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一个黑黑瘦瘦的，满口金牙的老头，想必就是林娜娜的老爸村长大人。其余的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是她的哥哥。他们见我们进来，也很愕然。林娜娜很生气，“爸爸，，你们太过份了。我的事我作主。”
肥牛听了，马上站起来，昂然道：“娜娜，你来了！你老爸说要给钱我，要我离开你。我拒绝了，我要和你在一起。”说完和林娜娜站在一起。我也跟他们站在一块，三人象一面墙，昂首挺腰，对抗着恶势力和世俗的偏见！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说：“娜娜，别疯了。你跟捞佬以为会有好结果吗？你怕嫁不出去吗？捞佬满街都是，这只家伙只是贪图你家境好，将来不用干活，好吃懒做，只求风流快活！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门！”原来那个是林娜娜的大哥，正是开酒楼的那位。其它的也在附和。
肥牛气得直冒烟，但也不能叫骂，不能动武，毕竟是娜娜的家人。“你们别狗眼看人低！我是真心喜欢娜娜的。我绝不是为了钱！”话语响彻房间每个角落，娜娜呆呆地仰望着他。我也被肥牛的真情感动，觉得他太有型了。
“大叔，各位大哥，现在什么时代了，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已拿主意吧。”我也帮腔劝说他们。
“吊你老毛，这是我们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其中一个不客气地说。肥牛怒发冲冠，“NND，他是我兄弟，你骂我可以，不能骂他。”“你这死肥仔真未死过？我早就说要给点颜色你看了！”双方的火气越来越浓。这里是人家地盘，动手的话，必定吃亏啊，纵是肥牛英雄也难敌群熊。
“爸爸，哥！求求你们了！别搞大件事，好吗？”林娜娜溅花着泪水，真是难为了她，能如此坚决地向着肥牛。肥牛更是紧靠她，手已悄悄地抓紧了她的手。这无疑是示威的举动，更是决心的表示。我真替他捏了一把汗。
老村长显然对这样的局面，无可奈何。但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他还是要固执已见的。他的眉头越拧越紧，皱纹扭成一块，样子似是狰狞，很是吓人。气氛一时凝固了一般。只有男人拼命的抽烟，烟雾弥漫满屋。
“咳，咳！”老村长打破僵局，众人凝听竖耳。“我这副老骨头，辛苦了几十年，无非是为你们儿女过得好一点。娜娜今天既然你不听我劝告，你就要自己负责，今后你跟了他，食粥食饭也不能怨我。我不会帮你！你们要结婚没问题，只要他敢写保证书，不要分文，娜娜也放弃我的财产继承权。我就同意你们，小子你敢不敢？”
我心想，这老头忒毒啊，来个釜底抽薪，连女儿也不管了，未免太绝情了吧。“我不打算要你一分钱，乞食也不会到你门前。我会让娜娜幸福的。”肥牛掷地有声！
林娜娜也点点头，谢谢老爸开恩。我会记着的。老头不作声，她大哥则拿着信纸和笔，丢在肥牛面前，“写吧！”肥牛唰唰地写下几行字，然后大声地递到老村长面前。老村长掏出老花镜，皱有其事地认真看起来，面容终于松弛了一些。娜娜的几个兄弟也面有得色。
“这下满意了吧？老丈人！”肥牛嗡声嗡气地说，老村长脸色微微一变。我怕肥牛节外生枝，拉着他就向外走。走到楼梯下，肥牛还边走边说：“我听人说，广东人穷得只剩下钱，原来是真的。”
林娜娜也跟着出来。“娜娜没事了！”肥牛拍着娜娜的肩膀，娜娜靠在肥牛的身上哭起来。那情景，真是让人感动．．．
回来的路上，我跟肥牛同行，我笑着问肥牛，林娜娜的老爸究竟开口给你多少钱，要你离开他女儿？我很好奇，究竟这胖子值多少钱，而他爱情的底价又是几何？
第三十五章英雄背后的眼泪
肥牛瞪着眼对我说：“你以为他们是善男信女？一开始，还对我吼呢！幸好老子不吃这一套，反正是栽在娜娜的家人手上，要砍要剐，悉从尊便。那老家伙才软下来，要跟我谈条件。他没有说多少钱，只是要我开口，只要我离开娜娜就行。靠，老子承认是窝囊，但是当一辈子狗熊，老子就是要当一回英雄行不行？于是一口回绝了他。于是你们就来了！真是及时雨啊，不然，真是要干架了！”
我对肥牛翘起了拇指，道：“肥牛，你真象个男人，我向你致敬！村花给你泡到了，以后不知本地多少青年对你恨之入骨啊～”肥牛还处在情绪的高昂之中。“我靠，你自以为只有你自己才是情圣啊？一山还有一山高，我肥牛平时不显山露水，作风低调。这叫‘行家不出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现在你知道我有没有‘料’到了吧？”
我对肥牛无限景仰，如江水滔滔不绝。“可是，你老丈人声明不给你一分钱了，你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做不成地主了？”肥牛惨叫地一声，“我靠，刚才只顾撑面子，忘了讨价还价。希望娜娜还有点私房钱吧！要不然，以后认个错，老爷子多少会给点的。”我倒，原来险情过后，肥牛又恢复窝囊样了。
不过，肥牛要娶林娜娜的消息在厂里不径而走。大家奔走相告，在有限的休息时间中是何等爆炸性的谈资新闻啊。肥牛的事迹越来越吹得厉害，有说肥牛大战林家三虎的，有说肥牛对摆在面前的一百万而横眉冷指的，有说肥牛床功了得的，林娜娜也不得不俯首称臣云云。
肥牛本来是在车间被杨磊压得低人一等的，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人家都在谈论肥牛，艳羡他的运气。颇有“一登龙门，升价十倍”的滋味。当然大家还不知道，肥牛写保证不要林家一分钱的事。大家只道是肥牛经受了林家威逼利诱的考验，通过了老村长百般狡猾的盘拷诘问，平安地从林家里走出来，即将成为林家的女婿！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娶了个本地最有权势的人的宝贝女儿，着实是为外地打工者争了一口气！当然，也不用再过看人面色，朝不夕保的打工生活了。这在普通打工者中视为传奇。肥牛想不到自己成了香饽饽。昔日对他不屑的女孩子也主动同他搭讪示好，不为别的，只因他“名花”有主，至少会很安全的，不怕他会打主意揩油。肥牛乐意得在女孩子中快活吹嘘，强烈地要求人家纠正对他的浪荡的形象，说自己是表面很花实则内心是很专一的男人，让那些女孩子听得一阵阵叹息，错过了一个披着狼皮的羊的好男人！
很快过年放假了。肥牛要带林娜娜回家一趟，林娜娜初时不愿意，肥牛说，我都成了你的人了，跟我回去一趟算过份吗？娜娜好象理亏一般，同意跟肥牛回去了。回来后，他们马上在这边摆酒办喜席了。我和泓刚好说好不回家的，正帮肥牛的忙。我当了肥牛的伴郎，而泓则在娜娜的姐妹团之中。
婚宴那天很热闹，村长虽说是不给肥牛一分钱，但是办起酒席时却是毫不含糊，现在看来是真的在试验肥牛的，不真是绝情之人。肥牛请了大部分没有回家过年的同事，最搞笑的是，我们厂里的人作为肥牛男方家的代表，要到娜娜家里接新娘。
因为我们厂里距娜娜不过千米，所以新郎的车先是围村里绕一圈，一路放鞭炮，弄得喧闹震天，小孩子们跟着后面跑。肥牛象个首长一般，在车里挥手示意。他一辈子从没有如此风光过呢！可是他越做作，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肥牛的个性应是真情流露的，怎么整得象做秀似的呢？
车队都是林家亲戚的，大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只有我们同事的才是最热烈起劲的兄弟连。“情妇”清富也在其中，这家伙也不回家，准备省点钱，节后才和小莉回去办喜席。
大伙很快拥到新娘的门前，早有姐妹团在挡着。“开门，新郎哥来了。”大伙使劲拍门。
