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哥,还有人敢欺负你呢?我怎么成天看见你欺负别人?”
“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们虽然架没少打,但是可真没欺负过人”小北京说
“高欢,现在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赵红兵说
雪夜,空旷无人的大街,昏黄的路灯下雪花在飞舞,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鞭炮响。
凄厉的北风呼啸着,刮在人的脸上像刀子一样。脚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两个人,偎依着慢慢的走着。
“红兵,这架非打不可吗?”高欢轻声的问
“非打不可,因为这件事因我而起”赵红兵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坚定
“红兵,打架究竟是充实了你的精神生活还是丰裕了你的物质生活?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想从打架中得到些什么”高欢很是不解男人为什么要打架
“我压根就没想过要从打架中得到些什么”
“你们都曾经有令人羡慕的工作,却各个不务正业,现在呢?都失去了工职”高欢很是担心赵红兵再闯什么祸
“现在过得不也是很好嘛,呵呵”
“从我认识的你那一天,你就在打架。到了现在,右手已经伤成了这个样子,还在打。我想让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被打死了,也就结束了”赵红兵笑笑说
“恩,可能有一天,你真的会被打死,到时候我就得守寡了”
“很不喜欢我打架,是吗?”
“我不讨厌你打架,因为你从来都不去欺负别人。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我打的每一架都是为了公道而打”
“红兵,打架和战争是一个道理,当战争爆发以后,参战的双方就已无是非对错之分,只有强弱之分。最后,由胜利者书写历史,书写正义,书写公道”
“书写历史的会是我”
“我也认为你这次架应该去打,因为这个事情当年因你而起,后果却让你最好的朋友去承担。如果你不去打,我也会看低你。”
“在我心中,兄弟情义、爱情同样重要”
“在我心中,只有爱情”
“也有很多的女孩子喜欢金钱”
“红兵,你不了解女人。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有真挚的爱情,能和自己心爱的人长厢斯守,她们可以为这爱情可以抛弃一切,奋不顾身,而恋爱的对象未必要很有钱,甚至可能很潦倒。真爱,是每个女孩子心中最大的梦想。但当真挚的爱情她们无法得到时,她们才会退而求其次去追求物质生活,通过变本加利的追求物质生活来弥补那逝去的爱情所带来的幽怨。追求爱情的女孩子,是幸福的。而一心追求物质的女孩子,是痛苦的,因为,疯狂的追求物质是她们在已经无法得到爱情后的无奈宣泄。”
“或许吧”
“我有爱情,我很幸福。每个有爱情的女孩子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真爱,或许只有一次。红兵,答应我,当心点。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不愿意失去我的幸福”
“我不会有事的”赵红兵幽幽的说。
一阵猛烈的北风吹过,两个人偎依得更紧了。
三十五、农村黑社会
八十年代东北的农历春节极其热闹,在正月十五以前很少有商铺营业,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很闲,亲朋好友们整天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酒喝多了,难免会发生一些斗殴,所以,在春节期间,最忙的就是医院和公安局了。
大年初九,兄弟几人聚在了李四的台球室,讨论如何对付二虎,准备讨论一会就去饭店喝酒。那天二狗和晓波也跟着去了。当天大概有十几个人在李四那里打台球,他们兄弟围着李四的收银的桌子。
“咱们去年打了一年架,想不到过个年还得打架”。去年重伤过两次的小纪抱怨
“这就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小北京坐在李四的桌子上笑咪咪的说。
“呵呵,说这些都没用,反正这次架我们必须打”赵红兵说。二狗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赵红兵和小北京为什么关系那么好,他俩一个是一句废话都不愿意多说,另外一个是多数情况下只说废话。
“不就是个二虎吗?他再来我再挑了他的筋,看看能不能接上”费四根本就不怕曾经是他手下败将的二虎。
“费四,二虎肯定怕你,因为你是大虎啊”小纪说。“虎”是东北方言,翻译成标准汉语就是“莽撞、无所畏惧、做事只图一时痛快不计后果”,这个词的词性是形容词,通常和逼联用,“虎逼”这个名词既是褒义,也是贬义。因为无论谁被称作虎逼,都可足以证明此人打架勇猛,但同时,也说明此人无头脑。
“恩,也是,张岳进去以后费四就是咱们兄弟里的头号虎将了”孙大伟一本正经的调侃着费四。
“别瞎扯,我肯定还废了他”费四又瞪起了他那双大眼。
赵红兵生平从不怕任何人,但是他说过,他一怕张岳棱着眼睛撇着嘴咬牙,二怕费四瞪着眼睛喘粗气。这是这二位想杀人的时候的典型面部表情。等这二位有了这个表情的时候,就算是赵红兵,也拦不住了。但是张岳和费四还是有区别的,张岳是如果没人拦着一定要把对手弄死,就算对方被一刀捅倒了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还要再补上几刀确认把这个人杀死了才罢手。而费四是要把对方弄倒失去战斗力,是死是活那听天由命。李四、小纪、小北京等人虽然杀人的胆子绝不在费四之下,但是他们主要是被惹恼了以后敢去带有目的性的故意杀人,却不大会在激战中失手杀人。
敢在激战中杀人的人可怕还是敢去带有目的性杀人的人可怕?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一会该吃饭了,咱们说说为什么二虎今天才找上门来要医药费”赵红兵说。
一提到这事儿,大家也都有这疑惑。一时,大家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小北京说话了。
“我认为有五个原因”小北京这话一出口,大家都知道,小北京又要长篇大论了,都静静的听着。小北京继续说了下去。
“首先,二虎被费四废了以后在医院里躺了小半年,在这小半年他没办法报仇,等他出院以后,咱们已经开始与李老棍子连续恶战,他也乐于坐山观虎斗。
第二、他最得力的助手,也就是他的弟弟三虎子,在医院那次折了进去,所以二虎那边也是元气大伤,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和我们抗衡。
第三、他是无赖,成天靠讹人家的钱活着,而现在咱们手头也算有几个小钱,他又有医药费的借口,不讹咱们他讹谁?
