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起久所敬重的《盛世危言》来。
他跟孙中山先生有了更多一点的共鸣。
对毛泽东来说,他是第一次听说孙中山这个人和同盟会,也是第一次知道革命党人。他从心里敬佩这些反清起义的志士、先驱!
他感悟到全国正处在第一次革命的前夜,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冲动!
大寝室里,毛泽东的目光从《民立报》中缓缓抬起……
一对灵澈的眸子,在幽思着、权衡着、决断着……还是张贴新生录取榜的布告栏下,现在又是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正是“新生榜”的对面,贴着一份令全校为之震撼的“政治宣言”。无规则的大字,一如浪涌波翻的湘江——
国难当头,民族垂危。希望所系,乃在政府。我吁请:电邀孙中山先生回国,就任新政府总统;同聘康有为先生任国务总理,梁启超先生任外交部长……
第一部分 第一章:别了,辫子(5)
我们且来听听毛泽东的自述:
“国家正处在辛亥革命的前夜。我大受鼓舞,就写了一篇文章,贴到学校的墙上。这是我第一次表达我的政治观点,多少有点糊里糊涂;我还未去掉对康有为和梁启超的崇拜,对他们与革命党的区别也不甚了了。……”
“这个毛泽东,”有同学关注着“宣言”末尾的署名,又引指对过的“新生榜”问,“就是那个?”
萧子升“不,这个像革命党!”
“那是要砍头的!”
“老天爷!他吃了豹子胆了?”
小胖一副“功臣”模样,肚子一挺道:“那是!这里头——大有学问!”他拍拍“宣言”宣告着。
不少同学,甚而教员,都忐忐忑忑地品味起个中太危险的“学问”来。
“学问?不见得;荒唐,倒确实。”
冷不丁一声贬斥,倒叫议论中的同学、教员们吃了一惊。众人返首,见是一位校外的高年级生,穿着考究的校服,长辫子,橄榄头,一只尖挺的直鼻,溢泻出才情与自负。他叫萧子升,又名瑜,时年17,湖南第一师范学生,新民学会创建人之一。后来历任中法大学教授、华北大学校长、国民党政府农矿部政务次长。
“我同乡,一师的高材生。”一位作陪的同学介绍着,也不无自豪。
“什么高材?我看像棺材!”小胖大替好朋友毛泽东鸣起不平来。
一围哄笑。
萧子升睥睨一眼小胖,又环扫众生道:“孙中山何许人?也敢和康、梁二君并论?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位标新立异的毛泽东,他敢出来辩论吗?”
倒是锋芒毕露。
一时间,围观的同学、教员个个发懵。
“是个角色!”有人悄声赞叹。
“你倒写个‘不荒唐’的出来看看?”小胖毫不示弱,将出一军。
一些同窗哄然附和。
“出口就是,何劳动笔?”萧子升颇有点恃才傲物的情状。
“神气!”
“回你的一师去!”
陪随的同学见势不妙,连连劝挡:“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纷争的同学推攘着,辩说着,大有箭在弦上之势。
这“后院”一起火,布告栏前观阵的教员就不得不急急冲入校长室报告:“校长,你那‘建国材’惹……”“祸”字不及出口,才发现校长正在同一位没有辫子的人——正是那位呼口号的中年汉子在商议着什么,大案上堆着《民立报》与条子。
大脑袋校长听了却不以为意,思忖的目光掠过报纸问:“是毛泽东的那个‘宣言’吗?我看了,有见地。”
“嗯?”倒是报信的教员愣怔了,“校长也……”
“何止是我?你们为人师表的,也得关心点眼下的时事。这清王朝也是该……”
“嗯。呀——”教员突然记起正事,“错了!错了!我是说,出乱子啦!你快去操场看看!”
大脑袋校长不由得一愣!
此刻操场上,小胖一班同学已拥着毛泽东,如出征一般阔步趋往领操台。四周同学让道的、踮足的、咬耳朵的,不一而足。
“他就是毛泽东?”
“好高!”
“样子文文气气的嘛,不像革命党……”
但见领操台上,萧子升挑战似地俯瞰着走近前来的毛泽东,未几,似乎发现了什么,不由得抿嘴一笑,特地将自己的长辫子挪到胸前问:“你就是‘壮怀激烈’的毛泽东了?请上。”
毛泽东到了台下,就此驻足:“听说你是一师的‘高材生’,又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居高临下’的好。”
萧子升心下得意,可又暗生诧异。少许,他攫住“突破口”,仰首大笑道:“今日不辩,你毛泽东已经败了。”
芸芸众生,莫名其妙。
“何以见得?请赐教。”毛泽东也不觉一愣。
“你是吁请组织新政府?”声音随着视线,也是居高临下的。
“是的。”回答不卑不亢。
“既反对大清王朝,又为何自己也拖着长辫?足见你这位新同学是言不由衷。那‘政治宣言’不过是一纸空文!”
