林文集》,卷四。
⑤ [清]顾炎武:《与友人论学书》,《亭林文集》,卷三。
迂儒之学”。①王夫之同样认为研究学术是为了“述往以为来者师”,以实现
“经世之大略”。②顾、黄、王的主张在清初形成了以经世致用为目的的健实 学风。
顾炎武在治学方面,主张复兴汉代的经学,提出“理学,经学也”③的新 说,强调“治经复汉”,指出:“经学自有源流,自汉而六朝,而唐而宋,
必一一考究,而后及于近儒之所著,然后可以知其异同离合之指。”④当然, 顾氏所复兴的经学不是以阐发经文微言大义为特色的今文经学,而是以对经
文进行考据和训诂为特色的古文经学,他“治音韵为通经之纶,而通经为明 道之资。明道即所以救世,亭林之意如是”。⑤他“学有本源,博赡而贯通,
每一事必详其始未,参以佐证,而后笔之于书”。⑥他是以“通经致用”为目 的开创清代以考证之法研究经学的大师。
然而,在清乾隆、嘉庆年间继顾氏而起的以振兴汉代古文经学相标榜的 汉学家们,固然沿袭了顾炎武等人倡导的考证、训诂的朴实治经方法,并且
在学术研究方面做出了令人
瞩目的成就,但乾嘉之际所兴盛的以考据学力特征的清代汉学,又使得 这些汉学家们面对故纸,专重名物的考究、文字的训诂和典章的钩稽,却抛
开了顾氏崇实致用的治学之本。他们“为考证而考证,为经学而治经学”①, 致使乾嘉汉学在经世的功能方面几乎误入“万马齐暗”的泥潭而不能自拔。
但是,清朝的统治自乾隆中后期起开始由盛转衰,嘉道之际社会危机不 断加剧,这又不能不使许多学者重新审视儒学经世致用的内在价值,主张冲
破汉学脱离实际、繁琐考据的藩篱。于是,自嘉庆未至道光、咸丰年间,在 学术文化思想领域,出现了今文经学批判汉学和宋学抨击汉学以重振经世致
用实学的两条思想脉络。今文经学派主张“引经致用”,以刘逢禄等人开其 先,其弟子龚自珍、魏源等人承其后。魏源指斥汉学“锢天下聪明智慧使尽
出于无用之一途”。②治宋学者批驳汉学“驳杂细碎”,从恢复理学正统地位 和反对“汉学专制”的角度,试图通过提倡义理之学和经世实学来达到挽救
清朝衰世的目的。曾国藩、左宗棠、张之洞等人基本上沿顺着这条路径而走 上了经世致用之途。
前面谈到,左宗棠主张“恪以程朱为宗”,表明他是以宋学为圭臬的。 左宗棠的义理、经世之学得力于他的老师贺熙龄的诱导。道光年间宋学家唐
鉴曾这样评价贺熙龄:“君掌教城南,辨义利,正人心,谕多士,以立志穷 经为有体有用之学。”③左宗棠在城南书院师从贺熙龄,贺对“其教诸生,诱
以义理经世之学,不专重制艺帖括”,于左“尤加器异”。①贺熙龄对左宗棠
① [清]全祖望:《梨洲先生神道碑文》,《鲒埼亭集》,卷一一。
② [清]王夫之:《读通鉴论》,卷六。
③ [清]顾炎武:《与施愚山书》,《亭林文集》,卷三。
④ [清]顾炎武:《与人书》,《亭林文集》,卷四。
⑤ 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第 134 页。
⑥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日知录提要》。
① [清]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梁启超论清学史二种》,第 4 页。
② [清]魏源:《武进李申耆先生传》,《魂源集》上卷,页三五九。
③ [清]唐鉴:《御史贺君墓志铭》。
① [清]左孝同:《先考事略》,见罗正钧:《左宗棠年谱》,第 8 页。
从学所获深为赞赏,他说:“左子季高,少从余游,观其卓然能自立,叩其 学则确然有所得,察其进退言论,则循循然有规矩,而下敢有所放轶也。余
已心异之。”②贺还作诗对左评述道:
六朝花月毫端扫,万里江山眼底横。 开口能谈天下事,读书深抱古人情。
贺在该诗的自注中称:“季高近弃词章,为有用之学,谈天下形势,了 如指掌。”③
左宗棠从顾炎武的崇实致用思想中汲取了养分。他 17 岁时便从书肆中购 得顾氏的《天下郡国利病书》,悉心研读,“于可见之施行者,另编存录之”。
④他在义利之辨中,认为那些皓首穷经以“文章名者”而“招摇天下”的人, 即是“亭林顾氏所谓巧言令色人哉”。⑤他对吴立纲“以朴学称”,“尝手抄
《史》、《汉》、《文选》及顾氏《日知录》”⑥的做法深表赞许,并在自己 为官期间对“名儒顾亭林先生在明季时饱经忧患,所著《日知录》”中的经
世之方予以实践。左宗棠承继了以今文经学谈经世致用的龚自珍、魏源的思 想,其中他尤对魏源推崇备至。他说:“道光朝讲经世之学者,推默深与定