第四、现在四儿在江湖中的地位和一年以前大不一样,一年以前只是个出手狠辣的毛头小子,但经过和李老棍子的几次恶战,现在已经是名字响当当的人物,二虎可以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但是他不能败在和他齐名的人的手里。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他可以说是遭了暗算。但如果败在一个和他齐名的大哥手里,他以后就要矮上三分。在四儿成名的同时,二虎的心理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所以,他就算是豁出了老命也得把这面子赚回来。
还有第五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四儿现在安安份份的经营台球室,如果他总派人来闹,那肯定是无法继续经营下去。商人,都是求财的。他抓住了四儿这个心理弱点,所以敢来讹钱”
“综合以上五点,我们就可以分析出二虎为什么过了一年多才来找我们了”小北京继续说
“精辟”李四由衷的赞叹。
“那我们就让二虎看看我们是不是做了生意以后就怕他了”小纪被二虎扎过,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
“找人,约二虎明天晚上出来,就约到你的台球室,跟他会一会”赵红兵说完,捻灭了烟头。
“他们有枪,我明天去跟三扁瓜再把那支五连发借来”李四说
“用不用把柱子哥再找来?”孙大伟有点胆怯
“不用了,我们自己解决,刘哥已经帮我们够多了,现在他也有自己的小生意,别去烦他了”赵红兵说。
“走吧,喝酒去!”小北京说
李四随后找了个小兄弟去通知二虎,让他明天晚上过来“拿钱”。然后几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饭店喝酒。
席间,赵红兵又喝多了。小北京和小纪轮流背着他回旅馆。
费四、李四带着二狗和晓波回到台球室,说是有烟花放。孙大伟过了一会也跟了上来,他说好象是忘了锁租书室的门。当时大约是晚上七点左右。
接下来这场血战是二狗亲眼目睹,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但二狗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血战的每一个细节。
二狗还同时记得的,是那天血战的时候,天空上还有很多绚丽的烟花。这些烟花在记忆中只有图像,没有声音。一如记忆中血战的场面,只剩下了一个个仿佛黑白电影一样的片段,没有嘶杀声,只有汩汩的鲜血。每一个场面,都足以让正常人吓得肝胆剧裂。那天,在图书馆门前那条一向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没人围观这次群殴,没人敢围观这次群殴。
李四回到台球室以后,拿出了一大把“钻天猴”,让满头裹着绷带的王宇带二狗和晓波出去放。
晓波放第一个钻天猴的时候就伤到了,钻天猴上天的时候,烧到了眼睛和鼻梁之间的那个部位,晓波是个坚强的孩子,连哭都没哭。
不过这可吓坏了李四等人。毕竟是刚把赵红兵的侄子带出来就伤到了,回头没法面对赵红兵。
“大过年的,不吉利,有血光之灾”孙大伟打趣说。孙大伟又说中了,他简直就是中国当代的诺查丹玛斯。
孙大伟话音刚落,王宇就冲了进来。“二虎他们来了,来了两车人”二狗先冲了出去,看看究竟有多少人。一出去发现的确是两车人。
一辆农用三轮蹦蹦车上,起码坐了二十人,挤的七扭八歪,像是杂技团一样,人正纷纷往车下跳。另外是一辆三轮摩托,就是东北常见的那种用摩托车改装的三轮车,前面是摩托,后面是一个小棚子,从后面开门。通常里面可以坐3到4个人,但是那天那辆三轮摩托的后门开了以后,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从那个后门跳了出来,二狗现在回忆,那天从那辆三轮摩托上跳下的人起码有九个!天知道他们在里面是用什么姿势挤的,直到2007年冬天二狗看了《色戒》未删减的版本,发现汤唯居然可以在那么高难度的姿势下还在惬意的呻吟,才明白,原来人的潜能真是无穷的,也就不难理解那个小三轮摩托上为什么能挤了10来条壮汉。总之,二狗每当回忆起那天那个三轮摩托后门上跳下来的人,就想起电子游戏《名将》里第六关那些从一个个暗门中走出小兵,仿佛无穷无尽。
郊区的流氓团伙就是有城乡结合部的特色,不但交通工具比较农村,而且使用的武器除了枪刺、管插以外,还有镰刀、镐头等农具。
那天,二虎等人没带枪,全是冷兵器。可能,他们来市区也只是想立威,不是想杀人。
一分钟后,二虎等人站在了门口。从三轮摩托上出来的人各个拼命的抖手和腿,估计是麻了。
“你们还要命吗?!?!”费四根本没废话,边吼着边举着一把铁锨冲了出去。这把铁锨,也是那天孙大伟、李四、费四、王宇等四人唯一的武器。
费四这一冲加上冲着人群没头没脑拍的这一铁锨,不但极具气势而且打得二虎等人措手不及。
李四等人跟着这一铁锨冲了出去,他们想跑。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被堵在台球室里,这就是个死局。
费四这一铁锨拍在了二虎的肩上,二虎双手抓住了铁锨的把,奋力要夺。紧跟在费四身后的李四奋起一脚,踹在了二虎的胸口,本就是腿跛的二虎撒开了抓住铁锨的双手。
费四又拿起铁锨乱抡了起来。二狗看得清楚,费四杀得眼红以后像是一头疯狮,只要眼前是人他就抡铁锨,他眼前已经分不清是敌是我,他有好几下砸在了孙大伟和王宇身上。
对方人太多而且手里都有家伙,他们无法突围。
最先挨扎的是走在最后面刚出图书馆的门的孙大伟,他被一管叉扎在了大腿上然后倒地,紧接着被两三根钢管猛砸,孙大伟双手抱头被雨点一样的钢管猛砸,根本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二狗记得,当时拿着钢管狠砸孙大伟的最狠的那个,肯定是个农民,因为他砸的姿势一点都不像是在打架,而是像农民在耪地。
李四看见孙大伟倒下,回头去救孙大伟,离开了费四,四个人开始保持的很好的队型散了。
李四抢过一支管插,连砸带捅,打跑了围在孙大伟周围的几个人。他伸手去拉孙大伟的胳膊,一拉之下李四觉得软绵绵,好象孙大伟已经没什么反应。原来,孙大伟的胳膊已经被钢管打得断了几处。李四单手抱起了孙大伟的腰,一把推回台球室:“快回去!”。李四把孙大伟推进台球室以后,站在了门口。同时,他的肩膀窝被枪刺狠狠的扎了进去。李四挥起手中的管插砸在了刺他的人的天灵盖上,那人应声倒地。紧接着,李四腿上和腰上又被刺进了两刀,李四剧痛之下还是拿着管插连捅了两人。
李四身负重伤还在奋战的时候,失去了李四保护的费四在拍倒了几个人以后也被夺去了铁锨,身中四刀倒地。刚才他抡的铁锨现在被二虎等人来拍他了。费四在七八个人的刀和钢管的围攻下,再也没机会站起来。
王宇夺过了一把锋利的镰刀,闭着眼睛一通乱抡,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他是那天他们四人中唯一冲出去的人。
一分钟后,李四倒地。双手抱头,蜷得像是个虾米。
暴打两分钟以后,二虎等人终于停了。
地上躺的,是李四和费四,这两个当年废了二虎的人。当天,积雪很厚,台球室里的灯光,照在外面的洁白的雪地上,可以看见有十几块大黑斑,那是血。有费四的,有李四的,还有二虎的人的。
二狗现在想:之所以记不起了当年所有的声音,是因为声音太惨烈,二狗不敢回忆,故意从记忆中将其抹去。而血腥的场面虽然二狗更加不愿意回忆,但是场面太血腥,在记忆中挥之不去,反而增强了记忆。
人越想故意去忘的东西越忘不掉。
“是你割了我的筋,今天我要来割你的筋,血债要用血来还”二虎拿起一把剔骨钢刀,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费四身边。“给我按住他!”
二虎切了费四的手筋和脚筋,和费四一样,他也只切了费四的一根脚筋。
二狗清晰的记得,二虎挑完以后,还用刀把狠砸了几下伤口。
至于当时费四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二狗忘了。
半小时后,李四和费四被送到医院。一小时后,赵红兵等人赶到医院。
“我还记得二虎家,现在我去三扁瓜家借他那把五连发”刚刚酒醒的赵红兵只说了这一句话。
大家当天还都纳闷孙大伟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整整一夜都不见人。二狗和晓波整整找遍了图书馆,也找不到他。
第二天,大家都看到了孙大伟。孙大伟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医院,一瘸一拐,手臂耷拉在肩膀下晃荡着。他整整在图书馆三楼的女厕所里躲了一夜,他不敢出来,他怕了,真怕了。
他见到躺在病床上的李四以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大伟,我知道你讲义气,但是以后咱们打架,你还是少参与吧”第二天赵红兵见了孙大伟以后对他低声说。
孙大伟还是没说话,点了点头,眼睛里全是泪水。
三十六、男儿有泪不轻弹
赵红兵心里万分愧疚,如果不是他当时闹花灯时和二虎等人发生冲突,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李四和费四与二虎结仇,他俩或许到现在还在安安份份的上班。如果不是他坚持不给二虎医药费、要与二虎火拼,也许二虎就不会在今晚动手重伤李四等三人。看着眼前这个半昏迷的曾经冒死在医院里开了三枪保护他的李四,赵红兵心都碎了。
越遇上大事,赵红兵就越沉默,在医院里,他只说了一句话,说完以后静静的站了大概半个小时,转身走了。小北京紧紧的跟了出去,他知道赵红兵要去干什么。
赵红兵和小北京二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后来曾经有人开玩笑说,他俩除了在和各自的老婆上床时不在一起,其它的时间都是在一起的,连上厕所都是一起去,二十几年来,一直是这样。
从医院出来以后,赵红兵和小北京直接去找了三扁瓜借枪,小纪留下来陪费四他们。
这次,赵红兵这个团伙的战斗力降低到了极点,曾经的兄弟八人中两人入狱,三人重伤,能动的只有赵红兵、小北京、小纪等三人,已经无力再组织力量反扑了。这血海深仇,不能不报,怎么报?只能玩阴的,奇袭!
