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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上中下

_58 曾国藩 (现代)
了,我收下!”但他很快地控制了自己的感情。李鸿章毕竟是他的晚辈门生,在晚辈门生面
前怎能失态!他以惯常的神情说:“少荃,你来我这里好些天了,怎么今天才把皖省地图拿
出来,你对我还留一手吗?”
“哪里,哪里!”李鸿章已知这几张地图在曾国藩眼中的分量,兴奋地说,“门生巴不
得把一切都贡献给恩师,哪有留一手之理,前几天之所以没有拿出来,是怕露丑。这两天我
见恩师这里用的仍是乾隆内府图,故才敢奉献。”
曾国藩心想:毕竟长了几岁年纪,比以往稳重多了。他慢慢地疏理着已见花白的长须,
说:“地图莫精于康熙内府图,其准望勾弦,皆命星官亲至各处,按诸天度测量里差。乾隆
内府图又拓而大之,亦甚精当,盖出齐次凤宗伯之手。近时阳湖董方正孝廉依此二图订正差
误,合为一本,李申耆先生付诸剞劂,据说是现在最精确的地图。我已托人去重金购买,至
今未得到。这批皖省分府地图确比乾隆内府图精细多了,你是怎样得来的?”
“恩师。”李鸿章欠身答道,“咸丰三年初,我随吕侍郎在家乡办团练,几仗打下来,
吃了不少苦头。这些苦头,大部分来自对地形不熟悉。有一次,我与长毛打仗,打败了,想
找条路逃都找不到,结果几十个弟兄送了命,我幸而躲在草丛中才免于死。长毛走后,我问
当地百姓。他们告诉我,穿过松树林后就是一条大路,路口左右是两座小石山,是天然的堡
垒,只要百把个弓箭手埋伏在石山上,就是一千人也都会死在那里。我听后半晌作不得声,
倘若早点知道此处地形,不仅那几十个弟兄不会死,说不定还可反败为胜。我于是下定决心
要绘制一套详细地图,远胜朝廷颁发的乾隆内府图。我从团练中抽出几十个知书识字、头脑
灵活、办事可靠的人,派他们到各府去实地调查,足足用了十个月时间,终于绘制了这十四
幅地图。”
“少荃,你做了一件顶好的事,假若东南八省都有这样的分府图,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
之地了。”
“恩师过奖了。这地图虽较细,但打起仗来,还是嫌简略了,如果再详细到每个小山
包、每条小溪港、每个小村庄都有的话,那就好了。”
“好哇,待平定长毛后,你就去做这件事吧!全国十八省,省省都绘制,那真是一桩惠
泽子孙的大好事。”
“太好了,那时在恩师指导下,我一定会干得比现在的好得多。”李鸿章高兴地说。
“少荃,你把地图送给我,你自己不就没有了吗?”
“有,我还有一份,照这份原样影绘的。我那时想,万一一份丢了或损坏了,还可以有
一个底子再补绘。”
“是比先前长进多了。”曾国藩心想。过会儿,他对李鸿章说:“少荃,我即将率师入
川,远离你的家乡,你要不要先回家去安顿一下,我们再在芜湖码头相会。”
“不用了,门生来建昌之前,家事已作了安排。”李鸿章说,“不过,门生斗胆向恩师
进一言,四川不可去,也不必去。”
“这话如何讲?”曾国藩靠在椅背上,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慢慢地梳理着胡须。这神
情,显然是要李鸿章说下去。
“今夜只恩师与门生两人,门生就直言吧!”李鸿章略为停顿了一下,说出他在建昌旅
馆里的一番深远思虑来,“咸丰三年正月,江宁陷落,东南半壁冒出了一个与朝廷敌对的叛
逆国号,其势力尤强在苏南、皖中、江西三个地方。自咸丰六年逆贼内讧后,江西已渐为恩
师统率的湘勇光复,逆贼势力只有苏南、皖中两处。依门生愚见,与长毛决战的主要战场也
只有这两处。长毛气焰,乃顺江由西而东,江宁之西,为长毛后方所在,江宁之东,不过长
毛之门面而已。数年前,恩师已洞悉此中机要,由武昌而黄州,由黄州而武穴,由武穴而九
江,由九江而湖口,步步进逼,节节获胜。门生在安徽细细观看思考,见长江两岸,恩师每
复一城池,长毛气焰辄消一分,门生从心底里佩服恩师高屋建瓴,深谋远虑,其取势百倍胜
过江北江南大营。门生心里早已明白,平巨憝,复江宁,非恩师莫属。”
李鸿章越说越有劲,双目晶亮,神采奕奕,令曾国藩暗为惊诧:今日之李少荃,已非吴
下旧阿蒙。他随手拿起穆彰阿赠送的玉球,在手里慢慢旋转。此情此景,使他想起了二十年
前与穆彰阿的一夕谈话。薪尽火传,这个才大心细、见识不凡的门生,不正是自己的传火人
吗?