“说好开门利市多少才开哦！新门好意头，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吧！”里面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开价就是狮子大口。
“要不得，太多了吧！别吓坏我们了。九百九十九差不多。”“一分也不少，姐妹团人多，分下来没有多少了。新郎哥就大方点哟！”“分明是抢钱嘛，那好再不开门，大伙就砸门进去了。兄弟们也抢个姑娘来洞房。”大伙越发坏笑地拍门，里面姑娘们吓得尖叫。
“怕了你们，就九千九百九十九了。不能少，太少了，新娘会生气的。”里面妥协了。“不行，肥牛哥哥说要抢人了，钱留给兄弟们喝酒。冲啊！”“不给就没门，别以我为女人是好欺负的，谁敢闯进来，我们姐妹扫把伺候。”“再少点撒，别伤了和气嘛。红包里就九百九十九，要就要，不要拉倒。”“不行！”里面的姑娘不肯松口了，大家又再磨嘴皮一番。
只见那拿着大葵扇的媒婆急了，“姑奶奶们，求你们别闹了，快到时辰了，开门吧。”众人更加得意，又是一阵鞭炮喧攻。这时，门才开了一条缝，肥牛急忙将红包递上去。还没等门吱杂完，大伙就冲门而入了。
只见林娜娜穿着白色婚纱，酥胸半露，化妆得美艳动人，正含羞答答地坐在床边。肥牛走到面前，还站不稳被人推了，扑在新娘怀里，亲了一口，众人叫好。然后大家拥簇着新人浩浩荡荡而去。
新人先是给林娜娜的父母敬酒，看得出娜娜双样虽然有点无奈，但是喜事当前，还是很有笑容的。喝过了茶，给了新人大大的红包。然后是林娜娜的哥哥嫂子们，看得出他们都已经接纳了肥牛了。
在酒席上，我帮肥牛挡了不少酒，不过肥牛还是不胜酒力，有点架不住，我觉得这小子有点拼命了。明明醉了还要喝！洞房怎么办？娜娜也有点急在瞧肥牛，我只好和她拖着肥牛去房间休息一下。我留下来照看他，娜娜则继续要在外应酬宾客。
“兄弟，让我继续喝吧，我就是要醉！”肥牛竟然当着我的面呜咽起来，“娜娜肚里的ＢＢ不是我的。我ＴＭＤ成了替代品了！”
第三十六章隔壁的销魂叫声
肥牛的话实在是令我难以置信。难道这都是娜娜设计引肥牛入局的吗？而肥牛怎么又会知道真相，而且甘当冤大头的呢？我很想问清肥牛是什么回事，但是肥牛醉得不轻，语焉不详。我只能带着这个谜，看着肥牛进了洞房。毕竟事先前他是清醒的，他已经决定了的，他可能很愤怒，也很无奈，但更多的是难舍。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一边享受，一边泪流的盛宴。
参加完肥牛的婚宴，大伙还处在兴奋之中，尤其是几个做伴郎的，居然得了三百元的红包，都说肥牛的外父大人出手阔绰，肥牛此生有幸了。“情妇”摇晃着头，显然他也喝高了。他叫嚷着：“参加过肥牛哥的婚礼才知道什么叫后悔，真是要讨个有钱人做老婆啊。”气得小莉拧着他耳朵说，“我就让你去娶！去娶吧！”痛得他哇哇大叫，别人也哈哈大笑。
泓面色红润的，也是喝了一点酒，她一直憧憬着新娘的漂亮婚纱，说林娜娜真是太幸福了！她和几个女孩子吱吱喳喳地讨论新娘的妆扮、见闻，这一刻她仍然是个小孩子。“娜娜怎么没有哭呢？我们那里如果新娘不哭是会挨骂的。”“娜娜戴的耳环好大，全是纯银的。听那金手镯是什么Ｋ金，她的叔叔从香港送来的。”“他们照的婚纱可漂亮，简直认不得娜娜本人。象明星一样！娜娜本来没有这么漂亮的。”“你知道照相花了多少钱吗？三千！”“哇噻，我的妈啊！”“你说他们洞房是不是就会那个了呢？．．．”“哈，你坏啦！．．．”
听着她们的议论，是一种享受，那是天真无邪的，带点好奇，总是充满期待。泓见我在后面，也慢慢落下来，渐渐她们走远了。泓才和我一起同行了。“怎么了？丰。不开心吗？”
“没有呢，酒喝多了。”我从肥牛的惆怅中清醒过来。“是不是舍不得个好兄弟，从此不能跟你胡混了呢？”泓嘴巴挺厉害了，难道是跟姐妹团学的？
“那样我只好整天缠着你了。”我见街上没有多少人，凑近去泓，准备耍点无赖。“唔，嗅死了，不准过来。谁叫你喝那么多酒呢，你又不是新郎哥，不知丑。”泓躲避着我。有时女孩子的抗拒是最好的挑逗。我就这样装醉扮颠地追着，搂着，亲着。她是我心中最美的玫瑰花，正娇艳欲滴，但在我怀里却是那么圣洁不可猥狎。
我和泓去遍了东莞著名的景点。虎门炮台、可园、隐然山庄和旗峰公园等。晚上则是在临时的出租屋里开灶做饭，和小莉他们一起，打火锅。屋子是两房一厅的农民房。简单的年饭也吃得津津有味饭后大家一起去花市面上。后来大家在宽大的广场上烧燃烟花，那漫天花火，灿若星河，照耀了所有在外的游子们。在凌晨的那一刻，大家齐声喊倒数：十、九、八．．．三、二、一！呼耶！在呐喊声中迎接二十一世纪的到来！二０００年的第一刻就这样向我们招手到来了！
那万人呐喊的声音我忘不了。二千年的倒数是最难忘的一刻，不仅是因为历史的特殊时刻，更重要的是我和泓在一起渡过。那时我们对未来怀有美好的景愿，感到人生是如此有意义！走过的日子即使是有过伤痛，便仍然可以和对方在一起。那时我们没有想过会分开。
谁又料到新年只是我和泓人生的转折点呢？
我们四人租的房可谓是找到临时的家了。白天春光明媚，大家出去玩，天黑才回来吃饭。晚上小莉和泓一间房，我和清富一间。我就不爱和同性的人睡，清富少不免让我踢了几次落床。
几晚过去了，终于熬不住。小莉待在清富房间里怎么也不出来。我明白，小莉和清富人家早已登记了，是事实的婚姻了，但是碍于没有正式办酒席才不好名正言顺地住地一起。泓不谙于小夫妻俩的干柴烈火之猛烈，开头还以为清富留难的，所以不停地叫小莉回去睡了。小莉唉唉地应了几次，没有下文了，泓正不解。我再也忍不住，在她的耳边附话了几句，泓的脸才刹时红了起来。一句：“就是你们男人坏！”就跑回房里睡去了。
我走到房里去，碰了碰她。她不动，还生气呢！我也不管脱衣服就睡下了。“谁叫你睡的？我可不是你的小媳妇哦。”我亲了亲她，“很快就是了。”她想挣扎，但是被我有力的双手箝住了。泓闭上眼睛，不理我了。我松开了她，也故意不睬她。一会，她睁开眼睛偷看。正碰到我笑咪咪地瞧着她，不觉又是郝然了。这下我再也不放过她了，不停地亲她如鹅蛋形的脸颊。
我不顾地忘情吻着，泓的小手还在捶打我，这让我更是激情难耐。热火贯穿了整个胸膛，呼吸也越急促起来。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响动，我们马上惊住了。泓以为是我们的动作引起的，小心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别人笑话似的。
细细地听来，是隔壁小莉清富小夫妻传来的。那是木床被挤压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象古二胡在拉奏。还有小莉低吟的叫唤，时大时小，看来也是很压抑地。当泓明白什么回事时，不由得全身怔呆。但是那样的声音又是那样的销魂，那样的动人，让我不由自主地紧紧靠紧泓。泓没有抗拒，我渐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我按着她的手往下面探。
泓既紧张又害怕，但还是碰到了。她知道我难受，我在教导她解决的方法。隔壁的声音从远到近，忽高忽低，可以想象他们也是在很矛盾的情况下进行的。既要欢娱，又怕我们听到。于是沉静一会之后是恣意纵情，象高山流水般，再也没有比这种又紧张又无法抑制的情感折磨得让人陶醉了。泓在我的引导下，终于慢慢懂得男人是寂寞时是怎样自我慰藉的。泓的手指如琴师，我的身体是琴，无论开头是多笨拙，总算在大家的心弦之中弹响了最美妙的一曲。
当最紧张的时刻如山洪爆发般汹涌而出来，泓差点尖叫了，我的手在她的身体上几乎都是汗珠。最后我们还是虚脱了一般，隔壁也不再有声音，一切归于寂静。
还有两天的假期，对我们真是享受又是折磨。但是那样温暖的小屋，却永远不会让人忘记。
第三十七章城头将变大王旗
转眼间，新年又过去了。节后王董破天荒地提早来到厂里，在开工上班的第一天，他笑咪咪地在门口给上班的人派利是钱。虽然每人只有十元钱，但也一分心意。这样的举措将新年的喜庆气氛延续下来。
