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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上中下

_70 曾国藩 (现代)
湘勇个个勇气倍增,狂呼乱叫地向石垒冲去。当刘玱林确知程学启已临阵叛变时,气得
五脏六腑都要烧出火来,不得已分出一半人来对付背后。
前面湘勇有恃无恐地冲来,后面炮子残酷地射出,可怜四千余名太平军,一个个含恨倒
在血泊中。刘玱林坚持着,眼看人都死光了,只得带着身边的一百多名亲兵转过脸来,向关
内冲去。谁知程学启指挥着一阵炮子打来,刘玱林晃动了几下,终于倒下了魁梧的躯体。
集贤关四千精锐的覆没和程学启部的叛变,使安庆守军的斗志顿时减去了一大半。就在
士气萎靡的时候,彭玉麟奉曾国藩之令,率领所部内湖水师由南门码头上岸,抬着数百条战
船奔向菱湖,将船放入湖中,向菱湖十八垒发起猛攻。这一天,天老爷有意给太平军作难,
大雨如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湖水暴涨,沿湖石垒浸水达两尺多深,火药全被泡在水中,
火炮、抬枪都哑了。彭玉麟借着天时,乘集贤关大捷的锐气,血战一日一夜,将菱湖十八垒
全部摧毁,巩天侯张潮爵趁乱逃跑了。第二天凌晨,菱湖上漂浮的太平军、湘勇的尸体,几
乎遮盖了半个湖面。
随着集贤关、菱湖的丢失,安庆城彻底孤立了。城内人心浮动,天天都有成批人出来向
湘勇投降。曾国荃决定七月十五日向安庆发起总攻,曾国藩制止了。他以神秘的口吻对九弟
说:“王闿运上月来信告诉我,钦天监奏,今年八月初一日,日月及水火土木四星俱在张宿
五、六、八、九度之内,金星在轸,亦尚在三十度之内,这是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非常祥
瑞,极为罕见,预示着国家有大喜事出现。国家的第一大喜事,莫过于战胜长毛。眼下与长
毛激战的有四大战场:一为德兴阿、冯子材的江宁战场,一为左宗棠的赣北战场,一为袁甲
三、胜保的皖北战场,一为安庆战场。除江宁战场外,其他三个战场在最近都可能有突破性
的进展,如果谁能恰恰在八月初一这个日子获得大胜,谁就成了上应天心,下服朝野的福
将。沅甫,你看如何呢?”
听了大哥这几句话,曾国荃又想起陈广敷那年在荷叶塘的预言,不禁周身血液沸腾,激
动地说:“大哥,我明白了,我要全军休整几天,七月二十八日沿城墙开挖一百个地洞,三
十夜里点火,八月初一准时拿下安庆!”
“好!大哥希望于你的,正是这个安排。国家的气运,曾家的气运,都在此一举。”曾
国藩久久地握住九弟的手。半晌,又说,“明天早上我要回东流去了。”
“大哥,安庆已是瓮中之鳖,你不亲眼看我和厚二把这只鳖捉到手吗?”曾国荃不解地
问。
“沅甫,大哥离开安庆,正是为了让你顺顺畅畅地在八月初一日那天拿下它。”曾国藩
笑着说。
“这是为何?”曾国荃益发不解了。
“以后再告诉你吧!”
望着九弟迷惑的眼神,曾国藩心中不无怅惘。这些年来的战事,只要他身处前线,这场
仗最后必定以失败告终。这几乎是屡试不爽。咸丰四年二月,他带兵打岳州,结果被太平军
打得逃回长沙。四月打靖港,差点全军覆没,而同时塔齐布等人打湘潭,偏偏十战十胜。咸
丰五六年间在江西,凡他参加之仗无不败,凡他不在场的又一定胜利。上次李元度丢了徽州
城,他想再试一次,亲带一支人马去收回,三仗三败,结果还是鲍超去办成了。从那一次
后,他彻底相信了,要想打胜仗,就不能有他在前线。他之所以急着要离开安庆,正是为助
两弟的成功。可惜,这些都不能明说。他只好淡淡一笑,说:“八月初一日,我在东流为吉
字营、贞字营祈祷,等着你和厚二的捷报!”
