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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上中下

_64 曾国藩 (现代)
祁门刚刚度过危难之后,心中万分内疚。他想向曾国藩负荆请罪,又怕昔日同窗不容他,便
托李鸿章去试探下。果然不出所料,曾国藩一听便火冒三丈,大声地对李鸿章说:“他还有
脸见我,我都没有脸见他!你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亲手立下的军令状?”
李鸿章见老师正在盛怒之时,不便多说,只得轻轻退出。
刚走到门槛边,曾国藩又叫住了:“少荃,你赶快替我拟一个折子,参劾李元度。”
李鸿章吃了一惊,唯唯诺诺地答应两句,赶紧退了出来。
身材瘦小、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号称“神对李”的皖南道台,是个人缘极好的人,众幕
僚纷纷为他鸣不平。李鸿章因为有昨天的大功劳,自觉在众人眼中的地位大为提高,便俨然
以首领的口气说:“我们一起到曾大人那里去,替李观察说说情吧!”
大家都赞同。
当一群幕僚出现在房门口时,曾国藩不知出了何事。李鸿章从队伍中走出,向曾国藩打
了一躬,说:“大家都说李次青丢失徽州府情有可原,这次就宽恕了他,给他一个带罪立功
的机会吧!”
原来是他煽动幕僚们来动摇自己的决策,曾国藩火了,气得吊起三角眼,厉声问:“李
元度丢城失地,辜负了本督对他的期望,有什么情可原,你说?”
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凶恶地斥问,李鸿章很觉丢面子。他心想:我虽然是你的学生,也有
三十七八岁了,也是朝廷任命的四品大员,昨天才帮你度过了难关,怎么今天就不记得了?
再说李元度是你要好的朋友,参劾他,于你脸上也不光彩。
想到这里,李鸿章心里有一股委屈感,壮起胆子分辩道:“李元度诚然犯有大错,但门
生听说,绿营副将徐忠勾结长毛,是这次失守的主要原因。徐忠勾结长毛,能得到绿营官兵
的支持,又因为五个月未发饷银。李次青到徽州仅只九天,要说追查责任,主要责任在张副
宪。”
“张副宪守了六年徽州不曾丢失,你去找他吧!”曾国藩冷笑。
“要说失城就参劾,鲍提督先失了宁国府,正因为宁国府丢了,才祸及徽州府,要参
劾,得先参鲍超。”
“鲍超有丢宁国之罪,也有救祁门之功。李元度丢失徽州二十多天了,一面不露,他到
哪里去了。你们没有听到有人编‘士不可丧其元,君何以忘其度’的对联骂他吗?”曾国藩
凶狠地望着李鸿章,众幕僚见状不妙,都不敢作声。
“恩师。”李鸿章见曾国藩仍不让步,只得祭起最后一个法宝了,“李元度从咸丰四年
跟随您,六七年来战功累累,恩师曾多次对人说过,于李次青有‘三不忘’。今天何以这般
计较他的一次过失,岂不会寒了湘勇将领们的心!”
李鸿章没想到,恰恰是这几句话把他的恩师逼到了悬崖边。曾国藩又羞又怒,气呼呼地
从椅子上站起,吼道:“李少荃,你是要我徇私枉法吗?李元度不参,天理何在?国法何
在?”
“恩师一定要参李次青,门生不敢拟稿。”
李鸿章也生起气来,倔强地顶了一句。门生的这句话,大出曾国藩的意外,他本想冲上
前狠狠地训斥一顿,猛地想起丑道人陈敷说的“杂用黄老之术”,拼命地将火气压了下去:
“好吧!不要你拟,我自己写。”
李鸿章是个异常机敏的人,他早知将老营扎在祁门,在军事上是一个绝大的错误,太平
军也决不会甘心这次失败,倘若再来一次南北包围,祁门将会连锅端。李鸿章有自己一番远
大抱负,他只能依仗老师上青云,不愿与老师共灭亡,现在正可趁此机会离开祁门了:“恩
师既不需要门生,门生就告辞了。”
曾国藩先是一怔,随后冷冷地说:“请自便!”