在办公室里，王董给我了一盒酥糕，说是王妈妈和小晶特意捎给我的。闲话完，王董庄重地宣布，他在台湾已找到入资合股的人。有新资金的注入，公司发展得会更壮大。他说到在台湾过年前的日子是他人生中最为难熬的日子，因为台湾总部公司的坏帐几乎累及全厂倒闭的边缘。在最危急的时刻，他请教了台湾修法的师傅。师傅告诉他会有贵人扶助他渡过难关。果然，不久他遇到了一位热心的实业家，跟他洽谈了合作的事宜。几经曲折，终于达成了共识，大家成了合作的伙伴。
对于这些王董颇为得意，觉得是修法多年得到的善果。所谓种善因，得善果，屡应不爽。从王董的话中，我得知原来厂里渡过了一次较大的危机了。回台湾前小晶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王董说，不日新的股东将会过来大陆，见见大家，视察业务。
肥牛做了村长的女婿，依然在厂里上班。自从结婚后，他果然稳重了许多，虽然他在结婚时说的话我犹听在耳，但是他再没有向我提起关于林娜娜肚里的孩子是谁的事。可能他讳莫如深吧。我也不再追问他，只是和他从前一样是好朋友。不同的是，每天晚上他要回家了，只有我一个人住在宿舍。这样我倒是和泓有了更多的亲密时间。自从春节的假期的相聚，我们更进一步了，感到彼此不能离开对方。我们处在恋人中的热恋阶段，总是形影不离。
我的生活几乎让泓包办了。她会来我的宿舍收拾和打扫房间，总嫌我爱丢三丢四的，每一件物件她总找到固定安放的位置。如拖鞋一定要放在门前；镜子就要摆在床头的桌子上；内裤不能随随便乱放，一定要收起来。
我的室内东西不多。但泓却尽量美化得漂亮起来。玻璃窗是用明星的海报贴起来的，墙上挂着一瓶水仙，春意盎然。还有枕头，泓买了一对相同颜色的，自已用一个，给我睡一个。泓没有忘记家的感觉。尽管这里只是我们打工生涯停留的一个驿站，但泓却要做得一丝不苟。
我现在才明白，豆豆是享受型的，而泓则是生活型的。豆豆能造就男人的虚荣心，而泓则能给男人自信心。我没有再为失去豆豆而伤心，只是觉得她最后的欺骗，是无情的刀，刺痛了我的心。虽然她可以说是为生活而辩护，但是在爱情的角度，却是狠狠地伤了我。当然还有男人所谓的自尊。
她给了我最大的快乐也给了我最大的伤痛，只有泓，总是那么缓缓地包容我。我反思之中发现，假如我的生命中没有泓，我还能安定地走过沼泽吗？尽管生活中表面是我保护泓，实则我的内心是依赖着她。她是我生命中的守护天使。一个比较笨的女孩子。我会心地笑了。
我还没有发现我的生活中会出现怎么的危机，王董的轻松谈笑间，让人觉得喜庆依然。直到曾小姐找我谈话。和我满足的表情不一样，她的神情显得有点紧张。
“小丰，你知道这次公司变动多大吗？”曾小姐永远是那样制造骇闻让人担心。那时我还不懂入股跟人事关系有什么直接挂钩。“王董已经失势了，要换新老板了。”曾小姐忧郁地说，显然不是因为对王董感情深厚。“不是吧，假如王董不是老板了还这么开心的，他？”我觉得曾小姐危言耸听了。
“王董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有狼来吃他，他还真会说：‘我佛慈悲！’呢！再说他认为人家是来打救他的。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曾小姐对王董颇为不屑地说，完全没有当初的崇敬了。“你怎么知道的？至少王董还能说事做主啊，外行人是不能管理工厂的。”资金到位，王董照旧管理，我想得就是这样。
“新股东我虽然不认识，但我猜得到是来者不善，因为对方在电话沟通中细问了财务中很专业的问题。来了之后一定会查帐的，然后是减少成本，裁员，到时就会天翻地覆的。”原来曾小姐担心的是这个。然后她跟我面授机宜，生怕新老板会盘问。我觉得如果有新老板会来的话，曾小姐是首当其冲了。因为她插手得太多了，怪不得她最紧张。
“广州老罗那边，小丰你通知他过来收货款吧，节前王董拖着没有给，现在趁他在这边心情很不错，正好付款给人家。必须要在新股东交接之前解决之前的所有问题。”最后曾小姐跟我交待说。我知道曾小姐担心的是怕老罗的回佣会泡汤。
我给了电话老罗，跟他说：“罗大哥，悄悄地告诉你一声：现在王董在大陆，曾小姐也在。你最好快点过来。货款的事帮你解决。因为公司很快会有新股东入来，到时财务可能会冻结。其它供应商我没通知，就通知你，你可要抓紧啊。”老罗听了连称道谢，喜形于色。这样的说法，老罗又欠我一个人情。我不自觉地耍了一回小聪明，也许我也开始老于世故了。
老罗亲自驱车来给王董和曾上姐拜年，尽说新年的好意头的话，王董果然很爽快，叫曾小姐给他结款了。老罗在办公室里，见了我和泓。当着王董的面，他大方地给我们利是包，泓犹豫地看了我一下，我点点头，她才收下。泓回去了着实在激动了一回，她说她长这么大从没有收过这么大的利是红包，以前家里长辈给的也就是一元、二元，最多的是五元。我被她的激动劲逗乐了。那次老罗给的利市是一百元。
王董郑重地宣布，新股东一行已确定行程，两天之后会到这来。王董又再一次跟我强调“５Ｓ”运动的重要性。于是全厂上下又忙乎不停，准备迎接传说中的新老板的到来。
第三十八章引狼入室
王董介绍说，那位大股东是姓吴，是做冼发水起家。国内的国际品牌的冼发水原液都是他的厂子加工的，所以他的实力非常雄厚。王董言语中对他赞不绝口，说吴董是他生命中的贵人，我可以理解王董的心情。那时，他对自己的公司就是自己的亲骨肉一般，有人能帮其起死回生，不啻是救命恩人啊。
我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吴董的影子，一面是王董口中的善，另一面的曾小姐口中对他的恶。恰恰就是他，令我认清人性中的善恶本质，从此生活走向沉重起来。
两天后，吴董终于到来，带着他的老婆和两位职业经理人。吴董是个长得矮矮墩墩的胖子，四十来岁的年纪。他的老婆也娇小玲珑，但眉目清秀，可以想象年轻时很漂亮。另外的两个人，一位是瘦瘦的，头发茂盛、蓬松飞扬的李先生，后来才知道他是秃头的。另一位是肥厚身躯跟肥牛有得一拼的，同样是姓李的。我们管前面那位叫小李，后面的叫大李。
吴董来了之后，果然正式接管工厂一般。自任是董事长，王董降格为副董；而小李任管理部经理，上至生产采购下至食堂进米，都由他负责。而大李则是负责业务部，更名为营销部，他是营销总经理。曾小姐变成香港分部的经理。而财务大权则由吴太太掌管，很奇怪，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做吴太太，而是让人叫她郭小姐。后来，大家才明白，吴董是靠郭小姐娘家起家的，所以他十分惧内，都是听老婆的。而郭小姐喜欢独当一面，不依附老公就可以理解了。
吴董笑咪咪地接见我们中层干部。他说很欣赏我们的才干，好好干下去。他来到这里既是跟王副董的缘份，也是跟大家的缘份。一如王董当初跟我们说的。我纳闷，台湾人就那么喜欢说缘份二字吗？今天说有缘份的相遇，明天就是离别的结局。命运的注定岂是人愿所能预定？
王董对这样的安排似早有所料，并没有失望的样子，反而精神抖擞地投入各个生产环节中指导。刚开始时，我觉得真是一片和谐气氛，团结协作的景象。可是吴董的暗劲才刚刚出来了。这会王董指示我做“5S”的布置，那会吴董又叫我加紧生产，布置的工作可以放下。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我渐渐有点无所适从。一个董做主我能懂，两个都是董的话我则搞不懂了。
有时我私底下向王董反映，吴董的安排和他的有冲突。王董则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小丰，按我的去做，我做了几十年，难道还会错吗？吴董虽然热心，但他是外行。搞不好的，我必须协助他，我会和他沟通的。
我就这样的听王董安排，差点铸成大错。泓悄悄地告诉我：“丰，我听到郭小姐在骂王董呢！说他不行，还要管，如果行的话就不会让台湾厂倒闭。必须不能对他太客气。”我问：“你听懂台语吗？”泓吐吐舌头说，“我听她和吴董在房间里说的，那会我在给郭小姐整理报表听到的，虽然不是全听得懂，但是八九不离十了。他们对王董不是很友好，你要小心了。”
我这才相信曾小姐的话，王董这是引狼入室了。王董一厢情愿地认为吴董会听他的话。因为他是老行家，电子行业的前辈。而人家根本对他瞧不起。生意场上，胜者为王。在吴董眼中，王董是经营不善，咎由自取，是没有资格再对管理指手划脚。