第二部 野焚 第四章 大变之中
一曾老九要把英王府的财宝运回荷叶塘——
八月初一日掌灯时分,曾国藩收到了安庆攻克的捷报。看来“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
非常祥瑞,的的确确是应在安庆战场上,应在他曾氏家族身上,这不仅预示着长毛的覆灭,
更预示着曾家将成为当今天下最为幸运的家族。这一点,马上就会通过皇上的褒奖而昭示天
下。想到这里,曾国藩兴奋不已。他立即在灯下给沅甫、贞干写了一封信,向两位老弟恭贺
大喜,并告诉他们明天亲来安庆祝贺,两江总督衙门也随即迁到安庆。
第二天早起,东风大作,江面上波涛汹涌,船不能行,曾国藩只得留在东流,草拟报喜
折。以往,曾国藩的报捷奏疏,免不了自矜自夸的言辞。复出以后,他牢记陈广敷的指点,
按黄老学说处世,尽去矜夸,一味柔退。“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
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老子这话
说得多么深刻,可惜先前理解不深!”曾国藩想。尽管他内心深处为安庆的攻克,为曾氏家
族的勃兴而矜喜万分,他的报喜折却极平极淡,绝口不提“日月合璧、五星联珠”一事,也
绝口不提曾家三兄弟的谋画战功,而把一切成绩都堆在胡林翼的头上:“前后布置规模,谋
剿援贼,皆胡林翼所定。”一来谦让,二来也借此报答胡林翼这几年对他的好处。写好后,
他还觉得把这事提高了。想起鲍超前几天打了一个大胜仗,于是干脆改作为鲍超报捷,把攻
克安庆之事的文字尽量压缩,降为附片。
大风刮了三日三夜,到了第五天早上,长江风平浪静,曾国藩带着一班文武幕僚乘船东
下。下水船行得快,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安庆南门码头。曾国荃、曾贞干、鲍超、多隆阿,
还有韦俊等,早已在码头上等候了。大捷之后重逢,大家都格外高兴。
“雪琴呢?”曾国藩发现欢迎的人群中缺了立了大功的彭玉麟。
“他到池州府去了,过几天就来。”国荃答。
寒暄之后,曾国藩准备从南门进城。国荃说:“不着急,大哥,今下午先在城外安歇,
我和厚二陪大哥看看城外的战场,明天上午再进城。”
曾国藩说:“也好,我是要细细看一看,好晓得将士们这半个月来攻城的艰辛。赴汤饼
会,不能怀抱婴儿而忘了产妇的苦楚。”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随行幕僚都说:“产难之后,好比再生,真正不容易。”
当天下午,众人陪曾国藩沿着城墙走了一段路。见缺口毗连,血痕满目,曾国藩不停地
叹息,感叹胜利来之不易。
次日吃过早饭后,营房外摆着一长溜轿,除一顶绿呢外,其余都是蓝呢轿。沅甫请大哥
进绿呢轿。曾国藩说:“战事刚结束,到处乱糟糟的,一切都要从简为好,牵匹马来代步就
行了,何须费力去找来这么多的轿!”