众幕僚见局面闹得这样僵,早已三三两两地先溜了。李鸿章刚要挪步走,又觉心中不
忍:“恩师,祁门不可久驻。门生走后,请恩师速将老营移到东流。”
曾国藩侧过脸去,看都不看一下,挥了挥手:“你走吧,不要乱了我的军心。”
李鸿章心中一阵凄楚,恭恭敬敬地向恩师鞠了一躬,然后慢慢退出,悄悄地收拾行李,
连夜和李元度一起,坐着小划子离开了祁门。
不久,曾国荃从安庆前线来函,几乎以哀求的口气请大哥速移营东流。曾国藩读毕大受
感动,并由此想到李鸿章是真心为他着想,也由此减轻了对李元度的谴责。这年冬天,曾国
藩终于将两江总督衙门从祁门搬到了长江边的东流。
现在,他要全力支持九弟攻打安庆了。
第二部 野焚 第三章 强围安庆
一围魏救赵——
曾国荃带着弟弟贞干,统帅吉字营、贞字营一万四千人屯于安庆城下,已有七八个月
了。他采取的仍是过去围吉安的老办法,稳扎稳打,长围久困。曾国荃是个以蛮出名的人,
他遇事不干则已,干则非达目的不可,拼上血本,甚至贴上老命也不在乎。那时安徽连年战
争不息,皖中、皖南,太平军和湘勇打得你死我活,皖北捻军、苗沛霖团练、胜保袁甲三的
绿营之间也斗得难分难解。从咸丰三年开始,七八年间无一日无战火,无一地无硝烟,再加
上干旱、蝗虫,真个是天灾人祸,集于一时,东南八省,以安徽百姓受苦最为深重。
史书上记载的易子而食、析骨而炊的事,在这里常可见到。人肉公开出卖,一斤标价从
八十文到一百二十文不等。曾国荃将军中一千石积压发霉的陈米拿出来,招募民伕,替他挖
濠沟。告示一贴出去,安庆府六县饥民便蜂拥而至。他用这批廉价的劳力,绕安庆城外挖了
两道宽五丈、深二丈的大濠沟,只在南门外靠长江一带与东门外靠菱湖一段留下两个缺口。
这两道濠沟相距两里多路。前濠又称外濠,用于阻挡援军;后濠又叫内濠,用于围住城
内的太平军。吉字营就扎在两条濠沟之间。曾国荃在湖南新招五千勇,连同原来的五千,共
一万人,习惯上仍叫吉字营,实际上已有二十个营了。他按建营初期前、后、左、右的称
呼,将二十个营分成四个部分。四年前,曾国藩曾荐萧启江、江继祖、萧庆衍、彭毓橘为吉
字营营官。不久,萧启江回籍守丧,江继祖阵亡,萧庆衍被李续宜拉去。于是曾国藩又荐萧
孚泗、李臣典、刘连捷代替。曾国荃以彭、萧、李、刘为分统。每个分统下隶五个营。曾贞
干贞字营四千人,分为八个营。这支人马,曾国荃私下称之为曾家军。曾国藩将它看成真正
的嫡系,它的粮饷装备都要优于李续宜、李元度、鲍超、张运兰、萧启江等陆路各部,甚至
也比他所喜爱的水师要好。
曾国荃驭勇自有一套与大哥大不相同的办法。他不作什么忠于皇上之类的训话,也没有
繁琐的规章制度,他的办法很简单,只有两条:一是打仗时,所有官勇都要给他死命地打;
不肯出力的,贪生怕死的,他授权分统、营官、哨官,有权就地处决。二是打完胜仗后恣意
享乐。通常是,野战打赢了,听任勇丁抢敌尸身上的金银财宝,直至剥衣服;攻下城池后,
让勇丁快活三日,这三日内不论奸抢掳掠,杀人越货,一概不问,三日过后再禁止。曾国荃
的吉字营保举比别的营都多都滥,有的营官、哨官把自己在家种田做事的兄弟叔伯的名字也
写进保举单,曾国荃明明知道,照保不误。这两条办法对农家出身的湘勇来说,最为实在,
因此他手下的官勇人人打仗不怕死,成为湘勇中极有战斗力的一支人马。曾国藩对九弟“快
活三日”的犒勇之法很不满意,多次劝说,曾国荃当面答应,实际上却一点不改。他有他的
想法:没有甜头,谁会为你卖命?忠君保朝廷,只能跟读书人说说,种田人出身的勇丁,要
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吉字营驻安庆城外久了,前濠外新增了不少店铺,其中尤以茶楼、烟