“朝廷已对江宁逆贼撒下了天罗地网,你何以知下江宁者非我莫属。少荃啦,这等大
事,可不许你信口开河。”曾国藩打断李鸿章的话,“你说四川不可去,不能去,道理在哪
里呀?”
“是,门生说漏了嘴。”李鸿章素知老师行事谨慎,这层意思,点到即可,他马上转入
正题,“门生说四川不可去,其原因也正是刚才所说的,恩师多年浴血奋战,已将长毛逼在
皖中、苏南一隅之地,现在反而忽然掉头入蜀,到千里之遥去堵流寇,将这伸手可摘之熟桃
让给别人,就是恩师不在乎,湘勇将官弟兄也不情愿呀!就是门生在一旁,也为恩师抱不
平。”
曾国藩微微一笑,在心里说:这个机灵的李老二,说话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他的老子
哥哥远不及。
“况且川督王庆云为人器局狭小,很久以来就想当蜀王,他决不会愿意恩师入川的。门
生说四川不必去,是指石逆目前已成流寇,军心不稳士气不旺,此去四川,将很可能走向末
路,四川兵力足可制服他,不必动用湘勇这把牛刀。门生以为,恩师须立即向皇上陈明入川
之非和入皖之要,同时亦请官帅、胡帅代为说明不能离开东南的原因;官帅、胡帅要成功,
也是离不开恩师的。为使朝廷明白此中道理,恩师可命令目前在徽州、宁国的鲍超之部暂且
撤离皖南。这样,长毛一定会乘虚而入,翁中丞必定急奏朝廷,那时各方交章挽留,恩师将
免去入川之劳。”
曾国藩不得不佩服这个比他小十二岁的门生的见事之明。在湘勇主要将领中,有彭玉麟
的忠贞,有杨载福的朴直,有鲍超的勇猛,有李元度的策划,有曾国荃的顽强,但无一人有
李鸿章这样洞察全局的清醒、机巧应变的手腕!人才难得呀!两江一带,历来是人文荟萃之
地,要留心访寻延揽。想到这里,曾国藩忽然记起温甫讲的赵烈文进谏的事。
“少荃,你是庐州人,全椒就在庐州旁边,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寓居全椒的阳湖秀才赵烈
文?”