沅甫笑道:“长毛当官的最喜坐轿,安庆城里少说也有百来顶官轿,只是他们喜欢用黄
绸黄缎遮盖,找轿不难,换绿呢蓝呢却费了几天功夫。”说着,大家都依次进了轿。
安庆城九门,数南门最为高大、宽阔、这一年多来南门一带仗打得少,破坏不大。曾国
荃选定从南门进城。今天,南门外扎起了一座高大的牌坊。牌坊上装饰着松枝、绸花,并悬
挂着四个大红灯笼。担任南门外指挥的是吉字前营分统李臣典。
李臣典字祥云,今年才二十四岁。邵阳人。从小在湘乡荷叶塘外婆家长大。人生得孔武
有力,打起仗来,冲锋陷阵,很是勇敢,从曾国藩的身边来到吉字营后,极受曾国荃的器
重。为把这次入城仪式办好,李臣典早早地便作了安排。他站在城楼上,远远地看见前面一
列约有三四十顶轿组成的队伍,逶迤向南门这边走来,立即下令作好准备。曾国藩的绿呢大
轿离城门还有百把丈远的时候,南门外排列的十座火炮,相继对天发射。一声声闷雷般巨
炮,惊得鸟飞兽走,附近的人纷纷躲进屋里。入城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威严肃杀。火炮声停
下来的时候,轿队已来到城门口。李臣典率领百余名吉字前营的营官哨官,穿着整齐的武官
服,笔挺肃立在城门的两边。曾国藩忙吩咐停轿。他从轿中走出,双手抚摸着李臣典的肩
膀,感动地说:“李分统,你们为国家收复名城,厥功甚伟,请受本督一礼。”
说完就要作揖。慌得李臣典忙扶着曾国藩的手说:“大人请上轿。过两天,吉字前营全
体官勇设宴为大人洗尘。到时,我们还要向大人讨赏哩!”
曾国藩快乐地说:“诸位大功,我已向皇上申报了,想不久御赏即可到来。本督恭喜诸
位。”说完重新上轿。
曾国荃将两江总督衙门安排在荣升街的英王府。自咸丰三年安庆被太平军占领后,八年
来,历任安徽巡抚都无力将安庆收回。咸丰六年,检点陈玉成奉命为安庆主将,将原巡抚衙
门改建为检点衙门。以后,陈玉成的官位不断升迁,检点衙门也就跟着改为成天豫衙门、英
王府。太平天国讲究修缮官衙,英王府于是成了安庆城内第一富丽堂皇的建筑。安庆将破
时,曾国荃忖度英王府里一定藏有不少奇珍异宝,遂下了一道命令,任何官衙都可打劫,唯
独不准进英王府。城破的当天下午,曾国荃便带着贞干匆匆来到英王府,果然里面有不少珍
宝。他指挥勇丁把这些东西全部装进一间屋子,然后贴上封条,派几个勇丁日夜把守。
从南门到英王府沿途大街小巷都已清扫干净,每隔十步八步便站着一个执刀持枪的湘
勇,气氛森严而威风。曾国藩坐在轿里不觉感叹起来:过去看不出九弟有过人之处,这两年
真是大有长进,且不说攻打安庆的军事才能,光就从南门进城来一路的安排,就已显示出大
将之才了。想起当年天未亮进武昌,半路遇冷箭,险些丧命的情景,愈发见出九弟不同凡响
的气概和老练。
轿队在英王府前停下。“英王府”三字横匾早已砸烂,换了两江总督衙门黑底金字竖
牌。太平天国喜欢绘画。英王府里到处涂画着有关天父天兄的宗教画和赞美天王、英王及歌
颂太平军军事胜利的各种图画。现在,它们全部被白石灰遮盖了,唯独大门前照壁上的那幅
画还保留着。那是一株盛开红花的桃树,树干上爬着一只猴子,猴子手里拿一根木棍,戳着
桃树杈上的一个蜂窝,四周是惊得乱飞的小蜜蜂。曾国藩伫立在照壁前,问:“这幅画为何
没刷掉?”
“大哥!”曾贞干走上前说,“这是封侯图。取蜜蜂和猴子的谐音。九哥说这幅图还要
得,这是大哥日后封侯的喜兆。”…wAp..