馆、妓院为多;有的营官哨官干脆用几十两银子买个逃荒女子,给她盖个茅棚住下,天天相
会,好像要在这里成家立业,生活一辈子似的。所有这一切,曾国荃一概不管。
安庆城里却又是另一番景况。守将叶芸来,官居受天福,是从广西杀出来的老兄弟,英
勇善战,忠直耿介,手下有二万五千精兵,隶属英王陈玉成部。玉成打江南大营时,把留守
安庆的重任交给了叶芸来。叶芸来深知安庆战略地位的重要,这个酷爱饮酒的广西佬,从受
命之日起,便戒了酒,并下令所有官兵,非特令不得饮酒。对曾国荃的围攻,叶芸来作针锋
相对的部署。安庆城墙高大坚厚,不易攻破,只要与外界的联系不断,湘勇围它三年五载都
不在乎。
安庆与外界的联系,主要靠的三条路。
南面的长江是最主要的交通要道,但这条水道却被堵死了。彭玉麟的内湖水师和杨载福
的外江水师,像两座水坝似地将长江拦腰截断,太平军的粮船一只也到不了安庆。叶芸来无
水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条通道丢失。间或有少数洋船夹带着粮食闯过“水坝”,来到安
庆码头,叶芸来则以高价收买,使洋人获利甚多。
城东面有一个大湖泊,名叫菱湖,以盛产菱角出名。此湖虽不大,但它南通长江,东连
破岗湖,与纵湖相接。这一带号称鱼米之乡,是安徽最富饶的地方。安庆被围之后,城内的
柴米菜蔬主要由菱湖运来。叶芸来为保全这一条通道,派副手巩天侯张潮爵带八千人,沿湖
筑了十八座石垒,将菱湖牢牢看管。
北门外一条大道连庐江、庐州,历来是安庆与北面联系的主要陆路。离北门十五里处有
一险要地段,名唤集贤关。关外山岗起伏,尽是红色花岗岩,当地人叫它赤岗岭。集贤关犹
如一道天门,扼控着安庆通向皖北的这条官马大道。叶芸来派他手下第一员猛将刘伕林防守
此地。刘玱林带领五千精锐之师,沿赤岗岭建起四座大石垒,如同四大金刚似地将集贤关死
死地把守。叶芸来守安庆,运用的正是太平军行之有效的传统战术——守险不守陴。
湘勇和太平军就这样对峙着,时打时停,城也攻不下,围师也不撤。陈玉成几次亲自带
兵救援,都未能突破曾国荃的两道濠沟。每次打了几仗后,又因别处战事紧急,陈玉成又不
得不调兵他往。
安庆战场引起了天王洪秀全的关注,他命令干王洪仁玕设法解安庆之围。洪仁玕是天王
的族弟,自幼饱读诗书,一心想走科举功名的道路。洪秀全起义前,曾与他密谈过,但他不
参加。起义后,洪秀全派人回花县老家接眷属,再次邀请他,他又拒绝了。后来,清朝廷通
缉洪氏族人,他便离开花县,寻洪秀全不到,半途折回。咸丰三年去香港,在西洋牧师处教
书。第二年离香港到上海,想到天京去,受清军所阻,只得滞留上海,在洋人办的学校里学
习天文历法。这年冬天又返回香港。咸丰九年四月,洪仁玕抱着“聊托恩荫,以终天年”的
思想再次寻找洪秀全。在洋人帮助下,这次终于顺利到了天京。
此时正当杨韦内讧之后,石达开又带兵出走,洪秀全对异姓猜忌甚深,而自己的两个异
母兄又不中用,见到这位学贯中西的族弟,十分欢喜。见面之后,便授与福爵;几天后又晋
封义爵,加主将;不久,又不顾许多大臣的反对,晋封洪仁玕为开国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
王,总理全国军政,相当于当年杨秀清的地位。
洪仁玕来到天京未满一个月,并无尺寸之功,便位居宰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洪仁玕
毕竟是个眼界开阔、学养深厚的有为之士,他决心不负天王重托,忠心耿耿、勤勤恳恳地担
起领导天国军政这付沉重的担子。
