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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上中下

_66 曾国藩 (现代)
城门把守严密;知府许赓藻精明能干,守城的军队是号称天下第一的镇筸兵,领兵的正是能
征惯战的邓绍良。前几年,邓绍良已由云南楚雄协副将升为提督衔安徽寿春镇总兵。他口出
大言:黄州府是一座铜打铁铸的关口,长毛一兵一卒休想从这里经过。
陈玉成、周国虞听了,心中作难。康禄说:“我再到黄州府里转几天,看可不可以寻到
空子。”
康禄单人匹马再次来到黄州府,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表面上悠闲自在地四处逛荡,内
中却忧心如焚。傍晚时分,从知府衙门里走出一列轿队。康禄悄悄打听,得知蓝呢轿里坐的
正是黄州知府许赓藻,便偷偷地跟在后面。轿队穿街过巷,来到西门内文庙前停下。康禄又
一打听,得知文庙现已改作邓绍良的行辕。康禄想:许赓藻专来拜见邓绍良,必定有要事,
这是个好机会。
康禄回到旅馆,换了一身夜行服,乘着月色来到文庙。看看没有人,纵身上了院墙,再
一跳,轻轻地落了地。康禄见明伦堂里***通明,时见端着碗的仆人进进出出,心知许赓藻
和邓绍良一定在这里喝酒。康禄又一跳,上了明伦堂屋顶,从一个小窗口里钻进,学鼓上蚤
时迁的样,将身子紧贴靠近酒桌的梁上,竖起两耳听着。
席上果然坐的是邓绍良和许赓藻两人。四十多岁的邓绍良高大肥胖,他脱去外衣,穿着
一件紧身黑绣小袄,帽子也没戴,露出一颗秃顶大头,正吃得酒酣耳热,油光满面。对面的
许赓藻五十余岁年纪,灰灰白白的瘦长脸,五品文官袍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地,犹如罩在一
棵干枯的老树上,两只筷子整齐地摆在面前,似乎从没动过。许知府正襟危坐,神色忧郁地
望着邓绍良说:“军门大人,听说大灵山藏着好几万长毛,他们一定是来打黄州府的,城里
三千守兵怕是少了点。”
“太守不必担忧。”邓绍良用手抹抹嘴巴,带着酒意,大言不惭地说:“我手下这些镇
筸兵,都是一个当十个的好汉子,三千人足可与三万人相比。当年长毛伪西王、翼王是何等
厉害的角色,攻打长沙,眼看就要破了,我带着三千镇筸兵从湘潭一杀来,长毛闻风丧胆,
丢盔卸甲,长沙城因此丝毫未损。这事许太守应知道,总不是我吹牛吧!”
吹牛不吹牛,许赓藻不能详辨,因为他没亲眼见过,亲眼看见的是驻守黄州府两个月来
的表现,而这,却令谨慎的许知府不能放心。他婉转地说:“将军神威,天下共仰,镇筸兵
的能战,也有两三百年的传统了,下官岂能不知?只是听说大灵山中的长毛,领头的是伪英
王陈玉成,这小子难得对付。”
“哈哈哈!”邓绍良狂笑起来,“许太守,你也太过虑了。陈玉成不过二十来岁的毛头
小子,能担几多斤两?老子戎马生涯三十年,当守备时,怕那个伪英王还未出娘胎哩!他只
能在和春、张国梁的面前讨便宜,在我面前,只怕是孙猴子遇到如来佛——打不过手板
心!”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举起酒杯,说:“许太守,来,放宽心喝一杯,这是我们乾州
厅顶顶有名的雪山老窖。”
许赓藻拗不过,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细细地嚼了两根青菜,又提起战事来:
“军门大人,胡中丞曾跟我说过,黄州、蕲州一起护卫长江天堑,两州相隔不远,遇到危难
时互相救援。参将刘喜元现带一千五百弟兄驻扎在蕲州,与下官一向关系融洽。为确保黄州
万无一失,下官拟请刘参将率部来黄州暂时协助军门大人几天,待风声平静后再回去,想必
军门大人会同意。”
许赓藻的聒噪不休,已使邓绍良不快。心想:请蕲州兵来,一切开支反正都是你出,我
也乐得有人来分些责任,你他娘的要请你就去请吧!邓绍良拿起放在桌边的红顶伞形帽盖在
头上,站起身来说:“既然胡中丞有话在先,刘参将那里,你就去请吧!老兄在这里宽坐一
会,我去上了茅房就回。”
说完,腆着肚子离开座位。对于这种没有教养的武夫的失礼行为,许赓藻虽气愤,但不
能作声,也只好悻悻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也就此告辞,明早我派人去蕲州。”
次日凌晨,太阳还没出来,黄州府到蕲州的官马大道上,一骑快马在奔驰。马上坐着一
个中年汉子,背上背一个黄包袱,正握紧缰绳,聚精会神地赶路,冷不防一颗石子打在马屁
股上。那马突然受惊,前蹄腾空,将毫无准备的汉子掀下马背。正在这时,草丛中飞出一个
青年英雄,一只手铁钳似地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亮出明晃晃的钢刀。汉子吓得脸都变黄
了,冷汗淋漓,带着哭腔说:“好汉松手,我是个下书的人,身上只有五两银子,都给了你
吧!”
