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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上中下

_78 曾国藩 (现代)
万里游’之句,苏子瞻有夜卧濯足诗,有浴罢诗,也是说人性乐于水。善读书,须视书如
水,而视此心如稻如花如鱼如濯足,则大致能理解了。切己体察,就是说将自身置进去来体
验观察。好比《孟子·离娄》首章‘上无道揆,下无法守’,年轻时读这两句话无甚心得。
近年来在地方办事,乃知在上之人必遵循于道,在下之人必遵守于法。若每个人都以道揆自
许,从心而不从法,则下将凌上了。我想你读书无甚心得,可能在涵泳、体察二语上注意不
够。”
曾国藩对儿子的这番详尽的指示,完全是他自己读书几十年来的切身体会,对儿子极有
启发作用。曾纪泽认为这是他今天与父亲长谈中获益最大的部分,他决心按照父亲所教的,
将过去所读的书再好好温习一遍。
“早两天,李壬叔要我为他翻译的《几何原本》作一篇序言,把我难住了。”隔了一
会,曾国藩又对儿子说,“我生平有三耻:天文算学毫无所知,虽恒星五纬亦不认识,这是
一耻;作事有始无终,这是二耻;练字不能成自己的一体,又慢而废事,这是三耻。现已过
五十,要洗去这三耻,已不可能了,希望寄托在你们兄弟身上。壬叔的这篇序,就由你去
写。你通过写序,好好向壬叔、雪村、若汀等人学习天文历算。他们都是海内最负盛名的专
家,学好了,也就为父亲洗去了这个耻辱。你做得到吗?”
“儿子一定努力做到。”望着父亲慈爱期望的目光,曾纪泽硬着头皮答应了。
“好吧,夜很深了,你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曾国藩说着站起来,曾纪泽随后站
起,向父亲行了礼,转身出门。
“甲三!”曾国藩叫住儿子,“我在信中一再跟你讲,你的毛病在举止太轻,语言太
快,要你举止稳重,发言讱讷。今夜你的发言倒还可以,但走路仍是轻飘飘的,一点都没有
改。”
纪泽垂手低头,接受父亲的教训。曾国藩盯了一眼儿子身上穿的衣服,又说,“你这身
打扮也太鲜丽了,明日要换掉。凡世家子弟,衣食起居无一不与寒士相同,方可望成大器;
若沾染富贵气习,则难望有成。我现在忝为将相,所有衣服加起来值不得三百两银子,你们
兄弟要谨守我家世代俭朴之风,这也是惜福之道。懂吗?”
“懂!”纪泽恭恭敬敬地答。
“去睡吧!”曾国藩轻轻地对儿子一挥手。
待纪泽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中,他才关好门窗,走进卧室。陈春燕提来一桶热水,帮
他脱去鞋袜。他把双脚伸进热度适中的水里,慢慢地搓擦着,脑子里又想起东进金陵的九弟
来:半个月没有信来了,他今夜驻营何地?
第二部 野焚 第六章 天京大火
一庄严的忠王府礼堂,集体婚礼在隆重举行——
建在天京城内明瓦廊的忠王府一片喜气洋洋,从大门外到王府里,处处披红挂绿、张灯
结彩,往日绘着旭日东升、海波荡漾的巨大照壁已被黄缎裱糊,正中那个大红囍字,犹如火
球般辐射着光芒,把出出进进的男女老少的脸蛋映得红通通的。
今天是忠王府的大喜日子。忠王次女忠二金金好下嫁英国军官毕尔斯、忠王三女忠三金
金妙下嫁慕天安谭绍光,两姐妹的婚礼同时在王府礼堂举行。还有两对新人也在这个时刻向
世人宣布自己的婚姻,他们是英国籍军官呤唎和葡萄牙姑娘玛丽、希腊籍军官包西和安庆姑
娘姚弱琴。四对新人同时举行集体婚礼,这在金陵城里是旷古未有的奇闻,何况还是王女下
嫁,中外联姻!直把小天堂里的几万太平军将士、几十万居民们的心撩拨得痒痒地、融融
地,谁都想去亲眼一睹盛况。怎奈王府警戒森严,大家都只能在远处张望,在街巷议论,礼
堂里正在举行的婚礼,岂是一般人所能看得到的!