“红兵,借枪干什么?不会又是打架了吧?”三扁瓜从他家的煤堆里拿出了那把五连发,由于李四在几个月前在医院开了三枪,三扁瓜现在还担惊受怕,生怕哪天公安局找到这把枪。
“不打架,明天我们去南山上打点野味,我们饭店现在要吃野鸡野兔子的比较多,市场也没卖这东西的”小北京接过话说,他知道赵红兵撒不了谎,替赵红兵说了。
“打打兔子什么的还好,可别再拿它打人了,要是你们再拿它打人,我就把这把枪送给你们哥儿俩了,省着以后犯事儿还把我咬出来。我现在可算知道了,你们几个是真敢开枪杀人啊!”虽然三扁瓜这把枪拿了几年,还真一枪也没开过,但是这枪到了赵红兵等人的手中没几天就打响了。
“呵呵,送我?那我就笑纳了,明天叫我们服务员把钱给你拿来,我缺个枪玩儿呢,我以前当兵就是因为喜欢枪”小北京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和人贫几句。
“唉,两个小祖宗,只要你们别拿这枪再去打人,我送给你们还倒贴钱”三扁瓜愁眉苦脸。其实三扁瓜的性格和他的大哥刘海柱差不多,都是性情中人。虽然小北京打伤过他,但是一杯酒喝完,三扁瓜再也不记这个仇,把赵红兵等人都当成自己的兄弟,他现在是真知道赵红兵他们这帮人胆子太大了,没他们干不出来的事儿。
“呵呵,三儿,我们走了”小北京再没答话,和赵红兵转身走了。
赵红兵和小北京从三扁瓜家出来以后,叫车去了东郊毛纺厂宿舍。赵红兵记忆力很好,他清楚的记得二虎家的方位。
晚上十点左右,赵红兵和小北京来到了二虎家门口。
一年多以前,赵红兵他们曾经一行七人来到过这个门前,那时他们各个意气风发,多数都有正经八本的职业,视打架为生活中的调剂品,结果就是在这个门前,遭受了出道以来第一次重挫。从那以后,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恶战,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打架已经成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如今,那天来到这里的七人只有赵红兵和小纪两人还是活蹦乱跳的,但即使是赵红兵和小纪,也全在87年差点被扎死,而且赵红兵的右手,被土豆轰了一喷子以后也接近报废。
赵红兵站在二虎家的门口,怎能不唏嘘不已?但这次,赵红兵不再会敲二虎家的门了,吃一堑,长一智。
赵红兵对小北京使了个眼色,二人齐齐几下就窜上了二虎家门房那不到2米多高的房顶。
是的,二狗曾经在听小北京曾经旅馆前的评书联播中说过,他们班身手最敏捷的就是他俩,当时执行任务时一个接近90度的绝壁,只有他俩能攀登上去。小北京所言非虚,纵然赵红兵右手已经接近完全残废,但是依然连抓带蹬两下就到了房顶。
二虎家是典型的中国八十年代东北民居,是一个两进的房子,前面的一排是仓房,也叫门房,也就是仓库和地窖的所在地,通常比较矮,后面是主房,也就是主人休息吃饭的地方。门房和主房之间是一个长约10几米的院子,用来停放自行车之类的。二虎家的房子是一排七家的尖脊大瓦房,每一家中间都由一个院墙隔开。
这两个曾经的优秀侦察兵持猎枪去袭击一个普通民宅,确实有点杀鸡用了牛刀的意思。此战,无论对方有多少人,胜利终将属于赵红兵和小北京。二虎他们这群土流氓无论是基本功、战术素养还是配合的默契程度,怎么能和训练有素的赵红兵、小北京两人相比?而且,他俩是在搞夜间偷袭,中国侦察兵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赵红兵和小北京上了门房顶,开始向正房里看究竟房间里有几个人,他俩也担心又像是上次一样,他家聚着十几号人,拿着三杆枪。如果再是这样,他俩今天晚上的事儿就不好办了。经过观察他俩发现,二虎家三间房间里只有一个房间是在亮着灯,但是他家的窗户上钉着塑料布,窗户上又上了霜,无法看清里面究竟有多少人。
小北京手一挥,沿着墙头跑向了主房,赵红兵随后跟了过去。他俩都可以在宽不到15厘米的墙头上快速奔跑!而且还是猫着腰!2,3秒钟,他俩就窜到了主房的房顶。他俩的脚步极其轻盈。据说,连邻居家的狗都没叫。整个过程中他俩唯一惊动的,是二虎家主房屋檐下的一窝麻雀。
赵红兵和小北京在主房的房顶上呆了不到五分钟,房间的灯灭了,但没有一个人出来。赵红兵和小北京心里明白,这是电视台转播结束的时间到了。八十年代,我市的闭路电视(现在叫有线电视)还没多少,看无线电视的转播通常到10点多钟,电视上就出现一朵大红花,上书“祝您晚安”四个大字,这个时间,通常也就是市民集体睡觉的时间。
灯熄了却没人出来,这说明二虎的兄弟肯定不在这里,否则不可能这么早睡。
为了印证他俩的判断,小北京掀起了房顶上的一块瓦,用膝盖一顶,瓦片碎成两半。小北京抄起一块朝二虎家的门房的大铁门掷去。“当”的一声脆响,邻居家的狗都叫了来,小北京紧接着又扔了一块,又是“当”的一声脆响,方圆半里的狗都叫了起来。
“谁呀?”房间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了一句
外面当然没人答话。
小北京又掰碎了一块瓦。“当”“当”两下又掷在了二虎家的大铁门上。
“谁呀”伴随着这句苍老的声音,刚才熄灭的房间的灯打开了,紧接着门灯也打开了,门灯也叫天灯,通常在每家正房的门正上方,房檐下的位置。二虎家的门灯是个足有200瓦的大灯泡,赵红兵和小北京就趴在这个灯的正上方,他俩都知道,这个高强度的灯是个盲点,正常人看到这盏灯的时候,都需要一小段时间来适应光的强度,而再看清这灯后面那黑压压的一片,又需要一小段的时间。而这段时间,他们瞄准、射击都够了。
正房的门打开,一个佝偻的背影走出,下身穿着一条毛裤,外面披着一件军大衣。显然,这是二虎的爸爸。他,不是赵红兵和小北京要攻击的对象。
“谁呀,这么晚敲门”这个佝偻的背影走向了门房的大门。
当二虎的爸爸临近大门时,赵红兵和小北京齐齐从近3米高的房顶跃下,掀开二虎家的主房的门帘子就钻了进去,赵红兵在前,小北京在后。
这时,他俩已经对二虎家有了初步的判断,扔了四块瓦片都没有人有反应,足以说明二虎家今天晚上没有任何准备。而二虎可能在的房间,一定是房间西面是其它两间之一。因为刚才亮灯的东面的房间,显然是二虎爸爸所住的房间。
赵红兵快速撞开了西面房间的门,顺势一个前滚翻窜到了炕前,小北京紧随其后,顺手拉开了房间的灯,然后单膝跪地,一只手托枪,一只手扣着扳机瞄着炕。两个人的动作极其连贯,一气呵成,毫无纰漏。
炕上空无一人。
他们紧接着又以同样的方式撞进西边第二个门,炕上同样空无一人。
他们从进入第一个房间到发现第二个房间也没有人,前后加起来不超过10秒。
后来小北京说,赵红兵一个前滚翻窜到炕前是为防备等他拉灯的一刹那有人从炕上翻起。如有人在那一刹那起来,赵红兵将一击将其制服。而他单膝跪地持枪瞄准是为防备炕上睡着两个及以上的人。别说那天炕上没人,就算是有五个六个持枪的人,也会败在赵红兵和小北京的手下。
赵红兵和小北京随后快速窜到刚才亮灯的东边的那间房间,以同样的方式进入了那见房间。
这次,他们发现,床上半躺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俩。
小北京一挥手,赵红兵和他一起出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他俩都明白,二虎今天没回家。他俩毕竟不是土豆,他们肯定不会对二虎的亲人下手。
据说从他俩到二虎家门口的那一刻起,两人就没有一句语言上的沟通和交流,全是靠眼神和手势。
在院子里,他们迎面遇上了走路颤颤巍巍的二虎的爸爸。
“你们是谁?”二虎的爸爸还顺手抄起了顶门的门杠。
“市刑警队的”小北京从容的回答。
“来我家干什么?”