青年英雄瞪了他一眼,骂道:“谁要你的臭银子,把马牵着,跟我走!”
那人乖乖地牵着马,跟着青年离开大道,来到一片树林中。原来,这青年英雄正是太平
军殿右十八检点康禄,他选在这段人烟稀少之处,已埋伏半个时辰了。康禄厉声问:“你说
你是下书的,你下的什么书?”
汉子低着头,犹豫着不敢讲。
“快说!不说,一刀戳了你!”
那人吓得连连磕头,说:“好汉饶命!我说,我下的是求援书。”
“向哪里求援?”
“向蕲州府刘参将求援。”
“你是什么人?”
“我是黄州府知府衙门的师爷许清。”
康禄心中高兴,果然没有认错人。
“起来,跟我走!”
“好汉要我到哪里去?”许清愈加害怕了。
“休要问,跟我走就是!”
“好汉!”许清重又磕头,“好汉放了我吧,我有公文在身,误了事要杀头的呀!”
康禄拉下脸来,吊起双眉骂道:“你怕知府杀你的头,就不怕我杀你的头?你再罗嗦,
我这就宰了你!”
许清不敢再求饶,顺从地站起来。康禄剥下许清的外衣,撕下一条做带子,蒙住他的双
眼,将他抓上马背。两人骑着一匹马,飞也似地朝大灵山奔去。
第二天断黑时,一支千多人的清军来到黄州城下,领头的却是官居太平天国地官又正丞
相周国虞。昨天,陈玉成、周国虞、康禄一商量,决定利用这个好机会,冒充清军混进黄州
城。太平军因布匹紧张,又因常游动打仗,无暇制作军服,常常从战死的清军官兵身上剥衣
服穿,故军中敌军衣帽极多。
许清在威逼下,也被迫就范,答应和他们一起进黄州。
黄州城门早已紧闭,城墙上,几个镇筸兵提着灯笼,拿着铜锣,边走边喊:“加强戒备
啦!”
“严防长毛罗!”
怪腔怪调的湘西土语在夜空中传播着,使人听了毛骨悚然。城门顶上,昏暗的纸糊灯笼
边,站着几个懒洋洋的士兵,正在用不堪入耳的痞话互相逗乐,似乎并没有发觉,城墙下已
来了一支千多人的队伍。
周国虞命令许清对着城楼喊话。许清拍马上前,高喊:“城上是哪位军爷在值夜?”
连喊了两三声,才见一个人提着灯笼走过来。那人向下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瓮声瓮气
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许清在底下喊:“军爷,不要怕,我是知府衙门师爷许清,他们是抚标中营的弟兄们,
是许老爷叫我去蕲州请来的。”
“是许师爷啊,辛苦了!”城楼上那人放了心,语气变得亲热起来。
许清又喊:“开门吧,弟兄们走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开门让他们进去吧!”
城楼上的人说:“许师爷,你稍微等一等,邓军门交代过,长毛就在我们旁边,不许随
便开门,我禀告邓军门再说。”
那人下了城楼,牵过一匹马,飞速跑到文庙,门卫说邓绍良在知府衙门,那人又一口气
跑到知府衙门。邓绍良听了禀报,说:“既是许师爷亲自带来的部队,当然是来自蕲州的弟
兄们,开门让他们进来吧!”
“慢点。”许赓藻起身说,“让我问问是不是刘参将来了,若是他来了,我得亲自出城
门外迎接。”
许赓藻出了衙门,坐上大轿,很快赶到东门。他爬上城楼,在几个兵士的保护下,对着
下面喊:“许清,是哪位将军带的队伍?”