洪仁玕在香港生活较长时间,对外面世界了解甚多,看到西方国家制度优越,生产发
达,很受启发,有心想把天国治理得如同西方国家一样的繁荣富强。他参考外国的成功经
验,向天王提出了一套崭新的建国纲领——资政新篇,试图从风、法、刑三个方面着手,彻
底改变中国的面貌。这个资政新篇受到天王的激赏,只是因为天国版图内,几乎无一块安宁
之地,其中所提出的许多美好的设想,现在都不能实现。
他只能暂时搁下,集中精力考虑战事。
干王虽然没有亲临战场打过一天仗,但他聪明好学,读过不少前代兵书,平时也常跟天
王闲聊打仗的事,慢慢地也悟到一些用兵打仗的知识。在对天国各大主要战场作了全面分析
之后,干王提出围魏救赵之计,即以打武昌来解安庆之围。干王向天王谈了这个设想,得到
天王支持,并要他和陈玉成、李秀成再细细商量。
陈玉成从皖北战场星夜赶回天京,李秀成也匆匆离开苏州忠王府工地。洪仁玕向二王谈
了大江南北两岸同时出兵奇袭武昌,以此引诱湘勇兵力西去,从而解安庆之围的用兵计划。
陈玉成听毕,立即表示赞同:“干王此计甚好。武昌为湖广中心,湘妖粮草辎重,全靠从武
昌船运至下游,倘若将武昌夺回,则断了湘妖的后路;且目前胡妖头正率湖北绿营的主力驻
扎在英山一带,守武昌城的是满虏官文,此人是个无才情的圆滑官僚,城里的兵力亦单薄。
武昌告急,胡妖曾妖必然会全力抢救。”
李秀成却不同意,无论从哪方面看,洪仁玕的这个想法都不成熟。
“围魏救赵之策,写出了我天国军事史上光辉一页的,是今年初夏大破江南大营的战
绩。”外表看来文弱白净如同妇人的李秀成,说起话来却声如洪钟。他有一个特殊的习惯,
一坐下来,左右两条腿便交换着不停地上下颤动,说话时亦如此。干王在李秀成的心目中并
无地位,只是由于等级的限制,也因为看在天王的面子上,他才表面上服从。李秀成认为这
是一个关系到天国命运的重大战略决策,他,一个身经百战的统帅,一个对天国有深厚感情
的老兄弟,有责任帮助从未打过仗的干王和比自己小十来岁的英王纠正失误。“它固然是一
个好计策,但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行之有效的,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目前正当隆冬季节,
天寒地冻,非大规模军事移动之时,武昌离安庆近千里,围千里之外的武昌来救安庆,这种
围魏救赵,历史上少见,且上次的对手和春、张国梁,都是有勇无谋之辈,现在我们面临的
曾国藩、胡林翼,最是老奸巨滑,怕是难以瞒过他们的眼睛。”
李秀成的这番话,说得洪仁玕和陈玉成一时语塞。沉默一会,陈玉成说:“忠王的话不
无道理,但我以为,此策仍可使用。千里围武昌,固然远了一点,但长途行军是我军的传
统,轻装疾进,有十天半月也便到了。天气虽冷,难不倒弟兄们,只要能打胜仗,吃这个苦
值得!曾胡老妖虽然奸滑,但他们也不能眼看武昌丢掉不救;武昌一丢,清妖军心必然不
稳,安庆亦不可久围。我看还是按干王布置的,我带皖北十万人从江北进军,忠王带苏南八
万人从江南进军,可望正月间在武昌相会。”
洪仁玕也说:“眼下解安庆之围,只有这个办法,舍此别无良策。退一步说,即使曾妖
不去援救,我们乘隙来个四下武昌,也是一个振奋军心的大胜利。”
李秀成仍不能接受这个方略,除掉刚才说的天时地利人和不合外,他还有自己个人的小
算盘。天京以南广袤的土地,几乎都是他率部打下的,这是中国最富裕的地方,他已奏请天
王同意,将苏州一带改为苏福省,将来作为天国的陪都。李秀成有心把苏福省按照自己的理
想建设成为真正的小天堂,正在兴建中的忠王府,就是他宏伟建设蓝图中的一个重要工程。