“你养了个好儿子”
说完,赵红兵和小北京开门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院子里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二虎的爸爸,二虎的爸爸还真相信了赵红兵和小北京俩人是刑警队的。因为,他自己的三个儿子究竟啥样他最清楚,现在二虎是他三个儿子中唯一一个没正在蹲监狱的。
后来曾经有人因为这二人在二虎家扑空这件事儿挪榆过赵红兵和小北京:“二位向来冷静,怎么这次没看好就下手?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赵红兵和小北京各回答了一句。
“当天我的酒还没彻底醒,我实在等不及了”赵红兵说
“奇袭就在于一个奇字,再者说,就算抓不到二虎本人,也要给他精神上极大的摧残,让他知道,我们想去他家要他的命,是探囊取物。”小北京得意的说。
二人出了二虎家门,还很有礼貌的把铁门关上了,曾经的解放军战士,和土流氓的素质就是不一样。
“可能是四儿和费四他俩也打伤了二虎的不少喽罗,他们一定去了医院,咱们挨家去医院找人。今天晚上找不到二虎,以后就难办了”赵红兵说。
赵红兵和小北京刚刚离开胡同口约30米,准备走上正路叫车,一辆打着刺眼强光的三轮摩托迎面驶了过来,速度还不慢。
“丫真操蛋,打什么大灯啊”三轮摩托迎面开过以后,小北京忍不住骂了一句。
“小申,你看!”赵红兵低声对小北京说。
这辆三轮摩托停在了二虎家的胡同口,摩托车后门打开,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一瘸一拐,根据走路的姿势判断,一定是二虎。
赵红兵和小北京回头快步朝三轮摩托车走过去,距离约15米的距离,二人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俩知道,十五米的距离,已经进入了小北京猎枪的有效射程。但走得太近,如果二虎等人也有枪,那么小北京的枪法优势就无从体现了。
“二虎!”赵红兵喊了一嗓子。他喊这嗓子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提醒二虎,而是为了确定眼前的这个瘸子究竟是不是二虎。与此同时,小北京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就等二虎答应。
“哎,谁呀?”二虎转过后来。
几乎是在二虎回答的同时,“吭”,小北京手中的猎枪打响,一声低沉的闷响。
二虎“嗷”的一声惨叫,这枪打在了他的大腿上。
“二哥,上车!”二虎身边的兄弟拉起二虎向三轮摩托的后门冲去,二虎本来就行动不便,这次又挨了一枪行动更是不便,还好当时他们距离三轮摩托的后门只有2,3米的距离,连拉带拖几步就到了三轮摩托的后门口。
二虎的兄弟先窜了车,拼命的往三轮摩托上拉二虎。
“吭”小北京第二枪打响。
这一枪正中二虎的屁股。
随后,二虎被他的兄弟拉上了三轮摩托,关上了后门。三轮摩托随即加满油门,向前方驰去。
小北京和赵红兵都没追,整个过程他俩甚至连一步都没动。只是小北京像悠闲的打鸟一样不紧不慢的开了两枪。尤其是第二枪,正是开在二虎他们最慌乱的时候,和第一枪有个明显的时间差。
赵红兵这边越是冷静,二虎那边越是慌张,心理上的战术,没有人比小北京运用的再好。
等三轮摩托大约开出十米,小北京又冷笑着朝天上漫无目的的开了一枪。这也是当天小北京打的最后一枪,这一枪,是小北京学李四去年在医院开的第三枪,纯粹是吓唬人玩儿的。
这一枪,果然又引起了正在加速的三轮摩托上的一片惊呼。因为,小北京的前两枪实在太准了,例不虚发。这第三枪人人自危。三轮摩托上的人,在黑暗中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多少支枪,就已经转身上车逃命了。
赵红兵和小北京的目的达到了,他俩本来就没想杀了二虎,只想给二虎来上几枪,给李四、费四、孙大伟报仇。
“二虎不会报案的,他伤费四不比咱们伤他轻。如果进去,他和咱们同罪”在回去的路上,赵红兵说。
“他也不敢报案”小北京说。小北京从来都这么自信。
晚上十二点左右,小北京和赵红兵回到了医院。费四的麻烦是大了一些,刚刚手术完,做的全麻,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神智还不清醒。李四情况好一些,已经躺在了住院部。
“四儿,事儿,小申已经替你办好了”赵红兵抓着李四的手,轻声的趴在李四的耳边说了一句。
李四下巴刚刚被接上,打了封闭,还说不出话。
李四紧紧的攥着赵红兵的左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赵红兵。李四眼泪随后淌了下来,泪流不止,嘴角和脸部的肌肉不停的抽搐。
这个爷们儿,动了情。
这是男儿泪,英雄泪。只为兄弟之情而流。
三十九、陈卫东、赵山河
当赵红兵在1988年上半年每天醉生梦死时,市区北面的陈卫东一伙迅速壮大了起来,陈卫东团伙当年的主营业务是色情业。“一九八八年,我学会了迷踪拳,打败了霍元甲,抢走了赵倩男”从这首1988年我市的童谣就可以读出当时人们对于男女关系的态度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保守。
陈卫东是老流氓,83年严打前是与李老棍子、刘海柱、张浩然等人齐名的大混子。此人又小又瘦、形容委琐、一肚子坏水,但他至死都认为自己是个帅哥、本市的第一帅哥。据说长得歪瓜劣枣的陈卫东不但自认是个帅哥,而且他还有偶像,他的偶像就是〈水浒传〉中的浪子燕青。他也学着浪子燕青的样子给自己纹了身,二狗当年就曾经见过一次,纹的是几条呲牙咧嘴的龙,纹的这几条龙不但画功极差,而且颜色深深浅浅,完全是粗制滥造,乡镇级水平。
如果说赵红兵和刘海柱等人尚有几分侠义精神的话,那陈卫东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1988年前后,陈卫东年约35岁,但已经有些驼背了,外号陈罗锅。据说,当年他性病缠身,而且他的几个小兄弟也是,医学上这叫交叉感染。
陈卫东几乎和刘海柱、李老棍子、张浩然等人在87年同时出狱,他们在号子里都相互都认识,但是关系都不怎么样,据说在狱中刘海柱就经常收拾陈卫东,而陈卫东也最怕刘海柱。出狱以后,刘海柱去修了自行车、李老棍子盗古墓和贩卖文物、张浩然砸杠子后被张岳捅死。可以说,他们三人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好是坏,和普通民众的关系都不大,但陈卫东的所作所为却是臭名昭著,因为他所从事的行业是组织卖淫。
自陈卫东1987年出狱后,他就以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发现了色情业是当时我市的朝阳产业。据说他为了分析这个行业搞了不少实地调研,深度接触了不少行业人士(采集的样本多数都是妓女),据说他这性病,就是在他搞调研时不幸染上的,可见他为了他的事业,的确全身心的投入并且付出了太多。如果他不是搞这个色情业,而是搞石油的,那么他一定是王进喜。
陈卫东当年的调研报告二狗无法得到,但是二狗为了使大家了解当年我市色情业的情况,凭借自己的构思和当年的实际情况,简明扼要的杜撰了一份《1987年度我市性产业研究报告》。二狗的职业是咨询顾问,虽然写故事差点,但是特别擅长写个研究报告什么的。二狗想:这份《1987年度我市色情产业研究报告》的主体应该涵盖三个部分:(一)色情产业市场总体环境研究、(二)市场竞争情况研究、(三)嫖客群体构成、市场细分、嫖娼行为及习惯研究。另外还应该包括未来展望和最终结论与建议。
(一) 妓女市场总体环境研究
1、 首先采用PEST分析法分析,也就是从政治、经济环境、社会环境、技术环境四个层面进行分析,也就是分析进入这个行业的外部宏观环境:
政策环境:虽然我市八十年代对于卖淫嫖娼者处罚甚为严重,被抓住以后通常妓女罚1000元还要拘留,而嫖客则至少罚500,也同样要拘留,但政策日趋宽松的趋势明显。而且只要和派出所搞好关系,问题不大。