宽敞的王府礼堂,平素是礼拜上帝的庄严场所,今天作了婚礼的会堂,平添了浓厚的喜
庆气氛。从屋顶悬下四十盏挂有彩色流苏的八角玻璃灯里红烛高烧,一条条布满各色小三角
旗的绳索,把这些角灯与四壁牵连起来,正面是一张特大条形茶几,上面燃着八根硕大的红
色龙凤蜡烛。茶几前,一字儿摆开十一张大桌,桌面一律铺着红绸,上面摆的是天京城内各
王所赠的礼品。他们是干王洪仁玕、侍王李世贤、辅王杨辅清、章王林绍璋、沃王张洛行、
顾王吴如孝、信王洪仁发、勇王洪仁达及幼东王、幼南王、幼西王。这些礼品大多是被面、
枕头、衣料、首饰等。正中一张桌上,天王洪秀全的礼品与众不同,那是四本装裱精美的
《天王御制诗》。环绕着这一排礼品桌的,是一盆盆盛开的鲜花。两旁悬挂一副贺联:中外
结同心,万里长城护天国;华洋联佳偶,百年美眷享太平。这是已升为楚天安爵号的康禄送
的礼物。整个礼堂一派花团锦簇、珠光宝气,只有正中那幅耶苏蒙难图,给热烈欢腾的气氛
增加了几分庄严肃穆之感。
左右两边已坐好了穿戴一新的男女贵宾。左边坐的是男人,全部朝服朝冠。第一位坐的
是王府主人李秀成。他作为主人,本不应该坐第一位,但因为他不仅是两位公主的父亲,又
是四个新郎官的上司,且其他新人家都没有长辈参加,忠王便作了这四对新人家长的代表,
被众人推上了第一把交椅。
第二位坐的是洪仁玕,下面各自依爵位高低坐下去。右边的女宾一律插花戴朵,绣袍彩
裤。坐在第一位的是两位公主的生母宋王娘,接下去是干王的正纪罗王娘,再下去是各位王
媳和夫人,还有些女官。主持婚礼仪式的是干王的朋友、英国伦敦传教会收师亨卜洛。
只见亨卜洛牧师手捧《圣经》,满脸含笑地走到茶几中央,操着流利的中国话宣布:
“忠二金金好与毕尔斯、忠三金金妙与谭绍光、呤唎与玛丽、包西与姚弱琴结婚仪式现在开
始。”
大厅里奏起雄壮的《东王得胜歌》,众人簇拥着四对新人,如同众星捧月似地合着乐曲
的节拍,仪态万方地走进礼堂。这时掌声、欢呼声响起,人们纷纷向他们抛出红绿彩纸碎
片。四位新娘都穿着洁白的拖地长绸裙,每人身后跟着身穿大红短褂发插金花的女傧相。四
个新郎都穿着太平军高级将领服,每人身后一个身着戎装的男傧相。四对新人缓慢地一步一
步地走过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幸福的微笑。是的,这四对新人的婚姻都是崭新的令
人羡慕的,他们每一对都有一段永生不会忘记的幸福的回忆。
走在最前面的忠二金金好,既有母亲一样的婀娜美丽的长相,又有父亲那种勇敢追求的
气质。她的夫婿毕尔斯,与呤唎一同从英国经香港来到天京投奔太平军,因作战英勇、性格
坦诚,很快受到忠王的器重。后来包西也来了,三个洋兄弟结成莫逆之交,一起作为忠王的
爱将,时常出入忠王府,俨如家人。毕尔斯英俊的风度、优雅的谈吐,得到了二公主金好的
爱慕。金好放下王女的尊贵,冲破礼教的藩篱,主动向毕尔斯表白了自己的爱情,使毕尔斯
受宠若惊。当金好向母亲说出自己心中的秘密时,却遭到了母亲的坚决反对。原来母亲早已
为女儿觅好了东床快婿,那便是留守苏州的谭绍光。
谭绍光跟着父亲加入太平军时,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不久父亲战死,李秀成
的夫人宋氏见谭绍光孤苦可怜,遂收留在身边。谭绍光聪明懂事,对李秀成和宋氏很是尊
敬,深得他们的喜爱。宋氏因为无子,更将绍光视同己出。