台下听者,料所不及,个个惊讶不堪!
赶来的大脑袋校长原本坦坦然然,此刻倒不觉也提上心,锁起眉。一旁没有辫子的中年汉子似想挤身上前解围,被校长暗暗扯住。
操场上,睽睽众目,齐齐汇向毛泽东。
毛泽东却不惊不诧:“你先生说对了一半。”
“喔?”轮到萧子升糊涂了。
“你说的‘政治宣言’,白纸黑字,言出于心。至于拖着的这根长辫子,”毛泽东抓过长辫子,“多谢你的关照,它是没有再存在的价值。小胖!”
小胖也无惊无诧,还显出就义一般的慷慨,从特意挎着的书包里,取出剪刀。
毛泽东一手接过。
“呀——!”
“他是要?……”
“毛同学,使不得!使不得!”
“……”
人们知晓要发生“革命党”事件了!那可不是什么儿戏,弄不好还要掉脑袋!于是惊叹的、劝阻的都有,引发出一阵骚动。
几乎同时间,只听得“咔嚓”一记声响,毛泽东与蓄养了几近18年的长辫,决裂了。
一场大愕!
第一部分 第一章:别了,辫子(6)
有人赞佩,有人失色。不啻校长咋舌,就连高高在上的“高材生”也痛失了稳操的胜券,以至于一时未及回过神来。
紧连着,小胖也接过剪刀,“咔嚓”一声告别了长辫。临了,将剪刀递给同室诸友,室友们此刻却彼此相顾,大多迟缓了。
“完了,完了!身体发肤,出自娘胎,与生俱来。从孔子到孟子,历代圣贤千呼万唤:性命可丢,志气不可没,发肤不可缺损。”萧子升也是言出于心,泪眼汪然,“你们数典忘祖,不可救药了!”
台下居然有人闻之动心。
“请问先生,”毛泽东也不觉情思涌动,直言道,“你是湖南人,你可见着在我们中国的湘江上,眼下帝国列强的兵舰却在横冲直撞?可见着我们的河港、我们的商店、我们的国土,一天天被帝国列强在瓜分、在侵吞、在霸占?”毛泽东悲愤的双眸里,泪光灼灼。
“这跟辫子有何相干?”
“自三皇五帝到唐宗宋祖,哪有剃着一半头,拖着长辫子的?只有清朝。清朝烂了,*了,就要剪断它,就要组织新政府,走新的路!”
空谷投石,一语惊众!震撼之下,芸芸学友莫不凝神品味……
高高在上的“高材生”也不由得被暗暗震慑住了,凌然的盛气悄然遁去不少;本来带有讥讽和炫耀之意的搁置在前胸的长辫子,也不由自主地被紧压到胸口下。
触目的长辫子!
萧子升毕竟不失才情与思辨,脑际依旧回荡出对手那不遮不掩的直白:“清朝烂了、*了,就要剪断它!……”
没有辫子的中年汉子煞是赏识地注视着毛泽东,在校长耳旁轻语道:“这就是你说的‘建国材’?”
“嗯。”
汉子掂量着,共鸣地点下头。突发的“较量”没有输,还赢得壮壮烈烈。顺理成章,大寝室里,淡黄色的灯光下,一围同室学友紧闭着房门,止不住在偷偷“庆功”。
小胖端起一小钵所剩无几的黄酒,直往室友小碗、小杯里斟着道:“喝,喝!”眼光一滑,诡谲地跟毛泽东打着暗号。
“不、不喝了。我脑子……脑子都……”说话人已迷糊不堪。
毛泽东机巧地环顾同窗,劝进着:“今天,我们告别清朝,也算是除旧布新,喝他个地覆天翻!”
小胖乘机将碗里的黄酒,连送带灌地强倒进邻座半张半合的嘴里。
毛泽东也连软带硬,将酒灌入身边室友的嘴里。
未几,室友们便一个个或扑俯桌间,或斜翻床上,不由自主地醉入了梦乡。
毛泽东和小胖会心一笑。
直待翌日朝阳临窗,大寝室里哭丧似的惊呼才划破晨空。
那是头一个酒消人醒的小个子。他摸着不知去向的空空后脑勺,一蹦天高地喊道:“妈呀,我的辫子呢?”
哭丧似的嚎叫,催醒了同室诸友,但见一个个翻身而起,警觉地往自己后脑勺摸去,一个个惊得大呼小叫:
“见……见鬼,我的也没有了?!”
“天呀!谁、谁恶作剧?”
“咳,剪了就剪了,谁叫我们早先答应毛泽东君的呢?”