经济环境:由于是传统重工业基地,八十年代东北经济在全国处在领先的水平,宏观经济条件好,为色情业的繁荣昌盛提供了先决条件。
社会环境:在八十年代,妓女和嫖客虽然都为我市民众所不齿,但在金钱和欲望的驱动下,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其中。写到这里二狗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一篇写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家Lena Edlund关于性经济学的研究成果的文章《Prostitutes' Incomes》,具体的文章二狗已经找不到了,但对其中的一句印象极为深刻,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大概就是“没有男人愿意娶妓女,所以妓女的收入相对比较高,妓女通过出卖贞操来换取金钱,即,妓女通过出卖后半生的幸福来换取眼前的金钱”。。
技术环境:当时我市尚无冰火九重天、红绳等先进技术引入。妓女的技术水平并不很高,和普通的家庭主妇差不了多少。
2、 色情业整体市场规模及分布情况
据二狗估计,1987年我市的色情业总产值仅约在50万元左右,但在随后的几年里发生了井喷式增长。1987年我市的色情产业主要分布在三个地方:火车站、进入市区的几条国道入口处、市区北面的大型国营工厂聚集区。
(二) 市场竞争情况研究
这部分是对竞争对手做一些必要的了解,在此采用最常用的4PS的分析方法,也就是针对产品、价格、渠道、促销及服务等几项重要指标进行研究。
价格:通常每嫖一次人民币50元,据说的是当时长江以北统一价,虽然并无工商机关进行约束,但是多数商户比较自律。当时通货膨胀较为严重,但很少有哄抬鸡价的情况出现。
产品:也就是妓女。多数是以郊区周边的农家姑娘为主,而这些农家姑娘多数是被半恐吓半诱骗卖淫。当时80年代只要能够生活下去,在中国,愿意当妓女的女人少之又少。
渠道:当时的妓女流通渠道在我市以旅馆和饭店为主。其中饭店这个渠道约占全市色情业营业总额的40%,而旅馆则约占50%,其它10%都是暗娼。
促销:通常,嫖完以后,无论是吃饭还是住店,都可以打一点折扣,根据实际情况不同,折扣点也略有不同,约8-9折之间。
服务:据二狗揣测,当年在售中服务中肯定没有阿SA对陈冠希的那种服务,而售后服务也没有帮助推荐老军医之类的服务。总之,服务质量很差。
(三) 嫖客群体研究
这就涉及到了市场细分。陈卫东肯定没学过统计学,因子分析、聚类分析什么的肯定不会,所以他也就不能根据嫖客在嫖娼过程中表现出来的一定的共性给予其分类并随后提供制服、SM等差异化服务。看来,无论在任何行业,没点文化都不行。
陈卫东能做的,可能只能是根据简单的人口统计特征和社会统计特征对嫖客进行分类。也就是根据年龄、收入、职业等等进行分类。最终,他应该是圈定了三个目标嫖客群体:1、大型国营工厂的中青年工人。2、市区的小混混。3,过路的旅客。这三个目标群体中,大型国营工厂的中青年工人应该是其最主要的客户来源。
消费行为及习惯简单简单的说就是:喜欢酒后乱性、办完就走、通常即使妓女不要求也会主动戴套、很少有嫖客和妓女发生感情等。
通过以上研究陈卫东等人应该得出了最终结论,搞色情业,挺好!他们最后决定通过在市区的北面开一家大型的饭店的方式组织卖淫嫖娼,既可以通过饭店吸引顾客,也可以拿饭店当作幌子挂羊头卖狗肉。
在八十年代,在我市,组织卖淫的人是极度被人鄙视的。即使是街上的小混子,也瞧不起这样的人。那为什么陈卫东还能混得出去?二狗认为有三个原因。
1、 陈卫东在83年前就已经成名,是名副其实的老混子,以前打过不少恶仗,名气不小。
2、 虽然从事色情业为人所不齿,但是他通过组织卖淫的确赚了不少钱,有钱人办事总是容易一些。
3、 他的表弟,当年看完电影〈少林寺〉以后就离家出走,说是要去少林寺学武术。虽然少林寺肯定没去成,但是的确学了一身武艺回来,号称当年我市单挑第一,有不少小兄弟跟着他混。陈卫东的表弟总带着人帮他打架。
陈卫东的这个表弟当年不到20岁,真正成名是在陈卫东死以后,也就是96、97年。那时候古惑仔正在热播,大家发现陈卫东的这个表弟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性格都和“山鸡”极为相似,所以,在这里,二狗就把他称之为赵山河。
陈卫东和赵山河的关系,是“狼狈为奸”这个成语的最好注解。
据说,狼虽然恶毒,但是智商不怎么样,真正坏的其实是“狈”,这个动物前腿比较短,经常趴在狼的背上,总给狼出馊主意。狼的狠毒加上狈的阴险,这还得了?!
陈卫东是狈,赵山河是狼。虽然狼更加凶残,但是他是要听狈的。而且陈卫东这只狈,要比赵山河这匹狼大上15、6岁。
陈卫东的饭店兼妓院开在市区北面的钢窗厂附近,约有20几张桌子,饭店里的妓女通常还兼服务员。饭店刚开张时,生意并不好,主要是附近的人不知道这个饭店是个妓院。
很是恼火的陈卫东居然想出了个极度香艳的办法吸引顾客。
他的办法是:让他店里所有的妓女统统裙子里不许穿内裤,在给客人上菜时要刻意的走走光。上午或者下午不忙的时候轮流去饭店外站着,没事儿更要有意无意的走走光。
这一招虽然有伤风化,但是极其奏效。很快,他的饭店就已经门庭若市了。
他开的饭店的名字叫“青原鹿”,很快我市就出现了一句顺口溜“要想家庭不睦,请到城北青原鹿”。可见他这个饭店有多么的伤风败俗。虽然陈卫东人品低劣,但是在经营妓院方面口碑还可以,很少去敲诈勒索顾客在经营期间在饭店里也很少有打架斗殴。
1988年6月份的某一天下午,中午喝了不少酒的刘海柱的兄弟三扁瓜和两个朋友路过了陈卫东的饭店,看见了正在陈卫东饭店门口骚首弄姿的几个女孩子。
“妹妹你大胆的向前走啊!向前走………!”三扁瓜的一个朋友喷着酒气冲着饭店门口的几个妓女唱着当时热播的《红高粱》插曲。
“风啊,刮啊,刮啊,把她的裙子刮起来”三扁瓜希望来一阵风,把她们的裙子吹起来。
三扁瓜等人虽然总和刘海柱在一起,但是他们没有过着刘海柱那样的苦行僧生活,他们还是很好女色的,喝醉酒了,见到妓女,当然要调戏一下。
据说,这些妓女和陈卫东多数都有着不正当的关系。
“东哥,那几个人在那穷得瑟,看见了没?”一个妓女向坐在饭店门口台阶上的陈卫东诉苦。“得瑟”这个词也是东北话,其它的中文词汇很难准确诠释这个词,大概是有嚣张、飞扬跋扈、招人烦等几层意思。
陈卫东放下手中的小镜子和木梳,站了起来。小镜子和木梳是陈卫东的必备家务什儿,基本是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据说,他经常对着镜子唱费翔的《读你》,“读你千遍也不厌倦”,照着小镜子的他每每唱到这一句,就会严重和这歌词产生共鸣。帅哥,自恋一些没什么。
“兄弟几个,进来吃饭不?”陈卫东说
“吃什么吃?没看我们都喝完了?”三扁瓜最爱酒后惹事,上次和潘大庆酒后在厕所里打了一架就是明证。
“那你在这里聊赤我们的服务员干嘛?”陈卫东说。(“聊赤”就是东北话中骚扰的意思)
“服务员?是小姐吧?”三扁瓜笑嘻嘻的说。
“兄弟,说话注意点”陈卫东说。据说当天只有陈卫东一人在饭店,他也不敢和三个人打。
“你让谁注意?你是谁啊?”三扁瓜不认识陈卫东,跃跃欲试想上去动手,
“我叫陈卫东,去打听打听去,这片谁不认识我姓陈的?”陈卫东不但自恋自己的容貌,而且还对自己的名气十分自信。
“我叫三扁瓜,去市区打听打听去,谁不认识我姓张的”三扁瓜学着陈卫东的语气说
“行啊,你也把号留下了。改天我去找你会会去。”陈卫东知道凭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们三个。
“不敢来找你三爷你他妈的是孙子!”三扁瓜嚣张的说
“对,谁他妈的怂谁是孙子”陈卫东一看今天打不起来了,高兴着呢。
说完,三扁瓜等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不敢来找你三爷你是犊子”三扁瓜临走时又重复了一遍,可能在他心里认定陈卫东不敢再去找他。
三扁瓜等人刚刚离开,陈卫东就对服务员说“把赵山河找来!”