绍光在战火中长大,锻炼成一条钢铁汉子,逐渐担负起太平军的领导重任。从那时起,
宋氏便暗中起了一个心意,要将绍光招为女婿。宋氏三个女儿,大女早夭,她便把红线的另
一头系在金好的脚上。谁知女儿竟瞒着父母自己找了男人,还居然是个洋人!宋氏好说歹
说,怎奈金好对毕尔斯的爱情忠贞不渝,母女俩僵持着。毕尔斯将此事告诉呤唎及其未婚妻
玛丽。
玛丽是个刚强的葡萄牙姑娘,很小时便跟着父母来到香港。父亲是个富商,在香港办了
一个修船厂。十六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强迫她嫁一个有钱的智利人。玛丽不愿意,一个人
躲在一条小汽船上不出来。恰遇呤唎也到了这条船上。姑娘的不幸引起呤唎的深切同情,呤
唎协助她逃出香港,一同来到中国内地。在颠波的旅途中,两人相爱了。
玛丽给他们出了个主意:私奔去杭州,争取正在围攻杭州的忠王的支持,相信胸怀宽
广,既爱女儿又爱部将的忠王会成全这桩好事。金好、毕尔斯欣然采纳。玛丽这个主意不仅
对金好有利,也对自己有利。
原来,玛丽一到天京,便因她出众的美丽引起了幼赞王蒙时雍的爱慕,曾两次想在半途
将玛丽掳去,幸而她机灵地躲开了。呤唎和玛丽不愿意因此事使天王降罪蒙时雍,也欲借此
离开天京一段时期。和他们一起去杭州的,另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便是包西,女的便是姚
弱琴。说起这对恋人的结合,更富有戏剧性。
去年,英王陈玉成在安庆失利,天京派出大军赴援,包西率马队从征。在安庆城外姚家
村,包西的先头马队遭到了鲍超霆字营的袭击。包西手臂受伤,又累又饿,来到姚家村一个
大宅院里。
这家宅院只有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和一个女儿、一个婢女。包西说明来意,老头命婢女
立即烧茶做饭,又给包西包扎伤口。包西很感激这个老人,拿出钱来给他。老人不收钱,反
而求包西保护他的家庭和宅院。包西一口答应,写了一张字条贴在老人家的大门上,不准别
人闯进来。
包西告辞老人走到半路,想起后队里有不少清军投降过来的人,那些人过去作恶惯了,
本性难改,决不会因他的字条而放过两个年轻的女子。包西急忙转身赶回。一到村口,果然
见后队的人在大肆抢掠烧杀,老人宅院门口也有几个士兵围着一个女子在调笑。包西气愤已
极,喝令住手,一看正是给他包扎伤口的婢女。他冲进大门,迎面碰上两个兵士拖着老人的
女儿出来。包西飞起一脚,将一个兵士踢倒在地,另一个吓得跑了,他扶起小姐。小姐哭哭
啼啼地告诉包西,父亲已被杀。包西急忙进入内室,见老头倒在地下,身旁一滩血。包西将
老人抱到床上。
老人慢慢回过气来,指指身旁的女儿,又指指窗外的枣树,以极弱极细的声音对包西
说:“枣树下有我埋下的六十根金条,都送给你,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女儿弱琴。”说罢断了
气。
包西埋葬了老人,从枣树下挖出了金条,将姚弱琴安置好,打完仗后便将她带到了天京。
当金好和毕尔斯一行来到杭州时,正碰上太平军克复杭州,李秀成十分高兴地在原浙江
巡抚衙门里见到自己的女儿和这几个英姿勃勃的洋兄弟。金好向父亲陈述了自己的心愿,果