我看到王董渐渐无助，有点心痛。他是否后悔当初的决策呢，究竟他有没有接受吴董苛刻的条件呢？要不然今天怎会如此被动呢？厂里的人慢慢对王董透明起来，因为吴董和郭小姐对大家是否理清谁是掌权者这一点，施以高压。有一次肥牛口快没有在意，叫了声“王董！”被郭小姐狠狠批评，说是没有组织系统的观念。因为公司已经发布了组织架构图，最高的是吴董，下面才是王副董。任何人必须按职务称呼，不能马虎。肥牛被个小女人恶尖尖的语调教训得愣是大气也不敢出。
总之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小李作为管理经理，对员工的管理，比起曾小姐当政时更为苛刻。生产的大楼有两座楼梯，一边铺地毡摆盆栽，瓷片地钢扶手，只能是客人和管理层走的。另一边才是工人的楼梯。电梯也是不能用的。只有管理干部才能用。员工顿时觉得低人一等，垂头丧气。
更让人炸锅的是，生产车间楼梯间，都安排了价值不菲的闭路电视。员工的一举一动都在管理者的监视范围。只要是在上班，连我也觉得有点被监视的味道，令人愤慨。在食堂上，也是分开干部食堂和员工食堂了。象两个不同的世界，分属不同的等级。大家再没有往日的热闹嬉戏的场面，有的只是默默无语的抗议和鄙视。
我悄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因为我已慢慢地被放在和员工对立的位置，有时得到的指令也不得不执行，却不被昔日打成一片的伙伴理解。他们觉得我变了，不是以前为员工出头的程小丰。只有泓有时在他们中间说了一些和气的话才让他们稍稍体会到我的难处。
正当这样意气低沉的时候，吴董宣布叶经理的到来，重管生产部。他说当初入股时，老叶出了不少力，现在才交接完无锡那边的工作，故得以任命为生产经理。对于这个消息大家都很兴奋，毕竟对老叶的感情还是有的。因而大家有点盼救星的味道，希望老叶快回来，个别的甚至也认为此时的王董也在盼老叶回来替他说话。
当老叶重新躇踌满志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一场令大家大跌眼镜的风暴又展开。
第三十九章鸠占鹊巢
老叶的到来，不是出现在工厂，而是在食堂。大伙见到他都大呼小叫的，亲热地围着他寒喧议论。当他得知清富和小莉马上要回老家结婚时，先是骂清富一句：免崽仔专吃窝边草！然后说：等他们回去时，一定会封个大红包给他们。大家听后一阵欢呼，谁不知道老叶出手大方啊。
老叶探头四处寻肥牛，不知谁告诉他，肥牛已当上财主的姑爷了。他的嘴巴张得半天合不拢来，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这回真是猪八戒进了高老庄啊。逗得大家又是哈哈大笑。
尽管老叶嘴巴不饶人人，但是关切之情还是可以领会的。所以大家觉得他没有变，看来苦日子有救了。大家纷纷向他投诉小李经理不当人看待，让人气愤。老叶正色道：“李经理，平时做事讲究规矩，崇尚日式管理，强调上下级尊卑之分。其实是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希望按制度办事，只要服从和执行。可他刚来大陆，做事有棱有角，让大家有些不适应，是可以理解的。放心，我会尽量和他沟通的。”
当泓在人丛出现在他面前时，老叶两眼放光，大喜过望，“哟，小胖妞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泓“扑噗”地笑了声，“还以为叶经理不会夸人呢。小胖妞有幸了。”
老叶请大家吃饭，有如过节一般。他太喜欢热闹的感觉了。阔别一段日子，他这点依然没有改变。老叶拍拍我的肩膀，“小丰，我不是说，我会回来的？以后好好努力，你可是我的得力助手！”肥牛姗姗来迟，见到老叶马上如鬼哭狼嚎：“老叶，想死我了。俺想你想得每顿才下三碗饭。”搂着老叶肉麻地唏嘘。“肥牛，我看你是被媳妇欺负了吧。借我的胳膊来用用是吧？哈哈！”肥牛马上止住嚎叫，“没有呢。俺是大爷，婆娘是听我的，不信改天你到俺家来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男人当家作主。”
老叶给我们讲了他重回隆和的经过。原来那阵子，他在无锡认识了想在大陆投资办厂的吴董，于是他想到了隆和，想不到正好帮上了王董的忙，他正为台湾厂受累而焦头烂额。老叶一心想回隆和，因为在无锡总归是寄人篱下之感。但是由于王董坚持要连同台湾那奄奄一息的老厂来谈判，而吴董则只对大陆厂有兴趣。这当中费了不少口舌，王董为显诚意，作了较大的让步；而吴董也在听取了老叶意见之后，秘密派人和他考察，觉得有利可图，大家才走在一起。最后吴董出资占股份百分之五十一，王董则是占百分之四十九。
正因为是多了那么一点点点股份，让吴董当家作主，搞得现在王董很狼狈。我们跟老叶说了王董现在的窘况。老叶一脸不屑，“王副董有今天是自作自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活难饶啊！他就是一个昏君来的，竟然相信一个香港的女人，也不相信我这个老朋友，还听馋言说我一个人的工资顶得上６０个工人的工资，对那女人言听计从，难道她就不用花工资了吗？”
老叶对当日被炒的事还耿耿于怀，显然认为是平生奇耻大辱。但我现在豁然开朗：其实在当时王董看来，两个人的高工资确是有点让公司的运转难以为继，权衡之下，曾小姐负责的大订单当然重要些。加上曾小姐对老叶的指责，王董找到借口裁人。所以，归根到底，还是钱的问题。这才是老朋友反目成仇的根源。世上多少亲情、友情甚至爱情，不逾过于此？
老叶的上班好象就是专门和王董对着干似的。我在二楼听到很大的吵架声，不由得跑下去，看到的竟然是老叶对王董破口大骂。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王董在车间看到一台待修的机器，一时技痒，自己想修理起来。同时叫了两个工人在帮忙。老叶知道了，就责怪王董，不该扰乱了人员安排了，插手车间事情。王董觉得尊严受损，于是诘问他是否还当他是副董，老板之一。
老叶也真狠，完全不顾王董的颜面，大声地声称自己是吴董派来的，只对吴董负责。尽管他们说的是台语，但是两人都动火了。王董青筋暴起，面色酱红，以他平时从不动肝火的涵养，这次的公开动怒实在令人大突然了，如果不是被老叶气得乱了方寸，就是因连日来的郁闷，积厚而发的。
老叶呢，更不用说了。一旦发火起来，估计连西班牙公牛也会被吓抖的。这在上次海关查货时，车间的工人已经领教过老叶的火气了，印象还记忆犹新。所不同的是，老叶现在发飙的对象是昔时的老板，曾经的老友。
两人交锋自然是老叶占据压倒场面，可怜的王董硬生生地在员工面前受辱。其时吴董和大小李都在楼上的办公室，就应该听到吵架的发生。但是他们没有下来。老庄只是惊恐地看着老叶，不敢劝架。老庄也是心有余虑口难言。
车间上员工都装着在做事，冷眼这两个台湾人的内讧。最后王董气咻咻地离开，他本来就易冒汗，满头是汗，连也鼻尖沁出汗珠来。我看着这一幕，心里替王董难过。老叶很可能是在吴董的授意下，故意让王董难堪的。现在他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念诵佛经来平息自己的怒愤吧。
从那以后，王董基本不理事了，他彻底地被吴董孤立了。所幸吴董对我们还算客气，这可能是安抚之举。但我却担心最终我也会被清理掉。我的工作基本是局限在生产上，业务是由李总在负责，肥牛整天跟着李总在转，主要是熟悉目前的客户。肥牛对我说，李总为人基本没什么，很易相处。他对营销方面很精通，就是太能吹了。这点肥牛自叹是遇到了高人。
大小李们平时夜晚多外出消遣，我跟他们不熟，多少敬而远之。但我在散步的时候，看到他们和杨磊等人正在大排档一起喝酒夜宵。杨磊能说闽南话，跟他们沟通起来自然没有困难。现在改朝换代，他又岂会不知乘机把握机会呢！