四十、太极梅花螳螂拳
当天晚上,赵山河就开始带着几个兄弟在全市的主要娱乐场所瞎溜达,目的是找到三扁瓜毒打一顿,给他的表哥陈卫东出口恶气。
前些日子二狗曾经看到清华的阎学通老师在凤凰卫视所做的一次关于台海问题的演讲,演讲的内容十分的精彩,演讲的具体内容二狗已经很难回忆完整,但有几句话二狗印象很深:台湾问题是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为什么在十七大报告中只提了一个根本利益就是领土完整?那是因为不能给台湾开了公投可以决定是否独立这个先河,这个先河一开,必将大乱。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权利,但绝对没有在别人领土上独立的权利。比如民主国家俄罗斯,也在武装镇压车臣独立。侵犯到了一个国家的根本利益,那就意味着战争。
这就不难理解一向沉稳毒辣的陈卫东为什么会因为三扁瓜这点小事儿找来赵山河为其报复了。在陈卫东眼中,他手下的妓女的权利不容侵犯,这是他的根本利益。虽然每个人都有来这里嫖娼的权利,但每个人都绝对没有免费调戏他手下妓女的权利。如果有人侵犯了他这个根本利益,他就要进行武装镇压,绝不能让三扁瓜开了这个先河。
二狗依稀记得当年赵山河的发型是“圆寸”,也就是把头发剃得只留下很短很短,紧贴着头皮,放在今天,依然十分时尚,他这个发型酷似美剧《越狱II》中的那个华裔FBI手机男。赵山河不但发型一直领导我市混子的潮流,穿着打扮也时尚的很,当年他喜欢穿着一条喇叭裤,上身穿着一件全是全是纽扣的黑色夹克衫。当年,他这件全是纽扣的夹克衫全市只有一件,绝版。总而言之,赵山河的这个造型,乍一看,很摇滚。
虽然赵山河造型出众,但这不是他成名的主要原因,他的成名还是基于其武艺高强,“单挑”挑遍全市无敌手。
据考证,赵山河离家出走四处拜师学艺几年中,学到的拳法叫“太极梅花螳螂拳”。八十年代离家出走去少林学武术的孩子酷似当前社会那些沉迷于魔兽之类网络游戏的孩子,虽然在外人眼中难以理解,但人家却是其乐在其中,不能自拔。不同的是,八十年代学完武术回来的孩子各个身强体壮,双眼炯炯有神。而现在玩魔兽的孩子看起来病病泱泱,目光涣散。疏优?疏劣?
赵红兵和小北京曾经说,赵山河的这路拳法顾名思义,是集中华武术之大成之作。拳法是螳螂拳的精髓重意不重形,出手是太极劲借力打力,梅花是说拳脚如梅花般纷至沓来让对手防不胜防。所以称之为“太极梅花螳螂拳”。
赵山河当年每次打架前口头禅就是:“单挑还是群殴?”赵山河之所以有自信给对手出选择题而不是必答题源于他对自己拳脚的自信。
据说有一次,赵山河自己一个人和我市的三个小混子发生了冲突。
赵山河又忍不住说了自己的口头禅,“单挑还是群殴”。
那三个小混子一听,靠,他自己一个人,谁傻逼啊跟他去单挑,趁着人多势众快把他拿下!“谁他妈的跟你单挑,上!”。说罢,三个小混子一哄而上,看样子是要围歼赵山河。
结果恰恰相反,这三个小混子被赵山河一个人给围歼了。
原来,赵山河虽然很客气的给他们出了个选择题“单挑还是群殴”,但是无论这三个小混子怎么选择都会把这道题做错,因为此题无解。
当年学武术的人通常都认为自己是个大侠,讲义气。赵山河也讲义气,但只对陈卫东一个人讲义气。
当天晚上,赵山河就找到了正在铁路工人文化宫打台球的三扁瓜。
“谁是三扁瓜!”赵山河带着三个人,走路大步流星,带着一股风就进了铁路工人文化宫。
“我就是!”三扁瓜放下了台球秆。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得罪谁了吗?”赵山河气焰十分嚣张
“我管你是谁”三扁瓜挺不屑
“告诉你,我叫赵山河,陈卫东是我表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有事儿说事儿,别他妈的墨迹”
“别装,容易受伤”
“小逼崽子,不就是来找我的吗?别你妈墨迹了!”三扁瓜说着走了过来,三扁瓜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是生平最不怕打架。
“单挑还是群殴?”赵山河又很绅士的习惯性问了一句。
“单挑?挑飞你!”三扁瓜说着一脚就踹了过去。
赵山河轻轻向后一闪,抓起了三扁瓜的脚腕向后一拉,三扁瓜当场倒地,赵山河紧接着开始朝三扁瓜身上乱踢,踢得极重。
看样子,赵山河是真想让三扁瓜住几个月院。
赵山河的三个小兄弟成天跟着赵山河混,也有些拳脚,三扁瓜的兄弟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两分钟以后,台球室里一片狼籍,地上躺着呻吟的三扁瓜和他的几个兄弟。
“记住!我打你就是个玩儿,划你就是个船儿,以后没钱别他妈的去我哥那穷得瑟!”赵山河扔一句话,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约9点左右,浑身是伤的三扁瓜去找正在赵红兵的饭店喝酒的刘海柱。这天,刘海柱和赵红兵二人又喝多了,躺在旅馆的三楼睡得很死,无论怎么叫也叫不醒。只有小北京还相对较为清醒。
“三哥,怎么弄的?”小北京虽然和三扁瓜以前打过一架,但是后来完全消除了误会,俩人关系相当不错。
“小申,下午时我去钢窗厂那边溜达,和陈卫东骂了几句,晚上他就让他表弟来找我了”
“陈卫东,就是开青原鹿的那个?”小北京虽然没彻底醉倒,但是也有七八分醉意了.