庵,实则龚博而不精,不若魏之切实而有条理。近料理新疆诸务,益叹魏子 所见之伟为不可及。”②左宗棠居家时,对家中所藏由魏源编辑的旨在“备矇
诵,知民务,集群虑,研几微,究中极”③的《皇朝经世文编》进行了反复认 真的研读,“丹黄殆遍”。他致书陶桄说:“多读有用之书,讲求世务。《皇
朝经世文编》、《五种遗规》两书,体用俱备,案头不可一日离也。”④他被 魏源所著《圣武记》和《海国图志》深深吸引,认为:“默翁《圣武记》序
次有法,于地道、兵形较若列眉,诚著作才也。后四卷附武事余记,其谈掌 故,令人听之忘倦。”⑤而“《海国图志》一书,尤足称也”。左宗棠穷经致
用的思想是建构在对乾嘉汉学专重训诂、考据进行批评基础之上的。他指出:
夫穷经将以致用也,而或泥于章句训诂之学,捃摭遗义,苏索经余,前人所弃, 后复拾之,纵华辨之有余,究身心之何补?或好为诡异凿空之论,影借旧闻,创为新学,
古人所无,今故矫之,既隐怪之可伤,复源流之不辨。若是者博士赏之,纯儒羞之,曲
学主之,至人辟之,职是之由也。方兹文教幸彰,典籍明备,洞本澈原,超汉轶宗。士 生斯时,有不濡染圣化而振启版蒙者哉!左宗棠十分重视儒术的经世作用,
他曾作诗抒发了这个方面的情感。他说:
世事悠悠袖手看,谁将儒术策治安?
② [清]贺熙龄:《寒香馆文钞·左斐中像赞》。
③ [清]贺熙龄:《寒香馆诗钞·舟中怀左季高诗》。
④ [清]左孝同:《先考事略》,见罗正钧:《左宗棠年谱》,第 7 页。
⑤ 《名利说》,《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243 页。
⑥ 《吴县吴君家传》,《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298 页。
① 《醴泉县孟令丕荣禀遵雇车辆移送咸阳由》,《左宗棠全集》札件,第 87 页。
② 《答陶少云》,《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二四,页一八。
③ [清]魏源:《〈皇朝经世文编〉叙》,《魏源集》,上册,第 156 页。
④ 《与陶少云》,《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二,页一○。
⑤ 《上贺庶农先生》,《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一,页三九。
⑥ 《答陶少云》,《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二四,页一八。
① 《会试文·癸已科第一问》,《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406—407 页。
国无苛政贫犹赖,民有饥心抚亦难。 天下军储劳圣虑,升平弦管集诸官。 青衫不解谈时务,漫卷诗书一浩叹。他还写诗道: 犹作儿童句读师,生平至此乍堪思。
学之为利我何有?壮不如人他可知。
只恐微才与世疏,圣明何事耻端居。 河渠贾让原无策,《盐铁》桓宽空著书。
学道渐知箴快犊,平情敢妄赋枯鱼。 幽闲岁月都无累,精舍优游乐有余。从左宗棠的这些诗
句来看,他是怀抱着以“儒术策治安”和“谈时务”的雄心壮志的。他对学 不为利、学“与世疏”的“空著书”现象表示不满,认为学了儒术而对治国
之方“原无策”,实乃幽闲岁月“耻端居”。左宗棠对读书与致用的关系极 为重视。在左宗棠的家书中,有关这方面的论述可以说俯拾皆是。左宗棠指 出:
读书更要勤苦,何也?百工技艺及医学、农学,均是一件事,道理尚易通晓。至 吾读儒书,天地民物,莫非己任。宇宙古今事理,均须融澈于心,然后施为有本。他告
诫其长子左孝威说: 尔今年小试,原可不必,只要读书明理,讲求作人及经世有用之学,便
是好儿子,不在科名也。③
非多读经书,博其义理之趣,多看经世有用之书,求诸事物之理,亦不能言之当 于人心也。尔初学浅尝,固宜其视此太易。今岁并未见尔寄文字来,
阅字画亦无长进,可见尔之不曾用心读书,不留心学帖,乃妄意幸博科第,以便 专心有用之学,吾所不解。且尔欲为有用之学,岂可不读书?欲轰轰烈烈作一个有
用之人,岂必定由科第?汝父四十八九犹一举人,不数年位至督抚,亦何尝由进士出身
耶?当其未作官时,亦何尝不为科第之学,亦何尝以会试为事。今尔欲急赴会试以博科