老叶倒是觉察到什么，安慰我道：“小丰没事的，吴董只会针对王董和曾小姐。因为他们是一伙的。对于你们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再说，有我老叶呢，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我相信老叶的诚意。但是觉得越来越压抑了。但我没有跟泓透露，泓也很忙常常加班。郭小姐在进驻隆和的那一天起，就要求彻查库存，重新盘点。库存跟帐本有对不上的，必刨根究底地追问原因，累得仓管苦不堪言，泓管过仓库的，也被郭小姐拉进去做盘点大军。
老叶跟我说，小丰，今晚和你去皇宫。小丽在订了房等我们了，聚聚旧吧！我说不去，老叶硬硬生生地要我去，说这是命令。皇宫、豆豆、小丽．．．．．．彷佛遥远的过去又拉到我面前。
第四卷 永失所爱 第7章 永失所爱（7）
第四十章似是故人来
肥牛一听到是去皇宫马上就兴奋了。可能是新婚之后的萎靡加上吴董入驻以来的气氛压抑，肥牛如受足气的气球，随时都会爆发。我问他怕不怕娜娜知道了？肥牛瞪我一眼，“她敢管我？凭什么？谁怕谁？”
我倒是十二分不情愿去。但老叶强硬之下，又另有深意，他当夜是叫上了大小李二位吴董手下的哼哈二将去的，有同我修桥搭路之意。我实在是不好拒绝了。
皇宫依然是金碧辉煌，无论外面多少人富贵落魄，皇宫始终是个不夜城。门口是曾熟悉的礼仪小姐，她们可否记得在这荒唐过的我？老叶不停在跟大小李用台语吱喳聒躁，想必是跟大小李形容这里是如何的欢乐窝，又如何的安全。听得他们不住地点头引颈，眼睛不停在瞟身边走来走去各式花枝招展的小姐。
令我意外的是，杨磊竟然也跟上来。想他可能是已经对大小李唯马是瞻，亦步亦趋了。肥牛看杨磊不顺眼，现在反正已有本地人护驾的金饭碗，更加不怕杨磊了，甚至是台湾人了。肥牛故意挡在杨磊身后，让杨磊只能望其项辈，尾随而行。肥牛颇为得意，还对迎面而来的小姐们打个口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小丽早已恭候在厢房门前。她风骚地挨个和人相抱，先是老叶，然后大小李。当我看到她时，我木无表情，她却若无其事，来了一个轻吁。肥牛抢过来，替我解围，他当然不放过“空袭”机会，迎上前一抱，捂住胸装着痛苦的样子。人家问他怎么了，他说：“丽姐是去丰胸了吧？加了什么硅矽还是盐袋，撞得我的真胸好痛了哟。”小丽一下拍过他厚身，骂道“死相！”
小丽已经晋身为妈咪了。气派又有不同了，只见她拿起对讲机，熟练地喊着一串号码。这里的小姐名字是不重要的，每人都有一个号码，客人最易记的就是数字。即使有不知趣的客人非得要问一个名字出来，也只会得到诸如“菲菲”、“红红”、“青青”等诸如普通的艺名。
小姐们鱼贯如入，柔和的灯光下个个粉黛含春一般，看得新来的客人眼都直了。突然间，房间的灯光全部熄灭了。客人一片惊呼，问是怎么回事？小丽朗声诱人地道：“各位老总帅哥，为了欢迎你们到来。我们的小姐们特别破例，让各位来个麻鹰抓小鸡，为时一分钟，谁抓到哪位就是谁的。快来吧！”
有这等好事？在这样的摸瞎抓黑中，实际上是给客人尽情把摸过瘾再说，大小李一边说：“不会吧，不好意思呢！”一边已施展如鬼魃轻功飘到小姐群中。这时又一阵小姐的惊呼恐叫，想必是肥牛已入肉池中，如鳄鱼吃小鱼。只有我和杨磊略为拘谨，但小姐投怀送怀，也让人抵挡不住，挨上你的身，就有一夜的坐台费。谁还会装纯情呢！
也许是大小李太兴奋了，灯光全亮了，在依然装瞎胡闹中，手还反搭在不同的小姐身上的性感部位。这样不由得不好意思，他们索性都都揽入怀入中了。各人皆有收获，我双手抱胸，也不能破坏气氛，指了指角落的一个，看她象弱者一样可怜，既然可有可无，何不找个安静一点的呢！
小丽虽然是老叶的旧情人了，但是她依然把一个小姐推给老叶。用她的话说，就是老娘现在是妈咪了，总得要照顾一下手下的。小丽挨个一一敬酒干杯，几杯下肚气氛就热烈起来了。大家猜枚行令，饮酒作乐，其乐融融也。男人只要一起在喝过花酒，就恍如兄弟一般了。我敬过大小二李之后，他们马上对我热乎起来。而杨磊也和我一笑泯恩仇，毕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之后大家都忙着应付身边的女人了，再没有惺惺作态。坐我身边的小姐可能是见我兴致不高，故意逗我说话起来。她说是自己来皇宫才一个月，酒也不会喝，难得有我这样的斯文的客人，真是幸运。我冷眼地看着她那张脂粉也掩不住的稚气的脸，过早的风尘显得她的世故老成与内在幼嫩的不协调。我想起了豆豆，也曾这样相对而坐，我见犹怜。
只是如今的我，已经学会冷漠与麻木！再柔情妩媚也打不动了我。婊子无情已深深地刻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但我表面很温善，没有故意给臭脸人家看。人家也不容易，有头发谁愿意当癞痢？谁愿意在陪笑？
肥牛带着身边的小姐暂时离开了。这家伙越发越无所顾忌了。但他留给别人的暧昧与遐想，更刺激了剩下的男人们。老叶不知为什么，好象跟小丽赌气了，竟然当着小丽的面和陪他的小姐亲热。小丽视若无睹，依然在房内房外，和不同的男人喝酒、打情骂俏！
老叶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自己是衣锦还乡了，小丽应该象英雄一样对他膜拜迷恋他，可实际上小丽依然对他只不过是一个客人。“小丽，怎么办，你的小姐如此差劲，这样不成的吧？”原来他身边的小姐早已烂醉如泥，剩下彷佛只有呼出的气，象瘫上岸的鱼。
“叶经理，何必如此欺负一个小妹呢？你不够尽兴，我就奉陪你喝！”小丽扬眉一挑，面对的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客人。老叶更是火了，一杯一杯地跟小丽喝。旁边的人不知他们在较劲。太小李只道是老叶连妈咪也看上了，不去破坏他的兴头。杨磊呢，因为没有经验，早已给身边的小姐搞得七晕八萦，哪怕是发生塌楼火灾也不晓得了。
我分明是看出他们不同寻常的死拼，担心这样喝下去，迟早会搞出什么事来。所以想劝劝他们。谁知此时已晚了，老叶如醉罗汉一般，甩了小丽一巴掌，低吼着：“滚，给脸不要脸！”小丽含泪冲出了房间。老叶仰头呼赫呼赫地睡着了。
我无心再恋战下去，给了小费叫身边的小姐先走。自己则坐了会，走到外面想透透空气。如果我可以象老叶一样喜怒笑骂，挥洒自如多好啊。可我做不到，哪怕是朝着空气怒吼！为什么我会在这样的地方和豆豆认识？
我在走廊走走碰碰，醉意也弥漫，周围的灯红酒绿与我无关。突然一个女人踉踉跄跄地撞在我身上。我扶住了她，原来是小丽。看着她似泪似笑的脸庞，我有点可怜这个女人。小丽醉眼迷朦却看出了我，狞笑着，“靓仔，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无论你多恨我，我也要、要告诉你、、豆豆的消息！”
第四十一章向女人投降
我刚要听小丽说下去，猜度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料这时一个小姐狼狈地走过来，跟小丽说，“丽姐，那男人是变态的，我受不了。”我一看，竟是肥牛原来带走的小姐。我忙问她怎么了？那小姐初时不肯说，支支吾吾，最后才吐话：“他不是人。要我扮老婆，一会说疼我，一会又打我说，我是贱货！上床就上床，还要搞什么花样啊，有钱了不起啊？这年头我们挣钱容易么？那么多变态色魔！”我忙问肥牛在哪里，那小姐呶呶嘴说。“还在５０２房吧”。
我跑上了电梯，在五楼找到了肥牛的房间。肥牛赤膊上身，胯下围着浴巾在发呆，神情颓然。“连小姐也看不起我。我ＴＭＤ的是不是太没用了。”肥牛象找到救命草一样看着我。“小姐也是人，你尊重人家，人家才会尊重你，兄弟。这太正常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肥牛这么丢人，太不争气了。让我既气恼又心痛。
“尊重？我所尊重的人尊重了我吗？我所爱的人给我回报了吗？”肥牛冷笑得有点恐怖。我叹了口气，“肥牛，你要怪娜娜当初就不要娶人家了。娜娜喜欢你没有，你最清楚的。路不是你自己挑的吗？”“为什么我这辈子这么倒霉？喜欢的人都是爱上别人的？难道我肥牛真是一个那么不值得爱的人吗？”肥牛终于止不住泪流，伤心地呜咽起来。