“就是他”
“他怎么就那么牛逼?”小北京一向有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爷气。
“叫醒柱子哥吧”
“不用了,你看他俩还能起来吗?我去吧!”小北京说
在二狗的记忆里,这貌似是小北京唯一的一次为赵红兵以外的人出头。小北京谁都不服,从来没把哪个混子放在眼里,但他到现在都不曾承认过他是个混子或曾经是个混子,因为他虽然极其擅长打架但从来就没想过要混黑社会,他打架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和赵红兵不受欺负。他这次帮三扁瓜,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颗感恩的心,毕竟在和李老棍子打架时,刘海柱和三扁瓜等人二话没说就抄起家伙就来帮他们,在和二虎打架时,三扁瓜又冒着风险把枪借给了他们。如今三扁瓜被打成这样,他再不出手也枉被大家尊称一声“申爷”了,尽管“申爷”二字在大多数情况都带有开玩笑的意味,但小北京每次听到都觉得十分受用。
“我让厨师热热菜,三哥你们在这慢慢吃,我一会儿就回来”小北京说完就走了出去
“小申,行吗?我们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们先吃口饭吧”小北京拎起了头盔走了出去
在打这次架之前的一个多月,小北京和赵红兵刚刚买了台红色的幸福牌摩托车,这摩托车噪音极大、车身很重、马力很足,骑在马路上很是招风。小北京喜欢高速飚车,每天骑着这摩托车招摇过市。二狗从小就被逼接受过极速体验,极速体验和濒死体验差不多。通常是马路上的人刚刚听到小北京摩托车发出的轰轰的噪音然后转身去看时,已经只能看见小北京摩托车后面冒出的白烟了,可见小北京的车开得有多快。当然,随着小北京年龄逐渐增长,车速也一天一天的慢了下来。二狗再次感受到 1988年小北京的幸福摩托的速度是在乘大巴去浦东机场的路上经常可以看见的磁悬浮。当年,小北京把他们俩那台红色幸福摩托的速度开得和那磁悬浮速度差不多。
唯一敢坐小北京的摩托的就是赵红兵,尽管赵红兵不敢开得那么快,但是他敢若无其事的坐在小北京的摩托上,他对小北京的为人和骑摩托车的技术有着同样的高度信任,这是他俩通过无数次把性命交到对方手上才铸成的无可比拟的相互信任。可能,赵红兵对小北京技术的信任要超过小北京对自己技术的信任。
小北京和赵红兵第一天把摩托车买来时赵红兵的三姐也在,小北京嚷嚷着要送三姐回家。三姐从小没少乘过轿车但却从没乘过摩托车,感觉很新鲜,就上了小北京的摩托。不必说,肯定是一路风驰电掣。据说,那天小北京把赵红兵的三姐送到她家楼下时,赵红兵的三姐已经吓得不会下摩托车了,呆呆的在摩托上坐了一分钟后放声哭了起来,哭得花容失色。为此事,赵爷爷严厉的批评了小北京。
忘了说了,小北京送赵红兵三姐那次不但是三姐第一次坐摩托车,也是小北京人生中第一次骑摩托车。上车之前,小北京刚刚认真的看了一遍说明书,刚刚知道了哪个是离合、哪个是油门、怎么挂铛。
“你早晚得骑摩托上了树!以后别开那么快了”第二天缓过神来的三姐对小北京说
“三姐,我还没和你结婚呢,我能死吗?”小北京痴痴的看着三姐那圆睁的杏目。
“要想死的快,就骑两脚踹”赵红兵笑吟吟的评价说
根据我市交通部门统计,至公元2000年,在我市九十年代购买摩托车的近900名消费者中,幸存(请原谅二狗用“幸存”这个词)至今而且身体没残疾的只剩下了不到200人。当然了,小北京就是这幸存的200人其中之一。
小北京一阵风似的单身一人杀到陈卫东的饭店时,陈卫东的饭店依然门庭若市。毕竟,陈卫东的饭店和普通饭店不一样,虽然其它的饭店这时间已经打佯了,但人家陈卫东这边才刚刚开始。
小北京到了青原鹿门口,摘下头盔挂在了摩托车的车把上,摩托车火都没熄。
“陈老板在吗?”小北京进去以后微笑着问服务员
“在呀,你是?”服务员听小北京一口地道的北京话,还以为是陈卫东生意上的朋友呢
“我的他朋友,找他有点事儿,麻烦您帮我叫一下”北京人是出了名的礼貌,对服务员说话都称呼“您”而不是“你”。
“好呀,你等一下”
“谢谢”
几分钟后,獐头鼠目的陈卫东东张西望的走了过来。
“谁找我?”
“陈老板,您好,是我找您”小北京边客气的说着边伸出了手走了过去,貌似要和陈卫东握手。
“你是?”陈卫东虽然也伸出了手,但是他也是满腹狐疑。
“呵呵,您不是认识我了?”小北京离陈卫东越来越近
当小北京和陈卫东的双手要握在一起寒暄时,小北京突然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陈卫东的小肚子上,随后抓起了陈卫东的头发就是一电炮。
陈卫东还没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已经被小北京打倒在地了。
原来,小北京听三扁瓜说赵山河会武术,他以为陈卫东也会点武术,所以笑里藏刀打了陈卫东一个措手不及。
小北京随手抓起了身边的一个白酒瓶子,抓着陈卫东的头发开始朝陈卫东猛砸。小北京抓人家头发的手型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抓住人家的头发以后手指向右扭上90度再用力向上一扳,抓的是结结实实。
陈卫东再怎么说也是称霸一方的枭雄,活了一辈子还真没挨过几次打。这次,不但被打而且还是被抓着头发打,这可能是他最狼狈的一次。被偷袭了,没办法。
后来小北京说,虽然地痞流氓打架时爱抓头发,但是如果抓到一个多少会点武术的人的头发绝对不是件好事。因为抓头发这样的低级擒拿破绽太多,最少有七种方法可以破解。他之所以敢抓着陈卫东的头发连踢带打,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陈卫东随便怎么样也跳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三扁瓜是我的朋友,而且还是刘海柱的兄弟,以后你再敢欺负他我杀了你”小北京对着满脸是血躺在地上陈卫东吓唬。
说完,小北京转身快步离去。
这时,赵山河出现在了饭店的门口。据说当天是他喝多了,刚出去吐,吐完正好看见小北京打完陈卫东转身要走。
“把他给我拦住!”陈卫东踉跄的站了起来对着赵山河喊。
“单挑还是群殴?”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的赵山河又给小北京出选择题了
“单挑!”小北京斜着眼睛冷笑着看着赵山河声音洪亮且干脆的说。
四十一、天女散花
“那就出去比划比划吧!”赵山河怕弄坏了饭店里的东西。
“出去吧!”小北京琢磨着出了门以后跑起来更加方便。
小北京单挑绝对不怕赵山河,赵山河虽然身手出众但和小北京相比顶多半斤八两,而小北京却比赵山河多了一股机灵劲。如果单挑,小北京应该不会输给赵山河,他有这自信。但,小北京怕的是赵山河身后的那三只狼。因为,即使小北京把赵山河打败,刚才扶着赵山河出去吐的三匹狼一定会一哄而上,再加上店里的服务生。今天晚上小北京非被留在饭店门口不可。
小北京就是小北京,当年枪林弹雨都毫发无伤,今天岂能被在这些土流氓面前吃亏?
高手过招,决定胜负的通常是一两下。这两个人,一个是每日勤练武术并深谙太极梅花螳螂拳精髓的功夫小子,另一个是经历过战火并经常思索武与禅的退伍侦察兵。
饭店外的众人,寂静无声,各个摒住呼吸。
赵山河屈膝提腰,做寒鸡步,凝神备战。据小北京后来回忆说,凭借他多年对人的感觉,那刻,他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精气充盈,含而不露,绝对是个打架的好手。
小北京最具智慧的一幕出现了!
小北京当时摆出了八卦游身掌的架势!!