许清不知如何回答,望着周国虞。国虞说:“你说刘参将有事离不开,带队的是守备张
永升。”
许清壮着胆子把国虞的话重复了一遍。许赓藻见许清说话不干脆,又见刘喜元本人没
来,张永升以前没见过,心里犯了疑。他叫兵士们多打起几个灯笼,张大眼睛朝下看,却什
么也看不清。不能大意!长毛冒充官军的事时有发生,难保许清不受长毛的挟制。许赓藻想
到这里,大声说:“许清,你带张守备进来,其他弟兄都在外面稍等一会。”
周国虞对康禄说:“你带着弟兄们守候在这里,我和国贤一起进去,我会设法打开城门
的,到时你要密切配合。”
黄州城东门有三个城门,左边城门侧面开了一道小门,专供夜晚单人进出。小侧门开
了,许清带着国虞、国贤进了门。
守门的卫兵以为国贤是张守备的随从,没有盘问就让他进来了。许赓藻下了城楼,在城
门边的小屋里等候。周国虞走在最前面,许清居中,国贤走在最后。许清知道自己的性命掌
握在国贤手中,只得乖乖地跟着,不敢乱说乱动。进了屋,周国虞见一个穿着五品文官服的
干瘦老头坐在那里,知是许赓藻,便上前施礼道:“抚标中营守备张永升参见知府老爷。”
许赓藻略为欠欠身子答礼,盯着周国虞问:“是刘参将派你来的?”
“是。”周国虞从容回答。
“刘参将自己为何不来?”
“长毛大股已入鄂东,蕲州军务繁忙,刘参将走不开。”
“张守备面生得很,下官以前从未见过。”许赓藻以怀疑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
国虞。
“卑职新从武穴调来蕲州,怪不得老爷不认识。”周国虞早已作了准备。
许赓藻见许清站在旁边一直不开腔,脸白一阵红一阵,心里更是怀疑,他想了一下问:
“张守备,刘参将新近生了个公子,请问是哪位如夫人生的?”
这下把周国虞问住了,鬼知道刘喜元有几个老婆。周国虞停了一会,说:“禀告老爷,
我来蕲州不久,不知刘参将的公子出自哪房。”
“胡说!”许赓藻把手往椅把上一拍,站起来大声说,“刘参将前天为儿子办三朝酒,
摆了两百多桌,蕲州满城百姓都知道是第三房姨太太所生,你既身为他的守备,如何能不知
道?看来你不是刘参将派来的!”
国虞暗暗地使了个眼色给弟弟,国贤紧握刀把,作好了应急准备。国虞神色自若地反
问:“许老爷说我不是刘参将派来的,那么请问你,我是谁派来的?”
许赓藻一时给问住了。他将国虞又仔细看一遍,只见眼前这个军官气概堂堂正正,举止
言谈也显得很有教养,完全不是他平素脑中长毛的形象。他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张
守备,你暂且休息一会,待我问问许清。”转脸对许清说,“你跟我到里屋来。”
周国虞心想这一问,岂不露了馅!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不能再犹豫了。他猛地拔出刀
来,对国贤喊道:“三弟,你快去开城门!”
这一声喊,自然真相大白。许赓藻大叫:“抓住这两个贼人!”
国贤一转身,早已冲出门外。国虞舞起钢刀,一人对付二十几个镇筸兵。镇筸兵素来强
悍,又欺侮国虞只有一个人,便将他团团围住。周国虞虽武艺高强,毕竟寡不敌众,渐渐地
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一个凶恶的麻子趁空从背后捅进一刀,国虞惨叫一声,仆
倒在地,血流如注,含恨死去。城门边,国贤砍倒两个守兵后,用刀将门栓剁断,打开了右
边的侧门。康禄指挥门外的一千多弟兄冲进城门。这一千多太平军恰如蛟龙入海,把个黄州
府西门搅得波涛翻卷,许赓藻、许清以及城楼上下数百名镇筸兵尽死于乱刀之下。国贤跑到
城楼上,烧起一把冲天大火,埋伏在不远处的陈玉成望见火光,知城门已打开,率领大队人
马一阵狂风似地卷进黄州城。黑夜里,邓绍良见太平军如巨浪般滚来,弄不清究竟有多少
人,他吓得心惊胆战,慌忙集合部队,胡乱杀了一气,便从西门逃出城,丧魂失魄地向武昌
奔去。
曾国藩第二部——野焚
四上了洋人的大当——
陈玉成夜袭黄州府的消息,像一声惊雷震撼鄂皖战场。湖北巡抚胡林翼气得连吐三天
血。他清楚,陈玉成下一步便是进攻武昌。武昌城里老弱残兵加起来不足四千,且无一得力
之将,身为巡抚,丢失了省城,将意味着什么?胡林翼决定立即回援武昌。但太湖的兵不
多,安徽战场上,他可以调动的兵力只有两处:一是多隆阿的绿营,一是曾国荃的吉字营。
当年多隆阿从江宁调到湖北,名义上隶属湖北巡抚掌管,尽管多隆阿本人已升为福州副
都统,但湖北巡抚仍可视军事情况调派。曾国荃在咸丰七年九月复出时,听命于胡林翼,后
来归于曾国藩的统一指挥,但与胡仍有上下之间的旧关系。但现在多隆阿、曾国荃既已接受
曾国藩的统率,要调他们回援武昌,就必须经过曾国藩的同意,且一调动,就直接影响了围
攻安庆这个重大的战略决策。恰好欧阳兆熊来太湖军营作客,胡林翼便托欧阳代他到东流走
一趟。
欧阳泛舟东流,受到了曾国藩的热情款待。他陈明来意,并递上了胡林翼的亲笔信。曾
国藩已知黄州府失落的消息,昨天又收到左宗棠从浮梁的来信。左宗棠向曾国藩报告了李秀
成统帅大军斩关夺隘,一路西进的情况,并提醒老朋友注意,李秀成骚扰赣北,其意很可能
在安庆。这一点,与曾国藩的分析完全一致。
“晓岑兄,依我之见,四眼狗进攻武昌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在解安庆之围。”
“你是说长毛使的是围魏救赵之计?”欧阳兆熊没有想到这点。
“正是这话,长毛惯使这个伎俩。今年三四月间,就是用的这个诡计将张玉良的精兵调
往杭州,然后乘机反扑江南大营。这是长毛引为自豪的得意之笔。润芝这般聪明的人,怎么
看不出四眼狗的花招!”