“恩师何以知道赵烈文?他是门生的好朋友。”
“那太巧了!前次迪庵和温甫误攻三河,此人到军营进谏,可惜他们未听,不然也不至
于有三河之变。我看这是个有识见的人才。”
“赵烈文确是个非比一般的读书人,他不乐举业,留心国事,潜研兵法,熟知舆地,尤
工于谋画,的确是个好的军事参谋。”
是呀,草莱之中,常有异才,日后到了你的家乡,我一定亲去拜访他。”曾国藩边说边
抽出日记簿来,记上:“赵烈文,字惠甫,阳湖人,寓居全椒,知舆地,工谋画。少荃竭力
推荐。”
“何劳恩师亲去,我写封信叫他来就行了。”
“不!还是我去见他为好。”
师生二人在军营一直谈到次日鸡鸣方止。第二天,曾国藩修书给官文、胡林翼,请他们
代为向皇上说情。为不使皇上不悦,曾国藩尽起在建昌的水陆两支人马,踏上赴川的道路。
当曾国藩将到武昌时,接到了上谕。上谕命曾国藩暂驻湖北,与官、胡熟商进剿皖省之计,
援川部队从湖南选调。官文、胡林翼在武昌治酒为曾国藩道喜。席上,官文提出派永州镇总
兵樊燮带二千人入川,曾、胡一致同意。于是官文以制军身分下令,调樊燮立即入川。谁知
这一纸命令,倒惹出一桩轰动全国的大事来。
第二部 野焚 第二章 总督两江
一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
永州镇总兵樊燮接到命令后,兴冲冲地带着二千绿营启程入川。樊燮为官不清廉,仗着
是官文五姨太娘家亲戚有恃无恐。湖南巡抚衙门接到不少参劾信函,骆秉章不愿得罪官文,
压着这些信不理睬,左宗棠碍着骆秉章的面子,也不便处理。
这一日,樊燮路过长沙,将兵士们安置在城外,自己带着几个亲兵入城,径直来到又一
村巡抚衙门里。巡捕见是樊镇台,不敢怠慢,忙进内通报。骆秉章正与左宗棠在谈论曾国藩
驻兵湖北的事,听到通报,连声说:“有请,有请。”樊燮大步踏进签押房,向骆秉章鞠躬
请安:“卑职参见中丞大人。”
骆秉章忙站起,笑道:“樊镇台免礼。”
樊燮正欲靠着骆秉章坐下,忽然见左宗棠板着面孔坐在对面,便走前一步说:“左师爷
一向好。”
左宗棠看了樊燮一眼,冷冷地说:“樊将军客气了。”
樊燮心中不快,叉开两腿坐在骆秉章身边。骆秉章打着哈哈说:“樊镇台,这次官中堂
亲向朝廷保举你去四川剿贼,想镇台一定会以频频捷报答谢皇上圣恩和官中堂的器重。”
“石逆孤军远窜,成不了气候,樊某不敢夸口说一举获胜,但终究要剿灭那些乱臣贼子
的。”樊燮不无得意地说,似乎有意让左宗棠知道他的厉害。
“大将威风,果然令人敬畏,令人敬畏!”骆秉章仍然打着哈哈说。
“长毛不过跳梁小丑而已,算得了什么?”
樊燮任永州镇总兵不过一两年,根本没有跟太平军交过手。前两个月,石达开围宝庆
府,弄得长沙官场紧张得不得了。左宗棠亲自指挥人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对付过
去。听了樊燮这种欺世大言,左宗棠如何能不动怒:“此话过头了吧!朝廷调兵几十万,糜
饷几万万,至今尚未把长毛平定下去;且石达开乃贼中枭雄,曾涤生侍郎都数败于其手,你
说这话,不脸红吗?”
樊燮吹牛时不脸红,听了这句话,倒真的脸红了,他强压怒火说:“左师爷,我也不和
你打嘴皮仗,以后看吧!”
樊燮来巡抚衙门,本是一种官场应酬,见气氛不好,起身朝骆秉章拱手道:“卑职告
辞。”
说罢转脸便走,并不理睬左宗棠。左宗棠勃然大怒,喝道:“回来!”
“何事?”樊燮站住,气愤地反问。
“樊燮,你进衙门不向我请安,出衙门不向我告辞,你太猖狂了。湖南武官,无论大
小,见我都要请安,你不请安,是何缘故?”
樊燮也怒了,高声说:“朝廷体制并未规定武官见师爷要请安。武官虽轻,也不比师爷
贱,何况樊某乃朝廷任命的正二品总兵,岂有向你四品幕僚请安的道理!”
左宗棠一时语塞,气得环眼暴凸,燕颔僵硬,虎地站起来,冲过去,抬起脚就要踢樊
燮,骆秉章慌忙拦住:“季高,你这是干什么?”