这一下,可把赵山河等人震住了!他们都想:我靠,拍电影啊?我市八十年代混子们成天打架,但还真没人在打架之前先亮出招式,基本都是冲上去就乱打一通,即使是赵山河的太极梅花螳螂拳,也没有固定的招式。当时武侠片正在大行其道,大家都对中国传统武术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当赵山河看到小北京的掌势、淡定的气质、似是而非的步伐,一时也楞了楞神。
其实,二狗知道,小北京根本就不会什么八卦游身掌,他在部队里也学的都是生死搏击,根本就没什么花架势。他之所以能标准的作出“八卦游身掌”的架势是因为他看过有一本在八十年代十分流行的叫《武林》的杂志的某一期,上面有介绍这路掌法一篇文章。在这生死关头,小北京用上了。
正如庄子所言“若夫积水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置草芥则为舟,置杯则粘焉”,小北京之所以能做出这架势并且把对方吓得一楞神,关键还是在于他基本功扎实、身手过人、打架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如果换了二狗,打架时摆出这架势非被人嘲笑终生不可。就好象是08春节联欢晚会上的章子怡那首惨绝人寰的《天女散花》,歌曲刚开始时已经喝得颠三倒四的二狗看见子怡姐姐时根本没认出这是这是子怡姐姐,只看见一个女人穿着一件萝卜式的落地大长裙正歪着脑袋做天真装45度角凝望星空,老远一看,太他妈的美声了!完全是帕瓦罗蒂的范儿!但是子怡姐姐一张嘴唱出第一句,二狗就已当场绝倒,拉开洗手间的门呕吐不止。
可见,穿得太美声唱得却不行还不如穿得不美声,还不如像S。H。E一样穿着短裤蹦蹦达达的唱。小北京做出“八卦游身掌”的姿势就好比章子怡穿得很美声去唱“天女散花”,都是外形弄得很神似但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不过,小北京和章子怡虽然同是北京人,但小北京可比章子怡强多了。毕竟,小北京还是有两下子的,尽管他不会什么“八卦游身掌”。
八卦游身掌顾名思义,是以步伐移动为精髓。趁着赵山河等人愣神,小北京边“八卦游身”边往摩托车附近靠。
紧张的场面令人窒息。
小北京突然抓起了挂在摩托旁边的头盔向离他约两米的赵山河的头部重重的掷了过去!
赵山河等人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一代宗师风范的小北京会突然对赵山河下手,而且用的还是“暗器”!精神正高度集中的赵山河顿时手忙脚乱,下意识的伸手架开了砸来的头盔,门户大开。
小北京掷头盔,是虚招,他实际上是想分散赵山河的注意力。当赵山河胡乱的招架迎来的头盔时,小北京朝着赵山河的小肚子一脚踹了过去。小北京这一脚是“踹”的,不是“踢”的,他知道,如果踢的话,很难一脚把多年习武的赵山河踢倒,而“踹”虽然很难把赵山河击伤,但却可以将其击倒。
果然,小北京这一脚狠狠的踹在了赵山河的小腹上,把赵山河蹬飞出去2-3米。
一脚踹完,小北京回头转身抓起摩托车的车把推起来就跑,助跑几步飞身上车,加满油门在“轰轰”的发动机轰鸣声中绝尘而去。小北京就知道进了饭店以后可能有危险,所以他连摩托车的火都没灭。
饭店门口,只留下了捂着肚子的赵山河和鼻青脸肿的陈卫东以及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刚才是怎么回事儿的赵山河的三个小兄弟。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见小北京摩托车发出的白烟了。
事后有人调侃小北京说:“申爷,踢一脚就跑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和他单挑前又没约定几局决胜负或者不准用什么其它的家伙。我只一脚就把他踹飞了,我赢了。赢了我当然就走了”
等小北京风驰电掣般骑摩托车回到旅馆时,厨师还没把三扁瓜等人的饭菜热好。他从去青原鹿到回饭店,也就是用了15分钟。路上大概用了8分钟,连说带打用了7分钟。
古有关公温酒斩华雄,今有小北京片刻之内干掉赵山河。
第二天,酒醒以后的赵红兵和刘海柱知道了昨天的事。
“我看,陈卫东等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未必知道小申是谁,但是他肯定知道三扁瓜是你的兄弟”赵红兵说
“恩,估计这架还得继续打下去。这事儿没你们哥俩的事儿,我自己就能收拾陈卫东。”刘海柱说
“刘哥,你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小北京说得很诚恳。
“以前在号子里的时候,我成天收拾陈卫东,他最怕的就是我”刘海柱说话的时候依然冷峻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以前了,现在没听三扁瓜说吗?陈卫东的表弟带着几个小混子,成天帮着陈卫东打架。你不得不防”
“那你说我怎么防?我修车的摊儿是不是也不用出了,听拉拉古叫唤我还不种庄稼了?”刘海柱无论对谁说话都是强横,赵红兵等人都知道他这人面冷心热,早就习惯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如果到时候你遇上了什么事儿,别忘了通知我们一声”赵红兵说
刘海柱没说话,轻轻的拍了拍赵红兵的肩膀,走了出去。刘海柱那被山羊胡子遮住的嘴角,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个微笑,是他对赵红兵和小北京所表现出来的义气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这个微笑,是剑神一笑。
刘海柱说的没错,陈卫东的确是怕他,但是却有人不怕他,那就是赵山河。
今天的赵山河等人,恰如两三年前的赵红兵等人。初出茅庐,不知畏惧为何物,鹰隼试翼,风尘吸张。
赵山河和赵红兵的不同之处在于:赵红兵是因为不畏其它混子的欺负而在不经意间成名,赵山河则是一心想灭掉市区所有大混子然后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俩人的出发点不一样。
据说,在小北京在青原鹿走后的几天里,赵山河曾经和陈卫东有如下对话。
“哥,你能不能查出是谁那天晚上踹了我?这仇我非报不可”赵山河说
“是谁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刘海柱的兄弟或者是朋友!”陈卫东说
“那咱们就去找刘海柱去!”赵山河初生牛犊
“慎重点,上了点岁数的混子,谁不知道刘海柱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
“打架不要命怎么了?我们也打架不要命,怕他干嘛?”
“兄弟,刘海柱混社会哪会儿你还小,他以前那些事儿你都不知道”
“哥,你把他说的那么牛逼,他现在不就是个修自行车的吗?他如果真那么牛逼,他还能去修自行车?”
“那你是什么意思?”
“找刘海柱去!收拾他!不把他收拾了怎么以后怎么混?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他”赵山河是下了决心要和刘海柱斗上一斗。
“你当然能打得过他,但是很多事儿,不是能打架就能解决的”陈卫东到底是老江湖。
“我以前上学时总被人欺负,那时候你还在里面不能给我报仇。现在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学了这么长时间武术不就是为了成名吗?”
“成名?成名以后的事儿呢?你能应付得了吗?”
“哥那你成名也这么久了,不也活得好好的?”
“我要是像你这样见谁跟谁斗,早就被人打死了”
“哥,你别忘了,那天他来咱们饭店,先打的可是你”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找刘海柱,干他一顿!”
“干完呢?”
“干完就完了啊,还能有什么事儿?”
“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啦?人家刘海柱这十多年都是白混的?他不但自己兄弟不少,而且跟赵红兵他们关系很好,赵红兵他们可各个都是拿枪就敢朝你轰的大杆儿手”
“赵红兵他们多个鸡巴?你让他朝我来一枪试试”
“跟你说不明白,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非干了刘海柱”
“我说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和我无关”陈卫东和他这个表弟显然有点代沟。
赵山河想法和说法在当时很多人都感觉难以理解,人们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为了成名连死都不怕,他想在江湖中成名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后来进入了九十年代,市区里已经满大街都是“赵山河”了。那时,全市至少有上千个20岁左右的男孩子,怀揣一把枪刺,在市区里终日闲逛,就希望能遇上张岳、赵红兵、李四等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大哥。只要遇上,肯定冲上前去就是一刀扎进去,然后成名。至于扎进去以后是把人扎死被判了死刑还是反被这些江湖大哥扎死扎残,他们没考虑过,绝对没考虑过。
这些男孩子之所以无畏,是他们把成为江湖大哥当作了人生中的最“崇高”的理想。在崇高的理想面前,个人的性命就不太重要了,就像是50年前抛头颅、洒热血只为解放全中国的革命志士一样,无所畏惧。
人,有点理想,这没错。只是,他们的理想是严重扭曲的。
他们的理想,形成在他们没有形成正确的是非观之前。
他们眼中,只有名气,没有是非,更没有一点点侠义。在九十年代初他们充斥在市区的大街小巷以后,八十年代那些具有侠义精神的像刘海柱这样的古典流氓已日薄西山了。
当流氓不再古典,流氓就会变得很名利。
还好,现在写的是八十年代,还是古典流氓的天下
四十二、我是破鞋,我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