所以,李秀成此时不想离开苏州,但这个理由他不便拿出来。
“苏南的人马不能动。躲在上海的清妖头目何桂清、薛焕正与洋人勾结,试图反扑,湘
妖萧启江部即将逼近溧阳。此时从苏南调兵西去,无疑方便清妖乘虚而入。”李秀成又找到
了一条重要理由。
“留下一万人在苏州,由谭绍光率领抵御清妖。”洪仁玕爽快地回答。
“谭绍光难以独当一面。”李秀成还是不同意出兵。
陈玉成是个直爽人,见李秀成再三反对,心里已不痛快。
他开始觉察到李秀成是不愿意离开他经营半年之久的苏福省。这位出生入死奋斗十年,
对天国忠诚不二的王爷,对李秀成在这样危急时刻,不把天国大局摆在第一位,脑子里盘旋
的总是自己统辖的苏福省,大不满意;但想到此刻天国军事重担已压在自己和李秀成两人的
肩上,况且李秀成大十多岁,资格也老得多,不便直接指责他,便沉默不语。洪仁玕心里也
有数,他站起来说:“好了,这事明天再说吧!天王说难得与两位王爷见面,今晚在金龙殿
宴请二位,我们这就进宫去吧。”
洪秀全自住进天王宫后,很少接见文武臣僚,当年生死与共的战友日渐疏远。陈玉成、
李秀成也有大半年未见天王了,听说天王设宴,便都高兴起身。
三人出了干王府,走进黄龙大轿。干王的轿走在前面,由三十六个身穿黄马褂的轿夫抬
着;英王的轿排第二,忠王的轿排第三,都由二十四个轿夫抬,也一律穿黄马褂。黄龙大轿
的前面摆着三位王爷的全副执事,后面跟着百多个佩剑持戈的卫士。这列轿队逶逶迤迤,绵
延里把路长。洪仁玕把贴身侍卫叫到轿边,小声吩咐几句,侍卫先骑马去了。干王府设在城
南三坊巷原江宁县署。这一列气势非凡的轿队出了顾楼,穿过司门口,走过府东大街,从堂
子巷转到太平街,然后进入花牌楼,一到卫巷,雄伟壮丽的天王宫便出现在眼前了。
经过几年的大兴土木,天王宫已全部建好了。一道周长七八里,高达三丈的黄色琉璃墙
围的是外城,名曰太阳城。太阳城里有一座内城,名曰金龙城。金龙城中有一座大宫殿,名
曰金龙殿,这就是天王会见大臣的地方。殿后有一个大花园,名曰御林苑。围绕着御林苑的
是一排排宅院,这便是天王和他的八十八名后妃娘娘的寝宫。天王宫里的一切建筑,均以黄
金涂饰,门窗用黄绸裱糊,阳光下金光灿灿,远远地望去,高高的城墙里好像围了一座金山。
三王的轿队在御沟外停了下来。御沟上建有五座桥,名曰五龙桥。过了桥,迎面而立的
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望楼,名曰天台,这是天王每年十二月初十日生日时谢天之所。两旁各有
一座牌楼。左边牌楼上写着“天子万年”四字,右边牌楼上写着“太平一统”四字,都出自
天王手笔,字字洒脱,龙飞凤舞。天台后边是一道大照壁。照壁与围墙齐高,宽十五丈,彩
绘九条巨龙,这是天王张贴黄榜之处。黄榜系黄绫制就,印龙凤云纹,它通常用来写天王封
爵授官的告示。照壁之后,便是朝天门了。
朝天门左、中、右三扇巨门全用黄缎包就,绘上双龙双凤,门上金沤兽环,五色缤纷。
门两旁摆着大锣四十对,朝天炮二十座。每天早晚天王在内吃饭,门前即齐击大锣,又放炮
二十响,声震数里之外,故太阳城附近不见一雀一鸟。进了门,两旁各有一溜朝房,内外三
进,宽敞明亮,这是宫中官员的办事之处,所有房屋门前一律悬挂着大红绸灯笼,里面摆设
玉瓶、玉盆、玉碗,其中尤以安放在金龙殿里的二十四个三尺高的大玉瓶最为珍贵,这是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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