左宗棠气得呼呼大端,好半天,才冒出一声雷鸣:“王八蛋,滚出去!”
樊燮火冒三丈,青筋鼓起,欲再与左宗棠争辩,骆秉章忙说:樊镇台,你请回吧!本抚
就不送你了,祝你马到成功。”
樊燮只得含恨退出,当天下午便离长北去。
樊燮窝着一肚子气到了武昌,谒见官文,添枝加叶地把左宗棠如何无视朝廷命官、骄横
跋扈、独断专行的情形,向官文哭诉了半天。官文听后老大不快。左宗棠居然敢对他的姻
亲、朝廷指派的援川将领如此无礼,他岂能容忍!当天夜晚,官文便给皇上上了一个折子,
将樊燮所说的摘要写了几条,又给左宗棠戴了一顶“劣幕”的帽子,说他把持湖南,为非作
歹。
咸丰帝接到官文这道奏章,方知左宗棠居然是这样的幕僚,他大为吃惊,随即在奏章上
批道:“湖南为劣幕把持,可恼可恨,着细加查明,若果有不法情事,可就地正法。”
奏折递回武昌,六姨太知左宗棠与胡家的关系,便悄悄地把此事告诉静娟夫人。静娟夫
人怎能眼见自己兄弟的丈人吃官司不救,便求胡林翼设法搭救。胡林翼一面火速打发人送信
到长沙,将事情原委告诉左宗棠,一面发信给郭嵩焘和王闿运。郭嵩焘此时供职南书房,王
闿运则在已升为协办大学士的肃顺家作西席。咸丰四年八月,曾国藩率湘勇出省入鄂,王闿
运没有随行。咸丰五年,王闿运中举,次年赴京会试。会试告罢后留京温习,被肃顺看中,
延入府中。胡林翼请郭、王密切注视朝廷动向。
左宗棠接到胡林翼的信后,借口赴京会试,向骆秉章辞职。骆再三挽留不住,只得放
行。左宗棠含恨离开长沙,回湘阴小住几天后,便带着一个仆人,冒着严寒乘船北去。这
时,郭嵩焘给胡林翼来了一封急信,说皇上怕官文所奏不实,特地派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
富阿吉来湘查访,将于近日由运河南下。胡林翼将家人胡汉唤进书房,密授机宜。胡汉受
命,星夜乘快马赴河北,在山东德州遇上了富阿吉。
胡汉在德州出高价雇了一只大船,船上陈设华丽,肴馔精美。趁富阿吉的船泊在德州码
头的时候,胡汉先请富阿吉的仆人上船玩,并以好酒好菜招待。仆人于是劝富阿吉改乘胡汉
的大船。富阿吉到船上看了看,满口应允。待富阿吉上船后,胡汉又从德州妓院雇来四个能
歌善舞的漂亮妓女陪伴他。富阿吉是个世家子弟,胸无点墨,靠祖上的军功,年纪轻轻地便
做上了五品御史,平日最好的就是声色犬马、醇酒美妇。这一下,如同进了天堂,他不愿早
日入湘,只想在船上多盘桓些日子。舟子似乎懂得富阿吉的心思,那船走得极缓极慢,又时
走时停。就这样,富阿吉从北京到武昌,足足用了三个月。这期间,胡林翼将左宗棠留在襄
阳听消息,暂勿进京。
富阿吉一到武昌,就被接进巡抚衙门,胡林翼亲自设宴为之洗尘。酒吃到兴起时,胡林
翼对富阿吉说:“星使为查办左宗棠,不畏辛苦,跋山涉水,令人敬佩。”
富阿吉谦虚地说:“仆受皇上差遣,查朝廷要案,无辛苦可言。”
胡林翼连声说“可敬,可敬”,又殷勤劝了一杯酒,问:“星使从前知左宗棠其人否?”