“那……那还怎么去上课呀?呜呜……”
“该死的毛泽东!小胖!非得……”
欲待联手“报复”,才发现毛泽东与小胖的床上,早已空空如也。
“看,都在这里——”
一声惊呼,众目惊顾:但见窗子顶框架上,悬着呜呼哀哉的八根长辫,辫梢上还吊着八块纸片,悠悠地晃荡着,忽闪出赫然的几个大字:
恪守诺言诀别清朝
毛泽东的自述:
“总共有十多个人的辫子成为我们剪刀下的牺牲品。……政治观点是多么能改变人的思想观念哇!”操场上。
依稀的曙色中,两个一瘦高一矮胖的身影,一前一后,从起跑线上起程了……
第一部分 第二章:浴血从军(1)
1911年10月10日。
武昌,吼出了中华民族的强音:
驱除鞑虏,建立民国!
这一历史必然的“强音”,一时间席卷大江南北。仅仅两个月内,鄂、湘、陕、赣、晋、滇、黔、苏、浙、桂、皖、粤、闽、川等省即先后宣布独立。
辛亥革命,积十余年惨痛失败的教训,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终于爆发了。
北京的清朝皇宫——这自十二诸侯(周、春秋)以来两千余年的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倾覆了!
同一时间,在长沙,厚重的城门却抗拒着,“砰”然关上,仿佛要将革命拒之门外。
满城的《*令》中,掠出巡抚余诚格近乎歇斯底里的“训示”:“近查革命党贼心不灭,蛊惑人心,蓄意谋反;禀皇上谕旨,一律格杀勿论!今起*,昭示臣民。”
汹汹然的《*令》贴上——
城门口;
码头;
街心;
学校;
茶肆;
……
亦在同一时间段,大街小巷的各式店铺,无不仓皇关门。
统领黄忠浩率领巡防营清军,胜似狼虎,一家家破门搜捕。
不时有一班无辫子的革命党嫌疑犯,从小铺大店抑或民居里被押解出来。
显然,不甘退出历史舞台——由奕匡亲王组阁的大清王朝,在作着血腥的最后反扑!宛如感应到邻省的革命,湘江在夕阳的余辉中,变得血红;血红的江流,借风鼓浪,声势袭人,备显出自身无尽的伟力!
未知*的毛泽东一室八个告别了长辫子的平头学子,除了在江边滩头看守衣服的小胖,都在江流中戏水;也未知是在感觉着母亲河的伟力,还是在搏击着人生。兴许,两者都有罢,此时难得毕现出莘莘学子的天性与活力。
周围如死了一般,阒无声迹。
“哎,润之兄,当心——”小胖发现什么,高声提醒着已游到江心的毛泽东。
只见两座山也似的巨浪夹住毛泽东,眨眼间便吞没了人踪。
不啻岸上小胖,水中诸学友也莫不吓得失声呼叫。也就在眨眼间,在巨浪的顶头上,竟浮出毛泽东开阔的脸面,犹如乘浪般直上青云。
“砰!砰!砰!”
浪也似的一排骇人的枪声,穿破了周围墓穴一般的死寂。
往城里望去——
一抹惨烈的血红。
一座淌血的城市。
戏水搏击的弄潮儿顿悟出什么凶机似的,一个个急急忙忙地穿衣套裤。
小个子同学下意识地摸着光光的后脑勺,哭丧着叹道:“准是枪杀革命党,我们……”
“我们又不是革命党。”小胖嘴里不以为然,心里却如揣小鹿,眼光不时瞄向城廓。
“看来,真有‘革命’了?”毛泽东抹甩一把平头上的水,思量着,“走,回校看看。”
身后,又鼓起一排浪涛,“哗哗”着,似在回复他们,又似在鼓动这班学子们。
毛泽东一行学子不及回校,就在妙高峰畔的小路上,已约略听到了不远处奋激的讲演声。毛泽东、小胖等人顾不上细看路边败壁上的《*令》,拔腿循声赶去。
就在妙高峰下的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大门口,一围学生、教员、工友、市民,正竖耳谛听着,人人不堪忧切。
“看看这杀气腾腾的《*令》,听听这捕人杀人的枪声,我们不要害怕,应该高兴。”
毛泽东一行挤入人丛,闻之很有些愕然不解。
“因为巡抚余诚格他害怕革命,而革命偏偏来了!”
听众恍然有悟,愁容渐扫。
毛泽东一下盯住讲演台上挥起的手——缺一只指尖!
他立马记起切断指尖,以血作墨,切切然挥写出“予断指以送,吁请召开国会,速解国难”的那位先生。
“是他,徐特立先生!”毛泽东脱口而呼。
演讲之人正是师范学校教员徐特立。
仿佛是接踵而至,突来的“哒哒”马队,眨眼间已迫在眉下。
“在这里,抓——!”
徐特立一声催唤:“快撤!”声方落,人已被学生拥回学校。
毛泽东一瞄马路上的骑兵,急忙唤过小胖他们:“快绕小路走!”