在他断断续续的苦诉中，我慢慢明白他和娜娜之间“肚里”的秘密。原来林娜娜确是喜欢了另一个人，一个本地的有为小伙子。他与其它本地游好闲的青年不同，年纪轻轻就办起了工厂，成为有名气的企业家。他对林娜保持着若若即若离的关系。林娜娜虽然喜欢他，但也明白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只会专注于她的。所以她常游荡于酒巴之中，借酒销愁。在她和肥牛欢愉一晚之后，她本是没有跟肥牛恋爱的打算的。但是肥牛苦苦缠着追着，让她享受了被宠爱的虚荣。
不知不觉，她和肥牛走得很近。她喜欢既可以在在肥牛面前小鸟依人，也可以在他面前当说一不二的强女人。当她发现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不爱她的男人的。她于是想跟肥牛结婚，因为她希望保住这个孩子。但在和肥牛回家一趟之后，因肥牛家上下对她的热情与真诚，林娜娜感到自己太自私了。她跟肥牛摊牌坦白：她可能是怀上别人的孩子。她是为了保住孩子才肯跟他结婚的。
肥牛如五雷轰顶，痛苦自不必说。但是人就是那么奇怪，真的喜欢一个人时是可以不计较什么东西的，包括金钱和尊严。大男人如肥牛选择了可能让自己痛苦一生的一条路。林娜娜着实是很感动，她甚至跟肥牛保证以后只会全心全意对肥牛，过去对别人的情意只是作为少女情愫的记忆收藏于心底罢了。
婚后她跟肥牛说了一句很挠心的话，那就是：孩子也有可能是肥牛自己的。她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因为当时她和那男人的最后一次，不过是隔了一个星期，就跟肥牛发生了一夜情的。而那次是林娜娜决意要怀上人家的种而让肥牛长驱直入。她本是找肥牛当替身的。但是医学的证明是，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是怀上谁的种也是说不定的。
肥牛听了之后，本已跌落冰窖的心又点燃了希望的种子。而娜娜经历初婚，成为人妻之后也早就没有那么傻了，她也希望怀的是肥牛的孩子，这样也是个完满的喜剧吧。可肥牛的希望愈大，心里的落差就更大，他常常患得患失的。一边是幸福的天堂，另一边是痛苦的地狱。
“兄弟，你不知道我是ＴＭＤ的多么折磨吗？假定早就认定了自己是当乌龟王八就好了。现在呢，心里慌慌乱的，真是生不如死！”肥牛向我哀叹道。我劝他：“你本来是很看得开的。甘愿受死刑也罢，现在有希望活下，反而受煎熬，因此变得贪生怕死了？反正是输，得到的结果有可能翻盘，应该高兴才对！概率是百分之五十呢！你中彩的机会有一半这么高的吗？人一辈子不会这么倒霉的！”
肥牛听了，两眼放光，精神一振，“ＮＮＤ，也有道理，我不信我肥牛的精兵搞不过人家。对，兄弟，我应信心百倍才对！”肥牛的话虽然不合科学规矩，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恢复信心和希望就好了。
当我和肥牛下去二楼ＫＴＶ房的时候，大小李和杨磊都先走一步了。大小李因和吴董住在同一栋台干宿舍，纵有十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撤退了。房间只剩下老叶在酣睡，小丽在照看他。我和肥牛摇醒了他，老叶还迷糊不已。我和肥牛只好撑扶着他离开。老叶梦中回头象寻找着小丽，小丽却仍在恼着他，“快滚，打女人的贱人。”
老叶是开一辆面包车过来的。看情况不行了，肥牛就自靠奋勇要开车，三人中其实他是最清醒的。车子一发动，老叶马上条件反射似的弹起，叫嚷：“谁在开车．．．肥牛么？你成不？”我跟老叶说：“放心，他比我们喝得少，而且提早开房折腾了一个小时，早就没事了。”肥牛哈哈大笑。
老叶是一个人住在外面的，只能先送他回去。车子在拐弯时，老叶突然说：“停车！”肥牛吓了一跳，老叶不等车停稳，就迎风狂吐起来。我和肥牛都大为诧异。肥牛一边拍老叶的背，一边说：“老叶啊。真是被打败了。和你喝酒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你吐过。三千年道行一朝丧。”
后来，大家开车到了一家潮州粥的大排档停下，点了一锅潮州粥，几喋卤味，吃过宵夜。老叶这才恢复元气过来。“我们都是一群可怜的人。”老叶罕有地抒发感叹，“都是为情所困，男人自认征服了世界，却又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我们其实都是女人的手下败将！”
一时，粗犷如老叶、虚荣如肥牛和细腻如我等三人都默默无语。谁在为谁的爱而默哀？我想起了小丽似醉非醉的话，更是牵动了旧伤疤。
第四十二章逼宫
感慨中，老叶又喝了酒，他称之为“回魂”酒。我说，不是明天早上才喝的吗？老叶应道，等一夕太久，只争片刻。我还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等肥牛开车送他时，他说：“要去哪？”“送你回去呢，酒神。”“不，掉头，去小丽那里。”我和肥牛都怔了，老叶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但愿他不做出疯狂的事来才好。
很快到了小丽楼下。老叶打电话给她，刚接通，“小丽，我是老叶．．．”啪，小丽就挂断了老叶的电话。老叶也不气恼，朗声笑起来，竟当这里是卡拉ＯＫ，豪迈地唱起歌来，“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你知道我在等你吗？．．．”老叶粗豪的声音唱这温柔的情歌，听着实在是有点诡异的感觉。但是看他那么沉醉其中，我和肥牛也不好打断他的“雅兴”。小丽就在三楼，她应能听到老叶深沉的召唤。
“神经！”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叫骂。老叶不以为意，继续着他的狂想曲！肥牛也受感染了，竟然也跟着唱了。两人合唱了，是《最近比较烦》：“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总觉得日子过得有一些极端！．．．”老叶本来就是醉后有点五音不全，加上肥牛的鬼哭狼嚎，实在是扰人清梦了。我真担心会否有个忍不住的家伙，从上面扔下一个玻璃瓶下。肥牛和老叶正在兴头上，全然不知道危险！等他们唱完了“比较烦”，还商量是不是再唱一首《笑傲江湖》时，小丽打开了窗门，朝老叶喊道：“死鬼，快上来。吵什么吵，无赖！老娘还要睡！三分钟不见人，就关门。”
老叶一听如蒙大赫，一句“ＹＥＳ，ＭＡＤＥＮ！我来了，宝贝！”说完兴冲冲地上去。肥牛也跟着，老叶一瞪眼，大吼：“你跟来做什么？ＨＡＰＰＹＨＯＵＲ时间过去了。快回家！孩子！”肥牛才如梦初醒，骂了一句：“老叶过河拆桥，有异性没人性。”他听说小丽家里住了好几位姐妹呢。
自从有了那晚之后，大小李对我的态度果然好了起来，虽然平时上班大家表面很严肃，但是下班了还有一起去吃宵夜聊天什么的。吴董也亲民起来，常常到车间和我们中层干部、员工说说话，了解生产。在这期间，王董去了香港，一则是在厂里没有位置感觉没意思；二则是郭小姐在那边查帐，有的帐单是王董签的，需要去和曾小姐配合一下。所以这段时间，没有两位老板的拔剑驽张的压抑气氛，神经多少放松了点。
大李是营销主管，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因为以前是生产业务两头挑，所以我多少也会跟他去拜见客户。大李是台湾硕士学历，从事营销多年，所以对我颇有好为为师的味道。他常常给我上营销课。“行销与销售有何不同呢？行销包括销售，行销就是４Ｐ。行销最重要的是一个拉与推的过程。”