富阿吉答:“不曾听说。”
“林翼与左宗棠同乡,对其人略知一二。”
“请中丞说说。”富阿吉放下筷子,显出一副专注的神态,似乎查办左案就从这里开始
了。
“湖广一带人士,凡稍涉国事者,莫不知左宗棠乃当今一人才。值此宇内纷扰,三湘略
能安枕者,固仗骆中丞镇抚之功,亦靠左宗棠赞襄之力。远的不说,这次长毛伪翼王窜扰宝
庆府,全省震惊。正是因为左宗棠指挥省内绿营、团练同心协力作战,宝庆府城才得以保
存,湘省人民才免遭涂炭。”
“哦,如此说来,左宗棠这人也还有些本事。”富阿吉生长在钟鸣鼎食之家,战火兵灾
从未见过,心想:倘若叫我去杀贼卫土,还不知如何应付哩!
“岂止是有些本事!”胡林翼认真地说,“实为当今戡乱大才。只因左宗棠耿介成性,
嫉恶如仇,又缺乏涵养,故开罪小人。据说告状的永州镇总兵樊燮贪婪庸劣,士兵百姓都有
怨言。左宗棠对他的呵责,并非蔑视朝廷命官,而是发泄心中对贪官污吏的愤恨,希望星使
为保全人才计,替左宗棠说几句话。”
富阿吉不在意地说:“仆奉命查办,总期水落石出,案情大白。中丞放心,一定会公事
公办。”
“公事公办,诚为至论,但目前谣诼纷纭,星使又不明内情,恐怕欲秉公办理而不能。”
富阿吉问:“如中丞所说,该如何办才是?”
胡林翼说:“依鄙人之见,星使当先存爱才之心,后方能做到秉公办理。”
“中丞是要我袒护左宗棠?”富阿吉警觉起来。
“不能说袒护,乃为惜才耳。左宗棠之才出类拔萃,天下纷乱,养成一人才不易,宁忍
加以摧残?鄙人之意,实为国家社稷着想,非为私情。星使若理解,就请在武昌停驻,中止
湘行,鄙人已代星使拟好奏稿,为左宗棠辩诬,星使可在武昌拜发后返旆回京。”
富阿吉一听,顿时变色,拿出钦差大臣的架势来,一本正经地说:“中丞此言差矣。仆
奉使命而不赴湘查办,住在武昌,岂不欺罔朝廷,蒙骗皇上?左宗棠之案已立于都察院,仆
岂能凭中丞一面之辞而定谳?中丞刚才这番话,既有谀左宗棠之嫌,又陷仆于不忠,还望中
丞三思才是。”
说完就要起身,仿佛这桌酒席是害他不忠的陷阱。
“慢点!”胡林翼冷冷地说,一面从柜子里拿出一份奏折来甩到富阿吉的面前,“星使
不发代拟之折,鄙人将拜发此折了。”
富阿吉莫名其妙地拿起奏折,看着看着,冷汗淋漓,面如死灰。原来,胡林翼的奏折是
一份措辞强硬的弹劾。内中列出富阿吉自出京以来,如何骚扰民间,奸淫民女,耽于享乐,
有意延误行程等等罪状,人证物证俱在,不容辩驳。富阿吉是个未谙世事的纨绔青年,看着
这个奏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手抖抖地不能自已,忙赔着笑脸说:“中丞,开玩笑何以至
如此。常言说得好,官官相护,共保无事,请中丞万勿拜发此等奏折,仆感激不尽!”
胡林翼也换成笑脸说:“星使也不必过于害怕。舟中之事,鄙人不告发,谅旁人也不
知。鄙人不求星使感激,请星使就此拜发代拟折吧!”
富阿吉无奈,只得遵命拜发。
在此同时,官文也打发几个人装模作样地到长沙住了几天。回到武昌,按早已定好的调
子也拜发了一份奏折,证明樊燮所说属实,请杀左宗棠以儆效尤者。
咸丰帝接到两份截然不同的奏折,有些为难,便与肃顺商量。肃顺回府后,与王闿运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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