“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曾国藩满脸不悦,“长毛不学无术,拿猴子来比侯爷,岂不
荒唐绝顶!堂堂总督衙门哪能容此不伦不类的涂鸦。赶快把它刷掉,另写‘清正廉明’四
字。”
“是!我马上叫人办。”
国荃带着大哥进了卧室,指着屋里摆的东西说:“这是过去四眼狗住的地方,大哥看哪
些要得的就留下,哪些不行的,我叫人搬走。”
曾国藩环视卧室内四周,见卧房布置得颇为豪华奢侈,不禁皱紧眉头说:“屋子里的东
西一件不留,统统给我搬走。把我的那几口竹箱抬过来,再寻一张旧床,几条旧桌椅板凳就
行了。”
曾贞干说:“九哥,大哥既不要,就抬到我的房子里去吧,让我乐得享受几天。”
“行,满崽后来福,都送给你了。”曾国荃笑着一挥手,立时过来十几个亲兵,一窝蜂
似地把屋子里的用具抬了个精光。
曾国荃在英王府里摆下丰盛的酒席。这顿饭一直吃到夜里,曾国藩正要解衣睡觉,国荃
推门进来了:“大哥,有件要紧事跟你商量。”
“什么要紧事?”曾国藩奇怪地问。
“大哥,过几天,待城内略微安定后,吉字营托厚二照管一下,我回荷叶塘去休养两个
月。”
“论你前段的劳累,是应当回去休息一下。”曾国藩望着九弟黑瘦的脸,颇为心疼地
说,“不过,依大哥之见,暂时还不要回去,你要乘攻克安庆的军威,东下无为、巢县、含
山、和州,作进军江宁的准备。”
“大哥说的不错,”沅甫压低声音说,“我此番回荷叶塘,名为休养,其实是要把英王
府的财物运回去。”
“四眼狗聚敛了多少财宝?”曾国藩吃惊地问。
“全部封存在后院一间屋子里少说也值十几万两银子。”
曾国荃说着,面露喜色。
“你打算全部运回荷叶塘?”曾国藩面有愠色。
“全部运去。”曾国荃毫不含糊地回答,“用船运,我已想好了。用旧木板钉五十口大
箱子,估计可以装完,外面再放些旧书。别人问起,就说运书回家。回来时再沿途买几箱人
参,赏赐这次有功将官。”
“沅甫,你不能这样做。”曾国藩满脸正色地说,“军中饷银很紧,除吉字营、贞字营
外,其他各部都已欠饷多月,你如何能将这笔巨款私自运回家去?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
墙,你就不怕别人指责你私吞贼赃?此事万万不可为!”
“大哥,你也太认真了。”国荃微微一笑,不当一回事,“私吞贼赃?军兴以来,不论
是八旗兵,还是绿营,哪个带兵的将帅不私吞贼赃?就拿我们湘勇内部来说,又有几个将领
不将金银运回湖南老家的?迪庵在世时,运回家的银子何止十万二十万!现在希庵在皖北,
又是一船一船地将贼货运回湘乡。他家的田少说也有五千亩,记在别人名下的,就更不知有
多少了。只有我们曾家,大哥管得严,我们几兄弟都不敢多带一两银子回去。可别人是怎样
看的,大哥想过没有?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们不私吞贼赃,都说黄金堂现在名副其实地堆满了
黄金。”
“谁讲这些没根据的话?”曾国藩气愤地说。
“讲的人多的是,不只是湘乡县,全湖南都这样说。前几天又有人对我讲,说湘乡县、
长沙城没有人参买,就有人说,都让曾家的人买光了!这次我真的要对不住各位,不但湘
乡、长沙,连衡州、湘潭的人参我都要买光。”曾国荃越说越起劲,嗓门很大。
“小声点,老九。”曾国藩说,“你这次立了这样大的功劳,我想皇上必定会有厚赏,
估计会放个臬司,也可能是藩司,何必要授反对者以口实呢?”
“我不这样看。”当过几年统帅的老九,已不像过去那样唯大哥之命是从了。他有他自
己的一套,只不过跟大哥说话,口气和神态仍还是恭敬的。“皇上升不升我的官,我看既不
在乎我运不运银子回家,也不在乎别人攻讦不攻讦。在当今这样的乱世,皇上要的是早日光
复他的江山,只要我的吉字营能打仗,他就不能不升我的官!”