然得到父亲的理解。不久,李秀成带着他们一起回到天京,说服了宋王娘,并决定将三女金
妙许给谭绍光。
“现在,由新郎新娘向天父上帝祈祷。”亨卜洛宣布了婚礼的第一项程序。
毕尔斯挽着金好,向着耶苏蒙难图跪下,念道:“小女金好、小子毕尔斯跪在地上,祷
告天父皇上帝:今有小女小子迎亲嫁娶事,虔具牲馔茶饭,敬奉天父皇上帝,恳求天父皇上
帝祝福小女金好、小子毕尔斯夫妻和睦,家道吉庆,万事如意。托救世主天兄耶苏赎罪功
劳,转求天父皇上帝,在天圣旨成行,在地如在天焉。俯准所求,心诚所愿。”
接着金妙与谭绍光、呤唎与玛丽、包西与姚弱琴都照以上格式,对着天兄耶苏祈祷了一
番。
“现在,由忠王向新郎新娘赐结婚戒指。”
在各位男宾的朝服朝冠面前,忠王华丽舒适的王便服显得分外引人注目:长袍由黄缎制
成,下半部绣一只棕色雄狮,上罩一件大红短袄;头巾由枣红绸子制成,上面是忠王自行设
计的独特装饰——中间一块异常明亮的祖母绿大宝石,宝石左右各排着四块椭圆形金牌,金
牌上刻着刀、枪、剑、戟、爪、鎚、弓、斧八件兵器的图案。忠王今年刚四十岁,就已居王
位,且成为中外两员虎将的岳丈,事业的胜利,家庭的美满,给他的双颊布满了喜悦的笑
容。他向八位新人每人送了一个镶宝石纯金大戒指,笑咪咪地看着他们互为对方将戒指戴上。
按照太平天国通常的婚礼仪式,到此主要内容已完成,牧师开始给他们发龙凤合挥——
当时的结婚证书。但遵循忠王的命令,还要按照起义前滕县,也是全国的老规矩行三拜大礼。
亨卜洛高喊:“一拜天地。”四对新人对着礼堂顶拜了一拜。
“二拜父母。”李秀成和宋王娘代表新人的家长,接受了他们的跪拜。
“夫妻对拜。”四对新人互相作了一揖。
礼堂里年长的宾朋们,很久没有见到这种仪式了,今日在忠王府里再见,都感到很亲
切。拜完后,亨卜洛庄重地将四张龙凤合挥发给他们,并慈爱地祝福他们互敬互爱,比翼齐
飞。
“幼赞王到!”礼堂里突然响起门卫的大声报告,除李秀成、洪仁玕外,全体人员都起
立迎接。这四对新人,尤其是呤唎与玛丽的心一下子急跳起来,他们不知如何来应付这突发
的后果难以预料的冲突。十九岁的幼赞王蒙时雍身着王服,神情沮丧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
一大群随员。李秀成站起,笑着对蒙时雍说:“请幼赞王入座!”
蒙时雍点了点头,径直向玛丽走去。呤唎紧握拳头,玛丽脸色惨白,礼堂里其他人不知
底细,都兴高采烈地望着。蒙时雍在玛丽的面前停下来,紧紧地盯着她。玛丽先是紧张已
极,后来看到幼赞王的眼神越来越黯淡,越来越模糊,终于滚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来,这才放
心了。呤唎等人也放心了。
“玛丽小姐。”蒙时雍带着哭腔说,“你是我所遇到的最美丽的女子,你曾经把我的魂
魄都勾去了。你没有成为我的王妃,我心肝已碎,本不想来此亲眼看到这个使我痛苦的场
面,但我还是忍不住来了。”
在深宫妇人中长大的幼赞王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泪如雨下。他转过脸去,擦了一把泪
水,喊道:“把礼物送来!”两个随员走上来。前面的捧着一个大木盘,盘上罩着一大块绿
绸。幼赞王揭开绿绸,露出盘上放着的两样东西:一顶满是珠花的凤冠,一件绣着牡丹的霞
帔。烛光下,凤冠霞帔熠熠发光,美艳耀眼。网.手机站..