台湾人称的“行销”就是我们说的营销。我那时听得似懂非懂，只是他的无心插柳，真得让我走上了营销的道路。大李说他正在撰写有关营销方面的巨著，因为理论太多，但是相关营销的实例却很少，他的正是填补业界上空白之杰作。他问我是否将来想写本书？我告诉他我其实最想写一部爱情小说。大李有点愕然，他本是想引导我对他的景仰之情，然后好好灌输他的大作理论。半晌他说：“行，有目标是好事。你一定要实现。你知道怎么实现目标不？这要进行目标管理，是美国的行为管理专家首先倡导的．．．”
王董和曾小姐回来工厂了。两个人的面色都很阴沉的。据说他们在香港和郭小姐因为费用的问题吵了一架，弄得不欢而散。但是得罪了郭小姐可不是一件轻易过得去的事情。不久，老叶告诉我，王副董将不能领工资了。这是吴董决定的。他认为现在工厂在投资当中，身为董事长应要以身作则，不拿工资，等到有盈利时才分红。王董也不得不答应。因为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本来吴董进驻时，同意每月给王董一笔顾问费，以协助生产。只是现在王董被架空了，各个部门都有专人负责，他的顾问是名不存实不在。这对王董的经济困境无疑是雪上加霜。
有次我在大李办公室里出来，碰着王董见到了，他马上面色阴沉，好象我是个变节的汉奸一般。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好的兆头了。
果然曾小姐找我了，她是用电话跟我说的。这次来大陆她和我寒喧不多，平时尽量少言语，跟在搞地下工作似得。她小姐要我在老地方会面，商量对策。
老实说，我只想打一份工，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心满意足了，不想掺入高层的斗争之中。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用后来《无间道》的话来说，就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曾小姐黛眉紧锁，早已没有昨日的妩媚与风骚，不然她会连待应也报足以让人动魄的微笑的。“小丰，现在的情况你已明白了吧。吴董真的是狼子野心，连王董也想早日踢开。现在王董后悔昔日不听我之言。他已和我结成一线了。我们还是有筹码的。”曾小姐语气不缓不急，处处显示我们不可分开。
其实曾小姐老早就瞧不起王董处事，怎么现在又褊袒他了呢。这只能说明，她想投向新东家一边，但热脸偏碰冷屁股。加上老叶来了，也自然不会饶过她。人家摆明马车，要查帐严办，搞得她危如悬卵，只得摒弃私见，和王董重修于好。而且在王董的立场和处境来看来，也是作了同样的选择。
“小丰，现在王董需要你了。过往王董对你如何，相信你不会忘记，因为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曾小姐劝导我。“我能做什么呢？”唉，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很简单，就是什么也做。”曾小姐说得很干脆，“王董的意思是，想你离开一段时间。”
我很愕然，这是王董所要我做的吗？要我牺牲自己，成全他们向吴董逼宫？“康氏的客户，我是能控制的，新来的李总只会夸夸其谈。生产的更不用说了，平时具体的都是你负责的，老叶大大咧咧，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到时吴董就会跟王董妥协，至少会放点权力下来。这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是有点委屈你。”
我没有马上答应，兹事体大，这是有违职业道德的行为，我内心挣扎着。曾小姐倒是平静得很，细细咽她的香深蓝山咖啡。看来，今天她非得要我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第四十三章离别
气氛有点郁闷，当我正跟曾小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个人，正是王董。曾小姐起身装着很惊喜的样子，“王董，怎么你来了？”“呵呵，我常在这边走一走呢，现在空闲多了，四处逛逛呢！”王董见我也“嗯嗯”点头。“小丰，咱们几个人很久没坐在一起了吧！”
虽然知道这是有意安排的，但是我仍感到一份亲切。“王董，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家有事打算请假一个月。”我还是决定帮助王董，站在他一边。人不能见风使舵，忘恩负义。
王董点点头。大家没有再说话，忽然王董的手机响起来，是小晶的。她已回来继续在广州念书了。王父女两个通话起来，都是闲话琐事，看得出王董极力不想让小晶知道自己的处境呢。当王董说我也在这里时，小晶就嚷着要和我说话。“丰哥，我爸爸还好吧？怎么我觉得他怪怪的呢，是不是工厂的事不顺了？那个吴董是坏人吗？”
“不是的。王董是在为厂里的事操心而矣，你知道刚过年事忙啊。”我故意说。“丰哥，你要多帮帮我爸呢，他那么大的年纪了。我不忍心看到他操劳啊！”“嗯，嗯。好的，你不用担心，好好念书。”“有空你也来看我吗？我这学期开始学针炙了，到时试试我的功夫吧！”“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冒险！”“哈哈！”
手机重新给回王董。这回他高兴了点，在听小晶说话，大既是要注意身体，保重健康之类的话吧。王董笑颜舒展，鱼尾纹渐露，耳边的头发驳白可见，我分明看到他眼眶上有点湿润！在我眼中现在他不是一个老板，而是一个可亲的老头罢了。
无论当年如何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始终敌不过岁月的侵蚀！更何况是晚年偏逢倒厂之败？我知道王董假使不是困兽犹斗，无计可施，是决不会与曾小姐联手，出此下策的。本来他可不出面，但是他来了。这种冒着尊严殆失的举动，除了是相信我之外，又怎能其它解释呢？
我们三人都有说不出的悲壮，本来是最风光的人，现在竟然沦为在这个熟悉的城市中不知名的角落里密谋推倒自己的工厂。王董以咖啡代酒，敬了我和曾小姐一杯，然后大家分散离开。
过了两天，我跟老叶申请休假回家。这本不是太突然的事，因为我为了和泓在一起而过年没有回家，基本就是春节留厂里时间最长的人。老叶心情不错，大概跟小丽搞得如火如荼了。不过他对我要请一个月的大假，有些犹豫。我尽量跟他说，生产上的事情基本顺畅，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处理，同时违心地说自己回去有点私事要办，只能在家里待长久一点。
这样老叶也不留难我，他跟吴董报备了一下，算是我的请假就正式被同意了。究竟王董和曾小姐能否如愿意出现他们想看到的局面？我已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做了艰难的决定，尽了力，问心无愧了。
我请假回去的事，真正的原因我没有对其它人说，甚至肥牛和泓也不例外。倒不是我不相信他们，只是觉得这样的事对王董而言，是有损君子行为的，实不足道。我跟泓说了要请假回去一段时间，泓奇怪我回去那么长的时间。但是我没明言，她也不问明所以，毕竟她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你不想知道我为才能回家吗？”我故意逗她。
“如果你认为要告诉我的，就不用我问。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涨淡淡的说。我点点头。忽而见她眼光中又沁了点晶莹的东西。“怎么啦？不是好好的？”我犯晕了，女人就是这样让人猜不透的动物。
“我不是怕你回家，只是怕你离开后，我会想你。丰，当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时，怎么办？”泓很认真地提出这个问题。但是她严肃的表情跟她粉嫩可爱的模样有点反差，让我忍不住笑了。“傻丫头，我会回来的，只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的。乖呢！”