同室学友跟着毛泽东,拐入山间羊肠小径。
他们登上妙高峰,落在后面的小个子乘人不注意,亟亟解裤拉尿。
气喘吁吁的小胖正累趴在斜硗石上喘着大气,倏然瞄见小个子在作“紧急处理”,便偷乐开了:“哎,还没有革上命,就尿湿裤子了?”
“去去!谁尿湿了?”小个子搪塞着,人一抖,打出一个无奈的喷嚏。
毛泽东忽发奇想:“嗳,去不去巡抚衙门?”
“做什么?”小胖莫名其妙。
“革命要是成功了,这个‘长辫子’的衙门倒了台,就再见不到了。”
“你是送脑袋上门——叫人砍?”一个同学不可思议地嗔怪着。
小胖怕虽怕,但还是一拍脑袋道:“走,看看去。”
在小胖他们一班中学生看来,那巡抚衙门,可是个了不得的官场,既神秘,又神气。赶到大衙门,他们便一个个都大睁起双眼……咦,今天怎么格外忙忙乱乱的?
你看看——
第一部分 第二章:浴血从军(2)
押人进内的,插斩牌解出的,搜捕的,巡逻的,备若兵临城下,杀气腾腾。
毛泽东与小胖一行就趴伏在大枯树翘根盘就的天然“洞穴”里,避过巡兵,探首张望着。
猝然,小胖打出个寒噤,说话声音都抖抖的:“你……你看!”
毛泽东顺势瞄去——
广坪中,旗杆上,挂着一串没有辫子的人头,有如一根粗粗的长辫。
毛泽东眼里波光一颤。
那魔窟一般的衙门,活像一具噬人的幽灵。几乎是潜意识的,毛泽东脑际即刻闪出——
森然的清朝皇宫轰然坠倒!
“什么人?”
一声喝问,惊得小胖瘫软在地。
“瞎眼了?!”树洞近旁,清军统领黄忠浩呵叱着,又押来一班“革命党”。
小胖暗暗擦拭一把虚汗道:“革命,太吓人啦!”
“他们,长不了!”是的,他们长不了!
10月10日,孙中山领导的武昌起义已经成功。湖北新政府成立了!
辛亥革命一星期后,那位大脑袋校长的朋友,没有辫子的中年汉子又出现在湘乡驻省中学大操场的领操台上,慷慨之情,尽溢于言表。
满坪的学生激动了,跳的、搂的、叹的,发出热血青年的真挚呼号!
“轻点,轻点!”大脑袋校长不得不登上台阶,扬手劝止道。
毛泽东眼里光彩熠熠,紧握住小胖的手问:“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了!”小胖也激奋得难以自持,“那我们湖南呢?不能袖手旁观哇!”
“就是!不能袖手旁观。”
“应该有泽东同学剪辫子的勇气,跟清朝决裂!”大脑袋校长说得极简单明了。
“说得有理。”汉子应和着,“硬是要有泽东同学这种勇气,这种决心。告诉同学们,我们湖南的革命,就在眼下!川、广、粤、赣……各地也将起而响应,清朝这个中国两千年封建专制的最后堡垒,就要崩溃了。同学们,你们生逢其时,投入到大革命的洪流里来吧,革命欢迎你们!”
奋切的泪花在毛泽东眼里闪烁。
小胖再也不能自持,激动之下,反倒哭了。
热泪在泛动;哭声在蔓延。
“打倒鞑虏!”
“恢复中华!”
开怀的饮泣中,学子们一个个迸出心底的呐喊!子夜的大寝室,灯已熄,一抹黑,是那么静悄悄的。
淡淡的月华,有情地浮映着毛泽东的泪眼。
那汉子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其脑际:“你们生逢其时,投入到大革命的洪流里来吧……”
一个声音即刻从毛泽东心灵深处回应出:“毛泽东,你不是一心寻找救国之路么?路就在脚下。”
“嗯,新的革命,需要新的人。新的!”
毛泽东倏然欠身坐起。
小胖也没有睡着,跟着欠起身子问:“什么‘新的’?”
“喏,就像那位中年汉子。”毛泽东不晓得怎么就浮想起了那年家乡新来的教员李漱清。
这个李先生就是“新派”。他一到乡里,就把庙宇改作学校,尽收穷苦人家的子弟。毛泽东母亲是信佛的,毛泽东原来也跟着母亲信佛,而现在伢崽们居然要到菩萨庙里去上课,这令她觉得很惊讶,也有些忐忑。乡里信佛的人开初很反感这个“新派”先生,几次要将人抓到衙门里去。这李先生硬是不去,他把新的见闻、新的道理,特别是把那些维新变法的故事讲给学生们听,使他们都觉着新新鲜鲜的。他同情饥民造反,还把自己的钱拿出来接济给穷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