“玛丽小姐,这两件礼品,原是暗中为你制的,希望有朝一日看到你在赞王府里穿戴。
今天当着呤唎的面送给你,我祝你们幸福!”幼赞王说到这里,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
“谢谢幼赞王。”玛丽声音颤颤地。
隔了一会,蒙时雍又揭开第二个木盘上的绿绸子,露出三只玉镯、四把短剑。他将三只
玉镯分别送给金好、金妙、姚弱琴,又将三把短剑分别送给毕尔斯、谭绍光、包西。最后,
他拿起剩下的那把短剑,走到呤唎面前,将短剑递过去。呤唎接过剑,正要说声“谢谢”,
却看见蒙时雍在狠狠地盯着他,压低声音骂道:“我恨不得杀了你!”说完,扭头匆匆离开
了礼堂!
“现在,请忠王代表新人们的父母,向各位来宾讲话。”亨卜洛充满喜庆色彩的声调又
响起。
忠王再次离开座位走到茶几前,红光满面地对大家说:“毕尔斯、呤唎等人的父母或远
在异国他乡,或已去世,我今天代表他们向各位兄弟姐妹们说几句话。第一谢谢各位光临,
使他们的婚礼能有如此隆重热烈的场面。第二祝福他们琴瑟和谐,白头到老。第三,我要借
此机会讲讲如何建设天国,保卫天国的事。尽管安庆已陷于清妖之手,天京失去一个重要屏
障,但我天国仍有广阔的幅员和众多的子民,我们的力量是强大的。两年来,苏福省的人民
安居乐业,百废俱兴。许多人问我苏福省是如何繁荣起来的,我可以告诉大家,苏福省的治
理采取的正是今天婚礼的形式。”
礼堂里的全体来宾都被这句话所吸引,为什么治理苏福省和婚礼是一样的形式呢?大家
兴趣盎然地听下去。
“今天的婚礼,我们采取了天国制度和古制相结合的形式。治理苏辐省,也是用天国制
和古制相结合的办法。人人平等,男女平等,有田种,有饭吃,这是天国制;施仁爱、宽刑
罚、讲礼仪,这是古制。天国制和古制相结合,苏福省就治理好了。”
干王洪仁玕坐在那里,听了李秀成的这番议论,心里大为不安。忠王这种天国制和古制
相结合的办法,既违背了天王的方针,也与他在资政新篇里提出的建国大纲相去甚远。他为
天国最高层的严重分歧而担忧。
“要建设好天国,首先要保卫好天国,现在曾妖头在安庆派出好几路人马向我天京进
犯,李妖头依靠洋人的力量在上海蠢蠢欲动,左妖头也在浙江窜扰,我天国的形势仍是严峻
的。”
一个卫兵进来对忠王耳语几句,忠王的面孔立刻沉下来。
“各位兄弟姐妹们,刚才得到情报,清妖曾国荃的前锋已到聚宝门外雨花台。”
礼堂里开始哗然,人们议论纷纷,无不感到大出意外。自从江南大营彻底打垮到现在整
整两年了,天京城外再也看不到一个清妖。尽管前线天天炮火不息,天京城里却是一片升平
安定的景象。现在又要打大仗了,怎不令人紧张!尤其是右边女宾席上,更是嘈嘈切切乱成
一团,婚礼显然不能继续下去了。忠王环顾四周,镇定地宣布:“婚礼结束,全体将领随我
到花厅议事!”
曾国藩第二部——野焚
二孤军独进,瘟疫大作,曾国荃陷入困境——
曾国荃领了主攻金陵的任务后,便和曾贞干一起率领吉字营、贞字营雄心勃勃地向东开
拔,一路斩将夺关,从芜湖、太平府打过秣陵关、方山,来到金陵城南门外雨花台,将老营
设在报恩寺塔废墟边。这座建于南宋的宝塔高达十三层,颇为壮观。咸丰六年天京事变时,
北王韦昌辉害怕翼王石达开回师攻天京时凭籍此塔攻城,于是这座历时七百余年的宝塔便被
韦昌辉拆毁了。
曾国荃和他的心腹大将李臣典、萧孚泗、刘连捷、彭毓橘、朱洪章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
这座江南名城。他要韦俊带着他和部将们远远地从南门附近走到太平门边,一路细看漫议,
费去了整整一天。韦俊告诉他,金陵围墙三成只走了一成。曾国荃等人大吃一惊,心里想:
吉字营、贞字营合起来只有两万多人,要想像过去围吉安围安庆一样包围天京,岂非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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