“嗯！我知道的。我又不小了，只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你要离开了。就有点忍不住．．．想哭！”泓拼命地给自己辩护，抽搐着鼻翼，鼻尖发红，眼眶里泪水在打转，最后还是不争气地流下了。
“咦，怎么有人哭了？成了花面猫，羞，羞羞！喵喵！”我故意刮她的如水蜜桃的脸庞，逗她发笑。“你还笑人家呢！没良心。”泓又嗔又笑。“不是我想哭，只是眼泪不听话地流出来罢。我可管不着的！”
“带点家特产来，去年你带来的年果油角可好吃了。”泓叮嘱我说。“你不怕胖吗？”“不怕，反正人家都说我是小胖妞了。”“你胖了。我可不敢要你！”“哼，你敢．．．”泓马上觉察不对了，于是又改口，“我才不稀罕呢！．．．你欠打吓．．．”
和泓斗嘴，多少减少了点离别的伤感，借此来不及讲再见。只是当真正坐上长途客车，渐渐离开时，才发觉，泓已经看不见了。我后悔没有对她说：其实我比你，更害怕，一个人．．．．．．
第四十四章临危于难
我回家一个月，想不到真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工厂里沸沸扬扬，波澜壮阔。而我却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我回到老家，给了父母一些钱，他们坚决不要，说我们年纪大了，花不了几个钱，你自己留着，早点娶个好媳妇，我们就安心了。我看着双亲两边耳鬓的白发，有点心酸。按村里的规矩，大哥二哥结婚之后，就先后分家了，现在只有我和双亲住在一起。而我读书工作都长年在外，回家的时间很少。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对双亲的惭疚之情是不能忘。
但是做人就是很奇怪，在外面牵挂家里很久，但是回到家里时，又觉得很无聊。乡村的面貌几十年如一日，老一辈安于现状，清贫乐道。年轻一点的就出去闯荡，剩下的没有几个人。而儿时的伙伴早成了陌生人，除了童年的记忆趣事，就再也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我很清闲，天天闷在家里看书，倒是母亲很忙碌，天天杀鸡煲汤，吃得我滋滋润润，很快肥肥胖胖的。
出于王董的嘱咐，我很少打电话给厂里，也没有留下家里的电话给老叶。而我的手机在老家没有了信号，我对外界的消息完全隔绝，倒成了现代的山顶洞人。
初时我回来时，泓给过我几次电话，都是说琐事闲话。她没在厂里打，而是跑到外面电话亭打给我的。我一是担心她花钱，二是受不了卿卿我我的缠绵情话，所以每次都叫她快点收线。最后一次，她欲言欲止，还是忍不住问我：你在家里有事吗？我肯定地告诉她：没事，在家只是休息。她哦了一声，就再也没有电话过来了。
等到快一个月了，我象刑满到期的犯人，迫不及待地踏上征程，我伏蛰的太久的。对外面如饥似渴。母亲恋恋不舍地塞了我几个红鸡蛋，还有捎上泓说要的油角年果，母亲亲手腊制的腊肉，叮咛我没事就多点回来，父亲则在里屋里抽水烟，把一腔的温情化作袅袅白烟。满满的两袋东西，比我归家时的行囊还要重，还有装不下的亲情。
我刚坐车到手机有信号的地方，手机就响起了。是老叶的电话，“小丰，你回来了吗？正在路上？快，厂里出了大事，你必须尽快赶回来。”我从没有听过老叶如此焦急，我后来才知道，老叶几乎是在我要回去的那个星期，天天给我电话。“大叶，出了什么事？”我有点意外。我对老叶早就不称叶经理了，老叶喜欢人家叫他大叶。老叶叹了气，说：“一言难尽，你回来再说吧！”
我急忙给肥牛电话，问这小子厂里究竟出了什么大事？肥牛一听我声音，马上哇哇嗷叫，“ＮＮＤ，你大爷了，找你比巴几内亚的总统还难找。你老人家什么时候才动身回来？”“我正回来呢，老叶刚给我电话了。究竟出了什么事啊？泓呢？”
“自从你请假回去后，杨磊就专门做生产主管，不知是这小子倒霉，还是工厂运交华盖，先后送了十二次货，竟然退了十次，还是三家不同厂的，康氏的最严重，一次也没有收，还有恒大，景隆的，说是质量不过关！现在工厂几乎停顿了，吴董下令停产整顿。产品堆积如山，人心惶惶！生产线都给吴董骂得一文不值，不单是杨磊，你的泓，是生管，也牵涉其中．．．”
我听了惊心不已，很是纳闷，当初王董曾小姐要我离开，然后他们制造点小麻烦，例如是康氏，那是我预料之中的，但是如此大规模的退货，甚至造成停产，那又不是曾小姐所能做得到的，康氏是她的客户，但恒大和景隆的不是，是肥牛跟开的。再说，退货是质量不过关，这不同于外观问题。如果单纯是外观的，那么对方的主观因素是很重要的。但是质量问题的话就是真实的数据反映了。肯定是事有翘蹊的。看来是真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了。如果找不到原因，那么真是要死人塌楼的。
“兄弟，你不要生气哈，那小子不地道，他为求脱身，将什么责任都推到泓身上。”肥牛顿了顿，吞吞吐吐地，还是说了我所担心的事情。“他跟吴董说，责任不在于生产，他是完全按泓做的生产图去完成的，生产过程中根本没有纰漏，所以肯定是产品图纸出了问题。”
我顿时怒火中烧，我素知泓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细致入微。再说生产图早就有参考样式的，每批都基本是大同小异。根本不可能会出错的。杨磊卑鄙小人，生产经验不足，为求自保，竟然出卖自己曾爱过的人，妄让不谙辨护的泓替罪！
“这小子很毒，一石二鸟，既可让自己脱罪，也能间接打击你。因为当初所有的生产图纸样式都是由你设定的。目前大家确实找不出生产过程中有何出错，所以暂时杨磊的解释占上风。丰，你要小心。”肥牛不无忧虑地说。
“我会回来查明原因，给泓讨回一个公道的，还她一个清白！小人不能得逞的！”我跟肥牛嚷着，差点不能自己。
“兄弟，你要冷静，这事不简单的。要不王董也出面了。我是忍不住先跟你说的。别太激动，一不小心给车撞了。你要好好想一想。”肥牛倒是出奇平静地劝我。
肥牛说得粗中有细。的确，这事牵涉了厂里各方面势力。我只好极力让自己平静，不能让杨磊这险恶的用心、龌龃的行径坏了我的理智。
我进隆和以来，从没有遇到过这样严峻的局面，这不单单是为我，和泓，还有全厂上下长久相处以来的兄弟姐妹们前途去向．．．．．．
第四十五章你欺负了我
我回到厂宿舍时，看到员工们正百无聊赖地在晒太阳。“小丰哥回来了。带了什么好吃的？”大家一下子围上来，纷纷七口八舌，我也把带来的糖果拿出来大家吃。“是喜糖吗？丰哥。”我有点诧异了。“这是过年的糖果，看你们说什么了？”“不然，你怎么请假这么久才回来？”“是啊，连叶经理也说你回家办喜事了。”
我给她们弄得又好气又好笑，顺口就说，“是啊是啊。你们尽管吃了。喜糖喜糖。”“丰哥派喜欢糖了，大家快来！”欢闹了一阵。她们很快就向我诉起苦来。说这两天停工待在厂里实在是急死人了。平时加班就是太累，现在没班上也不自在。
我理解她们的心情。上班虽然是辛苦的，但是毕竟算钱的，现在停工了，由于是计件工资，就等于没有钱挣了。再说出街玩也是要花钱的，这突然的休息，可不在平时的生活预算之中。
说起近期的退货，大家更是一片愁云惨雾。工厂从没有试过屡屡退货的事情发生，管理层说在整顿，但迟迟没有新消息，对前景也越发没有信心起来。我还没有看见了泓，有点不自在，但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问，只好忍着。
“程课长，叶经理请你到厂部去。”这时保安叫我了。老叶的消息挺灵呢，我还没有放好行囊，更不用说找泓了。
等我赶到办公室，已经看到每个人的脸色严峻，老叶、杨磊和其它生产部的组长还有品管都在。老叶看到我，就一股儿把退货报告，生产图纸以及品管的质检报告给我。“你看看究竟哪里有毛病？”老叶没有说多余的话，马上就要我进入工作状态。
我认真地看起来，其它人都不敢噤声了。毕竟早点找到问题的所在，早点解脱啊。每天面对老板及上司的难看面色，也是一种冷暴力啊。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