名,欲幸得科名以便为有用之学,视读书致用为两事,吾所不解也。
左宗棠与同时代的通经致用学者都主张学习与实践相结合,提倡“力 行”。魏源说:“披五岳之图,以为知山,不如樵夫之一足;谈沧俱之广,
以为知海,不如估客之一瞥;疏八珍之谱,以为知味,不如庖丁之一啜。”② 曾国藩认为:“知一句便行一句,此力行之事也。”③左宗棠指出:“所谓识
字者,非仅如近世汉学云云也。识得一字即行一字,方是善学。终日读书, 而所行不逮一村农野夫,乃能言之鹦鹉耳。纵能掇巍科、跻通显,于世何
益?务实学之君子必敦实行,此等字识得数个足矣。”④他还指出:“纵
② 《癸巳燕台杂感八首》,《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456 页。
① 《二十九岁自题小像八首》,《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457 页。
② 《与孝威孝宽》,《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9 页。
③ 《与孝威》,《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21 页。
① 《与孝威》,《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88—89 页。
② [清]魏源:《默觚上·学篇二》,《魏源集》,上册,第 7 页。
③ 《致澄弟温弟沅弟季弟》,《曾国藩全集》家书,第 1 册,第 40 页。
④ 《与癸叟侄》,《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第 4—5 页。
读数千卷奇书,无实行不为识字。”⑤
左宗棠主张恢复实学和提倡“实事求是”精神,批评了空读书、空著书 和不切实际的空疏学风。他指出:“近人著书,多简择易成而名美者为之,
实学绝少。仆近阅新书,殆不啻万卷,赏心者不过数种己耳。学问之敝,人 才之衰,此可概见。”①“所贵读书者,为能明白事理。学作圣贤,不在科名
一路,如果是品端学优之君子,即不得科第亦自尊贵。若徒然写一笔时派字, 作几句工致诗,摹几篇时下八股,骗一个秀才、举人、进士、翰林,究竟是
甚么人物?近来时事日坏,都由人才不佳。人才之少,由于专心做时下 科名之学者多,留心本原之学者少。”②因此,他强调“多看经世有用之书,”
主张“士之有意用世者,盖欲行其志”③,并身体力行地运用“实事求是”的 思想,以此作为自己军政实践的指针。他在筹办台湾防务的奏折中指出:“募
练水兵,以求实效,必须镇道得人,同心共济,而部中不复以旧制相绳,庶 几实事求是,而船政可举也。”④他创办的福州船政局,内设船政学堂,亦取
名“求是堂艺局”。他在光绪十一年(1885 年)病逝于钦差大臣、督办福建 军务任前,仍念念不忘他说:“上下一心,实事求是,则臣虽死之日,犹生
之年。”⑤可见左宗棠一生都是以经世致用力已任的。
左宗棠经世思想的核心是“穷经将以致用”。诚如他自己所说:“吾读 儒书,天地民物,莫非己任”,展示了他以天下为己任的博大胸怀,他把读
经求知的范围展拓到面向社会的不同领域,最终目的是为了“致用”。
左宗棠对地理学有较深入的研究。他认真阅读顾炎武的《天下郡国利病 书》,顾祖禹的《读史方舆纪要》,齐召南的《水道提纲》,均是为了日后
待机“施行”。他对绘制地图颇感兴趣,认为以往的地图由于时代的变迁、 疆索沿革的变化已不适用,便“拟先作皇舆一图,计程画方。方以百里,别
之以色,色以五物,纵横九尺。俟其成,分图各省,又析各府,各为之说。 再由明而元而宋,上到禹贡九州。此图为之本,以诸史为之证”。其目的是
“以志绳史,以史印志”。①左宗棠鉴于“近人著书,多简择易成而美名者为 之,实学绝少”的状况,按照顾炎武“著书不如钞书”②的古训,模仿顾氏纂
辑《日知录》的办法,钞录了《畿辅通志》、《西域图志》以及各直省通志,
“于山川关隘,驿道远近,分门记录,为数十巨册”,③以图“以史印志”。 左宗棠说他“从事地学图说,拟于山川道里、疆域沿革外,但条列历代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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