曾国荃的话虽欠含蓄,但说的是实情。
“大哥,道光二十三年,你初次放了四川主考,得了二千两程仪,忙着寄回一千两,并
附一张长长的清单,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写到了,我和四哥、六哥当时不理解,自己家里
很紧,得了点钱,何苦要这样散开。大哥开导我们,说亲朋过去支持甚多,有的已年老了,
若不早点给他们点钱,以后怕无法报答了;还深情地回忆起南五舅说要给你当伙夫的话。
我们看后很受感动,最后完全按大哥说的办了。大哥,你可能不大清楚,这些年来,因
为你要做清官,家里没有多的银子,致使许多亲戚对我们生了怨怼,说是担了个虚名,一点
实惠也得不到。”
曾国藩笑了起来,说:“当我曾家的亲戚真是委屈了他们。”
“大哥,我知道你是要做一个无半点瑕疵给人指责的圣贤,但家产不能不置,子孙的饭
碗不能不考虑,至亲好友的要求不能不满足。这种事大哥你就莫管,让我来做。我不怕别人
讲,我也不想做圣贤,我讲的是实在。再说,安庆城里的财产都让弟兄们分光了,伪英王府
的东西归我和贞干亦不过分。”
“沅甫,我平时是怎样教你的?才打下一个省城,你就这样急急忙忙置家产,摆阔气,
倘若以后真的由你打下江宁,你岂不要把伪天王宫里金银都运回荷叶塘?”
见大哥动了气,老九不再开腔了。这时贞干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纸:“大哥,这是保举
单,各营将士都在催发,你就赶快过过目吧!”
曾国藩接过来,一张张地翻看。保举单上的名字,曾国藩大部分不认识,也弄不清各人
的功劳如何,明知其中必有许多不实之处,他也无可奈何,正要提笔签字,却突然看见了一
个名字:“厚二,这个金益民是不是金松龄的儿子?”
贞干点了点头。曾国藩发怒了:“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就请以把总尽先拔补,赏戴
蓝翎,给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
曾贞干不慌不忙地解释:“大哥,自从金松龄被处死后,他的老母妻儿活得太可怜了。
我知道大哥后来对此事也有些后悔,但人已死,无可挽回,便只有对他的儿子尽点心意了。
大哥不要忘记了,金益民的爷爷曾经救过母亲大人的性命。”
“到底是个小孩子,又远在湘乡,离谱太远了。”曾国藩说,口气明显地缓和了。
“待到长大成人,只怕仗早就打完了!”曾国荃凑过脸来,插了一句。曾国藩沉吟片
刻,再次提起笔来,写了两个字:照缮。兄弟三人正准备就寝,外面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
蹄声,大家都深感突兀,不约而同披衣向门外走去。刚出房门,康福捧着一个木匣正从大门
口走来:“大人,朝廷来了紧急公文。”
曾国藩急忙接过木匣进了屋。木匣打开了,露出一份兵部信套,上面赫然写着:六百里
日夜传递,送东流两江总督曾大营。“为何这般火急?”他匆匆拆开信套,一行字跳进眼
中,只觉两眼一黑,手一软,人瘫倒在椅子上,兵部咨文从手中飘落下来……
曾国藩第二部——野焚
二鼎之轻重,似可问焉——
原来,兵部咨文报告了一桩天崩地裂的事:咸丰皇帝已于七月十六日驾晏热河行宫,皇
长子载淳即位为新主。大行皇帝临终前托孤于八位顾命大臣,他们是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
华、六额驸景寿、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奉上
谕,各省将军、督、抚、都统概遵成例,不要来热河叩谒梓宫。
过一会儿,曾国藩回过神来,吩咐九弟满弟连夜布置灵堂,传令阖城官吏,明天一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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