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曾国藩如此冷淡看待,使欧阳颇感意外。
“我想润芝也会看出长毛的用心,只是他身为湖北巡抚,眼看省垣危急,怎能置之不
救?要救省垣,只有请沅甫和多礼堂了。”
“润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沅甫、多礼堂一走,四眼狗立即就会反扑安庆,经营了将
近一年的城围,顷刻便会化为泡影。安庆是江宁的屏障。安庆不下,江宁上游之势仍旺盛,
安庆一破,江宁上游之势则斩杀;上游无势,贼之气焰则大衰。那时,东南再派出一支劲旅
收复苏、常,孤城江宁,指日可下。这是我前年和润芝一起商议后定下的致胜之策,他何以
临事又乱了方寸?”
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曾国藩对当前的形势和未来的前途能有如此明晰的认识,一直置
身于战事之外的欧阳兆熊,对这位文字之交的老友很是佩服。他想,这大概便是曾国藩比胡
林翼和其他所有肩负重任者高明之处。
“润芝日来呕血严重,倘若武昌陷于贼手,润芝怕也活不多久了,你总得想个办法吧!
于公于私,武昌都不能丢哇!”
欧阳兆熊是个很重情义的人。正因为过于重情义,所以他坚持不入官场,尽管曾、胡、
左这些年屡次相邀,他都婉谢。他执拗地认为,一入官场,则身不由己,将会迫不得已地做
出许多绝情绝义、得罪朋友的事来。这几年,他常出没于曾、胡、左之处,却始终以一个布
衣朋友的身分,尽自己的力量为他们做点事,既不要薪俸,也不受保荐。为此,曾、胡、左
都格外敬重他。曾国藩郑重地思考着欧阳兆熊的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前些日子,军机处递来一份上谕,提到俄国愿意出兵帮助朝廷打长毛,并愿代办南漕海
运之事,为此征求曾国藩的意见。曾国藩复奏,委婉指出,自古外夷帮助中国,成功之后,
每多意外要求,为防日后要挟,借外兵之事宜缓,以后视其诚意如何再定;至于俄国人愿意
代运南漕,似可允许。在奏折末尾,曾国藩郑重向朝廷建议:目前暂资夷力以助剿漕运,得
纾一时之忧;将来师夷智以造炮制船,尤可期永远之利。这道上谕给他一个重要启示,是否
可以借洋人之力来保卫呢?武昌、汉口都有英、法等国的租界,据彭玉麟日前报告,英国舰
队司令何伯、参赞巴夏礼现正在汉口,多次表示愿助湘勇水师之力。这次就请他们出面帮忙
吧。
曾国藩这个想法,欧阳兆熊也同意。
“晓岑兄,你明天就回太湖去,要润芝请官秀峰去会见何伯、巴夏礼。洋人重利,官秀
峰有的是古玩珍稀,送几样给他们,我想武昌可保无虞。”
就在东流商量如何保武昌时,武昌官场已是一片乱糟糟的了。从邓绍良带着残兵败将进
入汉口的那天起,武昌省垣各衙门的官员们就急得如同窝巢着了火的一群胡蜂,惶惶不可终
日。官文一面匆匆向胡林翼告急,一面草草部署守城兵力。他对守城毫无信心,私下收拾细
软,随时准备逃走。各粮台军火总局委员闻警散尽,阎敬铭呼唤不灵,气得连上吊的绳子都
已备好。欧阳兆熊作为胡林翼的特使,这时急急忙忙来到湖广总督衙门,将曾国藩的主意告
诉他们。犹如一场恶梦初醒,官文等人定下神来。第二天,官文、阎敬铭穿戴整齐,携着重
礼,过江来到江汉关,拜会何伯、巴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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